第 8 章 落花時節又逢君(二)

落花時節又逢君(二)

宋溫依稀記得,他方才還在客棧中救助百姓,可外頭突然跑進來了一個人,嚷嚷着他老婆快生了,一把就把摸不着頭腦的自己給拉走了,然後,一覺醒來自己就在這兒了。

“這裏是……?”

“城主府,別白費力氣了,我都逃過九十九次了,還沒逃出去呢。”

說完,那人又狠狠咬了口手中的蘋果。

空蕩的房間,窗戶都是密閉的,只有幾束光灑進陰暗的房間,在這樣的環境下,正常人怕已經開始掙紮了。

可銀白發的少年只是規規矩矩的盤腿坐下,沒有再多說話。

許是脖子上的珍珠鏈得到屋內那人的注意,宋溫察覺到對方的目光,剛一扭頭,對方又匆匆忙忙把目光移開。

“這是我出生時,父親留給我的。”

少年閉着眼睛說道。

那個時候宋溫年紀太小了,還記不住自己父親的樣貌,但是能讓心高氣傲母親喜歡上的人,宋溫想,父親必然是個立于天地之間的大英雄。

“我不知道我是誰。”那人用身上布料拼接起的衣服擦了擦剛剛啃完蘋果的手,回憶道,“但好像我已經在這裏很久了。”

宋溫也是第一次來蓬萊,對于城主也了解不多,但是他不明白為何城主會抓自己來這裏。

難道是因為屍僵病嗎?

“噗呲,你眉頭緊鎖的樣子也太難看了吧!”不同于宋溫本身就是個性子安靜的人,那人顯然十分聒噪,見宋溫脾氣好,也許是許久沒有見到人來陪自己,開始吐槽道。

“我一開始被扔進這裏的時候,已經沒了記憶,但是不知為何,我隐隐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召喚着我出去,所以我就逃,她們追,但每一次沒跑個幾米就被抓回來了。

啧,我還在想是那個混蛋把我抓起來的。”

對于宋溫而言,既然是知道自己被困在城主府,那麽答案已經昭然若揭。

“一定是城主府裏那些調皮搗蛋的小丫頭!”

宋溫:?這個思路好像有點不對。

“我不就每次和她們搶飯吃嗎,至于那麽小氣,把我關在這裏嗎!”女子起身在窗戶邊坐下。

“你快點過來吧,我觀察過了,這個位置最适合搶飯。”

宋溫剛想開口解釋自己不餓,肚子就不争氣的響了,也是,為了翻找屍僵病的古籍文獻,他不夜不休,高負荷了兩個晚上,這一放松下來,也到餓了的時候。

于是,宋溫在窗戶的另一邊蹲下,這時窗外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艹,這城主府看着不大,怎麽我們還沒找到城主!”

這火爆的語氣,嬌蠻的聲音,一度讓宋溫覺得自己大概是幻聽了。

直到,另一道清冷如月的聲音落下,“苗淼,凡事欲速則不達,我們方才破陣,城主府內危機四伏,我們還是小心為妙。”

陣破了,風停了,相榆覺得她又行了。

所幸她的王師兄雖然五大三粗的一個人,心倒是很細。

只不過,相榆看着手中王廉剛折下的半截樹枝,她到底應不應該告訴王廉,這樹價值連城呢?

比起王廉的損壞公物,脾氣暴躁苗淼剛才差一點就要把海棠花林給燒了,北冥韻及時出手攔下方才沒有釀成大禍。

相榆對于北冥國的算命還真挺感興趣的,于是開口問,“北冥姑娘,我聽人說北冥國不論男女老少皆會算命可是真的?”

這也不是北冥韻第一次被問這個問題了,她方才打算回答,一旁的苗淼環胸,好整以暇道,“你們怎麽老是喜歡問這種沒有技術含量的問題,啧,讓我想想,上一次問這個問題的人呀,現在已經快被他家姐姐打死了。”

相榆沉默了一會兒,看向北冥韻,實在看不出來,北冥韻竟然有此等武力值。

北冥韻對上相榆的目光,一下子就明白對方顯然是t誤會了,趕忙捏了捏苗淼的手臂低聲道,“苗淼別亂說。”

随機趕忙擡頭,解釋道,“那西炎國的小皇子是因為亂跑才被打斷腿的,和我沒有關系,北冥國內,人人都會一點占蔔不作假,只不過。”

北冥韻倒也是會賣關子的一個人,話講到一半,還真吊起相榆好奇心,“不過什麽?”

一旁苗淼沒好氣道,“占蔔折壽,懂不?所以一般人也沒有閑工夫為了個非親非故的人損耗壽元。”

原來這占蔔是氪命的,怪不得見面會那天有人不惜一擲千金讓北冥韻算命,而她卻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那金錢據沈玄所說,夠他過八輩子了。

相榆印象還蠻深,因為當時還聽沈玄頗為羨慕說,他下輩子一定要投胎做北冥國的人。

現在看來八輩子的錢,不一定可以讓人揮霍人間,但卻一定可以讓人風光大葬。

“冒犯了,我方才還在想北冥小姐占蔔技藝高超,為何不算一卦,你們要找的人在何方,不知這占蔔竟然會損人壽元。”

北冥韻擺擺手,輕巧道,“無礙,蘇道友思路開闊,能想到常人所想不到的路,不過我倒是忘了,還有占蔔這一法子。”

下一秒,相榆就眼睜睜看着北冥韻從她的衣袖中掏出了一個手掌大小的水晶球,正當她還在想這水晶球如何使用時,就見北冥韻雙手合十,将水晶球抛上空中。

然後,球毫無征兆的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房間內靠着窗的少年不由得揚起唇角。

雖然但是,相榆差一點就要脫口而出,就這?

這邊相榆還在猶豫應當是什麽表情時,苗淼已經開始笑了。

北冥韻臉不紅心不跳的又從袖口裏掏出一個水晶球,在萬衆矚目之中,同樣的角度,同樣的地方,梅開二度。

第三回,抿着唇的北冥韻,神情比前兩次都要認真許多,這回她掏出來的就不是水晶球了,而是一塊金子做的球,眼前金光一片,差點沒把相榆的眼睛炫傷。

莫非這就是

“沒錯,究極奧義,不會碎的金球!”

相榆嘴角抽了抽,她怎麽之前沒看出來,這高冷的北冥公主還是個中二病呢!

但,看着不茍言笑的北冥韻綻放開的唇角,不知為何讓人心情一下子就開始好起來了。

從小因為身份和占蔔之術給北冥韻加上了多餘的光環,但其實,她不是所謂的天之驕子,占蔔她練了很多年,陣法更是記了上千遍。

她的成功從來沒有那麽一帆風順。

她很害怕丢臉,但此刻在這樣一個陌生少女面前,她竟然罕見的不覺得丢臉,因為對方沒有笑話自己,而是微笑的鼓勵的看向自己。

好像在說——

再試試吧!

下次就成功了,失敗也沒有什麽好害怕的。

然而,只是不知道什麽表情所以挽起尴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的相榆:???

這次,金球穩穩停在半空中。

“去找宋溫!”

北冥韻的話音剛落,金球就把旁邊房間的窗戶砸了。

經歷過折枝,砸門,燒林,相榆已經淡然了,啧,不就是砸個窗,正常正常。

這城主府今天不拆完怕是不可能的。

天涼了,城主府該拆了。

“溫溫!”

刺破天際的叫聲在相榆耳畔響起,相榆跟随着幾人走上前,窗戶被打破的地方,少年伸出手來,水藍色的眸子,清澈而又溫柔。

“你怎麽會在這裏,你是被城主抓來的嗎?到底發生了什麽?”苗淼見到宋溫好好的,差點沒哭出來。

“你知不知道我們為了找你急死了!而且而且,為什麽城中患了屍僵病的百姓突然都不見了,我還找你舅舅幫忙,結果城中百姓無一人開口,他們都覺得我們在騙人,真是氣死我了!”

喋喋不休的一大堆,好一會兒才輪到宋溫開口,滿是歉意說。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不過,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就被人帶到這裏來了。”

宋溫什麽都不知道讓大家的疑惑再次湧上心頭。

城主到底想做什麽?

這時,擔心小師叔許久的王廉匆忙上前拉着宋溫的手問道,滿臉急色道,“你可在這裏見過我家小師叔?”

宋溫反問,“你說得可是商竹藥?”

王廉剛湧起的喜色被宋溫的下一句話破滅,“不好意思,我沒看到。不過,他那麽厲害怎麽也會被抓起來?”

相榆摸了摸鼻子,這個故事有點長,我還是不要出來認罪了。

誰料,在樓上看完比賽的苗淼抹了一把眼淚,意味深長的看向相榆,“那自然是托他不認輸的師侄的福氣了。”

可是相榆的臉上看不出半點愧疚,也讓苗淼冷哼一聲後不再開口多提。

“先不提這些了,這位是……?”細心的北冥韻在金球的指引下,看清了角落裏分明還有一個人。

刺眼的陽光照進屋內,讓宋溫也是緩了好一陣才睜開眼,而那位和自己一起被關在屋內,逃跑九十九次的女子放下捂在臉上的手,擡頭,那張容顏讓苗淼瞳孔地震,捂嘴驚呼道,“城主夫人!你是城主夫人!”

苗淼的母親是個愛社交的人,特別愛去各種熱鬧的場合湊熱鬧。

蓬萊城主大婚那天,正巧本來約好和母親去的人沒空,苗淼就被拉去參加婚禮。

而眼前的女子赫然擁有一張和城主夫人一模一樣的臉!

但是比起苗淼見過一身鳳冠霞帔、雍容華貴的城主夫人,眼前的女子簡直儉樸的不像話,穿得衣服是舊衣服拼接而成不說,頭發上連根簪子都沒有。

被稱為城主夫人的女子卻是滿臉納悶,“你說我是城主夫人?”

她眼中浮現的層層疑惑不像作假,她好像真不知道這件事。

宋溫出口解釋,“她說她好像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苗淼一口咬定,格外篤定道,“我見過你,在三年前的婚宴上,我記得你當時左手手臂上還有一塊胎記。”

女子将信将疑的撩起自己的衣袖,一塊紅色的胎記正如苗淼所說的存在在她的手臂上。

這下,女子呆住了。

相榆也呆住了。

因為腦海中傳來系統歡快的機械音,[恭喜我親愛的爹,開啓副本——金藺城。]

第 1 章 租房風波

第一章 租房風波

七月下旬,秋老虎正發着脾氣,狗兒們躲在樹蔭底下斯哈斯哈地吐着舌頭,高溫烤軟了綠草們挺直的脊背,一個個蔫了吧唧地躺在地上

東江市澄水小區三單元有一位特殊的租客,名字叫徐硯,她和其他業主不大一樣,因為這棟鬼樓中只有她一個活人

徐硯畢業于京城A大,家裏有個弟弟,父母都是農民,思想保守,固步自封,對于兩個孩子心裏自然有一杆秤,徐硯什麽都懂,自己也争氣,因為成績優異,上學期間學雜費全免,沒有問父母伸手要過一分錢,自從之前家裏鬧了那麽一痛,徐硯再沒回過老家了

按理說A大畢業生不應該找不到工作,更別說徐硯這個品學兼優、年年國獎拿到手軟的三好學生。

可就是這麽邪乎,她投出的無數份簡歷無一例外全都石沉大海,杳無音訊,徐硯心裏疑惑,她打電話問公司HR,對方要麽是敷衍應付,要麽是禮貌拖延,要麽就是直接挂斷

徐硯一直認為社會洗禮的起點是職場,卻沒想到自己連職場敲門磚都摸不到,她有些喪氣,找不到工作是事實,可總不能一直在外面漂着,于是她揣着這些年攢下的錢離開京城,來到東江市打工,東江是近年新晉的一線城市,城市正在發展,就業的機會也多

她在一家奶茶店做了個短期工,沒有五險一金,一天早八晚十,每月兩千,中午管盒飯,雖然工作不怎樣,住的地方也沒着落,但徐硯心裏的石頭好歹放下了一半

日子苦嗎?徐硯一點都不覺得,她很感激上帝沒有給她的生活帶來什麽變故,能走出農村,身體健康,自己有手有腳,自己已經很滿足了。生活嘛,都是奮鬥出來的,誰都不會是永遠一帆風順,人不能只拿來比較,徐硯深谙這個道理

今天徐硯出來找房子,卻被奶茶店旁邊公共欄裏的一則出租告示吸引注意:

【澄水小區三單元201室出租,兩室一廳,水電齊全,每個月88888,可長短租,有意向者可聯系………】

五個八?不是吧,什麽房子這麽金貴,徐硯揭下告示翻來覆去仔細看了一遍,終于在背面的角落裏看見一行小米般大小的字:價格過于虛高,實際價格可詳談

這個房主怕是有點不正常,房子要租不租的,幾個意思?鬼使神差地,徐硯按照上面留存的聯系方式撥通了電話

“喂一~”

對面傳來一個妖嬈妩媚的女聲,一股酥麻感順着耳道從腳底直升到了脊椎,真是個妖精,徐硯眉頭輕輕皺起,将話筒拿遠了些

“您好,您是要出租房子對嗎?”

