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美味藥羹

“就算是不能,也得給我好好的變成可能。”鈴岚喃喃一句,看着卓然的目光灼熱起來,“你也是經脈盡斷對不對?”

沒等卓然回答,她拉着卓然匆匆走入花海中的一間木屋:“從今往後,你就安安穩穩的呆在這裏給我試藥,不得違抗,不能反對,記住了嗎?”

卓然點點頭,蒼白的臉色被周圍姹紫嫣紅的顏色襯着,倒也沒有了那種好像随時都能倒下的虛弱感,鈴岚定定的打量了他一會兒,皺着眉挑剔:“這身體也太虛弱了,你之前認識了那個小女孩對吧,我一會兒就把她要過來給你作侍從。只是十日之後,一定要把你的身體調整到一個能夠試藥的地步,記住了嗎?”

卓然點頭微笑:“喏。”

等到鈴岚離開,他才捂着自己的心口慢慢坐在地上,咬牙挨過了心口處一陣抽痛,微微苦笑起來。現在這樣的身體,別說鈴岚,就算是他也是很嫌棄的,只是……

卓然半眯上眼睛,按在心口的手掌握緊,指節泛起虛弱的白,他怎麽可能放棄。

“卓公子?你怎麽坐在地上!”已經有些熟悉的少女聲音遠遠的傳過來,卓然睜開眼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視線定格在她衣服下擺處沾上的一點泥土:“沒關系,只是有些虛弱罷了,倒是你,這麽着急跑過來不怕摔傷?”

少女手指害羞的撓撓衣袖,臉紅了:“奴奴皮糙肉厚的,這點兒小事兒不算什麽,呀!差點忘了,奴奴現在就扶公子起來!”

借着少女手臂上的力道,卓然站了起來,剛要走入屋內,腳步一頓,不留痕跡的退後了一步讓少女先走進去:“說起來倒是忘了一樣事情,醫仙說了,日後應當就是你我二人相依為命,可我還不知道姑娘芳名,芳齡幾何?”

少女給卓然打起簾子,沒有半點心機的笑了起來:“卓公子看你說的,什麽姑娘不姑娘的,多生分,奴奴沒有大名,阿嬷喚奴奴靜憐,公子不嫌棄的話,喊奴憐兒就行。”

“憐兒。”卓然眼神往屋內飛快的一掃,确定沒什麽東西後跟着靜憐的腳步走了進去,“你何時來的這藥王谷?”

“奴從小就在這裏長大呢!”靜憐的笑容純澈幹淨,一邊快手快腳的張羅着把有些許積塵的實木凳擦了一遍,一邊不知從哪兒摸出來一個茶壺,雙手捧着飛快的跑了出去,過了一會兒氣喘籲籲的跑回來,忙不疊給卓然倒了一杯茶,頗有些獻寶的意味:“公子嘗嘗,這是奴自己曬的花茶,公子頭一次可能有些喝不慣,可是這花茶可香了呢!”

卓然沒有推拒,笑吟吟端起茶杯,裏頭浮動着幾朵曬幹的小花兒,正在熱水的包裹下盡力舒展着自己的腰身,白的近乎透明的花瓣在水面鋪展開,慢慢的打開一抹幽香。

卓然的眼底不禁出現了一抹驚訝,認真的把茶杯湊到鼻端嗅聞:“這花倒是比我曾經見過的都要香上幾分,”說着他轉向有些小緊張的靜憐,笑得眉眼彎了起來,“謝謝憐兒。”

靜憐松了口氣:“剛才吓了奴一跳,還以為公子不喜歡憐兒泡的茶呢,既然如此,那麽憐兒每天都給公子泡上一杯如何?”

卓然苦笑着想,他堂堂一男兒,整日裏飲那些花茶算是什麽,可是看到靜憐亮晶晶的眼神還是無奈的點點頭:“也好,麻煩憐兒了。”

靜憐笑眯眯的出門,找來了兩床被子,認真的分別鋪在裏外間的兩張床上,卓然幾次想要幫忙都被她嚴肅的拒絕了去:“公子日後可是會受折磨的,奴醫術不精,不知如何幫公子減輕疼痛,只能多做一些小事,還請公子坐着便是。”

拗不過靜憐,卓然唇角含着一絲笑意坐在那裏,目光落在手邊的茶杯上,陽光暖暖的灑在他身上,使得他整個人都好像不真實了一般。卓然盯着茶杯,垂下去的眸子中斂去了笑意,帶了點冷冰冰的審視和思索,自小在這裏長大……嗎?

門口突然傳過來一陣細小的騷動,卓然悠然的端起茶杯飲了一口茶,往門口望過去,一個黝黑的大塊頭鬼鬼祟祟的出現在卓然視線中,看見卓然的身影,歡快的吐起了舌頭。看着那只兇神惡煞的黑犬露出這種神情,卓然不知不覺地笑起來。也不知道是為何,他打小就受這些貓兒狗兒親近,尤其是那時……

笑臉僵了一下,卓然閉了閉眼睛,似乎想到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他動作輕微的蜷了蜷手指,然後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靜憐小跑回來的時候,正巧看到那只臭名昭著的黑犬對着毫無防備的卓然做出一個撲擊的姿勢,心髒險些吓飛了出來,好在下一刻她就看清了是卓然掂着桌上一塊髒兮兮的抹布正逗那只黑犬玩兒,才扶着門框松了口氣,快步上前搶了卓然手中的抹布氣道:“公子,奴剛才說的什麽你可有聽?公子現在身體不好,做什麽陪這只什麽也不懂的畜生玩?萬一它發狂了呢?以後有的是時間……”

靜憐突然噎了一下,沉默着收了話頭,卓然啞然失笑,知道這個小丫頭估計是想到了自己做藥人之後壽命的問題,看不得這小丫頭明媚的小臉上出現這種表情,卓然只好讓這只剛剛蹿過來的黑犬賣個乖:“好了,我也就是看它讨人喜歡才和它玩了會兒,是不是?”

卓然對着黑犬使了個眼色,手指壓在它的腦門上稍微用了些力,黑犬通人性的趴在地上,頭埋在兩只前爪中嗚嗚的小聲叫着仿佛在讨饒,靜憐還是沒繃住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真是的,奴還在生氣呢!”

靜憐在小屋內忙來忙去,卓然坐在那裏,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梳理着黑犬頭頂的硬毛,蒼白的手指和濃夜似得黑色皮毛穿插在一起,靜憐偷偷擡眼看他們,眸子裏帶點兒羨慕。

不知不覺便是天色将暮,靜憐歡天喜地的捧着一堆東西走了進來:“這些都是醫仙剛剛差人送過來的,這下可好了,奴可以給公子做藥膳了!”

不放心的叮囑卓然安心的在木屋裏待着,靜憐匆匆又出門,那只黑犬蹭蹭卓然的小腿,在他腳下趴着閉目養神。卓然翻開手邊的一冊醫書權當解悶兒,看了約摸半個時辰,腳下安安靜靜的黑犬突然擡起頭,朝着一個地方嗅聞着,眼睛閃閃發亮。

卓然拍拍它的腦袋讓它安靜會兒,很快就知道了黑犬躁動不安的來源——靜憐用毛巾捂着一個熬藥用的紫砂罐慢吞吞的走進來,即使蓋着蓋子也遮蓋不了撲鼻的香味。卓然趕緊起身接了一下,靜憐也沒推拒,把紫砂罐遞給卓然之後忙不疊的吹吹手指:“公子快嘗嘗合不合口味?”

卓然揭開蓋子,拿起湯匙嘗了一口,動作停頓了一下有些驚訝,藥膳做得好吃的大有人在這個并不稀奇,但是也算是對醫術小有了解的他卻明白既要做得色香味俱全又要保留其中的藥性有多困難,要做到這一點起碼也得是浸淫醫道多年的人物,這藥王谷果然不簡單啊……

卓然眯起眼睛,這些念頭一閃而過,然後專心的把靜憐端過來的藥膳吃的一幹二淨,還給一旁站着的靜憐的時候忍不住笑:“憐兒你做的太好了,我都忘了你還沒吃飯這碼事,你去吃飯吧,不必管我。”

靜憐抿着嘴不說話,轉過身飛快的跑了出去,卓然看着她的背影失笑,這是害羞了?

作者有話要說: 靜憐的出現其實是一個吃貨的勝利……233333

這麽萌的軟妹子窩都想抱一個回家了~

日更!【握拳】我能做到的……吧?

第 3 章 章節

門外走。

你放開。我身體跟定在了原地般,一動不動,冷然道。

回家。他強硬地說,表情至始沒有一絲變化。不過眼神稍帶一點無奈。

回誰家?

果然,我一問出這句話他身體便嘎然頓住,扼住我的手不禁微微松了一些,我趁着他呆怔的縫隙立馬甩開了他。

回我家。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如此說道。微微聳了聳肩,複又伸出手來拉我,這次我沒再躲開,見我乖乖地不再掙紮,他緊了緊牽住我的手,表情溫柔了一些,連帶着眼神都跟着柔和了起來。

天愈來愈暗。

客廳裏的氣氛有些怪怪的,說不上緣由。

我将碗裏的米粒刨得幹幹淨淨,舒服地哇了口氣,伸手大刺刺地抹了一把嘴,“啪嗒”一聲将碗筷砸在桌子上,坐在對面抽煙的他吓了一小跳,擡眼看了看我,然後嘆了口氣。

做什麽?我不悅地問。

誰教你這樣吃飯的。他語氣比我更不悅。

自己學的。

……他掐滅了煙,幾步走到我身側,優雅地坐下。

他慢慢伸出了手掌。

我後退。

他靠近。

我再後退,面色逐漸惱怒。

他一把把我拉近,表情淡漠。

我掙脫不開。

接着他伸出幾根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擦了擦我唇角沾着的飯粒。

動作溫柔。

我甘之如饴地享受。

末了我貪婪地舔了舔唇角,吸着飯的幾絲甜味和他指尖滿滿的香煙味道。

我舔舌動作故作情/色,但在情場老手他面前卻是不禁顯現出滿滿的青澀。

他揚了揚眉,又問,誰教你的?

自己學的。我白了他一眼,說。

……以後不能這樣。他皺眉,以一副命令的口吻說道。

憑什麽?

心裏不禁生起了悶氣,你這家夥完全沒有資格用這樣的語氣對我說話。

喏,用紙擦。答非所問的同時他抽出幾張餐巾紙遞給我。

真啰嗦。

我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餐巾紙,邊瞪他邊狠狠狠狠地擦着嘴,直到他摁住我的手我這才覺察到痛意,這樣狠的力道估計是把嘴都給擦腫了。

你媽沒教你這些?他摁住我的手腕,抽走了我手中的餐巾紙,溫柔地揉了揉我的黑發。

唔這感覺……

還不賴?

她不打我就很好了。我朝他翻了個白眼,在心裏腹诽了一句。

我得回去了。沉默了半響,我一把推開他靠近我的身體,動作迅速地跳出老遠,提起書包就往外開跑。

跑出沒幾步就聽見身後的他喊了句——別跟你媽說你見過我。

我本打算狂奔的腳步嘎然停住,呆怔了好久好久,我轉過身面對着他,冷笑道:“怎麽?你在怕什麽?”

他撩了撩眉,抽出一根煙,叼上:“你別說就是。”

哦。我冷冷應道,随即慢慢鍍步而出。

怎麽不跑了?背後的他問道。

關你屁事。我頭也不回吼道。

我怎麽不能管你了?我是你——

惡心!

我朝後面吼了一句,而後開始狂奔了起來,将身後他氣憤的吼叫盡數丢在了耳後。

惡心。

她。

還有你。

(五)

像偷情一樣。

我與他。

這樣偷偷的見面持續了好久,長達一年。

報複性的,沒有将這件事告訴那女人。

我坐在他的床上。

穿着一年前才入的那所大學的大學制服,悠閑地晃着腿拿着一本畫本亂塗亂畫。

而坐在辦公桌前辦公的他時不時在鍵盤上敲下幾個字,時不時回頭瞧一眼我在做什麽,是不是睡着了等等。

我漫不經心地在畫本上塗了幾筆,擡頭瞥了一眼他的後背。

喂。我沖他背影叫了聲。

嗯?

前幾天……我故意停頓了下。

什麽事?他的疑惑被挑了起來,在“啪嗒啪嗒”的打字聲開了口。

她問我怎麽好久都沒有呆在家裏了,是不是有事瞞着她。我以一副随意的口吻說道,悠閑地甩了甩手。

……你怎麽說的。像是被挑起了話題興致,他轉過椅子問我。

我說……我交了男朋友。

我揚了揚眉毛,在“說”字上面拉長了音調,吊足了他的胃口。

他聞言面色一變,嘆了口氣,又轉過身去,說,你故意的吧?

