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被驅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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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天離慢慢将眉毛展開來,他和緩道:“過兩天我姐就會回來,到時候你們再來一次吧,我累了,請走。”

“奶奶的,胖爺我可沒這麽好打發。合同上說今天是最遲限度,你丫要麽交貨要麽賠錢!”胖男人拍桌子怒道。

“王老板,不要動怒。喬掌事目前是耽擱了,但我們一定會争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把皮卷交到您的手上。”一直不吭聲的財爺終于撬開自己的嘴,和顏悅色地勸和。

“最短的時間是有多短?三分鐘?”

財爺道:“五天。”

胖男人豎起兩根手指頭,“兩天。”

財爺一咬牙,回道:“三天。”

“一天!”

“你/他/媽當這裏菜市場呢,這麽讨價還價。”喬天離一拍桌子,沖着胖男人嚷:“兩天後拿紅白藍袋過來裝錢,老子給你現錢!走!”

“天離!”財爺喝住他,但張張嘴,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喬天離搖頭,道:“救人要緊,這錢就當做是破財趕惡狗。”

“小子,你/他/媽說誰是惡狗?”

喬天離恢複笑嘻嘻的模樣,反問道:“咦,難道我說錯了?哦,是肥狗。”

胖男人就要發作,蘇宓忽然出現兩個男人身後,笑嘻嘻地看着喬天離,道:“這個人很讨厭,我幫幫你?”

蘇宓對喬天離和財爺本來是沒有好感,但一對比這個胖男人,他們就顯得和善得多了。

原本氣就不順的喬天離覺得借此出氣也不錯,便忍住笑,伸手摸摸自己的耳朵,蘇宓立刻狠狠地擰了胖男人的耳朵。胖男人自是感覺不到疼痛,還怒氣沖沖地瞪着喬天離,待到蘇宓對着他的耳朵吹一口鬼氣,他才感覺到耳朵奇癢,伸出粗短的手指去掏也沒能舒緩這突出其來的癢。

蘇宓又轉到胖男人跟前,對着他的眼睛再吹出一口鬼氣,胖男人的眼睛開始不受控制的眨起來,反着手背不停地揉眼,嘴裏喃喃說道:“奇怪,怎麽眼睛突然進沙子了?”

喬天離笑道:“胖爺怎麽了?眼睛幹澀難受?哎呀,我們喬家捉妖驅鬼幹了幾百年,家中難免會有些小鬼,不知道是不是你剛剛說了哪句話不對沖撞了其中一位,罪過罪過。”

“你說什麽?”胖男人臉色一變,轉過四處看,卻什麽都看不到。

“哎呀,你的耳朵也紫了。哪個閻羅小鬼這麽不懂事?快出來給肥爺道歉!”喬天離堆起假笑,也學起胖男人的腔調,“家裏不幹淨,怠慢了客人,真的很對不住。您二位稍等,我這就收拾收拾。”

胖男人還想說什麽,但一直沉默的男人卻搶在前面說道:“不打擾了,我們過兩日後再來。”

胖男人驚慌道:“我的眼睛怎麽辦?”

“拿這個洗洗眼睛就可以了,往後少看些黃色電影,眼睛有這麽大反應的,你還是第一個。”財爺剛剛沒有阻攔喬天離和蘇宓的惡作劇,此時他嘴角也有淡淡的笑意,随手扔了一瓶清潔水給胖男人。

胖男人逃難似的離開喬家,財爺也趁喬天離大發雷霆之前默默離開。

喬天離的心情并沒有好轉,蘇宓卻捧腹在笑。做了幾天鬼,剛剛這一刻是最開心的,她心裏暗暗下決心回到陰間後要好好請教陰差,多學點鬼整人的把戲。

“女鬼,剛剛謝謝你。”

“我叫蘇宓。”

“人都死了,還這麽在意稱呼,小心過不了奈何橋不能投胎。”

蘇宓她嘟起嘴,不懂得反駁,但想起他還沒告訴自己如何到地府,連忙問起。

喬天離有些遲疑,道:“事實上,在我們這個世界,陰陽兩界已經不相通了,所以你目前是沒辦法去地府。”

蘇宓的心髒早就不會跳動,只是聽了這話還是覺得心髒僵住了,只有四個字概括了她往後的鬼途——游魂野鬼。她傻傻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時無語。各種想法飛快的在她腦子飛轉,但似乎沒有一個可以幫她擺脫成為游魂野鬼的命運。

見蘇宓不駁嘴喬天離反而覺得有點不自在,他想了想,堆起一個笑臉,像是安慰一般,說道:“但是每年中元節鬼門關大開,到時候你就可以回去了。”

有驚喜!蘇宓突然覺得整個人都舒服了,一切都順暢了,她忙問道:“現在是什麽日子?”

“今天中秋。你,有沒有聽懂我的話?”喬天離好奇地看着這個突然冷靜下來的女鬼,害怕她又跟剛剛一樣抓不住重點。

蘇宓安靜地點頭,心裏卻在默數:中元節剛過去一個月,那她還要等十一個月……

“呼——”喬天離松了一口氣,笑道:“很好,再過十一個月你就可以到地府報到了,我們人鬼殊途,相見不是緣,好走不送。”

蘇宓看喬天離做了個請的姿勢後大步回到桌前整個人躲在了電腦後面,知道自己已經被下了逐客令,突然覺得有些委屈。但是,回頭想他又确實沒有欠自己什麽,她悶悶地将半個虛身穿過牆壁,但瞬間又退了回來。

“我沒地方可以去,你能不能收留我?”

喬天離整個人都躲在電腦後,頭也沒擡,道:“世界這麽大,随便你愛去哪去哪,但除了我這裏。”

“看在我剛剛幫你懲罰那個人的份上,就收留我好不好?我保證不給你添麻煩。”

蘇宓飄到喬天離跟前,見他眼睛只盯着那塊叫電腦的東西上,不加思考就将自己的腦袋穿過去,一張美麗但蒼白的臉孔嵌在電腦屏幕上,笑嘻嘻正對着喬天離那張俊臉。

沒想到蘇宓會這麽做,喬天離吓得連人帶椅後移了半米,嚷道:“我去!貞子啊!大姐,不帶這麽吓人的!”

“我叫蘇宓。”蘇宓很認真的表情,“離少,只要你肯收留我,我可以幫你做很多事情,而且還不用吃飯。”

“女鬼,你到現在還不知道我們喬家是幹什麽的嗎?”

蘇宓搖頭。

喬天離清清喉嚨,正色道:“喬家四百年來只做兩件事——捉妖和驅鬼。我,喬天離,是喬家第二十七代傳人,你想在我的伏魔劍下魂飛魄散的話就盡管留下來。”

女鬼的腦袋馬上從電腦屏上抽離,飄到了房間的另一端,敬畏地看着這位驅鬼傳人,道:“小女子還是不打擾了,告辭。”

喬天離臉上浮出一個滿意的笑容,道:“送你個溫馨提示,不要進寺廟,不要曬太陽,避開八卦鏡。”

“這些我都知道。”

“最後一點,不要害人!”

蘇宓朝他吐吐舌頭,徑直穿過牆壁,飄蕩在墨黑的陌生的半空,一股難以形容的落寞和緊張感複雜地融合在了一起。

接下來該怎麽辦?

第 4 章 ☆、鸩

衣帶鎮上來了一只奇怪的鳥,是喜歡養鳥的夏天首先發現的。

夏天跑來告訴三月時,三月正在門診裏給一個婦女看病。三月的診所開在衣帶鎮的商業街上,處在繁華的街段。三月的醫術不壞也不好,來找她看病的人也就不多也不少。夏天坐在一把椅子上。三月看看夏天,繼續給病人看病。病人走後,診所裏再沒旁人,夏天說:“有一只奇怪的大鳥落在鎮中心那棵最大的槐樹上,我從沒見過那麽奇怪的大鳥。”三月對夏天的話不感興趣。夏天接着說:“那只鳥落在濃密的樹冠裏,叫聲非常大,怎麽聽怎麽像一個女人在凄厲地大哭。”三月從白皙的脖子上摘下聽診器,略感好奇地問:“還在那樹上嗎?”夏天從椅子上站起來:“我帶你去看看,來時它還在那樹上。”三月說:“它又不是呆鳥,一直站在那兒等你帶我去看。”夏天堅持說:“它站在那兒好長時間了。”三月猶豫了一下:“算了,不過是一只鳥。”夏天還要堅持:“不是普通的鳥。”這時進來一位衣着入時的少女,三月微笑着問少女看什麽病,少女看看夏天,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夏天識趣走出診所,隐約聽見三月問少女:“幾個月了?做人流?”夏天不由心想:“看樣子她還是個孩子,怎麽做人流來了?”終究事不關己,夏天沒有多想那個有問題的女孩子,他更關心那個奇怪的鳥究竟是種什麽鳥,不知道飛走沒有。

夏天走到鎮中心的大槐樹下,仰頭細細搜索樹冠,哪裏還有怪鳥的影子,好象這兒從來就沒有怪鳥栖落過,怪鳥只是夏天腦裏的幻像。夏天呆呆地站在樹下,心想這鳥飛哪去了呢?

夏天的妻子二紅是個唱戲的。衣帶鎮的大紅戲劇,在方圓百裏內極有名氣,有着傳奇經歷的大紅是團長,二紅是大紅的妹妹,更是團裏的臺柱子。

一個溽熱的夏夜,大紅戲劇團在衣帶鎮唱夜戲,戲還沒開始,演員在後臺忙于化妝。無所事事的夏天穿着小背心拿把紙扇站在後臺看演員化妝,恰好站在二紅身後。長相俊俏的二紅束着頭發,對着鏡子撲粉描眉,還不時繃繃嘴角挑挑眉毛,看眉眼是否畫得好看。二紅的這些小動作,讓夏天看得着迷看得眼癡。天實在太熱了,二紅一邊畫眉描眼一邊出汗,額上汗津津地閃着亮。夏天不由得給二紅扇起扇子來,涼風順着二紅的脖頸鑽進衣內,二紅頓覺遍體生涼,回頭看看,見是白面長身的夏天在給她扇風,二紅的臉上浮出一絲詫異,眼中則笑意盈溢,連聲向夏天說:“謝謝,謝謝。”

二紅是土生土長的衣帶鎮人。衣帶鎮上的名人富家不多,二紅是名人,十六歲出道唱戲,二十四歲就名聲大噪,衣帶鎮上沒人不知道唱戲的二紅。夏天家是衣帶鎮的首富,夏天的父親經商掙了很多錢,偏偏夏天不喜歡經商喜歡養鳥,家中有鳥數十籠,甚為壯觀,只給鳥添食換水一項就要忙活半天。衣帶鎮上生活經驗豐富見多識廣的老人,無不暗嘆夏天養鳥是敗家之象。夏天這個衣帶鎮上的首富之子,在衣帶鎮上也是無人不知的。夏天給二紅打扇,二紅描畫過的美目僅向夏天笑眯眯地看了看,就讓夏天下了要娶二紅的決心。

夏天娶二紅,在二紅這方面總有點高攀的嫌疑,二紅畢竟是個唱戲的,也幸虧夏天的父母喜歡二紅,再經巧舌如簧的媒人從中大力撮合,夏天才得以和二紅喜結秦晉之好。

家裏有個美嬌娘,而這美嬌娘又是個懂風月的可人,外人指不定多豔羨夏天呢。夏天才結婚那陣子,确實幸福了一段時間,可慢慢的兩面人之間就産生了看不到的隔閡。一年四季随團到處演出的二紅,這些年戲是越唱越好了,人反而越唱越憂郁起來。夏天養鳥的熱情不知不覺大不如從前了,鳥是越養越少,到如今先前的數十籠也就只剩幾籠了,他對什麽都難以産生激情,覺得自己的日子實在過得無聊。

衣帶鎮上來的那只奇怪的大鳥,引起了夏天的極大興趣,他有許多養鳥的書,翻遍那些書也沒查出那是種什麽鳥。那只鳥幾乎天天在鎮中心的槐樹上栖落一陣子,仿佛那兒有它的巢。夏天将槐樹上的每一個枝幹都搜索過了,槐樹上除了往常就有的三個斑鸠窩,再沒有其它鳥窩了。夏天告訴過好幾個人,說有一只奇怪的大鳥落在槐樹上,他們不是不以為意,就是不信,偶爾有人肯随夏天去看鳥,也是一無所見,于是就笑夏天妄言。

夏天聽了一晚上那鳥的凄厲大叫,在半夢半醒中,怎麽聽怎麽像一個女人在嚎,第二天起來,由于晚上沒睡好,神思就有點恍惚,發了一陣子呆,覺得應該告訴三月那鳥的叫聲有多奇怪,并且一定要帶三月去看看那鳥。

三月的門診裏一直有病人,三月一直不停地詢問病情開方拿藥。夏天坐在診所裏一個不礙事的角落裏,聽那些病人唠唠叨叨唯恐不詳細地訴說着自己的病疼,夏天奇怪這些看上去好好的人怎麽會有這麽多排遣不去的疼痛。這些病人只顧自身那些誇大了的甚或根本就沒有的疼痛,沒有一個人說到鎮上來了一只怪鳥。夏天試着和一個離他最的男人說起怪鳥,那人很奇怪地看着夏天,仿佛夏天在說胡話。

夏天在那個不起眼的角落裏,從九點一直坐到十一點,十一點後三月的診所裏才安靜下來,在這兩個忙碌的鐘頭裏,三月得閑便用眼角的餘光瞟瞟夏天,既是安慰夏天耐心坐在那兒,又表示了她的歉意。

診所裏一時安靜下來,三月起身洗了雙手。夏天忽然指着胸口說:“給我也看看,這兒疼。”三月讓夏天解開兩粒上衣扣露出胸口,然後把聽診器貼在夏天的心髒部位,聽了一會兒說:“沒問題啊。”夏天委屈地堅持說:“我這兒真的很疼。”三月看了一會兒夏天,拿開聽診器,用手掌按住夏天的胸口,輕輕地揉了一陣子,柔聲問:“還疼嗎?”夏天的淚落了下來,他聽了一晚上的鳥叫,聽得神思都恍惚了,一直想哭。

三月說:“今天病人真是出奇地多,忙亂到這時,早飯也沒顧上吃,我出去買些東西。”夏天這才感到他的肚子也餓了,随口說:“多買些回來,我也沒吃。”三月到診所旁邊的飯店裏很快端回來兩大碗熱氣騰騰的牛肉刀削面,一人一碗,兩人面對面吃起來。夏天唏哩呼嚕的,吃得非常舒心,一時忘了那只叫起來像女人哭的怪鳥。三月看夏天吃完仍一副意猶未足的樣子,就把她吃剩的半碗現推過去:“把這半碗也吃了。”夏天看看三月:“你不吃了?”三月笑說:“我在減肥。”夏天就把三月的那半碗也吃了。三月看着夏天吃,眼波柔柔的。三月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要命地喜歡夏天。

農歷四月十八,衣帶鎮古廟大會,大紅戲劇團要在衣帶鎮演出一段時間。大紅戲劇團終究是名團,方圓村寨趕來看演出的人山人海,更多的人是來看二紅的。二紅的知名度在這一帶非常高,衆人對二紅戲藝的評價是唱戲如說話,在戲劇界這是最高的評價了。戲臺搭在衣帶鎮中心的一片開闊地,離戲臺不遠就是那棵大槐樹。小商小販雲集戲臺四周,連棚接攤,一片集市景象。

