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章

第 50 章

狹小的空間裏,周圍一片暗淡,即使是在白日,這一處耳房裏頭也昏暗的幾乎不見一絲亮光。

這一間小小的耳室成了困住他們的一方天地。

身前的沈書輕輕捏着她的手腕,籠在掌心,明明只是虛虛地握着,楊沫卻怎麽都掙脫不開,周身布滿了沈書身上溫熱輕淡的氣息。

他的另一只手手指微弱地挑動着自己頭頂的發絲,本有些紛亂的頭發被他攪動在手裏,似乎變得聽話了許多,只是楊沫的臉漲的更紅,她想伸手将沈書推開,卻又不敢将手放到他的胸膛上。

一股溫熱的氣息擦過她的額心,叫她驚得睜大了眼。

這還是以前那個溫和有禮的沈書嗎?

“阿沫,我說過,你叫我怎麽樣都行,唯獨與你分開……”

“抱歉。”

身前的男人聲音低啞,卻透着一種讓楊沫難以掙脫的桎梏感。

外頭的聲音還在吵鬧,紛亂的如同過去的青州鬧市,可此刻二人之間,幾乎落針可聞,沈書的氣息一次次灑在她的頭頂,楊沫能感覺到頸後的那只手又緊繃了幾分。

楊沫的手緊緊地拉住身側的門栓,握緊又松開,松開又握緊,卻不敢輕易動這門栓,如今就連那冰冷的木頭杠子上面都沾了一些她手上的汗水。

“可是…,沈書,我也說過……我不會留在京城的。”

“東方先生說的沒錯,我的過去有太多的不可言說和遺憾,我會回青州看看,可是,沈書,這一切都已經和你無關了。”

楊沫的聲音極輕,輕的幾乎連她自己都快聽不清了。

面前的人突然用手罩住了她的眼前,本就昏暗一片的室內,如今楊沫更是什麽都看不見,只能感覺到那人的指腹輕輕掃了掃她的眼睫,随後落在了眉心,眼前的黑暗似乎陷得更深了。

她身後的手将她壓得更實,溫熱的氣息實打實的從她耳邊掃過,即使不看,她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耳朵一定是紅成了一片,那人輕笑一聲:“無妨,我同元大人告了假,你想回去,我便陪你回去……阿沫……”

沈書垂眸輕輕撫着面前少女的眼眸,她的眼睛緊緊閉着,眼睫微微顫抖,似乎是有些不安。

他不是沒有注意到楊沫手上的那些動作,可他依舊沒有放手,只是緊緊地盯着那截皓腕,面前似乎又浮現了那日的秋雨,以及在纏綿的秋雨之中宛若壁人的那對男女。

那人的手放在阿沫頭上的那刻,以及阿沫臉上綻放出溫婉笑容的那個剎那,他的心口如同被鈍化的針頭一遍又一遍地刺過,不算痛,但卻綿密,帶着讓他難以忽視的酸脹感。

那是他第一次升起難以遏制的怒意,他想要将東方泾從阿沫身邊趕開,可卻只能站在街角的地方,徒勞地握着手中的傘柄,看着那兩個人言笑晏晏。

耳室之中很是昏暗,可沈書卻能看清阿沫臉上每一處清晰的細節,如同烙印在心底一般,他不知道阿沫能不能聽見,可他自己卻能聽見有劇烈的砰砰聲自自己的心口傳來。

室內的溫度暧昧地上升,可沈書原本的笑意卻收斂了起來,他很想問,問阿沫和那個東方泾的關系,真的只有師生的關系嗎?可又不敢問,怕問清楚了他會忍不住強行把她拉到自己的身邊。

有些微燙的手指一點一點爬上了楊沫的耳際,指腹邊的溫度同樣滾燙,他輕笑了一聲,如果他真的那樣做了,他的阿沫會生氣的吧……

楊沫察覺到耳際傳來一陣麻意,她下意識的擡手按住了那人滾燙的手,連帶着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沈書手心滾燙的溫度源源不斷地傳到她的耳朵裏。

她一瞬間就把這人的手拉了下來,他卻反客為主,用那只大手裹住了她的整只手,楊沫咬住了下唇,卻又不敢說話。

都怪那個丁複禮,若不是他,她又怎麽會陷入如今這般尴尬而又暧昧地境地之中。

一刻鐘之前。

楊沫跟着沈書往承宴堂側殿的方向走去,因着其月姑姑的話,她一路不敢擡頭,只能循着前面那人的腳跟緊跟着他往前走。

就在要轉彎進入側殿之前,那人卻突然停了下來轉過了身,而她也撞進了沈書懷裏,還沒來得及推開那人,就聽見沈書的嗓音微啞:“丁複禮在裏面,我們若是此刻進去,極有可能會被他的人盯上再甩不開,我們需要換個地方等。”

楊沫只能跟着他轉頭,卻在轉角的地方聽到兩個陌生的聲音談話。

“公子說的那個女子,你找到了嗎?”

說話的是一道粗啞的男聲,他還特意将聲音放輕,卻顯得更加不懷好意了。

“沒有,我尋遍了整個梅園,都沒有看到那個女子,就連原本跟在她身邊的那兩個女子,如今也不知去了何處。”

“姓蘇的那個你不用找了,暫時還不能動,主要是那個高個的和方才在梅園開口的那個,這兩個務必要找到,若是尋不到,你就等着公子把你丢進狼窩裏吧。”

“……丁哥,”答話的那人聲音微弱了幾分,“她們會不會已經離開,離開清頤園了,若是尋整個京城,恐怕我一個人不太尋得到……”

被喚作丁哥的男聲沉默了很久才回答道:“我想起來了,那幾個人原先是往秋桂園去的,你往那邊再去找一找,一定要找到,找到之後就喊我們的人跟緊她們。”

丁哥這句話說完,兩個人的聲音便靜了下來,楊沫忍不住後退了一步,下一瞬就被人拉着進了一間黑咕隆咚的小房間。

那人的手緊緊攬着她的肩膀,楊沫不得不開口說道:“無妨,再過幾日,我同蔣先生都會離開京城,他找不到我們的。”

然後,事情的發展就不在她的控制範圍之內了,因着側殿一直有聲音傳來,而丁複禮的人也不知道有沒有離開那處回廊,楊沫連聲音都不敢大聲地發出。

楊沫再次掙了掙那只滾燙的大手,反倒被他翻轉手心扣進了指縫之中。

“你要去青州,我熟啊,你離開的這五年,我回去了三次,去歲這個時候還回去過一趟。”只是每回關于阿沫的消息都是假的。

沈書注釋着懷中這個低着頭既不敢說話,又不敢擡頭的女子,又将掌心之中那只細膩柔軟,帶着幾分薄繭的手緊了幾分。

楊沫低頭盡量讓自己不去想這個耳室裏的事情,她将心神全放在了一旁的側殿之中,直到側殿之中倏然安靜了下來,随後是輕微的交談聲以及腳步聲,聽腳步聲的方向似乎是往正堂的方向走的。

楊沫拉了拉沈書,示意他放手。

“他們應當已經出來了,我們跟在那些人後面,不會被丁複禮注意到的。”楊沫将耳室的門輕微的拉開一條小縫,果然看見側殿的人都随着前面的其月姑姑往承宴堂去了。

随後她聽見耳邊傳來一聲輕微的,似乎還帶着點遺憾的嘆息聲,氣息打在耳朵旁邊,耳旁的細微發絲被吹的微微飄動。

楊沫的後背頓時僵硬了起來,在看見丁複禮和他的人跟着前面的人一道走遠了,才将耳室的門打開,這會兒握着她的那只大手放松下來,楊沫趁機将手抽了出來,室外的冷風一吹,手心還有些沁涼的意味。

她将身後的雪帽蓋了上去,眼下沈書叫人認出倒不要緊,但是她本就不是梅園的人,若是叫人看見,遲早會被丁複禮注意到。

承宴堂的門此刻已經被打開來,穿着一身莊重紅色錦袍的長公主此刻正坐在承宴堂的上首,世家的夫人小姐以及此次受邀而來的世家公子和朝中新貴循着位次坐進了堂中。

而那個偷闖進清頤園的婦人和被告的丁複禮以及他的那些人都站在了長公主的下方,堂中的位置。

反倒是沈書,在殿外跟着最後一人進了宴堂坐到了最下首的位置,還一把将她拉着坐到了他的身側。

楊沫注意到上頭的長公主隐含打量的視線往這處掃了好幾回,似乎還看了雲箋好幾眼,卻礙于此刻的境況不好問出口。

“丁公子,你先前說此人是誣告于你丁家,可為何先前這婦人還未說話,你便急着将這婦人趕出清頤園?”

既然沒法問自家女兒感情的事情,長公主周霜元只能先思量着趕緊将此處的事情解決了,好再去解決女兒的事情。

聽到長公主的問話,這會兒丁複禮反倒沒有先前在梅園時候那般的失态,“長公主殿下,此人不知從何處混入清頤園中,在下作為長公主邀請的客人,自然需要幫長公主剔除這樣的禍患。”

“既然如此,方才這婦人口中控告你的那些話,丁公子可承認?”

“殿下,方才我便說了,此人……”

“可我的人在你丁府的別院之中确實發現了這位婦人女兒的衣物,方才也已經帶來叫她辨認過了。”

長公主似笑非笑地看着底下那個面色有些發白的丁家大少。

楊沫聽到這裏,輕輕舒了一口氣,微微側頭同沈書說道:“不必再聽了。”

聽到這裏她就已經知道,這位長公主殿下是相信那位婦人的,丁家此次必然是要吃大虧了。

沈書放下手中把玩的杯子,伸手拉了拉楊沫頭上雪帽的帽檐,随後不顧在場衆位婦人詫異地視線,站起身來,拉過楊沫就離開了承宴堂。

第 49 章 章

第 49 章

就在所有人都安靜之時,一旁的人群裏突然爆發出一陣哭喊之聲。

“雲縣主,您是縣主,您得為我和小女做主啊!”

“我這麽些年就這一個女兒,如今沒了性命,可叫我怎麽活啊!”

“若是您不為我做主,我今日不若就一頭撞死在這裏!”

在場的人都是世家貴族的公子小姐,誰見過這等場面,所有的人從那個出聲的地方繞開了一條小道,楊沫看見一個頗有些憔悴,看上去年紀頗有些大的嬸子一瘸一拐地從人群的外邊走了過來。

雲箋身邊的人攔在了她的身前,不讓那個嬸子靠近,那個嬸子一下子跪撲在了地上。

“誰放這婦人進來的,快将她趕出去!”

令楊沫沒想到的是,說話的人是原先還瞧着她們這處的丁複禮,他此刻眉頭緊緊皺起,注意力已經全在地上那個嬸子的身上了。

他身邊的家仆沖上來就要拉起那個嬸子,楊沫總覺着事情有些不對,擡頭同蔣先生說了一句什麽,蔣先生立刻擡腳踹起腳邊的一顆石子,打在了其中一個家仆的膝蓋上。

而與此同時,雲箋皺着眉頭喊住了衆人。

“等等,讓她說。”

那個嬸子有些懼怕地看了那幾個家仆一眼,又往雲箋這處挪了幾下,雲箋後退了幾步,才同身邊的人囑咐了幾句,将她扶了起來。

“雲縣主,這等刁婦滿口胡言,如今闖進這清頤園還不知道要做什麽,不如叫我等将她送出去,她有什麽冤屈,盡管上京兆府去說就罷了。”

那丁複禮上前幾步,同雲箋笑了笑,又踹了一腳方才摔在地上的家仆,“你們還不趕緊起來去幫幫雲縣主?”

