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姑姑的遺言

“傳說而已,也不能作為證據,我看她傻裏傻氣的,一點也不像是惡鬼。”

喬天離回憶了中秋夜第一次見到蘇宓以及後面發生的事情,始終覺得她不是一個會害人的鬼,再說如果她生前真的是被惡鬼附身的話,那死後的她應該也擺脫了惡鬼的糾纏。

財爺點頭表示同意,他道:“也不排除是有人故意要抹黑她,但她一日不肯說她生前的事情,我就不可能完全相信她。等她出來的時候,你催動這道符放到她身上,在雪寧沒有回來之前,這個女鬼不能被陰差發現。”

接過財爺遞過來的一張符紙後,喬天離又問道:“老姐那邊的情況怎麽樣?”

“再也聯系不上她了,但她既然說了要我們保護好蘇宓,肯定是有理由……相信雪寧吧,她是近百年來法力最強的一個掌事人。”

原來在蘇宓離開之後的第二天,喬天離和財爺再一次布玄光陣,終于聯系上被困身明朝的喬雪寧,只有短暫的十秒鐘,喬雪寧只說了一句“我受了傷,但現在很安全,不要擔心。如果你們發現一只六百年前的女鬼,別讓她跑了,她……”便斷了聯系。

随後喬天離和財爺一直在尋找蘇宓,無奈一直都找不到她,直到張大輝急急忙忙出現,說他死去的老爸上來發脾氣,要喬天離過去幫忙,這才遇見蘇宓。

和蘇宓談完條件之後,財爺再一次聯系上喬雪寧,但這一次她卻什麽都不肯透露,只是說這只女鬼不簡單,要財爺保護好她。

喬天離抱怨道:“什麽玩意……老姐既然要從明朝寄來一個美女就拜托她挑個好點的,怎麽偏偏就是一只女鬼。”

財爺呵呵一笑,囑咐他道:“女鬼現在的情緒不太穩定,你別招惹她,我估計她冷靜下來後就會要求回九安縣看,你無論如何都不能答應她。如果一定要去,只能是我帶她去,你不能去。”

喬天離不解地看着財爺,問道:“幹嘛?你怕我去了後又發燒?”

“這是你姑姑生前留給我的遺言,你不能再踏入九安縣。”財爺起身來到門口,推開門後又停了下來,若有所思地看着喬天離,道:“記住,這是你姑姑的遺言。”

喬天離的姑姑,喬家第二十六代掌事人,是她打破了喬家法術傳女不傳男的規定,使得喬家有了史上第一個男驅魔師。然而,不知道是喬天離懶散還是沒有天分,他從來沒有展示過什麽高超的法術,很多時候連一只普通的小妖都對付不了,盡管如此,姑姑還是十分寵愛他,而喬天離唯一百依百順的也只有他的姑姑。

所以當財爺最後再補充一句“這是你姑姑的遺言”的時候,他心裏郁悶得就要爆炸!他第一次聽到姑姑還留下這樣的遺言,沒有解釋,就是一個冷冷的命令,一方面讓他的好奇心大起,一方面又拼命地壓抑這股好奇。

當喬天離百無聊賴地攤在沙發上的時候,蘇宓終于從瓷碗裏出來,她徑直穿過櫃子的玻璃門,回頭看了一眼,問道:“為什麽把我放進去?”

喬天離看都不看一眼,敷衍道:“怕你冷。”

“我想回九安縣,請離少帶我去。”蘇宓躲在碗裏想了很久,終還是沒有想明白。她知道人間已經過去六百年,過去的事情再也找不回也改變不了,但她害怕相公會像那個傳說那樣變得瘋瘋癫癫,她害怕夫家會家破人亡,她害怕娘家和夫家會反目成仇。她害怕的事情太多了,也許只有故地重游一次,才能夠撫平她的不安。

喬天離終于擡起脖子,定定地看着她,她身上泛着淡淡的珍珠白光,鵝蛋型的臉蛋搭配上精致的五官,還有她此刻臉上淡淡的愁容,比起以往愛笑的調皮模樣,更有韻味。但是喬天離并不喜歡。

“不行。”

蘇宓見喬天離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絕,不免有些着急,連忙道:“為什麽?你也去過九安縣,你認識路,可以帶我去。”

“大姐,你也聽到了,我是五歲的時候去的,我連這事都不記得了,怎麽可能會記得路。”喬天離故作為難,他吃準女鬼不知道現代社會交通便利,不管是什麽陌生的地方,只要有地址有車或者有錢,根本就沒有到不了的地方。他內心自然是想去九安縣看一看,倒不全是為了蘇宓,更多的是五歲的那件事讓他覺得不舒服,還有姑姑那個讓他困惑的遺言。

只是姑姑的話對他來說就像是一道咒語一樣,他從來都沒有違抗過。

“……”蘇宓無語相對,她想了想,才問道:“這裏是什麽地方?”

“南州市。”

蘇宓搖頭,道:“南州市?沒聽說過……”

門外傳來一陣叩門聲,一把婉轉動人的女人聲音傳了進來:“請問喬小姐在嗎?”

喬天離懶洋洋地起身開門,門外站着一個打扮時髦的年輕女人,半張臉都隐在大太陽眼鏡後面,一身名牌,鮮紅的嘴唇輕輕啓動,“你好,我找喬小姐。”

陌生女人取下太陽眼鏡,一張美豔的臉龐出現在喬天離眼前,她莞爾一笑,道:“我可以進去嗎?”

“請吧。”喬天離讓出位置,“我姐最近出差了,喬家的事情暫時由我打理,喬天離,請問小姐怎麽稱呼?”

“曹玲玲。”女人大大方方坐下,修長的腿搭在一起,顯得非常妩媚。“一直聽說喬家的驅魔師除了法力高強之外,相貌也是上等,今日一見,果然非同一般。”

喬天離禮貌地笑了笑,又對蘇宓一個眼色,示意她先躲回去。蘇宓悶悶不樂地飄到天花板一角,道:“放心,我不會出來破壞的,你先跟她談完話,我再跟你商量回九安縣的事情。”

蘇宓這次還真的學乖了,就靜靜地呆在一旁,不再多話。

喬天離嘴角扯了扯,轉身倒一杯水放在曹玲玲跟前,問道:“這麽禮貌客氣上來我們喬家的,應該就是送生意上門咯?”

曹玲玲嬌嗔笑道:“莫非平時還有很多兇神惡煞的人上來讨債?”

喬天離笑而不語,蘇宓卻低聲道:“來他們家的怕是鬼比人多。”

曹玲玲見這個帥哥并不搭理自己的玩笑話,便正了正表情道:“我懷疑有狐貍精纏上我男朋友。”

第 13 章 ☆、桃花瘴

桃花瘴

廣西多大山長谷,山上谷中荊楱遍布,谷中最著名的是桃花谷,綿延幾十裏的巨大山谷裏,生長着不計其數的桃樹。桃子成熟時因為沒人采摘,落下的厚厚一層桃子,腐爛醺人,又有動物屍殖,以致年複一年,土質異常肥沃,谷中的桃樹瘋長得都變異了。若逢桃花開時,更是一谷絢麗的雲霞,遠遠看去,恍若仙境。

1944年,日軍南方軍第21師一部,從越南突入中國,進攻廣西,守防廣西的一支桂軍,狼狽退逃深山中,日軍尾追不舍,兩支隊伍在密林中做着迷藏,時有厮殺。英夫帶領的小分隊迷路了,更要命的是他的右腿被流彈射穿,山中潮濕不堪又少醫藥,幾天下來,英夫的右腿就化膿紅腫得水桶粗了,挪一步都困難,英夫知道再這樣下去他會沒命的,他必須找個地方醫療并休養。幸好英夫找到了一個很小的寨子,寨子裏的人住着吊腳木樓,他們從沒見過日本人,但他們很快知道來的這些穿黃軍裝說着聽不懂語言的人不是中國人。英夫學過漢語,當那個白胡子老族長驚疑地看着他們時,英夫知道在這大山中,他需要這些土著人的幫助,英夫把一個打火機送給老族長:“這個,給你。”老族長不知道打火機有什麽用,英夫就演示給他看,從沒見過打火機的老族長,看着英夫随心所欲地點火熄滅再點火地玩弄着那個精致的打火機,很是驚奇。英夫炫耀夠了這才把打火機放到老族長手裏:“我們是來自日本帝國的軍隊,那是個講究禮儀和榮譽的國家。我受了傷,你能不能,找個醫生給我看看?另外,我們想在寨子裏休整一下。”老族長緊緊地握着打火機,高興地說:“你們是尊貴的客人,能招待你們是我們寨子裏的榮幸。你的腿看起來傷的可真不輕,都快把褲子撐破了,我馬上讓人找來桃花,她可是我們寨子裏最好的醫生。”

老族長一邊讓人即刻找來桃花,一邊讓人在寨子裏安置下那些日本兵。桃花穿着臘染裙抱着個小木匣來了,英夫想不到在這麽閉塞的地方竟有這樣嬌豔的女子。桃花打開木匣,裏面排放着銀制的小刀小剪小夾子,還有一些小瓶子。桃花先把英夫的褲管剪開,清洗了傷口,然後用手按按英夫紅腫的大腿,看看英夫說:“感染得很嚴重,再晚幾天會要了你的命,現在我要割開潰爛的地方擠出膿血,會很疼的,你怕嗎?”英夫說:“只管治,不怕疼。”這兩天,那條傷腿讓英夫恨不得把它鋸掉。桃花用小刀割開腫爛處,向外仔細地擠着膿血。英夫疼得嘴牙咧嘴,只好轉移注意力去看桃花那張離他很近的臉,不覺越看越着迷,幾乎忘了腿上的疼痛。桃花處理幹淨傷口,撒上小瓶子裏的白色藥粉,最後纏上繃帶,忽然奇怪這個面相英俊的軍官怎麽一聲也不叫疼呢?一擡頭看見英夫正專注地盯視着她,臉一下就紅了:“好了,注意別走動,休息幾天就沒事了。”英夫連聲道謝。

英夫從老族長口裏知道寨子叫古隐寨,傳說古代有個避亂的人隐居在這深山老林裏,後來又有幾個外姓人住進來,代代延續漸成村寨。古隐寨幾乎與世隔絕,寨子裏的民風極是淳樸,他們友好而又好奇地接納了英夫帶領的這支日軍小分隊。

桃花每天去給英夫的傷口換藥,英夫的腿好得很快。一天,桃花又去給英夫換藥時,斜倚在床上的英夫拿給她一個金墜子:“這是我媽媽給我的,要我送給未來的兒媳婦。我的腿傷,要不是你給治,說不定這條腿早就壞死了,為了表示感謝,我把這個東西送給你。”桃花忙說:“你媽媽給你的東西哪能亂送人。”英夫故意說:“我只把它送給我喜歡的人。”桃花的臉刷地紅了,英夫看她不作聲,就笑笑,欠身想把金墜子挂在她脖子上。桃花一按他的傷腿,他疼得哎呀了一聲,桃花就勢扶他躺到床上:“傷還沒好就胡思亂想了?惹我生氣就不來給你換藥了,讓你一條腿蹦着離開寨子。”英夫苦笑一下,乖乖地躺在床上,靜靜地讓桃花給他換藥。桃花這次換藥不再像以前那樣有條不紊了,她顯得慌亂,連動作也了草了許多,臨走還差點把藥匣忘下。英夫看看手上的金墜子,大聲追問已經出了門的桃花:“這金墜子你到底要不要啊?”桃花模糊兩可地回答他:“等你傷好了再謝我吧。”

寨子裏本來很平靜,現在突然住進來一群來歷不明的兵,族長還待為上客,寨子裏的男女本能地覺得不安。那些日本兵吃住安樂了,就露出了本性,要找女人。寨子裏的女子大多有點姿色,這越發讓那些日本兵按捺不住,雖然英夫一再說不能像在大山外面那樣糟蹋花姑娘,還是有幾個日本兵搔擾了寨子裏的女人。女人告到老族長那裏,老族長生氣地去找英夫,英夫将部下集中訓話,告誡部下不得再犯類似的錯誤,在這樣的深山老林裏,如果得不到寨子裏人幫助,他們就會吃苦頭。

隔了一天,還是出事了,寨子裏的兩個女人被日本兵□□了,寨子裏的人激怒了。老族長再次找到英夫,指着英夫的鼻子顫着胡須說:“你們忘恩負義喪盡天良!”英夫還能忍耐着不發作,旁邊的副手一拔軍刀向老族長瞪眼說:“我們沒有殺人已經是你們天大的福氣了,你們支那人的命賤過蝼蟻,殺多少都不足惜。”老族長聽不懂日語,但能看明白拔出軍刀的家夥是條中山狼。英夫喝退副手,強笑着給老族長道歉:“老人家息怒,我一定查出幹壞事的人嚴加懲辦。”老族長頓足捶胸地自責:“我白活了這一大把年紀,真是老糊塗了,竟幹出這引狼入室的蠢事!”