“欸,沒錯,是我要出租。”

女人語調恢複了正常,只是那聲音裏抑制不住的開心,徐硯隔着話筒都能清晰感受到

“我…”徐硯正想開口就被對方急沖沖打斷了,女人跟倒豆子似的劈裏啪啦說了一串,生怕徐硯反悔

“地址在奎白街21號,挨着十字路口,名字叫澄水小區,這個點你還沒吃中午飯吧,我請你吃飯,具體的我們可以當面談,你現在過來吧,我這就過去。”

徐硯還想說些什麽,對方就撂了電話,她有些遲疑,女人似乎過于熱情了些,該不會是個騙子吧,可是這房子條件确實不錯。

算了,就去看看,不行不住呗,況且心下隐隐有種直覺,她不能爽了那女人的約

澄水小區離奶茶店不遠,兩裏地左右,直行向右連拐兩個彎就是了,徐硯收了手機朝着那方向走去,邊走邊打量着周圍的建築

說實話,東江市在國內算是排得上號的新一線城市,人口也多,只是這人的素質和經濟發展速度并不是很匹配,那公共欄,還有這臨着公路的外牆上貼滿了各種各樣的小廣告,都是些特殊服務、土家秘方、天下第一鎖,太掉檔次,徐硯撇了撇嘴

七分鐘後

徐硯一眼就鎖定了房主,倒也不是說倆人認識,而是那女人實在是太招搖了,烏黑柔順的長發披散下來,一身火紅的露肩連衣裙,白皙的脖頸纖細修長,清晰精致的鎖骨連着雪白瑩潤的肩頭,腰線利落,身形玲珑有致,又禁又欲

來來往往的行人總是有意無意把眼神往女人身上瞟,徐硯從沒覺得自己視力這麽好過,這隔着幾米呢,自己居然把人從頭到尾打量了個徹底。真是魔怔了,她搖搖頭。

遂不再浪費時間加快腳步朝着門口走去,心裏卻比之前更警惕幾分,都說越漂亮的女人越有毒,徐硯已經做好了跑路的準備

“你好。”徐硯禮貌地打了聲招呼,雖然已經知道了對方很美,可待看清了看着那姣好的面容時,瞳孔還是微微一縮

女人聽到聲音後,把手機塞回手提包裏,擡起頭對着徐硯就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淺色的瞳孔澄澈透亮,明明是白天,可那耀眼奪目的太陽卻失了三分色,亮晶晶的目光直直映到了徐硯心裏

徐硯這個人孤僻冷漠,寡淡薄涼,室友曾笑稱她像心電圖裏的直線,永遠無悲無喜,可她剛才明顯察覺到自己的心髒漏跳了一拍

蒲松齡說,“人間無此殊麗,非妖即狐”,徐硯壓下了心中泛起的小波紋,初見的驚豔瞬間消失殆盡,再次看向女人的眼神中也多了幾分警惕的意味

不怪徐硯多想,她原本也是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但是自從大一入學時高燒40℃後一切都變了,她總是能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每到半夜耳畔經常傳來鬼魂陰恻恻的嬉笑聲,她曾詢問過別人,可對方的回複是清一色的“沒有啊,你眼花了吧。”

她再沒問過別人,也沒跟別人說起這事兒

夜晚是鬼魂的樂園,它們夜間飄蕩,漫無目的地搜尋可口的獵物,毫不掩飾地向這個世界釋放着滿滿的惡意

那一段時間,徐硯骨瘦如柴,精神狀态極差,在醫院連着躺了半個月才退燒,如果不是對看見鬼的事情閉口不言,她恐怕會被醫院診斷為精神分裂

只是後來不知怎麽突然好轉,晚上不失眠了,飯也吃得進去,只要自己不刻意去感受鬼魂,自己就看不到它們,因為大學四年相安無事,徐硯下意識遺忘了那段日子

徐硯覺得,今天這個女人的出現并不是一個好兆頭

她無意識把手背到身後,拳頭攥得有些發白,但是現在是正午,灼熱的陽光打在裸露在外的皮膚帶來了刺痛,附近人來人往,周圍的環境多少帶來了些安全感,徐硯面色不動,禮貌地打了聲招呼

“是201房主嗎?”

“你在想什麽?”女人那漂亮的丹鳳眼微微眯起,足底的細高跟輕輕擰着地上的小石子,眼底滿是戲谑,剛才這小家夥的微表情可是精彩得很呢

被這樣的眼神看着,素來平靜的心裏沒由來有些不爽,徐硯頭輕輕偏了偏,嘴角微微勾起,說出的話也是前所未有的輕浮

“我在想你。”

……

有點意思,小小年紀油嘴滑舌,女人聞言挑了挑眉,雙手環抱在胸前,打量着眼前的人,明明是悠閑散漫的姿勢,卻帶着獨屬女人的妩媚風情

兩雙相似的鳳眼隔空對視着,徐硯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女人打上了油嘴滑舌的标簽,她目光淡淡,絲毫不見怯懦瑟縮之意

身高相差無幾的兩個人沉默地站在路邊,一個一颦一簇盡顯風情,一個衣着簡樸尚有幾分青澀,兩種完全相反類型的人在氣勢上竟然不分上下

“你要租房?兩室一廳一廚一衛,水電齊全,拎包入住,價格可議,要上去看看嗎?”最後還是女人先開了口

“當然。”剛開始徐硯是不想去的,但是通過剛才的觀察,她并不覺得對方是一個騙子,況且最重要的原因是,自己并不讨厭她

女人臉上的笑意更燦爛了,絲毫不介意剛才的小摩擦,“喏,我請你的午飯,還是熱的呢,趁熱吃,對了,我叫江頤之。”

看着江頤之亮晶晶的眸子盯着自己,眼底滿是期待,徐硯覺得有些燙眼,她挪開了目光,她并沒有吃陌生人東西的習慣,可是那雙幹淨細膩的手就伸在自己面前,大有不接就不收手的架勢

“謝謝。”徐硯還是退了一步,接都接了,她也不矯情,接過三明治就吃了起來

“作為報答,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就知道那人沒那麽好心,請自己吃飯就是為了要一個名字嗎?真是一個奇怪的女人

“我叫宋見,寶木宋,單字見。”徐硯面無表情,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

怪異在兩個人之間蔓延開來,江頤之沒說話,反而是看了徐硯幾眼,眼神裏充滿了探究之意,徐硯脊背微微繃直,短暫的沉默這會兒倒是讓她心裏陣陣發虛,這是她第一次撒謊

“哦,宋小姐,快吃吧,吃完咱們就上去看房子。”不知是演技太好還是對方沒拆穿,正當徐硯忍不住要說些什麽的時候,江頤之才意味深長地開了口

“好。”

官方式的問答幹巴又尴尬,不知為何,徐硯總覺得江頤之知道些什麽,狠狠咬了一口三明治,三明治有肉有蛋有火腿,可惜心情不好吃什麽都寡淡無味,徐硯心裏重重嘆了一口氣,是生是死聽天由命,她神色怏怏

方才不落下風的女孩突然變成了蔫頭耷腦的鹌鹑,江頤之有些訝異,她尋思自己什麽都還沒做呢,趁向小區內走去的間隙,她難得有了些猶豫,斟酌了半天才開口,“你很怕我嗎?”

徐硯聽了這話只想翻白眼,心說你是東西自己不知道嗎

“沒有,我只是在想,這一片這麽多居民樓,這小區也不把自家樓房圍起來,業主迷路了怎麽辦。”

“不會走錯的,澄水小區就這一棟樓。”江頤之幽幽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嗯?我看那告示上寫的三單元。”聽了這話徐硯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可當那張告示上明明晃晃的三單元引入眼簾時,徐硯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兩個人正在上樓,江頤之聽了徐硯的話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盯着徐硯,她本來就高,還穿着高跟鞋,此刻又站的高,徐硯不得不擡起頭看着她

“當然是為了,讓它看起來更像一個小區啊。”

???

江頤之的話像個驚雷炸在耳邊,徐硯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冷臉,甚至臉眉毛都不動一下,只是此刻泛白的臉色卻昭示着她內心的起伏

剛才在外面沒注意看這樓的外觀,現下這麽一說,外型豎高,沒有小區該有的門崗,兩邊環繞着花壇,确實不像正常小區

倒是,倒是像墓碑…

不知從哪兒刮起了一陣怪風,單元門口兩側碩大的梧桐葉搖晃着,樓道裏一瞬間暗了下來

徐硯垂頭盯着女人系在腳腕處的細帶,她攥緊樓梯扶手,強忍拔腿而跑的本能,指尖因用力過大而泛起了白

“呵呵,江小姐真是說笑了…”

好在這種駭人感覺只持續了一瞬,徐硯悄悄松了口氣,雖然是夏天,可渾身上下只感覺到一陣惡寒

之後的事情真不是徐硯說了算,她向江頤之委婉表示自己沒有錢,江頤之一把拽過告示,掏出黑筆在五個八之間點了個小數點,天價房租一下變成了十以內小數

她說自己過幾天可能就要離開東江市了,目前只是打算找個短租的房子,怕耽誤了江頤之的生意,江頤之毫不在意,讓她放心在這兒住着,到時候走了再說

總之,就是非住不可

徐硯沒了法子,有再一再二沒再三,跟怪人硬剛不是明智的選擇,或許是自己沉默時間有些長了,當看到江頤之的臉已經徹底黑成鍋底時,她心下就有了決定,大不了今天就住一晚,天亮立刻走

兩個人最後連合同都沒簽,江頤之臨走時特意叮囑了一句,“晚上六點之後就不要出門了,早點睡,宋小姐。”

這沒前沒後的一句話人眼皮子一跳,怕鬼的徐硯下意識地攥住了衣角,江頤之前腳剛離開,後腳立刻就把門鎖上,覺得不夠,她又把客廳茶幾推過來抵住大門,瞪着眼睛仔細搜索着房間每一個角落,做完這一切後她的心裏才感到踏實

她坐在沙發上緩了一會兒,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

14:37

還有三個多小時,徐硯站起來檢查那些可能藏人的空隙,冰箱、床底、櫥櫃、衣櫃、洗衣機,甚至把被子都被使勁兒抖了抖,兩只眼睛警惕的打量着這一百多平的房子

布局合理,整潔幹淨,家具一應俱全,衣櫃裏有不少女人的衣服,冰箱裏甚至還有新鮮的雞蛋和蔬菜,确實是有人生活過的痕跡

徐硯心裏安慰着自己,試圖轉移着注意力,總不能是鬼吃飯吧,不管是什麽人,只要是人,那自己就不用怕,抛去今天的經歷不談,這房子還真有那麽幾分溫馨的感覺

可事情真的會如自己想得那麽樂觀嗎?徐硯自己心裏也沒底

轉身來到卧室,好巧不巧,室內窗戶正對着單元門口,右前方有個車棚,她算了算高度,離地面大概三米左右,今晚如果遇到緊急情況,自己就從窗戶跳下去,最壞的結果也是摔斷腿,那也比丢了命強

徐硯是個理智的女人,出來上大學前,父母跪在地上抱着她的大腿哭着求她不要離開,一旁的親朋好友用世界上最惡毒的話語指着她的鼻子臭罵,罵她不孝,罵她該死,而當事人內心毫無波瀾,甚至笑出了聲,在潇灑甩了親戚耳刮子後,徐硯又當着一群人的面一把火燒了自己房間

“呵。”徐硯冷笑一聲,搖搖頭甩去腦中多餘的雜念,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站起身走進廚房,揀了一把趁手的西瓜刀

好奇心害死貓,徐硯躺在卧室床上,她只想安安穩穩度過這一晚,在定了17:40鬧鐘後,徐硯扯過被子就開始閉目養神,這鬼小區的秘密誰愛探索誰探索去吧,反正她不去

誰知道,徐硯一個不小心就睡了過去,躺在卧室裏的人自然也沒注意到,在她睡着的那一刻,客廳的門把手輕輕動了動…

——————–

第 9 章 :慘象

這大半夜的,怎麽會有女人到二堂姐的房間呢?