“這位公子,”雲箋皺了皺眉,眼中的不喜越發明顯,“我說的話你是聽不懂嗎?還是說要我的人幫你聽懂?”

聽到雲箋話裏的不善,丁複禮成功閉嘴,只是眼神卻多了幾分陰鸷。

“嬸子,你有什麽,盡管說便是了。”

“縣主,”那嬸子淚眼婆娑,盡管被人扶着,身子也是微微顫抖,“民婦今年三十七,家中有一女,年方十七,去歲的時候本來同鄰街的方姓書生定了親,可……可誰知,民婦的女兒就在成親前一個月叫一個惡霸擄了去,糟蹋……糟蹋了身子。”

嬸子越說越痛苦,身上的顫抖越發劇烈。

“我那女兒回家之後成日裏不說不笑,就連吃飯,也是民婦……同那書生的定親自然是沒了,本來,民婦想着,女兒只要還好好的,民婦就算是養她一輩子,我也認了……”

“可是誰知道那惡霸竟然還不放過民婦的女兒……去年冬日,他,他又一次将我女兒擄走,這一回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我那可憐的女兒了,縣主,你是好人,你得替民婦做主啊……”

“你這婦人,自個兒丢了女兒竟尋到這清頤園裏來,真當這天子腳下沒王法了嗎?”

丁複禮見自個兒的家仆被雲箋的人壓得死死的,自個兒沖了上來想拉住那婦人。

“丁公子,這婦人的話還沒說完呢,你不如聽一聽再作判斷。”

楊沫一句話說完,就被沈書一把拉到了身後,對面丁複禮的眼神越發可怖,拉住那婦人的手也僵在了原地。

聽見丁複禮說的第一句話,楊沫就知道,這婦人口中的惡霸,八成就是這位丁公子,而這婦人是誰帶進來的,除了秦家或是同秦家交好的人,楊沫不作二想。

既然秦瘋子已經做了一,楊沫也不介意推一把,替他做一做這個二,橫豎他們兩家相争,得利的都會是他們這些虎視眈眈的旁人。

雲箋聽見楊沫的話,眼神若有所思,視線落到丁複禮身上,也多了幾分打量:“你姓丁?你就是商會的那個丁家?”

“你為何會在梅園?”

雲箋這句話說完,丁複禮的手一下子便抓住了那嬸子:“縣主說的是,我這便退回去。”

楊沫在沈書身後,又默默地看了蔣先生一眼,她又踹起一腳,轉瞬間,丁複禮抓着嬸子的那只手的手背上便多出了一個紅印,叫他痛的一下子就放開了那嬸子。

“算了,這位大嬸你先說說,你說的那個惡霸,到底是哪家的人?”

雲箋将身後幾個人的小動作無視了過去,擡眸仔細地瞧着那個嬸子。

她此刻,滿臉淚痕,雙眼下的烏青極為明顯,顫抖的唇透着慘白,就連兩鬓都已經開始泛白,一點都不像一個才三十七的婦人,要說這個婦人有五十多,雲箋也是信的。

又是一滴淚從嬸子渾濁的眼睛裏頭落下,手顫顫巍巍地指向身後那人,她看着丁複禮,眼中的痛惡越發明顯,咬牙切齒的模樣宛若從地獄爬出來想要報複世人的惡鬼,驚得丁複禮往後連退了好幾步。

“就是他,就是這個惡霸,他強擄走我家女兒一次不甘心,又擄第二次,如今,我連我女兒在何處都不知道了,若不是我還得拖着這身子去尋我那不知生死的女兒,我一定……我一定……”

婦人說着說着就哭了起來,哭聲慘烈就連楊沫這個在塞北看慣了生死的人都有些不忍直視。

“發生了什麽事?”

大概是這邊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從人群之外傳來了一聲頗有威嚴的女子聲音,楊沫聞聲看去的時候,就見到在場的世家公子和小姐都沖着來人行了一禮,她趕忙低頭,拉着這邊的兩人一道低下了頭,行了一禮。

“娘!”

前頭的雲箋喊了一聲,徹底坐實了楊沫的猜測,這位女子,想來就是那位承辦這霜露宴的長公主了。

長公主的到來,叫梅園裏的這樁事情徹底變了性質,如果這件事情在這裏說不清楚,恐怕整個丁家都會遭到皇室的厭棄。

楊沫同蔣先生對視了一眼,默契的再次朝林珏和沈書的身後挪了一挪,随後就聽見那個已經看不見身影的丁複禮倒打一耙。

“長公主殿下,不知是誰懷揣了如此歹毒的心思,将這個惡毒的婦人帶進了清頤園,想在今日叫我們丁家身敗名裂,長公主殿下,求您為我們丁家做主,一定要懲治這婦人和那背後陷害我們丁家的小人!”

眼見着丁複禮就要把髒水往這個婦人身上潑去,雲箋突然冷着一張小臉肅然開口:“丁公子,你方才可不是這麽說的。”

“你方才可是對……”

“雲箋!”

正當雲箋想要聲張正義時,她被她娘親掃了一眼,而地上的婦人也被長公主的人扶起來帶走,“跟我走。”

随着長公主将人帶走,梅園這處聚在一起看熱鬧的那些個公子小姐也都散開,楊沫這會兒卻已經被沈書拉着離開了梅園,而蘇月心和蔣先生早已經不知所蹤。

“等會兒,蘇月心呢?”

“她去找公孫墨了。”

“……”

“我送你回秋桂園,最好是回邸舍,今日這事情鬧到了長公主面前,絕不會小了,不論是那個婦人說謊,亦或是丁家,這件事情總歸是要分說清楚的。”

沈書的手帶着炙熱的溫度,楊沫的小指微微顫動,眼看着她已經快被這人拉出清頤園,楊沫快走幾步到他身前攔住了沈書。

“我還不能走,且不說蔣先生還在這裏,就說今日在梅園發生的事情,多半和秦家的人有關,今日之事讓丁秦二家正式站到了對立面,對我們來說,這是絕好的機會,今日若是讓丁複禮逃脫了罪責,那麽秦家就絕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楊沫堅定地看着沈書,看到他堅定地眼神一點點柔軟下來,最後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我知道了,你想知道後續,那你一定要緊跟着我。”

思索片刻,楊沫趁着他神态放松下來,一手按在沈書手上,将另一手從沈書手中扯了出來,同他點了點頭:“你放心,我還是知道輕重的。”

楊沫一路跟着沈書回到了梅園,此刻的梅園人少了許多。

“這會兒多半在承宴堂了,今日那處的世家夫人不在少數,同丁家交好的鎮國公夫人也在那裏,你到時候莫要引人注意,方才你替那婦人說話,多半會被丁複禮記下。”

楊沫點了點頭,點完才發現前面那人是看不見的,這才輕聲應道:“你放心吧。”

宴客堂外有一株極大的臘梅樹,上頭已結了些淺黃色的花苞,上頭還有一點點白色未化去的霜花,樹下站着一個宮裝的女子,正将上頭的霜花和露水一點點沾到一個小口的瓶子裏。

“其月姑姑。”

沈書上前同那女子打了個招呼,“長公主眼下是在裏頭嗎?”

其月姑姑淺淺笑了笑,“是沈大人啊,找長公主有事嗎?這會兒長公主正在裏頭詢問方才那個婦人呢,就連我這宮裏的老人都被趕出來了,如今啊,也就小縣主和鎮國公夫人能留在裏頭了,其他人啊,都叫留在側殿等消息了。”

“沈大人若是真有什麽急事,奴還是能去幫您通傳一聲的。”

沈書搖了搖頭:“無妨,既如此,我也一道去側殿等便是了。”

就在兩人從其月身旁路過時,其月突然開口:“這女子看着好生眼生,不知是沈大人的何人?”

楊沫擡眸看見沈書的身子頓了一頓,随後微微側頭,神色莫測。

“其月姑姑真是好眼力,這是在下的友人,今日同沈某一道來長長見識罷了。”

身旁的女子并沒有多做什麽其他的動作,依舊依着自個兒的規律将臘梅樹上的露水一點點沾下來:“沈大人不必緊張,奴只是想提醒您一聲,那位丁家的公子似乎是在尋一位姑娘。”

第 52 章 好的開始

王之夏眼裏滌蕩着含情調笑望過來,嘴角在這微揚的淡笑裏愉悅勾着,像一瓣近在咫尺的百合花瓣閃露着驕人的光澤。明明是親也親過,抱也抱過,什麽也什麽過了,可搞不清為啥每次都能讓姑姑牽引的魂兒都沒了一樣。

明明都是女人——劃掉!這句當我沒說,劃掉!

鈣鈣也同樓主探讨過這個問題,他的原話是——“您能不能不要每次,次次,無時無次的都用一種正而八經的撲克臉對着小姑,然後細一瞧他媽一對眼裏锃亮瓦亮的跟他爺爺的電燈泡子似的亮,盛滿了邪惡的情深深雨蒙蒙的撲朔迷離的*瞅着,成嗎?小姑不介意,您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好嗎?即使不在意我的,您好歹考慮一下小寶貝的感受,行嗎?你說那麽大點的孩子跟着你這後爹有樣學樣的,以後見了美女,倆眼珠子放直,背個小書包跟裝了炸藥炸學校一樣,癡癡,癡癡的興奮瞅,這像話嗎?”

嗎嗎嗎的,鈣鈣這語氣助詞用得太多,樓主足足用了幾個巴掌才呼滅這逼逼叨叨的破車嘴裏冒出來的好一通教育。

樓主握着王之夏的手誠懇說道:“要不先把證領了吧。”一扭頭對着鈣鈣繼續,“這樣你老爸好歹能給我留條命。”

鈣鈣呲牙咧嘴一聲我呸的超有氣勢,“你想得美!臭不要臉好事都讓你占了!”

樓主嫌惡的瞅了瞅這個羨慕嫉妒恨的惡人,轉臉英勇就義一臉真誠無比跟姑姑說,“沒事,随便打,我屬貓的九條命抗打擊能力不是一般二般的。”

王之夏抿唇一勾笑得不做聲,樓主心想打之前你要是能提前知會我那是再好不過的了,最好大約在冬季,羽絨服棉服棉襖棉褲秋褲體型褲南極人保暖內衣齊上陣,全面做強化處理。如若萬一不幸挂掉,還是那句老話,穿暖花開就會結出一個欣欣向榮的我。放心好了,王之夏我不會放過你的,楊夫人你當定了!

“嗯?什麽我當定了?”

