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影殺

影殺

冀南的魏起之,出身于皮影世家,祖上從事皮影雕縷可追溯到清代,那時皮影正極盛于河北。到了魏起之這一代,已是二十一世紀,皮影早已退出歷史大舞臺,但被列入國家非物質文化保護名錄,連同魏起之也成了受保護的藝人。魏起之雕縷出的皮影,實在精絕得奪人心魄。

在小城的繁華地帶,有魏起之的兩間工作室,他雕縷的皮影倍受海內外收藏家的青睐,“魏起之工作室”也跟着聲名遠播。在他的工作室裏,本來有一個助手,因為生病辭職了。皮影的制做流程是首先選用上等獸皮,經過刮、磨、洗、刻、着色等二十四道工序,手工雕縷三千多刀才成。如此大的工作量,沒有助手的幫助,煩瑣的程度是可想而知的,況且魏起之正傾盡心力雕縷一套《水浒》人物,這工作已進行了将近十年,一百單八将就剩下十個人物了,光着手雕縷前的準備工作就花費了一年多時間,雖說就要大功告成,可還有很多工作要做,缺少不得人手,所以魏起之緊急招聘助手,美術院校畢業的優先。

廣告一貼出去,就有一個長眉細目的女子來到“魏起之工作室”,自稱畢業于省美術學院,對這兒的工作很感興趣,希望能當魏起之的助手。魏起之看了她的畢業證和她帶來的一些畫作,覺得很滿意,就留下了她。

女子名叫東方秀,皮膚白皙身材窈窕,有極好的美術功底。魏起之手把手教東方秀制做皮影,東方秀極其聰明,很快就掌握了所有的工序。魏起之制做皮影前,很重視選料,他親自去養牛場挑選那些六歲左右毛色光滑皮膚無損的黃牛,宰殺後剝出上好的獸皮,再把獸皮泡制、刮削、打磨制成半透明的皮革,然後才在皮革上繪制旋刻成各種人物的影子,影子雕完,開始敷彩,色彩大多是魏起之采用當地的礦植物做成大紅大綠杏黃等鮮豔明亮的顏色,給影子上彩後效果異常絢爛。脫水後縫綴,最後裝上簽子,一件皮影就完整地制做出來了。魏起之為了把一百單八将各自的特色表現出來,都翻爛了兩部《水浒傳》,他交給東方秀的活兒,一定要按他的要求完成,不能容忍一絲疏忽,雕縷、上彩、縫綴,尤其是在活動關節刻出□□式的骨眼,這些重中之重的工序,都是魏起之親自動手,交給東方秀的活兒也就是刮磨皮革、脫水等。

魏起之年近四十還沒成家,他為了完成一百單八将的制做,嘔心瀝血得都要發狂了,哪有時間和精力去談婚論嫁。一個大男人連談情說愛的心思都沒有,更不要說安排日常起居了,睡時在□□的上面扒個窩能躺下就行,衣服穿髒了就脫下丢一邊去,實在沒什麽換了,回頭在髒衣服裏撿幹淨點的再穿上,吃的全是方便面。自從東方秀來做他的助手後,他很快就改變了髒亂差的面貌,東方秀不僅是他工作中的助手,還是他日常生活中的保潔員。魏起之對感情再遲鈍,也覺得自己越來越有點離不開東方秀了,雖然還在全力以赴地做着他的未竟事業,心裏卻會時不時掠過想結婚的念頭。

在魏起之的貯藏室裏,有許多牛皮,連魏起之也不清楚在近十年裏他用了多少張牛皮,他泡制、刮磨、雕縷它們,皮革的好壞,他的手一摸便知,尤其是經過東方秀刮磨出的半透明皮革,柔韌得讓他都想捂在心口,他自己都沒有刮磨出過這樣絕佳的皮革,在這樣光滑玉潤的皮革上雕縷,簡直是種享受。

一百單八将中,只有三個人是女的:母大蟲顧大嫂、一丈青扈三娘、母夜叉孫二娘。魏起之濃墨重彩地設計着她們。

在一個陰雨纏綿的下午,東方秀将一張刮磨好的皮革放到工作案上。魏起之正伏在案上用刀細細地雕縷着影子。東方秀說:“這張也好了,質感真的不錯。”說着俯下身去看魏起之手下正雕縷着的影子,她離魏起之很近,魏起之只覺她吐氣如蘭,不知怎地身上少有地躁熱起來。因為是下雨天,工作室裏沒有人來,只有魏起之和東方秀。魏起之摸了摸那張皮革,皮革非常透明,柔韌得幾乎可以稱得上溫滑,這麽絕佳的品相和質感,連魏起之也是頭一次遇到,他真想捂在心口。他心裏忽然激動起來,手饑渴似地在那張皮革上摩挲着。東方秀的手按在案子上,連魏起之也不明白他是有意還是無意,反正他竟然摸到了東方秀的手上。東方秀微笑地看着魏起之,神态不拒反迎,魏起之的膽子就大了,将東方秀攬入懷內,雙手從後面伸進東方秀的上衣裏,在她的背上摩挲着。東方秀的後背是那麽細膩溫滑,魏起之的第一感覺竟是剛才摩挲那張皮革的感覺,這感覺好奇怪,竟能在這時引起他想在上面雕縷的沖動。

一天,一個美國富商聞名前來拜訪魏起之,魏起之一看來人,就知道是個喜歡中國零碎的主兒,他穿着盤扣對襟黑色真絲褂,挽着白雪雪的寬邊袖口,大裆褲軟底圓口布鞋,手腕上戴串玉石佛珠,手裏還拿把精致的檀香木扇,要不是他長着高鼻藍眼,魏起之還以為演上海灘的黑社會老大跑來了。這個美國商人還有一個中國名字,叫秦明月,大概除了中國的零碎,他是連中國的古詩也喜歡的。秦明月跟魏起之大着舌頭說:“魏先生,我很仰慕您,和您制做的皮影,我能不能看看您那些中國的瑰寶?”魏起之從箱裏一件件取出凝聚了他無數心血的寶貝。秦明月仔細地看着皮影,激動得臉都紅了:“WORYGOOD!太漂亮了!”他一邊啧啧贊嘆一邊用手機忙不疊地拍下一張張皮影,忽然說,“這些,所有的,賣嗎?”魏起之還沒說話,站在一邊的東方秀說:“不賣,這可是魏老師十年的心血,也許就是他這一生中的絕品,要作為代表作流傳下去的。”魏起之說:“秦先生,這可是《水浒》中的一百單八将,還有三個女英雄我沒雕完,您覺得能值多少錢?”秦明月不假思索地伸出五個毛茸茸的手指:“五十萬人民幣。”魏起之淡淡一笑:“免談吧,我可不想賤賣了老祖宗的手藝。”魏起之說着挑起一件皮影,撚動簽子,讓皮影作出各種動作,秦明月看得眼都直了:“價錢,不是問題,您要多少?”魏起之很随意地說:“一百萬。”秦明月還是吓了一跳:“一百萬美元?魏先生,說笑吧?”魏起之開始把皮影往箱裏收:“人民幣也可以。”秦明月笑了:“我們成交,都不許反悔。”魏起之其實只是想看看這十年心血的價值,并不真的想賣,他舍不得出手,可說出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再說能賣到一百萬也值了,自己還可以再花費十年雕縷出一套更好的《水浒》人物,于是他咬咬牙說:“不反悔,可您得等我把剩下的三個人物雕完。”秦明月忙說:“那當然,那當然。”

送走秦明月後,東方秀一反往常的溫婉,冷冷地問魏起之:“你真的要賣嗎?”魏起之覺得她的神情有點反常:“我就是靠這手藝吃飯的,我不是一直在賣嗎?我不賣它們掙錢,哪裏弄錢給你開工資?”東方秀說得有點風馬牛不相及了:“那些皮都是上好的。”魏起之回到案邊繼續他的工作:“我選皮向來都選上好的,那些牛都是我親自相看過的。”東方秀的神情明顯郁冷起來:“你在它們身上刻了多少刀?”魏起之頭也不擡地說:“每件作品的完成,都不少于三千刀,否則,就不是一件精雕細縷的好作品。”東方秀冷冷地看着魏起之,直到魏起之回身向她要刮磨好的皮革。

東方秀拿給魏起之的就是他想捂在心口的那張,皮革透明得幾乎能穿過目光。每件皮影高約一尺左右,這張皮革剛好夠做三個影子。魏起之早已将三個女人的形象了然于胸,畫過小樣覺得滿意了,就開始在皮革上繪制旋刻。

當最後一件作品裝上簽子,魏起之終于結束了他歷時十年的宏大工程。一百單八将各具特色,沒有一個類似的,若是繪畫,還能比較容易做到各不相同,可這是皮影啊,連魏起之也意識到日後就算再花費十年雕縷一套,也決不會出新了,他的才能已經止于此了。魏起之将皮影全部拿出來,案上、桌上、椅上擺滿了,就挂在工作室裏,一時整個工作室裏,到處都是絢麗得逼人眼目精致得奪人心魄的皮影。魏起之看着自己的作品,不知怎地竟流下了眼淚。

為了慶祝完工,魏起之買了好些吃的東西,排滿了一桌子,又開了一瓶白酒。兩人對坐,魏起之不知道東方秀竟然這麽能喝,她也不用魏起之讓,只管端起來一飲而盡,一杯接一杯,還頻頻向魏起之照底。魏起之也放開了量喝,兩人很快就幹完了一瓶,再開一瓶,很快又完了。魏起之不勝酒力,只覺得暈暈乎乎眼前的景象都要颠倒了。東方秀大概身上躁熱,先是脫下了外衣,後來連內衣也脫了,就剩下胸罩。魏起之醉眼朦胧地看了一眼東方秀,這一看驚得酒都醒了,踉跄站起,圍着東方秀看了一圈:東方秀的前胸後背上赫然貼着母大蟲顧大嫂、一丈青扈三娘、母夜叉孫二娘的皮影,色彩絢麗得眩人眼目。魏起之急了,上前用手去揭,摳摸了半天,才發覺是紋在身上的。東方秀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都笑了出來。魏起之含混不清地說:“原來,是,是紋在身上的啊,誰把我的作品給你紋了上去?”東方秀笑得怪怪的:“是你雕縷上去的啊。”魏起之真的醉了,只說了一句“我只在牛皮上雕”就撲在床上睡死了。

秦明月來提貨了,當魏起之打開箱子讓秦明月驗收時,發現少了三件皮影——顧大嫂、扈三娘、孫二娘不見了,但更怪異的事在後面,那些精美絕倫又極其柔韌的皮影,竟然在陽光下迅速褪去了光豔的色彩,全都晦暗得辨不出了顏色,皮影朽糟得像出土文物,手一觸碰就成了一片渣渣。

怎麽這樣了?!魏起之駭異得目瞪口呆。這時,東方秀脫去上衣,露出背上逼人眼目的紋身。魏起之瞠視良久,只覺心悶氣閉,咕咚一聲向後栽倒。

第 8 章

回到太宰的家,中原中也撲在電腦前搜起這個時代長高的辦法。

一:每天一杯乳制品。

二:每天做最少30分鐘的伸展運動。

三:充足且高質量的睡眠。

四:看遺傳潛力。

第一條很容易做到,中原中也的目光停留在第二條上,眼疼地看見後面着重提到一點:運動有刺激長高的作用,但“舉重”和“負重”之類的運動不适合。

他為了未來着想,果斷把施加在身上的重力撤去,沒了重力壓迫,肌肉瞬間獲得輕松,骨骼也發出類似于“喟嘆”的舒适感。

中原中也抓了抓頭發,“第三條不好辦啊。”

橫濱有一句話叫做“夜晚屬于黑手黨”,這也代表晚上是黑手黨人員活動的時間。

作息混亂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太宰治忍笑看見無比認真的中也,搶過對方的鼠标,給他搜了另一條信息——香煙酒精對發育成長期的孩子的有害性。中原中也呆滞,第一次知道酒精和抽煙都會嚴重影響長高,可是黑手黨裏很多這麽幹還高個子的人啊!

太宰治拿自己舉例,“我從來都不抽煙喲,喝酒也不過量。”

現在他的身高超過一米八。

中原中也咬牙,“我明白了。”他發誓18歲之前絕對不碰香煙和高濃度酒精!

太宰治看背後燃起火焰般的中也,忽然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羨慕,享受到福利的只會是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而不是這個世界已經被中也蠱毒了好幾年的自己。

總得給另一個世界的自己留一份“禮物”啊!

太宰治勾唇,“中也,你一定看我的身高很不順眼吧,我教你一招,打斷他的腿就可以了。”

中原中也:“……”

太宰治一臉“我為你着想”,言辭懇切,“我很早就想提升體術了。”

中原中也:“呵呵。”

媽的,你到底有多喪心病狂,連過去的“自己”都不放過!

中原中也捏了捏骨指,發出嘎吱響,“沒問題,我會代替你去訓練他,保證讓他的體術超過你。”

太宰治溫柔地說道:“真是謝謝你了,中也。”

體術是他的短板,即使是現在,他都比不上黑手黨內主戰派的體術,若小時候的中也能把他鞭策上去,未來他還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千萬不要太感謝他了。

兩人相視一笑,充滿了隐藏的猙獰意味。

記下那些長高需要的條件,中原中也就放棄半夜玩電腦的行為,“太宰,我要洗澡,給我一件浴袍。”

太宰治托腮,“可是你穿不下喲,小中也。”

中原中也不滿道:“你不會去買啊!卡都在你那裏,随便你花。”

太宰治好脾氣的笑了笑,“行,我出去一下。”

替中也把浴缸裏放好熱水,太宰治就拿起錢包離開了房子,在附近的商場裏買了一套男裝和睡衣,他又慢悠悠的拿着黑手黨幹部的卡刷款買了幾個最新的游戲機,這種游戲機超貴,平時拿着武裝偵探社社員工資的他可消費不起。

一個小時過去,他大包小包買了很多東西,留給中也的只是一小部分。

路過橫濱市的河流,太宰治不禁感慨,“多麽清澈的河流,跳進去自殺的滋味一定很好。”

仿佛受到誘惑一樣——

他慢慢地靠近河流,把東西放下。

……

另一邊的浴室裏,苦等不到衣服的中原中也郁悶不已,半個腦袋悶在水裏。

“怎麽還沒回來?”

