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挖墳

這歌聽起來怎麽不對勁?

這聲音冷冷清清,凄凄慘慘,就像是有人在哭訴。

當然,我不會真的以為唱歌的是個人!這深更半夜,除非那人腦子有病,才會來墳頭唱歌。

想到堂姐被二爸生生的削肉而死,我就怒從心來,這個時候,我卻是連害怕都沒有了。

“我是司涅盤,我來了。”

我捏着拳頭,眼睛往四周的墳頭瞟來瞟去。可那歌聲,就一直咿咿呀呀的沒見停過。

可恨,這聲音像是來自四面八方,我根本就不知道聲音的源頭在哪裏。

“你快點出來啊!有本事害我二爸,怎麽連我這個小姑娘都害怕嗎?”我冷笑着用語言激怒對方,可對方仍舊耐得住氣,仍舊沒給我回應。

除了這歌聲,什麽都沒有了!

“好啊,既然你不出來,那我就親自逼你找出來!”

我哼了一聲,将我白天藏在這地兒的一把鋤頭拿了出來。在手掌上狠狠地吐了兩口唾沫之後,我就對着被壓了鎮鬼石的墳頭一陣亂挖。

一邊挖,一邊氣憤的大吼,“我讓你不出來,我讓你害人,我讓你唱歌!”

歌聲依舊在持續,而我卻像是有無盡的力氣,一挖就停不下來了。

這地方本來就是塊荒地,周圍也是亂墳堆,不過這地方有鎮鬼石,外婆說過,道行低的鬼,會被鎮鬼石的力量給鎮住,我也不怕那些雜鬼過來搗亂。

倒是那個厲鬼,不是說她很厲害嗎?我都快要挖到她的棺材板了,她怎麽還不出來。

“呸,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就挖出你的棺材,撬開你的棺材般,把你的屍骨扯出來鞭打。”

我氣憤的叨念着,可我挖着挖着,腦子突然暈眩了一下。我用鋤柄把自己撐住,這時,腦袋的暈眩感越來越重。

該死,一定是那歌聲。

咿咿呀呀的,吵死了!

我氣的不行,一鋤頭砸在挖出來的棺蓋上。只聽到咔的一聲,棺蓋竟被我給砸出來了個大洞。

“這個?”

僵了僵,我剛剛本來是發洩來着,卻沒想到這棺蓋這麽不禁砸。

不過這麽一砸,那歌聲倒是突然停了。這下,我的腦袋也不暈了。反正棺蓋都被砸了個洞,我倒要看看作亂我們村子,惑亂人心的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想到這兒,我硬着膽子用鋤頭将棺材蓋上的土全部刨開了,等整個棺蓋都露出來的時候,我小心翼翼的将鋤頭探入到剛剛砸出來的洞裏面。

裏面仍舊沒什麽動靜,這樣一來,我的膽子更大了。

尊不尊敬屍體這件事情早就被我抛到了九霄雲外,我現在滿腦子都想着為死去的堂姐報仇。

這棺材蓋子被埋了也有幾十年了,木頭都有些壞了。我用鋤頭在裏面勾了幾下,就把棺蓋給弄了個稀巴爛。

本來以為棺蓋揭開,裏面會有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或者是一具骷髅,可誰知道,這棺材裏面竟然是一面席子。

席子保存完好,這麽多年,竟然沒有一點腐爛的痕跡。

不對!

我神色一下子淩然了幾分,這味兒不對。這具棺材裏怎麽會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正想着,那卷席子突然動了動。

是我的幻覺嗎?我揉了揉眼睛,一眨也不眨繼續盯着那卷席子,突然那席子又動了動。嘭的一聲,一雙手突然從裏面伸出來。

我啊的尖叫一聲,丢下鋤頭就跑到土坑上面。

等了好一會兒,卻發現裏面根本連個動靜都沒有。這又算什麽?

我在上面喘了一會兒氣,等自己稍微平靜了些,我才把頭往坑裏面探了一探。那雙手仍舊是往上舉着,穿破席子,似乎是要抓什麽。

這三更半夜的,一具被埋了幾十年的屍體竟然自動舉起了手,這怎麽看怎麽詭異。這一刻,我心裏真的是害怕極了。

但我沒有跑!就算我跑得掉,明天,她還是會來騷擾我們村子,亦或者是害死我們司家人。

這樣的悲劇,再也不能繼續下去了,我必須滅掉這只不人不鬼的怪物。

我把手中的鋤頭高高的舉起,眼睛盯着那一雙白得不像話的手臂,一步步的朝着棺材走過去。

剛下坑,席子裏面忽然就傳來“咿呀”的一聲,我心裏一悸,差點就吓了個魂飛魄散。

還沒緩過來,鋤頭就已經掉落到地上了。

天上的黑雲移動,月亮被遮住,這地方僅有的光線一下子就沒了。

這地方本來就夠駭人,現在的氣氛變得更加的詭異起來。

忽然,那雙高舉着的手緩緩的往我這個地方伸過來,那卷席子竟然也慢慢地坐了起來。準确的說,應該是那具屍體坐了起來。

我雙目都快要瞪裂了,可在這個關鍵時候,我竟然沒有跑。

不是我不想跑,而是我的腿,根本就不聽使喚了。

“怎麽辦?我的腿怎麽動不了了?”我皺着眉頭,使勁的錘着我的腿,那雙手已經靠近了我的臉頰。

就一下,我的臉就被那雙手給捧住了。

冰涼的觸感,讓我打了好幾個哆嗦。這一下,我腳一下子就恢複了力氣,我要跑,卻發現自己的臉被那雙手死死的捧着,一點點的往棺材裏面拉。

不對,這屍體到底要幹什麽?

反應過來的我,雙手死死的撐在棺沿上,可那屍體的力氣太大了,我根本就擋不住。

“你放開啊!”我胡亂的伸出一只手,一把按在席子上,那位置相當于屍體的頭部。

就這一下,席子裏面傳來了一聲慘叫,那雙捧着我的手瞬間松開了。

抓緊這機會,我爬起來就往墳坑外面跑。可是我剛跑出幾步,腳踝突然被抓住了。

我一抖,十分緩慢的轉頭,再低頭,卻發現一個滿頭癞瘡的東西正死死地拽着我的腳踝。

這、這分明是個男人啊?不是說死的是個女人嗎?難道說我挖錯墳了?

一連串的疑問跑進我的腦袋裏,我正打算給這具找我算賬的屍體道歉的時候,一道凄慘的歌聲突然在我身體正對的前面響起。

緊接着我,我看到一雙手緩緩的攀上了我的肩。那雙手指甲有三厘米長,随着手指的動作一翹一翹的,弄得我頭皮子發麻。

腳下有一個趴着,我的面前還有一個站着,這讓我怎麽應付?

我猛吞了吞口水,決定回頭看看。

“啊——”

在看到那一張臉的時候,我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尖叫了起來。

這到底是怎樣一張臉,高度腐爛嗎?不,這張臉不但沒有腐爛,還很美麗,美麗得不像人。

妖豔的妝容配上那張慘白的臉,往往是很詭異的。

而最詭異的是,她那一身鮮紅的嫁衣。

她扯起了笑容,一雙手攀上我只剩下恐懼的臉,“你不是要鞭屍嗎?”

“我、我……”

我他媽的哪兒知道會有這麽一出啊,而且,我剛才也正是氣頭上,鬼知道這只女鬼竟然會長成這樣?

而且我腳下還趴着一只,我連動一下都覺得是奢侈,哪兒還想鞭屍。

“可我的屍體沒了,不如你來當我的屍體好咯。”

女鬼咯咯的笑了起來,眼眶裏面的瞳孔瞬間變得血紅。

滴答~滴答~滴答~

什麽聲音?我被女鬼的氣勢給唬住了,而這個時候,地上突然傳來怪異的聲音。

為了不直面女鬼,我慢慢地低下頭。這一看,差點沒将我的魂給吓飛了。

那女鬼的肚子上,竟然有一個碗口大的血窟窿,那個洞裏面還有鮮血在潺潺的流動。

女鬼似乎是看到了我的動作,陰森森的一笑,将那只手伸進了血窟窿裏面,一抓,便扯出了一根腸子。

那腸子長得可怕,女鬼将她扯到嘴邊,鮮紅的唇一動,就将腸子一點點的往喉嚨裏面吞。

“這具屍體我都玩兒膩了,不如你來替他好了~”

女鬼用手擦了擦沾血的嘴角,結果血糊了她一臉,我心都涼了半截,而這時,抓住我腳踝的那只手突然用力了。

我吃疼,忍不住低下頭。

那屍體也突然擡起頭來,一頭癞子的他,竟然咧開嘴沖我笑了。

沒牙的嘴巴裏面黑洞洞的,似乎能把一個人給吃進去。

“當我的身體~來吧~”

陰森森的話突然傳來,緊接着,一股寒氣靠近了我的肚子。我低頭,發現女鬼的手指甲已經靠近了我的肚皮。

我絲毫不懷疑,只要她用力,我的肚子就會像她的肚子一樣,起一個大窟窿。

“來吧,我可愛的屍體~”

女鬼桀桀桀的笑了起來,指甲一點點嵌入肉中。抓住我腳踝的手,突然就變成了兩只,他看着我,陰森森的一笑,張口朝着我小腿肚子咬過來。

“啊~”

我驚叫一聲,預料中的疼痛沒有到來,我反而感覺到了一股不同的寒氣。

驚喜的睜開眼,果然是白啓,我沒想到他會出來救我!

“女人,你太不聽話了。”

白啓冷冷的說了一句,一腳踢開抓住我腳踝的手,抱着我就跳到了幾丈遠。我看那個女鬼趴在地上,有些疑惑白啓是怎麽做到的。

“白啓,謝謝你。”我低着頭道歉,卻發現白啓的靈魂黯淡得不像話。雖然我之前也見過白啓黯淡的靈魂,可也沒見到過這麽黯淡的啊?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個時候女鬼突然站了起來,她滲笑着,一步步朝着我走過來。

“快走!”白啓突然吼了一聲,我看白啓的狀态非常不好,當然不敢聽他的話。

可白啓又像是瘋了一樣,沖着我喊了起來。我沒辦法,擡起腳就往家的方向跑。

只是我還沒跑出幾步,白啓那邊突然就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吼聲。我回頭,白啓的靈魂竟然被那個女鬼給抓住了。

看着白啓那張扭曲的臉,我竟然有些于心不忍。

雖然白啓拒絕幫我,但他卻很護我。

猶豫了片刻,我就沖了回去。

我沖着女鬼大喊,“你要的是我,別為難他!”喊完,我便過去将白啓奪了過來。

這時的白啓,靈魂已經黯淡的不像話了。我不顧他的反對,把他抱在懷裏,強行的按在胸口上。

白啓傳來一聲嘆息,身影一下子就消失了。

“桀桀桀,該你了。”

女鬼獰笑一聲,五指成抓朝着我飄過來。我躲不開,索性就站在原地。

她臉上的陰笑拉得更加的大了,她看着我,一只手突然按在了我的腦袋上。

第 10 章 :禦靈師

“站住!”

大門一關,獨孤裘便挺直了腰板,換了一副面孔。

獨孤驚鴻看着那張威嚴的面孔,心中冷笑,“父親有事叫我?”

獨孤裘差點沒吐血,什麽叫做有事?沒事難道就不能叫她了?一聲冷哼,開口厲聲道:“獨孤驚鴻,這是你和父親說話的态度?你的姐姐們都在這裏,誰教你的規矩!”

“就這态度,規矩麽?我自己教的。”

真是好笑,獨孤驚鴻從小便和最低等的下人一起幹粗活,什麽時候教過她規矩了?

一句話噎的獨孤裘說不出話來,第一眼看到這個孩子他便命人丢出去,整整十五年都不知道有這個孩子的存在,更別說教她什麽了。

“妹妹,走的時候應該和長輩見禮。”獨孤錦瀾主動站起身來迎了上去,繼續發揮着她親切和藹的一面,她心裏頭卻嫉妒的要命。

憑什麽,她可以肆無忌憚地靠在三殿下的肩膀上?

憑什麽,三殿下要如此寵愛她?

獨孤驚鴻後退數步,避開獨孤錦瀾來拉她的手,毫不客氣地道:“跟你不熟,別拉拉扯扯的。”

見獨孤錦瀾露出為難的神情,獨孤裘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堂堂長公主嫡女誰見了不巴結?

“瀾兒,你不必和她一般見識。”

獨孤錦瀾懂事地點頭,大度地對獨孤驚鴻道:“妹妹,現在不熟沒有關系,以後多和姐姐走動走動就熟悉了。”

她的話在情在理,可誰知,獨孤驚鴻連眼皮都沒有掀一下,平白無常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波痕,那雙眸更是波瀾不驚的像是一潭深井。

獨孤裘見話說的差不多了,便出來緩和氣氛:“進來坐下說話,站在門口像什麽樣子?”

獨孤驚鴻黑眸深邃,徑直走了進去。

獨孤錦瀾幾番讨好都碰了一鼻子灰,縱然心頭有氣卻還是不得不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見獨孤驚鴻坐下,獨孤裘心裏暗暗松了口氣,這個女兒可從來沒有把他當成是父親過,那就別更說聽話了。

“驚鴻,我打算等你母親回來讓她收你做養女,進族譜後你就是我們獨孤家的嫡女了。”獨孤裘偷偷摸摸地看了獨孤驚鴻一眼,見她面色沉寂如水,絲毫不為所動,不由得心沉了沉。

“從前是父親忽略了你,不過以後你是獨孤家的嫡女了,沒人敢虧待你。就算以後在三王府,你的母親是長公主,別人也會高看你一眼。”

越往後說獨孤裘越覺得沒底兒,也不知道這個獨孤驚鴻是真的傻,還是太信任自己了,居然對他的提議不心動。

在場的庶女也不淡定了,她們費盡心機讨好獨孤裘和長公主都沒能得到這個榮耀,獨孤驚鴻居然不放在眼裏!