從那個人的身段看,我家似乎沒有這樣一個人存在啊。

思量了片刻,我便悄悄地跟了過去。誰知道剛走到二堂姐的門口,便聽到一聲怪異的慘叫聲。

我心裏大叫不好,伸出雙手開始兇猛地拍門。

“二堂姐,你怎麽了?快開門,我是涅盤。”

門被我拍得砰砰作響,但是裏面卻一點回應都沒有,而我也只聽得到二堂姐越發恐懼的哭聲。

想到剛才那個女人,我心裏更加慌了。拍門已經換成了砸門,可仍舊沒有一點效果。

驚恐的聲音變成了撕心裂肺慘叫,我從心慌變成了心急如焚。

狠狠一跺腳,“堂姐,你先等我,我馬上就來!”

說完,我就朝着爸爸的房間沖了過去。

“爸,快,堂姐出事了。快出來,爸……”

我用了吃奶的力氣瘋狂的砸門,還好這次有效果,二分鐘之後,我爸一邊穿衣服,一邊開了門出來。

“出什麽事了,涅盤你先別急,慢慢說。”

“爸爸,你快點。慢了,二堂姐可能就沒命了!”我舞着手比劃着,眼淚都急了出來。

爸爸聽了我話,臉色煞然一變。當即就拍了拍我的肩膀,讓我去找大爸。他交代完,就朝着二堂姐的房間跑去了。

大爸還沒睡,他聽到我叫他的時候,就已經沖了出來。在聽到我說二堂姐出事了,他呼了一聲,邁開兩條腿就往外沖。

家裏就剩下這麽兩個能夠當事的大人了,所以我并沒有去叫其他幾個堂姐妹,只是等我趕過去的時候,剩下的兩個姐妹已經到了。

他們都停在門口,我爸跟大爸兩個人都在瘋狂的砸門。

看着圍着門口的人,我有些納悶,按照二爸的性子,若是知道二堂姐出事了,早就沖過來了。怎麽這個時候還不見他影兒?難道說二爸也出事了?

擡頭,看了眼搖搖欲墜的門,我想了想,便決定回去看看。可是剛轉身,房門就轟的一聲倒了。

“住手啊!”

我聽到大爸突然叫了一聲,我趕忙回頭,就看到大爸他們沖了進去。我停頓了一秒,也沖了進去。

腳剛跨進門檻,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兒混合着酸臭味兒便撲鼻而來。我捂着鼻子,一陣嘔吐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

疑惑的往裏面看進去,卻看到了讓我這一輩子都不能忘記的噩夢。

二堂姐的肩胛骨中,正插着一把匕首。我怒瞪着雙目,正要上前,卻聽到嗤的一聲響,那把匕首便被人給抽了出來。

匕首铮亮而鋒利,在月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寒光。它在空中輕輕一舞,便又落在了二堂姐的身上。

好玩兒一般,一下又一下的在二堂姐的身上劃拉着,從肩膀到前胸,留下一條條血痕。而我的堂姐,卻是一聲不吭,連同她的嘴角,都挂着笑。

我打了個寒顫,濃烈的恐懼感從內心深處傳來。

一刀下去,一塊血淋淋的肉,便被那柄鋒利的匕首給割了下來。

我爸他們早已經被這一幕給吓傻了,此時此刻,他們的親侄女,竟然被人脫光了衣服,施以淩遲之刑。

到底是誰,竟然對一個只有23歲的姑娘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氣得渾身發抖,緊握着拳頭,視線一點點的移到了那只握着匕首的蒼白手指上,從手指尖,一點點的往上移。

當我的視線落到那人的臉上時,我的心猛地一沉。

怎麽會是他?我的二爸!

為什麽會是他?

我不敢相信退後一步,此時的二爸臉上畫着妖豔的濃妝,一身素白的女士長袍裹在身上,還有那一頭及腰的長發,怎麽看,怎麽詭異……

再看看奄奄一息的二堂姐,我的呼吸再一次窒住。

“二爸,你快醒醒啊,那是二堂姐啊!”

腦子裏面的那根筋終于給搭上了,我大步的沖過去。卻沒想到剛碰到二爸的手,就被二爸給打飛了三米來遠。

我重重地砸落到門口,發出巨大的聲響。默默的從地上爬起來,驚訝于二爸的力氣。

可能是我弄出來的聲音太大了,我爸他們終于回過神來。只是他們一個個都臉色蒼白,瞪圓的雙目就像是恢複不了一般,大大的張着。

“造孽啊,造孽啊!”

大爸痛苦得拍着自己的腦袋,看着正一點點削自己親生女兒肉的二爸,差點就要昏厥過去。

而我爸爸,反應過來之後,第一反應就沖過去阻止,可是才剛靠近二爸的衣角,就被二爸給弄飛了出去。

發現根本沒辦法靠近的大人們,便站在一邊呼喊二爸的名字,試圖用這種方法喚醒他。

可這,仍舊是一點用都沒有。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堂姐的整個肩膀只剩下森森白骨。只是二爸仍舊沒有停,他手中的匕首快速的移到了堂姐的手上。

烈焰一般的紅唇揚起了微笑的幅度,眼睛裏面卻滿是興奮。

他一點點地将匕首的尖端刺進了二堂姐的手臂中,一刀刀,緩慢的,仔細的将手臂上白皙的肉給削了下來。

當血液從刀痕中流出來的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二爸雙眸中的喜悅,一雙手卻削得更加的認真了。

更讓人覺得寒毛直豎的是,我的二堂姐,竟然很享受這個過程,全程都——帶着笑!

那雙漂亮的丹鳳眼裏,如今閃現着和二爸一樣的興奮而癫狂。

看着剛削下來的鮮紅的肉片,我胃裏直抽搐。關鍵是那玩意兒,剛落到地上,竟然還像是有生命一樣快速的抽動着。

怎麽辦,該怎麽辦?再這樣下去,二堂姐就真的沒救了!

我抿着唇,亂成一鍋粥的腦子裏快速的想着解決辦法,但是我越想,腦子就越沉重,愣是一點主意都沒有。

最後我的視線落到了匕首的柄端,那被二爸握着的地方竟然鑲嵌了一塊橢圓形的石頭。

而那石頭上正好有三個字:鎮鬼石!

“二哥,你快住手!你再這樣下去,二妮子就沒命了。”我爸氣得一跺腳,又準備沖過去的時候,我才拉着我爸道,“爸爸,那把匕首上為什麽會鑲一塊石頭,還有,那三個字……”

我爸本來不關心這個,只是當他聽到三個字的時候,臉色突然就白了幾分。

他往匕首刀柄上一看,目光突然發緊。我還沒搞清楚狀況,他突然就擡起頭看向了二爸的臉。

而我也在這個時候看到我爸的臉,變得像是白石灰砌的牆一般白。

“完了!”

大爸突然喊了一聲,下一刻便倒地不起了。

還沒來得及扶起大爸,卻聽到咚的一聲,二堂姐竟然被推倒在地。

緊接着一聲沙啞得如鬼魅一般的笑聲,突然從二爸的喉嚨裏發出來。

咯咯咯——

聽到這聲音,我猛地回頭。卻看到二爸突然沖着我詭異的展開了一個笑容,這笑容森寒無比,好像是在告訴我,我死定了。

我還沒消化過來,二爸突然倒地,就再也沒有反應了。

還是我爸反應快,他趕忙沖過去搖了搖二爸。我看三堂姐和玉嬌都已經傻住了,便沒叫她們,自己往倒在地上的二堂姐走過去。

踩着那些軟軟的肉,我心裏直犯惡心。忍住想要嘔吐的心思,我三兩步跳了過去,在二堂姐面前蹲下。

二堂姐暴睜着眼,嘴角還是微微的往上翹起來。要不是有心裏準備,我早就被吓昏過去了。

她的肩膀完全被削光了皮肉,從這位置還能看到五髒六腑。不管怎樣,我還是要确定我的二堂姐到底是生是死。

咬了咬牙,我慢慢地将手探向二堂姐的鼻。

“啊——”

我的手才剛放在她的鼻子下方,一只手突然伸出來,一把将我的手腕給扣住。緊接着二堂姐半撐着身子,用一種怨恨而又不甘的目光盯着我,“救,救……”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二堂姐倒下了,我因為驚恐而伸出的手還沒來得及推開她,她就倒下了。

她的眼睛圓圓的瞪着,十分的駭人。

“姐……”

二堂姐的兩個妹妹終于是反應過來了,只是她們仍舊站在原地,沒有勇氣往前面踏出一步。

我走回去,伸手将兩個人抱住,“沒事的,我們好好活下去。”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我知道二堂姐很不甘心,但是死了的人,又有誰是甘心的。這一筆筆的血債,全都要記在那個女人的身上。

“你二爸還活着,我背你二爸,你們三姐妹将大爸扶回屋。”爸爸說着,已經将二爸背了起來。

我将她們從懷裏拉出來,伸手在她們的肩膀上各拍了一下,強撐着笑容道,“我們先将大爸扶回房間吧!”

兩人點頭,我回頭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二堂姐,嘆了一口氣,折回去在她的臉上一抹,可是她暴睜的眼睛,終究是閉不了。

“姐,我知道你不敢心。我也不甘心!你放心,只要我活着,我一定會為你們報仇!”

話音剛落,堂姐的眼睛竟然自己閉上了。我深吸一口氣,心裏似乎壓上了千斤重石。

将大爸和二爸安置好了之後,我們一夜未眠。

大家坐在堂屋裏,一個個眼眶發紅,默不作聲。

直到天放亮,我們家院子外面傳來了一陣吵鬧的聲音。我爸從板凳上站起來,身子搖晃了幾下,終于是穩住了。

“你們在屋裏呆着,我去看看怎麽回事。”

我爸的聲音有些弱,明顯的中氣不足。我哪裏放心,便跑過去扶着他一起出去。

只是我們剛走出大門,便看到一群手拿農具的人氣勢洶洶的擁進了院子……

第 4 章 小狼狗(四)

從那天開始,白睿上其他的課仍舊是原狀,趴在桌子上睡覺,但是一到英語課他就勉強打起精神,撐着腦袋一直盯着艾森,眼中是掩蓋不了的迷茫。

這樣不可思議的舉動引起了班上同學的驚呼,同時,辦公室的老師也知道了白睿的最新動向。

辦公室當中有一位女老師是白睿高一的班主任,她了解這件事之後,第一時間告訴艾森,讓他不要再管着白睿了,因為“白睿他的舅舅是這所學校的校長,最好不要得罪他,否則你的大好前途恐怕就毀在這裏了。”

而艾森卻全然不聽,微笑着說:“不會的,我有分寸。”

至此,也沒有老師去勸阻艾森了,而艾森到現在也依然相安無事。

白睿收拾書包準備回家的時候,卻發現艾森正站在教室門口看着自己。最近幾天他有意不跟艾森接觸,在他還沒有徹底放下心裏防備之前,他沒有辦法跟艾森進行正常的交流,雖然之前的交流也并不正常。

但看着艾森,白睿頓了頓還是向門口走去,此時教室裏面已經沒有人了,大家都迎着夕陽緊趕慢趕的回家或者向補習班走去,畢竟高三學校才開始上晚自習,而父母們卻根本不願意自己的孩子輸在起跑線上。

白睿略過艾森就直沖沖的向外走,卻沒想到艾森跟在自己的身後。

他有些不耐煩的停住了腳步,問到:“你要幹什麽?”

