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藥

阮江打開門,看見方疏明局促地站在門外,招呼他進來,手上動作迅速,接過方疏明手中的袋子:“你說你,人來就行還帶什麽禮物。”

說完往裏面瞅了一眼,沒發現自己想要的東西,有點不滿地說:“哼,該帶的不帶。”

袋子裏是一些補品,是比較适合阮江和葉醉藍吃的。

“姓阮的你要是還惦記着抽煙小心我抽死你!”

葉醉藍極有中氣的聲音從廚房傳出來,阮江頓時不敢多言,生怕惹了老婆生氣。

方疏明見狀不禁覺得好笑,果然不管什麽身份,總有能治他的那個人。

大學教授也不例外。

阮江“切”了一聲,說:“進來吧。”

方疏明坐在飯桌邊,有點不知所措,他不清楚原主和老師夫婦的相處模式,不敢随便開口。

倒是葉醉藍不解地看着方疏明,說:“疏明怎麽幾天沒來還生疏了,是不喜歡來我這吃飯?”

“哪裏哪裏,喜歡喜歡,喜歡師母做的菜。”

葉醉藍擺好最後一盤菜,說:“你啊,不叫就不來,怎麽,畢業了也還忙學業什麽的嗎?”

她把筷子遞給方疏明,順便把阮江伸過來的手打開。

“以後常來,我跟你老師沒孩子,就盼着你來玩,偏偏你還老是沒空。”

方疏明有點愧疚的說:“是,以後有的是時間,到時候常來看您和老師。”

“這還差不多。”

阮江見他們聊得差不多,争存在感一般開了口:“你爸沒安排你進公司?”

他皺眉,夾起一塊排骨放進葉醉藍的碗中,說:“他是怎麽回事,外邊有兒子了?”

方疏明想起方苑博那副嘴臉,腹诽:誰知道呢,估計什麽時候就領了個男的回來說是我弟弟了。

心裏那樣想,但嘴上還是老老實實說:“哎,不是我爸的問題,也是上次我犯了錯,惹他生氣,等他氣消了就沒事了。”

老實說,方疏明叫這一聲“爸”,有種咽了別人喝過的水一樣的感覺。

非常不适。

“哪是你犯錯,不就是姓錢的那小子作怪嗎,我還能不知道你和他的為人。我就奇了怪了,你招他惹他了,閑得無聊陷害你?”

方疏明無奈搖頭:“我也不知道啊,聽說是因為李聽寒?誰能防得住別人非要陷害呢,左右沒造成什麽大影響,您先別氣,不值當。”

為了讓他轉移注意力,方疏明特意夾了塊魚肚子放進阮江碗裏,他這才勉強平順下來。

葉醉藍沒好氣的說:“你得了,被人害又不是疏明的錯,你在這瞎叫喚什麽勁。”

“我這不是為疏明抱不平嘛。”

葉醉藍沒理他,對方疏明說:“你也小心點,不要在意那些人,做好自己就得了。”

“嗯嗯。”

“快吃飯,特意做了你愛吃的。”

方疏明微笑着吃下,但心裏想的卻是:原主跟我的口味不說相差無幾,簡直一模兩樣。

沒辦法,只能咬牙吃下去了,不能辜負師母的好心。

“對了,疏明,你那個藥,還在吃嗎?”

席間,阮江狀似無意的問道。

藥?

方疏明想起來他醒來的時候,手邊灑落一地的藥片,當時随意塞進了抽屜裏,沒細看是什麽藥,但是還是說:“沒,我最近感覺挺好的,就沒吃了。”

阮江動作一頓,葉醉藍也有些異樣。

“那就好那就好,這種狀态一直保持下去你聽見沒?”

“知道了,我會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二人放心下來,繼續吃飯。

方疏明在腦中思襯,兩個人提到藥的态度好奇怪,莫非有什麽隐情?原主身上也沒什麽病啊。

不行,回去還得再确認一下。

——

周月尋自發言結束後就和方疏明分開了,身邊圍了幾個學生各種詢問,好不容易脫身,回頭看,方疏明已經離開。

“走得倒真快。”

他正欲離開,被一個人絆住了腳步。

“周先生,等等。”

周月尋回頭,是上次宴會上被方疏明氣跑的人。

江辰?

“有事嗎?”

江辰喘着氣,攔下周月尋道:“周先生,你還記得我嗎?”

周月尋訝異,不理解這人為什麽把自己攔下來就是為了問這種廢話。

見他好像沒什麽反應,江辰紅了臉,有點窘态:“上次是您借了我一把傘。”

傘?

周月尋忽然想起來,一開始回國的時候,來學校拜訪老師确實碰見一個人頂着大雨走來着,當時身邊有長輩看着,就順手遞了把傘,沒想到是他。

“是你啊,沒事,傘不用還了,你留着吧。”

江辰低着頭,小聲說:“……嗯,我其實……”

周月尋看了看手表,有點不耐煩,但還是保持風度說:“有事就說吧。”

“……我想請你吃頓飯,謝謝你那把傘。”

周月尋心中冷笑,幾乎不用猜都知道面前這人打的什麽算盤:“不用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江辰立馬慌了,口不擇言道:“周先生等等!”

說着還拉住周月尋的袖子,周月尋下一秒就甩開手,厭惡的看着江辰拉住他的手。

江辰的臉色白了下去,說:“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周月尋實在無法再給他好臉色看:“我很忙,你實在有事的話可以找我的助理。”

江辰見他要走,口不擇言:“周先生你知道方疏明的事情嗎?”

周月尋遲疑,停住了腳步,說:“你知道什麽?”

“他之前的名聲并不好。”

江辰臉上漸漸展露出一絲諷刺:“他是個惡心的同性戀啊,周先生,您還不知道吧,他有個前男友,在隔壁市混得風生水起,結果聽說他還是給人……”

“夠了。”周月尋打斷他,神色冰冷。

他個子比江辰高,走近後,江辰只能微微仰視他。周月尋神色莫名,眼神中仿佛淬了寒冰,江辰頓時覺得周身氣壓都低了下來。

只見周月尋緩緩開口,用極低的聲音說:“比起他,我覺得你更讓我惡心,只會背後嚼人舌根的廢物。”

江辰瞬間冒出一身冷汗,再不敢開口,被周月尋看着,仿佛被毒蛇給盯上一般,而周月尋的話更讓他感到無地自容。

“我看,是你嫉妒方疏明,想要毀人聲譽吧。”

藏在心底的小心思被人戳穿,江辰臉色難看至極,明顯慌亂起來,不知道該說什麽,甚至都不敢再看周月尋的眼睛,只能低着頭,恨不得從地底下鑽出去。

周月尋見狀嗤笑一聲,揚長而去。

江辰這才長呼出一口氣,小心瞥着周圍,害怕剛剛那一幕被人看去,随後便慌慌張張離開。

——

周月尋回到車上,心情肉眼可見地壓抑起來。

駕駛位上的助理看着他的表情,不敢開口,跟着這位爺幾年,光是聽周月尋的腳步聲就知道他肯定是生氣了,并且氣得不輕。

韓博文小心翼翼,擰鑰匙都不敢發出太大聲音。

“去查。”

周月尋冷不丁開口,差點把韓博文吓得一激靈。

“……是是是!老板……您查誰……啊?”

周月尋揉揉額頭:“方疏明,還有他那該死的前男友。”

“噢。”

韓博文內心:得嘞,您還搞得像霸總文裏的霸總一樣,是不是三天內我要給你全部資料啊?!!

“給你三天時間。”

韓博文:……

“韓博文?”沒得到他的回答,周月尋問道。

“是老板!”

老子就不該看那該死的霸總文。

周月尋無視他助理的異樣,只當他日常發神經。

*

自從上次宴會之後,李聽寒就忙了起來,他名下有一個規模比較大的公司上市,除了要應付工作之外,還有人給他找了不少麻煩。

偷拍方疏明的人被找了出來,周月尋非要他出手解決錢玉。

李聽寒:……瑪德究竟是你追還是我追?!!

周月尋當時語調輕浮,在電話裏表示:“難道不是因為你錢玉才幹出那些事嗎?”

“是我,但不是你讓我去跟方苑博打招呼的嗎,不然關我屁事啊。”

“哦,那不還是因為你嗎。行了,不說了,我還不至于因為他大動幹戈,你好好查查,錢玉家裏并不幹淨,你也沒虧。”

李聽寒沉默下來,他不知道周月尋話中的“他”指的是方疏明還是錢玉,但還是忍不住勸說道:“你還是小心點,方疏明他人看着還不錯,就別玩太大,小心翻船。”

對面傳來一聲哂笑:“怎麽,你和他很熟嗎?”

“沒有,但是……”

“我自有分寸,脫身很簡單的。”

“……你最好記住自己的話。”

李聽寒郁悶地挂了電話,想不明白周月尋為什麽非要盯上方疏明,他下意識覺得方疏明這個人不該被這樣對待。

李聽寒身為過去的酷哥,腦子裏只有那些讓男人熱血偾張的玩意——比如賽車滑雪滑翔等一系列媽見打活動,對于這些兒女情長并不了解,甚至覺得周月尋純粹是遲來的發/情期,等冬天到了就好了。

所以把方疏明牽扯進來就非常不人性。

他鋒利有型的斷眉向下壓着,始終思考不出來周月尋究竟為什麽非得選擇方疏明,燈火樓臺不是沒準備少爺啊。

他在這幾天一直着手錢家的事,剛好發現了幾件有意思的事,錢家資金鏈虧空,錢玉是拿錢辦事,至于是誰拿的錢,還沒查到,不過看樣子是沖着方疏明來的。

他把消息發給了周月尋,等了半天等會了一個“嗯”。

李聽寒:……我TM。

方疏明回到家之後,立馬去翻了原主的抽屜,把那些吃完的沒吃完的藥瓶子全部一股腦翻出來,堆在了床上。

他拿起一瓶日期舊的,搖了搖,裏面已經空了,标簽被撕了,打開瓶蓋裏面也沒什麽能看出來的東西。

他又拿起一瓶新一點的,标簽沒撕,被撕标簽的只有幾瓶舊的空瓶。

瓶子上面寫着“鹽酸氟西汀分散片”,另外的瓶子上是“米氮平片”,一開始方疏明看見這些還以為是治療胃病的藥,知道查了資料才發現是治療抑郁症的藥物。

不只是這幾瓶,整整一個抽屜的藥瓶,全是這些,新的舊的全是原主過往痛苦的證明。

方疏明有些不忍,所以原主并不是自然死亡,他是意外死亡的,甚至可能是自殺,所以他才會來到這個世界。

第 11 章 小姑大雕

樓主氣的直哆嗦呀,我下半輩子的性福哪能被你這麽一錘子定音的。回身瞅着小姑,感覺好尴尬好尴尬好尴尬,內心世界無限循環好尴尬。

還萬受無疆?我活脫揍似一漸凍人!