“還不快謝謝父親。”獨孤錦瀾溫柔地笑道。

獨孤裘看着那張不為所動的臉,深深地皺起了濃眉。

“不領情就算了!以後吃了苦頭可別怨我。”獨孤裘氣的拂袖而去。

其他的姐妹高傲地揚起下巴,像只高傲的孔雀一般從她身邊走過。

獨孤驚鴻成為嫡女,會壓了她們一頭,但是她拒絕了更讓她們覺得難堪,她們夢寐以求的東西,在獨孤驚鴻的眼裏居然一文不值。

“得意什麽!三殿下許是逗樂子而已。”

“哼,我們就等着看好戲吧!三殿下退婚,做嫡女?哼,父親不要她命就不錯了。”

…….

一幫人揚長而去,獨孤驚鴻像是沒有聽到似的,單手撐着下巴,眸光若有若無地落在管家身上。

那管家吓得心肝兒一顫,忙上前打千兒,陪着小心道:“小……小姐。”

獨孤驚鴻慵懶的伸了個腰,漫不經心的笑問道:“管家有何指示?”

“不……不敢。”

獨孤驚鴻站起身來,走到大廳門口時住了腳步,“你下毒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不過你幫我做一件事情。”

管家松了口氣,忙道:“請小姐吩咐。”

“我要修靈書,所有的!”

皇城以北,至高無上的夜宮中,無上神殿如一條沉睡的巨龍盤踞在深宮之中,男人一身黑袍,端着在龍椅之上,長相英俊卻帶着與生俱來的霸意,深邃的眸中隐藏着俯視衆生的冷酷。

“殿下,皇宮那邊有消息了。”

黑衣影衛單膝跪地,接着道:“那個人命人在人間尋找鳳星,昨夜所生女子殺!”

話音一落,刀鋒般的目光轉瞬朝他投射了過來,帶着一股肅殺之意。

“繼續監視,另外放出風去,鳳星就在獨孤家。”赫連城冷冷的下命令。

“是!”

影衛答應一聲便消失了。

“殿下,萬一牽扯到獨孤小姐怎麽辦?”曲洛越來不不清楚他的主子要幹什麽了。

赫連城只是彎了下薄唇,恨意從雙眸裏溢出來,只是很快的,便隐了去,冷冷笑了一聲:“查到更好,他老糊塗了,本王還沒糊塗。”

“您真确定獨孤驚鴻就算那個人?”

赫連城絕對不會看上一個無才無貌的廢材,除非她就是那個傳說中的鳳星。

“不管是不是,擁有那種能力的人必定能成為本王一統天下的助力!”

獨孤驚鴻拿到所有有關修靈的書之後,便回自己的院子一本一本的翻看,一直看到深夜。

窗外,樹影搖曳,風中帶着些許清甜的腥氣。

放下書,女人輕輕勾起了嘴角,笑了。

禦靈師!

位于修靈師,封印師,召喚師之上的一種力量。

開啓這種力量後,可以召喚地獄的惡鬼供自己驅使,也可以驅使神獸。然而這些都不是關鍵,最神秘的力量是時間和空間!

普通的人修成破虛期之後可以延長壽命,但禦靈師卻可以控制時間,也就是說掌握三界的命脈!

修為再高,也抵不過時間飛逝,再邪惡的惡鬼也免不了輪回之日,再強悍的妖也無法永生。

不過,禦靈師卻是一種邪惡的存在,是天下至陰至寒至毒至晦的結合。

獨孤驚鴻開始有些慶幸這具身體的主人被抛棄,當成下人養在深宅大院中。一旦被人發現身份,定會引起修靈界的腥風血雨。#####

第 12 章 ☆、千年咒

千年咒

神秘咒語

中永村是個歷史悠久的的村子,村子裏的人大都從事着一項古老的職業——制作穿着衣服的小泥人。中永村屬于古都西安的範疇,凡是來西安游玩的旅客,往往會買上一兩個出于中永村純手工制作的小泥人,還可以另外單獨買幾件給小泥人換穿的小衣服。中永村的小泥人又叫着衣俑,它的上肢是木制的,可以自由活動,衣服能換穿。

端木瘦林是中央美院的高材生,他第一次來西安就被中永村的着衣俑迷住了,那些小泥人一個個拙樸古雅,散發着遙遠年代的神秘氣息。端木瘦林利用假期,第二次來到了中永村,想深入了解小泥人的究竟。

中永村是個城中村,村裏的姓氏很少,基本上都姓白,白春橋是村裏最正宗的制俑高手,端木瘦林在村人的指引下,走進了白春橋的家裏。白春橋是個身材瘦高神色冷漠中年漢子,在聽了端木瘦林的自我介紹後,也沒多說什麽,徑直把端木瘦林領進他的小作坊,一個制作着衣俑的地方。端木瘦林極有興趣地觀看着那些成品或者半成品的小泥人,在作坊最裏面的牆上,有個小供龛,裏面供着一個反綁雙手跪着的着衣俑,跪綁俑的後面還貼着張畫有奇怪字符的黃紙。端木瘦林好奇地問白春橋:“這跪着的人是誰?”白春橋說:“我的先人,也是這個村裏白姓人家制俑行業的神主。”端木瘦林指指字符:“他後面的那張黃紙上的字符是什麽意思?”白春橋語出驚人:“一張詛咒我們中永村的千年咒語。”端木瘦林吃驚地仔細辨識自左而右橫寫的字符,确實像是什麽字母,但他一個也不認識:“這上面說的是什麽呢?”白春橋依然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祖輩傳說是詛咒我們中永村的人不能走出村子另謀職業,所以村子裏就制俑這一種古老的職業。”端木瘦林啞然失笑:“都什麽年代了,你們還信這個?不過這黃紙拓片上的字符倒真的像什麽文字。”白春橋有些不高興地說:“你不是中永村的人,自然可以不信,如果你是中永村的人,就不敢不信了。”白春橋為了驗證他的話,領着端木瘦林逐一去看村裏的那些家庭小作坊,在中永村,沒有一家小作坊不供着跟白春橋家一樣的跪綁俑和黃紙拓符。後來端木瘦林想到了一個重要問題:“既然有拓片,那一定是從什麽東西上拓下來的,我能不能看看原件?”白春橋就從自己家裏搬出一塊不大的石刻,只看石刻的樣子,就能斷定是件古物。白春橋拿出一張黃紙,給端木瘦林認真地拓下一張完好的字符:“你是從京城來的,能不能幫我找個懂這字的翻譯出原話?”端木瘦林問他:“這麽多年,你們就沒找人破譯這上面的內容?”白春橋說:“找了許多人,沒一個知道這上面到底是什麽東西。”端木瘦林:“既然是咒語,你們村裏有沒有應驗什麽奇異的不可解釋的怪事?”白春橋頓時諱莫如深地說:“在中永村,沒人會跟你談這些事,我只希望你能幫我們找個學者或者語言學家什麽的,把這咒語的內容弄明白。”

被詛咒的中永村

中永村初看起來和別處的村莊沒什麽大的區別,可處身其中細看之下,就會發覺有許多詭異的地方,首先是每家小作坊裏供着的跪綁俑和據說是千年咒語的奇怪字符,再就是村子的布局是個圓形。白春橋說,歷年歷代,村子裏都是先修一條圓環狀的路,再讓增多的村民依路建房,這是老輩留下的規矩。中永村裏到處可以看到廢棄的俑人,小的不過一寸,大的近于真人,零落散亂缺胳膊少腿的,讓外人初看乍見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這些殘俑多是在制做過程中損壞而随意丢在村中什麽地方的。

端木瘦林在白春橋家中住下來,晚上吃飯時,白春橋從另一間房中扶出一個骨瘦如柴四肢綿軟無力的年輕男子坐在桌邊,年輕男子有二十多歲,瘦得眼窩深陷顴骨高聳,整個人都脫形了。吃飯時,年輕男子竟然沒有力氣端起碗,白春橋一勺一勺地喂他。白春橋見端木瘦林驚詫地看着他們,苦笑說:“這是我兒子,兩年前得了這怪病,先是渾身沒有力氣,後來連路也走不成了,現在吃飯對他來說是一件困難的事,更多時他拒絕吃飯。”端木瘦林同情地說:“沒到醫院看看?”白春橋把一勺奶粉強行灌進兒子口裏:“大醫院看遍了,有說是進行性肌無力,有說不是,反正誰也治不好,只好在家裏這麽耗着。”面對這樣的事實,任何安慰都顯得蒼白無力,端木瘦林不說話了,他看到牆上的鏡框裏鑲着白春橋一家四口的合影照,裏面那個濃眉大眼精神飽滿的小夥子,應該就是面前這個瘦得七分像鬼三分像人的年輕人,而另一個文靜美麗的女子不用說是白春橋的女兒,還有一個中年婦女,應是白春橋的妻子,看起來,這是一個幸福美滿的四口之家。端木瘦林想說點別的:“你女兒看起來很漂亮。”沒承想白春橋卻平靜地說:“三年前就死了,死時也是瘦得皮包骨頭。”端木瘦林吓了一跳:“他們的媽媽哪去了?”白春橋給兒子擦去嘴角的飯跡,近于麻木地說:“半年前她出去給景點的商販送小俑人,就再沒有回來,有人說在她常走的小路上看到了一大灘血跡。”端木瘦林覺得氣氛在地一寸一寸地變得壓抑,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白春橋突然用近于崩潰的眼神盯着端木瘦林:“你一定要幫我幫整個中永村,弄明白這千年咒語究竟說的是什麽,村子裏許多人家都遭遇過可怖的怪事,他們一般保持沉默不向外人訴說,因為村子裏的人相信這是一個不能解除的千年咒語,是一種陰毒詭秘的懲罰。”

那個夜晚,端木瘦林徹底失眠了,第二天一早,中永村裏就傳播開了一條新聞,說早幾年脫離制俑業跑到外地做生意的白老二,在家資千萬時突然被車撞死了,頭硬生生地給挂倒他的車拖磨沒了,那個慘啊,就像給人砍了頭,今兒一早骨灰送回中永村安葬。讓端木瘦林感到奇怪的是,中永村的人對這樣的禍事,并沒有表現出更大的意外,好象早就預知會這樣,他們宿命地對待一切不幸。

端木瘦林本是來了解中永村着衣俑的,沒想到被中永村的千年咒語牢牢吸引了方向,他準備第三天帶着字符拓片回北京,找學者看看到底是種什麽文字。第二個夜裏,他還是失眠,正在床上輾轉反側,白春橋敲開他的門說:“我帶你去看看中永村的地形。”

端木瘦林跟着白春橋穿越中永村,爬到村外一個高高的土丘上。那晚的月光很好,看東西不用費什麽眼神,土丘下的中永村一覽無遺盡收眼底。端木瘦林不明白白春橋要他看什麽,除了覺得中永村像個圓丘外,實在看不出別的。白春橋提醒他:“你看這圓丘像什麽?”他這麽一說,端木瘦林還真的看出點異樣,整個中永村中間高邊緣低,不由脫口而出:“像座墳墓!”話一出口端木瘦林就後悔了,怎麽能當着白春橋的面說出這樣不吉利的話。白春橋幽幽地嘆口氣:“你說對了,它就是座墳墓。”過了一會兒,白春橋又說,“我家裏有幾本白姓祖譜,也許裏面的東西對你有用。”

端木瘦林在跟着白春橋回村時,一路上看到那些斷頭殘肢的廢俑,再想想那許多小作坊裏一排排栩栩栩如生的成品小俑人,只感到背上一陣陣涼嗖嗖的,莫名覺得這村裏真正的主人不是那些靠制俑為生的村民,而是這些神形畢肖真人的泥俑。

跪綁俑

白姓祖譜很厚,線裝的紙張已經泛黃變脆,封面上寫着《九修白氏祖譜》,這是清朝同治年間第九次重修的祖譜,祖譜中說的明白,白姓祖先在中永村居住的時間最早可追溯到唐朝。端木瘦林在燈光下小心翼翼地翻看着祖譜,當他看到中永村原名冢俑村時,心裏不由一陣狂喜,他覺得自己已經向那個千年咒語靠近了,可接下來又語焉不詳,只有簡單的世系宗支的關系了,但祖譜中不容忽視地提到了一個叫白彥的重要人物,說他是一個當世無雙的制俑高手,後來遭人陷害屈死獄中。

端木瘦林在祖譜中并沒有找到真正有關千年咒語的線索,關于跪綁俑的故事,還是白春橋告訴他的。白春橋說,他的祖先白彥生活在唐朝末期,是一個技藝高超的制俑人,也是白姓的始作俑者,所以今天制俑的白姓後人,都供奉白彥的神像。唐朝的制俑手藝相當于今天的喪葬品工藝,無論唐三彩還是着衣俑,都是陪葬品,沒有人買回家擺起來當裝飾,因此,白彥雖然手藝精絕,依然是一個低賤的手工藝人。白彥住的村子很小,只是幾戶制俑人的工作區,沒有外姓人樂意搬來和這些卑下而又帶着陰森氣的制俑人住在一起。白彥在當時名氣很大,長安城裏的王公貴族都喜歡找白彥給他們死去的親人制作着衣俑。着衣俑的衣服多是絲綢的,比塑衣俑造價成本高,所以白彥多是給那些有錢人制俑。有個叫徐信的大官,特別羨慕皇帝的儀仗隊,想在陰間過一把皇帝瘾,重金讓白彥偷偷給他制作整套的皇家儀仗隊。白彥整整花了兩年時間才做出精美龐大的儀仗俑,在徐信的安排下,儀仗俑被偷偷地放進了徐信生前造好的大墓裏,可不久就有人告發了這事,徐信被以大逆罪斬首。直到換了皇帝,徐信的兒子徐仕也做了大官,因為一直疑心是白彥告的密,就找機會把白彥拘進牢中,致使白彥屈死獄中。徐仕仍是不解恨,讓人模仿白彥的樣子造出一批跪綁俑,做為徐家後人的陪葬品,還請法師在石碑上刻了咒語豎在白彥居住的村子裏,并給村子取名冢俑村,詛咒白彥的後人世世代代以制俑為業,時不時遭受神秘可怖的詛咒。