開戲第一天,夏天興致勃勃地也去看了,他要看看二紅的戲唱得到底有多好。夏天站在人堆裏,嘴裏嗑着瓜子,伸着脖子看臺上演出,有那認識夏天的說:“給老婆捧場來了?”夏天笑笑,依然伸着脖子看臺上。臺上二紅和一白面書生正纏綿悱恻眉目傳情,由于二紅戲功好,就越發顯得情真意切相思入骨。那認識夏天的就又調侃夏天:“你老婆演的好戲啊。”夏天本來就看得不自在,聽人這麽一調侃,臉上就挂不住了,轉擠出人群,遠遠離開戲臺,遙觀了一會兒,依然覺得場面紮眼唱詞刺耳,大感沒趣,胡思亂想難怪二紅對他冷淡,原來盡在臺上恩愛纏綿了。夏天越想越沒趣,幹脆戲也不看了,信着步子往回走,不知不覺地走到了三月的門診前。夏天對着門診前的廣告牌子發了一回怔,苦笑自己的腿怎麽把他搬移到這兒來了。夏天想回家,腿卻走不開,手更是掀開了寬條子的塑料門簾。門診裏靜悄悄的,沒有一個病人,連三月也看不到。診所裏散發着淡淡的藥水味,夏天對這藥水味很熟悉,這藥水味對夏天有種強烈的安撫效果,仿佛三月的體香。夏天正奇怪三月哪去了,忽然看見白色的藥架後站着一身白衣的三月,正無聲無息地看着他。夏天吓了一跳:“躲那兒幹嘛?”三月不回答夏天:“二紅不是回來了嗎?”夏天不由生出一股怨氣:“回來了,正在那兒唱大戲呢,風光得很。”三月悶悶地說:“那你還來這兒幹嘛?”夏天也悶悶地說:“心裏煩。”夏天突然又想說說那只鳥了,“這一唱戲,那鳥是不敢來了,戲臺離槐樹那麽近。”三月不想說鳥,只想說二紅:“這麽些年了,你們怎麽就沒要個孩子,你看她那身段,窈窕得風擺柳似的。”夏天苦笑:“二紅舍不下唱戲,再說感情是風擺柳就能擺平的嗎?反是越擺越不平。”兩人不再說話,從外面傳來二紅那迷人的清晰的唱腔,綿軟微啞,有種獨特的凄美,在衣帶鎮上缭繞。三月聽了一會兒,心裏生出一陣迷惘,像是自語又像是說給夏天:“她心裏也不甜,總是這麽唱,心境不悲苦也要給唱得悲苦了。”午後的陽光綿軟無力地充盈着診所,三月和夏天各懷心事地對坐着,均感對方光明而又虛幻。

下午戲散後,夏天閑着沒事,也不到做飯時間,就又去戲臺那兒轉悠。前臺的觀衆都已走散,有幾個小販還在臺下支着攤子,看樣子留待夜戲時繼續做生意。臺下紙屑果皮一片狼藉。

夏天轉到後臺,演員大多卸了裝淨了面幹各自的私事去了,還有兩個身着戲衣的演員像在那兒切磋演技或是傳教身法手式。夏天一手掀開幕布,将顆腦袋探進裏面。那女的是二紅,正雙手巧翹蘭花指攏在眼前徐徐推出,含羞帶嬌地念白:“我把你個冤家——”對面那個長相俊俏的白面書生躬身斂袖施禮,一雙圓目滴溜溜地看向二紅,恰在此時,夏天的頭從幕縫中鑽進去,大眼和二紅的美目接個正着。二紅猛可看見夏天,不禁怔了一下,臉上頓時褪了嬌羞的神色,蘭花指改成甩袖,向那書生,更是向着夏天,甩出一個水袖,又甩出一個水袖,然後收式罷演。兩個水袖甩得那書生一頭霧水,連不懂戲的夏天也看出來這時節哪該甩水袖啊。

夏天好象看了不該看的情節,尴尬地向二紅點點頭,又向書生點點頭:“你們接着練,接着練。”二紅沒理夏天,邊脫戲衣邊向書生說:“這段戲的重點就這些,咱們有時間再練吧。”書生不認識夏天,看看夏天,又看看二紅:“他誰啊?”二紅将戲衣在衣架上撐挂好,面無表情地說:“我老公。”

二紅跟夏天回到家後,夏天努力拿出殷勤的樣子幫二紅做飯燒菜。二紅也向夏天表示着她的溫婉,但她的溫婉裏有着分寸和矜持,不含有柔情和愛欲,夏天被得體地屏在溫婉外面。

吃晚飯時,夏天想起二紅甩的那兩個不合時宜的水袖,就停下筷子問二紅:“那含情脈脈半推半就的時節,怎麽會甩出兩個水袖?”二紅不動聲色:“哪兩個水袖?”“我在後臺看到的那兩個,好象還沖着我來的。”夏天毫不含糊。二紅看了夏天一會兒,放下筷子,向着夏天虛拟着甩出左手,接着又甩出右手,然後呀一聲,聲音嬌啞地唱:“呀,那人,你看這紅塵紛纭苦海無邊,好不不愁煞人也。”唱完,淡淡地問夏天,“這兩式水袖不在這兒甩出又該在哪兒甩出?”夏天想說不是這句唱詞,而是那句“好把你個冤家”,想想,隐忍了,兩人就又悶悶地吃飯。這樣吃法讓夏天不自在,就想找話說輕松一下:“鎮上來了一只奇怪的大鳥,平常就落在戲臺旁的那棵大槐樹上。”二紅不想聽夏天說鳥,以前她每次回家,一看見夏天那一籠籠挂滿院子的鳥就生氣,就忍不住罵夏天不長進是鳥人,不知何時她再回家時不罵夏天也不罵鳥了,好象既看不見鳥也看不見夏天了。有時夏天倒倒希望她罵罵自己和鳥。二紅對夏天的鳥話置若罔聞。夏天不認趣,一說起鳥就忘乎所以:“那只鳥的叫聲很凄厲,怎麽聽怎麽像女人在大嚎。它看起來很兇猛,長喙利爪的,別的鳥都怕它。”二紅甚至沒看夏天一眼,她吃完飯就匆匆出門趕夜戲去了。

夏天既沒有去看二紅的夜場,也沒在戲散後去接二紅,他躺在家裏,聽着夜深人靜遠遠傳來的唱戲聲,心裏堵得慌,在床上輾轉翻側越想越煩,直到夜戲散場二紅回去家,他的心一下平靜下來,假裝睡着,支耳聽二紅開門進來接着開燈,他想這陣子二紅該上床了,下面卻沒了動靜,他猜不透二紅在幹什麽,睜開眼想看看,卻見二紅站在床邊悄無聲息地看着他,臉上的神情既疲憊又迷惘。他吓了一跳,二紅也感到意外:“沒睡?”夏天假裝才睡醒:“這 不才睜眼。”二紅上床躺下,她身上的女人氣味,讓夏天有一陣子想幹點夫妻間最根本的事,他真的有點按捺不住了,又不知如何開始,就側身看看着二紅。二紅臉上還殘存着沒洗淨的油彩,讓夏天覺得眼前的二紅有點迷幻。二紅一上床就睡着了,和夏天連句溫存話都沒有。夏天看着看着就生出些氣憤,這氣憤越生越多,最終把他體內那點欲望擠兌得無影無蹤了。

夏天暗自氣惱着,忽然聽見二紅在夢裏唱出一句:“我把你個冤家,”夏天一下子想起二紅甩向他的那兩式水袖,側耳想聽二紅下面的唱詞,二紅沒有唱下去。就在夏天以為二紅不再唱夢戲了時,二紅卻又唱出一句和上一句相連的詞來:“想得好苦啊。”這聲音非常有韻味,絲毫不輸白日在戲臺上的唱腔。夏天不得不佩服二紅好戲功。

夏天還是睡着了,他夢見無數白雪雪的水袖翻翻滾滾地向他甩來。。。。。。

三月在診所裏沒有病人時,就忍不住去看二紅唱戲。三月看二紅在臺上風姿綽約聲情并茂,往往看得眼癡聽得發呆,心想二紅真是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三月實在想不明白夏天為何對二紅這麽美麗懂風情的女人缺乏激情。

三月的丈夫是位軍官,一年沒有多少探親假,三月懶得去部隊小住,更不想去部隊做随軍家屬,她的丈夫一直想接她去部隊。

夏天是三月自小就認識的一條街上的玩伴,他們的婚外戀情,決非□□使然,更不是一見鐘情,而是那種無話不說的友情升溫的結果,介于情人和友人之間。夏天覺得自己壓抑苦惱,需要一個女人安慰并聽他傾訴,三月正是這樣的女人。

戲唱到最後一天,二紅的嗓子出了問題,疼得不敢發聲,那天的下午戲二紅沒唱,她到三月的診所看嗓子去了。

三月的診所裏一個病人也沒有,三月在裏面坐得昏昏欲睡。二紅來了,纖手掀起簾子向內啞啞地問一聲:“有人嗎?”三月站起來,看是二紅,有點意外:“沒演出?”二紅認識三月,但不熟,向三月嫣然笑笑,指指嗓子:“嗓子疼,給我開點藥。”三月給二紅檢查了嗓子後,又順便給二紅把了把脈:“你體質偏虛,應注意休息。”二紅苦笑:“我身心俱累,身體哪能好得了。”二紅給自己這話觸到痛處,不由黯然神傷。三月看着神色慘淡的二紅,心裏不禁生出些憐憫和羞愧,不知怎地她竟想和二紅說說夏天,卻又無從說起,心裏恍惚有個什麽想法。

二紅走後,三月心裏的那個不甚明了的想法,突然明朗确定下來:她決定關閉小診所,離開衣帶鎮,到丈夫的部隊上做随軍家屬。

大紅戲劇團結束了在衣帶鎮上的演出,又到別處去了,二紅因為嗓子沒好暫留在了衣帶鎮,鎮裏那棵最高大的槐樹下又恢複了安靜。

有一天,夏天高興地告訴二紅:“那只怪鳥又飛回來了,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二紅了無興趣地說:“不去。”夏天的興致一下減掉一半。他又跑去告訴三月:“那只怪鳥又飛回來了,就落在那棵槐樹上,你跟我去看看吧。”三月不想去,她想把自己的決定告訴夏天:“你聽我說,”夏天為那只怪鳥激動着,根本不聽三月想說什麽,繼續着他的鳥話:“我在一本古書上查到了那鳥的名字,它叫鸩,鳴聲大而凄厲,性情兇猛,羽毛有劇毒,用它的羽毛在酒中浸一下就是著名的鸩酒,鸩酒的毒性極大,幾乎無藥可救。”

三月終于被夏天對那鳥的解說打動,也不想掃夏天的興,就随夏天去看鳥。到了槐樹下,兩人仰疼了脖子瞪酸了眼,也沒看到那只叫鸩的鳥。夏天在槐樹下走來走去,驚喜地撿起一根有點與衆不同的鳥翎,堅持說這就是那只叫鸩的翎毛。三月想到自己要離開衣帶鎮,就再沒心情看鳥,對夏天撿的那根鳥毛也不大相信,她想告訴夏天自己要去部隊的事,想想又覺得不說也罷,反正要走了,說不說結果都一樣。

三月說走就走,衣帶鎮上,夏天再也看不到三月了,就像看不到那只也許壓根就不存在的鸩。

夏天拿着那根撿來的鳥毛,一直在想它究竟有沒有傳說中的那麽厲害。

二紅的嗓子一好就要回劇團,臨走時,二紅拿不定主意地問夏天:“我們是不是離婚算了?”夏天對二紅的話不置可否,一副離不離都行的樣子。

夏天想試驗一下他撿來的那根羽毛究竟有沒有傳說中的那麽厲害,就有羽毛浸過酒,在每一個鳥籠的水罐裏滴進一點,然後靜觀變化:凡是喝過水的鳥兒都死了。夏天的鳥兒全死了,夏天覺得自己也死了。夏天突發奇想地認為他和二紅以及三月的感情,就是一杯被鸩羽浸過的酒,一種沒有解藥的毒酒。

第 7 章 畫展遇見

畫展遇見

齊世興不解地看向周月尋。

周月尋解釋說:“齊先生一來就直奔疏明,是對他有什麽特殊看法嗎?”

齊世興一愣,随即微笑道:“我對方先生一見如故,周公子也是嗎?”

他一臉誠摯的看着周月尋。

周月尋暗自咬牙:……好一個先生,好一個公子。

他瞥了一眼方疏明,方疏明見他看過來,無辜地看着他,神色沒什麽變化,但眼神裏明顯寫着:

這不是我的事哦。

周月尋:行,到處勾引人是吧?

“那倒不是,只是我跟疏明本來就很熟,倒是齊先生你,無故插足別人之間,不太好吧?”

齊世興再白癡也不會領會不到周月尋的意思,無非是嫌他礙眼還不知好歹,他不爽地用力咬了下牙。

他被家裏寵慣了,一向是想要什麽就一定要得到手,別說是周月尋,今天就是皇帝來了他都要争一争。

“話可不是這麽說的,我來找方先生是他的事,跟旁人可沒關系。”說完還看了一下方疏明,道:“你說是吧?”

方疏明本來事不關己高高挂起,想着坐中間吃個瓜也行,沒想到這事一下就到自己身上來了。

方疏明:……

面對着兩雙、不,三雙眼睛,他确實不太好意思再裝啞巴,他深吸了口氣。

既然你非要問,那我就不客氣了,總不能為了你一個讓人倒胃口的傻逼惹周月尋這個少爺吧?

“确實。”

還沒等齊世興高興,方疏明又說:

“我也沒想到你會這麽不識趣,說了一遍不嫌夠,還要追到這裏來自取其辱。”

齊世興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嘴角慢慢落了下去。

“沒醒到齊家的兒子竟然這麽厚臉皮,随随便便就對別人死纏爛打,簡直就是個沒有臉皮的蛆,既無恥又惡心。”

這段話不止是在罵齊世興,還有上輩子所有企圖對他做同樣事情的人。上輩子沒發的惡氣,在這幾句話裏全部爆發出來。

沒有顧及齊世興堪稱難看的臉色,方疏明繼續道:“我希望你永遠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不然我怕我會控制不住自己。到時候把你打成真白癡——”

他對着齊世興笑了一下,道:“也不是不可能。”

齊世興長這麽大,從沒被人罵得這麽慘過,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是覺得無比難堪,随即便是憤怒。

從沒有人這麽不給他面子過。

他陰狠地看了一眼方疏明,氣得摔門而去,“砰”的一聲之後,房間裏就只剩下三個人了。

周月尋眼神飄忽,機械地鼓了鼓掌,還在剛剛方疏明的發揮裏沒緩過神來。

過了一會才說:“……不愧是你,看樣子你上次還是嘴下留情了。”

方疏明趁機向旁邊移了兩個身位,不再靠着周月尋,這才開口道:“還行吧,正常發揮。如果他能有點自知之明我也許就不會這麽咄咄逼人了。”

“哪裏咄咄逼人了,那是他應得的。”

周月尋認真地看着方疏明說:“請不要謙虛。”

紀知樂一臉不可思議地看了一眼方疏明,嘴裏念叨着:“我靠,能說會道還能打,這他媽還是我聽說的方疏明嗎?”

紀知樂含淚刷新認知,真的,這世界還能公平點嗎,方疏明已經夠優秀了,居然還給他點那麽多技能。

最讓紀知樂介懷的是,方疏明居然跟周月尋差不多高?!!