往前蹭了兩步,“那個……王佳明,我們平常總開玩笑,你別介意。”

之夏和知性美沒說話,我們三人對瞅。樓主琢磨了下,算,還是把事情攤牌講清楚吧,免得不必要誤會。講完了就回家,進入下一輪的投職生涯中。不過最主要的是先揍王鈣一頓,連續揍一星期。

“我一開始也不知道是你公司,誤打誤撞吧。而且上次也不是有意要騙你們,我就是幫王佳明一忙。反正說這些就是——我沒別的意思,您別誤會。”

她還是沒講話,就那麽淡淡的觑着樓主。好吧,樓主自說自話的本領再強也接不下去了,打開了後車門拿了樓主那殺人越貨的大黑包出來,随手挎在了肩上。

想起了王之夏手寫的那兩頁紙,可惜了。權當留作個紀念好了,畢竟這麽個高貴冷豔的女上司也是職場一大福利,奈何緣分太淺。

做人要有始有終,結束語也是要講的。

“今天打擾你了。你要是不介意,哪天我叫上王佳明大家一起吃個飯。”标準的國人客套方式。

“那我呢?”樓主還差一句沒講話,被知性美接了去。

“……”姐姐您還真調皮。

“不帶我?”繼續調皮。

“……當然,一起一起。見面就是有緣,這是我榮幸。”在小姑繼續不為所動的時态下,撸主繼續,“那我就先回去了,不耽誤你們時間了。”

話畢,樓主轉身欲走。

“仙人掌。”

“嗯?”撸主回頭,在小姑的示意下低頭瞧,把這麽個玩意忘腦後了,罪過,彎腰撿起,感激一笑,“仙人球。謝謝。”

感謝完畢,樓主二次轉身欲走。

好個豔陽高照日落西山白雲一朵朵什麽藍汪汪的天,總之心情很好啊。

王八蓋子,我來啦!

探測到有不明生物襲擊,把樓主的肩頭嘩的一扭。

“哎喲,搞這麽生離死別做什麽!之夏也沒讓你走啊!”

“……”樓主很無辜的眨眨眼,可是我想走啊!!!而且哪裏生離死別了?

“你叫什麽名字?”

“楊啓。”

“小啓是吧,走,姐姐請你喝果汁去。大熱的天。”

“不是,那個……”撸主有點慌亂,摸不清頭緒,這女人不按套路出牌。

“之夏,你等下不是也沒事了麽?那邊不是改時間了嘛!快點,快點跟上!”

撸主一邊被拖着走,一邊回頭看之夏同學默默開車門,拔鑰匙,鎖車,尾随我們的步伐。

什麽意思?小冰花竟然同意了?說好的高貴冷豔呢?

咖啡廳坐下,撸主有點局促。因為完全不曉得樓主與這兩個人,或者這兩個女人與樓主之間有什麽共同話題可以愉快地探讨的。

“喝點什麽?”知性美把菜單推給樓主。

“先來杯水吧。”樓主抿了下嘴角,腦子都要曬成漿糊了。

女老板的點的咖啡,看她的樣子也不像是喝果汁的,不然怎麽能體現高貴冷豔的逼格。知性美叫劉瑤,她推薦樓主這家的芒果沙冰,說是是特別好吃。

劉瑤把樓主這點可憐的身世又扒了個遍,多大了哪畢業有男朋友沒來王之夏公司多長時間了……樓主想着反正女老板也知道,所以也沒什麽好隐瞞的,就都如實講了。

她眼裏熊熊燃燒的八卦之火讓樓主為之顫抖,就怕這女人下一句蹦出來,我家有個鄰居我家有個親戚我有個什麽等等。現在漫天的剩男剩女,男女比例失調,尤其以男青年的結婚率甚為堪憂。所以樓主不得不防着點。

“小啓?”

“嗯?”

“我看那邊有人好像一直在看你?”劉瑤眨眨眼。

“啊?哪邊?”樓主左找右找。

劉瑤示意給樓主方向,樓主一看,哎喲喂,王雨桐,不止認識,簡直熟的不能再熟了。

“是你認識的吧?”劉瑤笑眯眯的。

“嗯,以前一朋友,不大熟。”樓主也只能笑笑,無法多說什麽。

接下來劉瑤問一句樓主答一句,有點心不在焉。

“我嫂子想找你吃飯。”

“啊?”樓主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女老板竟然跟我講話了。

“我嫂子想找你吃飯。”

“你嫂子?”樓主瞪倆眼睛有點懵,你嫂子誰?

“佳明媽媽。”冷冰冰。

樓主大窘,結結巴巴道:“不,不用了吧……”

“我同意了。”

“……”你同意了有個毛用!

然後,她突然笑了。對,是笑了,淡淡的一抹亮色。樓主看得有些呆,愣了一下,雖然照片裏見過,可遠不及你親眼所見來得要真切。

真的,她應該多笑一笑的。冰山融化了原來是這麽好看。

“好看麽?”劉瑤冷不防往前湊了湊。

“啊?嗯,可以。那個……呃,阿姨,什麽時候有時間,我這邊都沒有問題。嗯,沒問題,可以。”撸主當時完全不知道撸主在亂講什麽。

“姐姐是問你之夏好看麽?”劉瑤促狹的調侃。

樓主看了看劉瑤,又看了看女老板,一時間不曉得要怎麽回答。說好看吧,輕佻;可說不好看吧……一邊玩去,能這麽說麽!也不怕被雷劈。

“按輩份,她叫我小姑。”女老板看着劉瑤,“你是不是也要改口?”

劉瑤果真一臉憤慨,正待要反駁,就見她突然又笑眯眯面向了樓主,“小啓,你的那個啓是哪個啓?”

樓主不知道她賣的什麽關子,“啓明星的啓。”

“嗯,我就猜嘛,應該是這個。不過我再送你一個外號。”

“什麽?”樓主邊吃沙冰,邊擡眼看她。

“叫小過。”

“小郭?”

“乖,是過兒。”

樓主嘴巴裏這口芒果沙冰不曉得是要咽下去還是不咽下去……

“你馱不動楊啓。”

“什麽?”

“作為一只大雕你不大及格,應該再吃胖點。”女老板慢條斯理抿了口咖啡。

第 11 章 :子爵聶風

張爺爺,給您添麻煩了!

你這孩子,到了這裏就跟到了家裏一樣,我剛回來還想着忘記給你一塊雅爵的腰牌,沒想到江濤大哥已經給你了,你是不知道啊小超,你種的那些貴族菜太好吃了,連帶着我這裏的生意都好了許多。

那真是太好了,對了張爺爺,不知您這裏一天需要多少菜啊?

多多益善、多多益善啊!你是不知道啊小超,早上在你那裏拉的三萬多斤菜,現在已經所剩不多了,我一看趕緊限量,要是不限量的話,早就沒了,小超啊,不知道你們村有沒有房子出售或者出租啊?

張爺爺您要買房?買房為什麽去我們那麽偏僻的地方買呢?

哈哈,小超啊,你可是抱着金山在要飯啊!以你種出來的貴族菜,相信要不了多久你那個地方就要出名了,到時候的房價肯定會飛漲?我是做生意的人,絕對錯不了,再說我也想給我的車隊買個落腳的地方,我決定派一個車隊進駐你們村,一旦有蔬菜成熟,立刻運過來。

那我回去的時候幫您問問江爺爺,他應該知道。

好,那就多謝了,說着張建軍帶着江超來到一個包廂,小超啊,我來給你介紹下,這位叫聶風,也是我一位老上級的孫子,是子爵爵位,風兒,這位是小超,我進的這些貴族菜就是他種出來的。

江超趕緊行禮:“子爵大人您好”!

聶風趕緊站了起來,小超老弟你好,快來坐,我們也是剛剛開始吃,你還沒吃午飯吧?一起吃點。

這、子爵大人,我只是一介平民,怎能跟大人一起同桌吃飯?您們先吃吧,我先出去等下就可以。

張建軍也拿捏不準,按說他是聶風的長輩,但是聶風的爵位是子爵,比他的爵位要高,所以他也不好做主。沒想到聶風連忙走了過來:“小超老弟,在我這裏沒有那麽多規矩,我願意跟誰一起吃飯就跟誰一起吃飯,別人管不着,快坐,不然我就不高興了”!

江超聽聶風這樣說,也沒有扭捏,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子爵大人,我借花獻佛敬您一杯!

別叫什麽大人,我比你虛長幾歲,你叫我聶大哥就可以,張爺爺是我們的長輩,這第一杯酒敬張爺爺。

好,幹杯!

小超,不知你這貴族菜的産品怎麽樣?還能再擴種嗎?

聶大哥,我就是為這事來的,擴種是沒問題,我就是怕到時候種出來銷不出去,那就麻煩了!

哈哈,小超啊,風兒家裏也是開酒店的,而且是連鎖酒店,你就是把你們村所有的土地都種上菜,也不夠他們的消耗,他們家裏的酒店可是國際連鎖,在四大帝國都有他們的酒店。

是啊小超,你的菜種的再多,我們也能吃得下,有什麽困難說吧,我幫你解決。

那好,今天張爺爺買了一百多萬的菜,我回去就擴種,相信要不了幾天就能建好,到時候産量肯定高。

小超,你跟我說,是不是啓動資金不夠啊?沒關系,照直說。

聶大哥,您也知道,我只是一個平民,這還是第一批菜賣了一百多萬,否則我還真沒有資金啓動,不過您放心,保證十天之後就可以給您們供菜了!

聶風趕緊從口袋掏出一張水晶卡,這卡跟地球上的銀行卡差不多,不過是水晶做的,上面清晰地顯示金額為一千萬,小超,這錢你先拿去用,到時候從菜款裏面扣就可以。

那我就不客氣了,先走了張爺爺,聶大哥,我回去就着手擴建的事。

小超,先把你村裏的坐标給我,到時候我直接派人去,這是我們酒店總部的坐标,有時間過去玩玩。

好的聶大哥,江超跟聶風交換了坐标就離開,用了一個多小時回到家,發現村長爺爺坐在村口張望,看見江超回來連忙站了起來:“怎麽樣小超,找到銷路了嗎”?