關于跪綁俑的來歷,白姓祖譜上沒有說,地方志上更無記載,但在中永村卻家曉戶喻并且人人深信不疑。白春橋說,跪綁俑是白姓宗族記憶中的硬傷秘聞,所以歷代修譜不做記載不上方志。那神秘的千年咒語,至今沒有人能解讀出來詳細,如果能譯出原文,中永村的千年咒語就自動解除了。

咒語原是吐火羅文

端木瘦林回到北京後,找了許多學者看他從中永村帶回來的字符拓片,竟沒有一個人認識,就在端木瘦林感到絕望甚至懷疑這也許根本就不是文字時,一個研究古老語言的權威學者聞訊親自找他來了,在看了拓片後,肯定地說:“這是一種已經消失了的古老語言吐火羅文,所使用的字母是中亞婆羅米斜體字母,書寫習慣是從左到右橫寫,在公元六至八世紀流行于塔裏木河流域,吐火羅就是月氏。在唐朝近三百年間,國都長安始終留住有許多外國人,主要來自北方的突厥人和西方的回鹘人、吐火羅人、粟特人、波斯人、大食人和天竺人,他們和漢人接觸親密,尤其是吐火羅人,擅長神秘的咒語,被漢人請求施咒仇家也是極有可能的事。”端木瘦林覺得心中的迷團越來越清晰了:“您能告訴我這些吐火羅文是什麽意思嗎?”學者說:“我拿回去仔細研究研究,全部弄明白了再告訴你。”

第二天,老學者興沖沖地來了,高興地跟端木瘦林說:“這哪是千年咒語啊,簡直就是一首中外交好的頌詩,把這些吐火羅文翻譯成漢語就是‘我留住在長安這座繁華的城市,就像住進了天堂,這兒的人優雅而又慷慨,讓我這個異域的人再不想離開。’”

端木瘦林想不明白中永村的人為什麽會把這麽一塊表示中外友好的石刻當成了咒語,村裏那些時不時發生的可怖怪事又怎麽解釋?端木瘦林邀請老學者一塊兒去中永村。

中永村的人在聽了老學者的譯文後,都錯愕得說不出話來,那個陰險地罩了他們祖輩千餘年的咒語,竟和他們毫不相幹!老學者的解釋是中永村臨近長安,那時只有幾個制俑人居住的作坊區,也許真有一個叫白彥的制俑人被仇家仿制成了跪綁俑,恰好有個好事的吐火羅人一時心血來潮刻了這麽一塊小石碑豎在了作坊區,就算在唐朝,也沒多少人認識吐火羅文,當地人因其文字詭異,就穿鑿附會地跟跪綁俑聯系起來當成了咒詛白姓後人咒語。

至于白春橋為什麽會有兩個瘦枯而死的兒女,端木瘦林從醫學的角度找到了原因,中永村有這麽一個千年咒語,外面的女子都不願意嫁進來,以致許多人家只好近親結婚,白春橋的爺爺和奶奶就是堂姐弟關系,生下的後代有基因缺陷才出現了怪病。別的不幸,都是村人自覺不自覺地歸咎于那個無所不在的千年咒語,他們不自覺地活在想像中的咒語中。

第 9 章 野鬼求存技能

(存稿少,蘇西也比較吝啬,但新書為求支持~200推薦加更)

蘇宓跟着阿茂來到外面的檔口,只見貨架上放着花花綠綠的各種紙制品,而當中還有她昨天晚上看見的爬在路中間的大蟲子。

蘇宓指了指那令她恐懼的東西,顫聲問道:“阿茂,這是什麽蟲?”

阿茂随她的目光看去,道:“甲殼蟲啊。我們在下面也需要交通工具嘛。”

蘇宓一頭霧水,納悶道:蟲子當坐騎?但因為有畏懼,她也不想多問。望了望鋪子外面,此時已經是午飯時間,路上沒有行人經過,這鋪子顯然是隐在巷子裏,縱使可以感受到外面光亮充足,但沒有陽光曬進來,蘇宓一點也沒感覺到不适。

阿茂将他手上的隐符放在桌子上,轉身對蘇宓道:“如果在裏面教你搬運東西,怕會吓到她們,所以我們将就一下,現在也不會有人經過,你大膽跟我練習。”

說罷,他開始凝神,而雙手掌心向上并排,慢慢的手掌上泛起了一層淡淡的霧氣,随後他将兩手慢慢移到貨架上的一疊冥幣,冥幣穩穩的被他捧在手上,随着他的手移動而移動。

阿茂道:“鬼可以走,可以飄,可以向上跳,但不能彎腰不能坐,所以我們的手指其實也不能彎曲。這也是為什麽我們管拿東西叫做搬運,因為我們無法像活人那樣彎曲手指去抓住一個物體,只能通過運用陰魂的能量用手來捧東西。”

見蘇宓一副了然于胸的樣子,并且已經伸出兩掌想去捧另一疊冥幣,阿茂接着道:“攤開兩掌,然後集中注意力,慢慢将你體內的能量聚集在掌心,等到掌心泛起一層很淡的白光,對,就像霧氣那樣,很好,我已經看見了,然後你伸出手從下方托起你想要的物體,集中精神,很好!”

蘇宓在阿茂的指導之下,成功的捧起了一疊冥幣,她興奮不已,放下冥幣後又将貨架上的東西都搬了個遍,唯獨那甲殼蟲她看都不願意看一眼。

“阿茂,你剛剛說送我的三張隐符,我現在可以拿走了嗎?”蘇宓俏皮地看着阿茂,見他笑着點頭,連忙伸出一掌,托起那三張隐符,細細收好。

蘇宓的伶俐樣讓阿茂感到很滿意,他道:“然後就是最後一個技能了,顯身。”

“顯身?”顯然這個超出了蘇宓的意料,“不會吓到活人嗎?”

“會的,所以這招不要輕易使用,而且,只有孤魂野鬼才需要學習顯身,那些喝了孟婆湯過奈何橋的根本就不需要。蘇小姐,我奉勸你有機會投胎的話就不要放棄,畢竟做一只野鬼是件很難的事情,随時可能餓死,或者被驅魔人收伏。”說到最後面的時候阿茂神情十分懇切。

蘇宓想起喬天離說過他有一把伏魔劍,又想起財爺那張嚴肅冷峻的臉,不禁打個冷戰,問道:“驅魔人真的那麽厲害嗎?”

“南方最厲害的驅魔家族就數喬家了,喬掌事人道行很高,但有一點好的就是她不會随随便便收伏野鬼,只有別人請她去捉鬼她才會那麽做,那個女人很貪錢。”說起喬家,阿茂有點如數家珍的感覺,他還想繼續說下去的時候,卻被蘇宓打斷。

“你有在你妻子面前顯過身嗎?”

“沒有。”

“為什麽?我剛剛看你很關心家人,讓她們看看你不好嗎?”

阿茂愣怔了一下,嘆氣道:“人死後就不該存在這個世界上,所謂陽壽已盡塵緣已了,我們其實不應該打擾還活着的人。鬼的依依不舍最後都會變成怨念,如果怨念積得過深是會影響家人的。我從來沒在我老婆面前出現過,但她每天都會在我的靈牌前陪我說話,我想她大概也能夠感覺到我,因為我并沒有離開。”

阿茂的話裏夾着理性和感性,在該與不該之間,顯得有些矛盾。但由人化為鬼,生前的眷戀和不舍實在沒有那麽容易抛開,所以即使沒問阿茂為何選擇當一只野鬼,蘇宓也能夠理解他。

她一臉哀傷,想起回魂夜與相公相隔那麽近卻無緣再見一面,如果還有機會的話,她一定會不顧一切的顯身。塵緣已盡這種話對蘇宓來說根本就是個諷刺,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吃了一塊柿子餅之後居然會昏厥倒地最後氣絕身亡,可以坦然接受鬼的這個身份,但她始終無法接受這麽毫無征兆的與她的仲郎陰陽永隔。

“蘇小姐?”

阿茂的聲音将蘇宓拉回現實,她淡然一笑,道:“這個我一定要學。”

“對,你必須學的,偶爾出來吓吓人可以撈點好處,但千萬不要太過火了,如果惹來喬家的人,我可幫不了你。”阿茂一邊說話,一邊暗暗發力,他的身體漸漸趨于綠色,打散了身上原本泛着的珍珠白光。

在光線不是十分足的巷子裏,一間賣陰間用品的小店中,一個泛着綠色光飄離地面的男人,看起來十分陰森吓人。

“身體依然是虛的,但到這個程度已經足夠讓活人看見我們。”阿茂又将如何運用陰魂能量的技巧解釋給蘇宓聽,就在蘇宓的身體開始改變顏色的時候,鋪子外傳來踢踏的腳步聲。阿茂連忙喝住蘇宓要她趕緊停下來,受驚的她身上綠光迅速退去,轉而取代的是濃霧一般的白光,虛身搖晃起來。

“黃媽。”一個戴着粗框眼鏡身形魁梧的男人扯着喉嚨對裏面喊了一聲。阿茂的媽媽笑眯眯地走了出來,招呼道:“大輝呀,怎麽這個時候來呢?”

“別提了,女魔頭上司給了我一大堆工作,昨天為了趕工,把老爸的忌日給忘了。黃媽,幫我準備一份豪氣的,我要好好孝敬我老爸。”

黃媽笑呵呵地應着,轉身抽出一個大袋子,然後将貨架上的商品一份一份裝好,嘴裏還念叨:“換套新房,別墅小洋樓,新車也少不了,嗯,再帶個小妹下去服侍昌哥吧。”

黃媽口中的大輝,姓張名輝,因為身材魁梧,街坊都習慣叫他做大輝。他的出現驚吓到蘇宓,但他對此全然不知,只是笑着應黃媽道:“那黃媽給選個乖巧的,不要帶額外服務的,不然我媽上來教訓我就麻煩大了。呵呵。”

阿茂的注意力都放在蘇宓身上,見她身上的白光慢慢變淡,他也松了一口氣,緊張的神情慢慢褪去,小心翼翼問道:“蘇小姐,你覺得怎麽樣?”

蘇宓樣子有點迷糊,她搖搖頭,道:“感覺有點累——”

話還沒說完,她虛身一晃,頓時化作一道細弱的白光飛向桌子上的一疊冥幣。

“應該是剛剛受了吓……新鬼不能受驚,唉。”阿茂盯着桌子上那一疊冥幣喃喃自語。

黃媽把裝好的袋子遞給張大輝,道:“街坊價,三百塊。”

張大輝掏出錢包,黃媽忽然又拿起一疊冥幣塞進袋子,道:“這個是我孝敬昌哥的。”

張大輝笑道:“多虧了黃媽,我老爸在下面才那麽自在。我先替他謝謝你啦。”

看着媽媽做成生意後滿意的笑容,又看張大輝遠去的身影,阿茂猛然想起:蘇宓寄身進了那疊冥幣!

第 10 章 滬上之旅

“喂!又是離婚?錢準備好了嗎?”

羅志剛坐下便接到了來自妻子的電話。

“羅志!二十萬你還嫌少?做人不要太過分了!”

“二十萬離婚是夠了!但是想帶走孩子那還得加二十萬才行,一起就是四十萬!錢到了立馬簽字。”

羅志是個賭徒,家裏值錢的都被他抵押換錢了,每個月發的那點工資也都拿去賭了,妻子只得一邊帶着三歲孩子一邊出去掙錢,每次羅志賭輸了回去後還會對妻子和孩子拳打腳踢。

“你這個人渣!!!”

妻子憤怒的挂斷了電話。

“呸!臭娘們,這就想甩開我再去找個男人?想得美!”羅志對着座位下吐了口痰。

正當他準備繼續打開手機看直播時,一陣冰冷刺骨的感覺讓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脖子一涼。

“怎麽。。地鐵歪了?。。”

羅志兩眼一黑,就此離開了這個世界。後面座位的紅衣女鬼也消失不見了,誰都沒有發覺。

王陽昨天整整睡了一天,一掃疲憊精力充沛。這些日子他也存了些錢,天天在家裏直播,坐的都有點發黴了。他也想去外面走走,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

“去哪裏放松放松吧!”

王陽打開了自己的水友圈發了一個帖子,問問水友們有沒有好的地方推薦。

不一會便有人回複了:

陽哥可以來滬上市玩啊!這裏有美麗的外灘,還有森林公園,杜莎夫人蠟像館等等好多好玩的!——陽哥小迷弟

玩什麽玩哦?難道粵東的特殊服務她不香嗎?/滑稽——污要完

來渝慶市真人吃雞啊!你贏咯請你切火鍋!——絕地小生

不到長城非好漢啊!來的話告訴我去機場接你。——社會你豹爺

“唔——滬上市別說還不錯!火鍋太辣了吃不來,長城又太遠了。”王陽最終決定了去滬上市。

陽哥那我來機場接你啊!哪一趟飛機記得告訴我。——陽哥小迷弟

好的!我現在就準備出發了,看看是幾點的飛機到時候給你私信!——主播王陽

王陽快速地整理起背包,幾件換洗的衣服,還有一些日常用品。為了以防萬一他把那頂小黃帽都帶上了,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符紙,整理好之後,鎖上了門便出發了。

由于沒有直達滬上市的飛機,王陽必須先坐地鐵或者大巴到省機場再轉飛機,當然地鐵更快捷方便,也省錢。

王陽的家距離地鐵站很近,幾分鐘便走到了,剛到地鐵站門口他突然想起了上次在地鐵站的恐怖遭遇。心髒咯噔了一下,不過還好這次并沒有什麽奇怪的事情發生。

今天地鐵上的人還挺多的,座位都快坐滿了,王陽好不容易才找到個座位坐了下來。

“你們知道嗎?聽說昨晚這裏鬧鬼了!”