桃花再給英夫換藥時,一句話不說,動作也很生硬,英夫自然知道桃花在生氣什麽。拆去繃帶後,桃花冷冷地跟英夫說:“你的傷已經好了,我希望你們盡早離開寨子,再不要回來。”英夫看看右腿,傷口愈合得很好,英夫感到很滿意。就在這時,一個哨兵跑來報告:“有情況,寨子外面發現了桂軍,大概想進寨子裏。”英夫邊向外走邊傳令:“全體集合,進入戰備。”

很快,寨子外面響起了密集的槍聲。寨子裏的許多人驚慌地跑到老族長家裏,桃花也在人群中。槍聲漸稀漸遠,好像桂軍逃走日軍追了出去。終于,寨子裏靜了下來,但人們還是不敢輕易離開老族長家裏,都祈求那些日本兵再不要回來了。就在寨子裏的人還在餘悸中時,英夫卻又領着人回來了。原來英夫發現桂軍被寨子裏的人引領着很快消失在密林中找不到了,英夫在這帶的密林中吃過苦頭,知道沒有寨子裏的人做向導,他們找不到逃匿在密林中的桂軍,甚至不會走出這林海。英夫回來是想在寨子裏找一個人給他們做向導,并帶足吃的東西,可寨子裏的人對他們很是抵觸,沒有人願意給他們當向導,更不願意給他們吃的。英夫就讓部下自行在寨子裏搜尋食物,能帶多少就帶多少。那些日本兵有了英夫的慫恿,不僅搜尋吃的,還搶劫起了財物。寨子裏的人拼命護持家産和日兵撕奪,日兵就開槍殺人□□婦女放火燒寨。

老族長怒視着他盛情招待了這麽些天的英夫,悲憤得都要吐血了:“你,是個畜生!”英夫冷笑:“只要你派個人好好給我們做向導找到那些支那軍,我們立刻離開寨子。”老族長一頓手杖:“我們寨子裏的人決不會帶你們去殺我們中國人!”一個日兵用□□抵住老族長的胸口。桃花從人群中走出來,平靜地向英夫說:“我給你們帶路,我經常在山中采藥,地形比寨子裏的人都熟。”英夫高興地說:“好啊,有你帶路我不勝榮幸。”桃花在轉身出寨子前,很特別地看了一眼英夫:“你是我救治好的,也應該由我送你出去。”

時值二月中旬,又逢春雨連綿,桃花帶領着英夫的隊伍,在濕氣蒸騰的山林中走了多半天,英夫一再問桃花:“你真的知道那些支那人的部隊藏在哪裏嗎?我們哪時才能走出這迷宮樣的密林?”桃花微笑說:“快了快了。”

他們終于走到了桃花谷,桃花臉上的笑更深了,指了那一谷雲蒸霞蔚的桃花說:“過了這條山谷你們就走出深山了,你們追趕的那支隊伍就是從這兒出去的。”英夫從沒見過這麽多盛開的桃花,多得就像谷中平湧出一長幅美極了的壯錦,只覺絢麗得奪人心魄,奇怪的是在那桃花最密集繁盛的上方,聚集着濃厚的煙霧,并帶點淺淡的粉紅色暈,因為谷中無風,那非煙非霧的迷人氣團不散也不流。英夫大聲贊嘆:“好地方,真是人間仙境!”桃花就又笑笑,只是那笑看起來冷冷的。

桃花率先下谷,英夫随後,一行人盡數走進谷中沒于桃花裏。谷中腐殖質異常肥沃,樹下花瓣積落如毯,在這陰雨的天氣裏,都膩爛成漿了,樹上的桃花反而開得妖豔非常。越向谷中走,那非煙非霧的淺紅色氣團越是蓬勃盛大。英夫很快就覺得頭疼惡心繼而嘔吐不止,看看部下,都和他一個症狀,個個痛苦不堪,桃花也不例外。英夫驚慌地問桃花:“這症狀很像中了毒,怎麽辦啊,你能治嗎?”桃花冷笑:“這裏是無人敢來的桃花谷,你們中的是桃花瘴,凡是中桃花瘴的人,最後都會全身痙攣地死去,這種瘴氣沒有藥物能治。”英夫絕望地看着桃花:“你是故意把我們引領到這兒來的?”桃花不再冷笑,掙紮着離英夫遠一點:“我只希望死時能離你遠一點。”

原來,江東嶺南,土地卑濕,春夏之間,風毒彌盛,又山水濕蒸,致多瘴毒,瘴有多種,其中尤以桃花瘴為酷烈為詭異,中瘴者無一能生還。

那年,走進桃花谷的日本兵,盡數死于桃花瘴。

第 20 章

山裏的夜,靜得駭人。

偶爾會有一些不知名的叫聲,或短促,或長號,分不清是何鳥獸。

驟起的風從頭頂破了的窟窿吹進來,在廟裏呼嘯一圈,又從其他破窟窿裏出去。門板歪歪斜斜擋着廟門,在夜風裏吱呀作響,搖搖欲墜。

渾身塗滿泥巴的馮不羁,已經在神位上坐了一個時辰。

身上的泥巴已快幹透,又硬又癢,折磨人得很,偏眼皮子底下那二位“睡得香甜”,乍看還真像一對不知世道險惡的私奔男女。

但就是這對男女,在一個時辰前對他進行了慘無人道的忽悠——

譚雲山:神像必須魁梧健碩、不怒自威。

既靈:嗯。

譚雲山:不羁其實無需僞裝,單在那裏打坐修禪便自有仙意。

既靈:對。

譚雲山:我是誘餌。

既靈:注定的。

譚雲山:她是姑娘。

既靈:扮神不像。

譚雲山:從現在開始,我倆的命就交給你了。

既靈:拿着吧。

迷迷糊糊,晃晃悠悠,暈頭暈腦。

等反應過來,自己已被塗滿泥巴,放上神位,然後人家姑娘公子,背靠背睡覺去了。

妖怪會來嗎?

馮不羁不知道。只是衷心祈求,若來,那就快點吧,他現在一鼻子臭泥味,而且還很癢,總想打噴……

不對。

無聲動了幾下鼻頭想以此解癢的馮不羁,忽然發現那撲鼻的臭泥味裏,似乎混進了一絲旁的氣味。

他又用鼻子輕輕吸了幾下,奈何臭泥味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竟将那異味遮得極淺,根本分不出是不是妖氣。

馮不羁有些惱,心裏剛泛起焦灼,猛然想起他現在已不是一個人修行,眼皮咻地垂下,看向面前香案。

果然,淺淡月色裏,浮屠香縷打着轉飄向破廟大門。

馮不羁屏住呼吸,不自覺将脊背挺得更直,剎那間竟真有一絲神明附身的威嚴。

廟外忽然寂靜了,或者說是整個山林鴉雀無聲,連風聲都驟然而低,仿佛它也知道,來者不善。

鳥獸齊喑,妖進廟門。

似有紫光在門板外一閃,而後順着縫隙,悄然潛入。

那是一團淡紫色的狹長光影,依稀可辨是某種小獸,但輪廓模糊,不可盡識。

此妖影顯然對廟內環境極熟,進來後便直奔牆角稻草鋪——既靈和譚雲山正酣眠。

妖影的速度不快,悠悠而飄,在廟中拖出一條淡紫光尾。

最終,它停在了稻草鋪跟前。

靜谧無聲中,妖影由小變大,由虛變實,竟最終成了一個“男人”。

這“男人”的模樣着實不好看,歪眼斜鼻,尖嘴猴腮,身形瘦小還佝偻着背。但不好看并不會讓人害怕,真正讓人覺得瘆得慌的是他的眼睛——渾濁,陰冷,毫無半點情感。

當然馮不羁是不會怕的,妖他見得多了,這種還真排不上。

不過他的譚老弟可能不會這樣想。

“男人”在短暫打量後,便徑直來到譚雲山側躺的這一邊,無聲蹲下,顯然已做好了先從誰下手的決定。

馮不羁清楚看見,“男人”在譚雲山面前蹲下來時,後者肩膀似有若無地動了一下。

——誘餌經驗豐富,奈何驚懼如初。

只這一下,“男人”就察覺出不對,正緩緩前傾的身體猛然僵住。

并非懼怕,而是獸類的謹慎本能。

就在此刻,馮不羁猛然躍起,飛身而出!

“男人”一驚,起身便跑,哪知剛邁出一步,就“咣當”撲倒在地!

——不知何時抱住他小腿的譚二少,随便他怎麽踹,就是不撒手。

既靈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來,直接坐到了它的後背上!

電光石火間,匕首已刺下!

馮不羁的桃木劍同時到達,連位置都選得和既靈一樣——“男人”的後頸!

泛着寒光的匕首和閃着血光的桃木劍齊齊刺入的一瞬間,灼燒般的白煙驟然而起,“男人”發出刺耳叫聲,根本不是人的動靜!

既靈被白煙弄得一愣,但不及細想,已單手去摸六塵金籠。

馮不羁用力按着桃木劍,将“男人”牢牢釘在地上,剛想擡頭提醒既靈收妖,就見人家姑娘已經提起金籠了。

生平第一次,馮不羁捉妖捉得身心舒坦——要是從前,他這會兒就得選擇是把妖怪打回原形,還是直接滅了精魂。然而前者不踏實,後者更艱難,尤其他只一把桃木劍,并沒有什麽真正像樣的法器,就算是再弱的妖怪精魂,想用一把染血的桃木劍滅了,那過程也漫長得堪稱虐殺,對妖殘忍,對他也折磨。

“男人”在金籠罩下的光芒裏,慢慢縮小,現出原形——一只七彩長翎的山雞。

譚二少連忙撒手,放右雞腳重獲自由。

然而山雞并沒有維持原形太久,很快便化成一團精魄。

精魄仍是紫光,卻與最初那能辨出原形輪廓的光影不同,只藥丸大小,圓潤的一顆,于地面上停留片刻,後化作無數細小光粒,散向四面八方,或順着牆縫,或随着窟窿,離開破廟,歸于自然。

譚雲山一邊揉着被踹疼的胸口,一邊爬起來,道:“看來還沒壞到極致。”

若和應蛇一樣至邪至惡,必然直接進籠,哪還有魂歸天地的機會。

“最初沒開始害人的時候,偷了那麽多獵物就是不偷山雞,意味着它還知道不食同類。”馮不羁收回桃木劍,重重嘆氣,“可惜,成了人形就開始走歪路。”

既靈将六塵金籠放好,冷聲道:“如果它真有同類之情,就不會看着那麽多的山雞因它而被宰殺被放血。整整三年,為了防它,這山上的山雞估計都要被獵戶們打光了。”

馮不羁無奈笑道:“妖畢竟是妖,你拿人的感情當标準就有點難為人家了。”

譚雲山沒想到這次捉妖如此簡單,他以為不說大戰三百回合,也要惡鬥一番,哪知眨個眼就結束了。而且顯然兩位夥伴對這樣的情況習以為常,既無收妖成功的喜悅,也無碾壓對手的暢快,波瀾不驚的表情就像只是路邊喝了碗茶。

贊嘆欽佩油然而生的同時,譚家二少也稍稍收斂自己的神色,以免顯得過于沒見過世面。

剛沉靜下來,就聽見了馮不羁勸既靈別拿人的标準難為妖,譚二少下意識就想為背靠背躺了一個時辰的姑娘說話:“它不是已經修成人了嗎,那總不能還當它是只雞。”

馮不羁這才注意到旁邊還一個剛入修行門的譚雲山呢,便解釋道:“修煉到一定年頭的妖,大多都會成人形,逐漸的還會學人言,仿人行,甚至有些直接就混到人堆裏。但妖就是妖,永遠成不了真的人,人形不過是和原形、妖影一樣,另種存在形态罷了,食的依然是精氣,修的依然是妖道。”

譚雲山愣住,看向既靈。

既靈點頭,但還是要說:“也有真的懂了善惡有了感情的妖,甚至有些妖比人還有感情,所以是人還是妖,不在吸精氣還是食五谷,在心。”

這話說得在理,馮不羁甚至開始反思,自己對“妖怪有情感”的判定标準是不是太低。

譚雲山沒馮不羁那麽專業的感悟,只覺得難得修成人形,結果剛剛伏誅的這位修出來的人形還不如原形美,換成他,寧願繼續做一只趾高氣昂的山雞。七彩長翎啊,昂首漫步山林,想想都氣派!