王之夏含笑的眼神投過來,輕挑了挑眉稍問着。樓主冷不防一驚,嘴巴沒把門的,趕緊閉緊搖頭,這樣下去還沒見着大舅子的面我就得神經衰弱。樓主又想了想,雖然倒是不怕見着鈣鈣媽,但王之夏那邊對自己嫂子那邊肯定不好交代,樓主可不想讓她們家裏人對小姑産生什麽不好的誤解。

“這樣吧,我今天下午也沒什麽重要事非忙不可的,反正u盤帶着有什麽事手機上也能處理。你嫂子現在心情激動見到我肯定不大好,我和王佳明下午就在公司附近呆着,有什麽事你随時叫我就成,好不好?”

“好,那聽你的。”王之夏笑了笑,覆上來另一只手,在樓主手背上輕拍了拍。

這話聽在耳朵裏有種凡事都聽你安排的成就感,她一早就該曉得樓主的腦回路是如何運轉想法的了,所以說是該說夫人馴夫有數呢還是馭夫有術呢。

回去後把電腦關掉,該收的東西收了收,和鈣鈣在公司附近尋了個喝咖啡的地方落腳作為臨時根據地,順便給小姑去了個消息報告位置。兩杯冰咖啡下肚,适逢剛點完沒多久的兩杯冰果汁送上來,鈣鈣點了兩支煙遞過來一根,樓主盯着手機又翻看了一遍有沒郵件或者女老板的指示之類。

“哎,你怎麽想的?”鈣鈣突然開口。

“嗯?什麽?”樓主把手機丢一邊,一長截煙灰朝着瓷實無比的煙灰缸彈了彈。

鈣鈣正了正神色,一副我接下來有話說且說得要很長遠長久的神态架勢擺出來,又清了清嗓子才說道:“和小姑呀,你們不能這樣一直下去吧?怎麽着,你還想吃完抹嘴就跑不認賬?”樓主瞪了一眼還沒等開口就只瞧着鈣鈣忽地捂嘴吃吃地奸笑起來,笑了一小會兒手還拿下來做小扇子狀嬌俏地在嘴巴前面扇着搖晃,另一只手蘭花指翹起來特賤兮兮的接着說,“忘了忘了,不好意思哈,你是被壓那個!”

我……泥煤的王八蓋子啊!

樓主一股心頭火就要噴出來,有種惱怒的悲憤從喉嚨一直梗在心,真他媽塞!尼瑪你哪只狗眼看見我天天被壓了,只是偶爾好嗎好不好!按往常的慣例鈣肯定要被揍得鼻青臉腫,可是這次樓主奇跡般的忍住了,因為必須要誠實接受的同時回以冰冷無情的嘲諷打擊才能體現強大的心靈,必要這孫子仰視我!

咬了咬後牙槽,于是樓主灌了口冰冰涼的果汁到胃裏,然後微微笑,手指頭捋了捋腦門上的幾根不服管的頭發絲,冷靜平淡深深注視着鈣鈣的滿頭滿臉的得意賤相。

“還行吧,偶爾,也沒什麽的。你也曉得你小姑啦,她喜歡就好,無所謂咯。反正也不疼,對吧。”瞧着不斷升起的淡藍淡藍的缭繞煙霧,樓主笑着繼續,“再者說了,我們之間也不用擔心型號不對而爆了什麽菊裂了什麽花,對不對?也不用随時備着岡本杜蕾斯擔心什麽滋,對不對?呵呵,畢竟在痛苦中尋找快樂不是人人都有機會嘗試的,對吧!”

鈣鈣滿臉呼之欲出的卧槽的那個表情,鐵青的像把青銅劍,他那鋒利無比的犀利的小眼神黝黑黝黑着陰暗到了極致,估摸着他怕是想用煙灰缸來把樓主這張嘴堵上的,我想可以縫上的話他會不假思索的毫不猶豫。

“停!停!”樓主趕忙手比劃着制止即将發生在眼前的流血沖突事件。

“我跟你說——”他叉着腰的茶壺狀,“你——你知不知道,我就是不願意跟你一般見識!”鈣鈣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樣子指指點點的憤慨,“說正事,你和小姑。怎麽想的呀你們?”

怎麽想的?樓主的腦袋當即開始運作,是啊怎麽想的?現在不還是戀愛階段麽,還沒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不是麽?再者說,我願意啊當然願意。可重點是王之夏難道不是麽?

她,願意麽?

而且從相識到如今的狀态僅僅用了幾個月的時間而已,這樣就确定下來一生的關系是不是會太倉促。不是愛不愛的問題,是——我真的能擔負起她的一生麽?王之夏,我還是沒有看懂你,為什麽你身上總有讓人猜不透的地方。

看看窗外卷起的一陣風帶着幾塊不知名的碎紙屑的飄忽,原來夏天早就過去了,才有這個意識出來,被吓了一驚。不知驚的是什麽,只是稍稍一驚罷了。雲好高,想都想像不到多遠的樣子,果然還是高原上的好,随手就能碰到。完全沒有這方面的煩惱。

我又有了一個嶄新的人際關系網。鈣鈣,劉瑤,王之夏,我。四個人組成的一個圈子。由每個人不同的關系再向撒網一樣分布到各地,每個人身上都會有看得清或看不清的線緊密聯系着他或她在這個社會上的被存在感,被認知感。

那,人與人的關系到底能維持多久呢?

果然,還是覺悟的問題吧。

那朵雲已經完全化成了王之夏的模樣。不是沒有覺悟,是中毒忒深了。她能歡喜我多久,如果某一天她說厭煩了膩掉了……

她還沒有說過喜歡抑或愛這個字眼。

“會給她造成困擾吧。”

“啊?你說什麽?”鈣鈣一時間被這個跳躍性的問題不明所以了,“你是指——”

“我是說,我在公司繼續做下去,會給她造成困擾吧。你家裏人知道了,我想你老媽應該會不高興的吧,有誤會,對小姑。”

兒子的女朋友去了小姑公司,還跟小姑打成了一對,不管年齡相差幾何,在大部分人眼裏看來輩份上總歸是大人帶壞了小孩子的感覺不是麽?一個女人離了婚帶着小孩,還要去勾引侄子的女朋友,在都是女人的這種生物中嫂子的眼裏會戴着有色眼鏡這樣看待自己的小姑吧。即使較小的那一方無論如何的表明自己是死纏爛打不知羞恥的纏着對方才有了這個結果迫使對方勉強同意,那也會有怪罪充當大人那一方角色的不正經不矜持的反對意見冒出來吧。

綜合以上來說,要怎樣讓王之夏不受到一絲一毫傷害的來達到完美結局呢?

“你媽媽是惡毒嫂嫂嗎?”

“啥?”猶自沉浸在上一個問題裏的鈣鈣愣了一愣,随即快速反駁,“你媽媽才是惡毒嫂嫂!”

“不,我老爸是獨生子。”

鈣鈣有點惱的揪着樓主問到底什麽意思,樓主簡單把顧慮給他講了一講,當然,是委婉簡約的。鈣鈣也是苦惱糾結了許久,最後他灑脫的拍了拍樓主的肩膀,說你想太多了孩子,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他說他眼裏的小姑是不會那麽容易被打倒的,只要她認定了那就是無堅不摧不可抵擋的強大,雖然家裏人也會時不時的想給小姑找個男朋友,憂心她以後的生活,可王之夏在他們眼裏不知怎的就是有一種……

——塞給她一個男人,會很礙事的感覺。

強大的,無堅不摧的,可是有誰知道她心底也會有纖細脆弱的情感。

忽然好想看見王之夏。好想見到王之夏,好想。焦慮不安的狀态中都是好想見到她的渴望不停的徘徊游蕩。就這樣,這種焦慮一直持續到晚上九點鐘,王之夏還未回家,樓主已經站定在她家門外。是下意識走到這裏來的還是執意趕來的呢?懶得去深究這些,反正人已是抵達這裏了,結果是一樣的。電話沒打,信息沒發,整個人陷入精神上的疲憊困境地蹲在門口,廊道內的燈亮了又滅,滅了又亮,然後它在黑暗中隐去所有的光就這麽一直安靜了。

不知多久過去了,黑暗中有個光點被滲透進來,漸漸的,這無邊的暗處被它照耀得愈發清晰白熾了起來。這只是一個追逐的捉迷游戲,我終于等到被她發現的一刻了。

王之夏的氣息就環繞在臉頰之上,她帶着涼意的手撫摸,她蹲下身子平視着目光裏有着溫溫良良的柔意,有嘆息的眷戀滿足溢出來。她身上的幽香卷進來,從口腔鼻尖呼吸到整個身體裏面融為一個獨特的味道。

“怎麽睡在這裏。”王之夏輕輕的說。

“困了,想睡覺。”

走廊裏清清涼涼的一陣風,王之夏長長卷卷的發梢微微搖曳輕蹭過來,貼着手腕撩撥着。摸了摸這幾縷發絲把它握在手心,溫潤微涼的,就像方才的那陣清風吹在心頭。

樓主這時感覺喉嚨裏有些東西蠢蠢欲動的不吐不快,像似在濕潤的泥土裏樹木的綠色枝幹上蘊釀了許久的一顆透着成熟香味的青蘋果飄香四溢的,我想說——

王之夏,你做好讓我擔負起你一生的準備了麽?

王之夏,我娶你回家你願意麽?

要是你娶我,我也不介意。可我曾講過要照顧你和子嫣以後的生活,所以這件事還是我來做的比較好。

可對于一個心智成熟的成年女性來講,這些話講出口總避免不了使人咂出一種矯情的成份。王之夏眼中的我,應該還是一個不具備完全成熟條件的生物體,成人的理智和年輕人獨有的幼稚沖動合理并存,時而互相掐架。

所以樓主問出口的是,“子嫣哄睡了才回來的吧?”

王之夏點了點頭,“嗯。”

樓主低了眼不去看她,而是看着手心裏王之夏的發梢琢磨着應該還要再問點什麽的才好。忽而,就聽王之夏的輕笑,擡眼去看她,她把手覆上來蓋在樓主的手背上。

“還要問什麽?”她眉眼淺笑的望着。

“你說,如果,讓我老媽去幼兒園接子嫣放學,你家人會同意不?”

“唔……”王之夏若有所思的目光打量過來,認真細致的神态直直敲打進心裏,一時間她沒講話,只是瞧着。心裏像打鼓一樣雜七雜八的跳,慌得瘆人。末了,她嘴角一彎,伸着手指過來刮了下鼻子,“誰知道呢!”

所以說,這不是拒絕。

第 59 章 :高波

那行,你既然是青龍帝國商學院的高材生,而且是學市場營銷的,你就針對我們公司目前的情況寫一份銷售計劃出來,三天之內交給我,如果對公司有什麽不清楚的地方,就直接找公司總經理王偉。

将軍,我都沒有做過調查,三天太少了吧?

那你要幾天?我可告訴你,工廠就準備在這幾天開工,以我們的生産速度,很快成品就會堆積如山,這可不是一款二款産品,而是十幾款産品同時上市,我只能告訴你一句話,我們的産品質量和味道都是超級的。

那我争取在十天之內做好市場調查,同時把銷售計劃寫出來。

好,那我就給你十天的時間,需要公司怎麽配合?