多冒昧啊,全世界就我最低呗。

周月尋沒聽清他在骶骨什麽,正欲開口說話,又有一個人進來了。

不過不是什麽別人,正是紀知樂的哥哥——紀仁城。

紀仁城相貌是和紀知樂不同風格的英俊,只是面帶倦容,氣質十分穩重,看着就比紀知樂靠譜多了。

“哥,你終于來了!我等了你好久。”紀知樂一看見他就迎了上去,就差挂在他脖子上了。

“好好站,這麽大了還這麽跳脫。”雖然是在指責,但是眼神卻十分溫柔。

他輕輕摸了下紀知樂的頭,坐在了方疏明對面。

“上次的事他聽小樂說了,還要多謝你幫忙,不然不知道這個冒失鬼會惹出什麽麻煩。”

“哥哥你瞎說什麽啊,我哪裏冒失了。”

紀知樂和他哥哥相處時,人都嬌氣不少,偏偏死撐着一副嫌棄哥哥的表情。

方疏明忍俊不禁:“沒事,本來就是一塊碰見的,說不上幫不幫。”

“切……你們聊,我先出去看看,我還開着畫展呢。”

紀知樂猜他哥哥還要說他,先行一步離開了。

“你和他怎麽認識的?”

周月尋倒了杯茶,随口問道。

方疏明不用猜就知道周月尋是在問他,說:“我和紀知樂偶然遇見了,就認識了。”

“是嗎?”

方疏明:不然呢,還能怎麽樣,總不能跟你一樣,無緣無故睡了你的房間認識的吧。

“剛剛我來的時候看見齊世興走出去,你們認識他?”

方疏明搖頭,道:“今天才認識,他……有點一言難盡。”

紀仁城神色認真,告誡道:“他名聲極差,為人不怎麽樣,喜歡玩弄他人,你要小心點。”

“嗯,我會的。”

周月尋神色莫名,像是在思考什麽。

*

方疏明這幾天一直在準備下個月校慶的事情,聽說還要準備什麽發言,從上次畫展回來他就沒怎麽放松過。

最讓他煩惱的是齊世興,那個男人不知道怎麽回事,像是腦子缺根筋,居然還把花送到方疏明家裏來了,引得方苑博不滿,好在方疏明并不是很關心這個老小子的心情。

來來回回,什麽玫瑰芍藥郁金香全送了個遍,期間周月尋也來過一趟,剛好撞見林姨捧着一束嬌豔欲滴的玫瑰花進來,最絕的是,林姨嘴裏還說着“少爺,齊先生今天又送了花過來。”

方疏明緩緩扶額,真是個好隊友啊。

雖然他并不知道他在怕周月尋什麽,但是周月尋的表情就是看着很恐怖啊。

周月尋笑了:“齊先生的花,你們還有聯系?”

“沒,是他擅自送的,我就是沒他聯系方式都不知道怎麽拒絕。”

方疏明說話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消音。

周月尋從林姨手中接過玫瑰花,随手攏了攏花瓣,指尖沾了一點水珠:“多漂亮的花,不能浪費啊。”

方疏明緩緩打出一個“?”

“我幫你解決,不介意吧?”

方疏明微笑,我哪敢呢,您要不看看您的表情。

“還有事嗎?”

“沒事不能來找你?”

“倒也不是這麽說,就是我比較忙……”

周月尋唇角上揚,嘴邊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我發現你一直待在家裏,很少出門。”

他慢慢靠近方疏明,說:“你好像不是很喜歡參與那些集體活動,都是一個圈子的,多少認識認識啊。”

方疏明皺眉,好像确實沒想過這個問題,從穿越過來後就一直在忙別的事,确實忽略了人際交往,但是原主的朋友他确實不認識,自己也沒有全都認識一遍的打算,萬一再遇上江辰那樣的,可就不好辦了。

周月尋俯身,微微歪頭看向方疏明,看着他的表情從輕松轉為凝重,就知道自己目的達到了。

“過段時間有一場宴會,都是圈子裏的年輕人,你也來吧?”

方疏明面露難色,道:“下個月校慶,不知道有沒有時間……”

周月尋微微一笑,直起身子:“我知道,你會有空的,這兩件事并不沖突。”

方疏明疑惑:“你知道?”

“你忘了?我也是那個學校畢業的,倒時候我會作為優秀校友出面。”

方疏明臉色一僵,壓根不知道還有這一出,那豈不是還會見面,說不定周月尋還會來找他一塊去。

看見方疏明的表情,周月尋就知道自己猜對了:“怎麽,我把你當朋友,你卻連我在哪畢業的都不知道,唉,世态炎涼世态炎涼。”

他裝模作樣地搖頭,一副被傷透了心的模樣。

方疏明哪見過周月尋這幅樣子,頓時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拿出上輩子安慰鄰居小孩子的手段:

“诶不是,我沒有,好好好我現在記住了,不只記住了,我等會還去惡補你的信息,保證把你整個前半生的履歷背得滾瓜爛熟。”

面對方疏明拍着胸脯、舉一反三的保證,周月尋終于滿意,收起那副作态,端莊起來。

方疏明見狀松了口氣,手心的汗都被吓出來了。

真是見鬼,這姓周的咋回事,前幾天見面也不是這樣的啊。

幸虧李聽寒不在,不然他看見現在這般情形,必定連隔夜飯都要吐出來。

周月尋道:“那就這麽說定了,不要反悔。”

得到方疏明肯定的回答,這才滿意離去。

方疏明送走這尊大佛才松下口氣。

除此之外,他寫的一個小程序也賣了出去,雖然拿到的錢不多,但也算是他重獲新生後賺到的第一筆錢。

方疏明開了一個新戶,把錢存了進去。

他已經做好了決定,等存得再多點,就買個小房子,自己裝修好,到時候搬進去,自己一個人一定可以過得很好。

雖然原主存款不少,但方疏明并不是很想用,可能是心底一點點不服輸的心思作祟,感覺自己賺的錢就是要香一點,總感覺用原主的錢有點吃軟飯的味道。

校慶随着日子的減少很快來到,方疏明怎麽都沒想到會遇上他。

他是方疏明相冊裏出現的最多的一個面孔,如果方疏明猜得沒錯的話,這人應該是原主的對象,至少曾經是。

生得俊朗無比,為人溫柔和煦,是真真正正的翩翩公子。

可惜了,就是腦子不怎麽好。

第 8 章 :陌生女人

做完這一切,女鬼沖着我森森一笑,鬼影一跳,就朝着靈堂的方向跑了。

看了看門口,我根本就顧不得那麽多,夜風凄涼,死亡的氣息一下子就從媽媽和二嬸身上冒了出來。

想着女鬼詭異的笑容,盯着地上無生息的兩個人,我的腦袋有些暈。千萬不要有什麽事情啊,我捏着拳頭,撐着的身子往前走了兩步。

也僅僅是兩步,靈堂裏面的溫度突然就下降了好幾度。

我一愣,正要沖過去,卻沒想到腦子一陣的天旋地轉,等我穩下心神,才發現我早已經落入到了一個冰涼的懷抱。

下意識的回頭,看到的卻是一張寒得凍人的臉。我打了個寒顫,還沒來得及多問,就被他抱着往靈堂的方向而去。

他的速度很快,從堂屋到靈堂有幾分鐘的路程,在他腳下不過就是眨眼的事。

“白啓,你帶我……”後面的話還沒說完,我就聽到奶奶的棺材處傳來嚓—嚓—嚓的聲音。

想到詐屍的奶奶,我心裏一慌,猛地轉過頭去。

一看到棺材那邊的情形,我整張臉都變得格外的難看。

“該死的,你殺了我大嬸、傷了我媽和二嬸,現在又來撬我奶奶的棺材,你到底有什麽居心?”

我憤怒的咆哮着,窩在白起臂彎裏面的身子快速的掙紮着。剛從白起的懷裏跳出來,卻發現那個厲鬼,竟然害怕得趴在了地上。

看她投過來的驚懼眼神,我也是愣住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回頭看着白啓,他仍舊是一副冰塊臉。我忍不住想,這樣的鬼,這世間到底有什麽東西才能将之暖化?

砰砰砰的磕頭聲從我身後傳來,我看向厲鬼,發現她正如搗蒜一般的在地上磕頭,那速度,那聲響,令我咂舌。

白啓到底是有多大的本事,竟然能夠讓這種厲鬼害怕得磕頭?我內心正疑惑着,那女鬼突然慘叫一聲,整個身子都在地上打滾。

“求、求您……”

害怕得發抖的聲音從女鬼殷紅的唇裏吐出來,可這嘴巴才動幾下,身上又顯現出了一條血痕。

看着在地上痛苦翻滾的女鬼,我趕忙退回去,“白啓,你能不能先停下?”

“你為她求情?”意外的,白啓竟然回了我的話,可我才剛點頭,他那如同寒冰一樣的聲音又出現了,“她剛剛可是一口氣,殺了你三位親人。”

似笑非笑的語氣讓我腦袋一昏,如遭重擊,我猛地上前,下意識的要提起他的領子,只是到他跟前的時候,雙手就停在了半空中。

“你、你說我媽還有二嬸也……”我試探着,萬般的小心翼翼。我想聽到否定的回答,奈何這只鬼,卻一點反應都不給。

白啓這只鬼的性格讓人難以捉摸,為了不惹惱他,我只能将目光落在女鬼的身上。想到女鬼所做的一切,我深吸一口氣,往前走了幾步。

“說,是不是那個女人派你過來的?你的主人現在是不是在鎮外?快說,她到底是誰?”越是問到後面,我的聲音就越發的顯得歇斯底裏。

原本好好的一個家,就被那個女人毀成了這樣,我心裏的怒氣怎能平息?要不是這只女鬼還有一點價值,我剛才也不會讓白啓停手。

女鬼怕生生的看了眼白啓,發現他沒動靜,才看着我幽幽的道,“你過來點,我告訴你。”

鬼這種生物最為狡猾,她無緣無故的讓我過去,不會是想要耍什麽花招吧!

我有些猶豫,女鬼突然沖着我詭異的一笑,“你要是怕,大可不必上前。我這樣做,不過是不想我主人知曉我出賣了她。到底上不上前,就看你了。”

“白啓在這兒,諒你也不敢耍什麽花招!”我一咬牙,借着白啓的威懾力撂了話。

女鬼身體一抖,表示自己不敢。我見白啓也沒反應,心裏一橫,不疑有他,便朝着女鬼走去。

在距離女鬼三步不到的距離停下,語氣稍冷的問道,“現在該說了吧!”

“說,我說……”

女鬼拖長了尾音,沖着我無比陰森的一笑。緊接着她那一張臉突然就變得萬分的猙獰,見她撲過來,我倒抽一口,知道上當,正準備逃跑,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按照女鬼的速度,下一秒我就會被她吸成一具幹屍。

就在她撲過來的那一瞬間,我聽到嘭的一聲悶響,緊接着我被一只有力的手強行的扯了過去。

驚魂未定的我,将視線移到了女鬼的身上,發現她的形态就像是波浪一般,不穩定的扭曲着。

“她?”

沒心思理會我現在跟白啓的姿勢到底有多暧昧,我只是伸手指着被定在半空中,看起來随時都要消散的女鬼說了一個字。

可這話因才剛落下,白啓就用無比陰寒的聲音回了一句,“她該死!”

只聽到一聲慘叫,那只鬼便化成了灰燼,消失在了空氣當中。

脫力,軟倒在地。

白啓冷冷的睨着我,“你是我的,我沒允許你死你就別找死!”

“既然如此,那你能不能幫我?”

我似乎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起來,一把将白啓冰涼刺骨的手握在了自己的雙手當中。

“我說了,不幫!”

白啓沒有甩開我的手,但是他的回答讓我看不到一點希望。

“難道你希望我死?”我看着白啓,有些不明白這只鬼到底是在想什麽。

“不希望!”

“既然不希望我死,那就幫我啊!白啓,只要你幫我,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看着白啓,我無比認真的承諾,可是他的下一句話,再一次将我的希望給打入到了谷底。

“司涅盤,定好自己的位置,別将自己看得太重!”

白啓說完,就消失不見了。

靈堂再一次空蕩蕩了起來,我的心也在這一刻被掏空了。可我沒時間悲傷,甚至連多看眼奶奶的棺都算是奢侈的。因為我想到了剛剛白啓跟我說的話!

悲恸萬分的我,在心口上重重一錘,叫了一聲“媽”,就往堂屋的方向沖去了。

可我還在院子裏,就聽到了堂屋裏傳來的哭聲其中還夾雜着憤怒的叫罵聲。

腳步緩慢了下來,一步,一步,一步……堂屋的門距離我這麽近,卻讓我覺得是那般的遙遠。

這一刻,我怕了,我害怕進去會看到我不願意看到的。

心結好不容易打開,卻又要失去親人,這讓我如何接受?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門口的?又是如何被姐姐拉進去的?只是等我停下來的時候,我看到了媽媽那具被吸食得只剩下一個幹殼的屍體。

“媽——”

再也受不住了,我大喊一聲,嚎啕大哭起來。爸爸走近我,将我抱在他的懷裏。他沒有哭,只是他高大的身軀,卻是忍不住的顫抖着。

可能是受了我的影響,幾個堂姐妹哭得更兇了。

“喜兒。”

不知道哭了多久,二爸的聲音突然傳來。可能是哭夠了,聽到那個隐忍的聲音,我的眼淚竟然收住了。

這一刻,屋子裏面的人噤住了聲,全都用一雙哭得發紅的眼望向了從裏屋走出來的二爸。

二爸斷了一只腿,此時的他正拄着一根竹棍慢慢往前走着。

“喜兒~”

又是一聲悲痛的呼喚,他在看到擺放在地上的那具屍體時,臉上的表情再也繃不住了。

竹棍一扔,便撲到了變成了幹屍的二嬸身上。

看着抱着二嬸失聲痛哭的二爸,爸爸從我身後站了起來,打算走過去安慰二爸。

可我爸才剛走兩步,只聽到嘭的一聲,我那二爸竟然赤手空拳在泥土推成的地上砸了個拳頭大的坑。

似乎覺得以下還不夠解氣,二爸痛苦的大吼着繼續往地上砸,血從他的拳頭上流出來,再滴落到泥土裏面,混合成了深色的稀泥。

“停,二哥,你快停下!”

爸爸趕忙沖過去,一把就将二爸的手給抱住。二爸試圖掙紮,可我爸死活不松手。幾次力量的較量下,二爸終于停手了。

他擡起頭,赤紅的眼盯着我爸,“弟,喜兒死了。大嫂死了,弟妹也死了。我的兒,大哥的女兒,一個死不見屍,一個生死未明。我咽不下這口氣啊,竟生啊……”

二爸的聲音是那般的無助,握着我爸的手,卻因為憤怒和不甘,一個勁的顫抖着。

我知道他在隐忍,我也知道他難受。這種無處爆發的感覺,這種無力反抗的感覺,誰忍受得了?

“二哥,好好的活着。活着,會有辦法的。會有辦法的……”

爸爸的聲音越來越小,我知道在這一件件血淋淋的事實面前,我爸的話已經顯得底氣不足。

但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還能怎樣?

“不,我要報仇!我一定要報仇!”

二爸突然推開了我爸,憤怒的咆哮着。也許是氣急攻心,竟然噴出了一大口血。之後,雙眼一翻,便昏死了過去。

這一下,全屋子的人都亂了。我爸和幾個姐姐合力将二爸背進了屋子,堂屋裏,就只剩下我愣愣的立在這裏。

“涅盤,你怎麽了?怎麽站在這裏?”大爸看了眼地上的屍體,眼睛裏面的悲痛很快就隐藏了下去。

這一切我都看在眼裏,作為家裏的老大,他總是默默的承受着。

“二爸吐血了,爸爸他們剛把二爸扶進去。大爸,你也進去看看吧,我想守着媽媽和兩位嬸嬸。”

大爸眼睛裏閃過急色,回了句也好,就進了屋。

我走到媽媽跟前,看着并排着擺在一起的三具屍體, 我狠狠地一吸鼻子,将眼眶裏打轉淚水全都給逼了回去。

伸出手指,輕輕的點在二爸吐出來的鮮血上。腦袋裏面回蕩起二爸的話——我要報仇!