妖怪伏誅,但誰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漏網之魚,最後既靈提議明天白天再巡一下山,馮不羁秉着救人救到底的原則同意,譚雲山吃一塹長一智,飛速贊成。

既靈沒好氣白他一眼,顯然已識破他的“違心”。

譚雲山卻被白得挺舒坦,畢竟願意白他,那就表示之前的事情翻篇,不氣了。

馮不羁去就近的小溪洗幹淨渾身的泥,回來時,兩個夥伴已為他鋪好稻草。

本來馮不羁洗的時候還在郁悶,要早知道是如此不堪一擊的妖,哪用這麽大費周章,又裝睡引誘,又背後襲擊的,弄得他大半夜還要洗冷水澡。可等看見夥伴弄好的稻草鋪,他那顆粗犷的心就安定下來了,莫名有種被“呵護”的幸福感。

通長的稻草鋪,三人排排躺。

不知道是不是剛捉完妖,渾身精氣神都調動起來了,半個時辰過去,三人都還瞪着眼睛望房梁上面的窟窿。

最後沒轍,既睡不着,又趕不了路,三人只能坐起來,借着月光研究塵水仙緣圖。

每次一看這圖,既靈就來氣:“都說不會扔下你了,就不能畫個完整的?”

譚雲山不語,第一百零一次裝傻充愣。

馮不羁挺身而出,伸手指崇獄所在的地點,用轉移話題幫譚二少解圍:“我想起來了,這個墨州幽村我去過,就五六年前,說是村,其實和一個鎮子差不多,挺熱鬧的,當時沒感覺到妖氣啊。”

既靈和譚雲山一齊看他:“這麽重要的事情你才想起來?!”

馮不羁擦了把臉上被噴的口水,羞愧地笑:“上了年紀嘛,哪能事事記那麽牢。”

譚雲山認真打量這位夥伴。

雖然不修邊幅,尤其最近,頗有點眉毛胡子一把抓的趨勢,但怎麽看也就三十五六,哪裏上年紀了!

既靈也無語,但相比這些,馮不羁透露的訊息更重要:“确定沒有妖氣?”

馮不羁正色起來,慎重道:“如果剩下四個妖獸的妖氣都和應蛇一樣,那我可以肯定沒有,至少我去的時候沒有。至于究竟是崇獄壓根兒不在那裏,還是我去的時候它正好走,亦或者它本身的妖氣就非常弱,就不得而知了。”

既靈沉默。

塵水仙緣圖是二十年前留下的,馮不羁是五六年前去的,中間十幾年發生一些變故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現在掌握的線索太少,一切都只能等到幽村,才可落實。

譚雲山道:“不羁兄,你還有什麽有印象又不能全然想起的,一并都說了吧,我們幫你想。”

他的本意只是調侃,不料馮不羁竟真的再度伸手,重重點了下圖上的“塵水”二字:“我總覺得在哪裏聽過這兩個字……”

譚雲山愣住,沒成想還有意外收獲。

塵水仙緣圖,最醒目的自然就是這條貫穿全圖的塵水河。但他從來沒聽過世間有這樣一條河。好,就算他孤陋寡聞,可走過很多地方的既靈對這名字也十分陌生。更重要的是,圖上标着應蛇的地方就是槐城外的護城河,但這條有名有姓的護城河,在圖上卻沒有名字,只能看出是塵水主河道的分支。

由此可推,“塵水”二字很可能并非出自民間,而是仙界或者說畫這幅圖的仙人,對人間的某些河道的統一命名。

“不行,這個我真想不起來了……”絞盡腦汁半天,馮不羁放棄。

譚雲山雖有失落,但很快想開,還不住安慰夥伴:“沒事,指不定哪天忽然就想起來了。”

既靈本來失望着,一聽譚雲山的口氣,又覺得好像也的确沒什麽大不了的,便重新低頭看仙緣圖,結果還沒重新看清,就先瞧見了兩處紅印。

那一看就是手指頭按上去的血印,當下拉回了被既靈遺忘的事情。

她連忙擡頭,對着還在懊惱的馮不羁道:“差點忘了,就捉那麽個小妖,你不用又咬破一個手指頭吧?”

當時看見戳進妖怪後頸的桃木劍将其灼傷,她就明白馮不羁這是又以血喂劍了。但他們是三打一,而且還是那樣一個毫無反抗之力的小妖,連淨妖鈴都沒派上用場,根本不用這麽拼的。

馮不羁聽不見既靈心聲,只覺得這個問題很奇怪:“我不用血劍傷它,你怎麽用六塵金籠收啊?”

既靈被這理直氣壯的問題弄得哭笑不得:“我可以用淨妖鈴啊,難不成認識你之前,我捉妖都是等別人把妖傷得差不多了才出動金籠嗎。”

馮不羁不同意:“你的淨妖鈴還要念咒才能用,太慢了,等你念完,譚二早就被妖怪吸完精氣了。”

優哉聽熱鬧的譚雲山怔了。不是,他怎麽就成譚二了?

沒人關心譚二少的心情,既靈還在繼續問:“你一共就十個指頭,難道遇見個妖就咬一個?”

馮不羁坦白:“這招不能用得太頻繁,畢竟是血肉之軀,弄得十個手指頭上沒一塊好肉了,也确實太對不起自己。不過……”

既靈挑眉,洗耳恭聽。

馮不羁實話實說:“我以前真沒這麽頻繁遇見過妖,就自從認識你倆之後吧……妖孽纏身。”

最後四個字,馮不羁說得情真意切。

既靈無語,又好氣又好笑。雖然她在譚府的時候也用血泡過淨妖鈴,但當時面對的是應蛇,只能如此,像今天,她用的就是貼身匕首,沒半點法力。

“行啦,我知道你是好意,但誰讓咱沒有師父傳法器呢,”馮不羁嘆口氣,“只能過苦日子了。”

既靈無奈,随口道:“那也可以用艾葉啊。”

本以為馮不羁又要說一通艾葉不如血來得法力強之類,不料他聞言後滿眼茫然:“艾葉?”

既靈始料不及:“桃木劍可以用艾葉喂,雖不及修行之血,亦可生出些法力……你不知道?”

馮不羁被最後四個字,紮心了。

接下來的時間裏,既靈把從師父那裏學來的各種捉妖小技悉數傳授給馮不羁。

馮不羁越聽越悲傷,待到聽完,已縮進牆角,背對夥伴思考人生。

譚雲山也從頭聽到尾,深感獲益匪淺,同時愈發心疼馮不羁,小聲和既靈道:“他現在肯定又傷又怒。”

“傷”,既靈能理解,畢竟一直用“實在辦法”捉妖的馮不羁,白流的血能染透譚府池塘,但:“‘怒’從何來?”

譚雲山語重心長:“這世間欠他一個好師父。”

既靈莞爾。

昨天下午置的氣,到這會兒算是徹底過去了,雖然既靈依舊不能認同譚雲山的想法,但也知道,自己沒有權力去強求別人。

未來還會因為意見相左而和這人“掰扯”多少次?既靈不知道。不過至少眼下,是個和和氣氣的氛圍,就像廟頂漏下來的月光,皎潔,寧靜。

既靈忽然問:“如果五顆仙痣消失,你真的成仙了,會如何?”

“高興啊。”譚雲山沒半點猶豫,“成仙,怎麽想都是大好事,長生不了,飛天遁地,想做什麽做什麽。”

“那你到底想做什麽?”既靈看向譚雲山,這回是真好奇了。

譚雲山語塞,好半天,才受不了道:“你還真是,哪來那麽多‘到底’,反正就是天地任我逍遙,有沒有正事我都逍遙!”

既靈翻個白眼,這話說了等于沒說。

譚雲山實在不擅長應對“追根究底”,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底是什麽,索性反問:“你呢,到了天下太平那天,你又要做什麽?”

既靈仰頭,望着破落廟頂灑下的月光,嘴角微揚:“給我師父上墳,然後告訴他,天下太平了。”

譚雲山靜靜看着她,有些明白她為何執着于問自己到底想做什麽了。因為相比她的一清二楚,他的“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實在敷衍混沌。

這是一個很美好的時刻,佳人賞月,他賞佳人,月如銀霜,風如秋水。

如果不是佳人忽然“暈倒”的話。

毫無預警,毫無緣由,毫無聲響。

既靈就那樣軟綿綿倒下。

譚雲山呼吸一緊,下意識伸手去扶,想着至少不能讓人摔到地上。

可沒等手沾到對方的衣裳,他也感到一陣奇異的倦意,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第 16 章

白唯夫走上街沒多遠,就看見前面有一群舉着橫幅的學生走來,聲勢浩大地圍在了一家店的門口,每個人都穿着淺蘭色和黑色的制服,戴着紅色袖套的手裏拿着棍棒,高聲大喊着“打!把這些東西都砸了!”

關着的門被強行撞開,棍棒肆意打砸着門邊的裝飾。

白色的紙張在混亂裏甩在空中,散落了一地,被踩上斑斑駁駁的腳印。店門的玻璃被打碎,學生們蜂蛹着沖進去,不斷有桌凳和書籍被扔出來。

店主大喊着住手,卻被一棍子打倒,之後便是聲嘶力竭的哭喊聲。

一幫看客圍成圈遠遠地望着,都三兩個湊着腦袋好奇地讨論着。

白唯夫皺着眉走過去。

“這種書也敢上架來賣?!我看你就是資産階級的反動派!扔出去!都燒了!”帶頭的男學生一腳把排列整齊的書架踢倒在地,其餘人紛紛撿起書丢出去。

店主是個年過半百的讀書人,看見這一幕,從地上爬起來,彎着腰顫顫巍巍地去撿書。

人還沒撿到書,就又被一棍子打倒。

書店的書架幾乎全部都被推倒了,又有幾個女學生把一捧書丢到他面前,“好哇,還敢賣佛經,毛主席要除的‘四舊’就是你這種人!給我打!”

“打!打!”

一群極度亢奮和憤慨的學生揮舞着棍棒,将趴在地上的人打得滿頭是血。

白唯夫推開圍在外圍看着的人,沖了進去,“你們在幹什麽?!都停下!”

一衆學生回頭看着他,領頭的男生從店內走出來,“你誰啊?我們這是積極響應毛主席十一中全會的意思,要除‘四舊’、批鬥資産階級反動派!”

白唯夫瞪大了眼,他沒想到,上海的災難這麽快就延伸到了這邊,他不敢想蘭城已經變成什麽模樣。

“你們在學校學的都是些什麽知識?這是惡意鬧事和蓄意傷人!”

“我們學的只有永遠擁護毛主席,走主席指導的路線!”有一個短發女生高高舉着印着忠于毛主席的小紅書,其餘人紛紛喊着對,也跟着從挎包裏掏出小紅書高高舉着。

那個男學生打量着他,看着他一身熨帖的西裝和講究又昂貴的配飾,大叫道,“你不會也是資産階級反動派吧?!你從哪裏來的?!”

“張口閉口資産階級,你腦子裏除了這還有什麽東西?”

那個男生臉一紅,眼瞪起來就要揮起木棍,“比你這洋油飯桶強!”

他撈了撈右手臂上印着的“紅衛兵”的袖套,揮起棍子就打過來。

白唯夫側身躲開,那男學生穩住身體,扭頭對那群學生道,“打倒資産階級!打倒一切!”

“打倒資産階級!打倒一切!”

身後的學生跟着高喊着口號,舉着棍子沖過來。

白唯夫擡手就給那個男生臉上來了一拳,将人打倒在地,“真正的正義是永遠不會倒的。”

那個男學生捂着臉站起來,舉起棍子就要打下來,一個人奮力擠進人群,大喊着住手。

男學生看過去,是一個文文弱弱的男人。

白唯夫拉住來人的手,“你怎麽過來了。”

時安看了他一眼,站到他身前,看着那個男學生,“住手,都冷靜點,你們這樣是不對的!”