嗯。我又低下頭畫畫。

她打你了嗎?

沒有。

他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書房裏再度恢複沉默。

我卻忽然生起悶氣來,拿起筆在畫本上亂畫一通。

沉默了一陣。

我盯了他的背影好半響,問,你是在補償我麽?

他正在打字的手指停滞了片刻,然後又恢複了之前打字的頻率,毫無感情的語氣,算是吧。

太沒誠意了吧。我冷笑。

那橘薔想怎樣?是缺錢用了嗎?

才不是。我笑眯眯地歪頭道,即使他看不到我這樣類似于小孩子的調皮動作,我卻硬是想要做出這樣的動作來裝活潑取悅他。

可悲。

你回來得太晚了。我忽然輕聲說。

補償得也太晚了。我又說。

做錯的事情或是沒有做的事情隔了這麽些年卻還想要再補償是會付出或輕或重的代價的。我繼續說。

我第一次被打的時候,我就想呀,別人家的媽媽肯定都同她一樣這樣兇吧,但每家的爸爸肯定都是很溫柔親切的,所以在被打的時候抱着這樣想法的我倔強地從未掉過一滴淚,我想着你一定會來拉開我的,或者狠狠推開她,抱着我哄我。

但是你沒有。

你冷漠地坐在沙發上處理文件,不發一語。

全當沒有瞧見。

再後來,我被打的時候痛到不行,我都會朝你的方向望去。

我就想着,也許你下一秒就會丢下文件跑過來哄我也說不定呢,也許你下一秒就會發起火來為我而和她大吵一架也說不定呢,反正你肯定會那樣做的……

但是直到你們離婚,我同她搬家離開前,你都沒有……

然後我又會想,我到底是不是你們親生的呢。

我想從你口中得到答案。

我晃了晃腿,望天輕聲說道。

他沉默,亦不再像剛才那般快速地打字。

整個人像呆了一般坐在那裏。

這樣的他像個傻逼。

蠢貨。

你早該料到我會問出這句話。我說,聲音顫抖,所以你不該回來。

我想要的不止你給我的這些。

你也猜不到我想要的。

空氣像是凝結了一般,過了好久好久,許是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開口說話了。

那你想要什麽?

你問我也不會回答你。我吸了吸鼻子,從小養成的習慣,即使心裏再難過都絕對不會難堪地哭出聲音,總将淚水憋回去往肚子裏喝掉。

半響,他轉過身來,凝視了我許久,慢慢走到沙發前,輕輕坐下,摸了摸我的頭,輕聲說,只要還有機會,我就會補償你。

啊,是嗎。我假裝訝異地反問,心裏卻不停地發笑。

你幹嘛去了。很想這樣問他。

嗯。他微笑點頭。

我大笑着瞪了他一眼,然後猛地将他猝不及防地壓在了身下。

他驚愕地看向我,卻沒掙紮。

你說過會補償我的吧?

嗯。

随便我要什麽你都會給哦。

嗯。他想了一下,有些疑惑地問,你想要什麽?

真的會給嗎?

嗯。

好。

你做什麽?

他驚訝地盯了盯忽然将他雙腿大張開的我,在我将他褲子拉鏈猛地拉開的時候他終于回過神來,開始掙紮,卻又不敢做出過激的動作,想是怕将我甩下沙發。

你說過會補償我的吧。我輕輕說。你才說了不過一分鐘。你的話也是太沒有承諾性了,果然還是不該相信你。

他有些發懵地盯了幾秒坐在他身上的我,好像很難過似的露出了憂傷眼神,可是這一點都不能夠讓我動容。

然後,他松開了扯住我手臂的手,很認真地說,是親生的。

嗯?

你是我親生的。

哦。其實我根本不在意這個答案,我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所以?我挑眉問。

所以你可以下去了。他眼神閃爍了一下,催促道。

噢。我依舊沒有動作,繼續盯着他。

……嗯?

這補償又不會要了你的命,為什麽不給我?

……

他凝怔了數秒,輕嘆了口氣,凝視了許久神情堅定的我,漫長的等待像是有半個世紀一樣長,他說,好。

我像個溺水者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這感覺熟悉又陌生。

讓我的心像當年一樣惶恐。

某個東西硬生生地擠進身體裏。

嗚嗚咽咽——破碎的單音節從聲帶出發經過舌頭零碎地抛在了空氣裏。

一如當年被他抛棄的我。

眼前一片黑,整個大腦所有的神經都像是被毒藥麻痹了一樣,我全身的每根感官神經像是在這一刻皆被狠心地奪去了意識。

全身的疼痛仿佛是全部集中到了某個地方一樣,卻又像是找不到出口一樣瘋狂地

第 3 章 :驚喜

晚上江嬸生拉硬扯,江超只好去了她家吃飯,說句實在話,天使大陸的食物江超真的吃不習慣,雖然江嬸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勉強吃了半碗飯,就借口病剛好還沒胃口,就放下了飯碗,陪着江嬸一家四口人聊了會天,就回到了自己家裏。來到空間,江超發現空間裏種的菜已經長得很高,黃瓜、豆角和辣椒都已經開花。

這下發財了,江超想到,這種子才種下去幾個小時,在空間的增速下已經開花,只是這空間還太小了點,要是有個十畝八畝的,那可就發財了!來到小溪邊,看到聖泉緩慢的流動着,江超立刻拿起工具把那條小溪挖下去二米多,想着以後買點魚苗丢在裏面養着,在空間的增速下,長得肯定飛快。

花了一個多小時,才把小溪挖成了一條二米多的深坑,聖泉還沒有滿上來,應該再過幾個小時就可以,江超哼着小曲回到現實中,洗了個澡美美的睡了一覺,晚上的時候,江超還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成為了天使大陸上的首富。

第二天天剛剛放亮,江超臉都沒洗就匆匆忙忙來到空間,一進空間江超發現自己好像石化了一般,這還是地球上的蔬菜嗎?辣椒和西紅柿等都長成了一米多高的樹一樣,上面挂的果實紅的、綠的、紫的,一個個碩大無比,一個西紅柿初步估計起碼有一斤多重;一條黃瓜一米多長,忍不住摘了一個西紅柿,在衣服上擦了二下,一口咬下去,果汁四濺,非常的甘甜可口,江超長這麽大沒吃過這麽好吃的西紅柿,一斤多的西紅柿幾口就吃進肚子。

花了一個多小時,江超把成熟的蔬菜全部摘下了堆在一起,起碼有好幾萬斤,又來到種植人參的地方,發現人參也已經長出二片葉子,刨開泥土,江超發現人參已經長到手指粗,目測起碼也有二三年了,江超又把土重新蓋上,然後坐在那裏發愁,這些蔬菜怎麽辦呢?全部都是天使大陸沒有的東西,如果拿出去賣,會不會引起轟動?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來到現實世界,江超剛出門,就看到江嬸正提着一桶魚往回走。

小超,起來了?今天感覺怎麽樣?

謝謝江嬸,我已經好了,我正準備去鎮上買點東西,您需要帶什麽東西嗎?

我沒有什麽要買的,你去鎮上把你江叔的車開去,不開車去,晚上都回不來。

好的,謝謝江嬸。

天使大陸的車不比地球上的車,這裏的車裝的全部都是能量塊,不用加油,而且這裏的車全是在離地面100多米的空中飛行,不是走地上的,接過江嬸遞過來的車鑰匙,江超道聲謝連忙發動,車子一點響聲都沒有,油門一加,好像地球上的直升機一樣直接上升,挂上前進擋,車子立刻跑了起來,這種車速度非常的快,每小時可以跑一千多公裏,當然江叔的這款車也是天使大陸最差的車,只要10000塊天使幣(天使幣是天使大陸的流通貨幣),好的車不但外觀豪華,速度更是能跑到時速2000-3000公裏。

最近的鎮子離江家村有2000多公裏,江超開了2個小時的車才抵達,把車停在固定的位子,就匆匆忙忙往鎮上的菜場跑,菜場所有的菜江超都沒有見到過,地球上的蔬菜是一種也沒見到,沒辦法,江超只好往菜場的二樓走去。

站住,小兄弟,菜場的二樓只有貴族才能上去,你有貴族胸牌嗎?這時一個保安模樣的人把江超攔了下來。

貴族胸牌?我沒有啊!

小兄弟,我家上有老下有小,你可別害我啊,沒有貴族胸牌是不能去二樓的,快回去吧!

我就想上去看看上面都有些什麽菜。

回去吧,莫說上面你沒有貴族胸牌你上不去,就是上去了你也買不起,上面最便宜的菜都一二十塊錢一斤,快回去吧。

江超心不甘情不願地退了回去,突然從二樓下來一個中年少婦,提着菜籃子,江超往菜籃子一看,好家夥,各類肉食不說,籃子裏還有茄子、西紅柿,豆角、黃瓜等蔬菜,江超一陣激動,原來天使大陸也有這些東西啊,只是這些蔬菜的價格比較貴,看來自己的發財大計就要實現了!連忙在菜場買了一些肉食,出菜場門的時候發現有人賣魚,而且是活的,江超也沒問價格,買了十幾條,趁別人不注意就丢到聖泉裏面。

第 2 章 帝國都城,龍家纨绔

清晨,龍澤帝國都城,龍心城外的樹林,一個全身黑袍,戴着鬥篷的男子對着一個小少年慢慢的囑托。

“此行,就要靠自己了,師父不能永遠陪着你,男人要有自己的路要走,何況,現在我已經交不了你什麽了,這兩年來,我把我能教授給你的都交給你了,雖然很嚴厲,但你要明白,雛鷹是要自己翺翔的,一劍驚仙,這招是我目前最巅峰的絕技,我已經是廢人,我已經用不了了,不過你要勤加練習,等到你修為夠時,可以作為你的底牌,好了,時候不早了,出發吧。”

“師父,您放心,我已經可以照顧自己了,弟子一定會尋到解掉你封印的辦法的,到時候你就可以庇護徒兒了,師父,不要放棄,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這可是你告訴我。”說完洋溢着笑臉,叩首三下,背劍遠行了。

面對自己弟子的遠行,心中即便再是不舍,也要放手呀,就像自己說的,雛鷹總是要翺翔藍天,永遠不能在雄鷹的羽翼下受到庇護,更何況自己現在已經算不上是雄鷹了,想到自己小小年紀的徒弟給他自己的壓力也是一陣欣慰,那小小的背影,與自己當年初次離開這裏的時候是何等的相像。

“哎,癡兒,哪有那麽簡單,造化弄人啊,我本經歷,緣何再次墜落深淵”。

覆手轉身向城內走去,搖頭苦笑,說自己如同弟弟般的弟子,自己又何嘗不是一個癡兒呢。而這個弟子又是何許人呢,不過是幾年前在一次歷練中救下的孩童,帶回了龍心城。自從修為被封印的三年來,意志消沉的龍飛羽,除了每日出門去尋找樂子,剩下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教導這個弟子,當然每天都會不死心的修煉一下戰氣,雖然沒有什麽卵用,但是不甘寂寞的龍飛羽每日仍然要試上一試,如今三年以來,龍飛羽已經漸漸的放棄了自己的幻夢。

走進龍心城,找個偏僻的角落,扔掉了,黑色鬥篷,露出了本來面目,一個十七八歲的青少年,深邃的瞳孔,藏着無盡痛苦,有些極其的不甘。

在街上閑逛,“快看啊,那個就是龍家的廢物。”

“可不是嘛,之前消失了五年,不知道怎麽,三年前再次出現了。”

“廢材就是廢材,白瞎出生在了龍家,想龍大将軍半生威名估計都毀在他身上了”。

“都說老子英雄兒好漢,哎,真是為龍大将軍感到擔憂,十七歲了吧,還在無所事事,就算不能修煉,也應該為龍家做點事情吧”。

沒等走過一條街,龍飛羽就發現太陽以至頭頂了,發現有些饑餓,偶然發現自己身後不遠有兩個黑衣人跟随,不用想,家裏派出來保護自己安全的,還真是無聊至極,便向将軍府走去。

剛剛到門口,一個衣着樸實無華的老人迎出來“小少爺可否餓了,老仆已經讓人備好了食物,小少爺快去吃吧”看着這個老管家,龍飛羽的心思泛濫,這個相貌不突出的老頭可不簡單,雖然自己現在沒有修為,看不出對方屬實,但應該不下于自己那個便宜戰皇老爹。

要知道自己的老爹是皇級巅峰的高手,看到面前的老頭,也得叫聲叔,顯然不是地位高,就是實力高能讓便宜老爹鞠躬叫強叔的可不是什麽簡單的角色,加上鎮守龍澤帝國東北的大哥龍青雲,二哥龍幕雲,當然暗中還有多年閉關不出,自己都不知道長什麽樣子的爺爺,龍嘯天,及其弟子林強。

要知道一年前,修為最低的二哥突破至皇級,不過鮮有人知。

龍飛羽都懷疑修煉的天賦是否被兩個哥哥占光了,龍府明面上就是三大皇級高手,如果這老頭也是的話,那麽龍府的皇級将是龍澤帝國的一半了,當然這只是龍飛羽的猜想而已。

“小少爺,小少爺”

“額,強爺爺,不好意思哈,溜號了,那個我先去吃飯了哈,有事你叫我,不打擾了哈,您怪忙的”趕緊灰溜溜的回到自己的房間,老管家也是無奈的笑着搖搖頭“臭小子,我有啥忙的”。

回到房間,用飯後,來到自己的小院裏,自己的徒弟走了,龍飛羽,是十分的空閑,練起了劍法,追求的細致完美,一絲不茍,不斷地練習出劍,揮劍,收劍的速度,就算沒有了修為,自己也不能變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的不是,三年來的練習,已經小有成就。

自己明顯的感覺的到,自己的功法在封印中仍然不停歇的運轉,這是一個好事。說明無時不刻的在修煉,雖然被動的修煉,一定距離主動修煉差距好遠,但起碼說明自己還有破封的希望,可是帝國的禦醫和皇帝的護衛都看過,毫無辦法,自己還能寄托希望在哪裏?和皇帝護衛修為一般的老爹嗎?