是該報仇的!

一切都是那個女人造成的,奶奶、媽媽、嬸嬸、大堂姐、海娃。你們放心吧,只要我一天不死,我就一定會想辦法為你們報仇的!

我握緊了拳頭,在心底重重地許下承諾。

幫二爸穩定好了情緒,大爸他們才出來處理我媽和兩位嬸嬸的屍體。安置好了這三具已經不成人樣的屍體之後,大爸讓我們都回屋去休息。

發生了這麽多事,我心裏亂極了,哪裏有心思睡覺。

跟爸爸說我要在我媽媽身邊呆會兒,我爸也沒反對,只是讓我小心點,有什麽事就喊他,說完就走了。

後半夜,我有些尿急,便要去廁所解決。誰知道剛從靈堂走出來,便看到了一個身穿白衣的女人走進了二堂姐的房間……

第 6 章 !!! (4)

我話說到一半音低了下去,心中不由得一凜,若陳昂駒将手機落在家裏,那他又如何在進門前給我打電話?

“什麽?”陳昂駒顯然沒聽清楚。

“我說,你老婆昨天晚上揪住我耳朵的時候,我就覺得她不一般。”我道。

“那是。”陳昂駒滿意地道,眉眼一挑,又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哈,反正這路也長。”

“我老婆前段時間接了個案子,益州那邊的山裏,有女大學生在爬山過程中忽然失蹤,我心裏想這不跟幼清的情況一毛一樣麽,我就多長了個心眼。可這案子我老婆接得早,再加上我們夫妻倆有約定,各接各案,不互相透露案子,所以一直等我老婆從益州回來,我才隐約知道有那麽一回事。”陳昂駒道。

“那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問。

“就是一個特別喜歡獨自旅行的女大學生,她膽子特別大,山上到點天黑,游客都走光了,她偏不走,一個人留在山裏安營紮寨。結果睡到半夜,發覺自己的帳篷被一群男人給圍住了。女孩兒心裏知道大事不妙,沒有反抗,跟着那群男人乖乖上了面包車。”

“又是一個被拐的女大學生?”我道。

“不是,你太沒創意了”陳昂駒擺擺手,道:“那群男人也是來旅游的,晚上開夜車,發覺山路邊有光亮,幾個大男人好奇,于是就上山查看了。他們帶着妹子下山,車裏一路無話。女大學生心裏雖然害怕,但沒有丢失理智,說還是找間住店吧,在野外也不方便。那一車男人的興致都被吊起來了,他們很快出山進了縣城,在一家小酒樓停了下來,打算買點酒助興。女大學生瞅準時機,哐當一下從面包車裏跳下來,擡手就把酒樓門口放着的招財貓給砸了,順帶着把收銀臺裏的東西全往地上一掃。酒樓老板一見來了個挑事兒的,也不含糊,叫了廚房裏的幫廚拿了幾把菜刀就吼上了,押着女大學生不許她走。那幾個男人也是慫貨,怕惹事,就全跳上面包車走了。”陳昂駒道。

“所以女大學生得救了?”我問。

“如果事情有那麽簡單就好了”陳昂駒道,“找我老婆來辦事兒的,是酒樓的老板。老板跟我老婆說,那段時間店裏生意不太好,女大學生覺得自己砸了店裏的東西,理應賠償,奈何身無長物,便把自己押在酒樓裏幫廚。她受過文化教育,會寫字會上網,也不嬌氣,所以跟酒樓裏的人相處得特別好,時間長了,大家都不想女大學生走。”

“所以她就留了下來?”

“對。她在益州留了下來,認認真真地幫着老板開店做生意,酒樓越做越大,錢越賺越多,老板心就浮了,想一口氣開家酒店,就跟自己江浙一帶的朋友合夥了近千萬,在省城開了張。可酒店開了沒多久,經營不善,老板自己卷了細軟跑回丈母娘家躲了起來。讨債的人上門發覺老板跑了,就把管事的女大學給押了。”

我倒抽一口冷氣,“女大學生還活着嗎?”

“還活着”,陳昂駒瞟了我一眼,看向車窗外,“但,跟死了沒區別。”

“你繼續講。”我道。

“那老板後來自己也想通了,覺得就這麽躲一輩子也沒什麽意思,想去自首,恰巧公安局的人來了,收走了他手上剩下的十多萬塊錢,把他幾處房産和車都拍賣了,店面也全都轉讓了,這樣七湊八湊,還是還不上當初跟朋友借的錢。這時,他身邊親人散盡,只有女大學生跟着他。”陳昂駒道。

“所以他又打起了女大學生的主意,對不對?”我道。

陳昂駒點點頭。

“讓她去做皮肉生意?”我問。

“你真聰明。”陳昂駒接着道,“女大學生受過教育,皮相又好,做了差不多一年時間,自己手底下又多了十幾個女大學生,她很快就幫老板把債都還上了,還給自己買了輛奧迪,過了三五年又買了房,和老板兩個人住在一起。老板跟我老婆說,女大學生看行情很厲害,買股票一買一個準,看盤的本事,沒誰了。”

“我這麽聽下來,我覺得這故事挺圓滿的呀,哪有什麽蹊跷。”我道。

“你先聽我說完。”陳昂駒道:“老板本來也覺得自己苦盡甘來,終于有了安穩的日子,想拉女大學生去扯證,可女大學生死活不同意,兩個人就這麽僵着,老板想要個孩子,可沒女人,他一大男人怎麽生?老板思前想後,覺得必須把女大學生給辦了,于是趁她睡着的時候,偷偷摸進了女大學生的卧室,想要一親芳澤,誰知——”

“白馬寺到了,開門請小心,下車請走好,白馬寺到了。”車內的擴音喇叭打斷了陳昂駒的說話聲,我三步并作兩步跳下了公交車,陳昂駒跟在我身後,幫我扛着包。

“你接着說。”我道。

陳昂駒快走幾步跟上我,道:“老板推門進去的時候,卧室裏亮着光。那女大學生一個人坐在鏡子,拿梳子梳着自己長長的頭發,慢慢編成一股辮子。老板當時心裏很感慨,覺得從她在自己的酒樓幫廚到兩個人在省城買下房子,一路大風大雨都這麽過來了,剛要把手放在她肩上,就聽見她說你有沒有聽見一種聲音,老板問什麽聲音,她說就是晃繩子的聲音,老板說沒有啊我什麽也沒聽見。”

“然後那女大學生就指着卧室的天花板,說,你看,那兒吊了一個人,我每天晚上都聽着他晃繩子的聲音入睡,咯吱,咯吱,咯吱——”

我倒吸一口冷氣,“卧槽,那老板還不得被吓死。”

“是啊,所以就找我老婆來辦事兒來了麽。”陳昂駒道。

“但這案子跟幼清的案子完全不一樣,雖然開頭都是女大學生失蹤,但你老婆辦的案頂多就是個兇宅案,沒什麽可稀奇的。”我道。

“我發覺你怎麽就這麽嫌棄我呢,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別看你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兇宅案不稀奇,那你給我講個稀奇案子聽聽。”陳昂駒道。

“好啊,我給你講個玳瑁案子。”我道。

☆、玳瑁

作者有話要說:

新更送上~~

求打2分求評論~~

麽麽噠~~

以後都是九點更新喲~~

我媽媽還在的時候,我家裏養過一只玳瑁貓。玳瑁這個詞聽起來挺高貴,其實就是五花的意思,我家那只貓,是黑黃兩色的花貓,它耳大而提,精力旺盛。

當時我媽還是個小姑娘,沒有嫁人,家裏祖祖輩輩都是文化人,住在兆安路的老房子裏。我媽大學剛畢業,分配到本城的出版社工作,每天下班就蹬個自行車從三俠門洞一路騎回家。我媽聽覺特別靈敏,每次過三俠門洞一條弄堂的時候,都會聽見點聲音,好像有人在小區圍牆的頂上走路,時不時還掉下些防賊的玻璃碎屑來。有天晚上,我媽剛蹬過那條弄堂,嘩啦一聲,半面圍牆倒了,我媽折回去一看,碎磚瓦上趴着一只貓。那貓的前腳掌全是血,我媽看着可憐,就帶回家養。我外公脾氣爆,最厭有毛的東西,我媽還沒進門,就被我外公給轟出去了。我媽沒辦法,只得從出版社要了個大紙箱子,挖了兩個洞,給貓當窩,放在大門外,給它養傷、塗膏藥。

貓是喜歡幹淨的動物,每天早上都用唾液給自己洗臉舔毛。我媽那只玳瑁貓,因為身上一塊黑,一塊黃,看着兇相,小區裏的人沒少嫌棄它。我媽有天回家,忽然發覺門口的紙箱子不見了,心中一驚,猜想我外公把貓扔了。果不其然,我外公走了三條街,又把貓送回了三俠門洞,放生了。

我媽哭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蹬車去三俠門洞找貓,可那兒啥也沒有。又過了一個星期,我外公給我媽單位打電話,說貓回來了,現在就在屋外。也是奇了,我外公住的小區是當時少有的裝電梯的小區,平常外公家的消防樓梯門都鎖着,那貓要上來,必須坐電梯。

我外公也迷信,怕犯忌諱,跟我媽說要不把貓養在家裏吧,我媽自然高興地不得了。于是,那玳瑁貓在我家一住就是好多年,直到我出生,它還住在我家裏。

聽我外公說,我媽跟我爸談戀愛,我爸還沒拖鞋進門,玳瑁貓就朝我爸呲牙咧嘴,兇得很。平常我媽走哪兒,貓就跟到哪兒,但我媽結婚嫁人那一星期,我媽連個貓影都沒見着。後來鄰居跟我媽講,說你家那只貓在我家陽臺蹲了七天七夜,給肉腸也不吃,就喝一點水,每天就對着月亮呲牙咧嘴,貓嘴巴張得老大,等你們家放完鞭炮熱鬧完,它又一溜煙往你家門口蹿了。

我媽嫁人了以後就要住到我爸家裏去,她臨走的時候,什麽也沒帶走,只把玳瑁貓給抱去了。我媽懷孕,婆家說養貓對肚裏的孩子不好,想把貓送走,但我媽不聽勸,硬要留它在身邊,結果我出生以後,肺炎哮喘治不好,把我奶奶給氣得,都說是貓的緣故。

我爹媽還沒結婚前,我奶奶特意找了個相面的要相一相我媽,那相面的說我媽眼睛細長藏神,是貴眼,人中分明,體力好能生養,這才同意了我爹的婚事。結果沒想到媳婦嫁過來,是個硬脾氣,婆媳倆沒少鬥法,把我奶奶氣得半死。我奶奶在我媽那裏尋不着錯處,就把氣往我媽帶來的貓身上撒。一會說要給它剪毛,一會說要給它洗澡,非把它折騰到病死不可。

我媽光照顧我還來不及,帶着我到處問醫求藥,回到家卻發覺我奶奶拿着雞毛撣子在打那貓,也氣得發瘋。玳瑁貓被我奶奶用冷水洗了澡,拉了肚子在我奶奶的床上,我媽自知理虧,只得裝模作樣拍了下玳瑁的腦袋,說你怎麽這麽不聽話。

那玳瑁刮了我媽一眼,雙腿一蹬,就往屋外蹿了出去。這一去,我媽三年沒見着它。小區裏的人說,經常看見那貓在居民樓的樓道裏撺掇,搞大了小區附近所有小母貓的肚子,大半夜蹲在樓頂看月亮,呲牙咧嘴,一看就是大半夜。

有天我媽中秋節夜班回家,眼角瞄到樓頂上的玳瑁,激動地喊了一聲:“咪咪!”玳瑁聞聲,扭頭看了我媽一眼,把我媽吓了一跳,覺得那根本不是貓的眼神。那貓順着小區居民樓的水管,跐溜一下就竄到我媽腳邊,親昵地叫着。那貓把臉貼着我媽的腿,在我媽兩腳間來回穿梭畫八字,我媽說她當時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特別害怕,覺得很詭異。剛好我爸下樓倒垃圾,我媽趕忙喊了一聲,再回頭,那貓就不見了。

第二天天亮,我爸出來晨練,發現家門口進門毯上躺着一只死老鼠和一塊臘肉。我爸爸把老鼠扔了,臘肉卻不敢用,擔心是塗了老鼠藥喂野貓的誘餌。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家門口隔三差五就有些死老鼠和臘肉,我爸都悄沒聲息地處理掉了,直到有天我媽大掃除,清理到進門毯的時候,發覺毯子下面壓了好幾張青色的百元大鈔,我爸才把話說了出來。

我媽雖然心裏感動,但也沒有多說什麽。她去長青寺找我小奶奶,把事情原委說了,我小奶奶說這是動物的福報,不必記挂在心上。我媽雖然嘴上沒說,但心裏卻想把玳瑁接回家裏住,畢竟是養了好幾年的東西。我爸知道我媽的心思,雖然很不喜歡玳瑁,但到底還是在樓頂趴了兩夜,把玳瑁給逮回來了。

當時我奶奶身體已不大好,躺床上很多天沒法進食,玳瑁回家那天,我奶奶忽然身體就變好了,不光能下床走路,甚至還能坐起來跟我們一家吃飯,把我爸高興得不得了。夜半,我媽口渴,家裏的涼白開都被喝完了,我媽耐不住口渴,就想下樓到小區門口的茶水鋪偷口茶喝。她走到一半,回身看自己住的那幢居民樓,發覺樓頂飄着一件又長又大的白衣服,我媽剛睡醒,人有點渾,也沒在意,先去了茶水鋪喝茶,等喝完往回走的時候,發覺樓頂那件白衣服還在,迎着風飄阿飄的,我媽揉揉眼睛,心裏很詫異,心想誰家曬衣服曬到樓頂去了。

第二天中午,她就接到我爸電話,說我奶奶去了。

我媽心裏一咯噔,敢情昨天夜裏看見的不是白衣服,而是白無常往來陽間探路,等着黑無常來索命了。

我奶奶去了,我爸心中苦悶,心想昨天玳瑁剛到家,第二天自己母親就去世了,就把氣撒到玳瑁頭上,拎着玳瑁的頸項,忿怒地道:“這貓留不得。”

我媽自然不肯,我爸紅了一雙眼,道:“有它就沒我。”

我媽就笑了,“你媽去世,你跟一只貓較什麽勁!”

我爸氣不打一處來,說話也跟刀子一般不留情面:“我知道你城裏人,不喜歡我媽,嫌棄我媽是農村人,但我媽已經死了,你這點心願都不能滿足我嗎?就當我是跟這只貓過不去,又怎麽樣了!”

我媽本來就是個硬脾氣,從來只有世人給她讓道,哪裏有我爸對她頤神氣指的份,“你媽去世跟我的貓什麽關系也沒有,你別借題發揮。”

我爸被喪母之痛壓得喘不過氣,也懶得跟我媽計較,沒再做聲,但他倆關于這貓的梁子也就這麽結下了。每次吵架,雙方都要把貓的事情拿出來炒一遍冷飯。

我長到四五歲的時候,我爸在外地出差的火車上,遇見了一個和尚,那和尚說我爸家裏養了不幹淨的東西,要我爸小心。我爸自己就是做投機倒把诓人生意的,對這些玄佛之類的牛鬼蛇神從來不信,那和尚要給我爸串珠,我爸也不肯收,結果剛下火車就聽說我媽被一輛卡車撞了,在人民醫院急診搶救。

等我爸趕過去,我媽抓着我爸的手,只說了一句照顧好小囡和咪咪,就撒手人寰。我爸回到家,看見那玳瑁耷拉着腦袋趴在我腿上,對那貓說了句:“這下你滿意了。”

從此以後,我爹帶着一人一貓,把投機倒把的生意發揚光大,就沒有他賣不出的東西,收不回來的高利貸。別人都說我爸運勢好,有貴人相助,其實就是平了苦厄而已。

陳昂駒聽我說完,眉頭緊緊皺着,良久才道:“那貓現在還活着嗎?”