“我知道!昨晚深夜最後一班地鐵死了個男人。”

“是啊!死相很恐怖啊,頭都掉到地上了。”

“真的假的?這麽恐怖?”

“都上了新聞你不知道啊?”

“據說調取監控,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就看着那人頭突然就掉下來了。”

“太可怕了!以後我可不敢晚上一個人來坐地鐵了。”

有幾個人一直在竊竊私語,王陽越聽越不安,難道是紅衣女鬼?

很快便到省飛機場了,王陽訂了最近一班前往滬上市的飛機票,給小迷弟發了個私信。

此行他并沒有帶上無人機,那東西躲它都來不及。上飛機時拍了幾張自拍發在了水友圈便關機了。

從這裏到滬上市坐飛機需要兩個多小時,王陽準備眯一會,養足精神後再好好玩玩。

眼皮越來越重,很快他便睡着了。

陰森的街道渺無人煙,王陽就這樣一個人走着,漫無目的地,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王陽回過頭,一個帶着小醜面具的人,把他一把推倒了,場景突然來到了一座高樓的樓頂,他從樓頂掉了下去。

“先生!醒醒!目的地到了!”

王陽手舞足蹈的睜開雙眼後,滿頭大汗,只見眼前站着一位面容姣好的空姐正微笑的看着他。又是這個夢!最近他多次夢到被一個帶着小醜面具的神秘人從一棟高樓上推了下來。

“好的!不好意思我馬上走。”

王陽的襯衫被汗水浸濕了,頭發也變得亂糟糟的,過了好一會才緩過神來。

空姐的服務素養非常好,一直保持着微笑,直到王陽離開。

“陽哥你終于來了!等你好久了哈哈。”

剛出飛機場時,一個人沖過來抱住了王陽,撞了他一個趔趄,差點沒站穩。

此人名叫孟小偉,戴着一副眼鏡,高高瘦瘦的,非常的熱情。他正是直播間裏的陽哥小迷弟,也是王陽的忠實粉絲。

二人一陣寒暄後,準備同時出發先去外灘走走。

“陽哥你今天不直播嗎?”

孟小偉還從沒見過主播真人,就像個好奇寶寶圍着王陽繞圈。

“不不!好不容易出來放松下哈哈。”

王陽被孟小偉的熱情有點吓到,這也是他第一次線下見水友。

“陽哥你說世界上真的有鬼嗎?”

孟小偉突然安靜了下來。

“也許吧!誰知道呢。”

王陽看了看背包裏的黃色兒童帽。

說完這個話題後兩人便陷入了沉默,不知道都在想些什麽。

滬上市是個好地方,這裏人傑地靈,經濟發達,高消費高工資吸引了不少追夢人,但想在這裏發達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不少人灰頭土臉的挫敗離開。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想開點就好。

外灘位于黃浦江畔,為我國歷史文化街區。1844年起,外灘這一帶被劃為英格蘭租界,成為滬上十裏洋場的真實寫照,也是舊滬上租界區以及整個滬上近代城市開始的起點。

看着平靜的黃浦江,王陽內心一片靜谧,放空自己,好好珍惜此刻吧!他閉上了眼睛。

孟小偉作為當地人經常來這裏,望着黃浦江思緒飛了起來,妹妹最近好像碰到了靈異事件。

晚上睡覺時,有時會閉着眼睛開門走出去,好像夢游一樣。回來的時候睡衣總是沾滿了血跡。這可把他一家人吓得不輕,睡醒後卻什麽也不記得,也沒什麽異常表現。由于事态反常,他們也不敢向警方求助,只好草草了之。

孟小偉其實一直想向王陽求助,卻不知道怎麽開口,不想給王陽多添麻煩。

正午的陽光越來越熾熱,二人只好匆匆離開了外灘。

“陽哥!這家飯店是咱們這當地一絕,來了一定要嘗嘗!”

孟小偉拉着王陽熱情的介紹到。

“行!正好餓了咱們一起嘗嘗去!”

王陽一個人習慣了,難得有個熱情小夥子陪着他,又是他的粉絲,心情大好。

“這裏的招牌菜三蔥爆龍蝦一定要試試!我都流口水了哈哈!”

孟小偉打開菜單找到一道菜指給王陽看。

“行!你來點,随便點!買單我來就行。”

難得出來見水友,王陽大方了一把。

“好的,就這些!”

孟小偉點了三四道菜便把菜單交給了服務員,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喂?……什麽?!知道了我這就來!”

孟小偉匆匆挂斷了電話後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不好意思!陽哥!!家裏有點急事我先走了!等下給你發信息。”說完便匆匆走了。

“呃……好吧。”

王陽話在嘴邊還沒說出來孟小偉已經走了,看來家裏真有什麽急事啊,剛才他接完電話後臉色都有點不太對勁。王陽有點失落,好不容易找到個人想吐吐苦水。

別說這家餐館上菜速度還挺快的,沒一會菜便上齊了。這三蔥爆龍蝦賣相還真不錯啊!拍下來發到水友圈讓他們也饞一下。王陽拿起手機和這道招牌菜來了個合影。

“一個人吃還真是差點意思,嗝……”

王陽打了個飽嗝走到前臺準備買單。

“一起多少錢?”

“先生你這桌已經買過單了!請慢走,歡迎下次光臨。”

前臺是位有着兩個小酒窩的甜美女生,微笑着向王陽揮手道。

“這……臭小子。”

想來是孟小偉離開時買過單了,真夠意思!也不知道他遇上了什麽急事!如果能幫幫他就好了。

“咦?杜莎夫人蠟像館?小偉好像有提過這裏。”

既然來了就進去看看吧!當王陽走進蠟像館後,門口‘杜莎夫人蠟像館’廣告牌閃爍了一下很快便又恢複了正常。

第 10 章 ☆、九、

我感覺得到海格特抓着我的手驀然的緊了,我茫然的看向海格特,不明白露伊西怎麽了。艾琳娜在耳邊尖叫一聲“西西!西西!你醒醒啊!醒醒啊!啊!快、快叫教廷的人來啊!叫教廷的人來啊——!”

海格特緊抿起唇反身就跑,一把将我拉了出去,我莫名其妙的跟着海格特飛奔。海格特面色沉重,握着我的手腕帶着不容置喙的篤定。

我心下知道露伊西肯定是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嚴重問題,沒有多嘴。海格特跑到門口給教廷傳了金色的傳音羽,沒過一會,教廷的人就來了。

他們只來了四個人,卻帶着令人窒息的氣息。他們臉上戴着特別的半臉面具,露出毫無情感的嘴唇弧度,他們穿着象征着聖潔的教廷制服,厚重而神聖,潔白無瑕的羽翼在他們身後舞動,宛如神光。

我從未見過教廷的人,但也不能這麽說,那個叫羅賓的,看起來給他們提鞋都不配,而楚爾斯和他們除了力量的感覺以外,也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教廷的一行人匆匆進了屋子,我和海格特站在門外,艾琳娜站在門內。他們進了屋子,沒有理睬艾琳娜,見了露伊西的樣子,氣氛忽的怪了起來。他們小聲談論着什麽,我聽見“……又……消……就算……落……從……書……”幾個零星的字眼,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麽。艾琳娜緊繃着自己,想詢問教廷的人,卻又不踏出一步,我扭過頭想問海格特露伊西到底怎麽了,卻在轉頭的一剎那瞥見教廷的人喚出一個厚厚的沾染着神光的本子,翻到某一頁用手輕輕劃了一下。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露伊西的身形在頃刻之間消失無蹤。

灰飛煙滅。

“你們做了什麽?!!”我怔愣了一下,随後大喊,剛要過去的時候海格特桎梏住我的手腕,艾琳娜愣在當場。

教廷的人沒有搭理我,陸續離開了,最後一個教廷的人路過艾琳娜時扔下一句話。

“他堕落了。”

那人在我面前走過,我感覺他似乎輕飄飄的瞥了我一眼便消失在原地。

屋內剩下三個人。

“你為什麽阻止我?!!教廷的人到底做了什麽??!露伊西怎麽了?!”

我撕扯着海格特拉着我的手,他的力氣居然讓我掙脫不開。

“他死了。”

回答我的卻不是海格特,我看向呆呆的艾琳娜。

“他的靈魂印章破碎了。他死了。”

靈魂印章?

碎了?

……死了?

“這……這怎麽可能?!露伊西可是權級天使啊!他可是權級天使啊!”

“……那是我們買來的。”

“他不知道……不,他知道。”

“他知道了。”

我瞪着眼睛,不相信自己看見了什麽,今天發生的這一切,就像是一場夢境,虛幻荒謬。

“堕落是什麽意思。”

“殺戮之心不是堕落的意思嗎。”

“露伊西這算什麽?”

……

沒人回答。

“說話啊!”

冰冷窒息的室內,只有我獨自嘶吼的聲音。

“……露伊西是非正常消彌狀态,無法判斷,所以只能宣稱……‘堕落’。”

我看着海格特,他的眼神深邃,我在他眼裏,什麽都看不出來。

“……什麽……啊……什麽啊……你在說什麽為什麽我聽不懂啊——!”我顫抖着竟然感覺到疼痛,海格特環住我的身體把我帶向門口。“你走開啊!不要攔着我!海格特!海格特!佛雷裏卡!”我在海格特懷中掙紮着,我在他散亂的卷發中看見艾琳娜的沉默的背影。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她。

海格特拉着我的手,我們無言的走在街上。街道人聲鼎沸,買東西的、買東西的、逛街吃飯的、走着試衣服的、坐着抽煙的、躺着睡覺的……

與我全然無關。

忽的,我瞧見卡羅爾的表演會場,外面還留着她的照片。我站了會,記憶翻飛。

“天堂為什麽不下雨。”

這話像問我自己,又像是問別人。

海格特愣了,回問“天堂為什麽要下雨?”

我的嘴角僵硬的扯了扯。

是啊,這裏是天堂,哪來的雨呢?

我趁海格特一愣神,将手抽離他的手掌,海格特一頓。

“我要回家了。”

我默默的走向一邊,還能感覺到海格特注視的眼神。

“他……他是自願的,你別太傷心了。”

我不願再聽下去,獨自離開了。

克裏斯汀躺在床上,不知過了多久,睡到分不清夢境與現實。他渾渾噩噩從床上再次起來的時候身邊落了好幾只傳音羽,他随手點了幾只,都是布麗特利傳來的,內容大概是問為什麽他這幾天沒有來,以及……她知道露伊西消彌的消息。

克裏斯汀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為什麽,為什麽露伊西是自願的?

為什麽?

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他甘願放棄說得上是永恒的生命?

……他想不出來。

盡管他對教堂、級別、交際之類的事情毫無興趣,但他絕對不會放棄自己的生命。在他看來,這種毀滅式的消彌方式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簡直天方夜譚。

就在克裏斯汀痛苦糾結思索之時,海格特給他傳來了消息,說是愛蘇回來了。

愛蘇回來了?

聽到消息的瞬間,克裏斯汀都沒反應過來,恍惚了一會後才發覺自己內心無悲無喜。

可是,明明不該是這樣。

他當年有多吃驚、有多難以置信,現在就應該有多嘲諷、多恨她。

恨她一聲不吭,恨她不告而別。

……還有他難以言喻的,背叛的感覺。

可如今,這些情感似乎都随着露伊西的死去,煙消雲散了。

克裏斯汀在薩斯頓中心公園的長椅上等待着愛蘇的到來。這天一如往常,金光照耀在雲層,千萬年如舊。不出一會,一輛豪華的馬車停在公園門口,車上走下一個身姿娉婷的貴婦。

發絲整齊的卷在大大的帽子裏,衣着華貴而靓麗,妝容精致可人,步履優雅。克裏斯汀看着漸漸明晰的愛蘇的面容,不知今是何夕。

他都快忘了,愛蘇原來是什麽樣子。

面前的人真情流露,她微微別扭的擡起手朝克裏斯汀打了一個招呼。

“嘿……還記得我嗎?克裏斯汀。”

克裏斯汀看着她的面容。

“愛蘇·米蘭。”

“……我以為你會怨我,沒想到這麽多年,你卻還是老樣子。那麽無動于衷。”

愛蘇坐在克裏斯汀身邊,淺笑着與他交談。

“我這麽久沒回來,你也不惦記惦記我,給我寫寫信什麽的……你就是這樣子,人家和你說十句,你就回人家一句,你這不是要氣死人家嗎?我記得以前露伊西還私下裏偷偷找過我,說‘這克裏斯汀莫不是個傻子吧?別人和他說話,他都不搭理人家的!’哈哈……當然了,那是他和我開玩笑。我看後來,你倆在一起,不也挺和諧的嗎?所以……我才走的那麽放心。”

克裏斯汀聽着愛蘇一如既往溫柔的嗓音,淺淺的抿了抿唇。

“露伊西消彌了。”

“……我知道。”

克裏斯汀微微扭頭。愛蘇遺憾的嘆息。

“海格特說,他是自願的。”

愛蘇吸了口氣,眨了眨眼睛。

“……我以為,你們三個人在一起,會開開心心的走過很多年,為什麽會突然發生這種事情?我們都預料不到。”

愛蘇自嘲的笑了笑。

“我們都太自以為是了,以為我們會過得很好。”

“你在那邊,過得不好嗎。”

愛蘇睜了睜濕潤的眼,漠然的搖搖頭。

“好?什麽是好,什麽又是不好呢?我當初離開這裏,嫁給勝子階級的天使,我以為我會過得很好,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我想着,我會和他這樣永遠幸福下去,然而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他早就不是記憶中那個他了。時光蹉跎,我們都變了,欲望無盡,全都成了泡影。”

“我只是為了孩子,僅僅為了孩子,如果不是為了孩子,我早就……階級高的,找情人的、合夥反謀的……我見得多了。就連消彌……是人不想說,不是沒有,那時間一寸一寸,多少天使灰飛煙滅?我才明白,原來天使的心,也能壞成這個樣子。這與惡魔有何分別?這難道不是堕落?不懂,也不想懂了,沒有意義,我就是想再看看你們,結果,居然有人不在了……”

“教廷的人呢。”

愛蘇一笑“傻瓜,你知道教廷裏有多少勝子階級的人嗎?這種話呀,我也就敢在你的面前,悄悄的說說,要是被別人聽了去,吃不了兜着走。”

克裏斯汀緘默。

“我帶你,去看看露伊西的墓碑吧。”

克裏斯汀帶愛蘇飛去了第五天的牢獄之後,那裏存留着生而不詳的天使、資質極差的天使與最貧窮的天使,魚龍混雜,被稱為‘失落之地’。

這裏,是一個莫名死去的天使,最好的歸宿。

愛蘇動容的站在墓碑前“這是……你為他立的墓碑?”,克裏斯汀緩步走到墓碑前蹲了下去,輕輕摸着白色的墓碑。

“你沒來前,除了我,再也沒有人來看過他。他在這裏面,如此孤獨寂寞……呵,這裏面,連他的碎片都沒有,就像不存在這世界上一樣。”

愛蘇抓着手套,微怒着“為什麽?就連……海格特也沒有來嗎?”