我想邀請一些大型進出口公司的老總來我們這裏開一個推廣會,我需要的是公司能抽出人手來配合我開好這次的推廣會,時間大概是十天後,同時我需要帶一些樣品出去,還需要一輛車。

你準備什麽時候出去?

宜早不宜晚,就先走就在,對了,我還需要一部手機。

江超拿出一張錢莊的卡,這卡跟地球上的銀行卡差不多,這是你這次外出的開銷,該花的就花,別省;然後拿出自己的車鑰匙遞給他,目前就先開這車,等你做出成績了我送你一輛;至于樣品,全部準備好了,就在桌子上,總共十一款産品,每樣五瓶,足夠你拿出去做樣品了!

好,那我現在就出發,希望将軍善待我妹妹。

這個你放心,絕對虧待不了她,出去的時候小心,我們公司的名字叫:“龍族綠色食品發展有限公司”,至于公司其它的信息不要透露太多,這第一我們是屬于半軍方的企業、第二,我們這裏外人進不來,也不要随便把公司地址給出去,公司地址只對有實力、誠心想合作的商家開放。

好的,我會注意的,說完高波就離開了!

高波離開不到半個小時,王偉就急匆匆地跑來:“江總,我挑好日子了,大後天上午十點、包括白酒和紅酒在內的十層工廠開業,這次可得好好籌備下,你看看能不能邀請一些重要人物到場啊?這樣一來也顯得我們工廠的與衆不同不是”?

好,我知道了,我等下就打電話邀請,那幫小子再忙也得給我趕過來祝賀,否則這工廠生産的所有食品跟他們無關!

那行,公司還一大堆事,我先回去忙了!

王叔等一下,我告訴你,我找到兩個人才啊!都是青龍帝國商學院的高材生,一個是學市場營銷專業的,我已經讓他去跑市場了,相信要不了幾天我們生産出來的産品就可以銷出去了;另外一個是學計算機專業的,有了這兩個人,我腦海中又有了些新的想法,因為江超想起了地球上的淘寶和托運部、QQ和微信等聊天工具,如果在天使大陸也能把這些開發出來的話,那肯定能轟動整個天使大陸!

那是好事啊,他們叫什麽?多大年紀啊?我們公司正是需要大批人才的時候,這下可解決了我的後顧之憂了!

他們是兄妹倆,哥哥叫高波、妹妹叫高娟,我找回來的時候是兩個乞丐,靠在城牆上睡覺呢。

江總,你是說他們兩是姓高?這怎麽可能呢?

朱晉老爺子一聽王偉的話就一拍大腿,要壞菜,我怎麽就沒想到讓他們兩個改個姓呢!

對呀,他們就是這麽說的,王叔,怎麽拉?一個姓氏而已,這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江總,你可能不知道吧?天使大陸歷朝歷代都一樣,那個帝主統一了一個國家,都會把跟他同樣姓氏的人賜他姓,比如姓江的人統一了一個國家,那麽這個國家除了帝主與帝主家族的人之外的人都不能姓江,帝主會賜給他們另外一個姓氏;現在我們青龍帝國的帝主就是姓高啊,怎麽還會有姓高的乞丐呢?所以我趕到奇怪,但聽說他們是乞丐,也許他們家就是因為這個姓氏的原因才敗落的也不一定。

哦,還有這樣的說法,我還真不知道。

一天的時間匆匆而過,這天吃完晚飯飯,江超帶着張婷婷坐在那裏喝茶,朱晉與嚴琴也走了過來:“小超啊,後天工廠就要開業了,準備的怎麽樣了”?我給你請了你個大人物過來,肯定能讓你滿意的!

那就謝謝了老爺子,我這邊認識的人也不多,就通知了聶大哥和朱大哥,我岳父、聶爺爺等幾個人。

就知道你小子不在意,還好我給你邀請了幾個人撐撐場面還是行的,我可給你說,他來了之後給我好生招待,出了差錯我拿你是問!他們來了,別的東西都不要準備,這好酒必須得給他們帶點回去,你小子可得給我準備好了!

第 51 章 :以香識人

蘇美景大概看出了他的心思,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湊在他耳邊說道:“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溫熱的氣息噴薄在葉涼辰的耳朵上,讓他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這種癢癢麻麻的感覺,像一陣電流一樣,迅速的從耳根傳入了大腦,發生了一系列的化學反應。

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像要蹦出胸腔似的。

【系統提示:搭檔對宿主的好感度已上升到百分之60,請宿主繼續努力。】

系統君的聲音在蘇美景腦海之中響起,蘇美景微微勾起唇角。

沒錯,她就是故意在勾引葉涼辰。

像葉涼辰這種吊兒郎當的人,她若是太端着自己,恐怕很難在短時間內讓他動心。

雖然那些風塵女子所幹的勾當往往讓人覺得不恥,但她們勾引男人的本事,可是無人能及。

不然,怎麽會有那麽多男人放着家裏的老婆不疼,反倒天天在風塵女子的懷中流連忘返呢?

所以,蘇美景決定學習學習那些風塵女子的手段,時不時來點嬌柔妩媚,主動進攻葉涼辰,她就不信,她還拿不下他了!

“我……我進去了,你等會再進來吧!”

葉涼辰紅着臉,一臉局促的對蘇美景說完,便推開了一號審訊室的大門,擡腳跨了進去。

一號審訊室內,關着的是一個40歲左右的男人,前幾年從蘇州逃荒至此,因為太窮,老婆跟人跑了,現在一個人帶着孩子生活。

見葉涼辰進來,他如同找到了救星一樣,哭喊着說自己冤枉,讓葉涼辰放了他。

葉涼辰從口袋裏拿出香煙,給了男人一根,一邊抽一邊說道:“你是不是冤枉的,我們自然會查個水落石出,但在此之前,你必須要好好的回答我的問題。”

見葉涼辰說會查清楚,男人連連點頭應道:“好好好,長官随便問,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如實相告。”

“昨天下午,你在哪裏?”葉涼辰冷聲問道。

男人歪着腦袋想了一小會兒,似在回憶什麽:“昨天下午……我在長青碼頭搬運貨物,我記得當時來了一艘貨船,上面有好些貨呢!”

“你平日裏,就在長青碼頭做搬運為生?”葉涼辰随口問道。

男人點點頭,嘆了口氣,說道:“像我們這種沒什麽文化,也沒有背景的下鄉人,來到這裏,又能幹什麽呢?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行了。”

“那你老婆……”

葉涼辰話到嘴邊,又咽了半句下去。

因為對于一個男人來說,老婆跟着別人跑了,終究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

雖然對方現在是嫌疑犯,但他覺得還是有必要尊重一下對方的人格。

不過,男人似乎并沒有葉涼辰想象中的那麽難堪,反而極其坦蕩。

“看來,你們已經把我查得很清楚了。既然如此,我也不怕丢人了。沒錯,我老婆早幾年嫌我太窮,不願意跟我過了,就把孩子丢給我,然後跟着一個有錢的男人跑了,再也沒有出現過。”

“那你恨她麽?”葉涼辰進一步問道。

男人猛抽了一口煙,搖搖頭,說道:“說不恨,是假的。但這兵荒馬亂的年頭,也怨不得她,是我沒用,沒掙到錢讓她和孩子過上好日子。”

“你老婆喜歡梳妝打扮麽?”葉涼辰繼續問道。

男人搖搖頭,沉聲答道:“不喜歡,她也是個鄉下丫頭,哪兒有那麽多講究?”

話音剛落,審訊室外面便響起了敲門聲,葉涼辰知道,這是蘇美景來了。

他起身開門,将蘇美景讓了進來。

只見蘇美景端着一壺熱茶,眉眼帶笑的對葉涼辰說道:“葉探長,您這幾天查案子辛苦了,我可是專程從總探長那裏為您讨了些好茶,您趁熱喝。”

葉涼辰面無表情的點點頭,沒有多喝蘇美景說什麽。

蘇美景為葉涼辰把茶倒上,然後又轉過頭,為對面有殺人嫌疑的男人倒了一杯,并遞到他面前,淺淺的笑着說道:“你也喝點,這審訊室連個窗戶都沒有,太潮了,喝點熱茶,正好可以暖暖身子。”

男人看見蘇美景的一瞬間,整個人眼睛都亮了,端茶的手止不住的哆嗦。

“你們……你們巡捕房的姑娘都這麽漂亮啊?”

蘇美景笑了笑,說道:“大哥,你可真會說笑,我是我們巡捕房最醜的一個呢,不然葉探長怎麽會一直不搭理我。”

說話的時候,蘇美景刻意沖男人抛了兩個媚眼,然後便轉身出去了。

臨走之時,她特意看了一眼葉涼辰,只見他那原本英俊的面容上,此刻已滿是怒容。

顯然,他對蘇美景對這男人眉來眼去的行為頗為不滿,說白了,就是吃醋了。

蘇美景唇角微翹,便踩着高跟鞋出去了,完全沒有要搭理葉涼辰的意思。

見她走了,坐在葉涼辰對面的男人似有些舍不得,滿臉頹喪。

“這姑娘真好,人長得漂亮,心也實誠……”

葉涼辰微微皺了皺眉,看了男人一眼,沉聲問道:“你似乎對她很感興趣?”

見葉涼辰看透了自己心中所想,男人連連否認:“不不不,我沒有,她一個千金大小姐,豈是我這種下等人可以染指的。我就算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和葉探長您搶女人啊!”

葉涼辰挑眉看向男人:“誰跟你說她是我女人的?穿成那樣,我覺得我會稀罕麽?”

“葉探長,您這話也不能這麽說,我看剛才那姑娘就挺好,雖然穿得那個啥了一點,但我見她看您的眼神,那可跟看我的完全不一樣。而且,姑娘身上香噴噴的,老遠就聞得到,這麽如花似玉的美人兒您要是不珍惜,那就太暴殄天物了!”

葉涼辰盯着男人看了幾秒鐘,見男人剛才說的那些話似乎不是在演戲,又問了幾個簡單的問題,便結束了審訊。

不過,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一出審訊室,蘇美景就迎了上來。

“怎麽樣?他是不是兇手?”