“半年前死了,所以我又養了一只狗。”我道,“它是自然老死的,沒有什麽痛苦。”

陳昂駒搖搖頭,表情嚴肅的說:“這貓根本沒有死,今天聽你這麽一說,把我之前心裏對你的疑惑全解開了。這貓是個妖物,你從小跟着它一起長大,所以才遭了那麽多的罪。”

“我覺得它不會害我吧?”我道。

“世人總相信鬼魂福報的說法,覺得自己做了好事,對鬼有了恩情,那鬼就是對你好,不會來害你,還會幫你謀財,說到底,都是貪念作祟。”

☆、絹花

作者有話要說: 新更送上~~~

謝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收藏和評論越多,我更新越快喲~~~

公交車下客的地點在山腳,距離山腰的白馬寺尚有一段距離。我和陳昂駒上山的時間正好趕上觀音生辰,大清早,上山的隊伍已從白馬寺寺門排到山腳。我仰頭望着綿延而上的人潮,不禁噓唏:“不愧中古世代古剎,香客如流水。”

陳昂駒笑道:“你是沒見過大年初一燒頭香的盛況,上山的隊伍從除夕夜裏八點一直排到淩晨四點,黑漆漆的山林裏人影瞳瞳,我第一次見,還以為百鬼夜行了。”

我聞言,不禁捧腹大笑:“我這個不懂行的都知道,百鬼夜行只有通靈之人才能見,道行淺的一般只有被鬼怪近身的份。”

“可不是,那時我剛學探位,手裏拿着松枝,整天神神叨叨的,在林子裏看到緩行入山的香客,還以為自己有了通靈的本事,高興得不得了。”

我哈哈大笑,道:“陳昂駒,你太好笑了。”

陳昂駒摸摸腦袋,有些羞赧得說:“凡事太鑽牛角尖,容易掉進陰溝裏去,我剛學本事的時候,做的蠢事數不勝數,有空和你講。”

“白鹿山原名百祿山,白鹿山和三清山交界的地方是傳說中三界的交界處。”陳昂駒岔開話題,道:“每逢鬼節,我都會起大清早,去那交界處聽聽塵曲。有時候聽得多了,便覺得這世間,萬事無常,旦夕禍福頃刻之間,人在其間身不由己。”

“雲旗大師和我講過三界,可我不怎麽相信,你說這世上,真的有三界嗎?”我問道。

“我還沒有去過其它兩界,我自然無法準确回答你。”陳昂駒道,“但是我知道,白馬寺的元集大師去過。”

“哦?他怎麽去的?”我問。

陳昂駒從山路邊撿了一根木棍子,遞到我手裏,道:“昨天夜裏山上下了雨,地上濕滑,你拄着棍子,好走一些。”

“你聽說過絹花的故事嗎?”他又道。

我搖搖頭。

“你看每年都有數萬游客上白馬寺祈福,他們中的每一個都帶着願望,有的人還不止一個願望,這些個願望層層疊疊,靠着燃香和燃紙遞到上頭,浩瀚如煙,佛祖忙着打坐還來不及,哪有功夫聽全面。”陳昂駒說着,彎腰從山路石階邊采了一朵白色的小花拿到我面前,“有些香客有權有勢,身份高貴,自然不希望自己的願望被其他人給掩蓋了去,所以寺廟裏的人就想了一個辦法,做了一種特殊的絹花。凡是用絹花許願的,沒有一個不靈驗。”

“絹花?聽起來像是紙做的花?”我道。

陳昂駒點點頭,“可以這麽說,但是做絹花的紙不是普通的紙,做絹花的紙細膩光滑,印有紅符,撒着金粉,背面鍍一層錫。大部分的絹花紙是黃色的,特級的絹花紙是白色的,就像我現在手裏拿着的小白花這樣的顏色。”

“絹花紙可以買到嗎?貴嗎?”我又問。

陳昂駒冷不丁地看了我一眼,稍走快了幾步,越過我,淡淡道:“絹花紙買不到,只能現做,元集大師以前是遠近聞名的絹花匠,只有他能做出真正的絹花紙。”

“什麽是真正的絹花紙?”我覺得陳昂駒越解釋,我越迷糊。

陳昂駒沒有解釋,只顧一個人悶頭往前走,我只能快走進步,趕緊跟上他。

“小姑娘,請問去白馬寺是這個方向嗎?”一個包着頭巾的老妪忽然出現在我面前,她的皮膚姜黃,面上全是褶皺,一雙手枯槁如樹根。

“是的,我們也要上山,老人家您不認識路,可以——”我正要接着說下去,只見陳昂駒忽然回身,一聲不吭抓住我的手腕就将我猛地往前帶。

“你幹什麽?”我蹙眉問道。

“我來的路上是怎麽跟你說的?你全忘啦?”陳昂駒也蹙着眉,厲聲質問我,“我不是告訴你了,手不要伸得太長,你知道你這些禍事都是怎麽惹起來的嗎?全是你自己作的。”

“陳昂駒,我幫老人家指個路,我哪裏做錯了?你家裏沒有老人嗎?老人家需要幫助的時候,年輕人不該趕緊幫忙嗎?你說我手伸得長,那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做人不能這麽自私。”我被陳昂駒氣得眉毛都歪了,憋了一肚子火。

“你說我沒有良心——”陳昂駒拿食指狠狠戳在自己的胸口,“那我這些天又是幫你燒大蒜,又是領你上山,我是為了什麽?我吃飽了撐的嗎?你說誰沒事給我一口氣來五十三個電話,又是誰淩晨收到你短信就急急忙忙趕來了?”

我被陳昂駒诘問得沒轍,只能撇過頭,不說話。一旁的老妪看看我,又看看陳昂駒,道:“小年輕,大清早的,都消消火氣。”

陳昂駒拿他那細得不能再細的丹鳳眼斜睨了一眼老妪,冷哼道:“老人家,上山就這麽一條路,您沿着這條路一直往上,不消半小時就能到白馬寺的正門。您若沒事的話,自個兒上山吧,別在這兒跟我們杵着了。”

陳昂駒的口氣是我從未聽過的傲慢和無禮,我又驚又怒,竟不知如何反應。老妪忽然湊近我,揪住我的雙臂就賴倒在地,大喊起來:“閨女啊,你為什麽不肯跟俺回家——”

老妪的聲音并不尖銳,但在清晨的山林裏卻格外醒目,她聲嘶力竭地喊着:“閨女呀,我可算找着你了,這個男人騙你財騙你色,你怎麽還是跟着他?閨女啊,快跟娘回家吧!”

我被老妪拉着右臂,使勁想要甩開,卻發覺已經來不及了,什麽地方都不缺看熱鬧的人,加之上山禮佛的香客中老年人居多,一時間周圍指指點點、低頭私語說得頭頭是道的人便多了起來。

我望向陳昂駒,他抱臂胸前,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眼睛裏寫滿了六個字——‘讓你不肯聽我’。

“既然你說我是你女兒,那你知道我的名字嗎?你知道我是幾幾年出生的嗎?”我将手抵在老妪的肩膀上,企圖松開她的鉗制。我昂頭對周圍的人群道:“這位老人家我真的不認識,也絕對不可能是我的媽媽,她應該是精神失常了。”

“你叫梁九,一九□□年十二月出生。”老妪靜靜道。

我只覺全身冰涼。

周圍的人見着我的表情,一片嘩然。人群中一老頭喊了聲:“孩子,別在外頭丢人了,快跟你媽回家吧。這男人長得又黑又難看,你跟着他圖什麽?”

我一下子急了,大聲辯解道:“你怎麽可能是我媽媽,我媽媽都去世了!”

那老妪一把拉近我,伸手摘下頭巾,緩緩道:“孩子,你看着我的眼睛,你仔細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媽媽——”

老妪臉上的皺紋逐漸消失,凹陷的眼眶開始生動,鼻尖的模樣像極了我夢中的樣子,她開始微笑,陽光照在她露出的牙齒上,竟有幾分熟稔。

“小心!”陳昂駒厲聲一喝,只見一枝條罩着我的面門飛馳而來,我不及躲閃,堪堪受了一擊。這一擊,打退了我體內遍生的寒意,視線瞬間清晰。

陳昂駒将我擋在身後,手裏拿着樹枝,對老妪道:“如果你真是她媽媽,那你告訴我她是幾時出生,她家在何方,如果你回答得上來,我就讓她跟你走。”

“她是亥時出生,家在東北方向。”老妪道。

“錯,她是寅時出生。”陳昂駒靜靜道,“你在這山路上盤踞多時,我看你是同行,本不想揭穿你,但就你這點本事,也出來混?”說罷,陳昂駒往前一探,扯開那老妪的腰包,一堆橙黃的絲綢道符掉了出來。

“你若是上山的香客,不該帶供香和火柴麽?”陳昂駒冷冷道,“禮佛的人,帶什麽道符?”

圍觀的人群漸漸冷靜下來,左右瞟着陳昂駒和老妪,偶爾也把眼風掃到我這兒,皆是無聲。陳昂駒什麽也沒說,只顧拉着我,轉身往山路上走。我趕緊跟上他,想跟他說幾句話,但都沒有找到合适的切入口。

約走了半個小時,白馬寺的飛檐從茂密的林間露了出來。

這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進如此之大的廟,望着沖天的香火和壁佛,激動地不能自已,和陳昂駒的談話也逐漸輕松起來。

“我們從正門進去。”陳昂駒道。直到他開口,我才意識到,我的右手一直抓着陳昂駒的衣袖。我不着痕跡地松了手,道:“聽說裏面有放生池水法,是嗎?”

“對,你馬上就能看到。”

白馬寺裏香客濟濟,和長青寺的清淨致遠大不相同。白馬寺放生池水法向來是寺內一絕,無數中外游客大清早上山禮佛,多是為了一觀此景。

我們來的時間剛剛好,旻鐘殿內的沉鐘由三位僧人手執粗原木并排撞擊,沉鐘轟鳴,着紅色袈袍的僧人從白馬寺正殿魚貫而出,手裏擎着一串串佛珠,腳踏粗布鞋,繞着放生池開始做水法。

白馬寺的正殿藏在晴聞殿之後,并非與寺門相連,游客需要禮佛晴聞殿後,方可進入正殿,即大雄寶殿。白馬寺的大雄寶殿常年修葺,游客只能持香在殿外臺階上禮佛參拜。每逢觀音誕辰、文珠菩薩誕辰等重大節日,大雄寶殿前的紅栅欄才會打開,主持領坐下弟子進殿法事。一般唱經禮佛一個時辰後,弟子們會從大雄寶殿移步至兩殿之間的放生池繼續法事,而主持仍留在大雄寶殿內誦經。

我和陳昂駒隐在游客中間,退居晴聞殿後階的西南方。只見僧人們繞着放生池開始低聲唱經,隊伍中有人持弓弦打擊樂器,随着唱經之聲擊打,一聲又一聲,直敲進我心中去。頃刻之間,兩座放生池內的水法噴湧而出,激烈的水花令之前浮在水面嘆氣的紅鯉和龜鼈四散而去,躲在了兩池之間的橋洞下。白馬寺的放生池內有水面塑像,有趣的是,和長青寺一樣,白馬寺的池內塑像也皆為小仙童,并非什麽大羅神仙。雖然是塑像,但小仙童們着霓裳羽衣,赤足踏着蓮花,頸項間挂金圈,環臂赤朱,頗為生動。小仙童們座下的蓮花佛龛上金光閃閃,全是錢幣。因為水法的一個環節,是游客們往池中投擲許願的錢幣。

僧人們繞着放生池一遍又一遍得唱經,陳昂駒忽然戳了下我的肩膀,道:“你看橋洞下。”我聞言望去,差點驚叫出來——橋洞下的紅鯉和魚鼈竟然也和僧人們一個方向,繞起來圈。漸漸地,大多數游客都發現了橋洞下的秘密,不禁啧啧稱奇。

在其中一位僧人往池內灑下不知名的白色粉末後,躲在橋洞內的紅鯉魚貫而出,游向水面上的小仙童坐像。緊接着,紅鯉們開始在水面翻騰。大水法的水自上而下貫入池中,池中紅魚躍起翻騰,此魚躍龍門的景致看呆了一幹游客。

就在我們以為大水法快要結束的時候,大雄寶殿內響起了靜靜的鼓聲。鼓聲很沉很緩,每一下,都震得我心中一顫。原本氤氲濕密的蒼穹忽然雲開,一道金光刺破天際直射到大雄寶殿的飛檐上,我這時才注意到,正殿的飛檐上卧着一條藍色的琉璃大龍。藍龍烏珠怒睜,金爪緊緊抓着屋檐,似要将大雄寶殿提至天際去。

由于陽光的緣故,原本陰暗漆黑的大雄寶殿一下子通透起來,窗棱間全是散射的金光,只見一白袍紅裟的僧人雙手緊握紅頭鼓棒,交替擊打着巨大的鼓面,他的袈袍翩飛,衣袖起落間竟有一股這世間舍我其誰的霸氣。

我完全看呆了,以至于身後傳來的人群驚叫聲都沒有将我叫醒。後來陳昂駒跟我說,我們到白馬寺的那天,正好輪着元集大師出關,距離他上一次執棒揮鼓已去六年時間。世間一直有傳言,說元集大師生來聽覺敏銳,與聲有緣,只要元集大師敲起鼓,水中游魚憶起前世,空中飛鳥領悟輪回。當然這些都是傳言而已,展現在游客們眼前的是,元集大師的鼓聲使得原本停滞的水法又重新轉動,水面震動劇烈,無數小水珠自放生池間濺出,四散空中。

陳昂駒伸出掌心,接下一顆水珠,按在自己的額頭,他深吸了一口氣,感嘆道:“究竟要多深厚的修為,才能達到這人鼓合一、縱水自如的境界啊!”