橘紅色的發絲漂浮在水面,他抱住雙膝坐在浴池,皮膚泡得發紅,精致的五官在水霧下多出雌雄莫辨的绮麗。在某種程度上,他的容貌非常有欺騙性,單獨出任務的時候沒幾個敵人會把他放在眼裏。

兩個小時過去。

浴池裏的水變涼,中原中也怒極之下踩着瓷磚走出來,披上浴巾,“那個王八蛋!”

他拿起自己的手機,上面多出一個未接電話。

反撥過去,“嘟嘟——”

中原中也總算知道太宰治在哪裏了,“什麽!他是跳樓還是跳河?哦,跳河……麻煩讓他自己死吧。”

裹着白色浴巾的小少年挂斷電話,對着手機盈亮的屏幕冷冷一笑。

“自殺?”

你就不會把東西買回來再自殺嗎!

電話那頭,急救醫生滿臉懵逼地低下頭,對溺水者說道:“這是你的親屬?跳河都不管嗎?”

“啊——又被救了。”太宰治精神抖擻的從擔架上坐起來,撥了撥頭發上的枯葉,“誰讓你撥中也的電話。”他搶回自己防水版的手機,看了一眼,慶幸對方沒有去點“蛞蝓”、“蘿莉控”“不肖弟子”等幾個電話。

在手機上,唯一有名字的就是武裝偵探社的人和中也了。

太宰治以清爽的笑容告別蛋疼的急救護士和醫生,順着河流的方向逆流而上,從樹底下拎起買的東西。等到他回到黑漆漆的房子裏時,時間已經過去四個小時,推開門的剎那,一道冷光在月色下眨眼即逝。

咚的一聲,匕首插在門板上。

入木三分!

太宰治冷汗地挪開腦袋,匕首距離他的脖子很近,中也是沖着那裏去的。

“中也,我買了一份宵夜哦!”他脫掉鞋,換上室內鞋,打開電燈走過去。卧室的門半開,榻榻米上睡着一個小小的少年,身上裹緊了被褥,橘紅色的頭發散落在枕頭上,纖細的發絲透着淡淡的濕潤水汽。

中原中也背對着他生悶氣,完全不想理這個自殺狂。

太宰治打開宵夜,熱騰騰的飯菜很勾食欲,上面的烤鳗魚還澆了一層透亮可口的醬汁。

“中也。”

太宰治沒有碰中也,而是笑眯眯地掰開筷子,“你不吃的話我就吃了。”

在飯菜的誘惑下,房間裏出現輕微的咕嚕聲。

中原中也惱羞成怒地捂住肚子,晚上沒吃東西,被飯菜一勾引就餓了。不想自己虐待自己,他含恨爬起來,在床頭去扒太宰治剛買回來的幾個塑料袋,裏面有他能夠穿的衣服。

太宰治趁他不注意,賊兮兮地拉住被褥一角,猛然掀開!

“太宰——!!!”

中原中也整個人都炸了。

在白熾燈下,橘紅色發絲的小少年渾身赤裸,腰肢纖細,雙腿跪在榻榻米上,身體精致如大型手辦。唯獨當他怒目而視,藍色的眸子裏充斥着殺氣和狂亂之意時,氣場就爆炸般強盛起來!

這是未來港口黑手黨第一的體術高手!

太宰治摸了摸下巴,終于明白某些人在暗地裏說“中也先生的腿和腰超漂亮”的說法了。

注視着慌亂穿衣服的中原中也,太宰治如同尋常一般招呼,“誰讓你不理我。”如此理所當然的理由噎住了中原中也,随後他看見這個混蛋用筷子點了點唇,惡劣地說道:“肌肉好少,好了——不跟你鬧了,過來吃飯吧。”

中原中也臭着臉坐到他身邊,太宰治給他選的睡衣還算正常,抵消了他的憤怒。

“多吃一點。”

太宰治知道剛才很過分,特意夾起鳗魚肉給他。

中原中也咒罵:“你這個神經病!”

太宰治對這句話很苦惱,自言自語道:“我雖然進過精神病醫院,但我确實沒有精神病喲。”

中原中也有些瞠目,“……你進過?”

哪個人這麽有勇氣,把太宰關進精神病醫院裏!

“其實也沒什麽啦。”太宰治在中原中也沒注意到時候,把對方碗裏的其他菜偷走,放入嘴裏嚼了嚼,“我脫離港口黑手黨後,在地下洗白了兩年,閑着無聊就去外面找個風景秀麗的地方自殺,結果那些普通人就把我送入精神病醫院了。”

中原中也木然,“你怎麽逃出來的?”

太宰治用優越感滿滿的眼神瞥他,得意的說道:“我自認開鎖技巧不錯,連銀行的保險箱都能開,你怎麽會以為我出不來?”

中原中也再次被滿滿的槽點打敗了。

這個男人——

活在世上一天,就一天在挑戰人類對死亡的渴望極限。

吃完宵夜,外面已經夜深人靜,路燈明明滅滅的照着這棟小樓。中原中也坐在太宰治的對面,困惑地看着對方拿出一本書閱讀起來,書籍的封面有一個讓人蛋疼的名字——《完全自殺手冊》。

大概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中原中也說話的聲音很小,“你這麽想死?”

太宰治對上那雙還保留幹淨的眸子。

忽然,他産生了與當年織田作訴說自己的欲望,“人類既害怕死亡,又被死亡深深吸引,在城市裏、在文學作品中,死亡不斷被消費着,無法轉換成任何東西的,僅此一次的死亡,那便是我的願望。”

中原中也沒有說出普通人的憐憫話,而是認真地說道:“你可以找十年後的我捅死你。”

保證免費送你上天。

太宰治讪笑,“這個嘛,我拒絕痛楚的死亡方式。”

“而且——”在夜晚接近黑發的青年溫柔翻書,漫不經心道,“被中也你踹死或者捅死,怎麽想都是一種糟糕透頂的死法,無法令我享受到人生唯一一次的死亡愉悅。”

中原中也哼了一聲,“說了半天,你不過是在找一個不想死的理由而已。”

他拍了拍身上的新衣服,站起身,“我要休息了,在沒回去之前,我一點都不想陪你熬夜。”太宰治在他把自己趕出卧室前,目光飄向他的下半身,“豹紋內褲怎麽樣?”

這次買的就是一套黑色睡衣和豹紋內褲。

中原中也騰的一下臉紅如番茄,雙手把他推出去,咆哮聲震動木質地板。

“你不調戲我會死啊!”

年僅十二歲的中原中也,再次意識到太宰治是個隐藏變态!

門被緊緊合上,太宰治懶洋洋地趴在客廳的沙發上,思考一個除自殺以外的問題:“我真的是一個變态嗎?”

為什麽調戲小中也那麽順手和順口?

“我可不是那個蘿莉控的首領——”太宰治把手機拿出來,删除掉幾個電話號碼,這些號碼早就被他記在腦海裏,留在手機上容易多出把柄和破綻。在删除“蛞蝓”這個號碼時,他的手沒忍住,編了一條郵件給對方。

【十年前的你好小哦,細胳膊細腿,還會臉紅。】

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缺心眼的事,太宰治連忙删除郵件,然而他瞪圓眼睛,發現這條郵件發出去後怎麽都删不掉。

他拿起沙發枕頭捂住臉,哀嚎道:“我在幹什麽啊!”

說好了不再和港口黑手黨的人聯系!

三年克服的習慣,竟然一朝被破了,中也果然是他最讨厭的蛞蝓!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要上編輯推薦榜了,希望大家不要潛水QAQ,圈圈想讓更多的人看到文豪野犬。

安利歌曲: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聲優合唱的一首歌:CORONA-光冠

太宰治的聲優唱的歌:The Birth

太宰治的角色歌:永遠未遂にグッド?バイ (永遠未遂的GOODBYE)

中原中也的角色歌:DARKNESS MY SORROW

文豪野犬的片尾曲:名前を呼ぶよ (呼喚你的名字)

文豪野犬的開頭曲:風が吹く街 (風吹過的街道)

不得不說太宰治的聲優Mamo醬專配變态、癡漢、鬼畜233333,Mamo醬還配音了月山習、夜神月、庫洛洛。

第 9 章 ☆、 之落月屋梁(二)

殘夢魂之落月屋梁(二)

兩人來到了〖漢服店〗,準備一人租一套漢服,嬴政第一眼看上的居然是一套情侶裝,黑白配的那種,

“帥哥眼光真好,這是店內的情侶款漢服。”小姐姐笑容相迎。

宋倩倩和嬴政換上漢服後,俨然變成了一對古風璧人。“好看嗎?”

“甚是卓群。”

倩倩牽住他的手,走在街上,引來了不少人的注目和贊嘆。

突然,一輛摩托車疾馳而過,掀起一陣煙塵。嬴政本能地将宋倩倩拉到身後,用身體護住她。

宋倩倩感激地看着嬴政,心中湧起一股溫暖。她牽起嬴政的手,笑道:“走吧,我們去游湖。”

湖邊,清風徐來,水波蕩漾。宋倩倩和嬴政登上一艘小船,船夫慢慢地劃動船槳,向着湖心駛去。

宋倩倩看着遠方,不禁感嘆道:“這裏真美啊!”嬴政微笑着點點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溫柔。

“荷花池中映藍天……”宋倩倩将手輕輕的伸入湖水中,撫摸着碧綠的湖水。

此時,天空中飄下蒙蒙細雨,給湖面增添了一份詩意。宋倩倩靠在嬴政的肩膀上,享受着這寧靜的時刻。

雨停後,夕陽西下,天邊泛起一抹絢麗的晚霞。宋倩倩和嬴政相視一笑,仿佛忘卻了時間和空間的界限。

宋倩倩帶嬴政玩遍這盛世之地的美倫景色,“風景好看嗎?”

“深的吾心。”嬴政第一次覺得如此壯麗豪華的風景地區,也被深深的吸引住了。

“故而眼入千年過後之景,妙哉妙哉!”嬴政也知曉此地便是千年之後,未來的模樣,他也為此感動。

望着這風景秀麗,百裏之內的大好河山,他更大的抱負,或許是還想自己努力,争取為日後的子嗣改善生活。

〔很感激姑娘的熱情招待,吾也該回唯獨遇見姑娘,是吾莫大榮幸!〕

一張書信,遞夾着一支桂花,這是他唯一留給她的東西,雖然前半段是才不過一日學會的幾句詞,但他還是努力讓自己知道。

“此刻兒,他是不是已經回到那個屬于他的國度了呢?會不會要實現他自己那遠大的理想呢?”眼淚兩行淚水不輕易的掉落下來。

“今日多謝姑娘的謝意……戴有一日,咱們再次相遇的話,一定會回報你的恩情。”“有衆多的事情還需等着孤去做。”嬴政內心沉默了一會兒。

宋倩倩緊緊握着嬴政留下的書信和桂花,心中滿是不舍的握住僅有的溫存。

她明白,嬴政有着自己的責任和使命,她不能自私地将他留在身邊。

“嬴政,願你一切安好。”宋倩倩輕聲說道。

日子一天天過去,宋倩倩努力讓自己忙碌起來,試圖淡忘那份思念。

然而,每當夜深人靜時,她總會想起與嬴政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那份溫暖的感覺始終萦繞心頭。

某天,宋倩倩意外收到一封來自秦朝的信件。

她激動地打開信封,裏面是嬴政熟悉的字跡。

信中所述,嬴政已經實現了自己的理想,國家繁榮昌盛,百姓安居樂業。

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再次與宋倩倩相見。

宋倩倩淚流滿面,她知道,這份跨越時空的愛戀,将會成為她一生最珍貴的回憶。

随着年齡的增長,思想封建的家長就會被迫式的催婚,家中無人關心,只關心自己的弟弟。

對呀!明明自己父母重男輕女,為什麽不去多注意弟弟呢?幹嘛突然要關心自己的婚事呢?

畢竟都二十一世紀的,自由戀愛階梯了,憑什麽就要被道德綁架呢?

喜歡弟弟點時候就不問,看的自己年齡大了,就恨不得随便找個人嫁了,好拿彩禮錢,不是嗎?

這天,宋倩倩內心似乎壓抑了起來,她或許和同齡人一樣,感受着被迫式的壓抑與道德綁架。

此刻的她,在房間內想了許久,在洗澡點時候,借助浴灑的聲音,疼哭了起來,釋放着自己的無奈與家庭的打壓。

洗完澡,她輾轉反側,心髒莫名其妙的劇痛,

“為何?我的心髒會莫名其妙點感覺到疼呢?”

“原來,是心髒說它有點累……”

“我說,累的話,可以休息會兒……”

“它說,不行!”

“因為我心裏住着一個人……”

“那個人,便是你。”

對呀!連心髒都知道累,但卻不願放棄我,而我又有什麽理由放棄自己呢?

月光下,靜靜的看向書桌上的一件信封,

宋倩倩将嬴政的書信小心翼翼地收藏起來,同時種下了那支桂花。她每天都會悉心照料,期待着它能茁壯成長。

時光荏苒,幾年後的一個秋天,桂花盛開,滿園飄香。而宋倩倩也迎來了生命中的另一段緣分。

月光下的桂花樹,發出淡淡的芳香,今天是自己第二年過生日了,

這也是她最期待的時刻了,她想許願,像上次一樣,再見見他就可以了,哪怕一天的時間,她也願意。

聆聽着月亮的歌聲,宋倩倩靜靜的在房間內睡着了,剩下的蛋糕還未吃完,燈光也随着磁場的效應,漸漸的淡去,

迷迷糊糊中,宋倩倩做了一個噩夢,那個噩夢便是自己小時候做過的那個吃人的大被子,無盡的黑暗,一直追逐這我跑,當年因為這場噩夢,我剛好淩晨左右便發燒不退,父母連夜帶着我去醫院。

我因為多年以後會擺脫掉這個噩夢,奈何,但,命運老是捉弄人,還是夢見了害怕許久的那場令人窒息噩夢。

随後,我感覺腦袋昏沉沉的,似乎要炸了般耐受。

第二天,我就因為發燒,下不了床,此刻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撥打了120,最後在醫院,醫生開了點藥,叮囑我要忌口辛辣食物,

“好的,醫生!”

等宋倩倩出院之時,才想起裏,昨天是自己的生日,随後迷迷糊糊的走到公交車站臺上,

坐着公交車,宋倩倩習慣性的坐在第一排的座位上,這是,媽媽打來了電話,但她不是來慶祝自己的,生開了點藥,叮囑我要忌口辛辣食物,

“好的,醫生!”