找到了村長爺爺,而且是大銷路,不管我們種多少對方都能消耗,還提前給了我一千萬的啓動資金,江超說完就把車鑰匙遞給村長。

我一個老頭子用不到車,你留着開吧,太好了,這樣小超,我晚上通知大家夥到你家去開會,看看這事怎麽弄。

第 13 章

我真的出息了,和柳清妍組CP想都沒想過的事情。

誰造的遙!溫婉想手刃了他。

拜托別亂給我加戲,我只想吃瓜看戲。

目前為止吃的最大瓜居然是她和柳清妍的。

這是什麽劇情走向

溫婉一拍桌子大聲反問“胡說的,誰招搖的。”

江楚燕雙手脫腮看熱鬧不嫌事大,環顧周圍一圈圍過來看熱鬧的同學,好笑道“別激動,有話好好說。”

溫婉氣得兩頰通紅,雙眼都快燃氣火花。

江楚燕不再逗她,雙手在她臉上揉了兩把。溫婉後退避開。

“啧,是二班的男同學爆料,聽說那天他去上廁所,聽到外邊有女同學向你告白,然後被柳清妍抓個正着,柳清妍和那個女生大吵了一架。那個女生問她有什麽資格管你,柳清妍問你有資格嗎?,你回答有。”

“籲……”周圍看熱鬧的發出一陣唏噓聲,大清早吃這麽大的瓜挺撐。

啊,這……也行

“哈哈哈……哈哈哈嗝……”季詩瑤笑趴在桌子上。

溫婉從來沒想到那天的事在外人的角度看來居然是這樣的。

“你說你,啧啧啧……你們都說了虎狼之詞,能不讓人誤會嗎唉,你快跟大家解釋呀”江楚燕滔滔不絕。

溫婉犯難,怎麽解釋呀。難得跟同學說她是領養的,柳清妍才是親生的,她們兩個是姐妹。然後以大家的腦回路再腦補一個奪家産大戲,然後她再繼續跟大家解釋嗎

江楚燕見溫婉為難不再追問,眼睛盯着柳清妍觀察她的反應。“柳清妍你快和大家說說呀”

“沒什麽好解釋的,流言止于智者。”柳清妍平淡掃過溫婉的臉,微微皺眉,語氣清冷毫無波瀾。

既然柳清妍都這麽說了,溫婉也是問心無愧。解釋不了只能等流言自己消散,過幾天熱度下來就好了。

軍訓休息時間大家圍坐一起,教官給大家才藝表演時間。

有好幾個調皮的男生主動上前跳舞,就連性格內向的潘雅琴都被周圍的同學推搡得上前獻歌一曲。潘雅琴平時說話沒有特色,唱歌時聲音極有個性,清澈響亮,聲線平穩,如娟娟泉水玲珑宛轉,空谷幽蘭。迎來大家一片叫好。

“還有誰上來表演”教官詢問。

“教官,還有溫婉,溫婉會跳舞。”季詩瑤舉手推薦。她知道溫婉一直都有在練舞蹈。當然不放過這表現機會。

溫婉一把摟住季詩瑤的脖子,雙手捂住她的嘴不讓她說話。

“文彎揮調物……”季詩瑤掙紮,擡手指指身後的人兒。

教官微笑得招招手,示意溫婉出列。早上吃瓜的同學故意大聲起哄,坐在柳清妍旁邊的江楚燕甚至用肩膀撞她的肩膀。

溫婉還在猶豫,被旁邊的季詩瑤推到前面,不跳都收不了場。季詩瑤這坑爹貨。

溫婉站起來走上前,手指在季詩瑤傲嬌道“點歌,放音樂。”

“嗷嗚……溫婉!溫婉!溫婉!”全部不知道誰帶頭喊起來。

季詩瑤選了一首現在流行的韓國歌曲。

樂起,站在中間的女孩成了唯一的焦點。少女舞動雙手在空中劃過優美的幅度,動作幹淨利落,張弛有度。眼神堅定,面帶笑容,神态妩媚。雙腳随着音樂跳躍,歡暢淋漓舞姿,千般嬌柔,萬般優雅,宛若絕世舞姬。

音樂停止,溫婉喘氣跑回自己的位置坐下。一頭埋進季詩瑤的肩膀上。周圍的起哄身讓她臉不由自主地紅起來。

大家瘋狂鼓掌,暧昧的看向柳清妍,起哄得把帽子往上扔。

江楚燕邊鼓掌邊湊到柳清妍的耳邊,輕聲調笑,“你真不心動那我可就追嘞”

柳清妍望向她,眼睛微微上仰,氣場強大,給了江楚燕無形的壓力。

江楚燕被柳清妍的神态威懾到了,幹咳一聲,摸着鼻子道,“咳……我就開個玩笑,不行就不行嘛。你直說就是了用得着這麽看着我嘛。明明就喜歡還不承認。”她轉頭悄悄低估。聲音埋沒在吵雜的哄鬧聲中。

原以為過幾天流言就會銷聲匿跡,可惜溫婉低估了柳清妍大女主光環,凡事和她扯上關系,老天爺都會大張旗鼓的走劇情。

不知道是誰把消息傳到了學校論壇上。貼子一下子沖上了熱門榜首。

季詩瑤舉着手機,摸摸溫婉靠着裝睡的頭,驚奇道“快快快,上學校論壇,你和柳清妍上熱搜了。”

溫婉猛地擡頭磕上季詩瑤的下巴。溫婉痛得捂頭,顧不得揉搓。柳清妍自然順手幫溫婉揉磕痛的腦袋。溫婉登上一看,醒目的标題一目了然。

《震驚!新晉兩大校花柳清妍和溫婉是情侶!!!》

下面還有幾張醒目高清照片,兩個人在食堂裏吃飯,柳清妍坐在她對面給她夾菜。

這也太斷章取義了,旁邊的筱沫幾人都沒拍到,只截取了她們兩個個人。

還有幾張第一天軍訓她摔進柳清妍的懷裏,柳清妍伸手扶她。

下面附上幾張模糊的照片,是那天下雨天在校外柳清妍抱她的照片。天色雖黑,但兩人太具有特色幾乎一眼就能認出來。

幾張照片太具有争議性,地下一片嘩然。

“天吶,長的好看的都是內部消化了嗎,嗚嗚嗚,哭唧唧”帥殘了的男神留言。

“(羨慕、羨慕、羨慕表情包)好甜,我也想和姐姐來一場甜甜的戀愛,姐姐們可以加我一個嗎”可愛蘿莉桑椹回複。

“哼哼哼,吃了一天的狗糧了,還有完沒完,我都胖成GOU了。”尖叫公雞表示不想再硬吃糧。

也有幾個争辯的聲音“你們不要胡說,溫婉才不會跟柳清妍談”落款人叫筱筱。

這個人應該是筱沫。溫婉很感謝她會提自己聲明。

“樓上那位,你怎麽知道溫婉沒有談戀愛,難得她和你一對”有人反駁。

再下面是兩人你來我往的争辯聲,歪樓了。

有人有把話題引回來。

“啊啊啊……(表情包)我剛剛看見柳校花摸溫可愛的頭了,天哪,這摸頭殺我可以。有圖有真相!”潘多拉之心發了一條留言。

嗯摸頭殺這照片是剛剛門口拍得,照片上柳清妍擋了一部分,看上去柳清妍在摸溫婉的頭。

溫婉不知道是誰發的照片,自從無中生CP後她們教室門口就多了很多探頭探腦的人,被發現了,人就跑。溫婉也不認識,都是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這都是啥啥啥,果然作業還是布置的太少了。

溫婉一手扶額頭,一手無力的把手機扔到桌子上不再看貼子。

糟心,前前後後有300多條留言。季詩瑤見她煩躁關切地問道“你別多想了,過幾天流言就過去了。”

溫婉也希望事情能往好的方向發展,她托腮看下旁邊的季詩瑤。季詩瑤一臉平靜,好像身處流言中的人不是她,半眯着雙眼,烏黑的長發遮住了半張了,顯露出三分柔和氣分清冷。

溫婉氣惱靠在桌子上裝睡,柳清妍都不在意她也沒必要太費心思。別人覺得甜的事,在她眼裏都是刀片裏找糖。

當天晚上溫婉就抱住被子回自己床上睡了。還是離遠點比較好,免得誤傷。

事情越鬧越大,周末前一天下午班主任把她們一個個叫到辦公室調節。

柳清妍神态自若,完全不擔心老師找她有什麽事,大概十分鐘,柳清妍就從辦公室裏回來了,她用手叩叩溫婉的桌子,傳話道“班主任叫你去她辦公室。”

溫婉緊張的問“是什麽事”

柳清妍沒有太多解釋,“你去了就知道了。”

溫婉忐忑的跑去辦公室,站在門口沒有馬上進去。班主任倒是看到了探頭的溫婉和藹的招手示意她進去坐。

溫婉坐在班主任對面,李老師用自認為和藹的口氣與溫婉談心。

“最近是有喜歡的人了”班主任李老師旁敲側擊。

“沒有呀,我知道,我應該以學業為主。”溫婉一副好學生乖乖女的樣子。

“你能這麽想,老師很欣慰。你們這麽大還是讀書要緊。可是我聽說你和清妍同學在談戀愛。”李老師直接說出今天談話的重點。

“啊,老師你別聽她們起哄,我們沒有談戀愛,我們是……”溫婉試圖解釋。

“好啦,好啦”李老師打斷她的話“其實你也別太緊張。老師知道你們不會做出格的事。”

溫婉點點頭把心放回肚子裏。

李老師從旁邊書堆裏抽出一張空白紙遞到她面前,“叫你過來是想讓你寫一下家長的電話,家長資料不全,想讓你補全一下。”

溫婉将信将疑拿起筆想了片刻,留了溫母的聯系方式,溫父平時太忙了,學校裏也沒什麽大事,不用讓他費心。

李老師看她留下電話,結束了談話“沒什麽其他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溫婉轉身要走,突然想起什麽回頭問李老師“老師你從怎麽知道我和柳清妍談戀愛這件事”

“學校論壇上”李老師低頭收拾課件。

“老師也玩論壇”

李老師看出了溫婉的意圖,嘿嘿笑道“是呀”。李老師調皮的把手放在嘴巴做出禁言的手勢。

“學校論壇是我創立的,噓,幫我保密呀,不要告訴其他同學哦”

“……”以後不能再論壇上亂發消息了。

遲了遲了。

第 10 章 如果被綁架了,你就眨眨眼

第10章 如果被綁架了,你就眨眨眼

邬江的手僵在半空,不是說好做朋友的麽?

不過讓邬江唯一慶幸的就是,今日放假,教學樓裏沒人,不然被人誤會,可就麻煩了。

只可惜,偏偏今天有人在教學樓裏自習。

只可惜,偏偏有人聽見了呼救聲,并且趕到了門後。

只可惜,偏偏那人帶了手機,拍了照片。

“我已經拍照保存證據了,你最好放開他,不然我就發出去!”

來人也是個男生,看樣子白白淨淨,高高瘦瘦,正義感爆棚。

邬江皺眉,解釋:“我不是,我們只是在交朋友。”

“交朋友這樣交的?”

常理指着抱頭蹲下的隋緣,一點都不信。

邬江轉頭,“……”你什麽時候蹲下的?

“我們是在交朋友吧?”他拉起隋緣,詢問。

隋緣打着哆嗦,對男生點頭,一邊瘋狂眨眼。

(如果被綁架了,你就眨眨眼。)

本來只是常理在網上刷到的視頻,沒想到今日竟然用到了。

可見,刷視頻,并非全無益處。

“朋友?該不會是脅迫吧?”常理一臉警惕,目光逡巡在兩人之間,露出一點猥瑣的神色。

等等,猥瑣?

隋緣眨着眼,背後隐隐發涼,還沒有等他想明白。男生就發話了。

“我不信,除非……你親他一下。”

!!!

什麽玩意?

隋緣一時間傻了。

邬江沒有比他好多少,臉上也閃過一瞬間的迷茫。

“我剛才好像幻聽了,竟然聽見有人要你親我,啊哈哈哈,一定是我幻聽了,是吧?”

隋緣搗了搗身旁的邬江,笑的癫狂。但笑着笑着,隋緣笑不出來了。捂着臉,欲哭無淚。

【早知道就不嚎這一嗓子了……】

“我們只是在交朋友,不是在談戀愛。”邬江沉聲。

常理頓了一下,審視兩人的表情,笑眯眯地搖着手裏的照片,威脅的同時退了一步,“那你抱一下他,我就相信你倆是朋友。”

抱一下,比親一下好多了。

隋緣立馬轉身,巴巴地看向邬江,完全忘記了最初的目的。他才不要搞基呢!