☆、赤鯉

元集大師的鼓聲具有攝人心魄的魔力。它明明從大雄寶殿中發源,卻宛若自青天昊日之上驟然傾瀉下來,猛地砸到聽客頭上,一聲勁過一聲,一聲迫過一聲,仿佛要将平凡人心中所有苦痛隐秘全都砸扯出來,在最烈的太陽下暴曬一番才作罷。它不但令聽客心中泛起最深的漣漪,更令人仿佛遇見了滄海桑田、日月星河。悠遠昂揚的鼓聲蘊含綿力,使我沉浸在連綿的鼓聲中,放下所有防備,甘願随其颠簸擺渡。那些被往日瑣碎遮蓋起來的情緒,此刻全都聚集在了一起。我的心口像是被一個海綿緊緊塞着,郁結回環,燥悶異常,神思已全然不受我的控制,眼前全是母親靜靜的笑靥,耳邊全是她溫柔絮絮的低語。我的眼角漸漸酸痛起來,眼淚如瀉了閘的湖水,順着眼角盡數流下。

我轉頭望了一眼陳昂駒,他也神情凝重,眼角處積滿了似盈非盈的淚水。陳昂駒一手搭住我的肩膀,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道:“我現在心真痛啊。”

我的目光從陳昂駒身上移開,望向了放生池。水氣氤氲,放生池內羽衣霓裳的小仙童塑們眉眼全用朱漆和曜石雕琢塗抹,栩栩如生。它們腳踩着蓮花,衣服上的甲珠鱗片随着鼓聲微微顫動。恍惚間,我仿佛見到其中一個仙童的眉眼似乎朝我閃動了一下。我未來得及反應,只聽得水池中的一聲巨響,一條通體金黃、兩筷長的錦鯉自水面下躍起,在空中翻騰一圈又墜入水中。我眼前水花肆意,額頭上全是水珠。雖然魚躍龍門不過幾秒鐘的事,但我事後回想,腦中回旋的畫面竟是那錦鯉烏黑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地望着,仿若故人。

元集大師的鼓聲漸漸消了,游客四散,說話聲又嘈雜起來。我仰頭望向大雄寶殿屋

第 11 章 強大的師團長

“基度大人!基度大人!”就在基度與旅團衆人準備大幹一場的時候,從廢墟的另一處出口傳來了數個聲音。來的是一只螃蟹和一只袋鼠二人衆,兵隊長參上。

“很強的念!”旅團在兩個兵隊長到來的同時就對對方的實力進行了一些估測。然而得到的答案卻是,對方的實力非常強大。即使是自己這邊出手就算最後能取勝最起碼也會受傷。再加上這只不明來歷并且速度超快的豹子,恐怕一旦打起來旅團之中會出現傷亡。

“真是的,基度大人,您跑的太快了啊。都不等等我們這些手下。”袋鼠蹦蹦跳跳的抱怨起來。

“啊哈哈哈哈,是你們太慢了。”基度又是一陣無所謂的大笑。“而且,要是和你們一起過來,這個家夥不就死掉了麽?”說到這裏基度抖了抖肩上的殺殘。

“啊?這個大蜥蜴是誰啊?王不是讓我們來救下殺殘大人的麽?殺殘大人呢?難道說…殺殘大人被這幾個人類幹掉了?嗚…..”螃蟹兵隊長說道這裏大聲哭泣起來。

“不要哭啊笨蛋!我肩上扛着的這個家夥不就是殺殘麽?”基度對自己兩個手下逗比的行為完全是無奈了。一個愛哭鬼一個多動症。

“唉?唉?唉!基度大人您說這個醜陋的大蜥蜴就是那個美麗的殺殘大人?”袋鼠在基度的四周蹦來蹦去的觀察着基度肩上的殺殘,試不試還用小手指戳碰一下。“你特麽的是在逗老娘麽?”突然袋鼠以一種完全與之前不同的粗狂聲音吼道。

基度表示非常之頭疼,啊啊啊,這個多動症還是個人格分裂啊。之前就是因為受不了這倆活寶所以才以急速模式趕過來,雖然現在因為這兩個活寶的趕來對對付那幾個強大的人類有幾分把握,但是果然自己還是受不了啊。說好的兵隊長對師團長的敬畏之心呢?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啊。

不過對比起基度的蛋疼,他肩上的殺殘才是欲哭無淚。被一堆莫名其妙的人類打進了自己的宮殿不說,還幹掉了自己全部的部下,連同自己也差點被一個小矮子幹掉。而且自己還變身成這副醜陋模樣,最主要的是變成這副模樣被以前的同伴看到并且救下,抗在肩上晃啊晃啊晃,要知道自己可是傷員啊,在晃下去沒事都要給晃吐了。最後連一個兵隊長都能調侃自己了。簡直是憋屈至極啊。要知道在幾小時之前自己可是這裏的女王,手下有一大票的小弟為自己服務來着。人生的大起大落也不過如此了。

“喂,那邊的那幾個家夥你們聊夠了沒有?”芬克斯對于這幾個自顧自居然開始聊起天的螞蟻們十分的不爽。

“從剛才開始就在這裏不停的叽叽咕咕叽叽咕咕的喋喋不休,你們是當我們幻影旅團不存在麽?”

“啊?看起來還是要打一架啊。”基度十分随意的将自己肩上的殺殘抛向了那只還在哭泣的螃蟹,讓螃蟹一陣手慢腳亂。随後開始活動起自己的身體。“那麽你們是準備要一起上麽?”

“什麽啊?這個自大的家夥。殺了你喲!”“讓我去教訓他一下。”“等等,貌似飛坦輸了,下一個是我上場才對吧。”

“你們幾個混蛋,我還沒有被打敗好吧!”光着上半身的飛坦氣急敗壞的對着其他的人大吼道。“這種程度的家夥就讓…”

“飛坦,現在的你不是他的對手。”芬克斯右手按住飛坦的肩膀,一臉認真的打斷了飛坦接下去的話。“手臂和身體的傷以及剛才使用了那一招,已經對你的身體有很大的負擔了,雖然不想承認但是這個家夥和之前的那個家夥不是一個等級的。如果一不小心可能連性命都會搭上。我可不想你被/幹掉了以後再尋找一個新的成員。”芬克斯不愧是旅團之中和飛坦關系最為密切的人,如果是其他人的勸說大概飛坦會強撐着戰鬥吧。

“….好吧,你別被殺了。”飛坦酷酷的說完後便轉身。

“俠客,我就說吧,這家夥是強撐着的,其實他已經沒多少體力了。看來是我贏了。”在飛坦轉身向外走的時候隐約聽到芬克斯和俠客嘀嘀咕咕的聲音。

“啊,芬克斯。會被聽到了啦。”“別扯開話題,願賭服輸。”

“你們兩個混蛋!我要殺了你們。”飛坦暴走ing

就在旅團其餘幾人吵吵鬧鬧的同時,一身繃帶的剝落裂夫站到了基度的面前。之前投硬幣的獲勝者可是他。也就是說飛坦下場後旅團中下一位上場的就是他了。

“噢~那麽我的對手看來就是你啦。話說你們真的不打算一起上?單對單的話,你們很可能會被我殺掉哦。(=?w?=)”在棗紅色的頭發下,那雙平淡無奇的眼睛變得犀利起來。

“殺掉我?你還真是敢說啊。”剝落裂夫一邊說着身上纏繞着的繃帶也一條一條的慢慢脫落下來,直至露出自己的身體。

是洞!沒錯,剝落裂夫全身上下從四肢到臉上脖子布滿了密密麻麻不同程度的風穴。或者說是布滿了洞孔。剝落裂夫是少數民族古東冬多族的族人,古東冬多族男子會在三歲進行割禮的同時在身體各處插上小針,然後随着年齡的增長将小針換成較粗的木棒來固定。他們被稱為舞戰士,是舞蹈的戰士。成年後根據那些風穴随着動作幅度的變化可以發出不同的聲音。無論是祭祀還是和猛獸戰鬥都會用自己的身體演奏出舞曲來激勵自己奮勇殺敵。他們相信演奏的音樂越美自己就會變得越強,最強大的舞戰士會如同天神一般強大。而剝落裂夫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不過古東冬多族似乎是被滅族了。換而言之剝落裂夫是古東冬多族最後的遺族也說的過去。不過這種風俗對于有密集恐慌症的人來說簡直是噩夢一般。

“啊!啊!這個這個好有趣好有趣。”基度拍着手叫道,因為在他面前的剝落裂夫并沒有對他進行攻擊而是扭動着身體,一曲有些怪異但是卻非常美妙的聲音從剝落裂夫的身體中傳了出來。

不過随着音樂到達高(潮)剝落裂夫的整個身體開始急速旋轉慢慢變得模糊不清。

“戰鬥演武曲!序曲!”一個裝着奇怪草裙拿着長槍,帶着土著面具的身影從中串了出來,長槍直指聽的正入迷的基度。

“呀!好危險,好危險。”一邊拍着胸口一邊向左側一躍便躲過了剝落裂夫這猛烈的一擊,雖然口中念着好危險可是看其輕松的樣子沒感覺有哪點危險了,這種程度的攻擊對于基度而言太容易躲開了。

“唉╮(╯▽╰)╭,你的能力就只有這樣麽?威力好弱啊,不過曲子蠻好聽的嘛。不過你們人類的念能力都是化妝麽?你是,那個小矮子之前也換了一身衣服”基度又開始最賤拉起仇恨了。

“我要殺了他。”小矮子這個詞恰好被一旁的飛坦聽到了。“剝落裂夫別玩了,趕緊殺了他,不然我就上場了。”

“開什麽玩笑,你這個敗犬!下一個明明是我好吧。”芬克斯“你再說一句試試?!殺了你喲!”飛坦“嘛嘛,大家都少說兩句吧。”俠客。

“喲,還有什麽招式,快使出來讓我開開眼界。”無視一衆賣萌的旅團基度開始調戲起剝落裂夫來。

“你以為舞武者只有剛才的那一下?真正的戰鬥才剛剛要開始呢。”剝落裂夫沒有理會基度的調戲繼續扭動身體開始跳起那支奇怪的舞蹈,而音樂又再一次響起。

随着音樂的急速進行,剝落裂夫對基度的進攻也越來越快。

“戰鬥演武曲!進攻!”“戰鬥演武曲!突刺!”“戰鬥演武曲!前行!”同時随着音樂的進行基度發現自己的身體似乎變得有些遲鈍了。

“啧啧,看來你的這音樂能影響到我的意識啊。”不過基度的表情依舊十分輕松,只是這點程度的影響還在他的承受範圍內。

“現在才發現?晚了。其實你也蠻強的,速度也蠻快的。不過我還是發現了你的弱點,就和之前我解決的那個家夥一樣。讓你們死在同一招之下把,最适合你們蟻蟲的死法。”剝落裂夫身上響起了一陣前所未有的音樂,強大的念從剝落裂夫的身體之中迸發出來。

“戰鬥演武曲!木星!”基度的頭頂出現一個巨大的星球,這是一層一層聲波組成。在這一擊之下恐怕很少有人能活下來。

“雖然你的速度非常快!但是還及不上聲音!”巨大星球一般的物體狠狠的向基度所在的方向壓了下去。剝落裂夫的聲音從巨大星球中傳出。

“雖然驚嘆于你的招式,不過你是說我的速度比不上聲音?”基度看着那顆巨大的星球嘴角充滿自信微微上揚道。

“死吧!該死的蟻蟲!”伴随着一陣巨大的轟鳴,基度所在的位置出現了一個超大的深坑,比之之前被剝落裂夫殺掉的那個河豚兵隊長所照成的坑大上數倍。

“哼哼,這可是我的全力一擊。真是悲哀的蟻蟲啊!”剝落裂夫自信的回頭道,看也沒有看一眼那個巨坑。正常人從不回頭看爆炸!

“剝落裂夫你個白癡,快閃開!你根本沒有殺死他!”出聲提醒的是飛坦。別人或許不清楚基度的速度但是飛坦對基度的速度可是有一些了解的。能在自己“太陽”的範圍內救下“女王”并躲起來那種速度可不是開玩笑的。

“什麽?沒有可能有人中了我的木星還能活下來的!”剝落裂夫慌張的回頭望向深坑的位置,但是那裏只有一個深坑沒有任何地其他類似殘骸的東西。

“呵,或許沒有人能受得了你的這招,但是如果沒有打中的話呢?”耳邊響起一陣輕聲。這是基度的聲音,什麽時候居然繞到自己的背後了?

“急速模式下的我可是能夠超越音速的,抓到你咯~小老鼠。”

在剝落裂夫條件反射般轉身後迎接他的是一雙強而有力的豹爪!輕而易舉的就刺入了剝落裂夫的體內。

“大意了”這是剝落裂夫失去意識前最後的想法。

第 5 章 ☆、 之萬古流芳(五)

殘夢魂之萬古流芳(五)

十月初七……

“秋天快來了!銀杏也開始落葉了,是時候該放下自己對你的執念了。”看着滿園飄落的銀杏樹,墨恒躺在搖椅上,悠閑的看着書籍。

微風輕輕吹散大樹上那金燦燦的一片銀杏樹,

不經意的掉落在墨恒的書籍上,輕輕拿起那片銀杏葉,對着陽光輕視一眼,

可這時,好巧不巧的事,一位盜賊,專門偷盜小孩子的團夥,

盜賊拐賣杜雪瑤,将其擄走,變賣成錢財,

屋頂的風吹草動怎麽可能逃得過墨恒的耳朵呢?

阿瑤的嘴巴被硬生生的塞有抹布,全身捆綁着,無法動彈。

在阿瑤覺得人生最絕望之時,

墨恒看出了端倪,

“蕭風……”

一把劍與之交談,

不慎将慣匪之中的阿瑤打落下來,

阿瑤掉落的那一刻兒,墨恒奮不顧身的将其接住,阿瑤看着他那英姿飒爽的模樣,突然開始心動起來,

這時,墨恒的心髒也不自覺的随之心動了起來,

墨恒雖然沒有選擇吃下“忘憂水”,但他怎麽可能認不出眼前此女子呢?

“同心蠱”是中毒者會彼此感知對方的疼痛,主要是心髒的動心程度來決定的。

萬古千情終是蠱,夢魂牽繞歸少年。

既往山河破碎空,腳踏星河提皓月。

人世間浩浩蕩蕩,牽絲繩下落半空。

少年英姿勃發心中郎,紅宴百酒寄相思,

破碎殘夢終是萬古流芳,世人接接詢,

隕落駭世,久不問。

墨恒抱着阿瑤,眼神中充滿了關切。他輕輕地解開了阿瑤身上的繩索,拿掉了她口中的抹布。

“你沒事吧?”墨恒的聲音溫柔而低沉。

阿瑤望着墨恒,眼中閃爍着淚光。她點點頭,聲音略帶顫抖地說道:“我沒事,謝謝你救了我。”

墨恒微笑着,撫摸着阿瑤的頭發,安慰道:“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不過,以後要小心些,不要再輕易相信陌生人。”

阿瑤擡起頭,凝視着墨恒的眼睛,心中湧動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她知道,自己已經深深地愛上了這個英俊而勇敢的男人。

“墨恒……”阿瑤輕聲喚道。

墨恒低頭看着她,兩人的目光交彙在一起,仿佛時間都停止了流逝。

就在這時,一陣風吹過,吹起了阿瑤的裙擺和墨恒的發絲。他們仿佛置身于一個只屬于他們的世界,一切都變得如此美好而寧靜。

賊人見對方不是好惹的貨,便立即消失不見了。

“沒想到,時隔多月,咱們還能再次相遇?”墨恒內心無比的期望這份上天賜予的恩情。

宋雪瑤害羞的看着眼前的大哥哥,居然有一絲絲說不出話來。

“嘞個,多謝大哥哥出手相救。”

随後,立即掏出柿子,以表謝意。

“給,吃了它,就能事事順心……”

墨恒接過她的好意,而宋雪瑤的兩只小手,在墨恒的眼前就如小孩兒般纖細嬌小,

190的大高個和133的小個子,肯定如初別致,不知道的,以為是自家閨女呢?

“你的好意,本公子收下啦!”

“對了,你家在哪兒?我送你一程。”

随後,墨恒将兩個柿子放置在自己茶桌上,便牽着宋雪瑤的手,走出了大門。

在宋雪瑤的帶路下,成功的找到了家。

“娘!”

阿娘開門的那一瞬間,眼眸上的汽水止不住的往外流,“傻丫頭,我還以為阿娘把你弄丢了呢!”

“阿娘!是這個大哥哥救了我。”

阿娘向墨恒道謝後,邀請他進屋坐坐。墨恒推辭不過,只好跟着進了屋。

屋裏雖簡陋,但收拾得很整潔。阿娘端上一杯熱茶,感激地看着墨恒。

“感謝公子救了小女,若不是你,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墨恒謙遜地搖搖頭,表示只是碰巧遇到。

“伯母不必客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分內之事。”

阿娘看着墨恒,越看越喜歡,便與他聊了起來。

和談甚歡之際,天色也漸漸的黃昏到夜落。

“多謝伯母的熱情招待,在下告辭!”