葉涼辰搖搖頭,沉聲道:“如果我的判斷沒錯的話,應該不是他。他雖然對你有垂涎,但卻并沒有想要占有你的意思,而且他對你身上的香味,似乎一點都不敏感,根本不像是一個會殺人的人。”

第 50 章

南钰這段時間被死死困在了思凡橋,簡直要瘋。

原本他計劃得很好,想着再勞煩褚枝鳴三個月,自己則去尋一尋能長時間在水中閉氣的法子。反正對于神仙來說,三個月不過是白駒過隙的一瞬,等到那些家夥捉完最後一只妖獸,仙的仙,散的散,他這個塵華上仙也能徹底安穩,到時候回歸正職,漫漫九天歲月裏不愁沒有報答友人的機會。

結果法子還沒尋到,褚枝鳴那邊先出事了。

這事說起來也是滑稽到令九天仙界瞠目結舌。

兩位素有積怨的上仙,持之以恒地鬥了幾百年,終于在最近一次,其中一位上仙掌握了另外一位上仙為非作歹的證據,且是強有力到無可辯駁的鐵證,一狀告到天帝那裏。天帝原不願意摻和下面的私人恩怨,但對着真憑實據,又另當別論,當下依照九天律法,賜忘淵之刑。

入忘淵者,管你人、妖、仙、物,有去無回,意味着永不超生啊。被狀告的上仙自然垂死掙紮。自己的罪是洗脫不幹淨了,索性也不洗了,而是将這幾百年搜集的那位上仙的犯錯證據一并遞上。

敢情兩位仙友都不幹淨。

天帝大怒,恨不能把那位也投入忘淵,奈何罪有輕重,被反咬一口的那位罪不至忘淵,故而天帝依律,賜冰籠貶谪之刑。冰籠和貶谪是兩種刑罰,即先入冰籠受百年極寒之苦,洗清罪孽,再投胎轉世,至于轉世後是富貴是窮苦,是平順是坎坷,是還有機緣成仙亦或世世輪回,皆看造化。

狗咬狗,一嘴毛。

南钰原不想如此粗俗地形容“前仙友們”,奈何那二位幹的事真是……

忘淵之刑先起,冰籠之刑随後,故而被反咬那口的上仙還有機會送一送這位故人。他也向天帝求來了這次“送故人”的機會,據說求的時候涕淚橫流,仿佛一夕之間,就和那位死敵恩怨盡消,只剩惺惺相惜。

天帝仁慈,允他送行。

到了入忘淵之日,二人皆被押至忘淵之畔,由褚枝鳴監刑。彼時南钰端坐于思凡橋,一擡眼便可看見忘淵。

入忘淵乃九天最重之刑,受此刑者多半為世間罪孽極重的妖或者人,然圍剿大戰之後,世間安穩,很偶爾才會冒出個大兇大惡之徒,這也是褚枝鳴那位淵華上仙常年閑适的原因。

惡人、惡妖尚且不再,遑論惡仙了,就算在圍剿大戰之前,罪至忘淵的仙人也非常罕見,正因如此,此番行刑引來了衆仙友圍觀。感慨有之,唏噓有之,心悸有之,看熱鬧有之。

臨刑之際,塵水畔人頭攢動,卻鴉雀無聲。

被特準送行的那位上仙于“故人”耳邊說了兩句“送別詞”,說的是什麽,只有他和對方知道。但被送別的那位自然不領情。

自己永不超生,對方卻只是冰籠貶谪,誰贏誰輸,一目了然。

而且南钰覺得,那位聲淚俱下求來這次送行機會的仙友,也未必真的想送故人,你怎知他的耳語就一定是不舍?說不定是勝利者的嘲弄,字字誅心。

意外就是在此刻發生的。

聽完耳語後,那位上仙沒讓“冤家”撤開好整以暇地觀賞自己入刑,而是一把将對方緊緊抱住,而後于衆仙友驚愕的目光中,帶着對方一同跌入忘淵。

一抱,一跌,速度之快都不夠眨下眼睛。等褚枝鳴反應過來想阻止,連濺起的水花都沒了蹤影。

死一般的寂靜。

無論是塵水河面,還是塵水之畔。

入了忘淵的,誰也救不了,天帝亦然。最終,褚枝鳴因監刑不力,被罰禁足反省一百天。

聽到這個結果的時候,南钰懸了好久的心終于放下。

當日圍觀仙友私下議論,都覺得這處罰過輕——仙友殘殺,共入忘淵。九天仙界一百年也未必能出一件這樣的醜事。論罰,褚枝鳴首當其沖。

但南钰似乎能懂天帝心思。

那“送行”是他準的,但凡多思多想一下,都有可能避免此事發生。他輕罰褚枝鳴,意味着他清楚,過在自己。

如此這般,褚枝鳴禁足期間,忘淵由另外一位上仙臨時過來看守。

奈何忘淵實在無聊,于是那上仙每日最常做的事便是同他遠遠相望,時不時還問候兩句——思凡橋上風景如何?

南钰覺得這人不是來守忘淵的,根本是來守自己的。

說不上是好事壞事,塵水仙緣路上的那幫家夥也遇到了一些麻煩。

怡州到瀛洲,路遙萬裏,沿途大妖小怪無數,尤其水路裏的妖,常年見的都是船夫商賈,少見修行者,更別說譚雲山現在還帶了點似是而非的仙氣,正處于半人半仙之間,吸了他的精氣,既惹不到九天仙界,亦能漲修行去妖氣,故而整個後半段的水路,沒一日太平。

幸而四人也不是吃素的,遇妖降妖,遇魔除魔,終是抵達東海之濱。

不過三個月的路程,愣是磕磕絆絆走了近四個月。

這倒給南钰留出了一些時間。

一百天滿,替班仙友走,褚枝鳴回歸,他終于可以趕在下面四人抵達東海之前,去庚辰宮“取經”。

瀛天藏于東海盡頭,瀛洲之下,想捉,必然要入水。可入東海絕非易事,別說那四位夥伴都還是肉體凡胎——呃,不對,三位肉體凡胎,一個還是山林之獸——就連他這個上仙,若無萬全準備,貿然入海,也只有溺斃的份兒。

他聽過有法子可以在海中避水而行,但具體如何,不得而知。

這種時候,師父就派上用場了。

萬沒料到,剛到庚辰宮門口,裏面正好出來個人,于是他和對方就這樣坦蕩蕩地面對面了。

端正莊嚴,挺拔剛毅,聖服着身,不怒自威。嗯,天帝還是這麽氣宇軒揚。

“塵華拜見天帝——”南钰身施大禮,臉上恭敬不變,心中已死千遍。

天帝倒沒掩飾自己的訝異:“塵華上仙……怎麽沒在思凡橋?”

南钰暗自一怔。天帝的語氣裏疑惑多過責怪,中間那片刻猶豫好像還帶着點……親切?

不,不是親切,是自己的生機啊!

生死存亡之際,思緒總是風馳電掣的,南钰立刻答道:“不敢欺瞞天帝,凡間塵水有妖作祟,然此妖行過好事,亦行過惡事,塵華一時拿不定主意,便托了淵華上仙代為照看思凡橋,速速來此請教庚辰上仙,實在慚愧。”

說完南钰繼續維持着施大禮的姿勢,頭都不敢擡,生怕被自己的眼神出賣。

不料天帝對他這番解釋沒任何反應,倒來了句:“既叫慣了師父,不必在我這裏改口,九天人情淡薄,難得有你們這樣一對師徒。”

饒是不敬,南钰也得擡頭看一眼了,這真是平日裏端坐于九天寶殿多看誰一眼誰都噤若寒蟬的天帝?

“起來吧。”視線對上,天帝便淡淡道。

南钰嘆為觀止,一邊起身,一邊下意識往庚辰宮裏瞅了瞅,懷疑自己師父給這位九天至尊下了什麽藥。

見他往庚辰宮裏看,天帝無奈搖搖頭:“想與你師父約盤棋,難比治九天。”

南钰料到了。以前師父沒這般放浪不羁時,天帝也會偶爾來庚辰宮裏對弈,所以親自來此,不算破天荒。但心照不宣是一回事,挑明又是一回事,他該怎麽接?難道說“哎你別和我師父計較,他就那樣”?這是天帝,又不是褚枝鳴、譚雲山、馮不羁!

所以說,一個天帝為什麽要和小小上仙唠家常啊!

似看出南钰正艱難地絞盡腦汁,天帝笑了下,這讓他少了些威嚴,多了些和藹:“你師父近百年愈發乖張,對你這徒弟卻是真好。進去吧,不必說見過我,免得他又替你擔心。”

語畢,不等南钰回應,天帝便悠然而去。

天帝出行向來從簡,但簡到一個随從都沒帶,也是少見。

南钰愣愣望着他的背影,不知怎的,總覺落寞。

天帝未必不知他那番說詞有水分,只是不願計較。不僅不計較,還用“不必說見過我”的方式,徹底杜絕了他和他師父可能出現的擔心。就這,他和他師父一個編瞎話,一個拒對弈,簡直……簡直不是人!

“我們本來就不是人,”鄭駁老斜躺在桌案之後,單手撐着頭,聽完徒弟的自省與控訴之後,慵懶地打着哈欠,“我們是仙。”

南钰以前只是旁觀,如今徹底踏入天帝陣營:“師父,昨日你沒去九天寶殿,又有三位上仙力谏天帝換一位新的庚辰上仙,天帝眉頭都沒動一下,直接堵回去了,就這還換不來你一盤棋?”

鄭駁老散漫擡眼:“你覺得為師不識好歹,不懂領情?”

南钰訝然,敢情自家師父知道啊。

桌案後的庚辰上仙終于坐起來,撫撫眉毛,又捋捋胡子,難得把一雙眼睛清晰露出來,更難得的是那裏面的眼神破天荒正經。

南钰好些年沒見過這麽認真的師父了,立刻坐直身體,聆聽教誨。

“上仙位,能者任之,誰要覺得為師不行,那就自己占星看看,若更精于此道,為師立刻讓賢。”

南钰扶額,弄這麽嚴肅認真合着還是誇自己:“師父,你這些年真是愈發狂傲了……”

鄭駁老語重心長:“不要豔羨于為師的意氣風流,潛心苦修,你也可以的。”

南钰:“……別撿好聽的詞往自己身上貼!”

孺子不可教也,“子”換成“師”,更甚。

南钰絕望,放棄幫天帝一把的雄心壯志,還是專注于自己那點“小事”吧:“師父,若想入海捉妖,可有何避水之法?”

鄭駁老倒不介意徒弟忽然換了話題,或者說見南钰來,他便已猜出一二。

“避水丹。”他直接給了答案,“人、妖、仙均可服,但最多只能避水一個時辰,時辰一到,務必出水。”

“然後再服?”南钰追問。

鄭駁老搖頭:“一天只可服一次,想再入水,只能轉天。”

“一個時辰夠幹嘛的,連妖獸影子都摸不着。”

“摸不着妖獸影子不怕,一人一個時辰,輪流入海也可撐足半日,就怕瀛天沒尋到,撞着少昂。”

“蒼渤上仙在東海?”

“據說近兩年一直在。”

“在海裏?”

“不然呢,飄東海上面吹風?”

少昂,天帝次子,司職蒼渤上仙,掌人間水域,是為數不多生來便可在水中自由穿梭的仙人。

嚴格來說,凡間之塵水亦屬蒼渤上仙管轄範疇,只是牽扯到天上的塵水,算是司職有重疊,久而久之,便默認不論凡間天上,塵水皆由塵華上仙來掌管。

這也是那四人一路塵水,只遇見了他南钰,沒惹來少昂的緣故。

南钰只在九天寶殿見過這位蒼渤上仙寥寥數次,沒說過話,基本算不認識,只知他長居瀛洲,是為數不多住在散仙島上的上仙,這一點和住在蓬萊的羽瑤上仙倒像,不愧為兄妹。

東海在所有凡間水域中最為特殊,因為它西面盡頭是人間,東面盡頭是瀛洲仙山,乃世間唯一勾連人間與仙界的水域,故蒼渤上仙選擇瀛洲仙島長居,便于就近司職照看凡間水域,也說得過去。

但入東海就不一樣了。

只聽說過有生于水長于水的妖類,如魚精蚌怪一類,還沒聽過哪個神仙跑水裏去住,還一住就是“近兩年”?