等宋倩倩出院之時,才想起裏,昨天是自己的生日,随後迷迷糊糊的走到公交車站臺上,

坐着公交車,宋倩倩習慣性的坐在第一排的座位上,這是,媽媽打來了電話,但她不是來慶祝自己的,

而是催促自己結婚,還給自己介紹了一個相親對象,說相親對象人品好,條件也好,一個勁的誇贊。

而這時,公交車正常行駛途中,一輛水泥渣土車闖紅燈過來,與公交車撞在了一起,将公交車頭部嚴重撞傷。

宋倩倩的電話也在這次車禍中掉落,

此事故造成六人死亡,包括宋倩倩,後排的幾人只是擦破了點皮和受到過度的驚吓。

時空隧道,完成了宋倩倩的生日願望,

殘魂意外卷入失足少女的身體內,

“我去,這是怎麽回事?”

宋雪瑤似乎感覺身體硬邦邦的,感覺動不了,睜開眼睛,卻發現天空是藍色的。

“完了,感覺自己要死了。”

“奇怪,我為什麽說不了話呢?”

明明自己在房間裏睡覺,要麽就是在醫院,怎麽會在一個空曠的別院中呢?

看着眼前的惜別往日的風景,還以為自己在橫店之中,自己本想說話,可奈何怎麽都發不出聲音。

“怎麽回事?我好像說不出話來?”

早晨的太監帶着六位小随從路過走廊,看着一位不懂事故的小丫鬟(穿越過來的宋倩倩)

“大膽奴才,居然獨自一人偷跑出來。”

此時的宋倩倩真的是有口說不出呀!

随從們紛紛上前拖住她的身軀,準備送入刑部尚書那邊,開始訊問。

得知消息的徐妃娘娘在手下的丫鬟報告中,知曉了最晚被自己誤殺的丫鬟翠蓮居然活了,昨晚自己明明檢查了她的死亡,已經斷氣了。

第 6 章 ☆、5

卓然沒有睜眼,懶懶地道:“傅知秋,你來幹嘛?”

傅知秋彎腰把他從浴桶中抱起來,扯了身邊的大塊棉布給他擦幹淨身體,卓然懶懶地閉着眼睛任他擺弄,只是在他拿起衣服的時候擡手阻止了他的動作,自顧自穿好轉身就走。

傅知秋站在原地,深深的感受到了一種被用完就丢的憋屈。

不過……傅知秋站在房間中央摸下巴,用完就丢這個詞語很耳熟啊。

到了晚上,傅知秋也終于明白了這個詞兒耳熟的原因。

夢中依舊是初見時驚豔的臉,他将受傷的自己救回一個宅子中,之後便日日不見人影,只有一個木讷的小厮在自己身邊照顧,但是不管怎麽說還是承他的恩保住一條小命。當自己身體快要轉好的時候閑的實在坐不住了,就出門轉悠,一擡眼看見一片潔白的衣角出現在屋頂上,那人探出頭沖着下面悠閑溜達着的自己笑:“上來。”

就好像被蠱惑一般,便一縱身上了屋頂,才驚駭的發現那人的一身白衣已經被血染紅了大半,他靠在屋脊上雲淡風輕的笑:“勞煩你把我送下去了。”

小心的抱起他,用平生最慢最穩妥的速度下了屋頂将他抱到屋內,換下衣服,清洗傷口,上藥包紮,一切都做完之後,床上的人擡起眼睛看着他,一雙鳳目中流光溢彩,他看呆了的當兒,卓越蒼白的唇勾起一抹依舊雲淡風輕的笑意:“慢走不送。”

一陣掌風拂過,并沒有半點反抗心思的自己被推出門外順便帶上了門,沒反應過來的自己站在關閉着的兩扇門之前更為苦惱的發現,自己對這種近乎是無禮的行為提不起半點惱怒之心,反而正深深地擔憂着他是不是牽扯到傷口會不會疼的問題,瞬時滿心的所有情緒都變作了哭笑不得,還能怎麽樣呢?這個人似乎天生就是來克他的,偏生他還沒有半點脾氣。

卓然睜開眼睛皺眉,最近總是夢到他和傅知秋從前曾經經歷過的種種,并且鮮活得仿佛昨日經歷一般,按道理來講,這些記憶總應該是被抹去了一些細枝末節,可是在夢境中,他卻能清晰的記得傅知秋當日裏穿得什麽做的什麽動作,臉上細小的表情都能記得一清二楚。

可是這可能麽?

卓然皺了皺眉抛開這些無聊的想法,一邊漫不經心的想自己應該是太過思念某人的懷抱,一邊起身準備去和鈴岚約定好的地點進行今天的試藥。

這一個月來經過鈴岚不斷的調整,他也算是修複了大半的經脈,如今除了一些能夠自行恢複的傷勢,就剩下丹田一處最大的傷勢,如今也算是最後一搏。

鈴岚早早的等候在那裏,神色中罕見的帶上了一層緊張:“你來了?”

卓然淡然地點點頭,鈴岚抿了抿唇開口:“今日用藥你要清楚,我平日裏用藥都十分兇險,但至少可以保證你活着,只是這次就連三成的機會都沒法保證。而且我和你說這個也并不是想你臨陣退縮,你之前用的全部都是□□,若此藥不用,你必死無疑。如今告知你,只是想要你做好心理準備。”

卓然靜靜地看着鈴岚,彎起唇角:“嗯。”

鈴岚俯身給他遞藥的時候低聲道:“我知道方戟是你朋友,我也知道你就是傅知秋的那個人,我得承認剛開始的确對你是存了想要折騰你的心思,可是你放心,我現在并不想讓你死。”

“所以等會兒,無論多疼,無論多難,都要咬着牙挺過來。”

卓然拿起她遞給自己的藥碗,爽快的一飲而盡,翻身躺上了身邊的床榻,一邊等待藥效的到來一邊輕輕地笑了。

他怎麽舍得死。

還有個人沒有記起來他們的曾經,他舍不得。

藥效很快就起作用了,卓然安然躺在那裏的身體微微一抖,放在身側的手猛然緊握成拳,這種痛不是被廢武功丹田被毀的那種痛快淋漓的疼,反倒像是從他的氣海往外,一寸寸研磨的那種綿長而又入骨的疼,一向鎮定的他忍不住痛哼出聲,躲在窗下的靜憐聽着屋內傳出來的聲音,嬌小的身體瑟瑟發抖,眼眶紅了又強忍住淚。

她咬着牙站起身往屋內看去,發現一向驕傲的公子躺在那裏,手臂、額角處青筋綻起,額頭上大顆大顆的冷汗滴下來打濕了竹枕,整個人狼狽不堪。

她的公子一向高傲,怎麽會變成這個模樣?

靜憐腳步踉跄撲過去,顫抖着手拿起帕子擦拭去卓然頭上的汗珠,想要她的公子至少能看上去好一點,卓然微微睜開眼睛,看見是她輕輕一笑,微微直起腰聲音微弱:“怎麽是……”

一句話沒說完,一口污血噴出,他臉色雪白的跌回床榻,微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終于死死鎖住了他曾經溫和的目光,之後任是靜憐百般呼喊都全無動靜。

與此同時,正百無聊賴地坐在軟榻上盯着蒼溟碎片發呆的傅知秋心口突然一疼,他疑惑的摸摸心口,往窗外看了一眼,身體直挺挺倒下。

被靜憐凄切的呼喊聲喊來的鈴岚匆匆走進來,靜憐轉過頭,清麗的小臉上還帶着淚痕,她提着裙擺撲通一聲跪下:“醫仙,求求你看看他,他到底怎麽了?”

鈴岚皺着眉走至床前執起卓然的手給他把脈,眉越皺越緊忍不住嘆口氣:“這脈象太亂,我也不知道他如今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身後的方戟看着跪坐在地失魂落魄的靜憐眉峰一挑:“你不過是伺候了他這麽短時間,何故對他如此真心實意?”

靜憐低下頭,恢複理智的她聲音淡漠:“奴奴曾被公子所救,自然不會做那忘恩負義之人。”

方戟正要再說些什麽,傅知秋的貼身小厮一頭撞進來,帶着哭腔喊:“醫仙!不好了!你快去看看谷主吧!他剛剛暈倒了我怎麽叫都叫不起來!”

鈴岚一怔,匆匆起身離去,留在原地的方戟和靜憐,一個臉色陰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個只是跪坐在卓然的床前一言不發。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個短篇……再次強調一下,估計很快要結束了orz

第 6 章 :種菜

呦、小超、老江,你們這是要幹什麽?還花那些個錢搭大棚,莫非你們要種寶貝?

天使大陸的大棚可不是地球上用薄膜搭建的,這裏的大棚全部都是高科技,用的全部都是防爆玻璃,不但明亮,而且透光,但是外面看裏面可是什麽都看不見,據說這種玻璃連炸彈都炸不破。

江建叔來了?江超趕緊回答,也沒什麽,随便弄着玩的。

你這個小崽子,有錢随便弄着玩,當初我借給你爸爸三千天使幣到現在都沒還我,現在你爸媽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估計是死了,你快把錢還給我。

江建叔,你可別太過分了,我爸媽只是失蹤,說不定那一天就回來了,到時候他自會還給你的。

不行,今天你就是說破天也必須得把錢還給我,否則你們這大棚就別想搭了,我還就不信了!

這時江勇,也就是江超叫的江叔走了過來,江建,你別太過分了,當初江超他爸是找你借了三千塊錢不假,但是據我所知那三千塊錢他在還沒失蹤之前就已經還給你了,你就這樣欺負一個還沒有成年的小娃娃?你還是人嗎?

江勇,關你什麽事啊?你狗咬耗子多管閑事,我說沒還就是沒還,你要是再多事,小心我揍你。

你揍一個試試,我讓你今天躺着離開。要知道江超的爸媽失蹤已經十來年了,這些年要不是有江叔和江嬸照顧着,說不定他江超早就挂了,毫不誇張的說,江超能有今天全靠他們倆,聽江建說要揍他,江超一聽就來火。

呦呵,你這個小崽子還來勁了是吧?今天就讓老子來教教你怎麽做人。

江建,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又在這裏欺負同村人是不是?還不給我滾!這時村裏的村長走了過來,村長是貴族,也是村子裏唯一的貴族,聽說村長江濤以前在部隊打仗的時候立了戰功,受傷之後不能繼續在部隊當兵,就被封為男爵,回村子養老,天使大陸的貴族分為男爵、子爵、侯爵、伯爵、公爵和親王,管理制度非常的森嚴,不是為國家立下大功的人是不可能被封爵位的,男爵雖然是貴族當中最低的一個,但是只要是貴族就可以自己養私兵,村長江濤家裏也養了十幾個私兵,那些私兵的功夫可是非常厲害,平常百姓十個二十個也不一定能打贏一個。

所有江建一看是村長到了,立刻賠笑,村長大人,我是開玩笑的,真的,我在跟江濤小侄開玩笑呢,不信您問他,是不是啊小超賢侄,說着還朝江超擠眉弄眼的。

你這個混蛋什麽德性我會不知道?快滾吧,下次要是再讓我看見你欺負同村的人,小心我打斷你的狗腿。

是是是,我這就滾,江建說完連滾帶爬地跑了,他是真的怕了這位村長大人,曾經他可是被村長大人吊起來餓了三天三夜的主。

謝謝村長爺爺,否則今天我真不知道怎麽辦呢!

行了,以後他要是再欺負你們,就派人給我送個信,看我不活剝了他,對了小超,你們這搭大棚是準備種什麽?

村長爺爺,我準備種貴族菜,到時候菜種出來了我送過去給您嘗嘗。

種貴族菜?我的天吶,你不是開玩笑的吧小超?自古以來貴族菜都是掌握在那些親王手上,而且現在貴族菜的供應是越來越少了,因為蔬菜種子不容易保存,你要是能大批量的種植,這個功勞可是不小啊!行了,你們抓緊時間種植,有什麽問題随時來找我,我可是等不及了!

好的,村長爺爺您慢走。

十個大棚在下午四點多就全部搭建好,江超又跑回家裏把已經長成小苗的蔬菜拿出來。

這就是貴族菜啊!真的是貴族菜,小超,這貴族菜可金貴了,我趕緊去栽下去,否則離土時間長了影響收成,江勇挑起菜苗就往地裏跑,一邊跑還一邊哼着小曲。

江超又把聖泉弄了二大桶出來,跟着江勇的腳步也挑到了地裏。

小超,這是什麽?你挑水過來幹嘛?

江叔,這是我配好的藥液,貴族菜必須要澆灌這種藥液才能成活,而且長得快。

那可是寶貝啊,行了,你先放在這裏,等下才栽好了我來澆。

反正我也沒事,我們一起,人多力量大。

三個人一直忙活到晚上十點多,才把所有的菜栽好,又全部澆灌上聖泉,忙活了一天,吃完飯江超就回家睡覺,而江叔、江嬸則是睡不着,在大棚裏來回觀察,看到剛栽下去的菜葉子不但沒有焉,還長勢非常好,心裏是非常的高興。

第 12 章 倍受打擊的師團長

“喲,他輸了,還給你們。”不同于旅團諸位如臨大敵的表現,基度很随意的将手上被自己打個半死的剝落裂夫抛向了芬克斯。其實剝落裂夫的實力并不比基度弱多少,不過可惜的是剝落裂夫的招式和聲音有關,而基度的速度卻能超越這個界限。再加上剝落裂夫的大意這才敗在了基度的手上。如果對手換成瑪奇或者富蘭克林的話基度可沒有那麽容易勝出。而此時的基度也使用了他的念能力之一被他稱之為——基度的急速模式,樣子和之前沒有什麽區別,只是雙腳下多了一雙翅膀,兩條大腿也變得鼓鼓的看上去十分有力的樣子。

“什麽?”“為什麽把他還給我們?你不殺掉他嗎?”