克裏斯汀眸光一暗“……他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怎麽會這樣……”

怎麽會這樣?

克裏斯汀垂下腦袋雙手抱膝。露伊西已經不在了,他連最後一面都沒見上,露伊西最後送他的東西,他都……那張票。

卡羅爾的票。

克裏斯汀忽地想起什麽,左右找了一圈。

那張票去哪了?

克裏斯汀猛地站起來,匆匆辭別了愛蘇向露伊西家奔去。愛蘇不知他去做什麽,天色已晚也不好再陪他,被馬車接了回去。

克裏斯汀風塵仆仆的落在露伊西家門口,門竟半開着。克裏斯汀緩步走入屋子,已是許久無人的模樣了。

克裏斯汀走進露伊西的房間,房間與過去沒有什麽不同,這回他沒有盯着露伊西的床,而是望向窗臺。那裏落着一張票的票根,在票的旁邊,是那臺古舊的錄音機。

露伊西最珍愛的東西。

第 12 章 ☆、 之星離雨散(一)

殘夢魂之星離雨散(一)

“爸比,爸比,媽咪根本就不會做飯,那你為何會選媽咪結婚呢?”小寶的提問,是顧辭晟對她這麽多年的愛意。

“那是因為,不管媽咪的缺點有多少?爸比都會義無反顧的愛媽咪呀!”顧總輕輕的撫摸着小寶那輕柔的頭發。

“哎!搞不懂你們大人之間的事情!”來自小寶的無力吐槽。

**

那年二十歲的叛逆少年顧辭晟因為讀上了大學,但因為枯燥乏味的課程讓他很好讨厭,

而父母這邊多次勸說無果,在顧辭晟讀大學時期,父母便因為孩子的事情吵的不可開交,

“老公,你自己看看,你的兒子都幹了些什麽?”

“那也是你的兒子,憑什麽怪在我一個人的頭上。”老父親出面指責。

“大學已經讀了,混都要他給我混完。”

“老公,你讓他混的話,其實不是浪費他的人生,這樣,他會自己毀掉自己大好前途的。”

随後,母親也多次給顧辭晟打過電話,但就是不接聽,兩人也是很苦惱。

大學時期,顧辭晟在校談了一個女朋友,他與知書達禮的女朋友很是不搭,但兩人還是談在一起了。

顧辭晟帶着與自己談了兩年的女朋友回到了家中,老母親看着眼前知書達禮的女孩兒很是喜歡,

老父親還詢問姑娘,“姑娘,你是怎麽看上咱家這位逆子的?”

“回顧伯伯的話,那是因為我看上顧辭晟那優秀的一面,所以才談的。”

“哦,原來如此。”

兩人都将訂好了日子,準備打算兩人畢業之後就結婚,

操心的老母親甚至将自己的房子賣了,已經在都市內買了一套房子,什麽裝修,電視劇,生活用品,廚具都準備好了。

大學最後兩個時期的顧辭晟好像沒有之前那麽叛逆了,老父親覺得逆子肯定是收斂了。

大學最後一個學期,顧辭晟與自己的朋友陳安文在放假期間旅游,兩人開房,也做了男女之間該做的事。

顧辭晟期待迎接自己的畢業之後的結婚,但卻得到了女友的分手,那場兩人不合适為由的分手。

“抱歉!我們不合适,而且我打算去外國發展,很抱歉,辜負了你媽媽的一番好意。”

“我相信,你一定會遇到一個比我還要好的女孩兒,相信自己。”

“再見!”

電話的那頭,是陳安文的聲音。

顧辭晟聽出了她在機場的聲音,因此想當面送送她,可得到的是拒絕。

“我還有十分鐘就要過安檢了,謝謝你的好意!”

顧辭晟無法接受女友的離去,他整天借酒消愁,變得越來越頹廢。

老媽看着無所事事的兒子,也是整天提心吊膽的,端着水果,一旁勸說道:“兒子,.你可以出門散散心,将心釋然一下。”

這天,老父親還是因為一些事情,而被氣出病來,此刻的少年才意識事情的嚴重性。

落魄少年失去了內心唯一的光芒,他發誓,等治好父親的病,一定要好好孝順父母。

顧辭晟來到一家跑外賣的公司來應聘,随後有位好心的大哥哥在教他如何使用手機接單,導航,将外賣遞送到客戶手中。

“謝謝大哥的幫忙!”顧辭晟禮貌的答謝了對方。

“沒關系!小意思,之前我入團的時候,也是懵懂的,跑習慣了就行。”大哥哥也是拍了拍顧辭晟的肩膀,貼心的說道,“其實,第一天只有接少量的單,來讓自己清楚一下流程就可以了,後期熟悉了就可以多接點。”

“小夥子,加油!”大哥哥也要準備送單去了,只好告辭。

“大哥再見!”

看着底層人民的努力,這才想起自己除了讀書之外,似乎從未吃過苦,

在這送外賣的半天時間裏,他已經體會到了老父親的不容易,但他還是沒有放棄賺錢救父親的心。

叮咚!

叮咚!

“您好!你的外面……”

“記得五星好評……謝謝!”

随後,屁颠屁颠的跑下樓梯,畢竟此單元是一棟老式房屋,沒有電梯的。

氣喘籲籲的他已經從一樓跑到五樓,再跑下來,人都快沒氣了。

在連續跑送兩天的訂單過後,這天下午,有個訂單是自己在路上與別人不小心碰撞,導致車輛與人也側翻了過去,

“你沒事兒吧!”

“我沒事兒!”

顧辭晟心裏還是忘不了那個訂單,畢竟遲到會扣五百塊錢的全勤獎,于是顧不了那麽多了,連忙架好車,出發。

來到一座高樓大廈中,

一位女士點的外賣,在19樓層,

看着摔壞的外面,顧辭晟期待着送到客戶面前好禮貌道歉,并賠償客戶所支付其購買的錢,以此請求客戶不要差評。

可是,當顧辭晟來到門前時,保安與工作人員都不讓送外賣的進去。

顧辭晟迫于無奈,之後打電話給客戶打電話,“您好!你的外賣已經放到一樓前臺了……還有,就是剛路上才不小心把你外賣給摔碎了,要不我給你賠錢,如何?”

女人聽到外面到了前臺,便立馬起身,但最後聽說外面潑了,于是很生氣點說道,“不用賠錢了!”

一句話,直接堵塞了顧辭晟的心,此刻的他很是無助,想上去當面道歉,可被攔住了,現在客戶還給自己差評。

這一天,顧辭晟的情緒一下子崩潰了,他不敢向爸媽傾訴一切,怕得到的永遠是少年時期叛逆的指責與謾罵。

一棟老式樓房,破停車場很大,顧辭晟躲在角落中哭泣,自我責罵,怪自己的少年不懂事,怪自己的無能為力。

在人最落魄,最低谷時期的時候,

一具身影擋住了我的視線,一位長相很普通的女孩兒,看着角落旁狼狽的我,她沒有一絲絲的害怕,而是上前遞給我一顆棒棒糖,

“給,聽說吃糖,就不苦了!”

我好意接過她的糖果,她轉身離開,還貼心的告訴我,“雨過便是彩虹,少年,慢慢振作起來吧!”

她就像一束光,照亮我整個世界,溫暖了我那死去的心。

她離開,大約二十米處,有三位長相普通油膩的男生用異樣的眼光看向她,嘴裏還吐槽到她的身材臃腫,肥胖。

這也是恰好被該女生聽見,

“看就看,自己長什麽樣,心裏沒點數嗎?”

“再管不住自己的嘴,你信不信老子用二頭肌夾死你那小的可憐的核桃腦?”該女生直接一把将可樂瓶捏碎,露出自己那驚人的臂力。

此話被所有人都聽到了,誇獎該女子很是有才,有勇的人。

這讓少年時期卑微弱小的顧辭晟深刻的對該女生的好意與欣賞之意。

“她真的是人間清醒的一個女孩子呀!…耿直豪爽。”他內心的話始終不敢說出來。

第 8 章 !!! (6)

說話的人穿着淡青色的長袍,攢金的肩扣下挂着一席紅色的袈裟。

“見過方丈。”廉池低頭作揖。

我和陳昂駒對了對眼神,心知面前的人定是元集大師無疑,連忙見禮問好。

“今天早些時候聽廉池說,大雄寶殿裏來了兩位客人,一位挂着赤鯉墜子,一位挂着疑似赤鯉的墜子,可是你們二位?”

“正是。”我微微擡頭,細看了一眼大師。

元集大師并不如我原先想象得一般白須冉冉、慈眉目善。他看起來不過中年的年紀,面上甚至沒有太多的褶皺,發色也是烏黑油亮,不沾丁點灰白。不過,他偏胖。準确來說,是胖得有個性、有特點,胖得均勻又整齊。脖子上的頸線,就如那春天裏的芥菜,擠掉一茬,又長出一茬。

“來,把你們的墜子拿來我瞧瞧。”元集大師攤出手,淡淡道。

“姑娘的墜子被石頭搶走了。”廉池輕聲道。

“石頭——”元集大師喊了一聲。

我和陳昂駒摒住呼吸,以為能遇見到元集大師訓猴這樣的奇觀,例如‘大師輕吶一聲,靈猴便上前将寶物獻上’、‘大師呼喝一聲,靈猴飛身而上,将寶物挂在了大師的頸項之上’,但是,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石頭,你給我過來——”元集大師又喝了一聲。

我朝着陳昂駒的視線望去,只見猕猴坐在八仙桌上,手裏拿着半個剝開的橙子,正專注地擺弄着,顯然沒有理會大師的呼喚。

“石頭——”大師挪動着他并不輕快的步伐,一掌拍在八仙桌上。石頭的肩膀震了震,一臉茫然地望着大師,手上的橙子也掉了。大師從呆滞的石頭手上拿下墜子,仔細看了看,拿回給廉池,淡淡道:“這墜子,是假的,你們回去吧,”

廉池顯然也愣住了:“師父,這……”

“送客。”元集大師從八仙桌上單手抱起石頭,慢悠悠地往屋外走。

廉池一臉歉意,躬身道:“兩位施主,實在是抱歉,請回吧。”

“嘿你這和尚,剛才還說的好好的,現在怎麽說送客就送客了?”陳昂駒一屁股在客房門口的紅門檻上坐了下來,“爺我今天不走了!”

我心中本來對那赤鯉墜子還存了些疑惑,可現下的情勢,卻令我額前一片清明。我推了推了陳昂駒,道:“我原以為業界排名第一的主持能有多厲害,也不過如此。陳昂駒,起來起來,我們回家,別在這兒浪費時間了。”

“姑娘,您的墜子——”廉池上前叫住我。

“我沒有仙根,也無筋骨,無福消受他人之物。方丈既然說是假的,那便是假的吧,這墜子,随你們處置。”我道。

陳昂駒見我要走,連忙從紅門檻上下來,一把拉住我,輕聲道:“我們好不容易上山,可不能就這麽前功盡棄了。”

“我的赤鯉墜白玉包血,且不論是不是聖物,即便是邪物,那也是實打實的邪物,絕不可能有假。方丈明知是真物,卻是非不分,硬說是假的,顯然是不想沾染塵事。既然如此,我們求了又有何用?”我道。

“姑娘就這麽肯定你的墜子是真的?”元集大師抱着猕猴轉身,問道。

“若非真物,您的猴頭又為何從我手中奪去把玩,不肯交還?”我道。

元集大師大笑三聲,走到我面前,冷冷道:“姑娘,你可知道,每日來我白馬寺求鑒赤鯉墜子的人有多少?這墜子,在地攤、小商品市場、古玩街的贗品堆起來能堆成一座山,我的石猴不過是一時興起,怎麽到了你這兒,卻成了鑒定真僞的證據了?”