邬江仍是覺得有些奇怪,遲遲沒有動作。

“還不動的話,我就發了?”常理繼續威脅,作勢點開手機。

邬江斂目,嘴唇微張,還沒有說出什麽,就緊緊被人抱了一下。眸子一晃,有些不可思議,但還是緩緩伸出手,要回抱。

“咔嚓——”閃光燈亮了,常理又拍下一張照片。

隋緣立馬收回手,但擁抱邬江的動作還是被記錄下來。

他皺眉,“你要做什麽?”

“隋小少爺,這是為了避免後續,邬江欺負你。”

常理咳嗽幾聲,掩飾臉上隐隐的興奮,看着兩人的眼光更加炙熱。

隋緣半信半疑,邬江則若有所思地注視常理。

“你認識我們?”

“認識呀,校園牆上的……”常理下意識接話,忽然注意兩人猜疑的目光,将手機藏到背後,硬生生圓回來,“經常能刷到關于你們的帖子,畢竟你們都是本校優秀的學生呀。”

“這樣呀。”

隋緣沒怎麽思考,就信了,還有些得瑟。

“那為什麽還要提出那樣的要求,并且拍下照片?”邬江抓住漏洞。

常理神色不自然一秒鐘,然後打哈哈,“那是因為太興奮了,所以才想拍照收藏。”

懷疑的視線掃過,常理手心裏冒出細汗。

“将照片發我一份。”

“啊?”

邬江拿出手機,又重複一遍,“加個好友,将照片發我一份。”

常理回過神來,連忙點頭。

一番操作之後,常理和兩人說笑了幾句,然後匆匆離開了。

出門的那一瞬間,他興奮跳起來。

“哈哈哈哈,我磕的cp竟然是真的!”

之後打開手機上面的校園牆,編輯帖子,将照片發了出去,并配上文案:親自驗證,不是謠言,不是傳聞,我磕的cp是真的!少爺攻!!緣江黨,沖!!!

帖子發出去後,在十幾分鐘內,就穩坐校園牆上的熱搜第一寶座,掀起了滔天巨浪。

常理翻了一下下面的回複。

【老奴閃亮登場:今日八卦:冷傲學霸乖乖入懷,霸道隋少用命寵!】

【吃瓜群衆:我為緣江黨舉大旗,看誰敢與他們為敵,四面八方都是敵,我是他們的真愛粉,更是他們的一面旗!】

也有反對的。

【江江控:我不信!我們家江江怎麽可能是下面的那一個!一定搞錯了,冷傲學霸攻呀!】

【每日都要邬邬邬:緣江黨一邊去,江緣黨才是正途!江緣黨崛起!】

還有饞美色和身子的。

【二十四歲美豔少夫:你們在說什麽呢,學霸明明給我打電話呢,不說了,隋少在被窩裏等我呢。】

【小孩子才做選擇題:我覺得,我們三個人在一起把日子過好,比什麽都重要。(左手學霸,右手隋少)】

……

帖子熱度很高,回複很多。争論的內容也很多,大多圍繞誰是攻來展開。常理滑了半天,忍不住加入進去,為緣江黨舉大旗。

而這些,都是教室內的兩人所不知道的。

他們倆還在大眼瞪小眼。

“你為什麽一直看着我?”隋緣受不了了。

邬江收回目光,語氣小心,“我們算是朋友了麽?”

隋緣眼睛咕嚕轉了一圈,試探地問:“如果我說不是,你會放我離開麽?”

邬江看他一眼,動了動唇,有些失落。

“會。”

“那就不是!”隋緣興奮地拍大腿。

他開心離開,果然沒有被邬江攔下。邁出教室門的時候,他撓了撓頭,有些為難。

【剛才的那些話不會讓反派難受吧?】

門內的邬江眸子微動,燃起些許期待。

而門外,隋緣咬着唇,一會捂着胸口,一會捂着手機,相當糾結。

在他心裏,反派難受=他下場凄慘=財色兩空、

所以。

【那我是先護衣服呢,還是先護手機呢?】

不對不對!怎麽能自個詛咒自個呢?

隋緣搖了搖頭,小聲嘟囔:“呸呸呸,太晦氣了!”

然後有些別扭的轉身,清了清嗓子,“咳咳咳,我們不是朋友,但我們可以是其他的關系。”

“別多想!”走兩步,隋緣覺得不太對勁,又回頭補充。

隋緣走了,而邬江還在原地怔愣。

不是朋友,其他的關系?什麽關系?

如果隋緣知道他的疑問,肯定會說:那當然是室友的關系呀!

可惜隋緣不在,而邬江又恰好地想不通。

這個時候,一通電話打過來,男人懶洋洋的聲音通過話筒傳來。

“geigei~”

“滾。”邬江眉眼冷峻。

“人家還沒有說事情呢!”

“有事滾。”

“那沒事呢?”男人破天荒多嘴。

“……”

邬江沉默一會,“你沒事找我做什麽?挂了。”

他把手機拿下來,正要挂斷,男人急切的聲音響起,“诶诶诶,江哥江哥,別挂!你叔來了!”

邬江的動作停下,墨色眸子裏翻滾着些許不知名的情緒,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你攔下他。”

“诶,江哥,咱不動手麽?”

邬江眼神垂下,“證據還沒有收齊。”

那邊的男人也明白了,啧啧嘆息不再說話。又陸陸續續跟邬江說了些其他的事情,等談論到邬眠的時候,情緒忽然多了惆悵。

“江哥你說,眠姐啥時候能給我一個好臉色呀?”

“她也不給我好臉色。”

說到邬眠,邬江從口袋裏翻出一顆話梅糖。他素來都有帶糖果的習慣,日日都帶。

男人唏噓一聲。

這時候,邬江忽然想起來什麽。

“一個人說,他和你不是朋友,但可以有其他的關系,這是什麽意思?”

“啊?哈哈哈哈!江哥,人家這是對你有意思,想和你發生點朋友之外的關系呢?”男人哈哈大笑,為好友遇到桃花歡心,但一想到自己的事情,又忍不住酸澀。

邬江這個家夥都有人喜歡,為啥他就沒有!

邬江回想隋緣的表現,狐疑,“不太像。”

頓了頓,又補充道:“他在別人面前表現得很友好,在我面前很兇,還總是故意找事,他身邊的人之前還找過我麻煩。”

“那是在故意吸引你的注意呀!”男人樂滋滋,“她身邊的人找你麻煩,估計是嫉妒了。江哥豔福不淺呀!”

男人忍不住在心裏想象,啥時候邬眠也能對他這樣做。

邬江将信将疑。

男人聽手機半天沒聲音,猜測邬江不信,便問:“對方是不是只對你這樣?”

邬江想了想,“嗯。”

“這是特殊呀!”男人喜色爬上眉梢,繼續問,“那對方有沒有對你有親密性的動作?比如摟摟抱抱之類的。”

邬江下意識看了眼身旁,那是隋緣站過的地方。

“嗯,抱過我,不止一次。”

“我擦!江哥六六六,果然,江哥還是我江哥,竟然能讓對方主動投懷送抱,還倒追!”男人又驚又喜,直接從趴着變成站着,“所以呀,對方對你有意思。”

“可他說,他不喜歡男的。”邬江遲疑了。

“嘿嘿嘿,欲迎又拒。”男人笑得猥瑣,“對方确實不喜歡其他男的,因為對方已經喜歡你這樣的男的臉。”

邬江面色迷茫,繼而爆出一臉通紅,“不會吧?”

“就是呀!江哥,只要你上前一步,這事情就成了呀!”

“可我對他沒意思。”

男人嘆氣,“那就拒絕吧。可惜了。”

“嗯。”

邬江挂上電話,懷有心事地走出去。

*

宿舍,隋緣躺在床上打電話。

“生命在于運動,你不能總是躺在床上。”隋忻通過電話絮叨。

“我運動了。”

“躺在床上也算運動?”

躺着說話和坐着說話也是有區別的,隋忻工作多年,一秒就聽出來了。

“我躺着,但地球運動呀,日行八萬裏呢。”

“……牙尖嘴利!”

“好啃豬腳。”

“……也不知從哪裏學的壞習慣。”

“弟不教,兄之過,你要好好反思自己。”

“……”

隋忻氣得挂了電話。

隋緣無所謂,抱着被子睡大覺。

第 10 章 逼格老板

同學們,笑岔氣那個滋味大家都曉得,不是一般的*吶,家庭必備牌痛并快樂着的體驗神器。

樓主在這得意的笑,沒心沒肺的笑,笑的眼淚花子都打轉轉了。

笑點如此之低創了歷史新高。

就在這忽然之間,天昏地暗,樓主只覺得烏雲蓋了個頂的壓迫,于是含淚扭頭——

一雙漂亮的藍色高跟鞋白嫩的腳背,大腦缺氧的順勢往上拿眼睛溜着,眼前這修身褲裏面包裹的纖瘦修長線條,到了小腹又越過了兩座山峰……

诶嗎,這人瞅着咋這麽熟悉呢!

我個祖宗,這不就是姑姑嗎!!!!姑姑你從古墓裏出來啦,你侄子都被爆菊了你造嗎?樓主當時一個趔趄,半蹲着的姿勢一屁股就跌地上了,捂着嘴又吭哧吭哧的笑,完全不知道被什麽玩意附身了!!!

大家應該都有這種體驗,就是心裏明明知道沒什麽好笑的,可就是停不下來忍不住,笑得腸穿肚爛腸子打結的笑。

看着女老板寒冬臘月愈發結冰碴子的臉,樓主含着淚簡直是連哭帶笑的繼續作死,一股濃濃的憂郁在整個內心世界盤踞開來,這大好人生職業生涯中的第二份工作過份的早夭了。

哦no!我的電話!

眼看着它在女老板的藍色高跟鞋旁邊被一只手撿了起來,肯定是剛剛坐地上的時候掉的。

“我能看看嗎?”

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小姑身後冒出個及肩短發的知性美,一手攬住了小姑的肩膀一手揚着樓主的手機在比劃着。

撸主講不了話,只能忍着腸子糾結的痛死命搖頭。

“這裏面有什麽?”知性美笑眯眯的晃蕩着眼睛。

撸主繼續搖頭。

“不會是你裸,照吧?之夏!”知性美腦袋轉向了一臉冰碴子的小姑,興趣盎然的雀躍着的金光閃閃的眼神。

這句話一出口,之夏同學的目光立刻唰唰嗖嗖的盯着樓主一臉的惶恐,跟兩道x光射線似的紮你沒商量,樓主覺得樓主的心髒被捅出了倆窟窿,嗷嗷的流血。

“沒有沒有!”樓主咬着牙嬸嬸地提了口氣,心像冷風吹……

那個一臉蔫壞蔫壞的知性美正待又要講什麽的時候,就看見樓主的手機鈴聲響了,蔫壞看了看屏幕又轉向了小姑,小姑皺着眉頭也去看,看了又看……

然後她就接起來了,起來了,來了,了……

她面無表情的放在耳朵邊,一聲不吱,雙眼瞄着樓主,冷冷的聽。

分分鐘演繹逼格人生。

樓主坐在原地沒動,兩手按在兩腮上,又疼又酸又累的。破罐子破摔了。估摸着是王鈣鈣。果不其然,沒多大一會兒,就見小姑不鹹不淡的來了句。

“我是王之夏。”

然後女老板嘴角牽動了下,貌似是帶笑不笑的晃了下,看在樓主眼裏顯得萬惡異常。她手臂朝樓主伸過來,捏着電話,無聲示意着我接過去。因為那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高姿态,讓樓主當時抗拒的很,幹脆一動不動瞅着。我就不信你這麽大個老板還能惱羞成怒摔我一小職員的手機不成?不對,現在咱倆關系對等了!我不接受你單方面的高,姿,态!