“啊?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與你們為敵呢。”面對旅團的疑問,基度實話實說道。“我只是來将這個叛徒救下,帶回去交給王的呢。”

“啧啧,叛徒麽?原來如此。”芬克斯摸着下巴思考道。“我有個問題。”芬克斯對基度說道。

“你們還會,或者說那個家夥還會回來麽?”芬克斯指着被螃蟹兩只蟹鉗夾着的殺殘道。

“她麽?應該不會在回來了。王有其他的事情吩咐她們去做。”基度拍了拍手道。

他們?也就是說,像這家夥這樣強的怪物還不止一個?還有一個被稱作王的家夥,這些怪物到底有多強啊。算了這些都與我們無關。

“那麽你們走吧。”芬克斯決斷道。

“唉?芬克斯可以麽?”俠客不解問。

“嘛,畢竟我們的任務只是将這裏的女王清除掉。反正只要那個家夥不在這裏了,我們得任務就算完成了。”似乎看出不解的人不止俠客一人,芬克斯對着他們解釋起來。然後用只有周圍的人才聽的道的聲音說道“那個家夥的實力你們看到了吧,你們誰又把握面對那樣的速度。雖然不想承認但是這幾個家夥我們想無傷,或者付出很小的代價将其幹掉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他們口中的那個王到底有多強你們誰知道?就算把這幾個家夥幹掉誰知道會不會引過來更強的怪物。你們沒聽到這只豹男剛才說的麽?明顯擁有和他差不多實力的人不止一個。我們現在的任務是等待團長的回歸。既然沒有利益沖突就讓他們離開好了。”

“唉,不錯嘛,大猩猩芬克斯居然學會思考了。”

“你想死嗎?”

“唉~難得遇到這麽好的對手我還想多玩幾次呢。”基度對于沒有戰的痛快這件事,似乎有些不甘心。

“白癡!我們現在可是在執行王的任務!我可不想第一次任務就失敗!趕緊把殺殘大人送回去。”袋鼠女暴力的敲了基度的腦門一下,惡狠狠的道。

“嗨嗨,男人婆!一輩子沒人喜歡。”基度小聲嘀咕道。

“基!度!大!人!您剛才說什麽?我沒有聽清。”袋鼠女臉色一暗明顯有黑化的趨勢。

“啊哈哈哈哈,我說我們趕快把殺殘帶到王那裏完成任務吧。”

在這同時,各個地區被梅魯艾姆派去帶回當日離開蟻穴師團長小分隊也都在返程的路上。不過遺憾的是算上殺殘只帶回了三位師團長,熊貓拒絕了梅魯艾姆而狼維爾芬則是不知所蹤。不過有消息傳出有人曾在流星街區附近發現維爾芬的行蹤。

“流星街?宰伊洛?有趣。”聽到報告後的梅魯艾姆付之一笑。三個師團長再加上那個人也足夠吸引外界的火力,足以堅持到梅魯艾姆的計劃完成了。

“喲,這不是被人類差點幹掉的殺殘女王嘛!原來你還活着啊,我還以為你找個犄角旯旮裏躲起來了呢。”東果陀共和國王宮議事廳內一只巨大的鱷魚和已經恢複蠍子面貌的殺殘對視着。師團長們內部并不是一團和氣而是相互之間都看對方不順眼的。當然跟随梅魯艾姆的師團長屬于例外,因為梅魯艾姆非常讨厭內鬥所以有這個蟻王壓制着沒有任何一個師團長會當面嘲諷或者做些小動作。至少明面上不會。順道一提,殺殘的傷已經被章魚布萊爾等奇美拉蟻醫師們治好了。随着時間的推移跟随梅魯艾姆的奇美拉蟻們的進步都是十分巨大的。

“哼,你想死麽?古渡,還是說你想試試瀕臨死亡的感覺?”殺殘一臉厭惡的說道。之前她就和這只鱷魚不對付,現在再加上鱷魚的嘲諷她就更不爽對方了。不過她可不敢在這裏動手,當然不是怕了這只鱷魚。而是現在他們在的這個皇宮可是梅魯艾姆的地盤。

“古渡、殺殘你們兩個都少說幾句吧。”說這話的是一只體型巨大的獅子,師團長萊奧爾。(原名哈加)不同于原著沒有說明的古渡以及原著中被飛坦幹掉的殺殘。萊奧爾在原著中的表現還是非常出色的,至少他已經可以靈活的運用自己的“發”并且開發出了類似于幻影旅團團長庫洛洛“盜賊之書”的借貸念能力。只是可以棋差一招因為肺活量不足的緣故被活活憋死(或者說死于二氧化碳中毒)。不然他和莫老五一戰勝負還不一定,其實力在師團長中也能排前幾了。當然這只是原著的數據,跟随梅魯艾姆經過念能力特訓後的奇美拉蟻即使是兵蟻也不可以小視。

“你是什麽東西,憑什麽命令我。”原本殺殘就因為差點被飛坦幹掉以及被兵隊長奚落的緣故十分的窩火,所以這個時候的殺殘就像一個火藥桶一樣一點就燃。誰碰誰倒黴咯!

“哼。”萊奧爾的眼中閃過一絲兇光,不過最後還是忍了下來。這家夥的野心可不小,而且心機十分的深。在原著中他就早早的發現人類不簡單所以早早的就回去投靠蟻王,沒和其他離開的師團長一樣被幹掉。順道還因為上電視的緣故坑了其他奇美拉蟻一次。“王這次叫我們過來為了什麽你們知道麽?”

“不知道,不過可能是因為自身實力不足所以,需要我們師團長等人的力量吧。啊哈哈哈。”古渡大大咧咧的道,不同于其餘兩人他的性格就是如此。

“或許王确實不是這個世界最強的,但是也絕對不會需要你這種弱小的力量。”嘲諷的聲音在三位師團長的耳邊響起。随後一個小巧的身影出現在了三人的面前。

“你是誰?”對于對方的嘲諷,鱷魚古渡十分生氣。不過他也不是笨蛋所以不會那麽沖動的胡亂出手。

“我?原兵隊長——加斯特。現任暗部十二星酉雞,奉王之命給你們這些叛徒送東西來的。”一個頭頂雞冠的小巧少年提着一個盒子對古渡說道,不過其中那濃濃的嘲諷味道卻十分的明顯。

“小小的兵隊長也敢在我面前猖狂?哼,看我不把你給吃了。就算是王知道了,也不會為了區區一個兵隊長就責罰我。”鱷魚古渡一聽對方只是一個兵隊長立刻沖向了加斯特。一般意義上而言,兵隊長是不如師團長強力的。不過這裏面當然也有例外,比如變色龍梅雷翁雖然他的念能力非常強大,不過他本身的戰鬥能力可能還不如一只兵蟻。不過這只是例外,同等條件下兵隊長是不可能勝過師團長的。這就和師團長是不可能勝過近衛軍是一個道理。不過這都是建立在同等條件的情況下,同等條件下人類還很難勝過奇美拉蟻呢,原著奇美拉蟻不照樣被幾乎滅族麽。經過梅魯艾姆特訓後的兵隊長可沒有那麽簡單,特別是除了那幾位跟随梅魯艾姆的師團長外就數暗部十二星這十二個兵隊長最強。即使是基度那種旅團前幾等級的實力要是在大意之下也會被他們幹掉。畢竟如果不是絕對壓倒性的強大,在戰鬥中任何事情都會發生。

“白癡。”看到古渡的動作殺殘的表情有些幸災樂禍,她之前可是吃過這些兵隊長的虧。在一治療好身體的時候就想找之前那只袋鼠的麻煩,結果很遺憾反被虐了,聽說對方也是這暗部十二星的候選人之一。沒有完全掌握念能力的他怎麽可能是一個全方位開發念能力的人的對手。真不知道王究竟是怎麽訓練的這些家夥,竟然連區區兵隊長都如此的強大。而且付出的時間更是只有短短一個多月。如果我沒有離開就好了,那麽我也會受到這樣的訓練。要是我也能夠得到訓練就好了,我絕對會比他們都強大。殺殘想到此刻內心也是一片火熱,她早就在心中打好了算盤。這一次一定要得到王的訓練。

和殺殘的幸災樂禍不同,萊奧爾想的更多,他的打算是在古渡快要殺掉那個小個子的時候将他救下來,這樣他就可以得到一個人情。能夠更快的進入到王的視線。在他的心目中和古渡想的一樣,兵隊長是不可能戰勝師團長的。

“不自量力。”又是嘲諷,看着古渡迎面而來的那破壞性的一擊。小個子的加斯特只是緩緩的吐出了四個字。在運用起念以後,對方的速度在他的眼裏不過如此。

“公雞打鳴,母雞下蛋!——牝雞司晨!”加斯特的眼睛變成了藍色,奇異的光線籠罩了古渡的整個身體。

“什麽?我的力量?!”

第 10 章 ☆、虎兄虎弟

虎兄虎弟

1、民國動物園

渚南市的市立動物園成立之初,很是轟動一時。1934年的渚南城,沒有多少人知道動物園是什麽樣子的,建動物園簡直是領風氣之先,這得歸功于新派人物顧統植。

顧統植是渚南的市長兼城防司令,年輕時也是熱血青年,祟尚武功留過西洋,畢業于美國的西點軍校,回國後受到□□的器重,官做得順風順水蒸蒸日上。可是随着官越做越大,人倒越活越渣,官場的腐敗無一不染,不僅喜好聲色犬馬,還貪生怕死只想茍且偷安。顧統植要建動物園,市內有關部門哪敢不緊趕着去落實。說建動物園,也沒有什麽理念指導,只說是教育民衆博識廣知,胡亂在市內的最大公園裏圈出一片地,拉起鐵網蓋些獸棚。

獸棚建成了,動物哪來呢?顧統植號召社會人士捐贈,說有捐贈奇禽異獸的,行令嘉獎,并可終身免費游覽動物園。在顧統植的大力號召下,還真有不少社會人士捐贈出猴、鹿、狼、孔雀、大象、斑馬、駱駝等等的。除了捐贈,顧統植把接受的重複動物品種,跟人交換沒有的品種,對方不願交換也不願捐贈的,只好收購,這錢當然不是顧統植私人出。

顧統植覺得動物園應該籌備得差不多了,就前去察看,見收羅來的動物品種不少,大型猛獸有也獅、豹、熊,可就是沒有老虎。顧統植很不高興,向跟在身後的教育局長說:“虎是獸中之王,動物園少了老虎還叫動物園嗎?”

教育局長賠着小心說:“前幾天有個叫大牛的獵戶,送來一只母虎,因為捕獵時重傷了它,擡來一會兒就死了。這幾天我們一直在大力尋找老虎,毫無頭緒。”

顧統植不悅地哼一聲:“動物園歸你教育局管轄,你要負起責任來,別拿不好找搪塞我。中國沒有獅子,還能從外國弄了來,老虎是本土生本土長的貨,竟然尋不來,你還好意思說。動物園少了老虎,就少了王氣,渚南有動物園沒有老虎,就少了霸氣。開園之日,蔣委員長的夫人要來視察,到時沒有老虎豈不是笑話?你盡快弄來一只老虎。”

教育局長誠惶誠恐地說:“是,是,我們停下一切工作,去尋找老虎。”

顧統植想了想說:“算了,算了,還是我下令吧,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捐獻的重賞,匿藏不報的嚴懲。”

過了兩天,那個叫大牛的獵人,給動物園送來兩只虎崽子,說是先前送來母虎的幼崽,是隔天從虎穴中掏摸出來的。顧統植聽說這事大喜,趕到動物園去看。那兩只幼虎圓頭圓耳虎目炯炯,很有精神。顧統植小有遺憾地說:“要是兩只大虎就八面威風了。”

旁邊一個壯實的漢子說:“有小不愁大,三年後它們就是一對兒并肩王。”

顧統植問那漢子:“你就是捐獻這兩只小老虎的人?”

漢子說:“俺就是大牛。”

顧統植上下打量一番大牛:“不當兵可惜了你這好身板。說吧,要什麽獎賞?”

大牛想也不想說:“我不要獎賞,我喜歡這兩只小老虎,想跟着它們在這動物園裏當名喂養工。”

顧統植有點兒意外,這大牛特憨了吧,不要獎賞不說,還要當喂養工,要知道動物園喂養工的待遇是很差的,年輕力壯的沒有人樂意幹,招來的幾個人也是老弱病殘。順水人情幹嘛不做,顧統植一口就答應了,并開玩笑地跟大牛說:“你要是不想幹喂養工了,就找我當兵去。”于是大牛就成了渚南市立動物園的一名喂養工。

開園那天,蔣委員長的夫人雖然沒有大駕光臨,渚南城的市民卻萬人争游,都要一睹動物園裏的奇禽異獸。顧統植為此很是洋洋得意,報紙上更是一片吹捧。大牛對別的動物不感興趣,獨對兩只小老虎倍加上心,無論喂食還是清理衛生,工作做得一絲不茍,平時無事就跟兩只小老虎戲鬧,兩只小老虎像家貓那樣依戀大牛。大牛管兩只老虎中體形稍大的叫虎兄,體形稍小的叫虎弟。

1937年日軍全面對華侵略,全國一片恐惶,随着經濟蕭條物價上漲,渚南市再沒有人關心動物園了。動物園的經費本來就不足,國難當頭更加朝不保夕,園方只得狠命縮減動物們的口糧。食草動物的日子還好過些,食肉動物基本全天處于饑餓狀态。兩只老虎已經成年,它們體格碩健發育良好,胃口驚人,以前動物園一天供應每只虎六只活雞,現在每天只能吃上一只雞。大牛跟兩只虎兄弟的關系再好,如今也不敢同它們親近了,它們每天餓得眼睛發綠,看見活物就虎視眈眈躍躍欲試,大牛哪敢虎口晃悠。以前大牛給兩只老虎清理衛生時,都不用串籠,串籠就是在打掃籠內衛生時,先打開虎籠的側門,把老虎趕進一側的籠子裏,關閉鎖好側門後,再打開虎籠籠門,進入虎籠裏打掃衛生。現在必得先串籠,才能放心地進虎籠打掃衛生,嚴重缺少食物時期,人虎已經不能相互信任。

大牛想盡辦法給虎兄弟弄吃的,動物園裏有竹林和松林,平常有許多小鳥栖落裏面,大牛就打小鳥的主意,他張網捕鳥給虎兄弟補充營養。開始所獲甚豐,後來越捕鳥越少,一天也捕不到三兩只,甚至一只也沒有。虎兄弟每天都眼巴巴地盼望着大牛帶吃的來,雖然那些小鳥只夠它們打打牙祭,它們還是癡癡地等大牛拎着小鳥出現。大牛見捕鳥不濟事了,又去下夾挖洞抓老鼠,為了兩只虎兄弟,大牛想盡了一切手段。這期間動物園裏餓死了一只老狼,大牛同主管商量後,拖了死狼喂虎兄弟。虎兄弟為了争食狼肉,吼叫着爪牙并用兇相畢露,差點兄弟相殘,最後總算共享了一頓大餐。大牛看得心驚膽戰,更不敢像以前那樣同虎兄弟親近了。

