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波瀾
兩個人是步行回家的,一路上江頤之不停地摸着手腕
“怎麽了?不舒服嗎?”在對方再一次撫上手腕時,徐硯忍不住問出聲
“沒有,只是這把劍給我的感覺特別親切,就好像,就好像走失的小狗突然有一天突然出現在家門口,是一種失而複得的感覺。” 江頤之搖頭,眼裏帶着茫然
其實迷惑的不只是江頤之,徐硯也是一頭霧水
奇特的命格、神秘面具女子、金色鳳凰、顧家預言,一團團迷霧接踵而來,砸得徐硯暈頭轉向,一向冷靜自持的她此刻也不免生出一絲煩躁
“別想太多,慢慢來。”徐硯深吸一口氣,壓下雜亂的心緒,她拍了拍江頤之的肩膀
“哈哈哈哈,對,一口是吃不成胖子的!”江頤之放聲大笑,自己果然是個如火一般熱烈的女子
持續性迷茫?不存在的
突如其來的笑聲令徐硯一驚,她看着面前手舞足蹈的女人,變臉比翻書還快應該就是形容她的吧
真是個瘋子!
不過,也挺可愛的,徐硯心想
江頤之掂了掂手上的塑料袋,沉甸甸的,裏面都是旬弋送的東西
那只烏龜發型亂了急着去洗頭,把兩個人推出門外後就把門鎖上了
“你知道我和旬弋是怎麽認識的嗎?”江頤之笑了,想起了剛認識旬弋的場景
徐硯沒說話,只是耳朵微微支起
“我在一條河邊醒來,因為不認路,我只能順着河岸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走到東江,然後就看見一只烏龜靠在礁石上曬太陽”
說來也好笑,尋常烏龜曬太陽都是趴着的,偏偏旬弋露着肚皮,兩個前肢疊放在腦後,左腿又翹到右腿上,簡直不要太惬意
“你知道接下來發生什麽嗎?”江頤之沒好氣地開口
“什麽?”講故事要有互動,徐硯很給面子地接過話茬
“他說,我擋着他的陽光了。”明明過去了很久,江頤之還是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他對我挺好的,我問他為什麽,他說我長得像他曾經的救命恩人。”
“原來如此。”徐硯點點頭,她算是理解為什麽旬弋對江頤之這麽上心了,兩個人都不蠢,自然明白對方是真心還是假意
一個人就算僞裝得再好,細節,也是藏不住的
“話說回來,那只鳳凰是怎麽回事?”
徐硯搖搖頭,她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包括那個神秘的面具女子
當然,她略去了不小心碰到人家臉的細節
江頤之的眉頭不自覺地跳了跳,在聽到神秘女子化作一道烏光沒入徐硯頭中時,心下驀地升起怪異
哪裏不對呢?她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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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越走越遠,誰也沒有注意到天際的雲層緩緩向兩邊分開,露出了兩個身影,一高一矮,須眉交白,皆身穿白色長袍
“殺那個小僵屍真的妥當嗎?”矮個子憂心忡忡地發問
“我等奉天界太子之名斬妖除魔,何來不妥之說?”高個子神情冷峻,說出的話也是冰冷無比,絲毫不近人情
“千年前那場浩劫難道還不是教訓嗎?姜流,為何非要趕盡殺絕?”
矮個子對姜流的話嗤之以鼻,就算白辋是太子又能如何,神君當時連天帝都敢斬,豈會在乎這個?
“于深!休要多言!如今命運之軌愈發脫離軌道,妖鬼兩界更是伺機而動,天界為正,有異者必殺之,你要違抗太子之令嗎?!若你還冥頑不靈,休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見于深依舊執迷不悟,姜流失望至極,他不懂這個自小就聽話的弟弟為何變成這番模樣,神君被蠱惑,難道他也被那個女人蠱惑了嗎
對于同伴內心所想,于深卻是不以為意,他真正在意的是殺掉江頤之的結果
誰能想到素來古井無波的神君陷入情愛之中,竟也會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呢?
即使已經過去這麽長時間了,但每每想起那日的情形,于深只覺得膽寒
畢竟現任天帝坐的龍椅就是上任天帝被施以剮刑的那把
兩個人心思各異,緩緩消失在雲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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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旬的東江依舊很熱,為響應國家號召開展綠化工程項目,園林局砍掉了原本長勢頗好的白桦樹,全部改種了梧桐,地面完全暴露在烈日下,一點蔭涼也沒有
往常人們總會晚飯後出來散步消食,或者坐在樹下聊天,可現在石桌石椅被太陽烤得發燙,水泥地的溫度也高得驚人
路上別說有人出來散步了,就連附近的流浪狗也縮在角落裏,這路,它們的爪墊子走在上面高低都得起個水泡
正當人們躲在空調屋裏百無聊賴地刷手機時,一則消息卻登上了各大平臺的熱搜
【爆!# 東江市某高中失蹤男生鄭某屍體已找到 # 男孩父母大鬧文物局】
【驚天資訊!# 東江市武朝墓葬群遺址驚現男高中生屍體 # 當地政府已成立專案組介入調查】
【# 今日推送 # 直擊平陵現場!血腥無比!男學生屍體慘不忍睹 #生圖#生圖#生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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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一出,如一石激起千層浪,不打碼的血腥原圖曝光,在社會上迅速傳播發酵
武朝是什麽,武朝是歷史上最強盛的朝代,遺留文物最多,保存最完好,也是如今國家保護等級最高的帝王陵寝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學生是怎麽進去的?就算是抛屍,誰又有這麽大的能力躲過入口的高清攝像頭呢?