“你要我抱你起來?”她自上而下睨着的氣勢。

樓主臉一紅,一白,一青,一黑。

冷酷!冷酷!太邪惡冷酷無情了!這麽正經的女人緣何能說出這麽不正經的話?還是用這麽冷酷無情的聲音說出來的!

樓主蹭地站起來!

放心,只是站起來。雖然我想狠狠揍她,玩一個揍人與被揍的游戲!

“謝謝。我挺重的。”樓主微微一笑,優雅地接過了手機。

擦過了王之夏柔軟的指尖……

樓主思想上稍稍怔了半秒……

哎,算了。你說我跟這麽個不懂人間風情的大美人較什麽勁,擰什麽擰。全當哄孩子玩了還不行麽?

樓主看了看手機,電話已經挂了,解鎖開來看,确實是王鈣不假。估計這小婊砸也就是罵我剛才那事。看了看小冷夏,又看了看她旁邊那位一臉看免費戲表情的不正經小姐。

“那個……”樓主正打算解釋,手裏這電話又響了,“不好意思,等下。”

“喂?”接了好幾秒不見賤人說話。

“楊啓?”

“嗯,怎麽了。”

憋了半天,那邊哆哆嗦嗦的開始了。

“……啓呀,你說這電話是不是串線了??剛才我給你打電話……好像是我小姑接的……難不成我聽錯了?可是看着電話號碼确實是你的呀!”

樓主裝模作樣的拍着褲子上的灰塵,往旁邊退了幾步,“沒,剛才忙,就讓你小姑幫忙接下電話。你都說什麽了?”小婊砸,快告訴我!!

“咳——也沒說什麽。我能說什麽,還不是就罵了你兩句,誰讓你氣我來着。”

“還有呢?”

“沒有了!”

“說!”

“真不騙你,我對燈發誓!”

呵,信你就有鬼了,你個賤人都碎多少個燈管子了!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這孫賊!

樓主偷偷掃了掃王之夏那邊,壓低了聲音道。

“你最好給我從實招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可以選擇不說,我誓死捍衛你的權利。沒關系,等下我就問你小姑去,咱擺到明面上來講,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哦,對了,下次相親你另請高人好了,姐不陪你玩了,沒那美國時間。”

王鈣似乎是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痛苦的嗚咽着。

“我估計她已經知道你喜歡同性相吸異性相斥了,而且她還知道我發她照片給你了……我也不想的呀,我還不知道她要怎麽收拾我呢!還有——”

“還有什麽?”撸主敏銳的嗅出一絲不對勁的味道。

王鈣吭哧吭哧的吞吞吐吐,不肯講明。

“王佳明——你最好老實給我講,沒準我還能給你留條活路。要是我從你小姑那裏知道,你就直接洗幹淨脖子等死吧。”樓主咬牙切齒。

“我詛咒你在我小姑身下壓的萬壽無疆!”

“……”啥?

“……這是原話……”

“滾!滾!!滾!!!”

王佳明!

你最好趕緊給我滾!

馬不停蹄的憂傷的給我滾!

天黑之前給我消失在地平線上最後一縷落日餘晖前!

第 12 章

月谷這個縣城不大,田地土屋相較水泥房占比更重,風景格外的好,沒有霧蒙蒙的感覺,比起蘭城,更适合居住。

酒店坐落在縣城集市的中心,下面這條華子街是縣城的“商業中心”,每天清晨都有來趕早的人。

白唯夫就是在趕早的嘈雜聲裏醒來的。

他踱步到窗邊,一把拉開厚重的窗簾,拉開窗簾的一瞬間,人聲和陽光撲面而來,将他從時鐘滴答的安寂中拉出來。

他看着街對面的醫館,眼睛微微眯起,街上都是提着籃子背着簍子的人,很多店早早地開了張,街邊的攤位也都占滿了,充斥着人間煙火味。

但那個寫着“妙濟堂”的醫館還和昨天一樣緊閉着門扉,門口兩個矮石墩灰撲撲的,坐着兩個同大人來趕集的小孩。

白唯夫轉身從床頭櫃上拿起懷表,打開看了一眼,五點過八分。

時安還沒起。

白唯夫忽然想起那次留時安在自己寓所過夜的事,淺淡的唇紋舒展開,嘴角上揚起一個優雅的弧度。

那天時安依舊等他等到很晚,他帶着一身酒氣回去時,時安坐在黑暗裏看着他。

他換了鞋剛過去想和他說說話,時安就已經站起身準備走人,白唯夫攔住他,被酒精浸染的頭腦還在費勁想怎麽留人,時安就已經扶着他往卧室走了。

混沌間,他仿佛聽見了時安的嘆息。

白唯夫不知道時安為什麽要嘆息,于是他跟着嘆息。

時安看着他嘆息,将人放倒在床上,要起身時,白唯夫拉住他,一雙眼睛在鏡片後格外亮,嘴裏卻語焉不詳。

時安用了很大的力氣掰開他的手,轉身離開。

白唯夫将手垂到床邊,在黑暗中睜着眼無意識地望着天花板上吊燈的陰影。

過了一會兒,時安端着一盆溫水走了進來,給他取掉了眼鏡,用毛巾給他擦臉。

白唯夫看着他,看了好久之後,慢慢擡起手開始解襯衫扣子。

時安停下來。

白唯夫沉浸在清醒和昏沉的界限,有些笨拙地将襯衫脫了下來,丢到床下,然後去松皮帶。

時安擡起手,打開了燈。

白唯夫的眼被光刺得一眯,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緩了好久,才勉強将眼睛睜開一點,時安白淨的臉上沒什麽表情,但耳廓通紅。

白唯夫張開口微微喘着氣,又閉上了眼,握住皮帶扣的手無力地垂下,他聽見自己喃喃念着,“留下,留下。”

時安全程沒有說話,幫他擦了身體後,就端着水離開了房間。

白唯夫做了一夜噩夢,在淩晨的時候驚醒,去衣櫃裏拿了睡衣穿上後,出去找人。

剛走出卧室,就在朦胧的晨光中看見了睡在沙發上的時安。

他悄聲走到沙發前,低頭看着熟睡的青年,慢慢彎下腰去,将人打橫抱起,抱回了卧室。

把人抱到床上時,時安揉了揉眼,白唯夫把動作放得很輕很輕,保持着彎腰的姿勢,直到時安再次入睡,才完全撤力,緩緩将手抽出。

等他洗完澡出來,時安正好醒來。

兩人對視一眼,時安低頭坐起,掀開被子下床就往外走。

白唯夫想叫他再睡一下,可以吃了早飯再走。

時安沒有同意,眼睛看向別處,同他說了句下次別喝太多酒之後,就開門走了。

那時還只有六點半,白唯夫站在書房的落地窗前,在灰色的朦胧中,看着時安走出這棟樓,腳步飛快地回到自己的小保衛室。

有些褪色的記憶被白唯夫一次又一次翻出來,情境都快熟悉到逼真。

白唯夫看着樓下的醫館,重新将窗簾合上。

“時大夫,我奻奻的手給她哥哥扯脫臼了,您快幫我看看。”

坐在藥櫃後秤着藥材的人聞言放下手中的東西,從後面走出來,坐到問診臺邊,認真地和哭兮兮的小姑娘說着笑話,白淨的手輕輕扶着那一截軟軟的手臂,趁小孩破涕為笑時,迅速将骨頭正位,然後在小孩更大的哭聲中将不斷滴落的淚珠輕輕抹去。

白唯夫坐在茶館裏将這一幕看在眼裏,眼底是濃濃笑意。

他在這裏從早上六點一直坐到現在,時安的一舉一動他都目不轉睛地看着,幻想着自己站在時安的旁邊。實際上,在時安剛出現在醫館門前準備開門時,他就已經忍不住想沖過去。

但是他沒有。

因為站在時安身旁的,還有一個女人,中等身材,一身素樸的淺灰棉麻旗袍,及腰的長發編成辮子,在背後一甩一甩,辮尾的紅絲繩灼到了白唯夫的眼球。

他不知道她是誰,時安從來沒有同他提起過她,不過也對,時安只給他寫過兩封信,其中一封還是藥方。

白唯夫靠在藤椅背上,偏頭看着。

女人坐在藥櫃旁邊的搖椅上,雙手捧着一籃藥材,仔細挑着,時不時擡頭跟時安說話。

坐在藥櫃後的時安一本正經地配着藥方,聽到她說話時,會扭過頭去看着她,帶點笑意,偶爾回上幾句。

多和諧的畫面。

白唯夫看久了,都會稍微勾起嘴唇。

他沒再給時安寫過信,時安也沒有任何回信。

白唯夫的手指在桌面上無目的地畫着圈,剛想再點支煙,平靜的面容忽然皺起,他迅速捂住嘴,彎下腰去咳嗽。

他這咳嗽的毛病至今還有,斷斷續續的,平常還好,一咳起來整個人都在顫抖,胸腔随着抽氣一下下的疼,冷汗和眼淚約着冒出,恨不得将整個肺都咳出來。

茶館的老板一直關注着這個坐了一上午的男人,此時聽着這咳嗽的仗勢,都忍不住皺起眉,猶豫着要不要過去問候一下。

小鎮平時安靜又空曠,這邊的動靜街對面很容易聽得見。

時安聽着咳嗽聲,擡起頭張望,卻只看見對面茶館靠窗那人的圓帽。

“喲,那人怎麽咳得這麽嚴重。”胡小貞稍微擡起點頭,看着對面。

時安又看了看,低下頭去,“可能是風寒感冒吧。”

“這麽嚴重……會不會是肺炎?”胡小貞扭頭去看他。

“也有可能。”

胡小貞皺着眉擔心地看了又看。

“小貞,你幫我去把這包藥給他送去。”時安用細麻繩将藥包仔細捆起來。

胡小貞放下藥籃,走過去接住,眼睛彎彎的,“你呀,藥房的藥都快被你送完了。”她咬了咬嘴唇,又小聲說一句,“不過我就喜歡你這點。”

時安擡起頭,她立馬抱着藥跑了過去。

時安看着那邊,深吸一口氣,低下頭去繼續忙。

白唯夫好不容易咳完,從胸口的口袋裏摸出手帕,擦了擦嘴角,剛直起身,就發現那個女人站在自己面前。

“妙濟堂的時大夫送給你的,回去煎兩回先喝着,還咳嗽就過來看看吧。”胡小貞将藥包提到他面前。

白唯夫沒有回應,他扭過頭去看街對面的妙濟堂,裏頭那人仍低着頭認真包着藥。

白唯夫回頭看着她,聲音還有些發抖,“這是他叫你給我的?”

胡小貞點點頭,月牙一樣的眼睛彎起來,“對呀,他是世上最善良的人,經常免費看診的。”

白唯夫又咳了一聲,接過藥包,輕聲道,“謝謝。”

胡小貞轉身就要走,白唯夫又擡起頭叫住她,“等等小姐。”

胡小貞聽着這稱呼別扭地回頭,“怎麽啦?”