在回家的道路上,

“既然能看的你過的很好,便足矣。”

說起來,墨恒的出現确實改變了趙雪瑩的命運,如果沒有墨恒的照顧,趙雪瑩或許早已死在那冰冷的冬季。

沒有墓室之交,她也不會偶遇老先生的相救,“或許,忘掉一切是對你最好的選擇吧!告辭,丫頭……”

遙觀世間,墨恒似乎早已看穿了世人的面容,有表面柔和,內心陰暗;有冷面內心柔和的,表裏不一,也有表裏如一的面孔,

但是始終找不到如趙雪瑩那般如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蓮花,單純善良,處處為他人着想。

在告別的第二天,

墨恒就早已搬離的都城,

一座高山,那裏靈氣四溢,很适合自己修行。

選擇成魔,成仙也就在此刻的修煉,

“如何洗去身上點濁氣呢?”

“天山聖水……但,入水之際甚是疼苦難耐,鑽心之苦。”一位路過的好心狐貍妖怪,跟我說。

小狐妖見墨恒長的如此清秀帥氣,饑渴難耐的她化為人身,

小狐妖眨着媚眼,扭動着腰肢走向墨恒,“公子,這天山聖水可不好找呢,不過我倒是知道哪裏有。”墨恒警惕地看着她,“你為何要告訴我?”小狐妖笑了笑,“因為人家喜歡你呀。”說着就要往墨恒身上貼。

墨恒側身躲開,“我不需要你的幫忙。”他轉身離去,留下小狐妖在原地跺腳。墨恒深知,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他決定靠自己的力量尋找天山聖水。

經過幾天幾夜的艱苦跋涉,墨恒終于找到了傳說中的天山聖水。站在聖水邊,他深吸一口氣,毅然跳入水中。刺骨的寒冷瞬間襲來,仿佛千萬根鋼針同時紮入身體。

墨恒咬緊牙關,忍受着痛苦,他知道,只有經歷這般折磨,才能洗淨身上的濁氣。

不知過了多久,墨恒終于浮出水面,他感覺自己煥然一新,仿佛獲得了重生。

“同心蠱”是只有影響心情才能夠讓彼此産生疼痛,因此兩人不管相隔多遠,只要一方心碎,那麽另一方也會感知到心碎的疼痛感。

這個秘密或許只有“老者”與墨恒知曉此事吧!

修道者,皆為是一場赤裸裸的挑戰。

“少年郎,可否與在下共度餘生?”

妖豔的狐貍姐姐用盡此時的媚術蠱惑墨恒,墨公子沒有理會她,轉身就離開了,

“公子居然對我這麽貌美如花的姑娘都不動心,難道是所謂的斷袖之癖?”骨幽(狐貍姐姐)圍繞着少年郎墨恒。

“放肆,本公子對美貌從不在意,在意的是心,那顆寶石般純粹的內心。”墨恒輕言細語的告訴對方。

“哈哈哈哈!”

“可笑至極!”

“公子怕不是第一天做人吧!……你體驗過人心嗎?體驗過被背叛的心痛嗎?……你當然沒有,自然不懂善良的心被撕點粉碎的感覺。”

骨幽将自己肩膀上點衣服剝開,讓少年郎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傷疤,“這便是拜凡人所賜,故意找道士來追殺我,所受的傷。”

墨恒輕輕的将她肩膀下方的衣裳給提了上去,“姑娘要多愛惜自己,切莫感情用事。”

墨恒告誡完之後,便離開了。

骨幽癱軟在地,看着如此體貼的男子,居然不喜歡自己,內心猶如刀絞。

墨恒高興的離開了此地,“終于不再是人們口中的妖物啦!”

天池聖水漂浮出一絲絲怨氣締結成人形,那人的模樣與墨恒一模一樣,但是眼神流有一絲絲的殺氣。

“看什麽看?沒見過帥哥嗎?”

此刻的狐貍精骨幽也眼前的該男子吓了一陣兒,“你……不是,不是走了嗎?”前後看了一眼,一臉懵逼,并驚訝的詢問。

“本公子,怎麽可能這麽早就走呢?”墨恒調戲着眼前的狐貍姐姐。

世人只知“天上聖水”能去濁氣,但無人可知的弊端,就是無法徹底清除濁氣,從而讓此濁氣危害世間。

狐貍骨幽本就是狐仙一族,因此只了解聖水,并未真的去使用除過濁氣。

但知情者早已死在了心魔(濁氣成精)之中,又或者別人不願告知。

墨恒繼續踏上他的跋山涉水之路。

這個世界,他還未真正的去享受過,每一寸,一角的風景。

一天,他偶然路過一個村莊,發現村莊遭受了妖魔的襲擊。墨恒毫不猶豫地拔劍相助,與妖魔展開了一場激戰。

在戰鬥中,墨恒展現出了強大的實力,他的劍法猶如行雲流水,妖魔們紛紛倒地。村民們對他感激涕零,紛紛送上食物和美酒。

“其實,不用這麽客氣的。”

墨恒禮貌的推回他們的好意,随後輕功一躍而離去。

在這短短的幾日,他清楚的看清這萬水千山,以及一些樸實的人們,和一些為了生存而不得已做起山賊的人。

茂密的森林處,一群打家劫舍的土匪,每把大刀如手臂還有寬,如此吓人的利器,只為鎮住普通百姓,

“要想從此路過,留下買路錢……”

彪形大漢,粗犷的胡渣,髒髒的發飾,醜陋的模樣,映入眼簾。

幾位窮苦書生進京趕考,可奈何被攔住了去路,

“此事,不歸我管。”墨恒瞄了一眼,并未多管閑事,騎着快馬便離開了。

駕……

快馬加鞭,

準備去另一個都城,

這樣便可以擺脫她了,也可以更好的讓她好好活着。

第 7 章 精神病院

這幾天,王陽總是反複做同一個夢,在某個樓頂有個人把他從樓頂推了下去,他回頭只看見一個帶着哭泣小醜面具的男人冷漠的看着他。

從上次江陵車站回來已經一周了,王陽經過這幾天也緩過來一些,但是誰也不知道下次要去哪裏去幹什麽,他還是懸着一顆心始終沒有落下來,那日回到家中時當他拿出無人機時吓了一跳,無人機上居然挂着一頂破爛的小黃帽。也許是自己答應了芽芽要帶他回家弄不好還真跟着來到了他的家。

難道每次我去一次直播還會帶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回家?王陽想想都發毛。

不過還好,這幾天好像也沒什麽異常,那頂小黃帽也非常安靜的一直待在桌子上。

自從上次直播後,他的評論區就刷爆了,有打假找茬的,也有不少瘋狂崇拜者,不過這些對王陽來說都無所謂了,畢竟他也不知道下次還能不能活着回來。

正當他想得出神的時候,無人機突然飛了起來劇烈震動吐出了一張新的卡片,吓得王陽一哆嗦,過了好一會才彎腰撿起了卡片。

您好!請帶上無人機前往粵東精神病院,取出一把鑰匙,限時三天,任務失敗将遭到厲鬼追殺。

提示:3

“厲鬼追殺!”

王陽倒吸一口涼氣,還好上次自己沒有選擇逃避,否則這可不像躲起來度過一晚那麽輕松,直接厲鬼追殺,十死無生啊!3這個提示又是什麽意思?

粵東精神病院是全省最大的精神病院,裏面的精神病人有好幾千人,也是全國最嚴密的地方之一,據說裏面的精神病人都有編號,數字越小的症狀就越重。

王陽這次做足了準備,背了一個旅行包,裏面裝着他網上買的不少工具和醫用品,手電筒、繩子、小刀等,甚至他還買了一些黑狗血,糯米,還有什麽寺廟加持過的玉佩啊,符紙啊,可謂是全副武裝。

雖然不知道這些東西有沒有用,但是卻能給人帶來一些小小的安全感。

粵東精神病院離這挺遠,王陽得坐地鐵過去,大概十多站得坐幾十分鐘,他早早便在直播間預告了接下來的将去粵東精神病院直播。

今年天氣也相當異常,粵東省六月份還在天天綿延大雨,多地洪澇潮濕,也不方便出行,這不王陽的這節車廂才幾個人,空空蕩蕩,不過也好,他正打算睡一覺,剛好粵東精神病院是這趟地鐵的最後一站。

他平躺下來用旅行包當枕頭準備閉眼時,側頭一看窗外,這一看直接吓得從座位上滾了下來,引來幾聲輕笑。

王陽這會可沒工夫搭理那些取笑他的人,他眼睛睜大着緊張的看向車窗外,一位穿着血紅色長裙的女子站在月臺,頭發長長的蓋住了整張臉,毛毛躁躁的毛發好像幾個月沒洗過似得,就那麽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

地鐵發動了,王陽目視着月臺那紅衣女子随着列車越來越遠直到完全看不見他才收回了視線,重重的吐了口氣,還好沒上地鐵,他時刻做好了跳車的準備。

就在他剛收回視線的時候,月臺那紅衣女子微微側過頭看了看剛才王陽的位置便消失了。

王陽也不敢繼續睡了,自從收到這個神秘快遞以來,怪事不斷,他必須時刻保持清醒,不然一不小心就嗝屁了。

這時直播間還沒開播但是已經有幾十萬人在線了,彈幕也在不停滾動,王陽無聊的翻着彈幕,點了開始直播。

陽哥開播了各位!!!嗨起來!–陽哥小迷弟

可以!今天陽哥去哪裏尋開心啊?–社會你豹爺

主播肯定是看上了哪個護士妹妹!嘿嘿。–污要完

敢去精神病院直播!主播勇氣可嘉!——心慌慌

。。。。。。

“你們可別說了!剛才差點就出大事了,邪門!!”

王陽看着彈幕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您請說!這次的劇情又是什麽?——專業打假

樓上就是所謂的鍵盤俠嗎?有本事你跟主播去現場打假呀!現在就可以去!——浪跡天涯

下次一定去!這幾天沒空!–專業打假

酸!真酸!–絕地小生

王陽把剛才地鐵站一幕和大家說了之後,短暫的安靜過後彈幕滾動的更瘋狂。

主播你別吓我!我也在地鐵站啊!–鐵漢柔情

陽哥真是福星高照啊,這樣都行!?——社會你豹爺

刺激!!——心慌慌

點撥關注不迷路各位朋友!主播在線撩妹哦!!–陽哥小迷弟

時間過得很快,王陽和水友們聊着聊着便到了終點站,他背起旅行包整理了一下便下車了,這次他走得很快,眼神始終四處張望,生怕看見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王陽打了一個出租車,畢竟這地鐵站到粵東精神病院還有一段距離。

司機師傅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頗為健談,看到王陽背着一個大背包神情有點緊張的問道:“靓仔你去精神病院是不是探親呀?你不是本地人吧?”

“哦~是的,我剛從外地來,去醫院有點事!”

王陽看到師傅那麽熱情也不好拒絕。

“這樣啊!不過最近這醫院好像不大太平,前幾天還有很多警察把那裏都攔起來了,過了好幾天才開放呢。”

司機師傅開得很穩,和王陽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

王陽心裏一緊,看來這件事更麻煩了,肯定有什麽問題不然警察不可能封鎖幾天,雙眼望向窗外,現在是白天卻像夜晚一樣,整個粵東省都被一大片烏雲包圍着,時不時下會雨,陰冷,潮濕,太陽就好像躲起來了一樣已經好些天沒出來過。

“前面就是粵東精神病院了,我就不開過去了你在這下吧靓仔!”

在距離粵東精神病院還有幾百米的時候司機停了下來讓王陽下車,王陽也不好說什麽,付了錢下車了,雨有越來越大的跡象,王陽一路小跑到醫院門口被保安攔了下來。

“小夥幹嘛的?”

保安一臉警惕的看着王陽,看來這幾天确實發生了什麽事。

“你好我是來探親的,我的家人在這,還請通融一下。”

王陽塞了兩百塊錢給保安,保安嘴上說着不用手上倒是一點不馬虎,快速的收進了口袋便讓他進去了。

就在王陽剛進入粵東精神病院時,無人機便自動飛上了天空徘徊在王陽的身邊,看來是宣布這次任務正式開始了。

雨越下越大,王陽來不及多想走進了醫院,裏面比想象得要更灰暗,年久失修的燈管時常閃爍,讓本就壓抑的精神病院更添了一分詭異。

“大家好!我是王陽,現在我正式進入了粵東精神病院,接下來可能會遇到各種突發事件,就先不看彈幕了。”說完王陽便把手機塞入了口袋,這次雖然規定三天,但是如果能馬上找到鑰匙就可以更快離開這裏了,這種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多待。

昏暗的走廊上,來來往往一些病人和護士,時不時會聽到幾聲尖叫,也不知道哪個病人發作了,看似平常的表面下暗藏着波濤洶湧。

這棟精神病院是由三棟大樓組成的,分別是門口的一號樓,中間的二號樓和最裏面的三號樓,三棟樓平行排列着,分別連接着幾條走廊,但是三號樓卻只有一條走廊連着二號樓,而且是在樓頂。

任務也沒明确說明是什麽鑰匙,這讓王陽有點頭疼,只得邊走邊摸索了,趁着現在天色還早,王陽準備先把這三棟樓都逛一遍。

正當他準備去二號樓的時候,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剛回頭差點撞到,一張臉貼得他非常近,眼睛睜得大大的死死盯着他,一言不發。

“請問有什麽事嗎?”王陽撓了撓頭詫異道。

當王陽正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這人突然用力抓住了他的手,指甲都嵌入了他的皮膚。

王陽痛叫一聲推開了這個病人,吸引來不少醫護人員。

“30號又犯病了!對不起沒有吓到您吧!?”

走過來一位年輕護士,一臉抱歉拉着病人便離開了,走時還不忘用手中的電棍往那病人身上戳。

王陽也有點莫名其妙,擡手一看,剛才被抓的地方居然刻下了一個疑似‘3’的字,難道是告訴我線索在三號樓?或者是三樓?30號病人?一邊想着一邊用酒精和棉簽消毒,避免感染。

還好這次準備的充足,考慮到以後經常要來這些危險地方難免受傷,王陽買了不少醫療用品,也算是未雨綢缪了。

雨越下越大,醫院外都不能正常行走了,随着時時間越來越晚,醫院也開始越發的詭異起來。

第 3 章 :戰神赫連城

“有趣!”

窗外是蔥郁的樹林,一顆巨大的梨樹上,慵懶的半倚着樹幹,長發束起,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臉俊美異常。一雙眼光射寒星,銳利如獵鷹,挺直的鼻梁,不染而朱的薄唇。舉手投足在在都流露出渾然天成的帝王霸氣,看了叫人難以抗拒那野性的魅力。

男人一雙深沉如海的眸帶着說不出的妖邪:“有意思!”

暗處的黑影不由的暗自詫異,他聽錯了嗎?三皇子殿下居然會贊一個女人有意思!

他身份高貴,是大荒出身最高貴的皇子。

他是妖魔的克星,是修靈師眼中的傳奇!曾經以一人之力獨戰群魔,一刀斬下妖王之首,令妖界和魔界再不敢輕犯。

即便到了現在,大荒老百姓們也忘不掉那抹站在結界之上,戰意沖天,傲氣淩霜的一抹驚魂!

三皇子日顧盼生姿,俊美無匹,引得無數少女芳心。因此,許多貴族意欲高攀,甚至連外國公主也為三皇子瘋狂,但他的主子卻漫不經心一笑:“非本王中意而妄想着,殺之!”