這群學生根本不管他說什麽,舉着棍子打下來。

白唯夫立馬把人抱在懷裏,手臂粗的木棍重重打在他的後腦和脊背上,聲聲悶響,他咬緊牙。

時安掙開他的懷抱,擡手想擋住那些密密匝匝的木棍,白唯夫側身将人又拉回來抱着。

“危險。”白唯夫死死抱住人。

時安看着白唯夫冒汗的額頭,眼睛紅了一圈,無望地環望,大喊着,“住手!都住手!會出人命的!”

“打!打!打倒一切!”

棍棒如雨點般砸下,震耳的怒喊聲中伸出無數雙手,張作爪狀,如鈎如刀,要把被圍困的人生吞活剝不可。

青天白日下,一場異常瘋狂的暴動愈演愈烈,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一隊配槍的警衛跑過來,将亢奮的學生往一邊隔開。

胡小貞喘着氣跑過來,“時安哥!你怎麽樣?!”

時安扶着臉色發白的白唯夫,眼淚一滴一滴地掉,“我沒、沒事……還好你叫警衛過來了。”

胡小貞又看向半倒在時安身上的白唯夫,眼睛微微睜大,聲音拔高,“時安哥,他流血了!”

時安立馬扭頭去看,白唯夫微微喘着氣,眼睛微眯,細腿的金絲眼鏡早已被打掉,身上的西裝在推搡中褶皺不堪,白色的襯衫領口被濃濃的鮮血沾染,刺眼的紅還在不斷擴散。

時安呼吸一滞,立馬扭頭無助地喊着,“有沒有人幫幫我們?有沒有幫我幫他扶回去?求求你們,他受傷了……”

胡小貞從沒見過這麽多的血,吓得臉色一白,也跟着去叫人。

最後有個賣餅的中年人從人群中擠出來,二話不說把人背起來,跟着時安快步往醫院趕。

白唯夫咳嗽的病剛有點起色,又受了重傷。

時安坐在月谷醫院床邊的木凳上,目光空空地看着床上那人的臉,雙手交握地垂在膝蓋上。

他想去握住陷在被子裏的那只手,但他不能,這裏什麽人都有,隐藏着無數張嘴,無數雙眼睛,稍有不注意,就會被盯上,然後把他們推入深淵,置他們于死地。

白唯夫沒有動靜地躺了兩天,臉色跟頭上一圈又一圈的紗布一樣白,棉被下的身體輕輕呼吸着,幾乎沒什麽起伏。

時安閉上眼,慢慢将腦袋低下去,輕輕枕在白唯夫微涼的手背上。

來送飯的胡小貞站在門口看了看,抱着鐵飯盒走進來,輕聲道,“時安哥,我送飯來啦。”

時安趕緊将頭擡起,直起上身,偏頭看着她,扯了扯嘴角,“辛苦你了,小貞。”

胡小貞将飯盒放到床邊的木櫃上,擡手搭在時安的肩上,“時安哥,吃完飯出去透透氣吧,我來看着吊瓶就行。”

時安其實沒有食欲,但他還是打開了飯盒,拿起筷子戳了戳飯菜,“不用了,你幫我照顧着父親,不想再麻煩你兩頭都顧着。”

胡小貞看着他的側臉,“時安哥,我們是一家人呀,哪來的麻煩?”

時安夾菜的手停下,“那還是太辛苦你了。”

胡小貞搭在他肩上的手慢慢滑下去,轉身坐在臨床的床邊,“我只是覺得你現在看着太憔悴了,想幫幫你。”

時安擡頭看着她,笑了笑。

胡小貞看着他勉強的笑意,撅了撅嘴,低下頭去。

第 31 章 選舉

“哈哈哈,這次的事情你們奇美拉蟻做的非常不錯,不但幹掉了匪首傑德還将那些黑影一族邪惡的殘餘統統消滅了。”

“你們奇美拉蟻們做事真的非常幹淨利落,為我們省下了不少事啊。”

“做的不錯,好好幹。”“梅魯艾姆首領,不知道你們奇美拉蟻一族有沒有興趣來我的領地範圍做事?”

“哪裏哪裏,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為諸位大人解決煩惱是我的分內之事。”

“小夥子很謙虛嘛。”“不驕不躁是個好苗子。”

以上是梅魯艾姆向那些首腦們複命時的對話,見識了梅魯艾姆的實力後其中某些大佬不乏向梅魯艾姆抛出了橄榄枝。不過被梅魯艾姆委婉的拒絕了,他現在占領東果陀共和國的事情暫時還沒有暴露。畢竟除了王宮以外整個國家還是正常運作的,而且那個迪哥也只是真正迪哥的替身,簡單的說那個假迪哥無論在做什麽這個國家都是正常運作的,王宮無論變成什麽樣,外界都不會知曉。正常的民衆怎麽可能會跑到王宮去,況且那個國家還有着梅魯艾姆發展的教會。不得不說東果陀共和國和ngl一樣都是挺奇葩的兩個國家,一個不需要首腦也能正常運作,一個國家完全沒有電子産品。再想想那個黑暗大陸篇那個納斯比灰郭肉(那撕逼回鍋肉?)的國家,不得不說獵人世界各個國家的首領都是挺有個性的存在。

除此之外,獵人公會總部受到不明願意的核彈襲擊也成了繼公會會長尼特羅逝世以外的第二件大事,獵人公會曾經也受到過多次的恐怖襲擊。但是這一次是損失最嚴重的一次,好在平時公會的獵人們基本都在外做任務,不待在本部。也僅僅只是死去一些行政人員和一些資料以及少量的公會成員,不然資料和設施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人員方面的損失公會可承受不起,要知道一共在職還活着的獵人也不過600——700人左右而已。

“不過唯一遺憾的就是,尼特羅這個老家夥竟然這麽早就留下了那份錄影帶。本來還說總部受到毀滅性打擊再加上公會會長的死能給獵人公會帶來不小的損失,看來我還是太年輕了。獵人公會不愧是存在了幾百年的大組織,竟然對外宣稱尼特羅因為自身的失職導致天空競技場被摧毀以及獵人公會受到襲擊,将這兩件事情全部都推到尼特羅的頭上,因為愧疚而引咎辭職退休。不過沒了尼特羅,我看你們誰敢帶隊來我的地盤上撒野。”聽着手下們的彙報,梅路艾姆一只手捏着一枚棋子側靠在王座之上道。

“現在因為要選舉新會長的緣故,獵人公會應該自顧不暇吧。單憑岡和奇犽再加上納庫魯、秀托、龐姆這幾人對我完全構不成威脅,就算算上波特白·基甘特等十二地支也不行。”

獵人公會臨時會議廳

“我不同意!這都什麽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情在這裏選舉新會長?總部被攻擊了!是總部!這是公然在向我們獵人公會挑釁!”衣着如同日本高中不良番長造型,就連畫風也屬于jojo風格樣貌十分拉風的青年布西多茨重重的拍打着面前的桌子道。

“啊啦,啊啦,就算是要報複回去但是起碼也要調查清楚對方是誰吧?而且如果沒有會長就沒有辦法帶頭去做這件事了吧?”帕裏斯通保持着他那副慣有的微笑,布西多茨雖然只是一星獵人但是在獵人公會的威望挺高的,屬于獵人公會的風紀委經常對自己看不慣的事情打抱不平。屬于存在感很高的那類獵人,因為其實力不算太差,故而能夠參加獵人公會高層的會議。不過其實力…完全不如同為一星獵人的莫老五。

“這事情還用調查麽?明眼人都知道殺掉了尼特羅會長的那個人是那個自稱為奇美拉蟻一族王的怪物吧?最後為什麽你這個家夥坐在正主的位置?”布西多茨指着坐在正中央的帕裏斯通道,同時唾沫星子也不斷的噴向帕裏斯通一直賤賤微笑的正臉,然而帕裏斯通并沒有被這口水大軍淹沒。可以試想一下所有人都坐在桌子的兩側,只有帕裏斯通坐在正中央,一般來說只有首領才會做那個位置吧。

“但是各國高層已經禁止我們對那些螞蟻出手了啊,而且我們也沒有證據證明會長的死和那些家夥有關嘛。”至少明面上不能大張旗鼓的出手,帕裏斯通在心裏補了一句。至于那句坐在正主的位置,帕裏斯通很自然的避開了這個話題。

“布西多茨冷靜點,帕裏斯通副會長說的不錯。現在選舉出一個領導人确實是至關重要的事。”特拉賽恩二星頭腦獵人,擅長培養人才,看上去就是一個中年的政治家外形。戰鬥力雖然不強,但是也屬于獵人公會之中威望高的一類,畢竟培養的後輩獵人不少,雖然那些獵人都是不怎麽出色的庸才。

“我也覺得副會長的提議不錯。”一個厚嘴唇的黑人獵人說道,路貝失物獵人,原著選舉篇想要修改獵人十條的改定論者以及阻止伊爾迷的三人組齊聚。

因為獵人協會現在發生了重大的事件,所以獵人公會沒有像原著一樣只有十二地支就決定會長選舉這樣的決定。而是召集了獵人協會之中威望很高以及支持者衆多的“高層”來共同絕定。除了上述三人以外還有獵人公會最年長的獵人二星美食獵人林涅*奧德普爾,獵人公會的媽媽(咳咳姐姐)二星寶石獵人比斯姬以及獵人公會的會花一星病毒獵人桑比卡和獵人公會的吉祥物長得和迷唇娃似的一星可愛獵人可愛*美還有萬年宅男號稱電腦世界居民的一星黑客獵人伊酷修貝五人。

布西多茨、路貝、特拉賽恩屬于公會的脫會長派,比斯姬、林涅*奧德普爾兩人屬于會長派系,比斯姬屬于心泉流的高手而心泉流是尼特羅創建的,林涅*奧德普爾則和會長關系非同尋常。至于桑比卡、伊酷修貝和可愛*美則是獵人公會的普通民衆的代表。當然就算是獵人公會中忠于尼特羅會長的十二地支也分成了很多派系,例如推進改革的鷹派:猴、兔、雞。自由主義:馬、虎、蛇以及保守穩健派:龍、牛、狗、羊,還有兩個獨立于這些派系之外的一個逗逼(金)一個馬鹿(帕裏斯通)。所以獵人公會這些個“高層”的關系都是非常的——複雜。

當然以上并不是獵人公會的最高戰鬥力,只是獵人公會負責正常運營以及委托事務的“高層”成員,一般負責召開或者宣布什麽事情。實力最強的幾位獵人均不在公會,甚至有時候就連尼特羅也聯系不上他們。實力高的人性格都比較古怪,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極強的權利**的。到達了他們那種等級的高手一般都不會執着于權利,随性而動罷了。當然獵人公會之中也不乏有很多強者,例如莫老五這類,只不過一般都不顯山不露水的低調做人。但是實際的能力以及綜合都是非常強悍的存在。順道一提因為沒有螞蟻篇的功績所以莫老五并沒有為大衆所知,依舊和以前一樣低調的做着一星獵人。

“說到這裏,那麽各位,我有個提議!”帕裏斯通秀了一下一口潔白的牙齒豎起了右手食指道。

“我不想聽”

“複議!”

“複議!+1”

“複議!+10086”

“啊哈哈哈,複議無效,大家知道畢竟我是副會長嘛和大家相比在官職上也稍微在上。我想大家也希望早點結束對吧?這樣吧,我就吃虧一點受點累我會自薦會長候補,那麽大家可不可以不要參加選舉了?”帕裏斯通仿佛沒有聽到其他人的怨言一般自顧自的開始說起來。

然後他感受到了在場所有人的“和藹”的眼神。

“老子宰了你!你這個不知死活的臭小鬼!”之前還因為會長的死哭哭啼啼像個死娘炮一樣的未羊銀達瞬間黑化成了怒目金剛。

“你想死麽?”康宰雖然因為受傷的緣故沒有要動手的意思,不過從他露出的尖銳利爪來看,很可能打算趁亂給帕裏斯通來那麽一下。

“你這個該死的家夥!從剛在開始我就看你不爽了!”啪的一聲又啪了一下無辜桌子的布西多茨指着帕裏斯通的鼻子就是一通亂吼。這一次就連特拉賽恩和路貝都沒有阻攔布西多茨了。當然也有人對此表示不在乎,比如那個包着如同阿凡提腦袋一樣造型的金和還在玩電腦上輸入着什麽的伊酷修貝以及端着杯子喝着裏面茶水的林涅*奧德普爾和軟妹子桑比卡,這幾人對于誰當獵人會在都是保持着無所謂的态度。

“哎呀呀,大家不要這麽激動嘛,好吓人啊。你們這樣不是浪費大家時間麽?因為投票結果早就一目了然了。”帕裏斯通依舊不知死活似的道。

結果再一次引起了衆怒。

“這裏在場沒有人會投票給你!”