大牛對虎兄弟的前景憂心忡忡,有一天找到動物園的主管,訴說虎兄弟吃不飽,園內其它動物不斷在餓死。主管無可奈何地說:“這都天下大亂了,人命眼看都不如狗了,你還管動物吃不吃得飽。實話告訴你,我連妻兒都快養不起了。”

大牛不甘心:“顧司令最喜愛這對虎兄弟,你跟他說說,怎麽着也拔點經費,別給餓死了。”

主管苦笑:“你認為顧司令真喜愛老虎?他是葉公好龍!沒聽明白這個詞?直白了說,他是好虛名,動物園一賠錢,他就撒手不管了,還說什麽讓咱們自負盈虧,也就是扔燙手山芋了。”

大牛賭氣說:“我最清楚動物受饑挨餓的情形,我去找顧司令說去。”

主管對大牛白白眼睛:“你去恐怕連門也進不了,就給人轟出來了。顧司令現在正忙着給老娘辦七十大壽,聽說還請了大戲班,哪有時間管你的這些雜碎。”

2、雙虎出牢籠

顧統植緊鑼密鼓地準備給母親辦七十大壽,為了顯示隆重,他特意請了一家名氣很大的戲班,在渚南市的大戲園連唱七天。一時渚南市無人不知顧司令在給老娘辦大壽。

按說國難當頭,地方長官理應做出表率,大力削減一切不合時宜的娛樂活動,顧統植怎麽逆時而動?原來渚南市的有錢人,看日本侵略中國之勢銳不可擋,渚南市危在旦夕,都想逃難到大後方。渚南的城防司令顧統植,及時發布政令,說為了保護渚南各界的精英人士,将組建“有生力量儲存團”,給予重點保護,就是說去大後方,有特遣部隊護送通關過卡一路暢行,至于誰是應保護的精英,顧司令說了算。顧統植愛財,渚南人都知道,顧統植哪是真心實意要給老娘辦大壽,明擺着是要借這個由頭大發國難財,還美其名曰“有生力量儲存團”,呸,老百姓都知道那是拿錢買命的“外逃團”。想逃到大後方去的有錢人,紛紛備下豐厚的壽禮給顧統植送去,還唯恐顧統植嫌少不讓自己加入“外逃團”。

大戲園離顧統植的公邸不遠,唱戲第一天,寬闊的戲園子裏就擠滿了人,這些人可不是一般老百姓,都是有錢人。能進來看戲的,必得先給顧統植送過禮,才能領到一張特殊門票,持有這種門票唱戲期間可随便出入。就連錢不多的人,都在打腫臉充胖子,拿出半生積蓄孝敬給顧統植,為的是能進入“外逃團”。

開戲第一天,顧統植陪着母親坐軍車早早來到大戲園,老壽星入座一號包廂,茶房連忙水果點心地侍候着。顧統植軍裝筆挺地登上戲臺致詞:“今天是我母親七十大壽,感謝各位大駕光臨,顧某不勝榮幸。人不能忘本,俗話說無本之木無源之水不能久遠,顧某的本就是母親。”顧統植說到這兒,臺下就有人極小聲地諷刺說:“你這生意做得一本萬利,整個渚南城的財富都被你算計到手了。”這話顧統植當然聽不到,咳了一聲接着說:“眼下國是艱難,大家堅忍一些日子就會渡過難關,可孝思不能暫緩,因為人生苦短世事無常,顧某就怕子欲養而親不在,所以給母親辦這個七十大壽。”臺下剛才低語的人,就又曬笑:“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說詞,如果不是逃命要緊,誰管你辦七十大壽還是八十大壽。”這話顧統植當然還是聽不到。

顧統植一講完,臺下就掌聲雷動。顧統植下了戲臺,進包廂陪母親看戲。臺上開戲,開場就唱《麻姑獻壽》,滿臺簇錦團鏽,一片管弦悠揚。

再說動物園的虎兄弟,餓得沒精打采爬在地上不動彈,大牛心疼得連以身食虎的想法都有了,他聽說顧統植公邸裏要大擺酒宴,想着去收集些剩骨頭給虎兄弟吃,老這樣呆看着虎兄弟活活受餓決不是辦法。

大牛來到顧統植的公邸門口,門衛見大牛兩手空空一副鄉愚模樣,問幹什麽的,大牛吭吭哧哧說想讨些剩骨頭。門衛以為大牛是叫花子,不容多說就把大牛轟走了。大牛在門口遠遠徘徊着,見顧統植陪着母親坐車去了大戲園,就尾随了去,企望能找到機會親口跟顧統植說說虎兄弟挨餓的事,最不濟也要讨到剩骨頭。

大牛沒有特殊門票進不了大戲園,只能在門口眼巴巴瞅着,一個在戲園子裏掃地的婦女,因為常去動物園,所以認識大牛,以為大牛想看蹭戲:“養老虎的,想看戲?”

大牛忙使勁點頭:“我進不去。”

掃地的婦女說:“拿上這兩樣東西,裝作掃地的随着我就能進去了。我再帶我兒子去動物園看老虎,你得同看門的說說不能要我門票。”

大牛一疊聲地答應,手裏拿着掃帚和撮箕跟着婦女進了戲園子,果然沒有人過問他。大牛胡亂掃了幾下過道的垃圾,就伸長着脖子找見了顧統植在包廂裏,作出進去清掃的樣子走進包廂:“顧司令,我是動物園裏喂老虎的大牛。”

顧統植正嗑着瓜子,對大牛還有些印象:“怎麽跑這園子掃地了,不在動物園幹了?”

大牛說:“我還在動物園喂老虎,你再不管管,兩只老虎就一定會餓死的。”

顧統植愕然:“它們餓死跟我有什麽必然關系?”

大牛:“你給些經費它們就餓不死了。”

顧統植沉下臉色:“戰争時期軍費都緊張,就算有錢也得用在刀刃上,那些畜生只會白白浪費錢物,再說動物園歸教育局管,你該找他們去。”

一邊的警衛過來向外趕大牛:“原來你不是掃地的,怎麽進來的?快走塊走。”

大牛被趕出戲園子後,十分沮喪地回動物園去,正走着忽然聽見遠處傳來飛機的轟鳴聲,天空一隊超低飛行的日軍轟炸機,死神一樣快速罩住了渚南市的上空。渚南市甚至沒來得及拉響防空警報,就這兒那兒被空投下的□□,炸得煙火沖天了。大牛吓壞了,只覺得天空瞬時昏暗下來,剛才還明晃晃的大太陽看不見了。他本能地向着動物園跑去,一路上見許多人尖叫亂逃着,還有一些人渾身是血,也不知傷了哪兒,他甚至被一具屍體絆了一腳,什麽建築炸塌後堵住了道路。

大牛終于跑回了動物園,動物園裏一片狼藉,虎棚被炸得大開花,籠子裏空蕩蕩的不見了虎兄弟!別的動物有的被炸死,有的四下逃散,一只雉雞傻傻地站在甬道上,任大牛在它旁邊跑來奔去,渾無反應。周圍沒有虎兄弟的屍體,看來它們跑了出去。大牛剛松了口氣,又擔心起來,這兩只餓虎跑出去,人畜就得遭殃了,得找它們去。

顧統植決沒有想到日軍會空襲渚南市,焦頭爛額地布置兵力防守,私下打算着挨過這一陣子,就攜財南逃到大後方去。更讓顧統植想不到的是,第二天日軍就兵臨城下了,顧統植大亂陣腳,讓自己的嫡系部隊守城,雜牌軍出城當炮灰,必要時他帶領嫡系部隊棄城而逃。顧統植的私心昭然若揭,渚南市內民衆惶恐軍心渙散,城外的日軍沒遇到什麽大的抵抗,就攻進了渚南市。守城的國軍散流進居民區,同進城的日軍做着巷戰。

3、虎虎生天威

兩只老虎從炸毀的虎棚裏跑出來後,并沒有跑遠,由于受了驚吓,一頭鑽進動物園裏的一個假山洞裏。

大牛等空襲過後,漫無目标地尋找虎兄弟,沒找到虎兄弟卻碰到了顧統植。顧統植從公邸匆匆出來,正要上車去巡防,看見魂不守舍的大牛貼牆站着,回頭跟身邊的一位軍管說:“那個叫大牛的會打槍,是個當兵的料,征去補充兵力吧。”于是大牛穿上了顧統植部隊的藍綠色軍裝。

空襲過後的夜裏,虎兄弟在山洞裏餓得受不了,出來咬死一只散逃出來的只鸸鹋,飽了肚子後又潛伏進山洞裏。第二天下午的槍炮聲驚擾了虎兄弟,槍炮聲一直響一直響,讓它們煩躁不安,它們緩步走出山洞,突然一發炮彈落在假山上,炸得山石迸濺,虎兄弟差點驚破虎膽,立即四肢輕捷地竄離開假山奔出動物園。

虎兄弟順着大道狂奔,拐彎時迎面撞上一隊穿黃軍衣的日本兵。日軍見眼前跳出兩只斑斓大虎來,都覺得像踏進了神話中。日軍還在錯愕,深受驚吓的虎兄弟可毫不遲緩地縱身撲進日軍中,虎兄撲翻中間一個留短髭的軍官,血盆大口一張一合,就把那軍官的脖子連帶着肩膀咬穿了。虎弟的兩只利爪則把一個日軍抓了個稀巴爛,腸子都出來了。日軍驚駭地醒過神來,持槍抵禦,虎兄弟也不戀戰,丢下屍體轉身竄入巷道錯綜複雜的居民區。

大牛穿着藍綠色的軍裝,爬在一堵殘牆後面。日軍攻入渚南城裏後,顧統植的部隊就再也集攏不到一塊兒了,活着的兵士們各找暫時的避難所持槍抵抗,都知道這不過是在茍延殘喘。虎兄弟弓脊直尾地竄過來時,大牛正緊張地扣着槍機監視對面動靜。

“虎兄虎弟!”大牛激動地丢了手中□□,從殘牆的缺口處站出來,迎着虎兄弟大喊。

虎兄弟硬生生收住帶風的腳步,見是大牛,稍作遲疑後,晃晃腦袋溫馴地走過來,卧伏在大牛腳下。大牛悲喜交加,撫摸着虎兄弟碩大的腦袋慶幸說:“在下一刻就能要人命的時候,想不到還能見到你倆,死都無憾了。”

遠遠能看見日軍無頭蒼蠅般搜尋着虎兄弟,大牛低聲跟虎兄弟說:“這兒不安全,咱們轉移。”

大牛彎腰帶路,虎兄弟肚皮貼地潛随。不遠處的大戲園完好無損,側邊的太平門半開着,一人二虎從太平門進去。一進去大牛就覺得裏面太詭異了,下面空蕩蕩的大戲園子裏,臺上竟然有板有眼地在唱戲,演員們神情麻木,像群能自動演出的木偶。原來巷戰一開始,有幾個演員跑出戲園子逃命,被日軍打死在外面,其餘人不敢再出去,悶呆着更加害怕,幹脆按部就班地唱戲,麻木掉神經聽天由命去。

大牛太累了,依靠着太平門坐下,虎兄弟一左一右爬在他身邊。大牛将兩只手分搭在虎兄弟背上,看着戲臺上走蓮步甩水袖掠髯口翹雉羽,心裏迷惘得不知道自己是死了還是活着。

一隊穿黃衣的日軍,撞開大門闖進戲園,看臺上依舊在演戲,目瞪口呆下以為活見鬼了,驚奇過後沖着臺上亂槍齊發,演員紛紛倒地。

日軍一進戲園,虎兄弟就感到了危險,悄悄地爬退出了太平門,大牛直到日軍開槍,才驚夢般朝太平門外翻滾,可惜太晚了,日軍發現不顯眼的太平門口坐着大牛,掉轉槍口打死了他。虎兄弟看一眼爬在血泊中的大牛,牢牢記住了穿黃衣的日軍模樣,縱身隐進了一片廢墟中。

夜色很快籠罩住了渚南城,進城的日軍開始屢屢遭到兩只猛虎的襲擊,死傷人數已達二十多人。情形往往是這樣的,進行清剿的日軍小分隊,突然就會被什麽掩體後竄出的虎兄弟撲倒咬死,它們攻勢淩厲,一撲就中,直咬日軍要害,鮮有日軍逃過虎□□下來。虎兄弟仿佛知道槍的厲害,一攻即退決不逞強,瞬時逃得無有蹤影,過不久又會在另一個地方故伎重演。真不知道虎兄弟是怎麽辨別日本人的,沒有一例中國軍人被它們誤傷。再加上中國軍人的負隅頑抗,死亡的日軍數目随着夜色的變深而增多。少将佐佐木二被咬死後,日軍的恐惶就像瘟疫一樣蔓延開了,他們不敢在城內停留,連夜撤出城去。

顧統植躲在一個軍事防體裏,等待着被日軍打死或者活捉的命運,日軍竟然莫名其妙地撤出城去!顧統植驚喜過望,自以為衛城勝利了,日軍是被他的部隊打跑了,又聽說死了日軍少将佐佐木二,立即令人電告□□,說渚南保衛戰大獲全勝,擊斃敵少将佐佐木二。□□通電嘉獎。

天明後,顧統植收攏殘部巡視城內狀況,突然遭遇虎兄弟呲牙攔住去路。顧統植大驚:“這兩個畜生跑出來還不逮誰咬誰,亂世連畜生也出來橫行。”

虎兄弟見士兵都穿着和大牛着裝一樣的藍綠衣服,很快收斂了兇相消泯了戾氣,疲憊地轉身離去。顧統植看虎兄弟懶懶地走開,防線大開時機絕佳,遂拔槍連連射擊,虎兄中三彈,虎弟中兩彈。可恨二虎沒有死在日軍手裏,卻死在顧統植槍下。虎兄弟臨死前相繼發出的虎吼,幾要震顫了整個渚南城。

副官稱贊說:“司令神勇,連斃雙虎,也趕得上景陽崗上的武松了。”

顧統植擺擺手:“慚愧慚愧,沒有親手打死佐佐木二,只是打死了兩只畜生,也算是給渚南的百姓除了兩害。這虎拖去讓人剝皮,留待着我也做張虎皮交椅。”

隔兩天,日軍大舉進攻渚南市,顧統植棄城而逃,渚南市淪陷。

第 10 章 “黎行,你有哥哥或弟弟麽?”

第10章 “黎行,你有哥哥或弟弟麽?”