主子一向金口玉言,無人再敢提起求親之事。

多少絕代佳人都不能讓三皇子赫連城為之一注。

這個死而複生的少女居然能博主子一笑,他絕對是在做夢!

之前那五個人就算了,但獨孤輕羽卻是築基期的修靈師,居然……毫無還手的能力。

獨孤輕羽只覺眼前一黑,還沒有反應過來,腦子裏一片茫然。

她一雙染了丹蔻的手摳住棺材,一紅一黑,相得益彰。

“咔嚓!”

“啊!”

凄厲無比的尖叫刺破耳膜。

獨孤驚鴻冷笑幾聲,道:“這就是代價!”

松開手,獨孤輕羽的手無力地垂下,整個人已經昏死過去。

還沒等衆人反應過來,只聽見“砰!”的一聲,棺材蓋安然地落在棺材上。

“老爺,孟家接親的人來了–”

獨孤驚鴻一個轉身,抓過離自己最近一個家丁,順手解下那人的褲腰帶,随手往外一抛!

赫連城伸出矜貴的手指,捏住女人抛來的腰帶,手輕輕一扯,伴随着一陣香風,柔軟的肢體便落入了懷裏。

赫連城回眸瞥了獨孤驚鴻一眼,恰好,獨孤驚鴻正在張望,看看從哪裏能逃出去,所以只給了男人一張側臉。

仔細看來,這獨孤驚鴻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麽醜,膚如霜雪,鳳眸明如月,鼻梁高挺而小巧,唇紅如櫻花,齒瓷白如貝,只是右側那嬰兒手掌般大小的紅色胎記卻是十分地奪目。

獨孤驚鴻只覺有一雙眼睛在看着自己,回眸,四目相對,頓時,電光四射!

兩個人彼此望着對方的眼睛,仿佛都被對方吸引住了一般,周圍的衆人不明所以地看着兩人。

獨孤驚鴻只覺這雙眼仿佛是深潭一般,一旦陷入進去便不能自拔,她在深潭中徘徊中,被莫名的聲音拉回了現世。

男人一觸女人的眸,便覺對方的眸充滿了戒備之意,那種感覺好像是獵物主在看待自己的獵物一般。

女人突然化掌為爪,出手快如閃電直擊男人的面門,赫連城面色不改,抱着女人的手松開,女人便如深秋的黃葉一般墜落。

獨孤驚鴻勾唇一笑,紅色的褲腰帶從袖口揮出,朝樹幹席卷而去。獨孤驚鴻手用力一帶,整個人如風筝一般飛了過去,伸出雙手勾住樹幹。

旋轉,猶如風中曼舞的花朵。

獨孤裘手中提着鞭子,帶着家丁衆人兇神惡煞地走來,但見樹上那絕美風姿,頓時變了臉色。而獨孤家幾個小姐一見那驚世之容,一張張小臉上寫滿了愛慕之意。

“三殿下駕臨,臣未能遠迎,請殿下恕罪。”

獨孤裘單膝跪地,垂首道。

獨孤驚鴻一手扶着樹幹,看着黑壓壓地跪了一地人,冷冷地勾唇。

沒有靈力,那剛才同時毀去五個人的魂魄是怎麽回事?

赫連城狹長的眸子半彎着,若有若無地看了跪在地上的衆人一眼。

“免禮。”

獨孤裘帶領衆人謝恩站起身來,想要說什麽卻想起還在棺材中的獨孤未央,猶豫了片刻,剛要開口說話,孟家的人在管家的指引下擡着白色的轎子走進了二門。

來人見赫連城,紛紛拜倒,三呼千歲。

“孟家和獨孤家的親事本王已然知曉,還請孟家不要虧待了獨孤小姐。”

迎親的孟管事連忙道:“是,請殿下放心,我孟家一定會日日為少夫人上香供奉,絕對不會委屈了少夫人。”說着,大手一揮,身穿白衣孝服的家丁便沖上去,準備擡棺材。

獨孤家的家丁也不示弱,上前阻攔,客廳已經亂成一團。

獨孤裘差點沒氣吐血來,他一個好好的女兒,嫁到誰家不是光耀門楣,百年之後還怕沒有人上香供奉?

獨孤裘用顫抖的手指着獨孤驚鴻對孟家人道:“拖走,這就是你們的新娘子!”

孟家人只瞥了獨孤驚鴻一眼,不為所動,眼只看着大廳中的棺材。

“我不過是庶出之身,高攀不起!”

“賤人,你想害死你親姐姐麽?”獨孤裘怒不可遏,若非有客人在,他會撲上去掐死這個孽女。

赫連城聽到這話,似乎心有感觸,面色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卻裝作沒有聽到似的合上了雙眼。

獨孤驚鴻諷刺地勾唇,撩起長袖,衆人頓時驚呼,那手臂青紅相交,一條條傷疤如蜈蚣一般。“這就是你們獨孤家給我的!我的命已經還給你們,我獨孤驚鴻和你們再也沒有半點關系。”放下衣袖,一雙眸子亮如繁星。

“賤人,你敢!”

“夠了!”冰冷冷的嗓音響起,赫連城從木椅上站起來,英俊的側臉不怒而威:“本王今日是來向國公提親,本來想等國公将家事處理妥當。如果本王再不發話,只怕你會打死本王的王妃。”

在場的衆人包括獨孤裘都懷疑自己聽錯了,暗處的影衛更是激動的差點暴露!

獨孤驚鴻只看了赫連城一眼,便扭頭看向一邊,冷淡的眸裏沒有半點的感情。

“殿下……您剛才說求娶……”#####實在不知道和各位說啥,喜歡的請繼續看~

第 5 章 我缺個義子,所以,你能叫我一聲義父麽?

第5章 我缺個義子,所以,你能叫我一聲義父麽?

“我的孩子怎麽樣了?”

“……”

隋忻懸起的心莫名放下來。有空說胡話,看來人沒問題。

淡下眉眼,“你沒孩子。”

隋緣卻以為孩子被打掉了,手勁更大。

“雖然我是個男的,雖然我不想要它,但終究是個生命,不能打掉它!”

隋忻眉心夾緊,但想到自家弟弟難得與自己親近,便緩下語氣。

“你是男的,不能生孩子。”

“哦,對。”隋緣身子陷回病床,又忽地竄起,“诶,不是從拉屎的地方生的麽?”

“……”

隋忻忍無可忍,還是賞了弟弟一個板栗,揍過後,心情頓時舒暢很多。

果然揍弟弟的良好習慣還是要日日保持。

“哥。”

病床上的少年捂着腦袋,淚眼汪汪,控訴着他的罪行。

這樣軟乎乎的弟弟,隋忻已經好久沒有見到了。自從他接管家族企業後,弟弟就開始不斷叛逆,與他對着幹,成日讓他惱火。

連吳特助都忍不住對弟弟說:“這麽多年來,你是第一個讓總裁大動肝火的人。”

此時的弟弟好似收下身上尖刺,重新變得柔軟起來。

男人一下子就心軟了,不自覺嘆氣,伸出大手摸上對方的腦袋,在鼓包處揉了幾圈,眉眼透着若有若無的疼惜。

“哥錯了,以後不打你了。”

“真的麽?”

隋忻點頭,随後問:“你最近可有什麽缺的?”

隋緣眨眨眼,“缺個義子。”

“……”

隋忻倏地擡眼,見弟弟一眨不眨看着他,感覺弟弟的腦袋又痛了。

作為一個好哥哥,當然要消除弟弟的痛苦,以痛止痛。

于是乎,隋緣頭上又多了一個包。他一手捂住一個包,不多不少剛剛好。轉過身子,背對隋忻,兩肩膀顫抖着,渾然一個脆脆鯊模樣。

“嗚嗚嗚,不是說好不打我了麽?”

“剛才打你的是隋總裁,不是隋忻。”

“這和周樹人是魯迅有什麽區別?不還是一個人麽!”

隋忻肩頭微聳,看着因為氣惱把屁股對着他的弟弟,莫名覺得有幾分可愛。而且,弟弟都開始跟自己開玩笑了,雖然這玩笑有些冒犯,可也是親近的證明呀。

比以前大吼大叫好多了。

“哥錯了,原諒哥吧,哥以後一定不會再打你了。”

“這次是真的?”

“是真的,比真金還真。”

“好吧,那這次就原諒你了。”

隋緣轉過來,眼角一點東西都沒有,剛才的眼淚全是裝得。

【宿主,你貌似有點崩人設了。】系統突然詐屍。

隋緣咬牙切齒,【……你剛才為什麽不提醒?】

【嘿嘿,這不是忘了麽。不過宿主放心,只要在主要人物面前保持人設就好,其餘時候,宿主可自由發揮。】

隋緣松了口氣,要是時時刻刻僞裝,那他不得累死。

他看向看隋忻,頗有些不自在。

可人設重要!所以對不起了!

于是,他昂起頭,下巴對着隋忻,雙手抱臂,用目空一切的姿态開口,“誰要原諒你?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隋忻,不要以為你比我大幾天,就能當我哥哥。我告訴你,要麽乖乖叫我哥,要麽叫我義父!”

系統豎起大拇指,【宿主你好猛,竟然敢明目張膽占便宜!】

【哼,那還不看看我是誰!】隋緣傲嬌臉。

系統啧了一聲,打量宿主胳膊下顫抖的手。

合着是紙老虎呢。

隋忻神情變換不定,想不清楚方才還乖順的弟弟,怎麽一瞬間又變成了原來的那個讨人嫌。

但這并沒有消減他關愛弟弟的心,畢竟,弟弟的腦袋又開始疼了。

“隋忻,你要幹什麽?我警告你不要靠近,你說過不打我的!”

“呵,我的真金,我說它是假的,它就是假的。所以——”

剛才的話不作數。

眼看隋忻不斷逼近,隋緣咽了口唾液,他不想再挨第三下了。

不是他受不了,實在是他不配呀!

像隋忻這樣的小說總裁,一拳頭不知值多少錢,他實在還不配呀。

“隋忻,你要是再過來,我可就對你不客氣了。”隋緣結結巴巴,反倒把隋忻逗笑了。

“怎麽不客氣?論打架,你從來就沒有贏過我。”

“可是論逃跑,我從來就沒有輸過!給我當你的弟弟吧!”

放完狠話,隋緣跳床就跑,連鞋子都沒穿,把隋忻看得目瞪口呆。

他這個弟弟,怎麽又兇又慫的?

恰好吳特助走進病房,與隋緣擦肩而過,好奇地問:“老板,怎麽回事?”

隋忻皺眉,“你說,食物中毒會讓腦子變蠢麽?”

吳特助搖頭,“聞所未聞。”

另一邊,隋緣赤足跑出醫院。藍白病號服被風鼓起,罩住他有些單薄的身體。晴日的暖光吻在額前,為他鍍上一層柔和。他閉着眼,張開雙臂,享受迎面的風,臉上流露出幾絲惬意。

柏油路上最亮眼的風景線,就這麽撞入邬江的眉眼,連一絲逃脫的機會都沒有,全部的心神就已被吸引。

“隋小少爺,你怎麽沒穿鞋呀?要不要暫時穿我的鞋呀?”

遠處,一個寸頭男走到隋緣面前,讨好地問。

邬江回了神,迅速低頭。

他怎麽會對隋緣這樣的人出神?明明中午才欺負過他。

他撚了撚手上的果籃,朝着住院部走,可步伐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不用了,同學,謝謝你了。”

少年溫軟的聲音乖的不可思議,順着風吹入了邬江的耳。

他頓住腳步,視線倏地看過去。正好見到隋緣被曬得微紅的臉,還有那清淺的笑。

不可否認,隋緣笑起來很好看,眉眼眯成一條縫,臉頰處現出小酒窩,腼腆而羞澀,像是未熟的青梅。

難以相信,對他惡語相向的隋緣此時竟然這麽乖順,好像完完全全變了個人。

寸頭男也很意外,愣了幾秒才笑着,“沒想到隋小少爺脾氣這麽好,看來外面那些都是亂傳的。”

少年低下頭,碾着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一抹羞紅偷偷爬上他的耳垂,卻灼熱邬江的眼,

為什麽?

見過隋緣對別人的柔軟,就想知道為什麽對他如此兇狠。

明明前腳才幫他報過警,為什麽後腳就掀了他的飯菜。

疑惑積攢心頭,邬江短暫地駐足了。他沒有繼續去看望同學,而是躲在樹蔭下看着遠處的兩人寒暄。

直到寸頭男離開,隋緣也沒有變過模樣,仍是那樣好相處。

他垂下眼,不滿的情緒聚在心頭。

隋小少爺,可真讓人讨厭!

【叮!反派黑化值上升10點,目前80。】

系統突然的提醒把隋緣吓了一跳,忙不疊轉頭四顧,恰好看見剛離開樹蔭的邬江。

【诶,我啥都沒幹,黑化值怎麽就增加了呢?】

【我要是知道,我就當反派了。】

【說的也是。】隋緣深以為然。

接着,他走向邬江,好不容易逮到人,可正是刷黑化值的好時候呀!

【嘿嘿,反派我來了!】

約莫離人還有十步的時候,邬江毫無預兆地轉身,眉間溢滿厭色。

“找我做什麽?”

隋緣眼睛眨了眨,一時間沒有說話。

【我丢,反派怎麽知道我來了!難道他背後長了眼?】

邬江眸光閃了一瞬,重又注視隋緣,似在解釋,“你的目光太明顯了,想忽略都難。”

“哼,你竟然沒有食物中毒,真是太可恨了!”

隋緣環抱雙臂,扭過頭,相當不滿,看上去就是對他讨厭到了極致,如果邬江沒有聽見對方心聲的話。

【呼,還好反派沒有中毒,我中午那飯菜掀得太及時了,哈哈哈哈,不愧是我!】

“撲哧。”

輕笑從他口中溢出,又在隋緣看過來時,瞬間消失。依舊是面無表情,不過好像又少了點什麽。

“笑什麽笑,別以為我沒聽見!”隋緣狠狠甩了對方一眼刀,自以為兇狠地放狠話,“不要太得意,我告訴你,總有一天,我一定啊疼疼疼!”

可惜這狠話沒放完,就被一顆小石子打斷了。

醫院的路雖然平坦,卻總有碎石子礙事。而隋緣又光着腳,便很不幸地成了怨種。

他單腳蹦噠,雙手抱着自己的腿,嘴上痛呼,如果忽略聲音和表情的話,還以為他在金雞獨立。短短幾秒,隋緣就轉換了n個表情,嚣張——痛苦——流淚——挂着淚嚣張。

偏偏這時候還有人在笑。

“不許笑!再笑我就揍你!”

隋緣轉過身指着邬江,揮舞拳頭,可一點威懾力都沒有,反倒有點病貓撒嬌的滋味。

在威脅的時候,他甚至都沒忘記哭。

邬江這時候很想犯個賤,于是他上前幾步,将臉對着人,緩了聲音,說:“打吧。”

本來以他的性格,是不屑做這種事情的。

可是,誰讓隋小少爺太可恨呢。

“你你你!”隋緣瞪圓了雙眼,在心裏瘋狂糾結。

【該死的,反派竟然挑釁我!不打出不了氣,可是,萬一反派生氣,把我搞死了怎麽辦?啊啊啊好煩人呀!】

湊得近,連心聲都更清晰了。

邬江嘴角翹起,面上的寒冰被融化,現出內裏的波光潋滟。寒日的冬雪清寒,自成絕色,可若是落滿了暖陽的光輝,便成了另一種絕色。

如此時的邬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