“你是他什麽人吶?”白唯夫捧着藥,像捧着一顆心,問得小心翼翼。

胡小貞羞澀地低下頭,又高高揚了起來,臉上帶着淺粉,“我是他未婚妻咯。”

白唯夫表情凝固住,看着她甩着長長的辮子跑回去。

多日的擔憂與噩夢,終于還是降臨了。

白唯夫失了魂一般倒在藤椅裏,低頭看着這包沉甸甸的藥,發現有一角被折彎了,露出幾行字來。

他拆開細麻繩,打開那張紙,上面的字有些飛舞,又顯得很工整。

“一日兩劑,喝完再來看看,怕是肺炎,不要再整日抽煙,停掉咖啡,調整好作息,注意身體。”

這幾行剛幹的字,又将落入塵埃裏的白唯夫瞬間拉了回來。

他飛快地扭頭去看那邊。

坐在問診臺後面的時安認真地給病人把脈,表情平靜無瀾。

第 10 章

整個下午,譚雲山都癱在既靈的房間內,确切地說,就是坐着椅子趴桌案上,除非必要,連一根手指頭都不動。

既靈出出進進忙活到晚上,有時候出去的時間長些,有時候出去的時間短些,但每次回來都氣喘籲籲。譚雲山知道她在為夜裏的誘捕做準備,奈何體力虛弱,實在不想張嘴問,反正他只要負責吊着一口氣就行,一個誘餌,不需要了解太多。

不過有個問題一直在他心裏盤桓,那就是妖已經上了一次當,知道這裏有高人可以傷它,難道還會再過來一次自投羅網嗎?

但這話太容易打擊戰鬥的積極性,便忍住了沒講。

既靈只當譚雲山眯了一個下午,不知道他這些心思,但卻很默契地也想到了同樣問題,所以一下午的出出進進裏,她不止上街購置用具,園內布下陷阱,也連帶着把譚府四周的街道人家都探查了個遍。

這一查,就發現蹊跷了。

雨已停了幾日,雖然天沒晴,日頭沒出來,但水已在往下退了,只是退得非常緩慢,所以最初的一天半日裏看不太明顯。但如今幾日過去,譚府周圍的幾戶人家都陸續見了地面,偶有積水,幹涸也只是時日問題,至于遠一些的槐城客棧那邊,昨日便洪水盡退,可正常行路了。

然而是譚府,卻不是這樣。

首先,它的水退得就比旁處慢,及至昨日,花園裏的水才退到露出幾塊零星地面,同周圍地勢相近的人家比差了不是一星半點;其次,昨日妖怪現身複又逃竄後,園內的水不退反升,而今又能行船了。

種種跡象都标明,那借水而行的妖怪已經鎖定譚家,故而再不用搞水漫槐城那麽大的動靜了,只要譚家裏有水,它便能來。

或者說,它已經潛伏在了譚家這片汪澤裏,伺機而動。

既靈看向已經桌案那邊已經迷迷糊糊又睡着的譚雲山,覺得還是不要拿這些猜測來折磨他了。

夜幕降臨,譚雲山也悠悠轉醒。

既靈坐在窗邊,看着外面,不知在想些什麽。譚雲山想叫她,嗓子卻幹得發不出聲音,幸而桌案上的“血盞”已撤,不知誰放上新的茶壺和茶杯,裏面滿滿清水。

譚雲山将茶杯取過來,先小心翼翼聞了一下,确定沒什麽怪味,又小心翼翼舔一下 ,确定是清水,才一飲而盡。

喝得太急,以至于喝完之後,才品出點……甜?

“醒了?”既靈聽見聲音,回過頭來。

“嗯。”譚雲山輕應了聲,然後像為了驗證似的,又倒一杯水,咕咚咚喝光,末了疑惑看向既靈。

既靈被他蒙頭蒙腦的神情逗彎了嘴角,淡淡道:“加了點蜂蜜。”

譚雲山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會影響精氣嗎?”說完就後悔了,連忙找補,“反正我已經喝了,你別想讓我吐出來。”

既靈沒想到他已如此進入狀态,第一句竟然是關心“誘餌還純不純”,聲音難得有一絲柔和:“一點點,沒事的。”

譚雲山放下心來,與此同時感覺力氣也恢複了一點,不知是蜂蜜真有奇效,還是心理作用。

“我們什麽時候行動?”趁着感覺還不錯,譚雲山主動詢問,生怕過這村就沒這店了。

“再等一刻鐘,”既靈又轉頭看窗外的天,良久,道,“月亮就要升到最高了。”

一刻鐘後,譚府中庭花園。

譚雲山站在飛檐亭下的回廊上,有些猶豫道:“就算是個傻妖怪,明知道這裏有埋伏還要再來,那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坐同一個地方當誘餌,是不是也太不尊重人家了?”

既靈深以為然:“所以這次我們不上亭。”

譚雲山意外:“都來到這裏了,不上亭去哪兒?”

既靈側目眺望回廊欄杆之外。

譚雲山順着她的目光……

“別告訴我你要讓我跳到池塘裏!”

既靈重新看向他,想起了曾經對方講過的那句動人的話:“不用非得說,你懂我。”

什麽叫自己給自己挖坑,跳進池塘裏的時候,譚雲山就明白了。

“要泡多久……”剛下水已經冷得打顫,譚雲山沒信心能堅持太久。

既靈當然清楚他的身體情況,故而在回廊裏預備齊了擦身的幹燥手帕,還有幾套厚衣物:“覺得受不了了就上來,緩一緩再繼續,千萬別硬撐。”

譚雲山想說我已經硬撐了四天三夜了,但見既靈一臉真心關切,又把那調侃咽了回去。

既靈想到什麽似的,又補充:“還有一點,不要……”

“不要漂過細麻繩。”譚雲山已經能把既靈這句叮囑背下來了。

左右三丈外,各有一根細麻繩分別栓在回廊欄杆上,而後麻繩自欄杆這邊繃起,貼着水越過池塘,分別綁在對岸的兩塊石頭上,看起來就像是用麻繩在池塘中分割出一道矩形的狹長空間,而浮在其中的譚雲山,則被要求不可離開麻繩所圈的範圍。

他沒問既靈緣由,不是不好奇,只是沒什麽力氣問,當然也怕問出什麽兇殘計策,吓着自己,不如當一個無知而幸福的誘餌。

那廂既靈已經躍上飛檐亭。

譚雲山閉嘴凝息,盡可能不再浪費體力,只以最小的動作保持身體平衡,不至下沉。

一刻鐘。

兩刻鐘。

三刻鐘。

整個花園裏一片死寂。

既靈坐在飛檐亭上,花園一切盡收眼底,淨妖鈴已握了許久,手心滿是汗。

譚雲山感覺自己的腦袋開始發木,思緒已然有些遲緩,牙齒不住地上下打架,想擡頭看既靈,卻只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

他知道自己必須上岸了,再下去,不用妖怪,他就已經……

咕嚕。

身前忽然翻出的一個水泡打斷了譚雲山的思緒。

本就已經冷透的身體,瞬間結冰。

他想擡頭喊既靈,嘴唇未動,水裏已經先他一步傳出讓人不寒而栗的嬰兒啼哭——

“嗚哇——哇——”

下個瞬間,譚雲山被猛然拖入水底!

就在同一時間,淨妖鈴已騰空而起,沖着水下黑影伶俐而去!

而既靈則在淨妖鈴出手的剎那,躍下飛檐亭,以腳下生風的速度朝前狂奔!

随着她的奔跑,月色将一道長長的影子映到地面。那是一條粗麻繩,早在既靈坐上飛檐亭時,已經纏繞在臂彎,如今随着她的飛奔,粗麻繩也随之繃緊,并在她用力向前的極速移動中越來越長。

連帶着,池塘裏也好像有黑影漸漸浮起……

“嘩啦——”

譚雲山終于出水。

只是并不是孤身一人,而是跟妖怪一起。

岸上的既靈跑開很遠,但實際上對于譚雲山來講,只是一瞬——入水,觸底,被兜起。

原來既靈早在水底鋪了網,只待妖怪自己進來,當然整個池塘那麽大的網實在有難度,故而才把他圈了起來,所謂範圍,自然也就是網的範圍。

這一次譚雲山借着月光,把妖怪看了個清清楚楚。

人身,蛇尾,背生雙翼,一頭赤發,眼珠窄成一道豎線,不,那根本不是人的眼睛,是蛇……

譚雲山後悔了。

他是想把妖怪看得清楚,但也不用清楚到每一根頭發絲,所以……沒必要把他倆兜在一個網裏吧!!!

眼下他倆一同被網兜提起,臉與臉之間只有一個巴掌的距離,妖怪吐着信子的血盆大口眼看就要啃上他!

譚雲山拼勁全力後仰躲避,整個身體這輩子沒如此柔韌過!

千鈞一發之際,斜上方忽然飄過來一片黑影,沒等譚雲山看清楚,刺目的銀色光芒陡然亮起,不僅籠罩了整個網兜,更是将花園映得猶如白晝!

妖怪發出一聲怪叫,下意識轉頭躲避光芒,并企圖掙紮出網。

眼看網兜已經被它撕出一個口子,譚雲山不知哪來的勇氣和體力,一把過去用胳膊勒住它的脖子。

妖怪低頭就是一口!

譚雲山下意識咬緊牙關,準備迎接即将到來的疼痛,淨妖鈴卻更快一步俯沖下來穩準狠地砸上妖怪腦袋!

譚雲山清晰記得第一次看見淨妖鈴時,這法器變化起來足有多半艘小船那麽大,可今次這法器只有頭顱大小,所以砸中妖怪,卻半點波及不到他。

妖怪最終也沒咬上譚雲山。

因為被淨妖鈴砸中的瞬間,它怪叫一聲,驟然縮小,竟變成了一條小臂粗細的蛇,但與尋常蛇仍不同,七寸處生有一雙薄如蟬翼的翅膀。

譚雲山瞬間領悟,這是它的原形!

眼看妖怪就要從拳頭大的網孔中溜走,譚雲山情急之下大叫出聲:“別讓它跑了——”

“放心,”既靈的聲音竟在近處,“它跑不了。”

譚雲山循聲擡頭,只見既靈輕盈立于網兜的一根索繩之上,淨妖鈴已回,但不是回到她的手中,而是回到她的身邊,穩穩浮空,至于她手裏則不知何時多出一個金色物件,形狀像燈籠,但卻比普通燈籠小太多,只手掌大,上面拴着金絲繩。

既靈單指穿過金絲繩,将這物件輕巧提起,口中念念有詞。

怪蛇的半條身子已滑出網兜,譚雲山心中着急,又不敢打斷既靈。

怪蛇已經完全滑出網兜,以極快的速度往下落。

譚雲山雖不懂捉妖,但通過這幾天的經歷也知道,斷不可讓此妖入水,否則今夜又要白折騰!

幸而“搭檔”心中有數,就在怪蛇即将沾水的一剎那,那疑似燈籠的物件射出淩厲金光!