南钰參透不了蒼渤上仙的心思,但他也不關心這個,他在意的是:“如果少昂就在東海裏,那任何動靜都逃不過他的眼睛耳朵,只要我們入海,根本躲不開。”

鄭駁老嘆口氣:“為師想了很久,也沒想出萬全之法,所以只能這樣和你講,除非到了關鍵時刻,有一擊即中的把握,否則不要入海。”

“盡量乘船抵達瀛天位置,再入海速戰速決?”

“對。”

“但這是捉妖獸,功德之事,少昂若知,未必不肯相幫……啧,也很難講,畢竟是在東海裏鬧騰,說不定人家覺得瀛天蟄伏着挺安穩,我們倒是沒事找事。”

鄭駁老欣慰點頭:“那是天帝之子。”

南钰懂,想想珞宓那讓人很難招架的脾氣就知道了。幸好珞宓是希望譚雲山成仙的,但少昂對着這件事會是什麽态度,全然未知,真驚動他,保不齊就橫生枝節。

想着想着,南钰心中便浮起愁緒。人在海上便已身不由己,一個浪都能将船掀翻,何況海裏。這最後一只妖獸簡直困難重重……

等一下。

“師父,你剛剛說‘為師想了很久’?”

“你以為師父上回下凡是心血來潮?我徒弟一腔熱血非幫人成仙,做師傅的能怎麽辦,再傻也是自己徒弟,總不能看着你去送死。”

“師父,為什麽你的關心聽起來都像詛咒……”

“手伸出來。”

“啊?”

“手!我當年收徒弟的時候怎麽就挑了你……”

互相嫌棄也是一種“融洽”的師徒關系吧。

南钰樂觀地想着,朝桌案上伸出手。

手掌剛張開,手心裏便落下四顆藍澄澄的丹藥,通體圓潤,似籠着一層月白色的光。

“避水丹?”南钰沒料到自家師父連這都準備了,心裏一陣發熱,“怎麽就四顆?”

都幾百年師徒了,熱一下就行了,該在意的還得在意。

鄭駁老抓起手邊蒲扇就呼了自家徒弟腦袋瓜:“你以為這丹藥好練?光是那一味白泉花,就是五百年發芽,五百年開花,偷三四株行,偷多了閉眼睛都能發現!”

南钰懂得此丹煉制必然不易,但:“……偷四株和偷五株有區別嗎!”

鄭駁老:“當然,一株之差,天壤之別。”

“……”這絕對是他聽過的最歪的道理。

嘆口氣,南钰緩下聲音,試着“博同情”:“師父,五個人,四顆避水丹,怎麽分哪。”

鄭駁老也嘆口氣,收斂吊兒郎當,低聲道:“傻徒弟,你不吃不就得了。”

“我不吃怎麽下水幫……”南钰脫口而出,沒太過腦子,于是話快說完,才頓住,看着自家師父眼裏藏不住的擔心,試探性地猜道,“您不希望我幫他們捉這最後一只妖獸?”

“如果是這樣,為師何必做這避水丹。”鄭駁老道,“但這畢竟是最後一只妖獸了,若捉不住,一切好說,若捉住了,譚雲山不僅圓滿升仙,還會憶起一切前塵往事。為師到現在也不清楚他為何貶谪下凡,又為何仍有仙緣可重新修仙,連為師都查不到的事,背後一定不簡單。你已為他們闖過禁地,若牽連更深,将來萬一出事,怕不好脫身。”

南钰知道師父是為自己好,可:“我已經牽連其中了,現在才避嫌……”

“不算晚。”鄭駁老幽幽打斷徒弟,“即便真被追究起來,你也可以說只為塵水安寧,幫了一些舉手之勞,其他概不知情。”

“一起殺異皮也算舉手之勞?您下來一道仙術滅了佞方,也算舉手之勞?”

“沒被當場捉住,都可以死不認賬,所以我才說這最後一只妖獸,你切不可再出手,因為譚雲山成仙那刻,必定驚動九天仙界。”

“這……”

“這什麽這,別和為師說你不會編瞎話,剛才在我這庚辰宮門口編的不是挺好嗎。”

“……剛才師父你在?!”

“我不在。”

“你目送天帝離開?”

“沒有。”

“你也覺得愧對天帝厚恩了對不對!”

“避水丹拿來。”

“啊?”

“為師不想給你了。”

“……”

第 54 章 :王級惡魔

獨孤驚鴻警惕地看了四周,這裏的霧氣最薄,花香中隐藏着一絲腐朽的味道。

“別看了,我在這裏。”

牆壁突然裂開一條縫隙,一手幹淨修長的手指從縫隙中伸了出來。

刀凝空現世,女人一雙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起,突然眸光一亮,猶如夜空中閃耀的明星。

縫隙中走出來一唇紅齒白,美如冠玉的男子。

那人不似段祈玉溫潤,也不像赫連城那般剛毅,是一種冷惑不食煙火的美,美的讓人一見便忘了呼吸,他就這樣站在獨孤驚鴻面前,冷冷地俯視着她。

“驚鴻,我知道你的名字獨孤驚鴻。”那人薄唇間蕩漾出一抹炫人的笑意。

然獨孤驚鴻的雙眸只是剎那間迷茫了,在那人說話時就已恢複明清,眸光清澈,冷冽。

“修羅王,就算你換再多的皮,我也能認出你。”

這個高級惡魔就是寶兒!

“哦?”修羅王眸低笑意更濃,暧昧的芒落在女人光潔的下巴上,手朝女人伸了過去。

獨孤驚鴻倒退兩步躲開修羅王的手,冷冰的眸子盯着他,“別兜圈子了,我這個人向來喜歡直來直去,你不會無緣無故找我。”

手落了空,修羅王有些詫異,鮮少有女人能拒絕他這幅姿态和容貌。

不過,這種不膚淺的女人才是真正的美味!

獨孤驚鴻厭惡地避開男人炙熱的眸光,嗓音一如既往的冷,“再美也不過是張死屍皮而已,還是露出你本來的面目說話。”

“這是我本來的姿态,給你一個驚喜,我現在已經有魔王的形态了。”修羅王勾了下薄唇,笑容更是燦爛。

數千個嬰兒的魂魄滋養,他的修為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雖然只是向魔王的境界邁了一小步,卻已經是很難得了。

獨孤驚鴻握刀的手緊了緊,魔王麽?難怪能這麽光明正大地出現在皇城之中。

“別緊張,我如果要對你下手,你絕對躲不過。”修羅王嗓音溫柔,笑容分外妖嬈。

忽然,眼前一花,修羅王的身影便消失了。

撲通!撲通!

獨孤驚鴻只覺整個身子如置身冰窖一般的冷,那種冷從血液中游走到四肢,冰冷的接觸透着死亡的訊息。

“你的心髒好燙,五彩丹,不愧是禦靈師,這般的與衆不同!”修羅王站在獨孤驚鴻的身後,手從女人的背後伸進了心髒處。

一雙冷冰的手握住心髒,獨孤驚鴻面色煞白,連口腔中的水分仿佛都已凍結。

“做我的女人如何?我們一起統治整個魔界,甚至六道。”

修羅王在獨孤驚鴻的耳畔低語道,這個女人做食物實在太可惜了,短短幾天就已經是元嬰期的修為。

若是能加以利用,三界六道又算得了什麽?

“你不說話那就表示你願意了,非常好,記住我的名字,曲洛。”修羅王曲洛離開獨孤驚鴻,瞬間站到了女人的面前,手裏捧着一束妖豔火紅的彼岸花。

那種令人窒息的冷意驟然消失,獨孤驚鴻大口地喘氣。

太可怕了,本來還打算拿這個惡魔練練手,沒想到根本沒有出手的機會!

“你有什麽目的直接說,還有你和曲洛不是一路人。”

忽然,冷意從下颚游走到全身,修羅王如冷玉般的手指捏着獨孤驚鴻的下巴,迫使她和自己對視。

“女人,你說對了,我和人類的确不是一路人。”

他邪魅地勾唇,靠近女人的臉,“我們才是一路人,獨孤驚鴻你逃不掉的!”

沒等獨孤驚鴻反應過來,阿修王曲洛已經消失了,地上擺放着一叢叢盛開的彼岸花,紅似烈火,妖嬈如美女。

心猛然抽搐,獨孤驚鴻無力地靠在牆角,捂着胸口久久不能動彈,被寒氣入侵之後,渾身的骨骼痛的像是被什麽碾壓過似地。

“我們才是一路人,你逃不掉的,乖乖做我的女人!”

耳畔隐隐約約還蕩漾着修羅王的聲音。

獨孤驚鴻咬緊牙根,強忍着劇烈的痛楚慢慢起身,她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偉岸的身影。

是他!只有他才能救自己,天下除了赫連城,還有誰一身正氣,百邪莫侵。

一步一步艱難地朝夜宮奔去。

惡魔是天下至陰至毒的狡猾之物,擅長用謊言欺騙。

和惡魔做交易,注定是萬劫不複的。

夜已深,寝宮中還殘留着女人的氣息,卻不見她身影,冷冰的可怕。

赫連城站在寝宮中央,冷峻着一張臉,一雙深若幽潭的眸死死地盯着門口,思緒也不知漂往了何處。

突然的,嘎吱一聲,随着冷氣混合着一個熟悉的身影朝他撲來。

毫無征兆的,她闖入了他的懷。

“赫連城,幫我!”

女人無助惶恐的聲音軟了男人的心,他順勢将女人攬入懷裏。

除了女人獨有的氣息,還帶着一股不詳的冷意,赫連城瞳孔微微眯起,啞着嗓音問道:“你遇上修羅以上的級別的惡魔了?”