“家訪。”艾森笑眯眯的說到,他已經做好了白睿抗拒的準備,但沒想到這一次他卻十分的配合。

白睿扯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帶着點嘲笑和不屑,他說到:“好啊。”

白睿的家住在A市市中心的一座十分有名的小區,這裏的房子動辄五百萬左右,可就算是這樣,仍舊滿戶。

艾森跟着白睿出了電梯,他看着白睿拿出了鑰匙打開門,一點防備也沒有。

進了白睿的家,艾森只覺得有很強烈的違和感。因為這裏的裝璜實在是不像白睿會喜歡的類型,家裏面一個人也沒有,白睿進了門也再也不管艾森,放下書包就直奔自己的房間。

在白睿合上卧室房門的一霎那,艾森抵住了門,他把門推開,笑着說:“這就是你歡迎老師的方式?”

白睿卻仍舊站在門口,仰着頭看向艾森,有些不服輸的神色:“你已經家訪完了,我父母不在家,所以請回吧老師。”

這座小區裏學校還是有很遠的距離,但是白睿并沒有選擇往常坐公交的方式,反而是帶着艾森步行走了回來,而現在,天已經黑了,他就是想讓艾森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竹籃打水。

“這可不行。”艾森耍無賴道,“老師現在腿都走酸了,都是因為太關心你所以才跟着你一起走過來的啊。難道你不應該給我泡杯茶讓我坐坐什麽的嗎?”

“你未免想的太好了吧。”白睿的臉色有些陰沉,他想要關上門,但是艾森的力氣卻比他要大得多,趁着白睿松懈的時候,艾森推開了房門徑直走進來坐到了白睿的床上。

艾森仰起頭看着白睿,似乎帶着一點挑釁。但此時的白睿卻沒了剛才的孩子氣,他面無表情的坐到了書桌前的椅子上,什麽也不做就是靠在椅子上發呆。

“你在想什麽?”艾森傾着身子想要去觀察白睿的神色,但是他卻什麽也看不到,“有什麽困惑的時候可以請教老師哦,老師可是你最好的幫手。”

“閉嘴。”白睿皺着眉頭顯示出極大的不耐煩,“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做老師,你以為你是誰?”

這樣的話讓艾森的好心情也毀掉了,他站了起來走到白睿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白睿,神色莫名。良久,他擡起白睿的下巴,結果卻看到了他白皙皮膚上沾染的淤青,語氣有些諷刺:“我還以為你最近消停些,沒有去打架了,沒想到竟然是愛美了,懂得遮掩了。”

白睿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他有些不可思議,于是他揮下了艾森的手,快速的站了起來。他覺得自己真的挺白癡的,因為艾森曾經說過他不喜歡自己打架,所以自己才開始克制,但是因為心中的暴虐情緒總是得不到疏解,所以才會想要去發洩。

并且,為了不讓艾森知道,所以才可以躲開了暴露在外面的皮膚。但是現在艾森的一句話,就讓他覺得自己之前真的傻透了,他以為會有人來關心自己,真的是傻透了。

就這樣想着,白睿的眼神變得兇狠,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憤怒和孤單占據了他的內心。他死死的盯着艾森,終于還是出手了。

他不管不顧的打法到底還是讓艾森受了一些小傷,他的下巴也留下了淤青,他幾乎都要懷疑這是白睿的刻意報複。

此時,他正禁锢着白睿,把他死死地反手壓在床上,不能動彈。白睿的臉埋進了被子,他似乎想要悶死自己。

艾森看着這樣沉默的白睿,有些無奈的松開了他,自己轉身坐到了床上,拍拍白睿的小腿,問到:“你究竟怎麽了啊?”

“不要再管我了。”白睿悶聲悶氣的說到,他的手緊緊的抓住了被單,“不要再對我好了。”

艾森聽到這句話,深深地看了白睿一眼,然後起身出去了。

房間裏十分的安靜,白睿在心中諷刺的說到:看吧,你本就不應該被人關心,本就不應該奢望這樣的感情。

房間裏一片寂靜,白睿才慢慢的從床上爬起來,他坐在床上甩了甩自己有些昏沉的腦袋,然後起身坐到了椅子上,拿起書包裏的課本,一個人默默看了起來。

但不一會兒,他就聽到了外面傳來的聲響,白睿皺着眉頭放下自己的課本,然後走了出去。

聲音是從廚房裏發出來的,白睿莫名的有些緊張,當他走進廚房,就看見正在做飯的艾森。

艾森似乎才注意到白睿的到來,就像是十分熟稔的模樣,也不看着白睿,徑自說到:“冰箱裏面的東西實在是太少了,今天就只能先将就着吃吃看,明天出去買菜。”

白睿靠着門框,他眼神深沉的看着艾森,嘴唇蠕動了一下,然後才開口說到:“我以為你已經走了。”

等這句話脫口,白睿就知道不對,這樣的話就像是在抱怨着什麽,他緊閉着嘴巴不說話了。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艾森轉過頭瞟了白睿一眼,調笑到,“況且我跟你走了這麽久才到家,肯定要剝削你們家的食物啊,否則怎麽對得起我現在還酸痛的腿?”

白睿抿着嘴,勢必不想說話了,他看着艾森熟練的動作有些驚訝,他原以為艾森是不會做這些的。

家裏的菜都是父親雇傭的阿姨買的,而他也不常吃,有些時候在外面吃,有些時候就跑方便面,久而久之他也忘記了在家裏完完整整吃一頓飯是什麽樣的感覺了。

“怎麽了,很感動?”艾森繼續笑着說,“老師才不是什麽容易被言語傷害的人啊,特別是像你這樣的小孩子,怎麽可能會把你的話當真。相信老師,老師還是喜歡你的。”

這麽說着,不知為何白睿的心中湧起了一種莫名的清晰,這是一種從父母離開自己之後就再也沒有的感覺。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艾森的後背,這是,家的感覺嗎?

艾森的手藝的确不錯,白睿也從不挑剔,兩個人安安靜靜的吃完了一頓飯。

在晚上,艾森要離開的時候,白睿說出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他挽留到:“……在這裏住吧,有客房。”

白睿的心中渴望着親情,但是由于父母的關系,他始終沒有辦法得到自己想要的感情。那麽,就創造親情吧,白睿看着艾森忙碌的身影這麽想到,他要創造一個不會背叛自己的家人。

【攻略目标好感度:30】

作者有話要說: 哇,跪求一波收藏

第 5 章 ☆、005. 步步驚心

? 抵達溫哥華的時候,正好是早晨。

寧因和蘇靖康走出機場,一眼就看見前面那個舉着寫有“寧因”兩個中文的牌子的外國男人。

“Hello,can you speak English?”寧因走過去問道,“I’m Ning.”

外國男人露出笑容,“Nice to meet you!”

蘇靖康在一旁看着,驚奇地發現寧因竟然英語也說得這樣好。

他們一行乘車趕到酒店。寧因對蘇靖康說:“你回房間洗漱一下,可以休息兩個小時,我跟康迪諾拉導演約的是中午一起吃午餐。”

“嗯。”蘇靖康心裏覺得有些緊張,跟寧因一起上樓。

寧因訂了兩間房,自己一間,蘇靖康一間。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洗了一個臉,去去困意,從包裏面拿出那個Ipad,裏面的剩餘電量顯示只有45%。

寧因試着用自己的Ipad充電器給它充電,但是充電器就好像壞了一樣,根本沒有反應。試了好幾次,寧因才确認,這個Ipad無法充電。

一得知這個消息,寧因便有些郁悶。無法充電意味着這個Ipad可使用的時間是有限的。她已經在裏面下了三部電影和十五本小說。盡可能多的攢積裏面的資源,然後複制出來。

她最先看中的是裏面所說的四大名著:《紅樓夢》、《三國演義》、《西游記》、《水浒傳》。據Ipad裏面的資料說,四大名著乃是那個平行世界的中國最具文學價值的作品。

現在這個時代,IP是電視與電影圈最熱門的詞。瘋搶IP甚至成為了一個現象。寧因想的是,自己一沒有影視圈的背景,二沒有資金,這樣拿着故事找導演拍,別人雖然礙于情面不得不看兩眼,但會不會看進去則難說。

寧因決定先通過在網上連載小說,打響作品的知名度。

在網上連載小說的話,四大名著則不合适。她找到一本叫做《步步驚心》的小說,是一個穿越題材的愛情故事。裏面的王朝和人物都是自己這個世界沒有的,既不構成糟蹋歷史之嫌,又節奏明朗,情節動人。她昨天在飛機上看完這本小說時,還忍不住哭了。

《步步驚心》并不長。寧因打開自己的電腦,将故事文本複制在電腦裏面,然後在華人中文網上注冊ID,她用的就是“寧因”兩個字。申請成為作者。創建作品。上傳兩個章節。

作品進入審核期。

華人中文網是目前最大的網絡文學網站,不少大神都是從這裏成名的,如今也依然在這個網站寫作。

寧因雖然是一個新人,但是她在娛樂圈混了這麽多年,怎樣宣傳自己的這本書自然有一套方法。

因職務之便,她也認識幾個知名作者。她當即給同樣在華人中文網寫作的大神級作者五月流火發送了一條微信:流火,我在你們網站發表了一篇小說,幫我推薦一下怎麽樣?然後附上鏈接。

很快五月流火就回複信息:寧姐,你也開始寫小說了?

寧因回複:寫着好玩的!

五月流火回複說:那等你審核期過了,我幫你在我的作品和微博上都推薦一下。

寧因:謝謝了。

兩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蘇靖康在外面敲了敲門,“寧姐?”

寧因應道:“來了。”

她放下Ipad,把它收進自己的包裏面,然後起身去開門。

蘇靖康穿着一身整齊的黑色西裝,頭發也梳得幹淨而精神。

“寧姐。”蘇靖康恭恭敬敬地喊一聲。

“跟你說了多少次了,跟我這麽客氣幹什麽?”寧因回身對着鏡子捋了捋頭發,拿起放在床上的包,說:“好了,我們走吧。”?

第 7 章 好香的血,和黎行不相上下

第7章 好香的血,和黎行不相上下。

黎行選擇性無視他這段莫名其妙充滿敬佩的目光,趁林牧暫時還沒有注意到這邊,擦過人群身後趕去園區南門。

這裏也是通往藤大最近的方向。

兩只僵屍會不會同時出現尚且不知,唯一肯定的,是絕對不能讓他們有機會進學校,重現夢裏的慘劇。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現在只要閉上眼,夢裏那一幕幕血紅就會自動浮于眼前,畫面也總是定格在季夏那雙被恐懼和絕望籠罩的眼睛上。

只要一想起那雙眼睛,心頭沒來由地煩躁,黎行索性貓到實驗室樓下,從兜裏扒拉出一支香橙味棒棒糖緩解心情。

夜風不時吹起面具上的羽毛,左耳亮白色的藍牙耳機裏傳來滋滋電流聲,“師兄,北門和東門準備就緒,就差……”

話還沒說完,一聲狂吼平地四起,卻不是從耳機裏傳來的。

黎行将棒棒糖頂到一側腮幫,仔細辨別聲音來源,夜風又迎面送來一聲吼——從西邊傳來的!

那裏是農業園有機蔬菜種植區。

怎麽會在那兒?

他點點耳機,“小琴,西門誰守着?”

“我去問問呂師兄。”鐘時琴效率極高,很快問到答案,“徐三白徐師兄趕過去了。”

“現在?”

“沒辦法,徐師兄也是剛接到消息趕到藤州。不過西門那邊提前設有陣法,僵屍估計是入陣了。”

*

有機蔬菜種植區外。

蘇小雯和方心怡暫時躲進附近倉庫,聽到外面的怒吼聲,雙雙抖成帕金森。

“雯雯,真的沒事麽?”方心怡屈膝抱腿縮在角落,聲音染上哭腔。

蘇小雯也想哭,更後悔自己幹嘛非要蹚這趟渾水,但現在來都來了,再後悔也沒用。

她強裝鎮定:“沒事,有我季哥呢。”

“他跟我們分開後就一直沒回來。”方心怡死死抓着她手,“而且,而且剛才那個聲音……絕對是僵屍,人不可能發出那麽大的聲音。”

“那你說怎麽辦?”