就好比,水庫的水再多,閥門不開何以使用,就連前世長江三峽大壩,閥門不開,也是無能為力呀,要想內部破解封印,就得有普通大海的水量才能從內部沖破江河的閥門,那又是多麽艱辛的事情,誰知道淩雪的父親什麽境界,還要超越幾十倍。

龍飛羽癱坐在地,“別讓我修為回複,不然,我一定打上你淩家,将你踩在腳下,然後奪走你女兒,啊~”方圓幾裏清晰的聽到龍飛羽的嘶吼。

就在此時,鎮守在龍澤帝國東南方的大将軍龍鎮南,正坐在主帥營帳中面對食物沒有口味,因為自己曾經的廢材小兒子,自從能修煉後就很少回家,三年前收到家中來信,兒子修為被封,在家中意志消沉,全然一副纨绔子弟的樣子,竟然還有去青樓湊熱鬧,身為一個父親從孩子小沒就有盡到父親的責任,小兒子也不像自己另兩個兒子被自己帶在身邊,都已經可以獨擋一面了。

三年來,自己卻不能回去看上一眼,屬實無奈,不知道自己多少淚水咽在肚子裏。自己小兒子身後的黑衣人也是自己特意囑托強叔安排的龍家影衛,一共不到十人的影衛,在帝國中心,最安全的将軍府,給自己的兒子安排兩人,可見龍鎮南的良苦用心。

而龍飛羽的每天可是讓府中的老管家頭疼的很呀,龍鎮南将孫子輩的龍飛羽交托給自己,壓力山大呀,就在今天,龍飛羽和都城兵部侍郎的兒子一起逛青樓,把禮部尚書的兒子給打了,三個纨绔子弟在一起怎麽可能消停。

龍飛羽和兵部侍郎的兒子(李洪剛)閑着無事一起去了規模最大的醉酒軒,為什麽和李洪剛,廢話,兵部侍郎是龍鎮南下屬,李洪剛不就差不多是龍飛羽的下屬了嗎,就在選姑娘的時候,龍飛羽和禮部尚書的小兒子唐智同時看中了醉酒軒裏那個胸前最宏偉的姑娘。

“唐公子,這個姑娘,龍爺看中了,你另外挑選吧”沒到翻臉的時候,當然要先禮後兵了,不過身為纨绔的龍飛羽可以說把纨绔的嚣張跋扈展現的淋漓盡致。“你個龍家的廢材,和我搶姑娘,別人讓你龍家三公子,我不怕你,和我搶女人,你不怕死?”

“喲呵,這給你牛B的,龍爺是誰,你敢跟我嘚瑟,李洪剛,揍他,其他人看住那煞筆的護衛”哪個公子出門不帶些打手。

當然,一言不合就動手,龍飛羽和李洪剛打唐智一個,三個幾乎沒有修為的纨绔子弟(沒有修為龍飛羽一樣可以發揮不弱的實力,當然,另外兩個從不修煉,多年還是戰士高階階段),龍飛羽當然不能暴露實力,于是乎普通拳腳将唐智打的他爸爸都不認識他了,而周圍的護衛都傻傻的看着,唐智的手下不敢動,畢竟動了,對面更多人虎視眈眈瞅着他們呢。

“小子,跟你龍爺搶女人,活夠了嗎,嗯”“哼,唐智,你老爹很牛逼嘛,怎麽不像往常叫嚣了,啊,不硬氣了呢,敢惹我大哥龍飛羽”李洪剛趁機落井下石,一副狗腿子的形象,一看就沒少收到唐智的欺負,将唐洋洋踢出青樓,各自抱着姑娘進房間。

而唐智則趕緊跑回家和自己的老爹哭訴自己如何如何的委屈,添油加醋的将事情說了一遍“父親,你可得給我做主啊,他們當着那麽多人面把我打成這樣,我以後怎麽見人啊”。

面對龍家,唐峰國是不願意有沖突的,不過,禮部尚書唐峰國可是溺愛自己的小兒子出了名的,聽了兒子的委屈,頭腦立馬反應,龍家龍鎮南鎮守邊疆,龍家二子皆不在家,龍家老爺子已近十年沒見到,活不活着都不知道,去了龍府沒有用,不如直接告到皇帝那(不得不說這文人腦袋反應就是快),于是,靜靜地等待五天後的早朝。

不久龍飛羽從青樓出來,向城北的一家酒樓走去,路上還在哼道“蓮藕玉臂千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嘗”留下了一群懵逼的路人,離去,“這龍家三少爺當真是不要臉呀,無恥之徒,流氓,滾蛋”,“簡直就是奇葩一個”“這龍家各個英勇善戰,英雄無比,更是三代元帥,怎麽就出這麽個敗類呢”“這龍家小子呀,從小就是廢材,前些年不知道跑哪去了,這從回來呀,就沒消停過”街頭的行人議論紛紛。

不久,龍飛羽就走到了城北的“有間客棧”,在那裏,文芸霜等待多時了,“龍飛羽,你知不知道,讓一個美麗的女孩子等你,是很不道德的”。

“十分抱歉,大姐大,我在人生的道路上發現迷失了方向小狗狗,送他回家,這不來晚了,小生在此給您陪個不是,你看看大人大量原諒小的怎麽樣。”

文芸霜被他的樣子逗樂了,“咯咯,尚且原諒你這一回,下次再敢遲到,哼”。說完還沖龍飛羽晃了晃小拳頭。龍飛羽腦袋一天黑線,哼,威脅哥,哥忍,要不是沒有修為,哼哼,把你放腿上打你屁股,手感一定不錯,想着目光移到了文芸霜坐在椅子上的臀部。

“滾蛋,瞅哪呢”。直接拽過了龍飛羽的耳朵,“嗯?想什麽呢,說給我聽聽呗。”

“別扯,別,別扯,什麽都沒想,啥也不敢想”,待文芸霜放開手,龍飛羽捂着自己的耳朵,發覺酒樓的旁人都在捂嘴偷笑,龍飛羽的臉皮早就其厚無比,毫不在意,但文芸霜則羞紅了小臉。

“都笑什麽,想笑回家找自己媳婦去笑。”剛說完,發現更不對勁,而此時龍飛羽“噗嗤”笑出了聲。“龍飛羽今天你要不講出個好故事,你就等着松皮骨吧”。這讓龍飛羽大感頭疼,幾年來,自從自己上街調戲了她,就開始成了給她講故事來贖罪,為什麽?因為人家是戰王。

“今天我給你講三只小豬的故事。。。”剛剛開始不久,“龍飛羽你當我是小孩是不,這故事有什麽內涵,嗯?想死是不”文芸霜氣呼呼的說。

猛的一呼吸“龍飛羽,你身上怎麽會有女人味,說”嚴厲的樣子,俨然像個小媳婦一般。“這就跟你在一起斯鬧了呀,一定是你的”,“別不要臉,本小姐重來不塗胭脂水粉,你是不是找女人了?是不是”。文芸霜眼中有些不善,“說不說?”。

第 8 章 章

第 8 章

房門緊閉,梁景芬從黑暗中醒來,擡頭看那被月光照亮的鐘表,她掙脫束縛,推開窗戶,一躍而下。

第一個發現屍體的是學校保安,關校長得知消息趕來後連忙封鎖消息,通知全校學生放假一天,避免閑言碎語,引起恐慌。

死者不是學生,也不是老師,而是一位學生家長。

林絢和姜瑞玉比家屬先到。

現場只有關校長和保安兩人,此時兩人都離屍體遠遠的,關校長更是一臉愁容。

“屍體動過嗎?”姜瑞玉問道。

“我們哪敢動屍體。”保安一臉避嫌的樣子。

兩人踩上草坪,走向屍體。

死者女性,名叫梁景芬,是高一某男同學的母親,看起來年齡40歲左右。

她趴在草坪上,身後是教學樓,頭部湧出的大片鮮血滲進土地。

姜瑞玉擡頭看教學樓,一共十樓,八樓和頂樓的窗戶都開着,都能對應梁景芬落地的位置。

“她不是自殺吧?”林絢問。

“學生家長為什麽要在學校自殺,就算是自殺,也應該有其他原因。”

林絢蹲在屍體旁邊,用唇語默默說:“冒犯了。”

梁景芬左手戴了兩個戒指,林絢觸上她冰冷的手指,褪下來一個素圈戒指,攥在手裏。

随後兩人分別去了開着窗戶的八樓和十樓。

八樓開窗的房間是一間老師辦公室,十樓開窗的房間是一間美術室。

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只是窗戶開着而已。

梁景芬的屍體已經被帶走。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迎合游戲設定,烏莫鎮的葬禮只有一天,而且流程很簡單,屍體當天就會被火化下葬。

“我們得知道她的死亡時間。”

林絢張開手,那枚素圈戒指靜靜躺在她的手心。

“梁景芬的。”她說道。

姜瑞玉挑眉:“變聰明了。”

“什麽時候笨過……”林絢小聲嘟囔。

梁景芬的葬禮在家中舉辦,下午兩人去了葬禮現場。葬禮上只有些親朋好友,現場滿是低低的啜泣聲。

梁景芬的15歲兒子因傷心過度在休息中,丈夫正守在她的遺像和靈牌前垂頭擦淚。

林絢環視一圈,湊近姜瑞玉小聲說:“你覺得現在這情況能問出點什麽嗎?”

姜瑞玉也低聲回道:“上午還誇你變聰明了,現在又笨了。我們現在最要緊是找到梁景芬的手機,看有沒有什麽線索,過了死亡時間就算有線索也找不到了。”

“那上午看見梁景芬屍體的時候,你怎麽不看她手機?”

“呃,忘了。”

“你才笨。”林絢趁機回怼。

梁景芬的屍體已經火化,火化前的随身衣物會褪下來,他們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她的随身衣物。

兩人沒有打擾梁景芬的丈夫田龍,看他現在的狀态,問了也不一定會回答。

梁景芬死亡的時候穿了一件很顯眼的玫粉色呢子大衣,兩人站在葬禮的角落掃視了好幾遍也沒看到玫粉色的東西。

“看來不在這裏。”林絢湊近姜瑞玉。

“找她的卧室。”

梁景芬家是平層建築,房間比較好找。

兩人大大方方地穿過人群,走過每一個房間。

最後終于找到了梁景芬夫妻的卧室,她的遺物整整齊齊地放在梳妝臺上。

衣服、首飾和手機都在。

姜瑞玉走上前拿起手機,林絢則輕輕地将房門關上。

他依次打開相冊、短信和通話記錄,掏出自己的手機挨個拍下來。

林絢在一旁翻看她的遺物有沒有其他線索。

幾分鐘後,姜瑞玉關掉手機放回原處。

“好了,還有別的發現嗎?”