譚雲山不知道那是什麽法器,但直覺怪蛇此次必定難逃一劫……

“嘩啦——”

“妖孽哪裏跑——”

突如其來的巨物出水聲和怒吼,蓋住了怪蛇落水的小小“撲通”,也擋住了既靈“燈籠”裏射出的金光。

确切地說,那金光一點沒浪費,全刺他背上了。

這位從水底下冒出來的不速之客看起來約有三十五六歲,高大健壯,虎背熊腰,頭發短得像胡茬,乍看還以為是光頭,一張臉很是端正,但濃眉厲目,自帶威嚴,只是一身不知怎麽拼湊起來的毫無統一的衣衫,讓這種威嚴蕩然無存。

目測,這位應該不是妖,因為被金光刺中後,他只是回頭一臉納悶兒地問:“什麽東西熱熱乎乎的?”

網兜裏的譚雲山一頭霧水。

繩索上的既靈一口老血。

“妖怪呢?”不速之客還問呢,看着他倆,一臉無辜。

既靈收回法器,默默走到譚雲山面前,割開網兜,放出搭檔。

譚雲山費勁巴拉爬出網兜,原本想學着既靈那樣沿繩索走回去,後來猶豫片刻,還是幹脆利落跳入水中,游上岸。

不速之客從水中躍起後就踩在了網兜的另外一根繩索上,這會兒不見妖怪,只見兩個怪人,也一片茫然,而且怪人們還不答話,這更讓他焦躁,但對着陌生人又不好發火,只得耐着性子再度出聲:“敢問二位,這是哪裏?還有剛才是否看見過一個半人半蛇的怪物?”

既靈想緩緩再來和這位不請自來的“同行”好好說道說道,畢竟捉妖遇見同行不是新鮮事,但被同行坑得這麽慘,還是頭一回。

可譚雲山等不及了:“這裏是槐城譚府,還有你說的妖怪我們見着了,而且差一點就要捉住了。”

譚雲山難得有了脾氣,實在是餓了這麽多天,眼看就要成了,結果功虧一篑,聖人也得摔茶碗!

“槐城譚府?”不速之客愣了下,随即撓撓頭,意外地嘀咕,“我到城裏來了?”

譚雲山深吸口氣,又慢慢呼出,最後幽幽一嘆:“這位兄臺,你連自己在哪裏都不清楚,就別幹捉妖這麽危險的事兒了,為什麽一定要為難自己,又牽連別人?”

不速之客皺眉:“這話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你不出現,我們就把妖怪捉住了。”既靈終于緩過勁來,無奈開口。

片刻之後,譚府後宅。

蛇妖已經被傷得現了原形,短時間內再無可能吸人精氣,故而終于不用繼續做誘餌的譚雲山左手饅頭右手餅,嘴裏面條眼睛還盯着桌上的粥。

不速之客神情複雜地看了他半晌,終沒忍住,擡頭問既靈:“就不能給他點菜嗎?”

既靈沒料到對方的第一句話是這個,忍俊不禁:“沒事兒,他現在吃什麽都是山珍海味。”不過話是這麽說,手上卻還是把被譚雲山死死抓着的饅頭和餅給奪過來了,末了對着一臉哀怨的譚二少道,“先喝稀的。”

一眼沒照顧到,譚雲山差點把後廚能搬的都搬來,但實際上,久餓之人是不能立刻大開吃戒的,必須從稀的一點點來。

“我叫馮不羁,修行之人,順便也捉妖。”等半天沒等來詢問,不速之客只好自報家門。

既靈點點頭,對于他的身份倒不意外。

剛喝了一口粥的譚雲山差點嗆着,狐疑看過來。馮不羁,這是真名還是诨名啊……

馮不羁壓根兒沒接收到譚二少的視線,他正上下打量既靈呢,末了心中有了數:“同行?”

既靈點頭,與此同時,将自己和譚雲山的名字報上,又把之前發生的種種簡單講與馮不羁聽,當然重點是今夜,他怎麽橫空出世攪了他們的必勝之局。

馮不羁聽完,懊惱地一拍大腿:“哎,我一捉妖的竟然幫妖怪跑了,這說出去得讓人笑掉大牙!”

拍是真拍,罵也是真罵,不用既靈聲讨,這位已經把自己定了罪。

顯然,這是個性情中人。

既靈喜歡直來直去,既然對方這樣坦蕩,再追究過去的對錯也沒任何意義,倒不如往前看:“你剛剛說此妖叫應蛇?”

先前雖然是既靈給馮不羁講今夜之事,但後者也時不時搭兩句話,言語之間,便透出了這個名字。

馮不羁聞言點頭:“對,應蛇,而且此妖并不是普通的妖,是上古五大妖獸之一,人身蛇尾,叫聲如嬰孩啼哭,能招大水。半月前槐城剛下暴雨的時候,我正好在城郊,當時就覺得不對勁,後來在護城河裏發現此妖,幾番纏鬥,還是讓它溜了。之後我就一直在城郊尋它,直到今天,又在護城河裏找,竟不知不覺順水游進了城。我在水底下,也看不見上面,這不就一路游進這裏了,要不是你們在上面鬧出動靜,我還傻頭傻腦繼續瞎游呢……”

譚雲山:“你是一路從水底游過來的?像魚那樣?”

既靈:“上古五大妖獸?”

譚雲山:“人怎麽可能做到呢?”

既靈:“上古妖獸為何會在槐城?”

譚雲山:“等等,現在還有洪水能從護城河直通我家?”

既靈:“不對,上古妖獸聽起來就很不得了怎能那樣輕易就被我打回原形呢?”

譚雲山:“兄臺……”

既靈:“同行……”

“咱能不能一個一個來!”馮不羁頭痛欲裂,恍惚間還以為自己面對的不是兩個人,而是二百個人,心說難怪他倆能一起捉妖,真合拍。

譚雲山和既靈不約而同閉嘴。

馮不羁不太放心道:“沒其他問題了?”

二人一齊點頭,無比乖巧。

馮不羁長舒口氣,找到些許前輩師兄的自信:“老弟你繼續喝粥,姑娘你繼續喝茶,至于你們剛剛問的問題,咱們逐個來說道。”

“先來你的,”馮不羁看向譚雲山,說開始就開始,“我确實是一路從水底游過來的,因為我會閉氣之術,可在水下閉氣幾個時辰。至于現在是否還有水路能從護城河直通你家,我可以明确告訴你,有,但具體怎麽通的,我不清楚,因為我全程都在水底下,等浮上來的時候,已經在你家池塘了。”

譚雲山愣愣眨了兩下眼睛,最終接受了這個解釋。畢竟半人半蛇的妖怪都見過了,人可以在水底閉氣幾個時辰,好像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

豁然開朗的譚雲山見馮不羁仍看向自己,連忙把粥咽下去:“我沒其他問題了!”

馮不羁滿意點頭,他就需要這麽簡潔明确的态度。

“接着是你的,”看向既靈,馮不羁的面色就有些為難,似乎在思索從何處開始掰扯起,最後還是決定先問一下,“上古妖獸是什麽,你知道嗎?”

修行的未必通曉天地,捉妖的也未必知道前史,故而在講之前,還是要探一下對方的認知程度。

既靈茫然搖頭。從小到大師傅不單給她傳授了捉妖本領,也講了許多與妖有關的事情,但“上古妖獸”,她卻是從未聽過。

馮不羁料到了,畢竟是個小姑娘,要是什麽都知道才奇怪:“上古時期,世間妖魔橫行,且因天道不穩、宇宙方成,并沒有什麽力量來制約這些妖魔,所以這一時期的妖魔皆妖氣甚強,随便拿出來一只都能輕松吃掉現世所有妖怪邪魔……但在三千年前,已經穩定并且兵強馬壯的九天仙界終于決定清除這些妖魔,由天帝挂帥,圍剿進行了九九八十一天,最終所有妖魔盡亡,只有五個僥幸逃脫,分別是應蛇,崇獄,異皮,佞方,瀛天,而這五個也就被稱為上古五大妖獸。至于現世妖魔,都是自那次圍剿之後新生成的,妖力遠不如從前了……”

既靈聽得認真,卻也聽得艱辛,因為馮不羁每說一句,她就會冒出問題,說到下一句,又冒出新的,以至于她現在滿腦袋都是各種問題,恨不能攔住馮不羁別說了,好讓自己捋捋。

馮不羁也不知是聽見了她的心聲還是讀懂了他的表情,竟真的不說了,耐心等待。

既靈終于從一堆問題裏摘出兩個最基本的,若是這倆問題搞不清楚,那後面就更糨糊了:“九天仙界是哪裏,天上嗎?天帝呢,神仙的頭頭?”

馮不羁呆住,一臉不可置信。

好半晌,他終于受不了地一聲吼:“啥啥都不知道你修的什麽仙啊!”

既靈被震得耳朵疼,但又聽得出對方沒惡意,純粹是自然而然的情緒宣洩,畢竟性情外放和中氣十足不是什麽過錯,故老老實實道:“我沒說我要修仙啊。”

馮不羁頗為意外:“你捉妖不是為了修行攢功德好來日升仙嗎?”

既靈剛要搖頭,一直豎着耳朵的譚雲山先一步湊過來,一字一句道:“不,她是為匡扶正義。”

第 12 章 ☆、012. 私人茶屋

? 這是一家很高檔的私人茶屋。

一進門,便聞得到清淡雅致的茶香。

寧因向服務生說了袁晶晶的名字。服務生微微一笑,帶她上二樓,走到一間名為“香耳”的茶室。

服務生輕輕扣了下門,說:“袁小姐,您的客人到了。”

“請進吧。”裏面傳來袁晶晶的聲音。

服務生拉開茶室的障子,微笑對寧因說:“請進。”

寧因微微點頭致意,走進去。

迎面映入眼簾的便是懸在茶室上方的四個大字:飲水思源。

寧因在袁晶晶對面坐下,說:“你現在是越來越不食人間煙火了。”

袁晶晶微笑說:“平時的工作已經夠嘈雜喧嚣的了,好不容易可以休息,當然想要清靜一會兒。”

寧因說:“你的心性倒是一點兒也不像這個圈子裏的人。”

袁晶晶啜了一口茶,說:“這也是當初我離開華影天下的原因,當初我就跟你說過,王仲田和王素坤跟你不是一路人,遲早會起矛盾,但你不信。”

寧因聽到袁晶晶這樣說,微微嘆一口氣,說:“我本以為……”

話說到一半卻說不下去。

袁晶晶笑着看她,“你原以為,王仲田怎麽也要看重你的三分薄面,與這些年的辛勞?”

寧因沒有反對。

“都在這個圈子裏這麽久了,你還沒有看透嗎?這個圈子裏都是些利益面前吃人不吐骨的人,誰又會真正計較些情分。”袁晶晶嘴角勾出一絲諷意。

寧因盯着袁晶晶的眼睛,說:“你不就是那種會計較情分的人嗎?不然你今天喊我過來幹什麽?”

袁晶晶翻了下眼睛,說:“當初讓你跟我一起走,你不走,現在追悔莫及了吧?”

寧因搖搖頭,說:“不,倒不是。我就算辭職了,也會有大把經紀公司要我,畢竟也是帶出過你這種咖位的明星,但我後悔的是,把蘇靖康一個人留在了華影天下。”

“蘇靖康?你帶的那個新人?”袁晶晶蹙起眉頭,“我聽說他已經被華影天下封殺了對吧?”