“方丈,局長差我來問,您何時可以啓程?車已備好。”一個小和尚疾步上前,彎腰問話。

“跟他們說,再給我一刻鐘”,方丈輕聲吩咐,順手将猕猴小心遞給小和尚,囑咐道:“石頭它現在還有點暈,你給它喂一口水,捎上三斤香蕉和兩斤桃子,都放到車上去。還有,你把石頭放在副駕駛座上就行,不用裝籠子,給它拿條毯子。”

方丈跟小和尚交代完,轉身對我和陳昂駒道:“你們也看到了,貧道有要事在身,馬上就要出發啓程,不便與爾等多談。你們如果還有什麽事,就跟廉池商量吧。”

“方丈所說的要事,可是與六年前城郊的那場法事有關?”我情急之下為了穩住方丈,說出了當年的秘辛,“當時光是唱經便唱了七天,雲旗大師甚至念了阿含經,依舊止不住漫天洶湧的鬼氣。城郊的白鹿山和三清山相交之處乃是三界交界之門,孤魂野鬼游蕩,精怪妖魔橫生,兇險異常,不應是得道之人的施法之處,可方丈卻冒着損傷多年修為的大不韪,從正午念到夕陽西下,硬是将風雨簿裏的梅期換了十日爆暑,真是讓我佩服。”

元集大師斜了我一眼,問:“你和雲旗是什麽關系?”

我搖搖頭:“只是幾面之緣。”

“罷了罷了”,元集大師大袖一揮,“我說實話,你的墜子,确實是真的。照道理,你若有求于我,我須盡力相助。可我從未見過你,想必姓名也不在族譜之上……”

元集大師湊近我,拿手掩着長滿胡須的嘴,悄悄道:“告訴貧道,姑娘您可是主脈或是旁支的私生女?告訴大師我,你是哪家的姑娘,不丢人。別看大師年紀虛長你幾歲,但思想很通達。這種事,我見得多了。”

我被元集大師的話嗆住了,不知是該笑還是怒,轉念一想,故弄玄虛道:“我的身世,其實我自己都未必清楚。”

元集大師雙手清清袖,輕咳了一聲,道:“我要跟局子裏的人上山,等我再下山,怕是要三個月後了。你要是不怕死,你就跟我一道走。”

陳昂駒一下子就來勁了,張着雙臂,道:“走!走!我們跟大師一起走!”

我沒料到元集大師如此爽快,臉上也綻出笑容,道:“能和大師一道降妖除魔,我願意!”

等我和陳昂駒到了白馬寺的後院,才發現這不是一次普通的上山偵查。公安的警車從前到後,統共排了六輛,還不算上後勤補給的三輛面包車。招待元集大師一行人的警官姓任,是個幹練的女教官。她給我和陳昂駒兩人的身份證拍了照片後,遞過來兩個睡袋。

“山上陰冷,經常要安營紮寨,這兩個睡袋你們拿着”,任警官是個認真的人,她指着睡袋上的标簽,耐心道:“你們看,這個睡袋能在華氏三十到五十的環境下保證正常的體表溫度,但是如果睡袋破了,就不能保證體表溫度了,所以你們要及時來找我更換。”

“謝謝警官。”陳昂駒一看見美女就挪不動腿了,拉着任警官問東問西。我将睡袋放到車後備箱,打開後座車門,正準備坐上去,卻見裏面已經坐了一個男人。

我一驚,‘啪’得一下阖上了車門。

陳昂駒和任警官聽見車門聲,繞到我身邊,問道:“怎麽了。”

我正準備回答,後座的車門自己打開了,魏延從車內走下來,朝我和陳昂駒伸出手,道:“你們好,我叫魏延,我是随元集大師一起上山的。”

“你……”我支支吾吾,目光落在魏延的手上。他的手,骨節修長,指甲蓋透着淡櫻色,看起來纖塵不染,卻叫我無端生怖。

“你好,我是陳昂駒,這位是梁小姐。”陳昂駒上前和魏延打了個招呼。

我的目光一直停在魏延身上,他穿着一件純淨的白襯衫,黑色闊腳褲下踏着一雙牛津花紋皮鞋,眉目幹淨。魏延輕輕歪頭,朝我微微一笑。我的心狂跳不止,往後退了一步,右手無意識地抓住了陳昂駒道袍的大袖子。

陳昂駒察出我的異樣,拿眼神問我,又是瞪眼又是咧嘴。

“既然大家都認識了,就上車吧,前面的人也準備得差不多了。”任警官上前拍了拍魏延的肩膀,遞給他一個對講機,道:“萬事小心,有事呼我。”

魏延點點頭,又對陳昂駒道:“陳先生要做副駕駛嗎?”

“啊,好!”陳昂駒撇下我,歡歡喜喜地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上去。

這時,司機管師傅也來了。他手裏拿了一個淡藍色的水壺,裏面灌滿了綠茶。管師傅話不多,稍微介紹了一下自己,就進駕駛座了。

“梁小姐,請——”魏延幫我打開後座的車門。

“謝謝。”我道。

車隊開拔的時候,魏延忽然轉頭,問道:“剛才在廟裏可有吃紫米嗎?”

“吃了,還吃了兩碗。”我答道。

“甚好,紫米益氣健脾,吃了對你的眼睛好。”

“我的眼睛?”我問。

“嗯。”魏延點點頭,然後,輕輕指了指我額頭。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新更送上。

下一章更新時間: 2月30日 上午九時

求大家踴躍評論~~評論得多我就多更新,麽麽噠!!!!

☆、玩笑

我望着魏延,心中升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懼怕。他的皮相生得極好,山根高,眉眼深邃如炬,五官面庭的比例萬裏挑一。明明不過二十六七的年紀,可衣着打扮卻硬是将他扮地足足顯老了五歲。他細膩修長的手指指着我的額頭,令我不由得沁出一身冷汗。

“你知道我——”我用手掌貼着自己的額頭,把‘開天眼’三個字給咽了下去。

他點點頭,道:“是我囑咐廉池給你準備的紫米,你以後也要記得多吃。”

我心中盛滿了一陣緊接着一陣的恐懼。開天眼,不是僅僅能見到鬼魂那麽簡單;一旦開了天眼,一條命也就等于去了大半,從此命不由人,全憑老天做主。

我緊張地望着魏延,說出了心中最想問的問題:“我知道你是高人,所以,我還能活多久?我……我還能活多久?我還那麽年輕,我不想死。”

魏延望着我,忽而笑了,湊近我,低聲問:“是誰告訴你,開了天眼就會死?”

“這世間的原則都是守恒的。得到什麽,必定會失去什麽,從沒有兩全的局面。我如今能見常人所不能見之物,必定會失去——”我的輕聲回答還未完,就被魏延打斷。

“是誰告訴你,這世上沒有兩全的局面?”魏延的下颌骨明顯于常人,書上說,這樣的人,忍耐力很強。他輕輕擡起臉頰,定定望我,道:“我魏延,從來只做兩全的買賣。”

我還想繼續說話,但額頭沉沉,直直将我的心神往無底的深淵跩去。待我模糊醒轉,隐約聽見陳昂駒和魏延在交談。

“她發燒了。”是魏延的聲音。

“幾度?要緊嗎?”是陳昂駒的聲音。

“這樣的症狀很正常,沒事。再說,她平常不吃頭孢這類藥,現在喂她一顆下去,藥效會很好。”魏延不緊不慢,将我的嘴捏開,灑進了一些苦澀的藥粉。他的手指觸在我的臉頰上,冰涼。看樣子,他是把頭孢擰開,喂我服下了。

我勉力睜開眼睛,望見墨綠色的帳篷頂。魏延站起來,将帳篷一側的方窗拉鏈拉開,透進來一些夏夜的涼風。室外一片漆黑,已是夜半。陳昂駒披着他那件淺色的夾克衫,半坐着瞌睡。

“你醒了。”魏延淡淡道,“你剛發燒,暈過去了。”

“我這一路上,都沒覺得熱,怎麽會突然發燒?”我問。

魏延又拿細長的手指指了指我的額頭。我一見他的手勢,心中氣不打一處來,身子一斜,又鑽回了睡袋。魏延在背後輕聲咯咯笑,他的笑聲在安靜的夏夜裏格外清晰。

陳昂駒一個打顫,從瞌睡中醒來,問魏延:“她好些了嗎?”

“好得很。”我冷不丁地道。

陳昂駒趕緊跑到我身邊,拿手探了探我額前的溫度,煞有介事地點頭,道:“燒好像是退了。”

“小九,我知道你生我氣”,陳昂駒在我身後盤腿坐下來,“但是,你想想你這一路到處招邪祟,早上還險些被個中年婦女拐了去,我不給你開天眼,我自己都不放心。”

“陳昂駒,別的我不知道,但我曉得,一個道士一生,能開天眼的次數有限,你将如此寶貴的機會給了我這個無關緊要的人,若以後你還需要,你怎麽辦?”我道。

“誰說你是無關緊要的人了?”陳昂駒哼了一聲,“你要是無關緊要的人,我就不會帶你去墓園勘墳,也不會到你家幫你送走大仙,更不會帶你上白馬寺。”許是撇到我和魏延投來的目光,陳昂駒又加了一句:“你別多想啊,我就是覺得你這個小姑娘有趣,而且有情有義,為了你去世的朋友,如此費心費力。光憑這一點,我陳昂駒,佩服。”

“去世的朋友?”魏延忽然開口,望着我和陳昂駒。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當時我在宋安橋附近算命,正好遇上小九和她朋友鄒幼清。幼清找我算命,本來她的命格一點問題也沒有,也就是鼻梁稍沖了些,愚忠。我不光給她面相,還給她演了面。我道破了她的命格,也就是道破了天機,改了她緣事簿裏的命格。後來,鄒幼清在一起事故中死了,死後魂無所歸,就來找小九幫忙。”

魏延眸色暗了暗,轉頭看我:“你真就為了你朋友一件莫須有的鬼事,冒那麽大的險?”

“什麽叫莫須有?幼清在下面活得不好,我作為她的好朋友,只要是能幫上忙的,我在所不辭。”我道。

魏延冷笑了一聲,“你倒是英雄主義附身,說的這麽大義凜然,你可知道,我們此行有多兇險?”

我也冷笑了一聲:“你問我拿眼淚的時候,你就該知道我是什麽樣的為人。”

“你們兩個,好端端的,吵什麽吵!”陳昂駒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忽然兩眼放光地望着魏延,“原來你就是那個送她赤鯉的高人!瞧我這腦子,你能跟着元集大師,還姓魏,這就八九不離十了!”

“陳昂駒,我問你,你好好的命不算,演什麽面?”魏延完全忽略了陳昂駒的恭維,毫不客氣地問道。

陳昂駒明明比魏延長十多歲,在魏延面前卻沒有什麽脾氣。我忽然意識到,其實陳昂駒根本沒什麽性格脾氣。雖然他總喜歡耍我,但說到底,沒什麽壞心,人也很溫和。只見他甕聲甕氣地答道:“我被棋鬼纏身,身不由己。”

魏延看了一眼我和陳昂駒,淡淡道:“幼稚!”

我和陳昂駒,一老一小,互相瞪了對方一眼,異口同聲地對魏延道:“你說誰幼稚呢!”

說罷,陳昂駒從肩上滑下淺色的夾克,起身一把兜住魏延的頭。魏延個子高,在帳篷裏不能完全屈伸,重心本就不穩,被陳昂駒這麽一兜,立刻倒在了地上。我從睡袋裏鑽出來,幫着陳昂駒,拿繡花拳腳踢打滾在地上的魏延。

“讓你說我幼稚!你他媽的才幼稚!你在你媽懷裏吃奶的時候,我陳昂駒已經在街上做紅白喜事養家糊口了!”陳昂駒罵得理直氣壯、直抒胸臆,好不痛快!

“你居然敢說我幼稚!罵我英雄主義!你還在你媽懷裏吃奶的時候,老子我還在春風樓裏吃酒泡妞,小兔崽子!”我恨恨道。

陳昂駒一臉懵逼,“丫頭,他還在他媽懷裏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吧。”

“是啊,那時候我還沒投胎,所以還在前世裏逍遙快活。”我道。

“那你怎麽知道你前世是個男的?”陳昂駒問道。

“那還用說嗎?诶呀,你怎麽廢話那麽多?”我道,“有這個時間,不如多揍幾拳。這小子,大熱天套風衣、穿牛津皮鞋,裝逼裝得都飛到天上去了。”

我和陳昂駒還沒揍幾拳繡花拳,只覺後背一涼,身子一輕,就被人扔出一米遠。我倒在地上,眼前一片漆黑,剛想掙紮着坐起來,就被人當空扇了一記耳光,眼前更黑了。

陳昂駒發怒的聲音在我耳後響起,雖然我還暈着,只覺耳旁一陣風,陳昂駒已經如利箭一般沖了出去。他貌似是從後面抱住了來人,将她推到在地,兩個人一陣扭打。過了一會,我感覺到一條冰涼的手臂從我頸下穿過,要将我扶起。我的暈眩并未完全褪去,整個人癱着,沒有力氣。

待我好些了,視線回轉,只見一身着黑色皮衣的年輕女子将陳昂駒反手押跪在地上。那女子腦後紮着一束整齊的馬尾,和我早先見過的跟在魏延身邊的小福沒啥兩樣。

“道歉。”那女子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我怒從心中來,我們只不過是和魏延開個玩笑,調笑打鬧,何至于道歉的程度?