鐘時琴有幾把刷子,黎行比他自己都清楚,能動嘴絕不動手,超度做的比誰都溜,除魔斬鬼全協會墊底。

上一秒還抱着手機喊師兄救命,下一秒就能把事情處理好了?

鬼信,他都不信。

“誰去幫忙了?誰……喂?喂?鐘時琴?”黎行耳邊拿開手機一看,居然給他挂了!

“黎先生,你在這兒幹嘛?”

碰巧護士這個點過來查房,老遠瞧見他捏着手機站在病房門口,緊着腮幫像是要咬死誰。

“沒什麽,透透氣。”黎行轉了轉胳膊若無其事回房,進去後又扭過頭問:“我覺得我好的差不多了,早上就能出院了吧。”

護士将他從上打量到下,聲音特別溫和:“最近降溫,就不要再講這樣的冷笑話了。”

肋骨斷了兩根的人跟她說出院,這不是鬧麽。

*

鐘時琴放下電話,揪着乾坤袋往便利店跑。一只鬼一只鬼往袋子裏收,收到男生面前攔下他錘鬼頭的手,“哥們哥們,別打了,再打他們就散了。”

借着便利店透出來的光,鐘時琴總算看清男生樣貌,目測比他還小,頂多二十出頭的樣子,鴉睫卷翹,唇紅齒白,漂亮的簡直就像古畫裏走出來的小公子,臉頰還挂着兩團酡紅。

這是醉了?

“他是我同事,忘記東西回來取。”

發現他盯着季哥皺眉,蘇小雯大步跨到季夏面前擋住視線,不忘扯着嗓子喊那個沒用的店長,“外面都結束了還躲着幹嘛?趕緊出來謝謝人家啊。”

“分內之事,而且要說謝還得謝謝這位小哥。”蘇小雯的身高不足以将季夏擋住,鐘時琴目光徑直越過她頭頂,“小哥一身好本事,考不考慮入天師協會呢?”

鐘時琴完全沒往其他方面想,見他一雙拳頭就能揍地鬼嗷嗷叫,動了招攬的心思,“我們是正宗天師,包吃住,有補貼,基本工資兩萬八,接到單子提成60%,而且是國家編制,資格認證有保障,怎麽樣?”

條件聽起來挺誘人的,如果季夏是人的話他可能就動心了,“我在這裏很好,不去。”

“這樣啊。”鐘時琴不免覺得可惜,不過別人不願意他也不強拉,師弟做不成,還可以做朋友嘛,他心态很好,“那交個朋友吧。我姓鐘,鐘表的鐘,叫鐘時……”

“鐘天師。”不等他自我介紹完,蘇小雯岔開話題指向便利店裏出來的餘頌今,“我老板有話想跟你說。”

點到名,餘頌今指着自己愣了兩秒。接收到訊號一個跨步擋在他們身前,他個子高塊頭又壯,往那兒一站,後面的人就都看不見了。

“我想請問鐘天師,我這店以後不會有什麽影響吧。”

“一般來說不會。如果實在擔心,我這裏有兩款保家宅平安邪物勿侵的平安符。”鐘時琴順手從包裏捏出兩只小福袋,“不要999,也不要99,只要給個好評,免費送。”

“必須的,我指定好評!”聽到免費,餘頌今趕忙接過手,摩挲着兩只平安符,話又一轉:“時候不早了,我送您?”

“我……”

“我送您吧,我送您。”

幾乎不給鐘時琴開口的機會,收拾完門前的空地,餘頌今拿上車鑰匙死活要送他一程,鐘時琴半推半就被拉上車,報了市醫院的地址。

“鐘天師哪兒傷了?”

“啊不,是我師兄,嫂子不在,一個人怪可憐的,我去看看他。”

鐘時琴有私心,他要去吹牛皮。往日盡聽師兄在他耳邊叨他那個小男友多好看多漂亮,吹地天上有地下無的,他今天不也遇到一個。

必須去吹。

……

目送店長那輛SUV開走後,蘇小雯長舒口氣,拉着搖搖晃晃的季夏進店,翻找出一罐蜂蜜泡水給他喝。

“我還是頭回聽說醉番茄的,黎哥呢?他沒攔着你?”

季夏咕咚幾口喝光蜂蜜水,揍了鬼也還是不高興,“他出差了。”

“哦~怪不得。”蘇小雯挪到對面位置坐下,抱着腮幫笑他,“這麽舍不得黎哥,他出去幾天?”

季夏正在努力咽下喉間黏膩的蜂蜜糖水,聞言搖頭。

“你沒問?”

“要問?”

“必須的啊。”蘇小雯猛拍一手桌子,“你可是他正牌男友,問問這點小事怎麽了。”

季夏仔細想想覺得她說得在理,拿出手機,“現在問?”

“就現在。”蘇小雯母胎solo給他出主意,“問他去哪兒出差,什麽時候回來,這些都是你作為男朋友的權利。”

季夏一本正經将她這些話記下,消息發出去後,心情莫名有點好了。

*

住院部樓下。

鐘時琴送走餘頌今回到師兄病房,渴的給自己削了個蘋果,邊吃邊說起晚上的事,正事沒多少,反倒将人家小哥吹得天花亂墜。

“師兄你是不知道,那小哥長得可漂亮了,看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一拳啊,一拳就把鬼給打趴了,我還想拉他入夥呢,哎!可惜了。”說到這兒,鐘時琴猛拍了自己腦門,“诶呀,剛剛走得急都忘記問他叫什麽了。”

黎行沒興趣聽這些,嫌他忒煩,背過身用枕頭捂耳朵。

這時,枕邊手機特別提示音突然響起。

黎行一個鯉魚翻身,翻一半重重倒下,摁着肋骨點開聊天框。

【宇宙超級無敵爆炸可愛夏夏大寶貝:你去哪裏出差,什麽時候回來?】

半夜收到老婆信息,黎行開心地都感覺不到肋骨疼了,然而兩分鐘後,手指挪到字母鍵盤上卻不知道該怎麽回。

什麽時候回去?

明天?後天?

要是被夏夏發現他身上的傷怎麽辦?

三分鐘後,夏夏大寶貝再次發來一句:【我想你了。】

黎行盯着這句話呼吸微滞,一個枕頭扔向喋喋不休的鐘時琴,“剛才你說收的這幾只是怎麽死的?”

“車禍啊。”鐘時琴不明所以接住枕頭,“怎麽了?”

“早上給我辦出院手續。”

“又來?這次想好怎麽跟嫂子說了?”

黎行抱着手機回消息,翹起的嘴角就沒壓下去過,顯然有了新的且不被懷疑的理由。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早上七點,鐘時琴還在睡夢中就被黎行強行叫醒去辦手續。

“308的黎先生?”早上接班的護士看了眼單子打回,“不行不行,肋骨斷了不是小事,最起碼得再住兩天。”

鐘時琴将話原樣帶給師兄,黎行氣得直錘床,“我快好了,不信做檢查去。”

大早上就開始折騰,鬧着非要出院驚動主治醫生,醫生也不慣着他,就讓他去做檢查,反正費用自己出。

結果……

“這肋骨昨天看不是斷了麽?”醫生拿着片子開始懷疑人生,是他沒睡醒還是機器故障,這肋骨居然好的差不多了!

“黎先生你……”

黎行從鐘時琴包裏拍出一張道士證,擡手抵在唇間,“現在我可以出院了麽?”

一通忙活,醫生最終開出了出院單,人走了以後,拿着兩張片子枯坐半上午,死活想不明白怎麽就成醫學奇跡了。

*

出院後,商務車直奔清水灣小區。

臨到家樓下,黎行拄着拐杖下車,一步一叮囑:“最近有事沒事都別來煩我,一切找你呂師兄。”

鐘時琴看眼手機上的新消息,擺手:“知道了知道了,師兄你趕緊上去吧。”

答應的這麽爽快?

黎行反倒不太放心,進電梯後就将接任務的號給屏蔽了,看不見當不知道,省得他養傷也養不安定。

電梯“叮”一聲抵達24樓。

季夏耳力極好,聽到門口傳來聲音,抓緊将沙發旁十七.八瓶空的番茄醬扔到雜物間,又拿出他特地買回來的貨源重新擺好。

做完這一切,門鈴應聲響起。

季夏悄悄松口氣去開門,一股濃香的甜腥味率先沖入鼻間,尖牙險些露出來。

“夏夏。”門一開,黎行順勢柔弱地往他肩上倒,“我好疼啊。”

“你,你怎麽了?不是出差麽?怎麽弄成這樣?”季夏渾身僵硬,紅棕色的眼睛一瞬全紅,咬着舌尖克制,才沒對近距離的脖頸咬下去。

他身上有血。

“開車沒注意撞了就不去了。你別擔心,都被包紮好了沒什麽大事,就是疼。”黎行仰起過分蒼白的臉,在他嘴邊輕輕嘬,“扶我進去好不好?”

季夏還在努力克制天性,對方說什麽都點頭。

先扶到沙發坐下,黎行放下拐杖環住他的腰蹭,“昨天我不在,有沒有好好吃飯?”

“……有。”

“真的?”

季夏明顯心虛,下意識往擺放番茄醬的櫃架瞄,瞄兩眼就被人抱着臉轉回去。

“夏夏說謊。”黎行知道他不愛吃飯,每次帶去便利店的夜宵三分之二都會分給其他人,冰箱裏冷凍過的菜就更不愛吃了。

他敢保證,那些菜都還原模原樣放在冰箱。

“我沒有,真的沒有。”季夏氣勢不足,最後小聲道:“就……吃了兩袋。”

“什麽兩袋?”黎行起先沒明白,直到季夏藏不住事地頻頻看向廚房儲物櫃,“你吃了兩袋番茄醬!”

季夏眼神游離。

“今天不準再吃了。”

季夏沮喪地耷下腦袋,聞着他身上甜腥味的來源定格到左腿上,不禁想起之前在農業園區遇到的那個和黎行一樣,血很香的人。

“黎行,你有哥哥或弟弟麽?”

黎行臉色微變,很快恢複正常笑着捏了捏他的臉,“我是獨生子,沒有兄弟姐妹,怎麽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想到就問了。”季夏打消心裏那點疑慮,要扶他回房躺着。

“還沒有洗澡。”黎行黏糊糊靠着他,聲音輕地一吹就散,“我手疼,夏夏幫我好不好?”

這到不是什麽難事。黎行身上有傷不能沖水,季夏只要用濕毛巾給他擦一下沒受傷的地方就行,還能勉強忍耐。

真正考驗季夏的是擦完身子之後換藥,尤其在解開大腿上的繃帶後,看到紗布上殘留的絲絲血跡,季夏抓心撓肺地想舔。

“別看了。”黎行扔掉他手上那塊紗布,将手放到自己臉上,“現在還有點疼,要是夏夏願意親親我的話,就不疼了。”

季夏沒有動作,在考慮他這話的真實性。

之前黎行切菜不小心切到手,也跟他說親親就不疼了,他是不疼,那一整天季夏都在忍耐,忍着去舔.舐他指腹傷口的沖動。

現在也一樣。

可要是他親了,黎行就不疼了……季夏很認真地問:“親了真的不疼了?”

黎行本來只是想逗逗他讓他放輕松,見他問地這麽一本正經,沒忍住扣住腦袋吻上去,細細密密咬着。

季夏開始還能忍住。

但這次和手指上的傷不一樣,換了藥也還能聞到腿上傳來的血腥味。

氣味時刻沖擊着理智。

崩潰邊緣,季夏反守為攻,将襯衣還沒來得及扣上的人推倒床上,張口在他嘴上、脖間亂咬。

血好香好香,想吸。

【作者有話說】

黎行:啊~老婆真猛!來吧,請不要憐惜我這朵嬌花!

季夏:……我是餓了。

第 9 章 ☆、南海奪寶

南海奪寶

清朝鬼船

林紅是名研究海難事故事的學者,1842年沉沒在南海區域的“恒祥號”大商船,是她近來研究的課題,為此,她專門去了廣東沿海的一個小漁村。那個叫望岩子的小漁村,據說離“恒祥號”沉沒的地點最近,村子裏流傳着很多有關“恒祥號”的故事。

林紅到了望岩子村後,尋訪了一些上歲數的漁民,當他們聽林紅問“恒祥號”的事,不約而同地說那是艘鬼船,遇難的一千人,全是被鬼撺掇到船上送死的。林紅笑着說自己是來調研海難事故,不是來收集民間故事,希望他們能客觀地講一講有關“恒祥號”的傳聞。老漁民們攤攤手,說村裏不管流傳哪種說法,最後都會把“恒祥號”歸結為一艘鬼船,這可是有人證的,林紅要是不相信,盡可以去找強子再問問。林紅奇怪了,一百多年前的沉船,怎麽現今還有人證?

望岩子的地形落差比較大,民居疊層起伏的,像他們祖輩面對的海浪。林紅一路打聽,終于在一個像是浪尖的高處,找到了強子的家。

強子是個體格健壯的小夥子,皮膚閃着光津津的赤銅色。林紅拿出名片給強子:“我是來這兒調研‘恒祥號’海難事故的,為什麽這個村子裏的人,把‘恒祥號’稱為鬼船,還說你是人證?”強子用手抓抓腦袋:“我要是人證,活到現在怎麽也接近二百歲了,那不成人精了?”林紅笑了:“我說也是,可那些老人,都一臉莊重地要我來找你,鬼船一說,到底怎麽回事?”