獨孤驚鴻将腦袋埋進男人的胸膛,火一般的體溫将周身刺骨的寒意驅散,深深地呼氣,好半晌才道:“是我大意了,才今天時間那個修羅王已經有了魔王的外衣。大荒有修靈師和修羅王做交易,不然他成長不了這麽快。”

有人為了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會将自己的靈魂出賣給惡魔從而驅使惡魔為自己做事。

惡魔會将一個魂魄利用到完全沒有價值之後才會吃掉魂魄,出賣靈魂後,修靈師會得到惡魔的力量,同時惡魔也會得到修靈師的力量。

“這個阿修羅的目标是我。”獨孤驚鴻擡起下巴,無助地望着男人的眸。

別說是現在的她,就算是前世最鼎盛的時候也不見得是外衣魔王的對手,更何況不知道那個惡魔的背後到底是什麽人。

女人眼波如春水,在男人的心底輕輕地蕩漾開來,赫連城心底一顫,手不由自主地撫摸女人的秀發。

好半晌才道:“你先冷靜冷靜,只是魔王外衣,還不是魔王,能對付的。”

赫連城雖然說的輕描淡寫,眸光卻凝重了起來。

魔王外衣,已經接近地府判官的力量了,就算整個魔界只怕也找不出三個來。

到底是什麽人,竟然和這樣的魔鬼做交易。

“別怕。”

懷裏的人瑟瑟發抖,赫連城卻找不到詞來寬慰。

他本來就不擅言辭,也從來沒有哪個女人值得他去用心。

“我不是怕!”獨孤驚鴻打了個冷顫,修羅王用手碰過她的心髒,殘留了陰氣和冷氣在心髒處,現在暖和了,冷氣順着血液流動到全身。

她好歹也是和赫連城齊名的四大戰神之一,還不至于會遇上強敵瑟瑟發抖。

不是怕?那為什麽發抖?赫連城眉眼處閃過一抹暖暖的笑意。

将女人打橫抱起,柔聲道:“不是怕,天色已晚你好好休息。這幾天別出去了,魔王外衣的事情交給我來解決。”

獨孤驚鴻雙頰發燙,“你放開我,我自己過去。”

她對赫連城是有好感,但不代表兩個人的關系可以更進一步。

赫連城仿佛早知道她會反抗似地,将她的雙手連着身體一起緊緊地抱着,任意她死命掙紮,唇角噙着一絲笑意,“你不怕那就是冷的,凍的發抖了估計走路也成問題。你可是重要的同伴,我不會讓你出任何意外。”

将女人放在床榻上,彎下矜貴的腰,握着她的腳,将鞋子脫了下來。

獨孤驚鴻的臉更加滾燙,原來是她想左了。

“睡吧!快要早朝我去準備準備。”男人仔細地為她蓋好被子,平靜地道。

獨孤驚鴻點頭,男人的雙瞳發紅,顯然是一夜未睡。

“我不知道你和皇帝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不過既然發生了就坦然面對的好。”

獨孤驚鴻從來不會讓情緒左右自己的思想,在她看來,傷心或者是怨恨都不過是絆腳石而已,傷心又能如何呢?恨又能如何了?與其每天自怨自艾,還不如好好地活下去。仇,有能力了就去報,有那個時間去惦記還不如提高自己的修為,至少這樣還有報仇的機會。

赫連城心中一動,将女人的手放進被子裏,一張冷峻的臉看不出喜怒,只淡淡的道:“知道了。”

看着赫連城孤寂的背影,獨孤驚鴻在心裏嘆息一聲。

明明心事重重卻非要裝作不在乎,逞強!

閉上雙眼,将腦袋中一個個問題抛開,安安分分地睡覺。

赫連城走出寝宮門,眉頭緊鎖。

那日随文帝進內宮。

“連城,朕實在不願和夜宮發生分歧,然這是你們逼我的。”文帝憤憤地握緊雙拳。

“父皇,兒臣無意和您分歧,也無心和朝廷分歧。”赫連城恭恭敬敬地答道。

文帝冷哼一聲,一拍手。

三個黑影從牆壁上分裂出來,兩個黑影押着赫連希走來,單膝跪地,朗聲道:“回陛下,赫連希假裝聖旨,現已歸案,請陛下處置。”

文帝陰恻恻地笑了,看着赫連城,“人帶來了,怎麽處置你看着辦吧!”

赫連城看了跪在一旁的赫連希,驟然回頭,一雙冷眸不怒而威。#####

第 53 章 :王寺尊

倘若只是孤魂野鬼,那麽,為什麽我從他的眼神裏面看到了無盡的悲哀,那是一種和相愛之人無法在一起的痛楚,是什麽導致她成了這樣?

“怎麽了?”

擡腳,想要跟着過去看看,卻是感覺到身後有誰拉扯着自己的一衣服,扭頭就看到劉純兒緊皺着眉頭看着我,便詢問了一句。

“涅盤,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麽了,你一定知道。”

湊近了我的耳邊,劉純兒小聲的詢問,看着她探究的眼神,我竟然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實話了。

“玉嬌現在被孤魂野鬼所控制住了,不過你放心,她不會傷害我們,或許,只是有着什麽未了的心願罷了。”

嘆了口氣,我将玉嬌現在的情況說了出來,劉純兒知道,我和王寺尊在一起也學了一些東西,應該可以看出來現在到底是怎麽回事,而我,也沒有想隐瞞。

“你可以留在宿舍睡覺。”

頓了頓,我又對着劉純兒說了句,倘若他害怕的話,是可以留在宿舍,不出去,說不定宿舍會比外面更加安全。

“我跟着你們一起去看看,你都說了,既然不會傷害到我們,那麽,也就沒有什麽可怕的,再說了,我也真心喜歡這個小妹妹。”

我的話音剛落下,劉純兒就急忙說道,我看了看她,點了點頭,就朝着玉嬌跟了過去。

“哥哥……哥哥……”

一路行走的玉嬌,就好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布偶娃娃,緊閉着自己的雙眼,不斷地叫着哥哥,每一聲呼喊,臉上都是一種悲痛欲絕的神情。

“涅盤?你還沒有回去睡覺嗎?”

猛然,身後傳來王寺尊驚訝的聲音,扭頭,淡淡的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該死。”

看到了我竟然不理會自己,王寺尊有點納悶,便順着我的眼神看了過去,就發現了玉嬌,當然了,王寺尊又怎麽可能看不出來玉嬌現在的情況,便低呼了一聲,就想要沖上去,卻是被我給攔了下來。

“你幹什麽?”

看到了我的舉動,王寺尊低聲對着我喊了句,不明白為什麽我會吧他攔下來。

“她是我妹妹。”

握着王寺尊手腕的手,越發的緊了緊。

“可她現在是被附身了。”

聽到了我的回答,王寺尊稍微得停頓了一下,不過随即便再次出口。

“她沒有傷害我們的心思,只是有着什麽未了的心願罷了。”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玉嬌被孤魂野鬼附身了,但是,她是我的妹妹,我不能讓她有任何危險,白啓也都說了,這個孤魂野鬼不會傷害玉嬌,倘若因為我們現在的沖動,惹火了孤魂野鬼,那麽,當真就不知道後果會變成什麽樣子了。

“還是先看看她究竟想要幹什麽,再決定接下來怎麽做吧,說不定,一切都只是我們自己吓唬自己罷了。”

旁邊的劉純兒感覺到了這裏的不對勁,便開始打着圓場。

“算了,既然如此,那就先看看吧。”

看了我半響之後,王寺尊終究還是妥協了,我看着王寺尊,放開了自己的手。

“走吧,跟上去看看。”

餘光無意之間看到玉嬌已經離開,便對着大家說了句,讓玉嬌一個人受着孤魂野鬼的驅使,我始終是感覺不放心,還是自己去看看好點。

“哥哥,你在哪裏,你為什麽躲着我?”

走到了學校的小樹林裏面,玉嬌喃喃自語,語氣裏面是說不出來的哀怨和痛苦,我的心都開始微微發痛,就好像是被感染了一樣,再看看劉純兒和王寺尊,除了王寺尊臉色平常之外,劉純兒已經是一臉的悲傷了。

“深呼吸,平靜自己的心緒,這個孤魂野鬼應該是在臨死之前受到了極大地悲傷,所以在死後,才會經久不散,這種悲傷的氣息太過于強大,會感染所有人。”

耳邊,傳來王寺尊冷靜的聲音,我不禁也在自己心裏面暗自感嘆,果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當真是淡定,處之淡然。

“我想平靜,可是,我怎麽都平靜不下來,只是感覺心裏面很是痛苦和難過。”

緊緊抓着自己的胸口,劉純兒緩緩開口,甚至于語氣裏面也都帶上了悲傷的色彩。

張了張自己的嘴巴,我想要安慰一下劉純兒,卻是發現,自己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開始說起,現在的我,也被這無盡的悲哀所籠罩,想起來了家人慘死的樣子,還有,自己的不甘心。

整個人,都變得特別悲觀,甚至感覺,不知道人活在這個世界的意義是什麽,我的能力,就算是再怎麽努力,恐怕,也不是那個幕後仇人的對手,猛然之間失去了自己的信念。

“集中精力,不要想那些悲觀的事情,處之淡然,波瀾不起,寵辱不驚。”

胸口金棺位置,開始緩緩發燙,腦海裏傳來了白啓的聲音,迷茫的思緒,好像在一瞬間就破開雲霧了一樣,變得明朗了起來。

“劉純兒,集中精力,不要想那些悲觀的事情,處之淡然,波瀾不起,寵辱不驚。”

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我淡淡開口,将白啓剛才對着我所說的話,重複給了劉純兒,只要堅定好了自己的信念,再大的悲傷,恐怕都是無法感染了吧。

聽到我的話,王寺尊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扭頭看了我一眼,用着一種我所看不懂的複雜的神情,不過卻始終都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恩,我知道了。”

劉純兒點了點自己的頭,對着我說了一句,開始深呼吸,努力的調整着自己的心态,半響之後,睜開自己的眼睛,看着我,微微一笑,我知道,劉純兒也沒事了。

“走吧,我倒是想要看看,這個孤魂野鬼,到底是想要幹什麽。”

嘴角微微勾起,對着王寺尊還有劉純兒說了這句話之後,我便率先跟了上去,我倒是當真想要知道,這孤魂野鬼上了玉嬌的身體,究竟是為了什麽,是不是,當真是有什麽未了的心願,還是,有着其他的什麽目的。

不過,不管是那一種結果,我都會拼了命的,保護玉嬌的周全,不讓她受到傷害。

第 59 章 鬼也愛八卦

第二天一早,喬天離又像去抓女妖那天一樣,折騰出各種亂七八糟的聲音,并且胡亂地往他的工具箱塞各種道具。

“離少,勘察現場也需要準備這麽多東西嗎?我直接找到那只鬼,然後問他幾句不就好了嗎?”蘇宓蹦蹦跳跳地從她的房間來到客廳。蘇宓以前的行動方式是飄行,而且喜歡向上飄,自從有了肉身之後,為了在邁步和向上飄之間取得平衡,她便形成了一個邊跳邊走的習慣。

喬天離合上工具箱,道:“指望你去談判?別到時候又往我家裏拎一只鬼回來長住,把我這裏變成鬼旅館才好。”

蘇宓做了個不服氣的鬼臉,笑嘻嘻道:“如果你嫌無聊,我可以邀請那只鬼來啊。”

“少廢話,接着,”喬天離突然從背後抽出一套衣服扔給蘇宓,“作為我的助理,你要表現得有模有樣,最好就所有事情你都包辦了,不用我這個大老板出手,懂不?另外,這套衣服是我老姐外出工作時穿的,你換上它。”

蘇宓展開衣服一看,随即将其丢棄在地上,嫌棄道:“我不穿這種東西!”

喬天離笑了出聲,“你現在好歹也是二十一世紀的人了,就拜托不要那麽死板!驅魔人不穿得性感一點,哪裏能抓到鬼?像你穿得這麽老土,誰會相信你是伏魔達人?”