“魏延,你被揍了,有女人替你出頭。那我從出生到現在,沒人打過我耳光,陳昂駒替我出頭,怎麽了?”我道。

“你說的沒錯。”魏延撇了一眼那女子,淡淡道:“小乾,你過來。”

小乾放了陳昂駒,走到魏延身前,道:“主人。”

“你給我跪下!”魏延肅聲。

小乾聞言跪下,魏延朝我招手,道:“梁九你過來,現在她跪下了,你打回她一耳光,算是我對你的補償。”

“沒想到你魏延這麽大方”我大手一揮,朝陳昂駒道:“哥,恐怕你這輩子除了嫂子讓你跪,你還沒跪過人,我被打了這一記耳光沒事,男兒膝下有黃金,你來。”

陳昂駒咬着牙關,恨恨走到小福面前,眼看着厲風嚴雷的一巴掌就要下去,陳昂駒卻改了手勢,如靈蛇一般在小乾的臉頰上拂過,花溜溜地道:“诶喲,小乾姑娘,您這皮膚可真是水靈呢,大爺我摸得真是爽快!小九,你要不也來摸摸?”

“欸,好!”我從地上站起來,正要靠近小乾,只見她反掌又要掴陳昂駒,我連忙一躍而起,從背後張手熊抱住小乾的前襟,由衷得拿臉頰在她後背蹭了蹭,道:“姐姐,你的奶好大好軟。”

魏延見我和陳昂駒爺倆一唱一和,繃着的冰山臉裂了一絲,哼道:“兩個流氓!一個老流氓!一個小流氓!”接着,他拿手輕咳一聲,道:“小乾,你下去吧,沒你事了。”

小乾嫌惡地看了我和陳昂駒一眼,掀開帳篷的帷簾,走出了帳篷。

“你過來。”魏延喊了我一聲。

我不動。

“你過來,讓我看看你臉上的傷。”魏延又喊了一聲。

“我們糙皮糙肉,一個巴掌有什麽大不了。不像你這個細皮嫩肉的大少爺,打不起,罵不起。”陳昂駒幫腔道。

“服了你們了,我這裏有一瓶膏藥,你給他塗上,我走了。”魏延放下一個小瓷瓶。

待魏延出了帳篷,陳昂駒趕緊爬過去,把那瓶藥膏拿到我面前。

陳昂駒長得黑,眼睛又細,他看着我的右臉頰,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從月白的小瓷瓶裏點了一點藥膏在手上,頗為惋惜道:“诶喲,怎麽下手那麽狠,嘴角都出血了,臉上還有那女人的爪印。”

“哥,我鼻梁疼!我被她打得鼻梁疼!”我嗚哇一聲幹嚎,餘光撇到帳外立着的人影顫了顫,我于是叫地更起勁了,一屁股坐下來,滿地打滾:“疼死我了,疼死我了!我長那麽大就沒人打過我!哥,我疼!”

陳昂駒一邊給我塗藥,一邊配合我,道:“不是哥不給你出氣,是敵人太強大!革命尚未成功,梁九同志你還需努力啊。”

我身上的燒剛剛退,到了後半夜,又燒了起來。這次不光是燒,還魇住了。夢裏大片大片地下雪,我一個人赤着腳在雪地裏狂奔,周圍全是高聳入雲的松杉。夢裏的天色灰蒙,忽然,前方的雪地裏爬起來一個人。我定睛細看,只見幼清穿着粉紅色的小套裙,手裏拿着一個白色的手袋。我喊她,她慢慢轉身,她的下半身已經沒了,套裙的下擺空空蕩蕩,殷紅的眼淚從她的內眼角落下來,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幼清朝我慢慢飄過來,我注視着她淡粉色的套裙裙擺,那裙擺慢慢上升,最後兜頭朝我罩下來。

我尖叫一聲,從夢中驚醒。我全身冰涼僵硬,只模糊見到陳昂駒和任警官兩個人的背影。任警官似乎在詢問陳昂駒關于睡袋溫度的事,說若是睡袋溫度不夠,可以和她調換。我急忙起身,想告訴他們,我好冷,可是怎麽也動彈不得。

又過了一會,魏延進了帳篷。他手裏拿着一個龜殼,漆黑的龜背上零散地劃着一些白色的符文,他将龜背翻轉,放在手上。不一會,龜背上冒起白色的青煙,那些白色的符文竟然燒了起來。我努力眨了眨眼睛,想要看清那些符文,卻發覺,自己醒了。

“你醒了。”魏延道。

四下無人,沒有陳昂駒和任警官,只有魏延一個人蹲着,看我。我一把拿過他的手,在手指上聞了聞,卻沒有一點焦味。

“你幹什麽?”魏延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

“你怎麽在這裏?”我問道。

“我在你隔壁帳篷,聽到你喊冷,就過來看看。”魏延道。

“謝謝你。”我深吸一口氣,躺回睡袋,“我發燒,連累你們了。”

“臉頰還疼嗎?鼻梁還疼嗎?”魏延問我。

我噗嗤一笑,“疼,疼死我了。”

“真的?”魏延沒有笑。

我推了一把魏延,“我小時候是巷子裏混的,什麽架沒打過,被人拎頭發、剪頭發這些事從不吭一聲,我喊疼,是玩兒你。你這個大少爺,打群架還有女保镖替你出頭,太沒意思了。”

“那既然這樣,你把膏藥還我。”魏延低聲道。

“膏藥在陳昂駒那裏。不過,進了他口袋的東西,很少能有被吐出來的。”我道。

“如果要不回來就算了,你們拿着吧,那是好東西,也算是我的賠禮。”魏延道。

我點點頭,“我有點累了,你先回去吧。”

“好。”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更新時間 3月10號上午9點左右。

求評論~~~~~~~~~

☆、博衍

待我再次醒轉,已是清晨時分,帳篷一側的方窗透着青光,天色被山間蒙蒙的霧氣遮蔽着。我躺在睡袋裏,只覺得腰背酸痛難忍,昏沉之間又要睡去。忽然,帳篷頂輕顫了一陣,似有什物落到了帳頂。一眨眼的功夫,方窗那頭露出一張小孩的臉來,是一個小男孩,眼睛漆黑透亮。他沒有說話,緩緩偏頭望我,張了張嘴,又拿小手指了指帳篷裏面。我明白他的意思了,他冷,想進帳篷來。我立刻爬到帳篷邊沿,就在擡手拉開帳門的瞬間,我忽然意識到,這荒山野嶺的,哪裏來的小孩?我真是燒糊塗了,連最基本的戒心都沒了。我爬到帳篷的方窗,問他,你是誰?孩子朝我輕輕微笑一下,喊了我一聲小阿姨。

“小阿姨,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凱凱啊。”無比熟悉的童音,卻叫我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我有這麽一個模樣看着四五歲的小親戚。

“凱凱?”我嘴裏喃喃,反複念着這個名字。

“小阿姨,你要救我,你快救我!”凱凱的聲音忽然變得尖利,眼神中藏滿了懼怕,死命拿手敲着帳篷。他穿着一件破破爛爛的淡藍色牛仔外套,小手上全是泥巴,臉頰上還有些血絲。明知他極有可能是山間的精怪或是孤魂,我還是迅速打開方窗,試圖将他抱進帳篷,可我的手剛碰到他的上衣外套,他便立刻尖叫起來——牛仔外套起了火。我吓得一哆嗦,縮回手,趕緊拉開帳門沖了出去。孩子身上全是火,疼得在地上蜷縮打滾。我急忙彎腰幫他拍打,可是火勢不但沒有消減,反而蔓延開來,将孩子周圍的林間雜草也都點着了。看樣子,這孩子身上的火是一劑真火,光靠撲是撲不滅的。

“告訴阿姨,是誰給你下的這劑真火?”我蹲下身,問凱凱。

凱凱蜷在焦土上,周身不停抽搐,眼睑處開始泛出白光。直到他周圍的雜草全被燒成一片焦黃,火勢才漸漸小去。顯然,一旦他試圖求救,身上的真火便會被引燃,直燒到他失去神智為止。我将孩子攬在懷裏,拿手輕輕拂過他的額頭,彈去他臉上粘連的草木灰。凱凱的頭輕輕垂在我肩膀上,頸項袒露,耳垂附近有一塊印記。我一震,将凱凱的臉掰過細看,再三确認。幾番細看之下,我的後背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我朝林間清喝幾聲,琮琮的草木沒有一絲動靜,我心中着急起來,顧不上危險,直接拿右手抵住孩子的後頸,輕聲念了一段口訣。我将凱凱平放在地上,随手撿了一根樹枝,繞着孩子,啄地打樁,心中默數着圈數。看得出來,孩子的忍耐力很強,能忍能磨。轉到第七圈時,凱凱的抽搐已明顯減輕,周身開始泛出藍光,起先只是額頭,随後慢慢蔓延至頸項、胸腹、膝蓋直至腳底。真火灼心的道法我只在古書上讀過,何曾想真有人能運用得如此娴熟,竟可從前額至腳底用真火将整個元神一絲不漏地困住!以我薄弱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将孩子身上的真火拔除,甚至極有可能将真火灼到自己身上。

我緊緊抱着孩子,仿佛在擁抱一件失而複得的珍寶。我将臉頰貼在他冰涼的臉頰上,輕聲道:“博衍,是你嗎?可算找到你了。”

我抱起孩子,正要往帳篷裏去時,被一個冷漠的聲音叫住了。

“梁九,你把孩子放下,那是我的。”

我甚至都不用回頭,就知道叫住我的人是魏延。我早就該想到,魏延手裏整日把玩着甲胄,若不是為了修煉真火,又是為了什麽?

“這個孩子不是你的,這個孩子是我們梁家的。”我冷冷道。

“這個孩子是我的。”魏延的聲音裏透着一種不可抗拒的威懾力。

我轉身,道:“你曾問我讨要過眼淚,我分文未取,如今我向你讨要這個孩子,我們兩個正好扯平。”

魏延赤着腳,踩在積滿露水的草地上,格子睡褲的褲腳拖在草地上,發出悉悉索索的響聲。

“梁九,難道你就沒有什麽想跟我解釋的嗎?”魏延漆黑的瞳孔裏看不見一點光。

“我沒有任何想要解釋的,也沒有必要同你做任何解釋。這個孩子是我們梁家的,理應由我照顧,難不成還讓他落在你手裏整日陪你修煉真火嗎?魏延,我從前只覺得你是個得道的高人,且看在我發燒你照顧我的份上,我甚至還對你有那麽一絲好感,可惜你碰了我梁家的人,我不和你決鬥已是最大的讓步。”

“決鬥?”魏延哈哈大笑起來,欺近我,“決鬥,虧你想得出來?”

“我确實鬥不過你——”我轉身,湊近魏延,兩個人呼吸可聞,“可是你也別忘了,你媽媽的命是拿着我的眼淚在續着的。”

“你要是敢碰博衍一根汗毛,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能讓你媽媽死——”我一字一句地說。

魏延修長的手指淩空虛滑,化出甲胄來,‘呲’地一聲,黑白相間的龜甲上燃起一味藍色的火光,我懷裏的博衍猛地抽搐,随即牛仔外套上噼裏啪啦冒出陣陣火星。

“魏延!”我怒喝了一聲。

“我平生最恨受制于他人。”魏延挑了挑眉,淡淡道,“凡是威脅我的人,都沒有好下場。我母親命不由天,你若要拿去,拿去便是。”

很快,博衍身上的火又燒了起來,一張小臉被燒得通紅,瞳孔痛苦地收縮着,好幾次因抽搐而突然上翻。他身上的火星濺到我身上,我卻感覺不到絲毫溫度。我急得大哭起來,眼淚掉到博衍身上,呲呲汽化,竟是一點作用也沒有。

我放下博衍,拾起腳邊的樹枝,一個健步朝魏延沖去。魏延周身都挂着道界,所以他起初對我的攻擊并不以為意。待我的樹枝一下刺破他的道界,劃出一道巨大的空門,他才驚察,迅速收起甲胄,朝我襲來。

“我等了這麽久,本以為還要待久些,你才肯露出真面目,沒想到只需一個孩子,就能讓你失去理智。”魏延冷笑一聲。他的下颚如刀削一般,在晨曦裏泛着白光。

我并不如魏延想象中那麽強,甚至連最基本的道法都不懂,更遑論所謂的能力,我所擁有的,不過是一顆救下孩子的心和握在手心的蠻力。我知道想要近魏延的身,就必須撕破魏延周身的全部道界,但當我真的劃出他的空門時,我卻不知道我接下來需要做什麽了。意識脫缰的零點零一秒,魏延修長的手一把扼住我的吼口,漂亮的骨節抵在的頸項,使我不得呼吸。他的唇齒貼在我的耳垂,冷冷道:“梁九,放下你那些愚蠢的英雄主義吧,你所謂的舍身救人,不過是你虛弱的借口。”

我被魏延鉗制着,動彈不得,但我的眼睛卻可以凝住他。我将我全部的意念都集中在眼睛上,盯着魏延的三庭。他的手逐漸失去了力道,喉口的禁锢也慢慢松了。我雖不知該如何徹底拔除博衍身上的真火,但我知道,只要我的樹枝插進魏延的心髒,一旦施真火的人死了,真火自然也就弭了。

我正這樣想着,忽覺眼睛一炙,疼得我迅速跌落到地

第 9 章 :另有隐情

聽到這裏,葉涼辰突然笑了,長眸微眯,看向蘇美景,說道:“徐總說的這些,我都聽懂了,你呢?”

蘇美景甩給葉涼辰兩個剪刀眼,冷聲道:“既然葉警官這麽想考我,那我就獻醜了。根據徐總說的話,我總結出了三點。”

葉涼辰眼中的笑意緩逝,目光清涼的望着蘇美景,“哦?那你倒是說說,是哪三點?”