強子讓林紅在客廳裏的沙發上坐下,又端出一盤香蕉:“‘恒祥號’的故事,我是從爺爺那兒聽來的。‘恒祥號’是艘三桅大帆船,長五十米,寬十三米,道光二十二年,從福建泉州的港口出發,要去印尼一帶。船上連乘客共海員,約有一千人,其中就有我爺爺的老爺爺。”林紅敏感地插話:“你祖先也在船上?”強子說:“我祖先是福建泉州人,他搭乘‘恒祥號’是出洋做苦力的,那艘船上有很多人和他一樣。上船那天,我祖先就感到了情況詭異,起錨後帆還沒有升起來,巨大的商船就自己行駛了,像有什麽在推着它走,挂上帆後,它就更快了。一出海,這艘船就不受舵手控制了,自行改變航線,一船的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到了陽江海域時,船長決定把帆落了,看它還走不走,它不但沒有停下來,反而向一座明礁撞去。結果船毀人亡,只有少數幾個人得以逃生。我祖先抱着塊木板,在海上漂浮了兩天,被望岩子的漁民搭救後,他就在望岩子定居了下來。”

林紅驚喜地說:“你是‘恒祥號’幸存者的後人,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的全不費工夫。”強子又抓抓腦袋:“所以望岩子裏的人,都說我是鬼船的人證,其實他們是指我祖先親歷過那場海難。”林紅問出她最想知道的:“‘恒祥號’究竟沉沒在什麽地方?”強子想想說:“我爸爸說在羊角島一帶,我爺爺曾說在扣扣島附近。”林紅脫口而出:“你祖先是幸存者,逃生後又在這兒定居,怎麽會連沉船的地址都不清楚?”強子不滿地看一眼林紅:“他們說不清,你說的清嗎?”林紅認真地說:“我研究過許多有關‘恒祥號’的資料,其中有個幸存者的陳述,說船在經過三星礁時沉沒了。再結合其它資料,我以為沉船的位置,應該在三星礁東面。”強子的臉色一下變得凝重起來:“那是艘鬼船,就算在三星礁沉沒了,也會在海底自己走到別處。”林紅說:“我希望它走上岸來,這樣許多謎就都解開了。”說完,覺得好笑,就笑起來。強子反皺起眉毛:“你要它載着上千具屍骨走上岸來?”林紅一怔,隐隐覺得在什麽地方得罪強子了,就想換個話題:“你知道‘恒祥號’上壓艙的是些什麽?”強子悶聲說:“壓艙石。”林紅才不相信:“商人重利又善算計,哪有漂洋過海只帶些石塊壓艙的?”強子真的不耐煩了:“我祖先沒說過這個,我哪知道。”

不速之客

林紅在望岩子一戶好客的人家住下後,決定去三星礁實地察看一番。望岩子裏的漁民,一聽林紅要租船前往三星礁,個個搖頭拒絕,說那片水域極不幹淨,常有船翻人亡的事發生。林紅一再提高租金,終于有個漁民同意載她前去。

碧波蕩漾的三星礁水域,看起來跟別的海水沒什麽區別,載林紅的漁民卻說:“下面的地形很複雜,深深淺淺的有許多暗礁,一些致命的暗礁,今天在左面出現,明天就會隐伏到右面去,村子裏的人稱為鬼礁,我們漁民一般不上這塊兒來撒網。”林紅突然用手一指:“那不是一艘打漁船?”漁民順着林紅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強子,整個望岩子也就他能在這兒打漁,他家祖輩是靠這片水域吃飯的。”林紅奇怪:“他不怕這兒危險?”漁民笑笑:“他是魚精投胎,有一身罕見的潛水本領,大海淹死魚,也淹不死他。他對這片水域,比對他居住的望岩子還熟悉。”

兩人正說着,強子的馬達小船照直駛過來,近了,強子沖漁民喊:“快帶人離開,她不知道這兒危險,你也不知道?”漁民不服氣地回喊:“我們看看就走,這不是沒事嘛。”強子猛地命令漁民:“左轉,左轉!”漁民看看海面沒有異常情況,不明白強子為什麽要他左轉。“下面有暗礁!”強子又是一聲大吼,漁民這才看到前面水下有團黑影,忙亂地左轉漁船,還是慢了一步,船身擦着暗礁過去,差點翻了船。

強子靠近後,讓林紅上了他的船,然後把漁民的船引航出了三星礁。

他們剛出三星礁水域,迎面遇上一艘小客輪。強子讓漁民先回去,他駕駛着馬達小船,緊跟在小客輪後面,像條甩不掉的尾巴。

林紅不解地問強子:“你跟随着它幹什麽?”強子說:“我跟蹤它好些天了,它鬼鬼祟祟在這一帶出沒的樣子,實在可惡。”林紅再看看那艘小客輪,也覺出了它的可疑,它來來回回地在羊角島和三星礁之間轉悠,好像在探測什麽。林紅讓強子再靠近小客輪點,從船上的标志看,那是艘英國船,像是在搜索這片海床。林紅心裏一驚,暗暗祝願千萬不要是英國人哈徹來到這兒。哈徹是國際上臭名昭著同時也是最成功的盜撈者,是各國海洋考古學家的惡夢。林紅跟強子說:“它是沖‘恒祥號’來的,現在國內國外,不知有多少人在打‘恒祥號’的主意。”強子什麽也沒有說,只是緊咬着小客輪。

小客輪被強子尾随了幾圈後,做賊心虛地離開了,強子這才載着林紅回了望岩子。

過了兩天,望岩子裏來了一個中年人,自稱是跨國打撈公司的業務主管,來這兒高薪聘請潛水員。主管是個中國人,在聽說強子後,幾次登門游說,以比別的潛水員高出一倍的薪金,簽約下了強子。當這個中國幫辦,聽說在海難事故研究方面多有佳績的林紅,就在望岩子漁村裏時,立刻給他的老板打電話,老板回複說,一定要争取林紅跟他們合作。主管以為邀請林紅合作,會有難度,不料順順利利就把林紅拉攏過去了。

主管帶着林紅和強子,去見他們的新老板。在那艘漂亮的小客輪上,兩人見到了一個很紳士的英國人——波利先生,波利紅臉膛高身材,會說漢語。林紅暗舒一口氣,慶幸這個英國人,不是那個難對付的哈徹。

波利開門見山地跟林紅說:“我在中國的學術報刊上,讀過林小姐對‘恒祥號’沉址的探讨報告,非常有見解,跟我的推測很接近,可要在漆黑的海底,找到‘恒祥號’,就像你們中國說的‘大海撈針’那麽困難。讓我失望的是,在這片你我認可的沉船水域,聲吶探測不出可疑點。林小姐能不能把我們搜索的範圍,再精确一點,我想直接派潛水員下去探摸。”林紅說:“我試試吧,我想大致範圍應在扣扣島附近。”

一張貨單

波利的小客輪上設備齊全,裝配有先進儀器,可容三十多人在上面工作、食宿,林紅和強子分別有自己的卧艙。

吃過晚飯後,林紅正在自己的卧艙內研究圖紙,強子敲開她的門,不客氣地用手指點點桌子上的圖紙:“你真要幫波利找到‘恒祥號’?”林紅反問強子:“你不也是在幫波利找‘恒祥號’?”強子悶聲說:“真的找到‘恒祥號’,波利會把船上的東西全帶走,他是個盜撈者。”林紅故意說:“連你都說那是艘鬼船,就算波利找到它,又能把一艘鬼船怎麽樣。”強子急了:“你鐵了心要幫波利?”林紅忽然嘆了口氣:“就算我不幫波利,波利也會繼續找下去的,那時我們就更不知情了。既然你說船上壓艙的是些石頭,那就讓波利撈去吧。”強子直直地盯着林紅,張張口,卻沒有說出什麽,扭身走了出去。

林紅繼續看圖紙。強子從外面又轉了回來,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從貼身衣服裏,拿出一個薄薄的防水包,打開,從中取出一張折疊着的紙,紙的樣子看起來很老舊。強子把紙遞給林紅:“打開看看。”林紅好奇地接過黃舊發脆的紙,小心打開,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小楷毛筆字。林紅略略看了一遍後,驚詫地說:“這是一張貨物清單!”強子壓低聲音:“它是‘恒祥號’載貨清單。”林紅驚喜得聲音都有點發顫:“德化官窯瓷瓶一千對,大中小號盤、碟八十萬個,茶杯十萬個,茶托十萬個,茶葉五千斤,絲綢兩萬匹,各種金、銀器物重一萬兩……,天啊,這麽多壓艙的東西!你這貨單哪來的?真實可靠嗎?”

強子賣了一個關子:“你先說這麽多東西,能不能讓波利盜撈去據為己有?”林紅毫不遲疑地說:“任何一個有良知的中國人,都不會答應讓波利這麽做的,可我怎麽相信這貨單的真實性?”強子語出驚人:“我祖先就是‘恒祥號’的船長,在那場海難中,他懷揣着裝在瓶子裏的貨物單,幸存了下來。這張貨物單,是我家祖傳下來的秘物,一輩又一輩人,奢望着把沉在海底的財富打撈上來,同時,它也激勵着我家幾代人,在這片水域守護着沉底的‘恒祥號’。”林紅接口說:“鬼船就是在這樣的意圖下,被你們編造了出來?”強子難為情地抓抓頭皮:“我祖先說船是在三星礁東面,遇上臺風觸礁沉沒的,那兒水面下的情況,确實複雜險惡,很适合編造神鬼傳說。”林紅有點糊塗了:“你家幾代人費盡心機隐藏實情,你怎麽又要幫波利找到它?”強子把貨物單包好,放進懷裏:“我只有加入波利的行動中,才能知道波利的計劃。”

林紅突然問:“你為什麽相信我一定會站到你這邊?”強子有把握地說:“從你向波利提供的沉船地點分析,我相信你不想幫波利找到沉船。”林紅一怔:“那怎麽能說明立場問題?”強子說:“在望岩子,你跟我說船沉在三星礁東面,可你跟波利說的卻是扣扣島附近。”林紅分辨:“沉船地址本來就是靠推測的,今兒東明兒西,是很正常的。”強子不想跟林紅争論:“我家幾代人,早就把三星礁、羊角島、扣扣島水下的情況,摸了一個清清楚楚,波利要你把目标縮成一個點,我就想問問你會把點定在哪兒。”林紅鄭重地說:“除了三星礁東面,我會把點定在任意一處。”強子放心地笑了:“我就知道你會這麽做。”林紅說出她的擔心:“要保護‘恒祥號’不被盜撈,你不覺得僅憑我們兩個的力量太弱小了?”強子指指自己:“我是海裏淹不死的魚,波利跟我在海裏鬥,吃虧的是他。”

海底沉船

第二天,海上風平浪靜,是潛水員下海作業的好時機。林紅把标出沉船地址的圖紙,拿給波利看。波利命令小客輪開到扣扣島西邊某處停下,十幾個潛水員,背着氧氣瓶紛紛跳進海水中。強子鑽進水下後,沒有像其它潛水員那樣忙着找沉船,只是追魚逐蝦地休閑着。

潛水員忙碌了整個上午,一無所獲。小客輪只得開到下一個可疑點,讓潛水員繼續作業。如此這樣白忙碌了幾天,波利自作主張帶潛水員到三星礁東面探摸。到了三星礁東面時,船上的聲吶探測儀,突然有了強烈的反應。波利大喜,把潛水員全部趕到了水下去探摸。

強子滑進海裏,故意跟別的潛水員分散開,一個人潛進三十多米深的黑暗海底,目标明确地向前游去。很快,他游到了一座小山前,哪是小山,是一艘大沉船倒扣在海底,船身有一半被泥沙掩蓋,露出的部分有個大洞,顯然是在觸礁時被撞破,許多魚兒把船洞當成栖身的所在,沉船四周散落着各種形狀的瓷器……

強子側身從破洞口游進船艙裏,船艙裏的空間狹□□窄,在強子頭上探照燈的照射下,觸目所見盡是散亂的瓷器和遇難者的白骨。

強子從破洞口游出船艙,又圍沉船轉了一圈。他家幾代人,為了這個不見天日的龐然大物,費盡心血地守護着這片水域,如今不知能不能躲過波利這一劫。強子深懷感觸地看看船頭上畫着的眼睛,轉身游離了許多人夢想找到的‘恒祥號’。

在回去的途中,強子遇上了另一個游過來的潛水員,他向對方打手勢,表示那邊探摸過了,沒有可疑目标。對方掉頭游走了。

上到小客輪後,強子向波利報告下面沒有特殊情況。波利怪怪地盯着強子,一旁的林紅,表情喜憂參半地默不作聲。波利讓強子跟随他進工作室,在聲吶探測儀前,波利指着電腦屏幕上亂紛紛的白光點,問強子:“這就是你剛才去的地方,那些白光點是什麽?”強子暗吸了口涼氣說:“那兒沒有沉船,倒是有很多貝類生物,這些白光點可能是它們。”波利生氣地說:“我不會連貝類都分不清,只有精美的中國瓷器,才會在黑暗的深海裏,發出這種高貴的光。年輕人,你為什麽說謊?”強子堅持說:“我沒有見到什麽瓷器,那兒的地形很複雜,找什麽東西,真的是大海撈針。”站在波利身邊的林紅,一再打勢要強子閉嘴。

波利突然笑起來:“我忘了告訴你,在你的頭燈裏,裝有水下搜索視頻發送儀。”說着,波利點開視頻,屏幕上立時出現了強子游近沉船的影像,尤其在強子從破洞口進入船艙後,滿艙的瓷器被波利定格在屏幕上。波利不再掩飾他的狂喜:“中國小子,看在這些瓷器份上,我原諒你說謊。在國際上,中國的瓷器很值錢,這些瓷器會讓我大賺一把。我要從菲律賓雇傭一條打撈船,只要打撈成功,我的聲望就會趕上當今世界頭號冒險家哈徹。”強子急得眼睛都紅了:“沉船是我家幾代人守護在這兒的,我祖先就是這艘船的船長,你沒權打撈它,它沉在中國的領海,你打撈它就是盜撈!”波利笑得更狂了:“我沒時間聽你說什麽天方夜譚,我只知道弱肉強食。在打撈出傳說中的‘恒祥號’前,我只能把你扣留在船上。”

船覆人亡

那幾天風大浪高,波利的盜撈船隊,還是偷偷彙集到了三星礁水域。潛水員陸續把沉船上的一些器物撈上來,大多是些精美的瓷器。這些戰利品,讓波利更加快了盜撈的步子。從菲律賓雇傭的打撈船也到位了,六十多米長的打撈船,像是個海上巨無霸。

強子被囚禁在小客輪的卧艙裏,外面各種船只的引擎聲,刺激得他發狂,他徒勞地打砸着卧艙門。

波利下到一艘汽艇上指揮打撈,林紅和他在一起。因為少一組數據,波利要林紅乘另一艘汽艇,去小客輪上的數據庫中查出來。

林紅坐着汽艇回到小客輪上,向看守強子的水手說:“波利先生要你放開強子,水下有項作業,只有強子能完成。”水手疑心地看看林紅,林紅指指汽艇上的駕駛員:“他可以作證。”水手看駕駛員是波利的親信,就去開了卧艙放出強子。

強子從卧艙出來,看着不遠處亂紛紛的打撈場景,血紅着眼睛問林紅:“他們得手了?”林紅還沒有說話,下面汽艇上的駕駛員大聲責問水手:“你怎麽把人放出來了?波利先生只說要數據,沒說放人。”林紅忙說:“波利先生只跟我說過,他不知道。”水手攔住強子,拿出手機:“你們別走,我打個電話問問波利先生。”林紅趁他按鍵,給強子使個眼色,強子心領神會,看水手站在船舷邊,猛起一腳把他踹下海裏,緊接着自己也躍進了海中。