“要不,去找你哥哥。”

未知的危險就潛伏在四周,确實只有和季哥待在一起才最安全。

蘇小雯壯着膽子淺淺冒個頭,又怕一出去就撞上僵屍,沒出息地縮回來。

方心怡亦步亦趨,蘇小雯退回來,她也跟着往後退,不知踢到了什麽硬東西嘭地一聲。

極度安靜的倉庫裏傳來回響,吓得兩人大氣都不敢出。

蘇小雯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兒了,硬着頭皮轉過去,身後是一排排摞整齊的塑料籃筐,筐裏裝的都是應季的蔬菜水果。

透過窗外灑進來的月輝看到有小黃瓜,想到季哥最愛紅番茄,她立刻動身翻找起來,找到裝有番茄的籃筐從中拿出幾個。

也不忘給方心怡手裏塞兩個,“遇見僵屍就往他臉上砸,少說能拖延點時間。”

方心怡抱住掌心大小的番茄,半信半疑,“這個對僵屍有用?”

別的不知道,反正季哥吃,對其他僵屍應該也有點用。

“管不了那麽多了,走。”

蘇小雯一手一只紅番茄,包裏還揣了倆,前面打頭貓着身子往門口溜。

眼看距離大門還有幾步,兩人身後毫無預兆地傳來蔬菜瓜果滾落的聲音。

方心怡下意識就要回頭。

蘇小雯趕忙騰出一只手拽住她,這會兒是真要哭了,“不要往後看。”

粗重的哈氣聲慢慢靠近,方心怡吓得腿都軟了,“現在怎麽辦?”

“跑!”

蘇小雯将手裏的紅番茄用力擲向身後,拉起方心怡開始狂奔,跑到門口一鼓作氣拉開鐵門——買彩票都沒她中獎幾率高。

一前一後兩具僵屍,跟聞到味兒似的。

蘇小雯哇哇亂叫拽着人往旁邊躲,邊跑邊扯着嗓子呼叫:“季哥季哥,快來救我狗命啊!再不來,您貼心的飯搭子就要被啃啦!”

命什麽的無所謂,飯搭子不能丢是不是。

門外僵屍剛跳進來,鐵門随後轟隆一聲砸下,庫房裏頓時揚起滿空間灰塵。

正上演貓捉老鼠的兩人一僵同時扭頭。

灰塵散去,白衣少年突兀地出現在門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的狐貍面具上,立耳兩塊串在一起的銅錢發出“哐啷”“哐啷”清脆的響聲。

蘇小雯宛若看見天神,放下心哇哇大哭:“季哥!你可終于來啦!”

“嗯,我來了。”

季夏踩過門板走進來。

每走一步,蘇小雯面前的僵屍忍不住往後跳着退一步。

跳着跳着,轉身又要跑。

“爺爺!”方心怡原本躲在蘇小雯身後,危機解除後睜開眼,月光漏進來看見僵屍身上的壽衣,急忙扯着蘇小雯,“那是我爺爺。”

“你爺爺怎麽了?”她不提還好,一提蘇小雯氣不打一處來,“你爺爺剛才不也照樣追着你跑三圈。”

“可是……”

“可是什麽可是。”蘇小雯就不明白了,“你家老了的人不火化的麽?”

搞出這種事。

“十六年前我們村還是土葬。”

方心怡底氣略顯不足,愣怔望向跳着跑遠的爺爺。過去了十六年,她其實已經記不清爺爺的樣子,但是一看到他,就會想起幼兒園時期,爸媽工作忙沒時間,每次都是爺爺風裏來雨裏去騎着小三輪接送她,給她做好吃的糖糕。

她最喜歡爺爺做的糖糕了。

“爺爺——”

本來就是讓她和爺爺見一面才帶她來的,蘇小雯嘆口氣,指向要跳窗的僵屍,厚着臉皮求季夏,“季哥,那是她爺爺,幫個忙抓回來呗。”

“好。”

季夏動作極快,沒等那具僵屍逃出窗外,幾步過去拎住後頸。

一股強壓瞬時自頭頂籠罩下來,僵屍幾乎沒有掙紮,乖乖任他揪着。

“徐師兄,陣法果然被破壞了,而且你看這邊。”

“給我搜,僵屍一定還在附近。”

……

不遠處傳來說話聲。

季夏當機立斷拖着僵屍跳出去,雙手舉過頭頂跑遠。

蘇小雯拉着方心怡緊跟其後,後者驚得眼珠子都瞪大了一圈。

“你哥他——”

“少見多怪,天生大力而已。”

有季夏在,蘇小雯的膽子能上天,鼻涕眼淚一擦,到他跟前指揮路,“從南門走,南門聽林隊長說只有一個天師。”

季夏舉着僵屍調轉方向,氣都不帶喘一下,沿着圍牆一路躲躲藏藏,就快抵達南門卻驀地停下。

“怎麽了季哥?”

“有人。”

季夏放下僵屍扔給她,蘇小雯習慣性接一手,待看清自己接的什麽玩意兒,轉手又扔給方心怡。

反正這是她爺爺。

“季哥,咱們趕緊躲起來吧。”

“你們去躲,我去會會。”

面具下,漂亮的桃花眼幽幽泛起紅光,季夏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

好香的血,和黎行不相上下,同樣讓他興奮地止不住顫栗。

必須要去會一會。

季夏像是接受到召喚,囑咐她們藏好兩步蹬上樹。

就在他走了之後,強壓在頭頂的束縛感陡然消失,僵屍哈出兩口腥臭的氣,再次張開尖牙朝距離自己最近的方心怡撲過去。

*

與此同時,實驗室樓下。

黎行一口咬碎棒棒糖,警惕地望向四周。

實驗室周圍種了許多香樟樹,每一棵都又粗又壯,正值秋初枝繁葉茂,夜風徐徐吹動樹葉,也帶來了別樣的氣息。

黎行垂眼感受氣息來源,确認方向擡手朝樹上彈出棒棒糖杆。

下一秒,一道白影迎面從樹幹上躍下。

幸好今晚滿月,不需要照明就能看清周遭的景象,包括來人臉上的狐貍面具,以及那雙赤紅的眼睛。

僵屍?不對。

黎行來不及思考,立刻抽出兩張黃符射過去,來人竟豎起中指和食指化作刀,将黃符從中間一分為二。

這下更可以确定不是僵屍。

黎行又從随身布包裏取出一串紅繩,來不及布陣,直接甩出去纏住對方,用力收緊後下拉到近前拽住。

微熱的掌心握住腳踝,季夏眨眨眼,一計回旋踢了過去,黎行擡手擋住,萬萬沒想到擋了跟沒擋一個樣。

他飛了!?

有生之年除了坐飛機還是頭一次體驗飛,感覺不太妙,撞到實驗室大門,玻璃稀裏嘩啦碎一地,五髒六腑都好似跟着錯位。

黎行費力站起身,趕忙摁下藍牙叫支援,“呂師兄,南門有情況,快來。”

能一腳把他踢飛十米遠,顯然不能用人的标準衡量,又不像僵屍,那兩具僵屍他都接觸過,根本沒有這麽大本事。

妖還是鬼?

咔吱——

愣神間,對方踩着玻璃碎片走進來。

看來沒那麽容易收手。

黎行咬牙掰回脫臼的手臂,擦掉手背上的殘血,心跳越來越快,近乎到一種不可控制的狀态,腦神經完全被興奮取代。

“再來。”

他啞聲朝人勾了勾手。

季夏也不客氣,主動發起進攻,意外的是剛剛連他一腳都受不住的人,竟能從他手裏過招了。

而且每一次都比上一次厲害。

季夏再次被對方抓住腳踝甩出去後,爬起來都懵了。

但是相比毫發無損的他,對方情況更糟糕,手臂脫臼兩回,腿上紮了塊鐵片,臉也腫了,完全就是在透支體力。

季夏不玩兒了,兩步跳出實驗樓,一躍上樹,回頭看了眼拖着傷腿追出來的人,幾個跨步消失林間。

【作者有話說】

晚上的季夏本文戰力天花板。

第 8 章 槐樹(上)

槐樹(上)

張雪沒說話,沉默間只有細微的呼吸聲,秦望舒笑道:“你怕了?”

她刻意壓低的聲音有些沉悶,氣流模糊了字眼,像是黏稠的巧克力,香濃又甜膩,更是枕邊惡魔的低語。

“對,我害怕。”張雪看不清秦望舒的模樣,她在黑暗中只能睜大了眼睛。

村子裏條件有限,秦蘇只給她煮了碗姜茶,她有心想要從秦蘇嘴裏套話,便披着秦望舒的風衣沒睡下。聽到銅牛的奏樂聲,也好奇跟着一塊出來。

夜裏是冷的,秦望舒的風衣替她擋去所有的寒意,姜茶的辛辣也從胃裏上來,帶動全身血液暖洋洋的。反觀秦望舒一身單薄的襯衫,只有一條西式褲看上去較為保暖。

“我怎麽知道你不會有小動作呢?”

她緊了緊身上的風衣,秦望舒身上的溫度有些低,靠在肩上覺得正好。她是不冷的,但她一點也沒有分享的想法。

“那你要怎麽辦?”秦望舒在她耳邊輕笑了一聲,意味不明,像是在嘲笑她的膽小。

張雪一點也不惱,她心态端正得很,早在她向夏波揭發秦望舒那一刻起,她就想好了退路。不是秦望舒對她不好,只是還不夠。

秦望舒到底是個女人,她的身板纖細,別說不必上夏波,哪怕是張雪看上去也比她要勻稱些。就這樣的秦望舒,張雪怎麽能放心?

“我們用嘴石頭剪刀布。”她伸出手,在吃人的黑下只能模糊看清一點輪廓。她不怕輸,但她怕秦望舒。“我們輪流喊一、二、三,要出什麽用嘴說。”

秦望舒笑了笑,道:“一。”

張雪一愣,道:“二。”

完了她生怕秦望舒占到便宜,又急忙道:“三。”

她留了個心眼并未馬上出聲,果然對方也沒出聲。她撇了撇嘴,剛想開口指責,就聽見對方道:“石——”

張雪興沖沖道:“布!”

她的話還未落音,秦望舒立馬改口道:“剪刀!”

“你詐我!”張雪氣血上湧。

秦老爺子和夏波的争執眼見已白熱化,她雖然看不見但光是聽着就感覺到一陣眩暈。偏僻的山村總是有些奇奇怪怪的風俗,在愚昧的迷信下顯得格外可怕。

銅牛近在眼前,她帶不走,也不敢碰。沒有光明的庇佑,黑夜下所有的魑魅魍魉蠢蠢欲動,她無端想起了秦望舒寫過的一句話:這吃人的禮教!

她打了個寒顫,剛想和秦望舒拉開距離,就被大力一推,她踉跄的摔在一個人身上。她看不清,只覺得一股汗味混合着莫名的馊味直沖鼻子,下一秒又被狠狠推開。

張雪重重摔在地上,壓扁了一盞燈籠,變故發生得太過突然,以至于驚得秦老爺子都沒及時發聲。張雪掙紮着爬起來,披在身上的風衣掉在地上,她狼狽地踩上去,又碾了碾。

“剛剛是誰?”

沒人理她,她轉過身,只能看見周圍模糊的人影,秦望舒不知藏在哪兒。她對上夏波的眼神,平靜且無畏,旁邊是秦老爺子的,嚴肅卻又平靜。

她突然間生出一種恐懼,她張着手急切切地抓着夏波,叫道:“秦望舒!”

“秦望舒,你給我出來!”

人影中沒有動靜,一個小小的聲音冒了出來:“她壓滅了燈籠。”

“她壓滅了燈籠!”

“她壓滅了燈籠!!”不知是誰突然高聲叫道,周圍頓時一靜,緊接着全場嘩然。

張雪倉皇無措,她搖頭解釋道:“不是我,不是我!”