林絢将衣服重新整理好,搖搖頭。

“那走吧。”

臨走前,兩人在葬禮上鞠躬默哀了幾分鐘後才離開。

晚上,姜瑞玉躺在床上看手中的素圈戒指,他将這枚梁景芬的戒指要了過來。

她的死亡時間也可能是淩晨,也就意味着可能一晚上都不能睡,要時刻盯着這枚戒指什麽時候消失。

戒指攥在手裏,他平躺盯着天花板發呆。

思緒飛來飛去。

其實他一直有一個問題想問林絢,但一直不敢問。

他在現實中是不是已經死了?

他的靈魂被困在虛拟世界,□□卻經歷了八年的平靜。

林絢現實中知道他的存在,她可能聽說過他的現狀,可能在刻意隐瞞,也可能沒有。

他不敢問,怕看到她失措遲疑的表情,林絢是個簡單的人,他一眼就能看穿她。

姜瑞玉張開空無一物的掌心,戒指消失了,他摸到床頭的手機,看時間。

晚上十點三十四分。

他翻下床,打開卧室門走向書房,拿着手機站在窗前,距離他家三四米的正對面的房間拉着窗簾,光透到窗外。

那是林絢的卧室。

看來還沒睡,姜瑞玉打開手機撥通了她的電話。

三聲後,電話被接通。

“喂?”她聲音聽起來含糊不清。

姜瑞玉遲疑了一下,問道:“你在睡覺?”

“嗯。”林絢回應後停頓了一會兒,“怎麽了?”

她聽起來很困,姜瑞玉單手撐着窗臺,看着對面那扇明亮的窗戶,幾秒後才回道:“沒事,明天再說吧。”

那邊已經沒了聲音。

又過了幾秒,他用氣聲說:“睡着了?”

一片安靜,連呼吸聲都沒有,看來是睡着了。

但他沒有挂斷電話,盯着屏幕發呆。

“喵。”

忽然幾聲細小的貓叫聲從聽筒傳出,伴随着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後,便開始了舒服的呼嚕聲。

不知道是五餅還是來福。

聽了幾分鐘的貓咪呼嚕聲後他挂斷了電話。

“神經病,為什麽不挂電話。”姜瑞玉反應過來後一邊罵自己,一邊走回卧室。

第二天上午,林絢按了姜瑞玉家的門鈴。

開門的卻是另一個人。

“林鎮長?”

烏莫鎮的居民全部都認識林絢,但林絢不一定認識每一個居民。

林絢看着面前有些眼熟的男人:“你是?”

“我叫段秋,姜瑞玉的朋友。”

林絢一臉了然地點點頭,有點印象但不多,她還是第一次見姜瑞玉的朋友。

“你好,姜瑞玉呢?”

此時姜瑞玉坐在沙發上,聽到聲音後朝門口招了招手。

段秋坐到沙發上,姜瑞玉将林絢拉到一邊。

“你昨晚給我打電話了?”林絢問。

“嗯,我是想……”

林絢打斷了他的話:“九分鐘的通話記錄,我怎麽一點兒都不記得?”

“這個不重要,昨天我是想說梁景芬的死亡時間。”

“幾點?”林絢來了精神,問道。

“十點三十四分。”

她摸摸下巴,作思考狀:“嗯,那我們今天是去梁景芬家拜訪家屬?”

“下午吧,一會兒我要去鎮上的畫展。”姜瑞玉看着她,停頓了下,繼續說道:“你也去。”

林絢指着自己:“我也去?可是我不懂畫啊。”

“我也不懂,之前和朋友約好的。”他指指坐在沙發上的段秋。

“話說我還是第一次見你朋友呢。”

三人出門時,段秋和姜瑞玉走在林絢後面。

“你什麽時候和林鎮長成朋友了?”

“就這段時間。”姜瑞玉敷衍道。

“那你倆剛剛偷摸說什麽呢?”

姜瑞玉撇了一眼段秋:“你別管。”

“切。”

畫展是鎮上的知名畫家舉辦的,但林絢看不懂。

她獨自站在一副烏漆麻黑的畫面前,抱臂,時不時點點頭假裝看懂了。

“林鎮長?沒想到你能光臨我的畫展。”一旁的年輕男人走過來看到林絢和她打招呼。

“你好。”

“看你剛剛的反應,是看懂這幅畫了?沒想到林鎮長竟然是我的知己。”

林絢幹笑應和,她就是想裝個杯,讓自己在這個畫展上看起來沒那麽小白而已。

段秋看旁邊的姜瑞玉面無表情的樣子,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遠處的林絢和畫展主人周冰看起來有說有笑的。

下午,和段秋告別後,兩人就去了梁景芬家。

路上,姜瑞玉一副漫不經心的語氣問道:“你今天看起來心情不錯啊。”

“沒有啊。”

“我看你和那個周冰不是聊得挺開心嗎?”

“沒有啊,”林絢一連否認,然後問道:“你覺得今天家屬有精力搭理我們嗎?”

姜瑞玉嘆口氣回答:“試試吧,梁景芬怎麽看都不像正常死亡。”

烏莫中學的死亡現場已經清理幹淨,學生正常上課,關校長封鎖消息不讓相關人員說梁景芬死在他們學校,并給了家屬一部分補償金。

梁景芬家。

“林鎮長你想問什麽問題?”田龍一臉疲憊,但還是配合了他們。

“田叔,我們想問梁阿姨前天晚上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

“沒有啊,我最後一次見她,她精神還很好呢。”

“最後一次見她是什麽時候呢?”

田龍想了想,抹了把臉,回道:“前天晚上八點四十五,她接了個電話就說要出門。這個時間我記得很清楚,當時我還問她這麽晚出門幹什麽,不過她沒告訴我。”

林絢和姜瑞玉交替着問了幾個問題,得出了一些其他的信息。

第一,梁景芬的脾氣一直不好,最近兩個月尤其差,經常和田龍吵架。

雖然脾氣差,但人緣還不錯。

第二,梁景芬之前是烏莫鎮珠寶店的店員,一周前辭職了。

問完後,兩人又詢問能不能見一下梁景芬的兒子田易鳴。

“我問一下,他這兩天一直在房間裏不出門。”

田龍站起來朝兒子的房間而去。

林絢看一旁的姜瑞玉皺眉盯着手機,問道:“怎麽了?”

姜瑞玉反轉手機伸到她面前給她看屏幕。

“這是梁景芬的最近通話記錄,沒有八點四十五分的記錄,要麽是兇手删除了,要麽是田龍說謊。”

他接着說:“總之,梁景芬不是自殺。”

第 5 章

下人飛奔而去,又飛奔而回,同時帶來的還有自家老爺的盛情:“法師快快請進——”

既靈似有若無地瞥了譚雲山一眼,仿佛在說,你看,你爹比你通情達理多了。

譚雲山仍盈着淡淡微笑,也不分辯,只低頭溫和提醒:“姑娘,小心門檻。”

他說的晚了一步,既靈水下的一只腳已經踢到了門檻上,有水阻着疼倒不疼,只身體失去平衡向前狠狠栽去。

門內的譚雲山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胳膊,既穩穩扶住她,又沒半點旁的不該有的身體接觸,可謂從力道到姿勢都極其精準,就像……他早有準備似的。

終于千辛萬苦跨過那道看不見的水下門檻後,既靈再琢磨對方之前的提醒,怎麽品,怎麽像詛咒!

譚雲山還真的被冤枉了,他自認及時出言,哪知道既靈還真是不管何時都風風火火,那一腳踢的,埋在水裏,都能聽見悶響,可想而知踢得多急多重。出手相扶是下意識的身體動作,雖然只是抓住了對方的胳膊,但畢竟男女有別,就算是騙子,也終歸是個騙子姑娘,他本想等人站穩後出聲道歉的,結果人家好像半點沒覺出不妥,抽出胳膊昂起頭,英姿飒爽就跨過了門檻。徒留譚雲山站在原地,呆愣得像個被占了便宜的黃花閨女。

既靈在下人的帶領下穿過空蕩前庭,繞過冷清正堂,又于幽長曲折的回廊中穿行許久,仍未抵達譚老爺所在的後庭茶廳。

宅院深深的譚府,仿佛沒有盡頭。

且這偌大的宅院十分冷清,明明四處都掌着燈,映得光輝透亮,卻安靜得過分。下人們應是都躲着不敢出來,于是既無人聲,也無蟲語,讓這座宅子在不甚明朗的夜幕下,透着幽暗的靜谧。

腳下因持續的蹚水,已經冷得有些木了,嗅覺卻愈發敏銳起來。

既靈微微皺眉,明顯聞到撲面而來的潮濕夜風裏,腥氣越來越重。

起先她習慣性地警惕,可等無意中瞥見回廊右側雖泡在水中卻仍郁郁蔥蔥的林木,便心中了然。

通常大戶人家的回廊,都會修在池塘之上,花園之中,想來譚府也不例外。故而暴雨來襲,池塘同花園連成一片汪澤,前者隐于洪水,只留下淤泥泛起的腥氣,後者連根被泡,只剩枝繁葉茂的上身。

胡思亂想間,回廊已至盡頭。穿過一道月亮門,終于抵達後宅。

之前繞過正堂的時候既靈還在奇怪,為何譚老爺不在那裏見他。一般來講,正堂才是會客的地方,尤其她這種初次拜訪的,和主人家別說相熟,連認識都算不上,卻直接被邀到了後宅,于常理不合。

可等到進了後宅,腳下忽然一輕,她就明白了。

譚府後宅竟然沒被淹!

相較于前庭和中庭,這裏顯然又被整體擡高了不少,具體高了多少尺寸既靈算不出确切,只是低頭看着濕漉漉腳下久違的踏實地面,由衷覺得,譚雲山他爺的銀子沒白花。

後宅是主人家寝居所在之地,但在寝居之前還有茶廳與圍牆相隔,既靈跟着小厮去的就是茶廳。

說是茶廳,其實也是一個敞亮的廳堂,比前庭的正堂稍小些,然門窗雕刻繁複精美,廳內布置古樸典雅,也不失為待客佳所。

“老爺,法師來了——”下人自既靈報出名號後,就将她放在了“德高望重”的位置。

話音未落,譚老爺已經迎了出來。

譚老爺今年四十有四,個子不高,人又中年發福,沒風吹日曬過的臉就像一個發面饅頭,但細看能看出五官底子是可以的,只是如今生生被擠成了慈眉善目。一身緞面華服本該端莊大氣,硬讓他穿成了富貴喜慶,幸虧手裏沒拄拐杖,否則這月黑風高的,乍看還以為土地爺顯靈。

“這位就是……女法師?”譚老爺迎出來的時候一臉熱情洋溢,可等看清既靈,熱情險些沒挂住。先前下人确實說是來了位女法師,但他以為怎麽也該是得道高尼或者道姑,結果竟是個黃毛丫頭。

既靈的蓑衣鬥笠都留在栓于大門口的木盆內,此時一襲水色衣衫,頭發簡單梳起,無繁複裝飾,卻趁得面容更為秀氣靈動,活脫脫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既靈太習慣這樣的目光了,也不客套,直接默念淨妖咒。

只見腰間鈴铛随着她的低吟閃出銀光,忽地掙脫系線,浮于半空,驟然變大!

譚員外和小厮瞪大眼睛,吓傻了。

既靈伸出手掌,口中默念,轉瞬,空中巨鐘變回鈴铛落于掌心,既靈将之重新系好,這才緩緩施禮,沉聲道:“在下既靈,想必員外已在通禀中知曉了我的身份,我便不再多講了。如今妖星入譚宅,恰被我所見,那是我與貴府有緣,員外若信得過我,我定不遺餘力驅除妖孽,若信不過我,我立刻離開,從此山高路遠,再無相幹。”

這年頭,富甲一方的大戶都會捐個員外郎來做,既靈料定譚老爺也不可能免俗,故開口直接喊了員外。

譚老爺的确是個員外郎,但這種事情被說中無甚稀奇,真正把他震住的是突然出現的大鐘和既靈的氣勢,尤其那句“從此山高路遠,再無相幹”,怎麽聽都像是“你就算被妖星禍害死了也別怪我”。

譚員外和氣生財一輩子,妥妥慫人一名,當下一臉愧意,語帶熱切:“法師快請進來說話。”

既靈目的達到,心滿意足進門落座,終于在折騰了一晚上之後,喝到了一口熱茶。

既靈是在熱茶下肚,身體慢慢暖和之後,才想起來還有譚雲山這麽一位公子,于是四下環顧,發現對方竟然就坐在自己身邊。

從抵達茶廳門口到現在,譚雲山始終未發一語,安靜得就像根本沒他這麽個人。而譚老爺也沒跟兒子說什麽話,全副身心都放在“妖星”上,一個勁兒問她有何法可解。

既靈說不出哪裏怪異,但就是覺得不對,并且後知後覺,這譚老爺和譚雲山的外貌也着實相差太多,即便譚老爺瘦下來,身量和眉眼也都不像……

“法師?”譚老爺誠心盼救命良方,法師卻好像走了神,他只好小心翼翼地出聲呼喚。

既靈定定神,拂去亂七八糟的心思,重新看向譚員外,道:“那妖星十有八九需要借水而行,所以員外不必做什麽,只要同現在一樣待在後宅,除非萬不得已,斷不要入水,剩下的交給我。”

譚員外點頭如啄米:“全聽法師的。”

既靈就喜歡這樣好說話的。妖怪作祟,當然只有捉到妖才能了結,她不用別人幫忙,但也不希望別人添亂……

“爹,雲山想随法師一道捉拿妖星。”

比如這種!