汽艇上的駕駛員,正納悶着強子哪去了,強子從汽艇後面悄悄爬上來,摸到駕駛員身後,駕駛員只來得及扭回頭,就被強子彎腰拱背扛翻到了海裏。強子掌控了汽艇後,從小客輪上接下林紅,然後掉頭沖向打撈船。

打撈船那兒,瓷器和其它一些東西,被一批一批地吊撈出水面,無數遇難者的屍骨,被從沉船下攪翻起來,漂浮得到處都是。三星礁水域下面的暗礁,給波利的船隊,制造出不少麻煩,但這阻止不了盜撈者的狂熱。

林紅雖然是波利的合作人,狡猾的波利,卻不許她帶向外聯系的通訊工具,強子就更沒有了。所以當林紅發現汽艇的前甲板上,躺着從駕駛員口袋裏滑落的一部手機時,不禁喜出望外,她撿起手機,按下一串號碼……

波利看着源源不斷吊撈出的瓷器,眼裏放射着貪婪的光,但他還是做出一個驚人的決定,向身邊的人說:“在國際拍賣市場上,有一個颠撲不滅的真理,那就是物以稀為貴。這艘沉船上的瓷器太多了,我們要挑出精美的,把剩下的銷毀,只有這樣,才能保證這些出水瓷器在市場上的身價。”

一艘汽艇劈波斬浪地沖過來,波利驚詫地看過去:“那個中國小子怎麽出來了?”強子駕駛着汽艇照直撞向波利,波利的汽艇慌忙躲開,波利氣極敗壞地命令水手:“把那個中國小子給我抓住。”幾艘船應命而動,發動引擎圍追強子。

強子駕駛着汽艇,在三星礁水域,忽左忽右地疾駛着。那些追逐強子的船,猝不及防就會撞上或擦着水面下的暗礁,碰得船翻人仰紛紛落水。波利恨得咬牙切齒,等強子旋一周駛回來,波利早已握好□□等着強子了。強子的汽艇飛駛過來,波利一槍射中強子的胸口,兩船擦身而過。

強子捂住向外冒血的胸口,踉跄幾步,滑坐在前甲板上。林紅驚慌地去扶他:“你中槍了?”強子忍住劇疼:“我還撐得住,你會不會開船?”林紅說:“會。”強子:“你先把引擎滅了,再把艙裏的那盤纜繩拿給我,駕駛座下有把水手刀,也拿來給我。”林紅先熄滅引擎,讓汽艇□□在海面上,再找來纜繩和水手刀。

強子掙紮着把纜繩的一端系在汽艇後面,交待林紅:“我去把繩子系到波利的船舷上,看我舉手,你就全速開船,咱們拖翻那個洋毛子。”眼看波利的汽艇開過來,強子把水手刀銜在口裏,抓住纜繩的另一端,身體沉重地翻落水中。随着強子沒入水中,海面上浮起海帶般飄動的鮮血。

波利的汽艇靠近林紅,波利看看海面的鮮血,冷笑說:“看來他死在海裏了。”

強子一進入海水中,就覺恢複了元氣。他蹬劃開四肢,潛伏到波利的船下,用水手刀把纜繩截下一段,一道又一道地纏繞住汽艇尾部的葉輪,然後從側舷浮出水面,再把纜繩系牢在左舷攔杆上,最後他身子向上一湧,向林紅高高地舉起手。

林紅看到強子要她開船的信號,發動引擎全速前進。波利要追時,船卻動不了地方。系住汽艇左舷的纜繩,突然從水中繃直了,一下就拖翻了波利的船,波利被船扣進了水中。

強子游過去,一刀刺進波利的肚子裏,再拖住波利亂蹬的長腿,不許他浮出水面。直到把波利淹死,強子才筋疲力盡地從海水中露出頭。

林紅跪爬着把強子拖上汽艇。打撈船那邊,顯然發生了局勢扭轉性的變化,因為許多水上警察,已經收管了波利的盜撈船隊。

林紅說:“是我給水上公安局打的電話。”強子欣慰地笑笑:“我才知道憑個力量,是保護不了這些水下寶藏的,還得依靠國家。”

第 9 章 季夏:今天不開心,一拳一只鬼

第9章 季夏:今天不開心,一拳一只鬼。

鐘時琴接完電話回病房,推開門就見師兄單腿打着石膏上身纏滿繃帶,還在身堅志殘摸手機噼裏啪啦打字,連個眼角都沒分給他。

“找到理由跟嫂子解釋了?”

“嗯。”發完消息,黎行放下手機,間隔不到三秒就又重新拿起來看有沒有回複,“我說我出差幾天。”

“這是個好主意。”躲着不見,不知道他受傷也就不會問了,“不過師兄,你這滿臉滿身的傷,可不是幾天就能好的,回去之後還是會穿幫。”

“到時候再找別的理由。”消息發出去不足一分鐘,黎行看手機不下十次。

這個點季夏按理說剛到家,應該看到了,怎麽沒有回複呢?

他試探性再發一句:【番茄醬适量蘸,吃多了對胃不好。】

一只尖牙小幽靈的表情包很快甩過來,還是動圖,點開之後,小幽靈抱着番茄醬仰頭擠進嘴巴裏,晃着腮幫子嚼吧嚼吧。

黎行被這張圖逗地肋骨隐隐抽痛,“三天,不,兩天……現在!就現在,給我辦出院手續。”

“你瘋了吧。”鐘時琴被他嚷着出院吓到,“現在別說我,醫生都不可能放你走,還是好好歇着吧,我先走了。”

“去哪兒?呂師兄那邊?”

鐘時琴晃了晃手機,嘿嘿笑,“剛接到一個單子,有人撞鬼,你不是行動不便嘛,上面讓我去看看。”

*

臨近十點,鐘時琴抵達青岩街站附近,根據顧客提供的詳細位置順利找到萬森便利店。

自動感應門“叮咚”一聲。

鐘時琴清清嗓音走進店裏,“請問餘頌今餘先生在嗎?”

“來啦。”倉庫裏出來一個圓臉女孩兒,看到他瞪大了那雙清澈愚蠢藏不住事兒的杏眼,“你?”

鐘時琴自報家門:“我姓鐘,鐘表的鐘,餘先生在嗎?他找我來的。”

“來捉鬼的是不是!”蘇小雯認得他,學校裏那個天師。她兩步跑到休息區搖醒趴桌子上的人,“店長,天師來了。”

餘頌今一夜沒睡又被鬼纏上,正困得不行,哈欠連天,“天師?”

蘇小雯抱着他的大臉轉向鐘時琴,渙散的眼睛逐漸聚焦。

“哦,是天師……天師!”看清來人斜跨的八卦布包,餘頌今蹭地起身,握住鐘時琴的手就開始嚎,“天師一定要救救我啊!”

“你放心,放、心。”鐘時琴咬牙将自己的手用力抽回來,“我們就是幹這行的。現在有時間,你先跟我說說遇鬼前後的情況吧。”

餘頌今坐回去抽抽噎噎止住聲,仔細回憶昨晚遇見那女鬼的情形,“我也不知道她怎麽就盯上我了,虧我還給她倒水喝。”

“你是在店裏遇見的?”鐘時琴指向角落供奉的財神,“屋內有神,不管大小,鬼應該都是進不來的。”

“我,我出去倒垃圾碰上的。”餘頌今瞥眼蘇小雯,迅速收回視線編了個借口。

“然後你請她進去了?”

“沒有請沒有請。”餘頌今連連擺手,“就是她問我能不能給她一杯水,我說可以,讓她……進來。”

“這就是請,是精怪妖鬼迷惑人最基本的一種手段。”鐘時琴解釋:“人說的話是有靈的,尤其是在決斷方面,無論同意或拒絕,都會産生一定言靈反應。那麽之後呢?她是怎麽離開的?”

關于這點,餘頌今抓着腦袋死活想不起來,記憶就只停留在女鬼進店那一瞬,之後發生了什麽一概不知。

鐘時琴觀他天庭飽滿,面色雖青,頭頂卻聚着一絲紅氣,完全不像是被鬼纏身的樣子,他又問:“你是怎麽察覺到撞鬼的?”

“是……”餘頌今很想說出季夏,又怕被對方發現端倪,支支吾吾。

“餘先生,如果真的是撞鬼,我希望你不要隐瞞。”鐘時琴見過太多像他這樣不願說出實情的,耐心地勸,“多一些了解,才好應對那只鬼。”

“就是啊,還是說吧。”蘇小雯倒來熱水,替餘頌今開這個難言的口:“是我一個同事,有東西忘了回來取,發現他抱着臉一直傻笑覺得不對勁,剛好呢,我那個同事的爺爺會一點玄門之術,喏,就拿財神爺面前的香灰和水給他灌了下去,結果吐出來一灘黑油。”

“吐出來的東西在哪兒。”鐘時琴緊跟着問。

餘頌今起身到倉庫拿出用四層塑料袋包裹的黑色物質,“當時吐出來小半盆,大都處理掉了,還有一點留着,想着你們大概有用。”

塑料袋層層解封,一股難聞的臭味剎那散開,蘇小雯捏着鼻子退到門外去呼吸新鮮空氣。

鐘時琴倒是還能忍受,甚至上前聞了兩下,“是屍油,還有……汽油!”

他恍惚想起今天的早間新聞,就在這附近立交橋下,昨晚九點左右發生了一起十二車連撞的慘烈車禍,其中五人當場喪命。

如果那只鬼是這五個人當中某一個,那就不能驅除,該替他做場法事超度往生。

這下專業對口了。

鐘時琴長籲口氣,“餘先生,晚上借您的地方一用。”

*

沒有人打擾,季夏一覺睡到了晚上七點,睜開眼身邊空蕩蕩的,屋內安靜極了。

季夏忽然有些不習慣這樣的安靜,更不習慣沒有早安吻離別吻的一天,這讓他覺得今天一個任務都沒完成。

刷完牙從冰箱扒拉出一袋番茄醬躺沙發上,打開手機,下午三點黎行準時發來一條消息叫他起床,他沒聽見,可能聽見了也不想打開看。

偏偏在他請假休息的時候出差,不開心。

季夏的表現非常直觀,一包番茄醬接着一包毫無節制地喝,喝到最後醉地趴沙發裏,直到被一陣嗡嗡的響聲吵醒,摸出手機,也沒看是誰接下。

“季哥,這天師就特麽個水貨。”蘇小雯的聲音在客廳裏炸開,“他根本不會抓鬼,也不對,是有五只鬼!餘頌今!你看你到底招了個什麽玩意兒!”

“我哪知道嘛。”

“怎麽了?別吵別吵,頭疼。”季夏還沒有從醉番茄中醒過來,啪啪一頓吵,腦仁子都在突突。

蘇小雯此刻躲在倉庫,抖地前言不搭後語,聽到季夏聲音才勉強鎮定下來,“咱們昨天離開的時候不是看見立交橋下發生車禍麽,裏頭死了五個人,昨晚全找上店長了。那天師以為就一個,還打算超度來着,沒想到五只鬼是想借身複活!他一個人根本對付不了。”

季夏稍微清醒點了,錘錘腦袋,“只來了一個天師?”

“嗯。”蘇小雯抱緊手機重重點頭,“以為只是普通撞鬼的。”

“他現在人在哪兒?”

“在店外面跟那些鬼打,一打五明顯打不過,他說……專業不、對、口。”蘇小雯氣得張嘴大哭,“我這兩天命怎麽這麽衰啊,盡遇到這種事。我要回學校,我要學習。”

“等着,我馬上來。”

蘇小雯哭到一半噎住,再看手機已經挂了。

季哥這是什麽意思?不會真的過來把她送回學校,讓她連夜學習吧?

蘇小雯有點慌了,她瞎說的啊。

“季夏不能來。”縮在她旁邊的餘頌今小聲叨叨,“來不就露餡兒了麽。”

“對哦。”蘇小雯立即回撥過去,電話接通後,急忙道:“季哥你別來,我們,我們自己想辦法解決。”

手機裏遲遲沒有聲音。

“喂?季哥?你還在聽麽?”

“我到了。”

蘇小雯:!

她連滾帶爬跑到便利店門口,遠處過來一個人,走近後還真是季哥!這速度,也太逆天了吧,不過怎麽走得搖搖晃晃的?

抓鬼真不是鐘時琴強項,被其中一只偷襲打飛出去後,下意識呼叫正在養傷中的師兄,打個電話的工夫就發現那名女店員跑了出來。

一只女鬼比他更早注意到,伸出利爪猛沖過去,這個距離鐘時琴根本趕不及。

“快回去!”

黑色尖爪落在蘇小雯不足一尺的地方生生停下。

女鬼掙紮亂動,180度扭過脖子看到一張雙眼迷離好似深情望着她的俊臉,一時忘記反抗。

季夏扣住她的肩膀用力向後扔,随機甩到一位幸運兒身上。

“哥你喝酒了?”蘇小雯急急走到他跟前。

季夏搖頭,臉頰已然爬上胭脂色的紅暈,“是番茄醬。”

“番茄醬也醉人?”蘇小雯還是頭一回聽說,“你喝了多少。”

季夏伸出手一會兒七一會兒八地比劃。

遠處,鐘時琴龇牙咧嘴捂着腦袋,低頭看向撞進懷裏的女鬼,眼疾手快一張符定住,打開乾坤袋收進去。

站起來沒等看清來人是誰,其餘四只鬼竟同時對對方發起進攻。

“季哥你還是趕緊走吧,你……後後,後面後面!季哥你後面!”蘇小雯恨不得跳起來。

季夏今天本來就不怎麽開心,回頭看見幾只醜東西,果斷伸出一拳。

一拳一只鬼,腦袋後仰重重地和鬼撞上,那只鬼直接震飛出去,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鐘時琴拎着雷擊木劍都驚呆了。

這小哥未免也太強了吧!

協會派來的?

鐘時琴原地懷疑人生,直到手機裏傳來隐忍的聲音:“小琴,地址發我。”

“師兄?你不是在養傷麽。”

“少廢話,地址。”

鐘時琴看向幾只快被打散鬼氣的鬼,艱難地吞口唾沫,“我這兒差不多處理好了,師兄你還是歇着吧。”

捂着肋骨,單腳跳出病房的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