“16人,在場的所有人加起來也不過16人而已,你們知道獵人公會一共有多少人麽?….”

“…….”

就在所有人不停的為獵人會長問題争吵不休的時候

金突然開口了

不過,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我會自薦的,我要繼承臭老頭的遺志。”

“….這兩個家夥,我都不想投票….”

這下所有人都達成了一致。

第 22 章 鬼宅

舒服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今天已經是上次任務後的第三天了。

王陽擺着個大字躺在床上,被子早已滾到了地上,還在打着呼嚕。

這時桌子上的無人機開始劇烈的震動起來,吐出了一張卡片。

一陣陰風吹過,王陽閉着眼睛打了個哆嗦,他摸了摸身上的被子。

“嗯?”王陽眯着眼睛爬了起來走到了電腦桌旁。

“您好!請于今晚8點後入住滬上市楊家宅7號宅,在裏面住夠三晚。提示:這是一棟鬼宅,小心晚上。”

王陽頓時睡意全無,新的任務如期而至了,這次居然要待上三天,這是近日來最長的一次任務時間了,不過經歷了這麽多次兇險詭異的任務後,王陽漸漸産生了免疫力,沒有那麽驚慌了。

“又是滬上市啊……這已經是最近第三次要去那裏了,也不知道小偉的妹妹怎麽樣了。”

王陽打算早點過去,畢竟魔都離這挺遠,然後也想抽時間去看看小偉一家。

收拾了一下行李,無人機、小黃帽、小醜面具、鬼手機、金色符紙還有一些日用品,王陽這次很謹慎,由于任務時間過長,做了不少準備。

上次吃了虧,這次他帶了好幾瓶水放在了背包裏,還放了點幹糧,背包鼓鼓的有點沉,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去野營呢。

在網上訂好飛機票後王陽便出門了,來到地鐵站,看着人來人往的車站,思緒飛了很遠。

這時候走過來一個可愛的小姑娘,穿着髒兮兮的小裙子,手提着個花籃。

“大哥哥買花嗎?”

“怎麽賣呀小妹妹?”王陽寵溺的看着小女孩。

“十塊錢一束。”小妹妹笑的很甜,絲毫不在意別人看她異樣的眼神。

“好的,你這一籃子我全要了!五百塊夠不夠?”

“夠了……但是哥哥你要那麽多花幹嘛呀!”

“嗯當然有用呀!你拿這些錢去買點新衣服,不要再穿舊衣服了。”

“不行,這些錢我要給弟弟買吃的,他已經餓了好多天了。”

說完後小女孩頭也不回的走了,仿佛怕王陽反悔走得很快。

“這孩子……”

看着小女孩消失的背影,王陽嘆了口氣,這世界還有好多苦命人。

王陽登上了地鐵随便找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坐下,捧着一大束花放在了桌子上,兩眼呆呆的望着窗外,一個穿着潔白色裙子的女孩子正站在月臺上向他揮手微笑。

“小蔓!?”

王陽霍然站了起來,當他仔細看的時候卻什麽都沒發現。

“出現幻覺了嗎……”王陽坐下用力的揉了揉太陽穴。

他在直播間裏發布了今日的直播預告:今晚8點開始探秘魔都鬼宅!将在裏面住三個晚上,我們不見不散!

沒多久直播間就沸騰了,不少人發布了留言。

今晚我将在家輔助陽哥直播!回答各位的問題。——房管專業打假

哎喲,打假居然混到房管了可以啊!——絕地小生

鬼宅嗎?如果有妹子的話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污要完

陽哥又要來滬上啊?我去機場接你嘿嘿。——陽哥小迷弟

鬼宅……好像聽說過啊。——心慌慌

看着直播間的留言,王陽面帶笑容,但是好像好久沒看到青城山道士了,這老家夥難道天天沉迷美女直播去了?也不知道周亞子那小屁孩怎麽樣了。

孟小偉早早的就趕到了機場,舉着個大大的廣告牌,路過的人都詫異的看着他,還以為是哪位明星要來呢,一看他廣告牌上寫的人聽都沒聽過就走了。

這時從白雲機場飛往滬上的飛機到了,小偉激動的往前探着個腦袋,瞪大着眼睛仔細的看着出口,沒多久,王陽背着個旅行包捧着一大束花從裏面走了出來。

“陽哥!陽哥!這裏這裏。”

孟小偉拼命的揮動着應援牌,大喊道。

王陽早就看到了他,笑着走了過來和他擊了個掌。

“等很久了吧?不用來也沒事的反正我等下要去你那。”

“沒沒沒!陽哥過來肯定要來接的,何況上次還多虧了你。”

“說這個幹嘛!走吧我們先去趟超市。”

“去超市幹嘛?”

“哪有那麽多話,走就是了!”

王陽笑着推着孟小偉就往外面走去。

來到超市王陽買了點水果和菜,結了帳和孟小偉打了個出租車。

“陽哥你買這些幹嘛!不用了你是我們的恩人。”剛上車孟小偉就對着王陽說道。

“哪有去朋友家不帶禮物的!今天我還打算在你們家吃飯所以特意買了些菜,這是我們那邊的習俗,還是你不歡迎我去你那吃飯啊?”王陽揶揄道。

“不……不是。”孟小偉一陣語塞,他哪說得過王主播。

出租車停在了孟小偉家樓下,兩人付了錢後提着大包小包上樓,孟小婷早早的就在家門口等着了。

“歡迎陽哥!”看到王陽後她甜甜的笑着說道。

“看到小婷妹妹這麽健康的樣子我真開心!”

王陽放下了東西走過去抱了抱孟小婷。

小婷臉紅的呆在原地,她早就聽說了自己的病情多虧了王陽,心裏有些感恩和愛慕,就這樣被王陽抱着一動不動。

“唉差點忘了!這束花送給你,恭喜恢複健康!”

王陽走過去拿起那一大束花塞到了孟小婷的手上。

“謝……謝陽哥!”孟小婷紅着臉蛋害羞的樣子顯得格外可愛。

“喂喂喂!行了行了先進去吧,進去再說。”孟小偉不耐煩的催促道。

此時他們還堵在門口聊天,王陽尴尬的笑了一下,提着東西就進去了。

孟小婷給王陽沏了一杯茶,放在了桌子上,三人圍坐在沙發上。

“小偉!怎麽沒看到叔叔阿姨?”王陽左顧右盼道。

“哦!他們還在上班,等下中午會回來吃飯。”

“哦……看樣子很辛苦啊!”

“嗯,等我妹妹好點我也要出去工作了,分擔下家裏的壓力。”

“好樣的!小偉我果然沒看錯你。”說完後王陽有點詫異的看着孟小婷。

“小婷的眼睛……”孟小婷的瞳孔是妖異的深紅色,正常人是黑色的。

“嗯,上次之後就這樣了,我們一開始也吓了一跳,後來發現并沒有什麽異常,也不影響她正常生活就沒當回事了。”孟小偉解釋道。

“哦……沒事就好,很好看呢!特別。”

看着那妖異的深紅色眼瞳,王陽心裏有了些猜想。

孟小婷一直仔細的聽着哥哥和王陽的談話,沒有出聲,很乖的坐在一旁。

幾人聊了沒多久,孟小偉的父母就回來了,互相寒暄一番後,匆忙的去廚房做飯了,可能上班時間比較趕吧。

不一會香噴噴的飯菜便擺滿了飯桌,相當地豐盛。

大家和氣洋洋的邊說邊笑,孟小婷也吃得津津有味,看樣子她恢複的還不錯。

吃完飯後孟小偉的父母和王陽道別後就匆匆出門了。

“好了我也要走了,時間不多了我要先去查探一下。”

王陽背好旅行包向孟小偉兄妹告別。

“不多坐一會了嗎?我陪你一起去吧!”孟小偉擔憂的看着王陽。

“不用了!你去就是給我添麻煩,上次張無忌的樣子你也看到了。”

王陽拒絕了孟小偉後,轉身就走了。

楊家宅7號宅,是滬上市出了名的鬼宅,據說那地方經常靈異事件不斷,當地的居民都會刻意繞開那裏,但雖然如此,卻吸引了不少熱愛靈異的人士前來探險。

下午時分,太陽很刺眼,王陽來到了楊家宅門口,這是一棟非常古老的中式建築,院子裏盤踞着一顆非常巨大的槐樹,宅內很陰涼,和外面的燥熱截然不同。

“這地方避暑倒是個好地方呢!”

王陽看着這陰森的古宅難得的開了個玩笑。

就在這時後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王陽吓了一跳轉過身去。

“兄弟別緊張!你也是來探靈的?”來者是一名戴着眼鏡的年輕人,非常有禮貌。

“算是吧!你是?”王陽疑惑的看着那人。

“我是靈異論壇的會員,專門探索世界各地的靈異事件,揭露這世界上不為人知的另一面。”戴着眼鏡的年輕人微笑着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靈異論壇?你一個人來的?”

“不是我們還有十多個會員一起來了!不過他們還在後面,我是最先到的。”

“哦哦!你好你好我也是來冒險的。”

王陽和對方握了握手。

“幸會幸會!我叫沈飛。”

“王陽。”

兩人一同步入了楊家宅7號宅,屋內空氣清新,溫度宜人,如果不是因為鬧鬼的話,夏天非常适合來此地避暑。

“一般的民宅是不養槐樹的,而且還這麽大!”

沈飛望着巨大的槐樹說道。

“是啊!有點不正常,而且感覺到夜裏這裏将更恐怖。”

王陽望向天空中的巨大槐樹。

“這麽說你還打算在這過夜!?”沈飛驚訝的看着王陽。

“是的。”王陽淡淡道。

“太牛了!佩服。”沈飛作為靈異論壇的資深會員,自認自己還算膽大,但也不敢在此地過夜,聽到王陽這一說後佩服不已。

宅子裏陰沉沉的,巨大的槐樹遮住了整片天空,密不透風,只有風吹得樹葉簌簌作響。

第 13 章 再遇傻叉

再遇傻叉

相對來說,方疏明睡得很好,但是醉後的頭疼是難免的。

他揉着太陽穴,走到樓下用餐的地方。一杯蜂蜜水下肚,不适感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聚會要持續幾天,方疏明并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會不約而同的來到這裏,也許是奔着周月尋來的?

想到這個,方疏明四處巡視了一下,沒見到周月尋。

難道是還沒起床,不應該啊,周月尋一向很自律。

還沒等他深思,周月尋的身影就出現在他的眼中。

周月尋穿着休閑裝,寬松的衣服讓他看起來更青春,再加上和煦的笑容,方疏明覺得他今天過于耀眼了點。

方疏明招手,神情自然,很明顯,他根本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确實也沒發生什麽,如果不是某個人臨陣脫逃的話。

周月尋從容淡定地坐在方疏明對面。

“早上好。”

方疏明擡頭看看牆上的鐘,笑着說:“不早了,已經快中午了。”

“早上好是種心态。感覺怎麽樣,難受嗎?”

“還行吧,下次我要是失眠可以試試喝點酒。”方疏明喝了口粥,是他喜歡的白糖米粥。

“好吧,以後晚上我不找你喝酒了。”周月尋語氣中帶了點不易察覺的失落,以為方疏明是在責怪他。

“不,別誤會,小酌怡情,只是我之前總是會失眠,我沒想到酒的效果這麽好。”

方疏明指了一下自己的頭,說:“幾乎一喝就睡了。”

之前還擔心自己會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沒想到壓根不需要考慮這回事。

“那以後還可以嗎”

顯然使想起自己昨晚的所作所為,有點心虛,周月尋欲蓋彌彰地補充道:“呃……我是說找你喝酒。”

方疏明疑惑地瞥了他一眼,說:“我當然知道。可以啊,為什麽不可以。”

“哦,那就行。”周月尋故作沉靜。

說完便開始在內心唾棄自己怎麽變得這麽沒膽量。

居然只被一個吻吓成這樣。

最該死的是還不是方疏明主動獻上的,而是自己讓人喝醉,偷來的。

經過一番思想鬥争,周月尋最終恢複了往日從容紳士的模樣,甚至連周身的氣場都冷了幾分。

“你怎麽了?”