“是啊。”寧因微微嘆口氣。

袁晶晶說:“寧因,我是跟你說認真的,你要不要到我現在的公司來?一百萬年薪加抽成,我還要你當我經紀人。不僅如此,我可以幫你解決蘇靖康的事情,讓他也簽約到我的公司裏來”

寧因眼睛微微一亮,但随即搖搖頭,說:“不用。”

“別逞強。”袁晶晶說:“對我來說,有你當我經紀人,我放心,能夠更好地工作,憑你的能力,我也能夠接到更優質的劇本。對我公司來說,花一筆錢,簽到一個已經有一定知名度的新人,并且,能夠把你挖過來,是他們賺了。你心裏不必愧疚。”

寧因猶豫再三,說:“你讓我考慮考慮。”

“好吧。”袁晶晶知道寧因的性格,不勉強,說:“對了,我最近讀到一本小說,叫《步步驚心》,作者署名也叫寧因,那本小說寫得還真挺好的,我已經讓我的公司去問版權了,但是那個作者一直不回複……”

寧因震驚地瞪大眼睛,“嗯?”

“怎麽了?”

“那本小說……”寧因咬咬牙,想着,反正在這個世界并沒有桐華這個人,也不算侵犯她的利益,“是我寫的。”

“真的嗎?”袁晶晶并沒有注意寧因臉上的異樣,只當做是猶豫之色。

“我當時覺得好玩,寫了幾章發到網上,然後就弄了定時發送,最近出了這麽多事,便忘了它。”寧因說。

袁晶晶說:“你可不知道,現在這本書在網上有多火!”

第 11 章 :殺戮

人、妖、魔三界無不畏懼禦靈師的存在。毫不誇張地說,禦靈師就算到了地獄,閻王爺也要膽顫三分。

只是,禦靈師有一個致命的弱點,不能修靈。沒有靈力,她弱得如同蝼蟻一般,可以說毫無戰鬥力。在修靈界召喚惡鬼等同找死,時間和空間卻是一個從未解開的謎,書上只記載了這一新力量的存在而已。

獨孤驚鴻眉心擰到了一起,這具身體不能聚靈,那就意味着如廢人一般。那她還拿什麽報仇?段祈玉是封印師,随便召喚幾個小鬼兒還不夠塞牙縫呢!

窗外暗處的暗衛看着燈影下的女人一會大笑一會大哭,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和眼睛是不是有問題。

當晚殺人的狠勁兒可是吓得人膽顫心驚。

房間裏的獨孤驚鴻雖然沒有察覺到暗衛,卻感覺到了空氣中的血腥和死亡氣息。

也許是禦靈師的天性,只要附近有枉死的冤魂離體她都能感覺得到。

但是,這次的數量多的讓她皺眉。

幾乎每一刻都有冤魂離開自己的身體。

推開窗門,月黑風高,月上竟然籠罩着黑色的煙霧,随着亡魂越來越多,那黑氣也越來越深。

這是有人在刻意殺人!獨孤驚鴻強壓着心底的震怒,怨氣這麽重一定是剛剛投胎的新鬼。鬼剛剛投胎,怨氣和陰氣還沒有完全消散,一旦不能為人,那怨氣會越來越厲。

新鬼,意味着就是嬰兒,如此多的嬰兒被殺,該是多恐怖的畫面?

一口悶氣堵在心口之中,咽不下也吐不出來。雖然她不是大荒人,但也不忍見這許多無辜的生命喪失,只是現在的她沒有靈力,就算出去也不一定能抓住兇手。

終于,在天明之前,血腥味被早露的味道覆蓋,獨孤驚鴻才勉強入睡。

一夜的折磨幾乎讓獨孤驚鴻崩潰。

獨孤裘本來打算找獨孤驚鴻問話,但下人卻說小姐才剛剛睡下,獨孤裘雖有怨氣卻不敢多話。

然後整個皇城卻在一夜之間陷入恐慌之中。

就在全城百姓酣睡中,他們襁褓中的嬰兒被殺害!

一時間,哀痛的嚎哭聲彌漫在整個皇城。

勤政殿中,文帝的臉色鐵青,群臣也都苦着一張臉不敢說話。

他們之中有的是親生骨肉被殺,也有孫子和侄兒被殺,連九皇子三個月大的嫡女也命喪歹徒之手。

“回陛下,昨夜護城的封印師已經畏罪自盡,全城巡邏的将士并未發現有任何異常。”京兆伊跪在大殿之中,戰戰兢兢地回話,冷汗浸濕了他的官袍。

作為皇城父母官,一夜死這麽多人,他責無旁貸。

“陛下,臣以為能瞞過封印師和巡邏将士必定是妖孽作亂,絕非人力。微臣以為應當派元嬰期以上的修靈師鎮守皇城,以防妖孽再次屠殺百姓。”另一名文官出列回話道。

衆臣議論紛紛,尋常百姓家尚可說的過去,若是連他們這些戒備深嚴的高門大戶都有人被害,除了妖孽作祟,那還會有誰?

文帝手抵着額頭,大荒建國多年還從來沒有妖孽敢在都城作亂,還好藩王被廢,幾個兒子都被他架空,沒人能借此發揮。如若不然,定會有人借此機會再生事端。只是眼下,誰敢去查這樣的案子?

“左都禦史,聽說你們家的侄子住在你府上也被害,不知道你有沒有察覺妖孽的蛛絲馬跡?”

見文帝發話,左都禦史連忙站出來躬身回話道:“回陛下,嬰兒是被一刀斃命,負責守夜的家丁沒有發現異常。守夜的奶娘也是第二天發現,微臣盤問過奶娘,其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嬰兒被害時間也基本上一致。微臣以為,作案如果是人類,全城數萬戶人,幾乎有上千家的孩子被害,一個人就算是走一夜之間也走不完。”

左都禦史的話讓滿朝恐慌起來,這次害的是嬰兒,下次是不是輪到他們自己呢?而且長此以往豈不是要絕後了?

“陛下,微臣以為既然是妖孽作祟,那便不是我等普通人所能左右的事情,不如交給夜宮處置。”一大臣上前獻計道。

衆人紛紛躬身道:“臣以為,此案應交由夜宮處置更為妥當。”

文帝沉吟了片刻,只好道:“既然如此,刑部将此案交由夜宮,另外皇城安危也一并交給夜宮。退朝!”

赫連城早在宣旨之前已經做好安排,剛剛準備出門,便聽人通傳說獨孤驚鴻到了。

夜宮的修靈師們剛剛接到任務,一聽見這消息,便都住了腳。能讓三殿下看上的女人,他們是在好奇。

獨孤驚鴻只在早上迷迷糊糊地小睡了一會,發生這樣的大事,她是在無法坐視不理。

大荒的制度和南國基本一致,文帝負責百姓生計制度,戰神(神女)負責守護。這件事非普通人力所為,文帝應該無法處理這件案子。

大殿群臣侍立,獨孤驚鴻絲毫沒有怯意,從容不迫地走到了大殿之中。

“殿下。”獨孤驚鴻不亢不卑地躬身問好。

赫連城微微眯起雙眼,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獨孤驚鴻,“獨孤驚鴻,你知不知道這個地方是什麽人該來的?”

獨孤驚鴻前世的身份和赫連城一樣,又怎不知這個地方是什麽人能進的。如果沒有昨夜的發現她應該會很好奇,她是淩駕于修靈師之上的禦靈師,又怎會被區區的靈威所壓倒?

她只滿心想着怎麽抓住兇手,并沒有發現赫連城那深如墨井般的瞳孔中隐藏着陰謀。

群臣都知獨孤驚鴻不過是獨孤家不得寵的廢材而已,雖然是未來的王妃,但夜宮正殿除了修靈師之外,哪怕是尊貴如文帝也不能擅入。

“我知道!”獨孤驚鴻無視群臣的白眼,微微一笑,傲然道:“無上神殿元嬰期以下的人都無法踏進半步,否者會爆體而亡。”

衆人嘩然,他們這些老家夥都忘了無上神殿有限制,修為不夠的人連門檻都進不來。這個其醜無比的小丫頭不但走到這裏,連一絲不适的表情都沒有!

可是,怎麽看這個丫頭都是連靈脈都沒有的普通人啊!

能進夜宮內閣議事除了護法長老,執法長老,守護長老之外,就只有墨家家主墨白夜,南宮少主宮沂,陰家長老陰天罡,曲家大少曲洛。

元嬰期的修靈師雖然具備進來的資格,但要抵抗強大的威壓需要耗損不少靈力,獨孤驚鴻居然能輕輕松松地走進來。

難道傳言有誤,獨孤家根本是在藏寶。或許這個叫獨孤驚鴻的丫頭根本是獨孤家隐藏幾千年的老妖精?否則又怎麽能瞞過他們的眼睛?

“我能進來,那是不是也有說話的資格?”獨孤驚鴻嚣張的半挑着眼,帶着濃濃的壓迫感。

不管是南國還是大荒,文帝為了各方勢力均衡,将修靈師分散到各大家族,所有的修靈師想要出頭必須拜倒在某家門下。這些家族為了維護自己的地位,不斷收羅資質好的修靈師作為弟子,而且對其他世家打壓。

獨孤家不過是二等世家,而且還是靠着長公主的面子才算的二等。獨孤家的幾個女兒資質雖然不錯,但畢竟是世家,也不好強取豪奪,但如果這樣的高手隐藏起來,那獨孤家可就犯了禁忌了。

“說。”赫連城目光微閃,将這群老家夥的算計看在眼底。

“昨晚,有人在練邪術,那些剛剛出生的嬰兒身上邪氣還沒有完全化去。”

聽完獨孤驚鴻的話,衆人的臉色徹底變了,神情異樣地看着她。

“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我四大修靈家族鎮守的地方有人練邪術?”陰天罡冷笑着道,長長的胡須半垂着,人雖老,眼卻不老,看人的目光炯炯有神,威嚴之氣渾然天成。

這是在他們四大家族掌控的地盤,如果有人敢在這裏練邪術,那豈不是打他們的臉?

赫連城單手撐着下巴,半勾着薄唇,眸子裏醞着玩味。

墨白夜似笑非笑地瞥了獨孤驚鴻一眼,獨孤家是想挑釁他們四大家族,太自不量力了。

他們四家能在大荒的修靈界站穩腳跟,靠的可不單單是家族力量。

“昨夜負責監視皇城的弟子沒有察覺到有妖力和魔氣,所以臣下們才沒有出手。若是人為,那就是皇朝那邊的責任了,只是,一夜之間數百個嬰兒被殺,普通人是無法做到的。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在利用死魂練邪氣。”

墨白夜的話雖然衆人認同,只是陰天罡才剛剛質疑獨孤驚鴻,又拿着四大家族的名頭去壓人家,此刻也不好随意附和。

“在皇城敢殺人修煉邪術,此事必須盡快查出幕後真兇,給全城百姓一個交代。否者本王難辭其咎!”

赫連城話音一落,曲洛立刻站出來,躬身道:“殿下,微臣願出首,查找真兇。”

“不過是小小妖人,出動四大家族,未免也太大題小做了吧!此事交給我處理如何?”獨孤驚鴻突然插話道,她在大荒根基未穩,得罪這些人太不理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