蘇宓一時語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是倔強地站在那裏不肯拾起那套性感的皮質衣服。蘇宓現在的衣服全都由喬天離包辦,針對她提出的要求:不露手臂不露腿腳,不能低胸,不能透明,一定要是裙子……喬天離只能幫她買回一堆連身長裙和針織開衫,當中幾套略有波西米亞風格的倒還真入了蘇宓的眼。

喬天離無奈地搖頭,他根本就麽想過蘇宓會順他的心願,只不過是故意逗她玩罷了,他讓步說:“不穿這一套也行,你換這一身吧,反正你穿這種這麽仙的衣服去抓鬼,首先氣場就不對了。”見蘇宓還想反駁,他又急忙道:“如果你不聽我的要求,就別想出去,我已經給你下了一道符,沒有我的出手解咒,你的魂魄出不來這具肉身。”

這一次喬天離給蘇宓的衣服,雖然還是黑色的皮質緊身衣,但好歹是長袖長褲腿的。蘇宓悶悶地換上衣服出來,只見這一身衣服很好地勾勒出她誘人的身材,她嬌羞地低下頭,走路的步伐也小了許多,一點也襯不起這套皮衣的氣場。

喬天離搖頭,低聲道:“還是老姐那套好看……”

一到東建大廈,就看到梳着油頭的物業經理大步朝喬天離跑來,神色略有些慌張。經理道:“喬先生您好!我是這裏的物業經理,我姓吳。”

喬天離随意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擡頭看這一座六十層高的高級寫字樓,只通過裸眼觀察,都隐約可見一層陰氣包圍着樓體。

“不要叫我喬先生,聽起來就像一個陰陽怪氣的老神棍一樣。這位是我的助理,小宓。”

吳經理點頭應和,然後便帶着他們向管理處走去,并開始介紹這座大廈最近半個月來所發生的事情。

最先發現不妥的是三十九樓的外貿公司的三個女員工,她們某一晚加班到了晚上十點才離開,就在她們乘電梯離開的時候,突然電梯廂裏的燈閃了幾下,然後就聽到一個奇怪的女聲在小聲地說些什麽話。膽小的女員工吓得腿軟,急忙打開電梯門,從二十五層的樓體狂奔下去。

這件事情傳得很快,一開始并沒有太多人在意,大家只是覺得是她們工作壓力大,出現幻聽現象自己吓自己而已。但是兩天後,陸陸續續越來越多人在電梯裏、或者洗手間、或者樓梯間聽到奇怪的女聲在說話,但卻沒有人能夠找到發聲源。事情越傳越玄乎,直到有一天,某廣告公司的總監在攝影棚內看到一本懸空的畫冊被一頁一頁地翻開,大家才真的相信這裏出現了其他東西。

東建大廈鬧鬼的事情就此傳開,但并沒有就此結束,反而愈演愈烈。因為這個神秘的女聲不是電視劇裏常演的那種或哭或笑的神經兮兮的聲音,而是一種吸引人好奇的自言自語。後來經過衆多遇過并且親耳聽過那鬼聲的人的證實,她所說的竟然全都是這座寫字樓裏的公司的商業機密。

因為從她口中說出來各種報價信息,嚴重影響了互有競争的公司的業務操作,更有的公司把從鬼聲裏聽到的信息當了真,橫刀搶了其他公司的業務……所以,在幾家公司的業務負責人在物業管理處大打出手之後,物業管理公司不得不求助于財爺。

聽完吳經理介紹這些,喬天離嘿嘿一笑,向蘇宓道:“原來是一只八卦鬼呢。她既然連自己的聲音都隐藏不了,說明道行很淺,你現在就去把她找出來。”

蘇宓“哦”了一聲,但并沒有馬上行動,只是靜靜地站在喬天離的身邊。第一次和驅魔人接觸的吳經理有些不太信任蘇宓的模樣,小聲道:“離少,我看你的小秘書這麽文靜,應該不是捉鬼能手吧,要不,我帶着你到處轉轉?呃,現在整棟大廈的所有公司都放假了……”

“不必了,別小看她,她可是個厲害角色。蘇宓,逐層逐層去搜查,有線索了就打電話給我。”喬天離笑嘻嘻地看着蘇宓,又小聲對她說道:“別給自己的身份丢臉,還有,你現在出不來了,老老實實地一層層搜查。”

蘇宓白了他一眼,她知道喬天離自己的法力不行,所以想借自己的力量來重振喬家的名聲,為了報答他,她只能順了他的意願。雖然不忍對付自己的同類,但現在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蘇宓只能大步走出管理處。

“如果是一只好鬼,我便偷偷放走她吧。”她自言自語道。

正如吳經理所說的,在這裏辦公的所有公司都放假了,整棟大廈空蕩蕩的,除了蘇宓高跟鞋敲地的回音外,再沒有其他的聲響。蘇宓随手打開喬天離塞給她的磁場測試儀,只有一些密密麻麻的線條和數字,但她一點也看不懂,“啪”的一聲,合上儀器,小聲道:“鬼後輩,前輩來找你咯,不要躲得太嚴實咯。”

監控室內。

喬天離雙腿架在桌子上,一副輕松的樣子,但眼睛卻緊緊地盯着牆壁上十幾個屏幕,蘇宓此時正出現在左上角第一個屏幕裏,而她所在的位置顯示為二樓。

“女鬼捉鬼,蘇宓,不要給我丢臉!”喬天離心裏暗道。

第 50 章 :親自審訊

“既然如此,那我現在就讓兇手們把這30個人帶到巡捕房問話。”馮三說風就是雨。

被蘇美景如此一提醒,葉涼辰也覺得這個辦法很好,于是便點頭讓馮三趕緊去把那30個最有嫌疑的人全都帶到法租界巡捕房。

這一次,他要親自一個一個審。

他倒要看看,是哪個王八蛋,居然敢在他負責的地盤上犯下這麽大的案子!

得了葉涼辰的命令,馮三忙不疊的去辦了。

眼下,對葉涼辰來說,最大的問題就是究竟找誰來做這個釣魚的魚餌。

單身這麽多年,雖然他身邊圍繞的莺莺燕燕也不少,但那些女人,終究不是靠得住的,若是在做餌的過程中出現了任何問題,那麻煩可就大了!

但兇手的犯罪目标是女人,他總不能派一個男人去做餌。

到底怎麽辦呢?

一旁的蘇美景将葉涼辰的滿副愁容都看在眼裏,她摘下橡膠手套,清了清嗓子,對葉涼辰說道:“既然你找不到人幫你,那我就屈尊降貴幫你這麽一回。”

“你?你行麽?”葉涼辰挑眉打量了蘇美景兩眼,有點不太相信她的能力。

“葉涼辰,我好心好意幫你,你居然懷疑我的能力?既然這樣,那你自己找人去釣魚好了!”蘇美景有點生氣。

但貌似,現在葉涼辰也找不到其他人了。

“那個……那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這不是擔心你的安危麽?那兇手已經連殺了3人,如此窮兇極惡,要是你出了什麽事,那我可怎麽跟總探長交代啊?”葉涼辰連忙為自己開脫道。

蘇美景瞟了一眼葉涼辰,眉眼帶笑:“葉探長,我覺得你不會舍得我死的。”

不知為什麽,葉涼辰總覺得蘇美景這話好像別有深意。

的确,正如蘇美景所說,不管怎麽樣,他都是舍不得她出事了。

至于原因,他也說不清楚。

或許是同僚之間的情誼,或許是某種欲說還休的感情。

總而言之,他真的不希望蘇美景出事。

他這邊正這麽一想,蘇美景那邊就接收到了系統君的提示。

【系統提示:搭檔對宿主的好感度上升到百分之40,請宿主繼續努力。】

蘇美景心中小小的竊喜了一下,雖然只是上升了小小的10個百分點,但有的升總比原地踏步要強,人得學會知足!

想到這裏,她瞟了一眼葉涼辰,語重心長的說道:“葉探長,現在除了我,估計你也很難找到合适的人去做魚餌了,既然如此,為什麽不讓我試一試呢?你放心,我保證不會出事,就算出事,不也還有你嘛,你肯定會救我的,對不對?”

葉涼辰看了眼蘇美景,她笑得有用點沒心沒肺,似一點都意識不到這次的釣魚行動将會非常危險。

但和她說的一樣,眼下,的确沒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選了。

“好,我同意你做餌,但你也得答應我,一定要保證自己的安全。”葉涼辰一臉認真的看着蘇美景說道。

蘇美景點點頭,應下了葉涼辰的要求,然後便上樓換衣服去了。

這次她要扮演的是一個行為不檢的女人,自然不能是這麽一副做研究的死板模樣。

她打開原主的衣櫃,從裏面挑選了一件看起來稍稍有點暴露,但款式還算是淑女的連衣裙穿上。

然後又盤了個十分時髦的頭發,化了個洋氣的妝容,特意擦了些雪花膏,才終是緩緩下了樓。

葉涼辰坐在樓下發着呆,一時之間也沒注意到蘇美景已經下來了。

“葉探長……”蘇美景學着妓院裏那些風塵女子的嬌媚聲音輕聲叫道。

葉涼辰回過神來,轉頭朝着樓梯處看了過去,只見一向以嚴謹和中性風著稱的蘇美景,此刻居然穿着一條十分淑女的長裙,裙子上那些含苞待放的花朵,和蘇美景此刻的臉一樣,嬌羞而妩媚,顯得楚楚動人。

“你……你居然……”葉涼辰有點瞠目結舌。

蘇美景緩緩走過來,一把挽住葉涼辰的胳膊,嬌滴滴的說道:“葉探長,咱們出發吧,”

葉涼辰這才回過神來,低頭看了眼蘇美景挽着自己的手,一顆懸着的心,忽然就落了地。

這個女人,總是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給他一種莫名的驚喜。

而這種驚喜,卻又是別的女人所不能給他的。

他突然覺得,自己對蘇美景似乎比從前多了那麽一丁點不一樣的感情。

蘇美景淺笑的看着葉涼辰,對于他對自己的好感已經了然于心。

就在剛才,系統君已經提示她葉涼辰對她的好感度已經上升到了百分之50,也就是說,她已經成功了一半。

如此一來,剩下的一半,也就不足為懼了。

葉涼辰雖然不太适應這樣嬌媚的蘇美景,但他也還算從容,挽着蘇美景的手,便走出了實驗室,開着他的老爺車一起前往法租界巡捕房。

而此時,在他們準備離開實驗室的時候,并沒有留意到此刻實驗室門口的角落裏,有一雙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們。

法租界巡捕房,馮三将那30個有嫌疑的人全都分別關在各個不同的審訊室。

“葉探長,已經全都準備好了,可以開始審訊了。”馮三對葉涼辰彙報道。

葉涼辰點點頭,然後轉頭看向蘇美景,面色凝重的問道:“你準備好了麽?”

“只是演一場戲而已,你至于這麽緊張麽?”蘇美景一臉輕快的問道。

葉涼辰聳聳肩,強裝輕松的說道:“沒有,我沒有緊張,我怎麽可能緊張呢?”

可事實上,此刻,他的手心已經冒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

并不是他害怕審訊,而是害怕蘇美景穿成這個樣子,到時候若兇手真的把她當成什麽不檢點的女人,會出事。

他從來沒有這樣緊張過一個女人,直到此刻,她穿着那樣美的裙子、那樣妩媚的笑着,他感覺自己沉寂多年的心,瞬間就被點燃了。

一開始,他只是因為和兄弟們打賭,所以才生出了想追她的念頭。

但這幾天接觸下來,他漸漸的感覺自己對蘇美景,似乎有了那麽一絲不一樣的感覺。

只是,這種感覺,究竟是好還是不好,就他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