譚員外聞言詫異,終于第一次給了譚雲山正眼:“你要一起?”

譚雲山點頭,一直淡然得甚至有些慵懶的聲音,竟铿锵有力起來:“身為譚家子嗣,保家護宅責無旁貸。法師初來乍到,對譚府各處不甚了解,雲山雖不通法術,但熟知府內情形,可随在左右相輔,助法師降魔除妖。”

既靈想都不用想,斷定譚員外肯定拒絕,誰家親爹會放自己兒子舍身犯險,況且又不是真能幫什麽大忙,無非跑前跑後打個雜,領個路,随便小厮都能做。

譚員外也的确一臉不贊同。

但既靈等了半天,眼看着譚員外從不贊同變成猶豫,又從猶豫變成下定決心,也不知道心裏如何百轉千回的,竟然最終點了頭:“也好。”

也好?

這是親爹?!

譚雲山似早料到這個結果,眼底毫無訝異,臉上則長久地維持着毅然,仿佛真有一腔降魔除妖的熱血。

少爺毅然決然,老爺點頭應允,既靈總不能說我不想讓你家少爺跟着我,這不光說出來尴尬,也容易讓譚員外起疑,最終只得客随主便,接受這位少爺跟班。

除此之外,既靈也把話說明,即降服妖星并非一天能成的事,要看捉妖者的能力,也要看運氣。譚員外覺得很有道理,确切地說他現在覺得既靈說什麽都有道理,故而立刻邀請既靈住下,許諾整個譚府,無分日夜,随她走動,什麽時候降服妖星,什麽時候再行離開不遲。

如此這般,一切敲定。

夜色如水,明明雨停了,雲霧也散了些,可還是覺不出一點輕快。

被小厮于酣眠中挖起來的譚員外已經被“妖星”吓得沒一絲睡意,但該談的都談完,坐在茶廳大眼瞪小眼也不是回事,便叫來管家,讓他給既靈安排客房,先行休息。

“恐怕不成,”既靈起身,道,“妖星剛剛入宅,正是無頭蒼蠅亂撞的時候,如果等到它熟悉了貴府,甚至找到了藏匿之處,那就更難捉了。”

譚老爺聞言變色,也跟着緊張起身:“那依法師看該當如何?”

既靈無半點猶豫:“事不宜遲,現在就捉。”

譚員外當然喜歡這個提議,但又不知道該如何接話,總不好說那法師你捉去吧,我回房裏繼續睡覺。

好在法師是個貼心的——

“員外快些歇息吧,不必擔心,我自有辦法。”

譚員外長舒口氣:“有勞法師了。”而後瞄兒子一眼,頓了下,才道,“多加小心。”

然語氣之冷淡,連既靈聽着都有點替譚雲山抱不平。

送走譚員外後,管家差人以最快的速度帶二少爺下去更衣,及至譚雲山重新一身清爽幹燥,才離開茶廳,回去歇息。管家原本也想找丫鬟帶既靈去換掉濕透的鞋襪,但既靈想到等下捉妖還得濕,便婉言謝絕,不費那個事了。

很快,茶廳只剩下既靈和換衣歸來的譚雲山,還有兩盞已經冷透的茶。

既靈用餘光看譚雲山,後者和先前離開時一樣,面色平靜,神态自然,看不出什麽情緒。倒是新換的一身黛藍衣衫和重新梳好的頭發,讓他一掃先前的輕浮之氣,多了幾分穩重英武。

自古清官難斷家務事,既靈雖滿腹狐疑,也不願多打聽,思量片刻後,還是講回他倆之間的恩怨:“你既然認定我是騙子,為什麽不和你爹講?”

譚雲山無奈嘆口氣:“你都祭出大鐘了,我說什麽爹也不會信的,倒不如順着他的意。南牆嘛,總要撞上一次,疼了,才知道回頭。”

既靈挑眉:“那你又自告奮勇給我做幫手?”

譚雲山笑:“沒法拆穿你就只能盯着你,不然回頭我爹是醒了,譚府也讓你搬空了。”

……讓親爹撞牆,把善意當賊,這什麽破人啊!換身衣服也白搭!

借着茶廳燭火點燃浮屠香,香縷袅袅而起,立刻散出清淡香氣,聞得人心神安寧,五內平和。

“這是什麽香?”譚雲山好奇地湊過來。既靈懂法術,身上定然帶着一些神奇之物,無妖可捉,但唬人足夠了,他沒打算真的幫她,然而長夜漫漫,總要找點趣味。

若在半個時辰之前,既靈理都不會理他,但見過譚員外之後,驀地就有點替這位二少爺鳴不平。雖然他由着自己親爹撞南牆,但那也是出于“自認為的好意”,其目的是守護家宅,也就是說他心裏是放着家人的;可譚員外就不一樣了,無論是同意譚雲山幫她忙,還是剛剛茶廳裏全程的微妙冷淡和疏離,都讓人感覺不到那句“可憐天下父母心”。

也許個中有說得通的緣由吧,但既靈只是個外人,無從得知內情,只單純對比二者态度,泛濫的同情心就有點往譚雲山這邊傾斜,連帶着臉也就冷不起來了。

“浮屠香,”自譚府門外相識,既靈第一次對着譚雲山态度平和,甚至帶上點耐心,“可辨妖氣方向。”

“如何辨?”譚雲山沒注意既靈的變化,全部心思都放在她手中的新奇物件上。

既靈一邊目不轉睛盯着香縷,一邊耐心解釋:“若有妖氣,香縷便會朝着有妖氣的方向飄,若無妖氣,香縷徑直向上。”

譚雲山锲而不舍:“要是有風呢?”

既靈篤定:“除了妖氣,什麽都吹不動浮屠香。”

譚雲山:“呼——”

既靈:“……”

譚雲山:“竟然真的不動!”

……素未蒙面的妖怪在既靈這裏只是出于斬妖除魔的大義,必須捉拿,但譚雲山,成功以一己之力激起了她大開殺戒的心。

說也奇怪,明明眼看紫氣入了宅,當時的浮屠香也清清楚楚飄進譚府高牆,可等到既靈在茶廳重新燃了浮屠香,香縷卻哪也不去,就徑直往上,執着地鐘情于茶廳房梁。

既靈睜大眼睛在茶廳盯了一個時辰

譚雲山陪了她一個時辰。

前者雙目通紅,後者呵欠連連。

說實話,看着既靈一動不動,目不轉睛,生生對着浮屠香坐了這麽久,譚雲山幾乎要信她了,可如今什麽都沒發生,這就非常說不過去了。

“放棄吧,”譚雲山起身動動僵硬酸疼的胳膊腿,好言相勸,“姑娘家的,何必熬得這麽辛苦。”

又一支香燃盡,既靈也滿是挫敗和疑惑。

吹掉指尖上的香灰,她也學着譚雲山那樣,站起來左扭扭右扭扭,果然,關節舒展許多,連帶着也有了聊天的心情:“我還以為你會說,放棄吧,反正有我在,你什麽都拿不走。”

譚雲山看着既靈不管不顧伸胳膊弄腿,全然沒姑娘家的自覺,好笑之餘,又覺得難得。世俗禮教給了女子太多限制,這也不能行,那也不能做,久而久之,便都成了規規矩矩的樣子。笑不露齒固然溫婉,可人生一世,若連激動時都不能縱情,狂喜時都不能放肆,該有多苦悶。

怕也只有既靈這樣在外漂泊自力更生的姑娘,能如此自然灑脫。

“我相信你是捉妖的了。”譚雲山這麽想,便也這麽說了。

既靈愣住,懷疑自己聽錯了。悄無聲息過了一個時辰,連根妖毛都沒見到,這人就信了?

“但這世上沒妖,所以你放棄吧,別再追尋這種無影的虛妄。”

“……”

她就知道。

這人還想讓自己爹撞南牆,依既靈看,最需要南牆的是他!

“如果我說我自下山到現在,捉過的妖不下數十只,你信嗎?”

“信……”

“啊?”

“如果你能讓我看見的話。”

“……”

妖都收完了,去哪裏看!!!

與譚雲山交談就是個錯誤。

既靈不住地深呼吸,好不容易重新穩住心神,再不理旁邊的家夥,拿出一支新的浮屠香,走近燭臺重新點上。

譚雲山坐回椅子,還慢悠悠勸呢:“別浪費了,挺好聞的香,留下來送我幾……”

話未說完,戛然而止。

譚雲山瞪大眼睛,只見新燃起的浮屠香似有狂風來襲,香縷在燃起的一剎那便沖向緊閉窗扇,重重打在窗格的蒙紙上,因無法突破,一撞而散,發出不大不小的一聲“啪”。而後飄來的香縷持之以恒地往窗外沖,接二連三的“啪啪啪”之後,蒙紙竟被打透一個指尖大小的窟窿!

譚雲山驚得忘了呼吸。

直到一個黑影從眼前咻地閃過,譚雲山才回過神,定睛再看,大堂早沒了“法師”身影。

譚雲山反應遲鈍,好在腳程不賴,尋着聲音沒多久便追上了既靈。追上時,後者已在中庭的花園之中。說是花園,也早沒了鳥語花香,甭管多珍奇的草木盡數泡在泥水裏,偶爾還能踢到大盆景所用的缸甕。

既靈神情嚴肅,不發一語,對于氣喘籲籲的譚雲山無絲毫在意,就像根本沒這個人一樣,目光緊緊鎖着香縷,腳下則亦步亦趨地跟着,直至來到花園西面的盡頭。

譚宅的中庭占地很大,貫穿其中的回廊也幽深曲折,但實際上布局并不複雜。回廊大體仍是連通正南的前庭和正北的後宅,而後西面建花園,東面修池塘。

既靈的腳步在花園盡頭的圍牆底下停住,終于想起身旁還一位譚公子:“牆那邊是什麽?”

譚雲山如實相告:“街上。”

已經到了西面盡頭,再往西,自然就不是譚宅了。

真以為譚宅沒有盡頭的既靈毫無防備,讓這答案打了個措手不及。

譚雲山難得占了一回地主之禮,心情剛要飄,就覺臉側刮過一陣風——既靈竟然上牆了,還是就地而起生蹦上去的!

譚雲山嘆為觀止,不自覺出聲:“既靈姑娘……”

沒等他說完,牆頭上的玲珑身影又咻地一下消失,随後就是一牆之隔,身體落水的咕咚聲。

譚雲山完全沒有跟着翻牆那種自不量力的念頭,回過神後立刻啪啪踩水地往前跑,以最快速度抵達花園側門,放下門闩,自開啓的門扇中側身而出。

從花園到街上,一門之隔,水卻一下子漫到胸口,好在譚雲山身強體健,穩得住,倒是關心不遠處那翻騰起的水花:“既靈姑娘,你還好吧——”

“你、說、呢——”

很好,仍然中氣十足。

“我剛才就是想提醒你,牆外水深——”

“那你倒是說啊——”

“沒等我說呢你就已經跳下去了——”

“那麻煩你下次嘴皮子再快點——”

“語速急促有失君子風度——”

“我嗚……”

吞進去一口泥水的時候,既靈在心底對已經仙逝的青道子虔誠低語:師傅,您老人家在天上一定很寂寞,別急,我這就送人上去陪你。

第 4 章

譚雲山難得等來一天可以看雲的烏蒙小雨。

槐城被澆了半個月,天就黑了半個月,別說晴,就是連烏雲稍微薄一點的時候都少見,即便有,也多是白日,可譚雲山偏偏是個喜歡晚上看雲賞月游船吹風的風雅男子。

今日不知何故,水不退,雨卻弱了,與半月以來截然不同的反常讓已被水患折磨多時的譚家更為驚恐,從上到下皆早早回屋閉門,自然也沒人去管二少爺四處亂晃。

譚雲山理解家裏甚至是全城的人心惶惶,但理解,卻無法同感。

他不相信這世上有鬼。

什麽水鬼、水妖、嬰靈索命,不過是人雲亦雲自己吓唬自己罷了,至于暴雨致洪,更是屢見不鮮的天災,只不過槐城自古風調雨順,突然來這麽一下,祖祖輩輩平順慣了的槐城人根本不知如何應對,遑論從容泰然。

但譚雲山不這麽看。

既然洪災已成,大家都沒什麽好的法子只能等老天爺放晴,那與其惶惶度日,不如找點樂子——比如,街市上可以游船了喲嗬!