網友一時間議論紛紛
此時的墓葬現場被記者圍得水洩不通,方圓幾裏早已拉起了警戒線,一個個荷槍實彈的特警排成了一堵人牆,形成了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線
“刺啦”
一陣急剎車的聲響傳來
前方黑色低調的商務車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扛着攝像機的記者頓時蜂擁而至
穿着黑西裝的保镖們死死護着從車上下來的正裝男子
男子大概四十來歲,眉眼依稀可見年輕時的帥氣,只是現在卻籠罩着一層陰郁
“許市長,我是明大日報的記者,請問高中生屍體出現在武朝陵寝,是否屬實?”
“許市長,我是東江報社的,請問案件發展到哪一個階段了?”
“許市長…”
攝像頭差點怼到了市長臉上,許康彥面色鐵青,他沒有回答記者的問題,依舊目不斜視,只是腳下的步子加快了些許
“現在什麽情況?”許康彥好不容易擺脫了那群記者,他接過秘書遞來的口罩,邊戴邊問
他掃了眼在場的幾個人,文物局、市公安局的都來齊了
原本漆黑陰森的墓室被探照燈照得亮如白晝,屍體已經交付市局進行屍檢,現場只留下幾大攤血液以及一些怪異的血痕
“死者鄭力,男,十八歲,東江市第三中學高三2班學生,十月十二日下午放學後失蹤。”
說話的是市公安局刑偵支隊隊長李振東,方額寬臉,下巴上還冒着青色的胡茬,标準的國字臉顯得正氣十足
只是眼底的烏青暴露出了他的疲憊,最近發生了多起人口失蹤案,他每天忙得跟個陀螺一樣
“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武朝康厲王的平陵,今天下午兩點十分,紅星中學的幾個老師帶學生來這裏采風,剛進門就看見鄭某的屍體跪在墓道中央。”
“就是那裏,網上的照片估計也是他們曝光的。”
李振東指了指那幾攤血跡,暗紅色的血跡在強光中顯得更黑了
“死者的姿勢十分奇怪,他以跪姿正對着主墓室,五指呈爪狀刺入脖頸,下颌舌骨肌、肌三角等區域血管、神經均有不同程度損傷。”
刑警隊長把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五指用力張開,做出了一個摳脖頸的動作
“經法醫初步鑒定,鄭某舌動脈、兩側頸動脈完全斷裂,死因為動脈損傷導致的失血過多。”李振東揮揮手,一旁的警官遞來幾個平板
許康彥接過平板,翻看着那一張張近距離高清圖片,最先映入眼簾的是沾滿血跡的五截近節指骨,剩下的指節則深深沒入脖頸中
這還算好,而最令他們毛骨悚然的則是死者挂在嘴角的笑容,餍足又詭異
“是死者…自…自己摳的?”有人提出疑問,聲音有些顫抖
李振東點點頭,傷口的形狀軌跡都與手指行進方向相符,且死者體表無外傷痕跡,排除他人所為
“那監控呢?!”許康彥的聲音微微拔高,更是不可置信
“門口監控顯示,一個月以內,除了今天紅星中學的師生來到這兒,沒有任何人進入此處,而根據血液的幹涸程度判斷,周某死亡時間已經超過72小時。”
“怎麽可能!監控沒顯示,那他是怎麽進來的?監控莫不是壞了?!”
“還有,死亡時間超過三天,那前天他怎麽還能上課?”
文物局局長是個脾氣火爆的小老頭,他一向最看不慣鬼神之說
“哪裏的監控都沒壞!技偵的同志确認過無數遍了!進行屍檢的法醫也是東江市資歷最老的法醫!”
李振東捏着太陽穴失聲大吼,在他的職業生涯中見過不少疑難案件,但從沒見過像今天這樣的
一個又一個的結論都在告訴自己,死者就是憑空出現在這墓穴中,并且還能微笑地進行自我了結
大家似乎被聲音鎮住了,嘴唇抖了半天,還是沒說出一句話,男人渾厚的聲音還在偌大的甬道中回響着,竟有些空靈
他們再次望向了那幾攤暗棕色血跡,血液呈噴濺狀,濺得到處都是,帶來了死亡的味道
墓穴密不透風,盡管血液已經幹涸,可空氣中那濃郁的血腥氣仍久久不能散去
陰森的墓穴…淩亂的血跡…怪異的血痕…
古怪的氛圍在衆人之間蔓延,所有人竟有些不寒而栗
李振東的話其實還沒說完,血泊附近淩亂的長痕
其實是類似舌頭那種的軟組織…在血泊周圍舔舐所遺留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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