沒人信,不知是誰第一個伸出手,推了她一把,無數只手從黑暗中伸出來。她又重重摔在地上,風衣阻隔了粗糙的泥巴地,雨水卻浸透了衣服,她無力地撐起身子,去找夏波。

夏波不知何時已經遠離了這戰場,她只能看見圍成圈的人牆,縫隙間她似乎看到了一個高大身影,他身邊是一個高挑纖細的影子,兩個影子在張雪眼裏無限拉長,逐漸占據了她整個視線。

唰的一下,世界又變得清晰。

“疼不疼?”一個低低的女聲在她耳邊問道。

她茫然地擡起頭,渙散的瞳孔一時沒法聚焦,只能看見兩張白白的臉在面前。她感覺一雙帶着些繭子的手覆上她臉,輕輕地,帶着冰冷的氣息,動作間卻是說不出疼惜。

她腦袋有片刻迷糊,轉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秦望舒,害她的罪魁禍首!她反手就要推,卻被對方巧妙地握住,順勢卸了力道拉近了懷裏。

秦望舒的懷抱并不舒服,過低的溫度讓張雪覺得自己是一個火團,對方在源源不斷地汲取她的溫暖,可依舊像是塊捂不熱的石頭。

她後腦勺被冰冷的手掌狠狠壓着,讓她不得不低頭埋在秦望舒的懷裏。她掙紮搖晃,越發加重的力道讓她呼吸不暢,一時間頭暈眼花。

“乖一點。”刻意壓低的嗓音貼在她耳邊,吐出的氣都帶着說不盡的冷意。

她身子又是一僵,她是害怕的。夏波說她是弱者,她承認,所以她會成為牆頭草,在秦望舒和夏波之間搖擺不定,若是可以她寧願成為那滾刀肉。

雜草亦有雜草的生存方式,可她不是,她只是一個單純的弱者。

弱,在此時等同于死罪。

“秦老爺子,我先前路上問你村中有什麽講究,你說沒有。”秦望舒笑了笑,夏波不知何時蹭亂摸到了她身後,一把槍正抵在她腰杆。“可現在我朋友不小心壓壞了燈籠,卻又犯了衆怒。”

“有道是不知者無罪,知者不言算是什麽罪?”她腰杆後的槍一轉,抵着她的槍口變成了槍杆,有些癢又有些疼。

秦老爺子被她問住了,一時間答不上來,幹脆閉口不談。秦望舒看着秦老爺子佝偻的背,罕見地生出一丁點罪惡感,但她知道,她在把張雪推出去的那一刻就徹底沒了退路。

而夏波,在衆目睽睽之下,她不能轉頭,只能斜了眼對方。

“你這是在狡辯!”不知從哪,又竄出了一個小小的聲音,在此時卻被所有人聽得一清二楚。

秦望舒聞聲望去,那人似乎仗着黑夜是最好的保護色,越發膽大道:“誰知道你是不是騙人的?”

這是一個男聲,帶着些村裏特有的口音,他說完見沒人應和聲音又小了下去,但他似乎覺得這樣太慫,下一句又提高了嗓音道:“你就是想包庇她!”

秦望舒無聲地笑了起來,她正愁沒人接話,就有人趕着送上門。她憐愛地撥了撥張雪的發絲,道:“你高興嗎?”

張雪的動作一頓,秦望舒繼續道:“你要安全了,不高興嗎?”

這句話換來的是張雪更劇烈的反抗,她低頭埋在張雪的發絲中,雨水的氣味混合着甜甜的香水,是時下再純正不過的時髦女人的味道,但她卻覺得膩得有點作嘔。

她忍住胃裏翻滾,趁張雪掙紮時,直接松了手,沒了依附的張雪眼看就要重蹈歷史,卻在後仰那一瞬眼疾手快地攀住了她,才勉強站穩。她聽見張雪長長籲了一口氣,下一秒,她毫無預兆地擡起腳,對着那高跟鞋那細細的跟一勾。

好不容易站穩了的張雪,被這一腳弄得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秦望舒雖然看不見,但她腦中卻已經想象出塵土飛揚的畫面,以及灰頭土臉的張雪。

她挑了挑眉,心情格外愉悅,卻故作驚訝道:“張雪,你說什麽?”

她立馬蹲下身,借着昏暗的光線和角度,跪在了張雪腿上,絕了對方想起身的心。神色慌忙心疼地摸上張雪的臉,只留了一點點的指甲借機掐進了對方臉上。

張雪疼得龇牙咧嘴,卻又不敢動。

秦望舒靠了過去,過了幾秒後她憤恨起身,指着剛剛出聲的地方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剛才推得她?”

秦望舒一頂大帽子扣下來,那人壓根沒反應過來,正想張口辯解又被她搶答道:“她剛剛站在那兒好好的,如果不是有人推她,她怎麽會摔下來,不摔下來又怎麽會壓到燈籠?”

“胡說!”那人到底比不上秦望舒伶牙俐齒,憋了許久也只有這兩字。

這恰好在秦望舒預料之中,她瞧了眼一直沉默的秦老爺子,摸不準他心裏想什麽。但又垂眼看着張雪,燈下看美人固然美,卻也更加讓人憐惜。

“她之前就站在你那兒,如果你沒有推她,那是誰推的?”秦望舒咬死了推這個詞,就是想把這無中生有的罪名坐實。

“我沒推!”那人叫道,他生怕其他人不信,又大聲補充道:“不是我推的!”

“你沒推,”秦望舒恍然大悟,她點了點頭,突然伸出手指着道:“那就是你推的?”

她話剛落音,人群騷動,那一片立馬空出了一小片。她又指了一處,道:“不是他們,那就是你?”

秦望舒曾在聖經中讀到過摩西分海的故事,現在她就像是那摩西。沒有耶和華的賜予,僅僅只靠她自己,若是她再大膽一些,她甚至——

第 4 章 ☆、三、

我剛想定睛瞅瞅,懷中的衣服盒子順着我的身體傾向倒在一邊發出“彭”的一小聲響。幾乎與此同時,天壇一邊的樹葉“嘩啦!”一聲,等我擡頭再去看時已經空無一人了。我扒開面前的樹枝,連那人的衣角都沒看見。我疑惑的望了一會,什麽也沒發生。甩甩頭,按捺下心裏的不解又睡了過去。

……

我……在哪?

一片白茫,有什麽東西纏着我的身體蜿蜒而上。我似乎傻了一樣,一動不動的接受着什麽。

接受什麽呢?

我的指尖顫了顫,那東西壓在了我胸口,突然不知怎麽,我好像能動了。我擡起手摸到胸口,發現……

那東西是一只手。

奇怪的是,我并不害怕,甚至還有一點安心的感覺。那只手不是很清晰,卻能明顯的感覺到。那只手好像發現了我的動作,翻過來蓋上了我的手,就在這時,仿佛有一個人在我身後擁着我。他的頭放在我臉邊,下巴抵着我的肩膀,我只能斜着眼珠去看他。視野裏他鉑色的發絲傾瀉,灑滿我一身,那發絲泛着銀色的光芒。

光芒……

“嗯……唔。”我昏頭轉向的醒了過來,就像睡覺時沒呼氣一樣。費力的喘了一會,發現陽光大盛近乎夕陽西斜了。

我用手使勁揉了揉腦袋。

怎麽一覺睡醒感覺世界都颠倒了呢?

我伸伸懶腰,發現身邊聚集了好多傳音羽,海格特的比較多。我一一點開聽到最後一條的時候震驚的發現今天晚上就是畢業舞會了!

怎麽會這樣?

那天我們一起回家,離畢業舞會還有六天,我在家呆了三天,第四天出來的,這我一覺……睡了快兩天??

簡直長睡不醒新技能啊!再也不用擔心有課不願意上該怎麽辦了!

我和海格特站在人群的裏圍,觀看中央小舞臺上的主持人說開場白。我擔憂的抱着雙臂,不知是為還沒來的克裏斯汀着急,還是為一會要上臺表演而緊張。

我點了點海格特的肩膀,在他耳邊小聲道“克裏斯汀,還沒有來呢。”海格特扶起額頭“他又上哪裏去耍了吧,反正也不點名。這小混蛋坑死我了,我的禮服在他那,要不是我有備份,那可就糟了。你別管他了,到吃的時候他保準來。你安心準備跳舞去吧。”海格特拍了拍我的手,把我推了出去。我回頭朝他笑笑,跑到後場去了。

這次的舞蹈已經準備很久了,還沒進階的時候聖修就組織了人計劃。這段舞是群舞,我提了一個在舞中間可以穿插幾段獨舞的建議,令人開心的是它被允許了,我也因此得到了一小段獨舞。我為了這一小段獨舞,私下看了許多人界的素材,整天思來想去。若是今天能圓滿也就不枉費我的心血和努力了。

我趕忙到了後臺,卻看見布麗特利一臉嚴肅的思索着,一旁幾個參加舞蹈的成員嘈雜的說些什麽,氣氛十分緊張。

我有點局促不安,小心翼翼的走到布麗特利身前詢問道“……發生什麽了,布麗特利?”

布麗特利才看見我,嘴弩了弩道“我們沒料到舞臺這麽小,原計劃六人舞可能施展不開了。”

“什麽施展不開啊!根本就跳不下!你看那舞臺才多大點,真是的是誰管場景設置的?排練廳怎麽能和這設置的不一樣?”

“這能上去幾個人?估計跳跳就掉下去了吧?我可不想出這醜。”

“……大概能上五個人?”

“你得了吧!我看四個人都夠嗆。”

“……”

“怎麽着也得下去一個人。”

布麗特利靜靜的聽他們說着,一臉沉默。我咬着下唇,心裏忐忑極了,連說話都不敢開口。

“要不露伊西你下去吧,我看你臉色不太好,而且你那段獨舞和我們不太搭調。”

我似乎停了呼吸,眼睛滞澀的看向對我說話的人。他的臉是類似鵝蛋型的,眼睛彎彎的,睫毛卷翹。一笑的時候機靈又精巧、開朗又迷人。他叫克萊爾,是聖修拜托的協者之一。

我看着他的淺笑,只覺得內心一片寒涼。

我有點顫抖的開口,聲音有些微妙的變調“是嗎……那,真是不好意思……”

“诶呀!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身體不太好就別逞強,以後還有機會的嘛!”

“是啊,你就不用擔心了露伊西。”

“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

我笑了笑,感覺臉都僵硬了,我苦澀的發出細細的一聲詢問“布麗特利……”布麗特利沉默的眼睛看着我,似乎剛要開口,一把就被別人拉走了。

“別發呆了布麗特利,再不換衣服就來不及了!”

然後我就看着他們,從我視野裏消失了。

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

我的腦子裏控制不住的想着,布麗特利是另一個聖修拜托的協者,我在他們之中只是個……只是個……

我又想起了那天聖修對我說過的話。

“露伊西你去看看克萊爾他們有什麽忙要你幫,你也會跳舞是吧。”

後臺很安靜,暫時沒有任何人的聲音,這個屋子也空蕩蕩的。我退了幾步靠在了牆上,承受不住的渾身發抖,用手拼命的捂住嘴不讓它發出聲音,然後我的視線一片模糊。

我只是個幫忙的……現在……我礙事了……

所以,就不需要你了。

“海格特——!”

我朝一身準備的精致的海格特大喊一聲,完全不在意被我吼聲吓得一激靈的衆人。

我氣喘籲籲的跑到海格特身邊,海格特一如既往的表露出嫌棄的表情。

“你怎麽才來……不,你來早了,還沒吃飯呢。”

“哈啊?……呼……露伊西呢?節目還沒演吧?”

問到這,海格特略帶遲疑的搖頭“……很奇怪,他們的表演早開始了,可我一直沒看見露伊西。”

“啊?!”我道。“他不會出事了吧?”我拍了拍胸口,伸手拿了一杯果汁幹了。海格特盯着舞臺看了一會,緩緩道“應該不會……”

“海格特。”

一個男子裝扮的天使走了過來。他穿着做工講究的銀色西服,茶色的頭發整整齊齊的梳在後面,瞧起來紳士極了。海格特身着女士靛藍□□丁魚尾裙,露着光裸的後背,兩人站在一起堪稱金童玉女。

我不着痕跡的移開目光。

那人是塔西亞·阿納斯。

“我的父上想見見你,并且一會我能請你跳支舞嗎?”

海格特禮貌的微笑“當然可以。”

我把張開的口又閉了回去,望着遠走的兩人皺了皺眉。

我和塔西亞這種人,完全不搭調,連說話都嫌。

我又看了看臺上的舞蹈,一會的功夫就結束了,嘈雜的人群漸入平靜,叫喊着“素素”的呼聲也聲音漸小,主持人大聲的說着過渡的華麗言辭,我也沒心去聽。

我向後臺走去,在人群中尋找着露伊西,不知道什麽活動開始了,大廳中所有人發出了熱烈的掌聲和歡呼,我不經意的轉頭一瞥,看見一個人饒有興味的盯着我,然後覺察到我的目光,笑了。

“——熱烈歡迎楚爾斯·斯萊德殿下的親臨!請決定您今天的舞伴,請問您的選擇是——?”