自水患發生,槐城的幾個大戶人家就紛紛添置小船,以便萬一白天水也不退,好方便下人出入辦事,采買衣食應用。譚家也如此,幾只小船就綁在側門前,備不時之需。不過那洪水一直是夜裏漲,白天退,所以幾只小船也就沒有被真正啓用過。

譚家下人對此很慶幸,畢竟都沒水上經驗,萬一中途翻了,翻在水淺處還好說,若翻在水深處,再不幸遇上水鬼往下一拖……簡直想想都要命。

下人們哪裏知道,他們避之不及的“水上行”卻是自家二少觊觎多時的“逍遙游”。

試想,于小船中悠然而坐,順水而漂,兩側盡是往日裏熟悉的鋪子門苑,卻又在水影映襯下別有一番景致,何等趣味盎然!

譚雲山耐着性子等,終于等到今夜,水未退,雨且綿,簡直廣闊天地任君翺翔。于是一入夜,待譚宅歸于靜谧,他便蹑手蹑腳去了側門,放開小船,随波逐流。

起先一切都如想象般美好,小船徐徐,小雨淅淅,熟悉的景致在夜色水影中有種新鮮的別樣美。可惜小船不知怎麽,自側門出發,繞着譚府漂了一圈,竟就在朱紅大門前停住了,譚雲山連屁股都還沒坐熱呢。

片刻的訝異後,譚雲山就想明白了。他家處于槐城的城中央,乃地勢最低處,也是此番暴雨受災最嚴重的幾戶人家之一,四面八方的水都往他家這邊湧,若想去別處,那就等同于逆流而行了,除非劃船,否則可不就得原地打轉。

可是一旦費力劃船,這“游”就“逍遙”不起來了,和譚雲山一貫追求的淡然風雅着實相沖,故思來想去,既船不能漂,那就躺下來看天吧,躺于船中随風輕蕩,也不失為風雅之趣。

怕是老天也被譚雲山的“執着”感動,今夜難得雲霧微亮,透出一絲天光。

譚雲山就這麽看着,陶醉于天地自然之美,乃至細碎雨絲落到臉上,都覺得像溫柔輕撫,怡然惬意。

然後……

莫名其妙的大鐘就砸下來了。

小船被砸翻之前,譚雲山還在想,鐘是好鐘,碩大恢弘,就是這周身的銀光,實在凜冽寒冷,若是金光,便溫暖中帶着一絲佛性,完美無缺了。

既靈自吟完淨妖咒,便進入待戰狀态,目不轉睛地緊盯淨妖鈴,直待惡妖被砸,現出原形。

簡陋小船在淨妖鈴的重砸之下轟然碎裂傾覆,船中黑影只一閃,便轉瞬被洪水吞沒,速度之快根本讓人來不及看輕面貌。

既靈立刻擡手,只見浮在半空的淨妖鈴瞬間縮回小巧原貌,咻地回到既靈手中。淨妖鈴沾手的一剎那,既靈馬上将之握緊,目光定定盯着“妖物”落水的地方搜尋,生怕錯過一絲波紋——若是讓這妖物逃走,又不知要再等上幾天。

有了!

既靈不易察覺地眯了一下眼睛,死死盯着距離“妖物”翻船處約兩尺遠的水面,燦若星辰的眸子裏射出銳利的光。

與旁處的平緩不同,那一處水面正源源不斷湧起無聲水泡,分明有“活物”在水下!

刻不容緩,既靈重新吟起淨妖咒,準備讓淨妖鈴進行二次攻擊,絕不能讓“妖物”跑……

嘩啦——

突來的水聲打斷了既靈思緒。

那原本湧着泡泡的水面竟冒出一顆頭。

既靈吓了一跳,但又直覺大喝:“你給我……”

“你給我站在那裏不要動,更不許跑——”

很好,妖怪搶了她的白,且語氣斬釘截鐵,意願赤誠強烈……到底誰捉誰啊!

哎?

妖頭成功喝住了她還不滿足,竟……吭哧吭哧向她這邊游過來了?!

人在船中卧,鐘從天上來。

譚雲山的閑情逸致只到看見大鐘,等翻船,混着沙子爛草的泥水嗆進口鼻,他就再君子如玉,也沒法微微一笑,雲淡風輕了。

好在他從小愛在護城河邊玩,家裏人又不大管,練就一身過得去的水性,很快掌握好平衡,腳下一蹬,浮出水面,繼而就看見不遠處的大槐樹底下有個清瘦人影。方圓十幾丈就這麽一位不速之客,且她手上還隐隐閃着似曾相識的光,要不是罪魁禍首,譚雲山把這一城水都喝了!

沒一會兒,譚雲山就游到了大槐樹底下,果然,看似浮在水面的人其實是踩在木盆裏的,擡頭再往上看,還披着蓑衣,必然是人無疑,這也是他半點沒猶豫就敢奔過來的原因……呃,終于把目光移到罪魁禍首臉上的譚雲山愣住,一肚子控訴之詞在嗓子眼裏打個轉,最終硬是化為一句謙遜有禮的——

“姑娘為何毀我船?”

“妖頭”雖然因為泥水浸泡狼狽不堪,但溫雅俊逸的容貌仍依稀可辨,讓人很難心生惡感,加之聲音溫潤如山澗泉,仿佛有一種天然的親切,縱是閱妖無數的既靈也不自覺地想和他說多兩句話。

當然更重要的是,“妖頭”已經漂到自己身邊了,浮屠香卻依然飄向小船沉沒之地。

既靈蹲下來,将已經快要燒完的浮屠香貼近“妖頭”,香縷依舊對此物絲毫不感興趣,堅定而執着地越過它的頭頂,奔赴心儀之處。

“姑娘,在下還活着,上香是不是早了點?”

“妖頭”……還挺貧。

既靈知道自己看走眼了,水中分明是一無辜男子。她有點後悔自己的魯莽,自然也生出歉意:“對不住,我以為你是妖怪。”

譚雲山這輩子沒受過如此重視,以及,如此打擊:“在下像妖?”

既靈覺得這也不能全怪自己:“你躺在船中,我距離遠沒看清楚,但想也知道,哪有人會在這種天氣裏出來游船?”

嗯,這個解釋非常合理,譚雲山伸出一根指頭戳戳佳人的“坐騎”:“抱歉,我下次也坐木盆。”

既靈:“……”

譚雲山見好就收,畢竟自己在水中,人家在盆裏,他又豁不出去做那把姑娘掀翻落水的壯舉,只得迅速回歸原題:“就算在下是妖,姑娘見了我也該跑,怎麽還動起手了?”

既靈很少對萍水相逢的人透露自己的身份,一來沒必要,二來對方未必能都理解,往往一個問題得到解答之後還會跟着若幹個後續問題。可眼前這位畢竟因自己落水,又奮力游過來攀談,她也便如實回答了:“我是捉妖的。”

本以為譚雲山聽完之後會像從前那些人一樣追問其他,不料對方只靜靜看了她片刻,然後語氣微妙道:“這世上沒有妖。”

既靈一聽就明白過來,這人把她當騙子了。

世上不信邪的人很多,水裏這位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道不同不相為謀,她也懶得費口舌,不過在分別之前,她還是想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就算是游船總也要游吧,可剛剛你的船停在那兒一動不動,而且你也不是坐着,是躺着,躺着能看見什麽?”

譚雲山沒料到既靈不與自己分辯,直接換了話題,不過也好,他本來就不是個喜歡争論對錯的性子:“賞月。”

既靈懷疑自己聽錯了,下意識擡頭看天,除了陰雲細雨,別無其他。

水裏人還擡手給她指呢:“就在東邊那朵雲彩後面,你仔細看。”

既靈發誓,她就是把眼睛看瞎了也看不出來。

算了。

脾性不合,道法不合,連看個月亮都不合,要維持這段萍水之緣實在太難,既靈将淨妖鈴重新系到腰間,準備熄滅浮屠香,與這位水中男子告別。

就在她準備掐斷浮屠香的時候,煙中忽然劃過一道紫光。

既靈一驚,立刻擡頭去看,只見原本盤桓在沉船處的香縷忽然化作幾道紫光,如利劍般越過高聳圍牆,直直射入深宅大院!

既靈懊惱,是她疏忽了。

雖然水中這位不是妖,但不代表水中無妖。

譚雲山見既靈不看天,光看自己家的圍牆,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怎麽了?”

既靈擡手一指朱紅色大門:“你認得這戶人家?”

譚雲山哭笑不得:“非常認得。”

既靈聽出話音:“你家?”

譚雲山點頭,點得太用力,差點又喝口水。

既靈顧不上關心他,急切道:“快帶我去你家!”

譚雲山愣住:“去我家?”

既靈定定看向院牆,仿佛能透過它們看見庭院深處:“紫光現,妖入宅。”

既靈自認這話說得嚴肅高深,頗有說服力,卻遲遲沒等來水中人的回應。

雨不知何時竟然停了,陰雲下只剩清涼夜風,吹得天地間一片靜谧……和尴尬。

“姑娘……”水中人終于開口。

既靈舒口氣,低頭望他,洗耳恭聽。

“聽我一句勸,騙人終歸不是長久之計,歪財終要歪路去,何不回頭走正途?”

“……”

她的淨妖鈴呢!!!

話不投機半句多,既靈不再費口舌,直接坐下,拿起小盤子斜插入水——開劃!

木盆作船,瓷盤作漿,譚雲山這輩子頭回見如此清新脫俗放蕩不羁的女子,要不是對方一臉誓要騙到底的執着,他真的願意就這樣安靜欣賞。

撲騰——

嘩啦——

撲騰——

嘩啦——

“你跟着我幹嘛?”水中這位掄開胳膊以矯健之姿,三兩下,竟已同自己的小木盆并駕齊驅。

“姑娘現在要去我家,豈有不讓在下跟着的道理?”

所謂風度,就是浪裏白條滿臉泥水都不影響人家談吐文雅,平和從容。

既靈發誓她所有捉過的妖裏,都沒這位讓她焦灼,偏對方不急不躁,态度平和友善,讓她都沒辦法翻臉,只能無奈嘆息:“就算你要跟,也可以站起來蹚水走吧,非這麽撲騰地游嗎?”

“好。”譚雲山倒好說話,立刻從善如流地應,然而身姿一動不動,仍只有一顆頭和少許肩膀露在水面之上。

既靈被打敗了:“那你倒是站起來啊。”

譚雲山一臉真誠無辜:“我已經站起來了。”

既靈仔細打量,果然對方已垂直立于水中,一動不動,當下詫異:“水已經這麽深了?”

譚雲山嘆口氣,道:“我家這裏是城中地勢最低的,水都往這邊湧,沒辦法。”

既靈了然,難怪木盆到此處也不大願意再漂了,四面八方的水都往這裏來,木盆哪裏還漂得出去。

弄清楚緣由,既靈繼續劃水,想以最快速度抵達正門。雖然水中人把她當騙子,但這麽大的府宅,當家話事者怎麽看都不像會是水中這位雨夜賞月的奇男子,所以入不入得了宅,也不是他一句話可以定的。

既靈邊想邊劃,直到木盆重新漂出一丈多遠,她才發現水中人并沒有再跟上來。莫名其妙地回頭,就見男子一動未動,雖看不見水下,也能料想到他依然原地站着。

“怎麽了?”雖然厭煩對方跟随阻攔,但對方不跟了,又着實讓人沒底。

水中男子眨眨眼,開口:“我家這裏是城中地勢最低的,水都往這邊湧,沒辦法……”

既靈:“……”

是她記性發生了錯亂還是男子忽然失憶了,這話不是剛說過嗎!

“……所以?”受不了無聲沉默和看不見盡頭的等待,既靈咬牙切齒地又追問了兩個字,她發誓,自己這輩子最好的耐心都獻給槐城了。

好在,對方可能領悟了她的臉色,祭出後半句:“所以像剛剛那樣不分青紅皂白就砸沉了別人的船是非常危險的,但凡換個水性差的,都容易出人命。”

雖然過程煎熬,但人家最後說的這句話,确實沒法反駁。

既靈沉默下來,片刻後,誠心道:“是我魯莽了,抱歉。”

“沒關系。”水中男子露出滿意微笑,應答之迅速,笑容之燦爛,讓人真的很想再砸他一次。

“在下譚雲山。”

既靈剛想繼續劃,就聽見對方又追加一句。

來而不往非禮也,她只能報上名號:“既靈。”

“哪兩個字?如何寫?”