見周月尋不解地看向自己,方疏明解釋道:“你好像一瞬間變得好奇怪,你在想什麽?”

周月尋想:哦,原來你這麽關心我,那為什麽昨晚不主動點。

“沒有,是你的錯覺。”

周月尋覺得他有必要對方疏明冷淡一點,以免他覺得自己特殊,然後得到了優待就不再珍惜。

“好吧。”方疏明點點頭。

他不想關心周月尋究竟在腦子裏想了些什麽,導致他一會偷笑一會嚴肅的。

方疏明看着周月尋面前的桌子,問道:“你不吃點東西嗎?”

桌子上只有方疏明一個人的碗,周月尋從下來後就直奔方疏明而來,壓根沒想起來去廚房拿點東西吃。

周月尋:……

只顧着想方疏明去了,根本沒注意自己是來幹什麽的。

他輕咳了一下,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尴尬。

“我等午飯。今天有什麽安排嗎?”

方疏明想了想,說:“沒什麽,玩的夠久了,我需要工作。”

“工作?”

“我知道你們的意思,覺得我應該進我父親的公司還是什麽,但是我覺得我自己這樣挺好的,比較自由。”

周月尋不置可否,沒對方疏明的決定作出什麽看法。

方疏明看看周月尋的臉色,還是告訴他:“我在籌備一個軟件,游戲方面的,很快就好了,到時候應該能賺不少,比在公司從基層做起得到的更多。”

那款軟件是他上輩子就一直參與的一款,當時游戲出來之後風靡一時,重來一次,他比上輩子更加熟練,到時候找人合作是個非常好的籌碼。

是個足夠吸引人的誘惑。

但是現在還是屬于初步階段,他記得大部分的游戲策劃,但是美工方面需要找這個專業的人來做,他并不是六邊形戰士。

雖然很對不起上輩子一塊參與開發的夥伴,但這是不得為之。

方疏明只能在心裏對他們說一聲抱歉。

“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了。”方疏明搖頭,拒絕了他,說:“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可以完成,我還沒那麽差勁,你知道的。”

“好吧,我尊重你,但是如果有難處你可以告訴我。我們是朋友。”

周月尋認真的看着方疏明,似乎非常珍視他一樣。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實在方疏明說可以自己完成的時候,他的內心閃過一絲輕視。

哪怕只有一瞬間。

——只憑你,怎麽可能做到呢。

方疏明學的什麽他不是不知道,如果只憑興趣就想随随便便拿下市場,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他身邊就有一個非常好的例子。

那人一直忙着家族事業,卻異想天開搞什麽游戲開發,掙紮了那麽多年仍舊只是個普通的小公司,連他名下企業的百分之一都比不上。

但周月尋仍然對方疏明表示肯定,誰讓方疏明在他眼中還算是一個與衆不同的人呢。

等到方疏明摔了跟頭,自己再出手也不遲。

到那時,方疏明的喜歡和敬仰,不就是他周月尋的囊中之物麽。

所以現在只需要靜觀其變,等着方疏明失敗,然後再可憐兮兮的來找自己求助,雖然方疏明大概率不會做這種事,但他仍舊會在方疏明心中占據重要地位。

一整個坐享其成。

周月尋內心不禁喟嘆,真是個天大的好機會。

*

是夜。

一群人舉辦了一場派對,大體離不開吃吃喝喝玩樂。

方疏明在房間裏坐了一整個下午。

中午和周月尋聊完之後,就去吃了午飯,回到房間就紮進了工作裏。

他必須抓住還剩下的記憶,快點把要做的做出來,時間拖得越長記憶就會越模糊,做出來的東西大概率會和從前的天差地別。

所以伏案一下午的代價就是現在腰酸背痛,有點懷念上輩子斥巨資買的椅子了,那個是唯一一個陪他到死的玩意。

買椅子這件事要提上日程了。

他站在沙灘上,伸了個懶腰。

海面很平靜,幕布般的深藍色逐漸吞噬純色的橙色太陽。

絢爛的晚霞堆疊在海水之上,幾乎要布滿整個視野。

方疏明穿着一件純色外套,周月尋昨天那幾句話徹底打消了他嘗試新風格的念頭,終究是老老實實穿着最不容易踩雷的衣服。

大自然的美好總能給人帶來心靈上的寧靜。

如果忽略身邊的人的話。

“方公子,好久不見。”

齊世興看起來比以前要陰沉許多,人也蒼白了不少。

給人一種縱欲過度的感覺。

他的眼神較之前多了點陰狠,看樣子周月尋拿走那束玫瑰後做了些過分的事。

方疏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輕聲道:“齊先生這是怎麽了,怎麽一副被榨幹了的模樣。”

齊世興咧開嘴,惡狠狠地笑着說:“那還得多虧了你的周月尋啊,要不是他給我找麻煩,我也不至于這樣。怎麽,嫌棄我的花,他的倒是樂意接受了?”

方疏明皺眉,沒想到還真是周月尋做的,說:“不管你信不信,與我無關。還有,花是你自願送的,我怎麽處理是我的事。”

方疏明嘲諷的笑笑,引得對面的人忍不住分神,道:“說到底,不還是你自作自受麽。”

方疏明讨厭看不懂拒絕的人,尤其是三番兩次拒絕之後仍舊死纏爛打的人。

對于這種人,方疏明一向沒什麽好臉色,堪稱深惡痛絕。

他轉過身,随意揮揮手,說:“齊先生好自為之吧。”

齊世興眼露憤怒,雙眼緊緊盯着方疏明的背影,臉上表情閃過一絲狠辣,随即便笑了起來。

笑容中摻雜着不懷好意。

*

最熱鬧的是泳池邊。

碩大的泳池圍了很多男男女女,方疏明覺得周月尋不會喜歡這種場合,那人一看就是個清冷的。

不知道真正的性格是什麽樣的,至少看起來是那樣。

吵鬧的音樂和閃眼睛的燈光,無一不在展現年輕和自由。

方疏明喜歡清淨,但是偶爾享受一下熱鬧也不錯,只是這幅景象有點偏離他對“熱鬧”的定義。

他遠遠看着,遠離人群中心,躲在一個能欣賞到所有景象又能躲開大部分人視線的地方。

左右看了一下,如他所料,周月尋不在這裏。

他淺淺喝了一口果汁——不想再睡那麽久了,一覺到大中午的滋味也不是很好受。

并且享受一下夜生活也是可以的,

他滿臉惬意,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像是短暫歇息的大貓,在太陽底下懶洋洋地翻着肚皮。

周月尋拍拍他的肩膀,從身後出現。

“怎麽樣,有想結交的朋友嗎?”

方疏明挑眉:“我以為你純粹帶我來放松的。”

“也可以,只是這樣也沒壞處。”

“算了吧。”方疏明一只手撐着下巴,說:“我懶得社交了,累得慌。”

周月尋坐在他邊上,也學着他的姿勢,說:“這就累了,又沒幹什麽。”

“心累。”方疏明嘆了口氣。

不是誰都能像他一樣,短短一段時間內經歷這麽多事情,并且還必須管理好自己的情緒來扮演另一個人,

盡管他已經放棄維持人設了。

之前被強壓下的情緒偶爾也需要拿出來翻一翻,不能就這樣一直堆在心裏,不然會爛掉的。

“那就趁現在放松放松,你不是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工作嗎?”

“對,放松。”

方疏明又灌了一大口果汁,看着室內的舞池,人很多,看着都很興奮,但不是他會參與的事情。

周月尋循着他的視線看去,看着那些扭動着身體的人,輕輕蹙眉:“你想去那裏?”

語氣中帶着點不敢相信,他說是要讓方疏明放松,但沒想過讓方疏明參與到這些人中間去。

“不是,我欣賞,太亂了,我不是很喜歡。”

周月尋點頭,內心肯定方疏明,确實太亂,不适合方疏明。

就算方疏明要出去玩,也應該優雅一點才是。

雖然練拳不夠優雅,但是很有男人血性,勉強接受。

方疏明突然皺眉,捂着肚子,四處張望了一下,說:“不好意思,我先去上個廁所。”

“出去右拐最裏面。”

“謝了。”

方疏明按照周月尋說的方向,急匆匆走了過去。

周月尋拿起方疏明喝剩的果汁,還剩半瓶,瓶身是一層水珠,濕噠噠的,被玻璃瓶冰得指尖發白。

周月尋:……

第 21 章 查水表

天亮了,王陽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爬了起來。

昨晚他實在是他累了,躺在床上就睡着了,睡得很死,甚至沒有聽到每晚奇怪的敲門聲。

他是餓醒的,昨天一天就吃了一碗面。

對着鏡子把翹起來的頭發梳好,換了身幹淨的衣服,王陽精神奕奕的出門了。

又來到了樓下的拉面館,點了碗面,熟悉的兩條熱狗一個雞蛋。

阿姨看到他很開心,寒碜了幾句就去做面了。

這時張無忌從店裏走了出來在他面前跪了下來:“陽哥!我錯了!”

“你這是幹嘛快起來!”王陽趕忙把他拉了起來。

“我錯怪你了!昨天要不是你……”說着說着張無忌又差點哭了。

“別別別!沒事沒事,你以後啊還是去找份正經的工作吧!這麽大了不能還老是在家啃老啊。”

“我……能不能跟着你一起直播啊!”

“你!瘋了嗎?你不知道我直播的危險性嗎!”

“……”

這時阿姨端着碗熱騰騰的面走了過來,笑着對王陽說道:“小陽要不你就讓他給你打打下手吧!也比這天天在家打游戲強。”

“阿姨!這……”王陽有點為難。

“陽哥!”張無忌眼淚汪汪的看着他,就好像等待受寵的小媳婦。

“行行行!以後你就幫我管理直播間吧,情況危機的時候幫我回彈幕,感謝禮物和禁言一些噴子。”

王陽說不過兩張嘴只好作罷道。

就這樣,專業打假成為了王陽直播間的房管,專門幫王陽處理一些直播間的事務。

吃完面後王陽回到家剛關上門,屁股都還沒坐下,門外又傳來了敲門聲。

“不是吧!這大白天啊?”

王陽疑惑的走到門口朝着貓眼看去,外面是兩個穿着警服的人。

“誰啊?”王陽小心的問道。

“你是王陽嗎?打開門有事找你,這是我的證件。”其中年齡比較大的警察掏出了一個證件。

王陽急忙打開門:“請進請進!”

兩個警察先是在王陽家裏四處查看了一下,然後坐在了沙發上,示意王陽坐到旁邊。

“王陽是嗎?網上有人舉報說你傳播迷信,屬實嗎?”

其中那個年輕的警察拿出個小本子對着王陽說道。

“荒謬!絕對沒有!我可是個無神論者。”

王陽翹着個二郎腿,悠閑的說道。

“舉報人有發來視頻證據你還要狡辯嗎!”

年輕的警察把本子摔倒了桌子上怒道。

“什麽視頻?我只是個主播,無聊到處看看而已。”

王陽冷着臉,看起來有點生氣。

“你!!”年輕警察站了起來指着王陽,看得出來他脾氣很暴躁。

“诶!你幹嘛小劉?我們是人民警察不是流氓。”

一旁久久不言的老警察拉住了年輕警察,微笑着向王陽說道。

“小兄弟!我們并沒有惡意,今天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但是……”

“但是什麽?”王陽詫異的問道。

“希望以後警局有些特殊的案子能請你搭把手。”

老警察笑得像個老狐貍,慈眉善目的看着王陽。

“特殊事件?”