卡羅爾·素參加過無數次類似這樣的舞會了,但沒有一次像這回這樣緊張。剛才在臺上跳舞的時候,他看見楚爾斯殿下姍姍來遲,站在中央黑暗的位置,優雅的掃視了一圈臺下的天使,看到他自己的時候,他差點跳錯了舞步。然而楚爾斯殿下就那樣平靜的看過去了,卡羅爾不知道怎麽,看着那樣明明禮貌得體的楚爾斯殿下,卻覺得他漫不經心。

好像沒有什麽他在意的事情一樣。

但是很快,這種狀态被人打破了。卡羅爾驚異的看見楚爾斯殿下笑了起來,不是剛才那樣謙然合理的微笑,而是眼眸被點亮、充滿興致和趣味的笑容。

楚爾斯殿下筆直的走向目光所在的地方,周圍的人知趣的退開,讓楚爾斯殿下站到那人面前。

然後薩夫諾就傻了。

他端着酒杯的手不停的哆嗦,心像要從身體裏蹦出來那樣鼓動着。他本來那天說和楚爾斯殿下跳舞,只是信口胡謅,沒想到親臨的楚爾斯殿下真的會選他做舞伴!

正想着要不要告訴楚爾斯殿下他去換身女士禮服,楚爾斯殿下傾了傾上身,同時伸出了一只手——對他身邊說。

“May I”

薩夫諾猛地一回頭,發現站在他身邊的人竟然是克裏斯汀!

衆人嘩然。

誰不知道格蘭仕教堂的克裏斯汀纨绔是出了名的!

進修敢和聖修吵架,無緣無故遲到早退,在主聖修演講時公然睡覺!

簡直是教堂的敵人,聖修的克星!

我看了看眼前這人伸出的手,又瞅了瞅旁邊張着大嘴的薩夫諾,冷着臉怼了怼他。

“他說什麽玩意?”

薩夫諾瞬間回神,還是有點呆愣的回答“……殿下說的是英文,意思是‘請和我跳舞好嗎?’……”

我禮貌的搖頭“抱歉,我不會跳舞,我有急事,失陪。”

人群騷動。

多數天使不是因為楚爾斯殿下被拒絕了而感嘆,而是抱怨克裏斯汀不識時務,更為他們又有機會了而興奮。可惜的是,楚爾斯殿下再也沒邀請別人,在大家遺憾的眼神裏施然退場了。

我一溜煙的跑到後臺,看着漆黑無人的房間嘆了口氣。

看來露伊西不在啊……

那他去哪了?

我不死心的挨個房間找了一圈,發現真是一個人也沒有,只能退了出來。

“布麗特利,你看見露伊西了嗎。”

出了後臺,碰巧瞧見布麗特利,我上前問道。

“沒有,他不在會場中嗎?”

我之前找了一圈,并沒有發現露伊西,我又問道“露伊西這麽重視這次舞蹈,但是他剛剛好像沒有上場。”

“他……臉色不太好。”這人我見過幾回,叫克萊爾。

“是啊,我們看他身體抱恙,所以就沒讓他上場。”

我用眼神問了問布麗特利,布麗特利靠近我,沉默的說道“你應該問問露伊西。”

我看着布麗特利的臉,應聲點點頭,轉身走了。

“呵,他以為他是誰啊,什麽事他都管,怪不得一天這麽閑。”

“別說啦,他大抵腦子有坑吧……”

布麗特利沉默的喝了口酒。

等我走出會場的時候外面的天色早已沉了下來,星點月光灑下,落在一個身着燕尾服的男子身上。

他半長的黑發迷離的散發出大海的幽藍,紫色的眸子恬靜的望着前方,嘴角泛着悠然的笑意。

楚爾斯·斯萊德。

我略微疑惑的看着他,這人似乎在等我的樣子。

“您有什麽事嗎,殿下?”

這人給我的感覺非常奇怪。

楚爾斯緩緩聳了聳肩。

“不,是你有事。”

他從上衣口袋裏抽出一支羽毛別在我的禮服上。

“如果有事的話,帶着羽毛到唐頓莊園找我。”

我奇異的沒有怪這人離我過近,也沒有阻止他的動作,只在他說完話了後表示感謝飛離了。我飛在空中拿着那根羽毛,一抖手差點把它丢出去,想了想還是放在衣服上了。

楚爾斯望着克裏斯汀的背影,笑意迷漫。

克裏斯汀啊,我忠實的信徒嗎……

楚爾斯伸展出象征熾天使的六翼離開了會場。

真是意外的收獲,他一定會來找我的。

第 7 章 我怎麽不知道,我做了好事呢?

第7章 我怎麽不知道,我做了好事呢?

“隋忻,你有病呀!”

隋緣猛地踩下身後之人的腳,當即一聲痛呼掠過耳邊。他趁機抓住隋忻手腕,準備來個過肩摔。

“隋忻,受死吧!”

幾秒鐘後,隋忻安然無恙。

……

而隋緣還在費力拉着隋忻,可身後好像加了千斤墜,怎麽也拽不動。

“小廢物。”一聲輕笑在耳邊溢開。

隋緣惱火了,轉頭大吼,“你才是廢物啊——”

砰的一聲,隋緣摔倒在地,胸口被屈起膝蓋抵着,雙手被隋忻一只手死死擒住,不能動彈分毫,只能扭着脖子,瞪眼大罵。

“隋忻,你個老陰批給我放開!”

“老陰批?”隋忻嘴角抽搐,膝蓋又用上幾分力氣,壓得隋緣直呼疼,這才緩緩啓唇,“我的好弟弟,說,我是什麽?”

“好陰批!你是好陰批,行了吧?快給我放開!”

“好、陰、批。”

隋忻一字一字咬着,語氣很重,黑色眸子裏的惱色彙聚,看得隋緣在心裏打鼓,只能惡聲惡氣地說:“你想怎麽樣?”

絲絲光影在隋忻眼底流轉,瀉出幾分少見的惡趣味。

“叫義父。”

“……你有病呀?”隋緣脫口而出。

肉眼可見地,胸口的壓迫更重,而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更陰沉。在性命垂危之際,隋緣咬了咬牙,果斷張口。

“看,嫂子!”

“……好弟弟,我還沒談戀愛呢。”

隋忻掀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垂死掙紮的隋緣,眸子裏閃過一絲莫名意味。

“還是說,其實弟弟想談戀愛了?比如那個值得你以身試毒的男人。”

“說了那是謠言!不能信!”

隋緣拼命起身,企圖用牙齒咬穿隋忻的手臂。奈何二者實力懸殊太大,被一把按回地面,濺起一地塵埃。

“所以那人叫什麽名字?”

“邬江。”

“哦,叫邬江呀。”隋忻意味深長。

“啊呸!不是的!”隋緣後知後覺。

“我明白。”

“我和他真沒關系!我真對他沒意思!”

“我明白,你和他沒關系,你對他沒意思,我懂。”

隋忻扯唇笑着,鄭重其事地點頭,可臉上的饒有趣味怎麽都讓人感覺不靠譜。

隋緣:麻了,随他去吧。

最後隋忻還是将隋緣放開,并且拍了拍隋緣身上的灰塵,送他返回學校。一到學校,就看見校長頂着一張大笑臉,巴巴地湊上前來。

隋緣扁了扁嘴,從隋忻身後悄悄溜走了。

隋忻也不在乎,他這個弟弟,今天已經比往常乖巧很多了。再說,他來學校也不是為了弟弟,而是為了另外一個人。

和校長攀談着。

“學校食堂的安全……”

“隋總放心,我們已經處理了相關人員,并聘請了新的廚師。”

校長心裏發汗,雙手不斷摩挲。

隋小少爺在食堂吃飯,結果食物中毒了,這可太糟糕了。不過誰想到隋小少爺竟然還會去食堂吃飯呀?

盡管惴惴不安,校長還是舔着老臉,問起了捐款的事情。

“捐款?”

隋忻瞥了校長一眼,對方因讪笑堆積的褶子在陽光下分外明顯。收回目光,鼻尖輕嗤,這個老東西,差點害死他的好弟弟,還敢提捐款的事情。

可他面上不表露出來,只是似是而非繞圈子,“這個,之後會考慮的。”

校長連連點頭,也明白隋忻的意思。心頭暗淡,卻仍要扯着嘴角賠笑。

盡管隋總不願意捐款,可只要隋小少爺在,隋總仍舊是潛在的捐款對象呀!

“受害的學生,該賠償賠償。”

“自然的。”

隋忻目光微動,話鋒一轉,從食堂安全落到一個人身上。

“邬江是誰?”

校長心頭發熱,隋總怎麽會突然提到邬江,難不成,對邬江有意思?

如果把邬江送到隋總身邊,也不知道這捐款能不能……

“別想太多,只是聽隋緣說過幾次。”

隋忻和校長打了不少交道,一眼就知道這老東西沒打什麽好主意,點了一下。

“哦,這樣呀。隋總關愛弟弟,可實在是讓人感動呀。”

“別跑遠,說正題。”

隋忻揉了揉額角,眉眼間透出不耐煩的神色。老東西總是廢話太多,浪費他時間。

“好的,隋總。邬江也是一個很優秀的學生,說起來,和隋小少爺住的宿舍就差幾步呢。”

“邬江對我弟弟怎麽樣?”

“這……”校長想了想隋緣的行徑和性格,沒敢說實話,“隋小少爺總是勝出旁人太多,邬江自然是敬佩的。”

隋忻深深看了一眼校長。

老東西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越來越厲害了。

隋緣是他弟弟,他比旁人更了解隋緣的性格。敬佩?怕是讨厭至極吧。

不過弟弟現在已經好多了,而且對人家還有意思。

“啧,想辦法讓他倆住在一起。”住在一起才能培養感情。

“啊?”校長猛地擡頭,對上隋忻不容置疑的眼神,重又低下頭,忙說,“好的好的。既然是隋總的意思,我一定是會照做的。”

然而校長心裏在哭泣。

誰不知道隋小少爺那性子呀?真要邬江和隋小少爺住一起,那邬江可就折了!他的優秀學生呀!

但面對隋忻的淫威(鈔能力),校長不得不折服。

于是乎,當邬江晚上返回宿舍的時候,被告知宿舍被水淹了。

“我的宿舍,被水淹了?”

他擰着眉頭,目光從校長身上掠過,看到上鎖的房門和完好的牆紙,怎麽也不願意相信。

校長點點頭,以十分沉重的語氣說:“邬江同學,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晚上還是要有個睡覺的地方的。所以我們已經把你的東西收拾好,打包進隋緣同學的宿舍了。”

邬江眉間的褶皺更深,“我的宿舍被水淹了,那東西是怎麽打包好的?”

“這……”校長一時說不出話來,急忙用眼神求助身旁的萬輔導員。

萬輔導員輕咳兩聲,“這都要多虧了隋緣同學呀,多虧他看見你房間的水管漏水,這才挽救了你的東西。不僅如此,他還一個人收拾了殘局,把走廊裏的水也清理幹淨了。隋緣同學是個熱心的好同學呀。”

校長嘴角緊抿着,額頭因為忍笑微微冒汗。

要不是他知道真相,還真信了萬輔導員的鬼話!

邬江視線在走廊逡巡,最後落在隋緣的房間門上,神色複雜。

如果不是他了解隋緣為人,可能還真信了。萬輔導員這說辭,可真是瞎編他媽給瞎編開門,瞎編到家了。

只是,為什麽?為什麽要他搬去隋緣的宿舍?

或者說,隋緣有什麽企圖?

“邬江同學,你放心,學校很快就把水管修好了。這段時間,你先暫時在隋緣同學的房間內忍耐一下吧。”

萬輔導員拍了拍邬江的肩膀,語重心長,看起來妥妥一個關愛學生的好師長形象。

在此關頭,邬江突然發問:“隋緣願意麽?”

“……啊這。”校長再次看向萬輔導員,見到對方也是眉頭夾緊。

兩人這時才注意到一個忽略很久的事情,雖然隋總說讓隋小少爺和邬江住在一起,可隋小少爺沒說願意呀!