“……”

譚雲山眼見着騙子姑娘腰間的鈴铛開始隐隐閃出熟悉的大鐘似的光,識相閉嘴。

他不相信世間有妖,但卻相信世間有人能修煉出威力巨大的道法奇術,比如莫名其妙變出一口喪心病狂的大鐘什麽的,所以安全起見,不撩撥虎須為妙。

一盆一人,同時抵達譚府大門,譚雲山現行游上臺階,至門前停住,嘩啦起身,竟大半個人都立出水面。

一襲月白色衣衫已被泥水浸透,卻并未顯出更多狼狽,反倒因濕透貼身,勾勒出譚雲山挺拔颀長的身量,比泡在水中時,少了些秀氣,多了幾分舒朗。

既靈怔怔看了半晌,總算開口:“你家臺階怎麽修得如此高?”

譚雲山還以為她要發表什麽高見,等半天,等來這麽一句,無奈解釋道:“我家這裏地勢低,只要雨下得稍微大一點,就算別家不淹,我家也一定進水,到我爺爺那輩終于忍不了了,正好家裏也有錢,索性重修了宅子,據說是下面支了粗木,塞了巨石,反正生生将整個宅子擡高了三尺,聽我爹說從那以後家裏再沒淹過。”

既靈看着沒過譚雲山膝蓋的水,對這個“再沒”,持觀望态度。

譚雲山看懂了她的揶揄,也承認:“今年的雨确實邪性……”然後又趕在既靈挑眉之前,補完後半句,“但天災就是天災。”

既靈不再和他争辯,起身跨出木盆,毫不猶豫踩入水中。頃刻間,水就沒過了她的膝蓋,刺骨的冷像針一樣紮得她整個下半身都打寒戰。更不能忍的是,同樣是水漫膝蓋,在譚雲山那裏,就是剛剛漫過,明顯人家一擡腿就能蹚水輕快前行,可在自己這裏,就直逼大腿,怎麽瞧都不是一個可以用“淺”形容的深度。

既靈不甘心地仰起頭,企圖以氣勢挽回身高上的劣勢。

譚雲山毫無所覺,反倒是被她的利落入水驚着了,心想滿槐城怕是也找不出來一個敢這麽就往泥水裏下的姑娘,不帶一絲為難和扭捏,大方得就像身處的不是黃泥湯,而是百花園。果然,騙子也不是好當的,且得豁出去呢。

“你不攔我?”既靈已上前拿起門環,正要叩,卻又停住。

她當然希望譚雲山不要攔他,可譚雲山真不攔了,她又有點沒底,畢竟對方堅定認為她是江湖神棍。

譚雲山好整以暇地等着她叩門,沒成想自己的大方倒換來對方的警惕,這真是上哪說理去。

“反正也攔不住,何苦徒勞。”譚雲山聳聳肩,說的是真心話。

既靈是真琢磨不透這個人了,你說他迷糊吧,他又看得挺透,可你說他精明吧,又并不作為。反正要是換了既靈,就算打不過,她也要同騙子殊死一搏。

叩叩叩——

譚雲山是精是傻與她無關,既然知難而退,她樂得方便。

叩叩叩——

“有人在家嗎?在下既靈,靈山人士,今見妖星入宅,恐生災禍,冒昧前來,驅魔降妖,匡扶正義,不取分文,道無不應,急急如律,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既靈說起話來透徹清脆,尤其這會兒雨已經停了,蛙叫蟲鳴更是多日不見,久違的寂靜襯得她的聲音更為空靈,随夜風飄出很遠,仍有餘音。

譚雲山扶額,在感受到對方的嗓音之美前,已被那亂七八糟的“叩門詞”攪得心累。旁的不講,單最後八個字,就能讓太上老君和如來佛祖氣得一起下凡。

雖然分不清“法師”修的是道還是佛,但門內之人顯然也不在意這個,起先叩門還沒動靜,一聽是來驅魔降妖的,立刻響起腳步聲,且是小跑着的,轉瞬便由遠及近。

随着“吱呀”一聲,朱紅大門開出半人寬的縫,應門小厮探出頭來,第一眼看見既靈,剛要說話,又瞄見了譚雲山,大吃一驚:“二少爺?!你怎麽跑外面去了?”

譚雲山摸摸鼻子,似在想該如何回答。

既靈好心幫忙:“賞月。”

不料小厮沒意外,倒是一臉“果然如此”的無奈:“二少爺,你就行行好別做這些奇怪的事了,回頭老爺問起來又要罵我沒看住門。”

自有人失蹤,水鬼傳言喧嚣塵上,譚員外就不許人出門了,除了必須采買應用之物的,其餘人等一概不能踏出宅院半步,一來是怕出去有個閃失,二來是怕将邪祟引進家門。

既靈不清楚此事,只是驚詫于小厮對譚雲山的态度,一個下人能對二少爺這樣講話,究竟是二人關系太好,還是少爺太過軟弱,下人太過張狂?

不過埋怨歸埋怨,小厮還是迅速打開大門,畢竟是自家少爺,于情于理也要趕緊迎進來。

譚雲山越過既靈,擡腿邁過門檻,蹚水而入。

小厮則重新把目光放到既靈身上打量,但話還是問譚雲山的:“二少爺,這位是?”

已進門的譚雲山轉過身來,終于有了點主家少爺風範:“門口偶遇,她說她是捉妖的,振振有詞妖孽進了譚家,我不信,她非要叩門。”

雖然對方陳述的都是實情,可既靈就是從中聽出了重重的“我不認識她,以後發生什麽也與我無關”的撇清意味,心說這人被她弄得無故落水都不怒,覺得她是騙子都不争,“自保”起來倒幹淨利落。

不過眼下不是探究這位奇男子的時候——

“在下既靈,師承靈山青道子,行走江湖驅魔除妖,不取主家分文,絕不是騙子。如今妖星已入譚家,事關緊急,還望盡快通禀。”

小厮起先隔着門只聽了個模糊大概,如今“妖星”二字真切入耳,當下臉色大變,恐慌驚懼,沒等既靈說完,已轉身跑向後宅通禀去也,速度之快猶如水上飛奔。

門內只剩譚雲山。

門外仍是既靈。

譚雲山道:“你不說是紫光入宅嗎,哪又生出個妖星?”

既靈歪頭:“反正就是邪祟,妖星聽起來更容易讓人重視。”

譚雲山佩服:“姑娘果然經驗豐富。”

既靈拱手:“不敢不敢,也才下山兩三年。”

譚雲山:“……”

他是輕嘲不是恭維,不必真的就謙虛上吧。

既靈當然聽得出弦外音,但譚雲山非迂回,她樂得裝傻。

不過有件事她倒是一直沒想通,索性趁着沒人,直截了當地問:“你既然一早就打定主意和我撇清關系,那溜回府就是了,你能溜出來,自然也能溜回去,何必非要跟着我一起叩正門,還挨小厮一頓說?”

譚雲山聞言調整情緒,眉眼重新染上淺淡微笑,恢複風雅從容之姿:“我不是非要叩門找挨說,而是必須跟着你。”

既靈皺眉:“跟着我還是盯着我?”

譚雲山繼續微笑:“怎麽理解都行。”

既靈嘆口氣,道:“譚公子,別怪我直接,我要是想作惡,十個你恐怕也攔不住。”

譚雲山笑容僵在臉上,尴尬地眨巴兩下眼睛,忽然擡頭,而後一聲慨嘆:“我就知道會很美。”

既靈這輩子沒見過轉話轉得這麽不走心的,簡直是對交談者的侮辱,可身體卻比心情先一步作出反應,很自然随着譚雲山一起擡頭。

然後,既靈就怔住了。

陰霾的雲霧不知何時已散開些許,就在譚雲山不久前非要指給她看的那個位置,一彎新月,皎皎銀光。

第 7 章 ☆、在人海中尋找你的模樣

白巧兒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怎麽站起來的。兩眼失神。後面,宋穆把宋遇的屍體帶了回去。白巧兒回到青丘,看見小小果然在那棵樹下等着自己。還是原來的那只小赤狐。白巧兒笑着,眼淚卻止不住的流。

“巧兒。”,白靈坐在旁邊将白巧兒摟在懷裏。“人終究是要一死的。”

出去一趟,女兒不再是那般沒心沒肺了,但是現在成天呆愣的臉,眼中濃郁的憂傷散之不去。

“宋遇不會死的。”白巧兒重複地說道。宋遇是不會死的。他一定還在人間除妖,還躲在人間避開宋家。

又是一年新年,白巧兒化為狐貍走在街頭。人群還是那樣的擠。叫賣聲還是一聲接一聲。柳齋坊的菜還是一樣好吃。只不過那日意氣風發的驕傲少年不在了。

白巧兒在人間找了一年又一年。從南走到北。人間的景象也番了番。改朝換代。

原先的竹屋的位置也被一家獵夫占了去。而最初那家柳齋坊也拆了。白巧兒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

第 6 章 江陵車站

突如其來的強光讓王陽暫時陷入了失明了,一陣恍惚之後視線開始漸漸清晰明朗起來。

人是個奇怪的動物,即使再危險的地方只要有光亮也會讓人産生一絲安全感,再安全的地方如果一片漆黑也會讓人有些惶恐。

燈光給了王陽一絲絲暖意,恐懼也褪去了一些,從剛進入車站到現在還沒有徹徹底底的觀察了解過這裏,決定抓緊時間弄清楚,卡片上說的任務是在這呆上一晚,趁着現在各方面條件還好抓緊探索,就像是恐怖游戲,肯定是有生路的需要自己去發掘。

什麽事都不做的話,夜深後想想都頭皮發麻,畢竟這可不是游戲啊。

車站空空蕩蕩的,剛才發生得種種詭異仿佛是幻覺,只有王陽知道剛才那絕對是真實的,直到現在還汗毛倒立着。

來到候車室門口,王陽隔着玻璃窗向裏面看去,此時的候車室燈火通明,空空蕩蕩,安靜的有些詭異。

王陽小心翼翼的推開了玻璃門,目光掃過一排排候車座位。

“咦?”

有一個座位上有一頂破破爛爛的黃色兒童帽,王陽剛準備拿起來檢查一下,猩紅色的血液從帽子裏面溢出來滴在了地上居然形成了幾個血字:哥哥,死,走!

可愛的兒童筆跡和鮮紅色的血液形成鮮明的對比,難道,這是芽芽在提醒我?讓我快離開這裏?可是現在也沒有退路了啊,跑回去指不定會發生什麽更邪門的事,王陽來到這之後更覺得那個卡片詭異莫策。

“芽芽,哥哥也想走,可是沒辦法!你能幫幫我嗎?”

這時候唯一的寄托也只能是這個死去的孩子了。

小小的帽子劇烈的晃動起來,掉在了地上,地上鮮血又重新形成了幾個字:小心。。。夜

之後便一動不動了,徹底了失去了動靜,地上的血液也消失不見,仿佛剛才都是王陽的幻覺臆想,王陽撿起了這頂破爛不堪的兒童帽,心裏一陣酸楚。

芽芽本來該是一個快樂又陽光的小朋友,被家人疼愛,朋友喜愛,奈何被這無情的火災永遠得留在了這裏。

王陽打起精神來,這時候不是傷感感慨的時候,自己的處境并不樂觀,後半夜這裏将變的更加恐怖。

王陽掏出了手機看了看時間,11點47分鐘,天上的月亮仿佛也被烏雲遮住了,朦朦胧胧的,也許12點一過這裏将陷入一片黑暗。

此時彈幕依舊不停滾動,人氣飙升,直播間居然已經有幾百萬人在線觀看了,王陽想起來直播間好像有個叫青城山道士的高人,搞不好可以問問他。

“青城山道士還在嗎?現在這種情況有辦法破解嗎?”

王陽對着無人機焦急道。

最好的辦法就是趁現在快離開這裏!如果實在沒辦法你要找一處有水的地方躲起來,待到天明才能出來!–青城山道士

道士回得很快,王陽也沒來得及看其他彈幕,水?車站如果要說有水的地方的話只有。。。

突然所有燈光全部熄滅,月光最後的殘影也徹底消失,整個江陵車站陷入了絕對的黑暗,王陽瞟了一眼手機居然12點了,手機微弱的光也開始閃爍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王陽憑着剛才的記憶向右手方向沖去,途中撞到了不少奇怪的物體,褲腳衣服也都有被人拉扯的感覺,不過此時他可顧不得那麽多了!憑借着剛才的爆發力和不錯的記憶力只用了幾秒便來到了候車室角落的公共廁所門口,還好一下就擰開了廁所大門,閃身沖了進去回頭便把門關上并上了鎖!