蘇美景唇角勾起一絲得意的笑意,緩緩道來:“第一,徐總是在受到死者短信之後去的死者家。第二,徐總到達死者家的時候,死者家的門是開着的。第三,徐總進入死者家之後,死者家客廳的窗戶是開的。我說的對麽?徐總。”

蘇美景的目光突然轉向徐路遙,徐路遙不知她的眼神到底是什麽意思,但還是點了點頭,應道:“沒錯,這位女警官說的沒錯,的确是這麽一回事。”

聽到這話,蘇美景臉上的笑意頓時更甚了,好看的櫻桃小嘴微微翹起,頗有潋滟四方的感覺。

葉涼辰的心就這麽毫無預兆的蕩漾了一下,随即很快恢複了平靜,淡淡的對徐路遙說道:“徐總,你大概沒有聽明白蘇警官的意思,她所說的話,是想表示以上三點你都沒有人證物證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徐路遙的身子猛的一震,情緒陡然變得激動起來:“不,我沒有殺她,你們沒有證據證明她是我殺的!”

“沒錯,我們是沒有證據證明她是你殺的,但你同樣也沒有證據證明自己沒有殺她,僅憑這一點,我們就有足夠的理由請你回去喝咖啡了吧?”蘇美景一臉戲谑的看着徐路遙說道。

她料定既然徐路遙和方佳曼是婚外情的關系,那徐路遙必然已經将方佳曼發給他的短信删了,而且徐路遙一定是偷偷去的方佳曼家,所以徐路遙所說的話,是真是假還有待考量。

被蘇美景這麽一質問,徐路遙的心理防線,一下子全都崩塌了,三言兩語便将自己和方佳曼之間的事全都說了。

“好吧,我承認,我的确對她動過殺機。因為她一直逼着我離婚,但你們也知道,我能坐到今天這個位子,完全是靠着我老婆的勢力,如果我真的離了婚,那我就什麽都沒有了。不過這次方佳曼出事,真的不是我幹的。我還沒來得及動手,她就已經死了。”徐路遙痛哭流涕的說道。

離開晴天公司的時候,蘇美景的心情有些沉重。

一個正值妙齡的女子,不積極向上的生活,卻給人當情婦,更為可笑的是這個人居然為了利益動了想要殺死自己的心。

這到底是這個妙齡女子的悲哀,還是整個社會的悲哀?

葉涼辰專心致志的開着車,見蘇美景半天沒說一句話,便用餘光掃了她一眼,淡淡問道:“怎麽?在思考人生?”

蘇美景聞聲伸了個懶腰,随口答道:“我連人都沒生過,思考什麽人生?”

葉涼辰若無其事的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心中無端湧起陣陣柔情。

他原本以為她是個不學無術靠着當局長的爸爸混成警隊的編外人員,但從她在晴天公司的反應,就已經讓他對她的看法改觀了很多。

看來,她也并不是如他想象中的一無是處。

而此時,坐在副駕駛上的蘇美景也在心中竊喜。

就在剛才,系統君已經兩次通知她葉涼辰對他的好感度已經提升到了百分之30。

這對于她來說,可是一個巨大的進步啊!

更為重要的是,系統君居然還給出了關于案件的提示,雖然只有寥寥數字,但有提示總比沒有要強吧?

所以,她就沒事偷着樂吧!

二十分鐘之後,葉涼辰把車子停在了死者閨蜜程瀾家樓下。

一進門,蘇美景就被眼前的畫面給驚豔到了。

不大的一居室,被收拾得幹幹淨淨,絲毫不像之前方佳曼那個亂糟糟的房子。

而讓蘇美景感到詫異的是在這個一居室裏,居然有一個占了整整一面牆的巨大書櫃。

書櫃裏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讓整個房子都充滿了書卷香。

程瀾将蘇美景和葉涼辰帶到種滿了鮮花的陽臺坐下,給他們泡了壺菊花茶,慢慢的品味。

蘇美景怎麽也沒有想到,像程瀾這種不到二十五歲的年輕女孩,居然這麽懂得生活。

小小的房子,哪怕是租的,卻也頗有幾分家的味道。

這讓她不得不對坐在對面的程瀾多看了幾眼:橢圓的臉蛋,大大的眼睛,櫻桃小嘴,唯一的不足是鼻梁不夠高,但正是因為這樣,才讓她顯得更加低眉順目,如同這房子一樣,不大,但卻讓人覺得舒服。

“程小姐,想必您朋友方佳曼的死,您應該已經知道了吧?”蘇美景開口問道。

提到方佳曼,程瀾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紅,情緒有些難以自抑。

蘇美景連忙從口袋裏拿出紙巾遞給程瀾。

程瀾接過,搖搖頭,哽咽着說道:“我和小曼是大學同學,住一個寝室。這麽多年,我們的關系一直都很好,甚至還說好等攢夠了錢,就一起去環游世界。可誰曾想,居然遇上了這樣的事。”

見她哭得這麽傷心,蘇美景也跟着難過起來。

現在網上總說閨蜜之間,是沒有真正的友情的,更多的閨蜜都是各種坑對方。

可現在看到程瀾哭成這樣,蘇美景倒覺得方佳曼和程瀾之間,是真的好閨蜜。

最起碼,程瀾是真的把方佳曼放在心上了。

眼淚可以僞裝,但那種發自肺腑的情緒,是很難僞裝的。

“程小姐,雖然現在你的情緒很不穩定,但為了早點偵破這個案子,我們還是得問您幾個問題。”蘇美景公事公辦的說道。

程瀾擦了擦眼淚,點點頭,用極其沙啞的聲音說道:“你們問吧。”

見她同意,蘇美景連忙從包裏拿出本子和筆,方便記錄。

“程小姐,請問今天上午11點到12點這個時間段內,你在哪裏?”蘇美景一本正經的問道。

程瀾喝了口茶,沙啞的聲音總算好了一點點,不急不緩的答道:“今天我約了一個朋友,在五元路附近的一家西餐廳吃飯。吃完後大概是12點,我們就各自回家了。”

第 9 章 Hi,Joe ②

艾森靠在床頭,喬趴在他的手邊,兩個人相對無言。

“我想讓你屬于我一個人。”莫名的,艾森說了這麽一句話。

“我是一個工作者。”喬說到,他微微揚起了頭去看着艾森,“沒有人可以長時間的擁有我,除非他買下我今後的全部時間。”

“我不用。”艾森露出了一個得意的微笑,“你是屬于奎爾機械制造公司的機器人,我自有辦法讓你永遠的屬于我。”

喬皺了皺眉,正當艾森說着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左胸前那個熒光色的工作證消失了,喬摸摸自己工作證曾經存在的地方,有些不可置信的撐着手臂靠近了艾森,他說:“你有辦法。”

“是的。”艾森笑着說,“現在,你是屬于我的機器人了。”

啊,是了,艾森現在的身份是一個富二代,他的父親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機器大亨,奎爾集團的創始人。

艾森将喬帶回了自己的別墅,雖然現在的家庭管理大多使用機器人,但是艾森卻并不喜歡,他不喜歡沒有生命的東西,即使做的再逼真,也終究沒有辦法和有感情的生物相提并論。

所以,就算現在人類管家要價很高,但艾森卻不管不顧,誰叫他現在變成了一個有錢人呢?

喬走進了別墅,他就像一個小孩子一樣對周圍的一切保持着好奇心,作為機器人,他們擁有主動學習和審時度勢的本能。

“你可以随便去看看。”艾森拉着喬的手,領着他向自己的書房走去,“這裏以後就是你的家了。”

在喬剛出産沒有多久的時候,他從未有過家的概念,因為他被制造出來就是為了服務女性,他不需要家,他需要的只是肉-體、工作還有金錢。他才被制造出來剛不滿三個月,他第一次有了對工作之外的東西感到好奇。

“他是誰?”喬拿起了放在書桌上的相框,裏面是一個俊美的男人,他正看在別處,但是笑得非常美,他們擁有同一張臉,“他是我。”

“不,他不是你。”這麽說着,艾森走到了喬的身後拿走了相框然後繼續讓它呆在桌子上,“你是他,因為他,你才被制造出來的。”

“他是誰?”喬不懈的詢問,他想要了解自己的臉的故事。

“他是喬安德森,兩百年前地球上最著名的巨星,他成就了一個時代,是一個演繹天才。”好像只要一提到安德森,艾森就停不下來了一樣,“他是個天生的演員,他塑造了無數的經典,但是卻在三十五歲的時候英年早逝。”

艾森的眼神有些悲哀,他繞過喬坐到了椅子上,緊緊的盯着那張照片,就好像照片裏的人終究會給自己回應一樣,像是在回憶,他這麽說到:“第一次見到他是在博物館,當時我就被他的美貌所吸引住了,所以我就決定要做一個像他一樣富有魅力的機器人,于是就成就了你,喬,新一代的機器情人。”

“為什麽是我?”喬不解,機器的生産一般都是大批量的,為什麽偏偏就是他這個已經投入使用的機器人呢?“你可以去找一個剛被制作出來的,全新的喬。”

“不,這不一樣。”艾森将視線轉移到了喬的臉上,就像是在看一件世間珍品,“你是獨一無二的。”

【宿主,這是真的嗎?】系統看着艾森說着謊話,忍不住詢問到,因為艾森表現的太過真實,【這個人明明是你的世界的人。】

【對啊。】艾森輕快的說到,【當初在電視上見他的第一眼我就被折服了,當時就想着一定要跟他上-床,現在到了這個世界,機器人的臉可以自己制造,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一個小夢想。】

系統有些不知道怎麽開口,他只是覺得自己的宿主竟然變得越來越無賴了,所以當初的高深莫測全都是裝的吧。

“我是獨一無二的?”喬的臉上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從來沒有人說過我是獨一無二的。”

“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我認為你很獨特。”艾森這麽解釋到,自始至終他都眼神溫柔的看着喬。

喬搖搖頭說:“沒有一個人會喜歡上機器人,人們喜歡機器人多數是因為他們所做的事,就像我對那些女人做的那樣,他們對機器人的喜愛更像是對小貓小狗,或者,更加的淡薄。”

“人們不會喜歡機器人是因為機器人永遠不會回應他們的情感。”艾森的眼睛緊緊的盯着喬,笑意消失了,“你會回應我的情感嗎?喬。”

“當然,我很喜歡你。”喬露出了一個完美的微笑,他的微笑足以讓任何女人為他傾倒。

但艾森只是搖搖頭說:“不,你并沒有擁有感情。”這麽說着,他站了起來,朝着喬伸出了手:“走吧,我帶你到花園逛逛。”

說是花園,其實就只是一個溫室。安妮正在裏面澆灌着精心培養的花朵,安妮是奎爾的花匠,她喜歡培育各州品種的古花,原來滅絕的美麗花朵總是令她無比着迷。

在溫室裏,一切也井井有條的樣子,艾森沖着安妮微笑了一下,安妮也會以一個,但她目不斜視,好像根本就沒有看到喬一樣,一種莫名的忽視感,是的,安妮并不喜歡機器人,她懷有恐懼或者說是厭惡。

“她好像是個機器人。”喬卻始終在觀察着這個溫室裏唯一的工作者,看到她公式化的微笑之後略微傾身在艾森的耳邊私語到。

艾森确實笑了,多麽的有趣啊,明明無比的厭惡機器人,卻被機器人看做了自己的同類。不過,身為人類的花匠,她必須做的比機器人更好,這樣才有雇傭的價值,正是因為有了情感,所以她培育出來的花才無比的芳香。

“她是個人類。”艾森卻沒有顧忌,就這樣以着平常的聲音回答着。喬卻感到迷惑,他歪着頭仔細觀察着安妮。

剛才的話安妮自然是聽到了,感受到這個機器人正在打量着自己,她卻渾身不自在了起來,色厲內荏的說到:“你這個無禮的機器人,快把你的眼睛從我的臉上移開。”

被人類吼了一句,喬的程序告訴自己做錯了什麽,他禮貌的道了聲歉,然後再艾森的允許下自己一個人獨自參觀這座花園。

“我願意為你是不喜歡機器人的。”安妮看着喬高挑的背影這麽說到,“你什麽時候換了口味?”

艾森和安妮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兩人之間的秘密雖然有不少,但是在相處之間還是坦然以待。

艾森搖搖頭,笑着說到:“他是獨一無二的。”

“我可不那麽認為。”安妮輕輕撫摸着嬌嫩的花朵,她的父親也是個花匠,她的手藝全都是從父親那裏繼承到的,就連工作也一并繼承了,不過,她喜愛她的工作,“機器人是永遠不可能真正獨一無二的,他們都是千篇一律,擁有同樣的程序,為了讨好人類才存在的。”

艾森走到了安妮的身邊,學着她的樣子撫摸着那朵花,繼續說到:“你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的事情嗎?我想建立一個社會,一個人類和機器人可以真正自由和諧生活在一起的社會。”

“不要再異想天開了!”安妮有些生氣,她向後退了兩步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後看着艾森認真的沒有一絲玩笑的神色,忍不住懸了心,“是人類創造了機器,按照以往的話來說,人類是他們的造物主,有決定他們‘生死’的權力。”

“那如果當他們擁有了感情呢?”艾森的眼睛緊緊的盯着安妮,安妮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艾森,聲音有些顫抖的問到:“你,想要幹什麽?”

“他們不應當只是為人類服務的機器,一件可以随時淘汰的垃圾。”艾森幾乎是站在機器人的角度在向人類對話,他看着喬的背影,如此說到,“所以說,他才是獨一無二的。”

“這個世界會亂套的。”安妮忍不住為自己的竹馬感到擔心,如果機器人有了情感,那麽人類真的可以把它們只當做工具嗎?

艾森只是搖了搖頭,高深莫測的笑了笑:“混亂之後又會是新的穩定,只有在那個時候,這個世界才會成為真正完美的世界。”

【攻略目标好感度:0】

作者有話要說: 艾森高深莫測的笑了笑(內心OS:啊,裝逼好累啊。)

唔,主角想要搞事情= ̄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