而且,他們似乎還沒問過隋小少爺。

這……難搞。

場面短暫陷入沉默。

邬江一下抓住漏洞,試探問:“你們不會是還沒問過隋緣吧?”

校長眨着眼睛,将麻煩抛給萬輔導員、

“怎麽會呢?我特意讓萬輔導員去問的,是不是,萬輔導員?隋緣同學怎麽跟你說的?”

萬輔導員頗為無語,他要是認下了,待會隋小少爺可就來找他算賬了。

“萬輔導員,你的那個資金審批……”

“願意!”萬輔導員暗暗瞪了校長一眼,但也只能啞巴吃黃連,擠出笑容,“隋緣同學是個熱心的好同學,所以他可願意了。”

邬江視線在兩人之間打轉,心中還有狐疑。

但萬輔導員和校長顯然不敢多待了。

天快要黑了,要是隋小少爺這個時候回來戳穿,那可就老臉都丢沒了。

于是兩人把邬江推入房間,再把門咔嚓一鎖,保準人出不來。就等着隋小少爺開門見到驚喜了。

這時候,隋緣從外面回來,見到宿舍樓門前圍滿了人,便擠進去問:“這發什麽啥?怎麽那麽多人聚在一起?”

“聽說邬江房間水管漏了,把房間淹了。”

“哎呀,那怪可憐的。”隋緣嘴上說着。

實則心裏開始活絡。反派房間進水了,正是一個冷嘲熱諷刷黑化值的好時機呀!

“那他現在在哪呀?”

“聽說和其他人擠在一起了,就是那人發現漏水,還救了邬江的東西呢。”

“喲,好人呀。”隋緣感慨。

不多時,人群散去,隋緣走進宿舍樓,掠過邬江房間的時候,多看了幾眼。房門緊閉,牆紙完好,不像是進水的樣子。

不過隋緣沒想那麽多,徑自走到房門前,然後拿出鑰匙開門。

“咔嚓——”房門打開,熟悉的黑暗映入眼中。

隋緣熟稔地摸向燈的開關,卻在黑暗中碰到了另一只手。

第 8 章 出門

出門

大學裏熱鬧非凡,有很大的原因是因為今天要出席的人。

方疏明已經很優秀了,再加上一個周月尋,更是讓一衆學子更加想要一睹二人風采。

“诶,你聽說了嗎,今天不止方學長回來,連幾年前畢業的周學長也會參加!”

“真的?!!太好了,兩個這麽優秀的學長……學校絕對是故意的,就是逼我們參加!!!”

兩個女孩神色激動,讨論地過于激烈,導致臉上都泛起紅暈。

一群人籌備着相關事宜,唯有暗處的江辰聽了她們的讨論,暗自捏緊了拳頭。

從上次在方疏明那裏碰了一鼻子灰之後,他就再沒找過方疏明了,本來只是見方疏明脾氣好,人還有錢,想着巴結一下也沒什麽,沒想到方疏明竟然那樣羞辱他。

這些大家公子也都那樣,就算裝的再好,不還是暴露本性了,幸虧沒把寶壓在他一個人身上。江辰心中冷笑,世上有錢人多得很,也不差一個方疏明。

江辰确确實實是一個小人,慣會趨炎附勢,本來以為方疏明性子軟弱,說不定能在他身上撈點好處,沒想到好不容易混進那次宴會,卻吃了癟。從某種層面上講,周月尋的确沒有故意幹壞事,方疏明和江辰之間的關系,早就該結束了。

也就原主那樣的笨蛋才看不出來,江辰其實是個意圖攀高枝的撈男,甚至還覺得江辰是個不錯的朋友。

要不是當天方疏明腦子不清醒,江辰頂着那天的眼神在他面前晃悠,高低得給他兩拳。

*

方疏明今天穿得比較隆重,不想在學弟學妹面前丢了原主的面子,他個人是無所謂,但現在他畢竟頂着原主的身份,不能落了檔次。

最好還是給學弟學妹留一個好印象,算是最後的紀念了。

畢竟這次是他為原主參加的,并非想吃阮江和師母的飯。

深灰的西裝将他的身材映襯得格外挺拔,身高腿長,肩寬窄腰,再加上他一直以來堅持鍛煉,體格精壯了一點,白色的襯衫底下是分明的肌肉線條。

周月尋看見方疏明的第一眼就被驚豔到,吸引他的不是他的外表,而是那藏在皮囊深處的頑強的靈魂,那種感覺及其混沌,就像是無中生有的,沒有緣由,迫切的占有欲。

“疏明。”他微笑着向方疏明點頭,把侵略和不耐藏進了心底最深處。

方疏明禮尚往來,他已經學會如何跟周月尋好好相處了,只要不翻臉,周月尋永遠都是一張笑臉待人,只不過方疏明還是沒膽量問他上次那束玫瑰花的去處。

他微微颔首,示意周月尋坐在自己邊上,臺上校長正在發言,等過會他們才會作為校友上臺。

“學校還是一如既往地熱鬧,朝氣蓬勃。”周月尋率先開口。

方疏明來時原主已經畢業,對這個學校他并不熟悉,謹慎開口:“畢竟是大學,該有大學的樣子。”

“也對,但是還是有些小醜的。”

方疏明疑惑地看着他,之間周月尋忽然變了臉色,眼神冰冷,看着某一處。

他随着周月尋的眼神看過去,卻發現一個男人眼神複雜地看着這邊,那張臉……

方疏明腦海中一閃而過,那不是……姚鶴?

那是原主的前男友!

方疏明急忙低下頭,躲避姚鶴的視線,蛙趣,這人怎麽在這,他不是在隔壁市嗎?

現在低頭已經來不及了,姚鶴早就看見了他,他過來和周月尋打了聲招呼,便問方疏明:“為什麽不告而別?”

姚鶴神情低落,低聲道:“我打不通你的電話,聯系不上你……我……”

他面容痛苦,不知所措的站在方疏明面前。

方疏明覺得奇怪,據他所知的信息,不應該是姚鶴抛棄的原主麽,怎麽還來這一出。

“不,你可能誤會了,我沒有不告而別,我以為,我們結束了,不是嗎?”方疏明平靜的擡頭反問。

在姚鶴看來,方疏明的表情十分陌生,至少在他們在一起的時間裏,方疏明從沒有用那種眼神看過自己。

陌生的、疑惑的、茫然的。

總之沒有喜悅,更沒有愛。

姚鶴陷入了迷茫,不願意相信這是方疏明,但又不得不承認,面前的就是方疏明本人。

他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說:“可是為什麽,我做了什麽,還是你有別人了嗎?”

他看向一旁的周月尋,周月尋見他看過來,無所謂的攤攤手,表示跟自己沒有關系。

不怪他做出這個猜測,周月尋有相貌有家世,圈內名聲也很好,一向潔身自好,自己跟他比,确實還差了點。

“不是。”方疏明不知道他為什麽把自己和周月尋聯想到一塊,“難道不是你嗎?”

“什麽?”

姚鶴滿臉詫異。

方疏明皺眉,回想起在原主電腦裏看到的一切:“你喜歡的不是我,是莊文君。”

方疏明強調:“你一直喜歡的都是他,就連喝醉了,喊得也是他的名字,我只不過是替身而已。可是我不要,我不想做,你明白嗎?”

“不,不是的,疏明,你聽我說,我和他已經結束了,我一直都只有你,疏明!”

姚鶴慌張道:“我已經不喜歡他了,我喜歡的是你,我本來想向你求婚的,可是,你走了,我找不到你……你,我……對不起……我真的沒有……”

方疏明不耐,他一向最見不得這種失去才知道珍惜的人了:“可是你放任你的朋友在我面前提起你那早死的白月光,其實你也是願意的吧,自私地希望周圍人都記得他,希望所有人都認為我一個活人比不上他一個死人,所以我就應該識趣地認命,哪怕只是個沒有正牌的替身?”

方疏明眼神冰冷,看着姚鶴,先前想要躲避的心理早就消失,只恨不得滅了眼前這個賤人:“怎麽,是你賤還是我賤啊,嗯?”

姚鶴被方疏明一番話打得無地自容,面色慘白,藏在心底陰暗的心思被挖了出來,只覺得難堪。

“不是的,我……”

方疏明不耐煩地打斷他:“夠了,求婚還是下地獄去跟你那白月光求吧。滾遠點,別讓我再看見你。”

姚鶴正欲開口,就被周月尋攔了下來:“姚先生不會聽不懂人話吧?遲來的深情可要不得,比蒼蠅還惡心呢。”

“你……!”

姚鶴不滿地盯着他,良好的教養讓他做不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他強壓着內心的情緒,勉強笑着說:“疏明,我會解決好的,你等等我。”

說完便狼狽離場。

方疏明面色有點難看,嘴角笑容幾乎沒有:“抱歉,讓你看笑話了。”

“沒事,只是你跟他是怎麽回事,可以跟我說說嗎?”

方疏明搖搖頭:“我覺得我們應該換個話題,沒必要讓他敗了興致。”

周月尋颔首,其實已經打算找人去查一查了,他并不是很想讓方疏明和外人之間不清不白,有什麽事情還是早點解決好。

不管是所謂戀情還是前男友。

兩人的發言很快就過去,他們的露面引起不小的喧嘩,臺下個個人都難掩激動之色,更有甚者竟公然向周月尋示愛,不過是個比較外向的現眼包,周月尋笑着向他打招呼,保安也很快将人給按了下去。

所幸校慶總算安然度過了。

方疏明走在校園裏一條小路上,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剛剛會場內人多擁擠,空氣也讓人燥熱。

不過這才是青年人該有的樣子啊,永遠熱情,永遠向上。不像他,讀書的時候生計所迫,一股腦想着怎麽賺錢,結果不僅日子過得緊巴巴,還在無形中得罪了不少小人。

還好這次讓他重新見證了一回,曾經錯過的,曲曲折折,又重新展現在了他的眼前。

小路環繞着校內的一個湖,湖邊栽着柳樹,并且因為校慶的事,現在這裏沒什麽人,視線之內,也就方疏明一個大活人。

這麽好的風景,要是紀知樂來了會不會畫興大發?

“叮玲玲”鈴聲打斷方疏明,不用猜就知道是誰了。

方疏明硬着頭皮接起電話:“喂,老師?”

阮江上了年紀但不失活潑的聲音很好地穿過手機,傳進了方疏明的耳朵裏:“喂,疏明啊,結束了沒,你師娘做好飯了。”

“呃,老師,我還有事……”

“少說屁話,半小時之內沒見到你人,我就讓你師娘給你物色三十個小夥子,到時候看你逃不逃得掉。”

說完就傲嬌地挂了。

方疏明:“……”我靠,霸道老師強勢送對象啊。

方疏明一個激靈,光是身邊一群虎豹都還沒解決呢,更別說再來三十個了。

他散漫的步伐瞬間快了不少,目标明确的向着某個方向前進。

阮江是大學的老師,師母葉醉藍是知名作家,連名字都透露着一種文化氣息,退休後就一直忙着家裏的花花草草,和原主的聊天內容從前兩年找個合适的女孩,到後面直接變成找個男人。

無不彰顯着她對原主感情的關心,看得出來,是非常殷切地希望原主能找個知心人在身邊,可惜了。

可惜找的是個渣滓。

不過他們夫妻兩應該是知道原主喜歡男人啊,怎麽不知道原主談了姚鶴?自己穿來的時候原主剛剛發現自己是替身,或許是怕他們倆擔心?

阮江正坐在布藝沙發上裝模作樣地看報紙,惹得葉醉藍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她端了盤紅燒魚在圓桌上,沒好氣的說:“行了,裝啥啊裝,人還沒來呢,一年到頭也沒見你看個正經報紙,現在倒是拿個去年的報紙翻,這一卷都被你給翻爛了。”

阮江悻悻地放下報紙,讨好道:“這不是一直沒買新的嘛?”

“得了吧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滿腦子就想着那些個武俠小說去了,這些報紙你啥時候看過,不都是我在看。”

葉醉藍摘下阮江眼睛上的老花眼鏡:“真實服了你個老頭子了。還不快去洗手準備吃飯,疏明馬上就來了。”

話音剛落,門鈴就響了起來,方疏明的聲音也傳進兩人的耳朵裏。

阮江一拍大腿,邊笑邊走去開門:“你還真神了,說曹操曹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