心髒仿佛要從胸口跳了出來,如果要說有水的地方的話整個車站王陽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廁所,無論如何他也只能賭一把了。

如果此時廁所裏有‘人’或者其他的什麽東西王陽也只能認栽了,不過還好,廁所裏很安靜,沒有一絲聲響,王陽想用手機打開手電筒卻發現手機無論怎麽按都沒反應了,只剩下一片漆黑。

王陽靠在廁所門口蹲坐了下來,緊繃了一晚上的神經也有點撐不住了,眼皮越來越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過去了多久,王陽被一陣劇烈的敲門聲吵醒了。

“誰在裏面?”

門外傳來了讓王陽有點耳熟的聲音,是剛才那個問他車票的人!

王陽好像習慣了黑暗,居然慢慢的可以看清一點東西了,雖然還是很模糊,最起碼不至于完全看不見,他小心翼翼的從門縫向外看去,不敢發出一點聲響,誰知道外面是什麽東西,現在最好就是保持安靜千萬別亂回答問題,恐怖電影裏經常有橋段就是被陌生人敲門問話回答了就領便當了。

門縫很小,能看到的東西并不多,好像是車站工作人員的制服,此時王陽由于是蹲在地上視線比較矮,他慢慢站起來,看向頭部,嘶!!!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人居然沒有頭!還好王陽及時用手捂住了嘴巴,否則就喊出來了!頭都沒有那剛才聲音是從哪裏發出來的?

王陽沒出聲,外面的人也自從問了這句話後便一言不發,氣氛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疑似車站工作人員的人并沒走,一直就這麽直直的站在廁所門外,一言不發,如果不是王陽此時從門縫偷看,還以為他已經走了呢,然後再忍不住開門查看的話那後果不堪設想。

就這樣一人一鬼對峙着,沒過多久,門外的‘人’轉身離開了,走得很慢,但是沒有一點聲響,王陽定睛一看,那人居然踮着腳尖地飄着走的!難怪沒有一點腳步聲。

王陽拿出了手機,按了按,還是打不開,也不知道現在幾點了,今夜格外的漫長。

不多時,外面又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大哥哥快開門呀!我是芽芽!”

門外傳來了芽芽的聲音,王陽一把抓住門把手正準備開門時突然吓出一聲冷汗,扇了自己一巴掌,清醒點!這時候誰知道外面是什麽東西居然下意識準備開門!果不其然,透過門縫一看,外面哪裏是芽芽,好幾個畸形的長手長腳怪物在門外等着他開門。

好家夥!這些怪物居然還能模仿小孩的聲音,差點就上了當!還好剛才反應快,不然就領了盒飯了。

王陽決定無論聽到什麽,或者別人怎麽敲門他再也不理睬,就這樣熬到天亮為止。

模模糊糊的又睡着了,他太困了,今晚的經歷讓他精疲力盡,好在還有這一處小小的避難所能讓他喘息片刻。

後面陸陸續續有好幾波‘人’來造訪過王陽,不過好像不理他們也進不來,毫無辦法只能退走,睡覺的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天微微亮了。

第一縷光亮透過門縫照進了廁所,王陽早就醒了,如果在這地方還能睡得踏實估計說出來誰也不信。

這回他學聰明了,反複确認沒問題之後,才打開了廁所的門快速走了出去。

整個江陵車站都成了一座廢墟,水泥牆上到處都是大火燒過的痕跡,面目全非。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江陵車站吧,仿佛昨晚的驚心動魄只是黃粱一夢。

王陽拿出了手機,終于可以打開了,屏幕亮了起來,無數條彈幕還在跳動

一個人敢跑來這荒山野嶺找刺激!關注了——浪跡天涯

天真,人家肯定一個團隊來的!剛才那都是節目效果。–專業打假

陽哥出來了各位!!!——陽哥小迷弟

你們看!主播出來了,兄弟們刷起來!–社會你豹爺

心慌慌送出一張辦卡

絕地小生送出666X100

污要完送出一個女仆

社會你豹爺送出了一架超級火箭!土豪威武!

搞不好主播和一個漂亮的女鬼風流了一晚呢,邪笑!——污要完

豹爺大氣!威武!巨大化!——陽哥小迷弟

。。。。。。

王陽看着滾動的彈幕心情也好了一些,這時無人機從天上飛了下來落在了王陽的懷裏。

“感謝大家的陪伴和禮物!感謝豹爺的超級火箭!大家都累了,我也累了!這次直播就到此為止!我們下次,不見不散!”

收起手機後王陽走出了車站,昨晚騎來的單車還好端端的停在那裏,他騎上單車回頭看了一眼,在候車室裏面好像有一群‘人’冷漠陰狠的注視着他,其中有一個小朋友帶着黃色的帽子,卻笑得格外燦爛。

王陽強忍住淚水回過頭騎着單車毅然離去了,所有的害怕在這時都灰飛煙滅了,只有一絲悲傷在輕輕彌漫。

是啊!有些人被永遠的留在了這裏。

第 5 章 都是貪錢惹的禍

蘇宓久久都沒有回過神來。她一開始以為自己不過到了比較奇怪的地方,沒想到卻是搶了一個活人的機會來到六百年後的人間。她有些惶恐不安,也有點愧疚,但又總覺得哪裏出了錯誤卻說不上來。

喬天離和財爺兩人頹喪地坐在地上,過了許久財爺才揉着已經紅腫的臉頰起身,說要回去查找資料。

蘇宓一個激靈,終于想明白了不妥的地方,她鼓起勇氣擋住他的去路,道:“財爺,我想你弄錯一些東西了。”

“什麽?”

蘇宓仔細斟酌後,緩緩說道:“我是鬼。”

“我知道。”

“所以我要去的地方應該是地府,而不是六百年前。”蘇宓表情很堅定,“現在請你告訴我怎麽到地府,我要去投胎。”

財爺古怪地看了喬天離一眼,道:“你沒跟她說?”

“說屁,你快回去查資料,不把老姐還給我就拆了你的骨!”喬天離起身就把財爺往門外推。

“女鬼,不懂的就問離少,別來煩我。”財爺一邊往外走,一邊不忘跟蘇宓說最後一句話。

蘇宓張嘴還想問,就看到離少一臉不耐煩地對她揮手,“你也快走,我這裏是私人住宅,不是旅館,不招呼外人和女鬼。”

“等一等嘛,你告訴我怎麽到地府我就離開。”蘇宓想起早前在外面看到那麽多大蟲子就害怕。

喬天離有些無奈,他皺着眉頭,左手摸着下巴,略微思考過後才說道:“你聽我說,但不要慌。”

“我不慌。”蘇宓趕緊搖頭,一臉乖巧模樣。

正要開口時,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拍門聲。

“hold住,我等一下再跟你解釋。”

蘇宓還想解釋說自己的名字叫“蘇宓”而不是什麽“猴柱”的時候,喬天離已經沖着門喊道:“誰這麽晚亂拍門啊?要賞月到公園去,我這裏不招待。”

“啪啪啪”三聲過後,財爺的聲音才響起,“是我。”

拉開門,只見財爺身後還站着一胖一瘦兩個陌生男人,胖的那個一臉猥瑣的笑意,瘦的那個臉上有一股殺氣,但不可否認他擁有一張十分俊美的臉。

“你怎麽還不走?”喬天離嘴上是問着財爺,眼睛卻瞪着兩個陌生男人,只見那其中一個胖男人嘿嘿笑了兩聲,推着財爺就直接走進來,一邊打量房裏的擺設,一邊自語道:“還真是古老的家族,家裏都搞得這麽古色古香,都快比上爺的堂口了。”

“這兩個男人好奇怪,他們身上有死人味……”蘇宓指着一胖一瘦說道,一見財爺還拉着臉,又吓得飄高貼着天花板。

財爺沒好氣,問道:“她怎麽還沒走?”

喬天離攤攤手,反問道:“他們是誰?”

“明朝這單生意的老板。”

“莫非此刻有佳人在,我們來的不是時候?”胖男人一聽他們二人對話似乎這屋子裏還有別人在,不由笑得暧昧,見喬天離沒有反應,不待他招呼就大大咧咧坐下,從懷裏掏出一張名片放在桌子上,道:“敝姓王。”

喬天離瞄了一眼,道:“北京人?來到我們南方就不要裝樣子,有話直說,少爺我很忙。”

“好,你是爽快人,胖爺我也不跟你兜彎子,今天我們哥倆來是要你們喬家履行這份合同。”

“啪”的一聲,一摞紙扔在桌子上。

“我沒空看這些破條例,說重點。”喬天離點了一根煙,随手将煙包扔在兩個陌生男人眼前。

“喬雪寧那潑辣妞呢?”

“有什麽跟我說就行了,不必事事麻煩我老姐。”喬天離氣勢做得很足,但已經見識過他在得知姐姐回不來後那驚慌失措的模樣後,蘇宓忍不住就想笑,低聲揶揄道:“裝腔作勢。”

“你再多話我跟你不客氣。”喬天離沖着蘇宓就喊,不料胖男人的大臉突然湊到他跟前,惡狠狠道:“小子,你跟誰不客氣?”

“不是跟你說話,着什麽急,”喬天離懶懶地推開胖男人的臉,“財爺,有什麽事情你不能擺平,非要把這麽粗魯的人領到我的院子來?”

一聽這話,財爺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低聲道:“你先聽他說。”

胖男人狐疑地看看四周,沒發現有其他人,又見喬天離那滿不在乎的模樣,只當他是在故作玄虛,才慢悠悠道:“自然是財爺不能拍板的,要直接跟喬家少爺聊的事情。胖爺我向來有話直說,既然那個潑辣妞沒回來,就說明你們喬家失手了,那麽,嘿嘿,兩百萬損失賠償金請交出來。”

“什麽?”喬天離愣了愣,又見財爺的頭埋得很低,他臉上閃過一絲狐疑神色,但很快又端起氣勢,反問道:“什麽兩百萬損失賠償金?”

“喲,敢情離少您不知道呀!這是防火防盜防堂弟?”胖男人哈哈大笑起來,直到他旁邊那個沉默的人咳了一聲,他才停住笑,“離少,花個十分鐘看看合同,咱好說話。”

喬天離不滿地掃了胖男人一眼,拿起合同看起來,蘇宓也飄到他身後,但紙上有很多字她都不認識。看了沒半頁,合同就被大力的拍在桌子上。

喬天離怒斥道:“你們是盜墓的!”

“盜墓?偷死人東西的賊!”蘇宓驚恐道,随後厭惡的看着那兩個男人。

胖男人半玩笑半嚴肅道:“行內話叫摸金校尉,小娃兒不懂事別亂說。”

“我老姐說是接了考古團的大單……”

“什麽叫考古團的大膽?”蘇宓好奇的重複着喬天離的話,但他現在已經無暇理會她。

“嘿嘿,潑辣妞大概覺得你指望不上,所以編個好聽的說法給你聽。怎麽樣,這賠償金是現付還是轉賬?”

喬天離強忍脾氣壓低聲音問財爺道:“財爺,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雖然見過他大吼大叫,但這次散發出來的才是真正的怒氣,蘇宓隐隐覺得這份東西裏面寫的事情很嚴重。

原來這夥人一個月前挖到一張明朝初期的神秘皮卷,是他們一直在研究的某個地方打開機關的關鍵,但是裏面的內容已經分辨不清,迫于無奈才想到回明朝取皮卷的方法。而唯一可能穿越回到明朝的就是喬家,于是他們先找上財爺,不想喬雪寧是個扛不住金錢誘惑的人,二話不說就接單。

當初約定好拿到皮卷順利回來就支付喬雪寧一百萬酬勞,如果失手的話喬家就要支付雙倍的賠償金。

現在喬雪寧穿是穿了,但回程票卻給了一只兩手空空女鬼,而她自己則生死未蔔。

想到這裏,喬天離一臉悲哀,當着外人的面沒有對財爺發火,但他在心裏已經把財爺和喬雪寧罵了上百次。

一個貪財的人成不了大事,兩個貪財的人湊在一起一定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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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胖的姓王的盜墓賊?高瘦冷酷的美男?怎麽那麽像那誰誰誰跟誰誰誰呀?哈哈~~開個玩笑,我最愛的叔裏的人物怎麽敢随便亂動呢~~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