“是啊!警察局這些年來也發生了越來越多的詭異事件。”

“唔——”

“我看過你的直播,甚至還給你刷過禮物,你放心!我們不會強制要你幫忙,先會經過你的同意,你可以拒絕,然後我們還會給你一些特權。”

“特權?”王陽心神微動。

“是的,只要你答應我們的條件,市內的警力資源任你調控,不過不能做違法亂紀的事,警員也有權拒絕。”老警察微笑的摸了摸下巴。

王陽沒有說話,打量着剛才老警察的話,這個條件看起來不錯啊,只需要答應這個條件我就能擁有市內警力資源,而且我還可以拒絕參與,這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行!那就這麽說定了。”

王陽站起來微笑着對着老警察伸出了手。

“好的年輕人!合作愉快,這是我的名片。”

說着老警察握住了他的手,并塞給了他一張名片。

“鄭萬林!副局長?”王陽一臉震驚的看着他。

“別忘了上面還有我的電話,記得有緊急情況可以打給我。”老鄭欣賞的看着他。

“好……好的,那這個傳播迷信的事?”

“什麽事?不知道,我們今天就是來認識下我們的小兄弟。”

說完後老鄭帶着小劉便離開了。

目送老鄭離開後,王陽關上了門,怎麽感覺有點怪怪的?那個老家夥肯定給我下了什麽套!是不是答應的太快了。

“叮!”

這時候手機響起了信息提示,王陽掏出手機打開一看。

“哇!這個月居然有這麽多錢?”

原來是這個月的鯊魚TV流水到了,居然有幾十萬,以前他直播游戲一個月就幾千塊,而且已經覺得很不錯了,這下來了幾十萬,好像做夢一樣。

他連忙打開了直播間後臺。

社會你豹爺一共打賞了3588866魚幣

心慌慌一共打賞了2858899魚幣

浪跡天涯一共打賞了856645魚幣

污要完一共打賞了356454魚幣

絕地小生一共打賞了65478魚幣

陽哥小迷弟一共打賞了16523魚幣

==============================

豹爺是個土豪,打賞了這麽多王陽倒是心裏有數,沒想到這個心慌慌也打賞了這麽多,看來我的直播間裏有錢人不少啊。

“我的駕駛證已經拿了幾年了,自行車該換換了!以後去遠點的地方也方便。”

王陽打算換掉了他騎了多年的自行車。

乘車來到了就近的4S店,琳琅滿目的車型讓王陽看花了眼,他感到非常幸福,其實他非常熱愛汽車,但是以前實在是沒錢買不起,只能幹看着。

“您好先生,請問您想買車嗎?”

迎面走來一位漂亮的小姐姐,雙峰尤為的壯觀,王陽鼻血都差點流了出來。

“是你!”小姐姐驚呼一聲。

“嚴莉莉!”王陽這才驚訝的看到了女孩的臉,難怪剛才聽聲音有點熟悉。

“是啊!上次一別好久沒見了呢。”嚴莉莉看到他很開心。

“嗯是啊,你不是在上大學嗎怎麽跑這來上班了?”王陽詫異道。

“不是那塊料,辍學了!就出來找事做了。”嚴莉莉理直氣壯的說道。

“身材越來越好了啊……”王陽色咪咪的笑着。

“你看哪裏呢!流氓。”嚴莉莉想起上次這家夥居然趴在自己身上,現在又在偷瞄自己的胸部,一巴掌打了過去。

還別說,這小姑娘力氣還挺大,王陽被打有點疼。

“沒有沒有,我是來買車的!”王陽忍痛笑着說道。

“那跟我來吧!”嚴莉莉也不計較,領着王陽走進了車行內部。

“你想要買什麽類型的車?價位多少?”

“幾十……”

王陽還沒說完這時走過來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接待,一把推開了嚴莉莉對着王陽說道:“先生想要幾十萬的車嗎?我們這裏什麽樣的好車都有哦!還送車險。”

看着被推到一旁的嚴莉莉,王陽皺起了眉頭,沒有聽一句那女人的啰嗦,對着嚴莉莉道:“你沒事吧?有沒有弄疼哪裏?”

“先生……”那個接待還在滔滔不絕。

“閉嘴!我今天只在她這裏買,其他誰我也不要。”王陽對着女接待吼道。

“呃……”女接待有點被吓到,然後灰溜溜的跑了。

“沒……沒事!那是我們組長。”嚴莉莉小聲的對着王陽道。

“我不管,今天我就在你手上買了!你給我介紹介紹,不能坑我啊!”王陽微笑着對着嚴莉莉道。

“當然!那你想要什麽樣類型的車啊?”

“要……勇猛!有力!持久性強的!”

“你……說什麽呢!”嚴莉莉臉頰一紅。

“咳咳……不是你別想歪了!我說的是SUV或者越野這種男人的車。”王陽尴尬的咳嗽了一下。

“那這款東風日産……”嚴莉莉指着一輛日産SUV。

“打住!我只要國産的。”

“那行!這款最新紅旗SH7我感覺非常适合你。”

“好那就這部!”王陽看着這款車的造型和顏色,都頗為喜歡。

嚴莉莉領着王陽來到了收銀處。

“先生您是要分期還是全款?”櫃臺的小姐姐很親切。

“全款!多少錢?”王陽財大氣粗道。

“一共49.58萬謝謝!”小姐姐親切道。

付完款後王陽和嚴莉莉來到了車行門口。

“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有什麽事可以打電話給我!”兩人互相留了聯系方式。

這時紅旗SH7已經停在了門口,王陽激動的坐了進去,系上了安全帶,從車窗伸出手揮了揮手便踩着油門開走了。

嚴莉莉在門口站了好一會才回去,臉蛋紅撲撲的,剛才那個家夥走之前還一直偷瞄她的胸部。

第 15 章

半夜的華子街偶爾有幾聲人聲,在空曠的街道回響,是晚歸的旅人或流浪的乞兒。

白唯夫聽見聲音,睜開眼睛。

他扭頭往旁邊看,時安側身靜靜睡在他身邊,身上穿着他的睡衣,手還維持着搭在他腰上的姿勢,黑色的碎發搭下來,看着非常乖順。

他央求了許久,才将時安留下來。

白唯夫将人輕輕摟進懷裏,抱着溫暖又真實的身體,他有些焦慮的心平靜下來,閉着眼一下一下吻着他的額頭。

懷裏的人動了動,睜開眼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眼裏滿是睡意迷蒙,白唯夫擡手将他的眼睛閉上,說了句繼續睡,時安将頭重新埋下去,半夢半醒間輕輕拍着他的腰背,拍着拍着,又睡着了。

白唯夫睜着眼,望着虛空的前方,手無意識地撫摸着時安的背。

他不能離開時安。

時安也不能和別人結婚。

第二日清晨。

昏暗的房間內,白唯夫坐在窗邊的藤椅中,靜靜望着微微透光的灰色印花窗簾,雙手交叉橫在身前,身後的人低頭窸窸窣窣地換衣服。

“待會兒我和你一起回去。”白唯夫稍微偏頭道。

時安扣着襯衫領扣,低着頭道,“不行。”

“我可以做你的鄰居,一輩子的鄰居也可以。”

“……沒有必要。”

“那你不管我了麽?”

時安無言,看着他的背影,将衣擺塞入褲腰,默默整理着衣服。

白唯夫撐着扶手站起,轉過身來,慢慢走到他面前,用手環住他的腰,手掌順着他的脊背伸入褲腰中為他整理褶皺。

“不同意的話,我就冷水淋澡,索性高燒死在這裏好了。”

時安抓住他的手,臉上染上緋紅,眼神情不自禁地閃躲,“別鬧了,我一夜沒回去,父親一定會問的。”

“你熬夜照顧病人,有問題嗎?”白唯夫将手抽出來,低頭為他系着皮帶,“有問題的話,我可以印條錦旗給你送過去挂着,時大夫照顧起病人來,真是事必躬親,處處周到。”

時安臉更紅,即便兩人昨晚确實沒什麽,但經白唯夫的嘴這麽一講,倒更加暧昧不清。

他将人推開,低頭坐到床邊彎腰換鞋,“醫館就在對面,你可以每天都來。”

白唯夫踱步到絨布沙發邊坐下,懶懶地翻開一本書。

“可是我只想見你一個。”

換完鞋的時安站起身,扭頭看着他。

白唯夫用食指勾起膝邊矮桌上的金絲眼鏡,緩緩戴上,淺褐的眼透過鏡片望着他,“我願為相思死。”

胡小貞像往常一樣,一大早的就出門去叫時安一起去醫館,她拉開前院的竹籬走進去,輕輕叫着時安。

屋內傳出來幾聲咳嗽,然後是嘶啞渾濁的聲音,“小貞你來啦,時安昨晚沒回來,我還以為去你家了呢。”

胡小貞臉一紅,跨進屋,看着躺在床上的時老,打了水來給他擦臉。

“時安哥昨晚沒回嗎?難道他一直在給人看病?”胡小貞嘟囔着,給時老擦完臉後,彎下腰去洗毛巾。

“他還是這麽勞累嗎……唉,我還以為他想通了呢,小貞吶,你別介意呀。”

胡小貞臉燒得熱乎乎,扁了扁嘴後又笑道,“他是我未婚夫,我當然不會介意。”

“你是個好姑娘,只可惜我應該是等不到抱孫子那一天了。”時老沒什麽力氣,躺在床上光睜着渾濁的眼睛望着光禿禿的房頂,喘氣聲如破風車。

胡小貞立馬直起身看着他,雙手緊緊絞着衣擺,“伯父您可千萬別這麽說,有我照顧您,您身體一定會好起來的。”

時老笑了笑,又咳了起來。

胡小貞給他順了順氣,彎下腰端起水盆出去倒水。

她走到前院的小菜地,用力将水潑出去,甩了甩手準備進去時,發現有兩個人往這邊走來。

她一眼認出前面那個,臉上瞬間露出笑容,她又看了看後面那個,笑容漸漸淡下去。

那人手插在兜裏,穿着筆挺的黑色西裝,臉上清清冷冷的,一副金絲眼睛掩去大半眼神,一路上左右打量着。

胡小貞的疑惑取代了欣喜,她放下水盆,走到竹籬邊,望着他們走來。

“小貞,你來了。”時安幾步走近。

胡小貞把竹籬拉開,朝他笑了笑,“不是每天都是這時候來找你嗎?”

時安扭頭看了看身後的人。

白唯夫朝他笑。

時安扭頭看着胡小貞,“我先去給父親熬上粥。”

胡小貞點點頭,看着他快步走進屋,然後回頭看着這個她不太喜歡也不太敢接近的男人。

“你的身體好些了嗎?”

白唯夫應了一聲。

胡小貞仰着頭看了他好幾眼,這個一身講究的男人讓她有些害怕,她手指卷着衣擺,猶豫着說,“時安哥昨天去給你看病了,一直沒回來。”

“他擔心我病情反複。”

“你們關系原來這麽好?”

“嗯。”

白唯夫在這個小院子裏轉了轉,最後停在小菜地邊,看着地裏青翠可愛的小白菜。

胡小貞跟着他轉了個身,“時安哥這麽關心你,為什麽之前都沒和我怎麽說過你?”

“這你不是該去問他麽?”白唯夫稍微側過身看着她。

男人的眼睛深凹在高聳的眉骨下,即便戴着眼鏡,那雙眼睛也依然帶着鋒利感,仿佛輕易就能剖開你的身體,一眼望進肚中砰砰亂跳的那顆心裏去一般。

胡小貞對着那雙眼,慢慢往後退了兩步,然後轉身跑進了屋。

白唯夫跟着時安往鎮上去,胡小貞一路上都不說話,低頭邊走邊踢着石頭。

到了醫館,胡小貞先去拿了掃帚開始打掃。

白唯夫黏在時安身後,他走到哪就跟到哪。

時安回頭看了他一眼,往旁邊的長椅指了指,“去那坐着。”

白唯夫聽他的,過去坐下,眼睛繼續跟着人。

胡小貞拿着掃帚站在一邊看着他,兩條秀氣的柳葉眉越皺越緊。

這個白唯夫為什麽老是要跟着時安哥,像條跟屁蟲一樣,奇奇怪怪的。

“小貞。”時安忽然開口叫她。

胡小貞趕緊扭頭去看他,“怎麽啦時安哥。”

“可以幫我再切些三分三嗎?餘量不夠了。”

胡小貞趕緊放下掃帚跑去洗手,然後跑到時安旁邊,“當然可以啦,切多少?”

坐在藥櫃後面的時安仔細挑選了幾根出來,“這些。”

胡小貞接過去,走到另一邊的桌邊低頭認真切着藥。

白唯夫手指又有些癢,他摸着身上的口袋,放煙的地方空蕩蕩,他疑惑了一會兒,又摸了摸其餘地方。

時安看了他一眼,繼續分藥。

仔細回想了一番的白唯夫忽然明白過來,他扭頭去看那認真做事的人,有些無奈,但又覺得十分甜蜜。

他看着外面漸漸熱鬧的街,起身走到藥櫃前。

胡小貞擡頭看了他們一眼。

“我去找人看房去了,晚些回。”白唯夫垂在櫃面的手指輕輕點着。

時安擡頭,應了一聲,繼續寫。

白唯夫走前用手指勾了勾他的手背。

時安寫字的手停下來。

胡小貞看着白唯夫走出去,又扭頭去看拿着鋼筆沒動靜的時安,心裏奇異的感覺更深,但就是不知道這怪異是為什麽。

她有些苦惱,低頭把切好的藥放到秤盤上。

第 17 章 你打擾到我的同桌了

第17章 你打擾到我的同桌了

隋緣倏地轉頭,有些不自在。将注意力重新放在教室裏

“怎麽進去呀?”五十苦瓜臉。

“我有辦法,叫我一聲隋哥。”隋緣努力恢複成之前的模樣,裝作笑嘻嘻。

五十咬咬唇,委屈巴巴,“隋哥。”

“嘿嘿,走。”

之後趁老師轉頭的時候,隋緣拉着人從教室後門走進去,等老師快要回頭時,走向後門。

“那兩位同學,剛上課,你們怎麽就走了?”

聽到意料之中的問句,隋緣笑了一下,轉過身後一臉抱歉道:“诶,上課麽?不好意思老師,我們聽錯了,以為下課了呢。”

快回座位上坐着。

随緣滿心歡喜地等着這句話,可代課老師盯了他半天,就是不說話。

看得他有些心虛,“老師怎麽了?”

“隋緣同學,我記得,剛才上課鈴響的時候,你還不在這裏。”代課老師放下老花眼鏡,面色嚴肅。

隋緣心裏咯噔一聲,【完了。】

面對代課老師的質疑,隋緣抱着最後一絲僥幸:“老師,你記錯了,我一直在這裏來着。”

“嗯?”

老頭吹胡子瞪眼。

隋緣當場慫:“好吧,老師,我遲到了。”

【嗚嗚嗚,我咋那麽倒黴呢?】

“遲到還撒謊,隋緣,你可是越來越大膽了。”

隋緣擡頭看天。

“隋緣,不知悔改,到後面站着。”

“哦。”

老頭看随緣這态度,氣的腦殼疼。

同樣是他帶過的學生,同樣都很優秀,怎麽差別就這麽大呢?

隋緣乖乖靠牆站着。五十見他那樣子,覺得自己也逃不過,于是也跟上去。

“這位同學,還沒下課,回到座位上坐着吧。”老頭揉揉腦袋,嘆了口氣,注意到還有一個人,嘿,小男孩長的還怪好看。

忍住對五十和顏悅色。

五十驚疑,不太相信它竟然沒被懷疑。

“那老師,我坐回去了?”

“坐吧坐吧。”

老頭笑着,這孩子還怪有禮貌,一點都不像隋緣。

提到這個名字,老頭忍不住分開目光,發現随緣正在與後座的女生說笑呢,也不知道說了什麽。

額角凸起,“隋緣,回來坐下。”

隋緣剛問了同學上節課講到哪,就被叫回去,沒仔細看到老頭忍氣的神色。直接樂滋滋坐到最後一排。

【诶呀,老天還是眷顧我的呀。】

“同學,你叫什麽名字呀?要不要加個聯系方式?”

一坐下,隋緣開始搭話模式,在老頭的眼皮子底下加了好友。

老頭氣血上湧,“起來。”

“嗯?”

隋緣不明白,他剛坐下怎麽還要起來。可在代課老師的死亡凝視下,他只能乖乖起來。

老頭在教室裏掃視一圈,犯了難,該把這個麻煩安排在哪裏呢?

目光巡視教室內,停留在一個挺拔身影上。燈光灑落他身上,冷白肌膚仿佛在散發光芒。一抹陰影投落,男子擡頭,密長睫羽如蝶翼一樣震動,狹長眸子內流動着淡淡的冰雪。

“老師,怎麽了?”

“邬江同學,老師給你找個同桌,怎麽樣?”

邬江眸子微動,剛才的事情他全都聽見了,自然知道老頭說得是誰。

“好的。”

老頭欣慰點頭,等看向隋緣時,眉頭又皺起。

“過來,坐在邬江旁邊。”

隋緣看了看老頭,又看了看邬江的背影,拿起書包,果斷走到邬江身旁坐下。講臺上的老頭還在繼續講課,講臺下的隋緣泛着書包,半天沒找到書本,朝反派那邊瞥了一眼。

白淨的書本上是密密麻麻的筆記,反派的字跡幹淨利落,和他的人一樣。黑筆在指尖轉動,落在書本上,在老頭的講課聲中,又寫下幾個字。

等提筆的時候,邬江突然将書本推了過來,隋緣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手裏就被塞了一只筆。

“做筆記。”

“啊?哦哦哦。”

隋緣手忙腳亂,趴在書桌上寫筆記。他的字跡不同于邬江,又野又帥。

只是夾在一整面的字跡中,顯得格外顯眼。

邬江的目光在那處打轉,“我以為你不會來的。”

“不來你這,就去五十那裏。”

邬江指尖收緊,狀若無意地問:“不是說它是外人嗎?”

“啥外人,它就不是人。”

講臺上,老頭唾沫橫飛,時而伸手指點江山。隋緣聽得頭昏腦脹,但不耽誤他手下動作飛快,甚至還有空回了邬江一嘴。

邬江餘光看向身後的五十,那個家夥兩側空空,正自己坐一個位置,拿着筆在書上亂畫,看上去很是孤寂。而他身邊,雖然右手側空着,但左手處……

不自覺往左邊湊近。

“你怎麽老是盯着我?”隋緣頭都沒有擡。

“我沒有。”

隋緣擱下筆,兩眼刷地看向邬江,目測兩人的距離,幽幽開口,“你都快把腦袋擱在我肩膀上了,還沒有。”

邬江眨眨眼,暗自掃量一下距離。他的下颌确實離隋緣的肩膀很近,他的手臂剛好擦過随緣的手肘。

于是,他又靠近一點,下颌挨着随緣的肩膀。

“我只是在看筆記,你的字,我看不懂。”

其實隋緣的字很漂亮很清楚,是邬江第一眼就能注意到的存在。

但他說了謊。

可沒人懷疑——

畢竟,邬江是個好學生。

隋緣狐疑地掃了邬江一眼,表情淡淡的,看不出說謊的痕跡。他只好看向自己的字跡,一如既往的帥氣。

可是反派不會說謊呀。

【難道,我的字真的讓人看不懂?】

隋緣陷入自我懷疑中。

身後,五十若有所察地擡頭,在心裏暗罵:傻逼隋緣,寧願懷疑自己,都不懷疑反派!

此時講臺上的老頭拿起保溫杯,舒适地喝了一口。看到第一排的兩人和睦相處,為自己的明智做法點贊。這節課上,隋緣比以前乖順了不少,老頭看他順眼,決定給他個機會。

“隋緣同學,回答一下上節課的知識點。”

隋緣站起來,大腦宕機。

【上節課……知識點……是什麽?】

“老師,我——”隋緣捏着書頁,嗓子像是卡痰一樣,說不出話。

衣袖忽然被人拽住,一張便利貼光明長大貼在書上,上面的字跡幹淨利落。

“什麽?”老頭年齡有點大,有些耳背。

正要擡起老花眼鏡戴上,就見到隋緣一本正經地舉起書,字正腔圓讀出來。

聽完隋緣的回答,老頭眯起眼,贊許地點點頭。

“不錯,不錯。沒想到你也有認真聽課的一天。”

隋緣讪笑着不說話,誰知道原主是什麽變态,不聽課,成績竟然還能排到前幾。

等坐下後,他拿起筆在便利貼上寫下一行字。

「兄弟,謝了。」

邬江看了那行字,眸光微動,然後收了便利貼,夾在書本的最後一頁。

離隋緣又近了一些。

一小節上完,課間休息,隋緣仰面躺在椅子上,像是屍體。

【唉,上課一如既往得費我呀。】

“我說,有那麽苦大仇深麽?”

容貌昳麗的少年大步流星,走到隋緣桌子前,單手按在上面,一個旋身,坐了上去。它看着眉眼皺巴巴的隋緣,精致的面容上起了興趣。

随手拿起筆,在手上打轉,另一手則舉起書本在身前端看。

語氣輕松,“都挺簡單的呀。”

說完略帶挑釁地看了一眼隋緣。

“滾!”

隋緣一把搶回書本,将五十推下去,滿臉嫌棄。

五十笑而不語。

另一只手伸過來,将五十手裏的筆拿走。淡漠的話語落下。

“既然覺得簡單,為什麽還要選這門課呢?”

見到邬江,五十的面色淡下,“和你有什麽關系?”

“你打擾到我的同桌了。”

邬江不動聲色地插進隋緣和五十中間,将兩人隔開。

同桌。

五十在心裏咂摸這倆個字,繞過邬江,一把攬住隋緣的肩膀。在外人看來,它與隋緣親密無間,只是關系親近的好兄弟,可只有隋緣明白,帽子下的那只手有多麽用勁,幾乎快把他的脖子掐斷。

美少年懶着眉眼,狀似不在意地詢問,實則暗戳戳捏着隋緣的後脖頸。

“隋緣,他是你的同桌,我是你的誰呀?”

邬江沒說話,目光落在隋緣身上,細長眸子中滾動着絲絲期盼。

隋緣雖然不知道事情的發展為什麽會走到這種地步,但反派的目光和五十的手,都讓他感到恐懼。

【嗚嗚嗚,誰能來救救我?】

內心哭卿卿,面上笑哈哈。

“啊哈哈哈,大家都是朋友,能不能不要這樣。”

五十特意朝邬江挑了眉毛,咬重最後兩個字。

“聽見沒?朋友。”

“不是說,不是人嗎?”

邬江不管五十的炫耀,一雙琉璃眸子盯着隋緣,琉璃深處,仿佛有了絲絲裂縫。

被這麽一盯,隋緣打了個激靈,趕忙說:“它确實不是人呀。”

“我的确不是人。”

五十附和一句,嘴角笑意更深。

兩個人仿佛知道一個共同的秘密,而這個秘密,邬江不知道。

他沉默幾分鐘,驀地開口,“是你們之間的暗語麽?”

“是呀。”

“不是!”

五十和隋緣同時張嘴。彼此看了一眼,都是不滿。

而邬江的指尖隐隐發白。

“不是,這不是暗語。反派,哦不,邬江,你聽我說,它……是有特殊情況的。”

眼看反派臉色不好,隋緣趕快掙脫五十,走上前解釋,可話到嘴頭,又說不出來。隋緣猛地意識到什麽,轉身看了一眼五十,果不其然見到對方得意的笑容。

恨恨瞪它一眼。

“不好!有同學暈倒了!”還沒有回頭,身後就爆出尖叫聲。

隋緣正好奇呢,身子忽然多了一道重量。他趕忙回頭,發現邬江眉眼緊閉,面容痛苦,手指捏着他的肩膀想要起來,可又無力,只能任由身子倒下去。

“對不起——”

“沒事沒事。”隋緣環住邬江的腰身,将人兜住,緊張地問,“你怎麽了?邬江。”

連老頭都不喝水了,圍着邬江噓寒問暖,深怕人在他課上出什麽意外。

“老師,我只是有些低血糖,眼前發黑。”

邬江垂眸,将手搭在隋緣肩上,緊緊攬着,似乎為了支撐身體。

老頭一聽可不得了,“低血糖可不是小事呀,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

“不,我還要上課。”

老頭有些感動,這是什麽好學生呀!

他更加關心邬江了。

指着隋緣,“去,将他送到醫務室。”

被指到的隋緣,“啊?”

“老師,我送邬江同學去吧。”五十适時擠到邬江身邊,笑着為老師分憂。

眼神掠過邬江,心中暗嗤,裝!反派有沒有低血糖,除了反派自己,就屬五十最清楚了。

邬江面色發白,聽到這句話沒說話,只是把眼睛一閉,狀似無力地靠在隋緣身上,嘴裏還低低呢喃着。

“好難受。”

隋緣看着心焦,怕反派出了什麽事情,扭頭看向老頭。

“老師,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