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傀儡

不過梅路艾姆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宇智波一族不像其他人那麽好控制,他們可是高傲自大的一族。最重要的就是奇美拉蟻一族的人體改造,梅路艾姆不會。之前都是由奇美拉蟻醫師和普夫、彼多進行的。

不過這不代表梅路艾姆沒有辦法,別忘了梅路艾姆的念能力之一——巫毒。

金蠶蠱的一個作用是提成對方的念,使之念能力的開發達到最大化,但是實際上而言雖然能夠達到極限。

但是總的來說其實是一種潛力透支,人的潛力是無窮的。這句話放在奇美拉蟻身上也很合适,在極短的時間內将自己的念提升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其代價就是以後一輩子都不會再有進步了。這也是梅路艾姆沒有對所有的奇美拉蟻都使用金蠶蠱的原因,因為相當的不劃算。

當然金蠶蠱除了這個潛力透支這一個作用外還有另外兩個能力,一個是一旦對方服用了金蠶蠱他的生死将由梅路艾姆操控,金蠶蠱的本來面目可是念獸,而且對方必須吃掉才能起到作用。至于第三點可以将對方變成傀儡一樣的存在,換而言之有些類似于身外化身,梅路艾姆可以遠程操控。但是這一條有個前提,必須是對方一開始服用了金蠶蠱就直接将其意識抹殺才行。不過抹殺其意識的同時也可以将其的潛力開發到極限,換而言之也就是第一點的潛力透支。

所以目前來說巫毒的這個念能力對于梅路艾姆現在來說這好合适,不過美中不足的就是金蠶蠱不能無限制的使用,以前梅路艾姆一次最多具現出9只金蠶蠱。9只對于梅路艾姆來說已經是極限了,就算梅路艾姆再如何變強也最多只有九只。除非一只金蠶蠱消失,否則不能超過9這個界限。

而現在的梅路艾姆最多也就能具現出一只金蠶蠱罷了,不過一只也就足以應付現在的狀況了。至于之前分別給奧萊爾、殺殘、古渡三人的金蠶蠱,因為古渡無視命令被梅路艾姆親自幹掉,奧萊爾和沙殘因為在系統空間內,這倒是不妨礙梅路艾姆具現新的金蠶蠱。

至于原因?梅路艾姆本身也不知道。

由于不知道具體宇智波滅族的時間,梅路艾姆決定盡快下手。

趁着淚子晚上睡着之時,梅路艾姆悄悄的離開了這件屬于宇智波族群外圍的房子。

人選方面梅路艾姆倒是無所謂,只要是宇智波一族的人就可以了,至于能不能開出萬花筒血輪眼之類的或者金蠶蠱的潛力開發對火影世界的忍者有沒有用,這确實也不太清楚。

但這一切不是要先做了才知道麽?

至于為什麽要控制?只能說在經歷了獵人世界的查馬事件以後,梅路艾姆再也不想暴露在人前了。特別是現在實力還沒恢複的時候。當然等到實力完全恢複,他會不會跑去找斑單挑或者單刷輝夜姬副本。

一切都看他的心情了。

宇智波鈴木,不僅鈴木這個名字大衆化,在宇智波一族之中也屬于大衆路人的角色。今年二十歲,在十九歲的時候由于一次任務開啓了血輪眼,不過和佐助啊鼬啊甚至帶土啊不同,他開眼之時也只開啓了左邊眼睛的一只勾玉。

資質算是宇智波一族之中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員了。六歲、七歲就能開眼,一開眼就是雙勾玉或者一開眼兩邊都有一到兩顆勾玉的那種天才畢竟還是少數。就算是在宇智波一族的歷史之中都是少之又少的。

十幾二十歲才開眼,一身最多開眼到雙勾玉的已經算是宇智波一族中不錯的了。至于二十多歲的三勾玉只能用天才來形容了,屬于無論走到哪裏都是精英的人物,這種人物就算是在現在的宇智波一族也只有寥寥幾人。

整個宇智波一族開啓了三勾玉的人也就不到十位,其中每一位的實力都足以對抗精英上忍。精英上忍是什麽等級?簡單的說就是影級強者後備,随後都有可能進階稱為影級高手。這實力不是開玩笑的,血繼限界對于忍者來說可是屬于外挂一樣的東西,特別是六道之子因陀羅的血輪眼血繼就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沒有血繼限界沒有秘術的精英上忍忍界不是沒有,但是數量屬于比影級強者還要少的存在。可想而知,火影的世界其實和獵人世界一樣,屬于拼天賦拼先祖拼背景的世界。不過這種情況哪個世界都是一樣的,至于草根崛起像龍珠位面孫悟空那種出生戰鬥力只有2,但是後期能力比肩破壞神的超級超級怪咖簡直是少之又少。

現代的社會需要拼爹,然而在火影之中同樣适用。不過一個拼的可以是幹爹,一個拼的只能是親爹了。

“你是什麽人?”鈴木一臉緊惕的看着面前這個綠色皮膚的小男孩,他可沒用因為對方的年齡就小瞧了對方。要知道這裏可是宇智波一族的腹地,怎麽可能會出現宇智波一族以外的人,特別是小孩就更不可能了。

梅路艾姆懶得回答他,他是故意讓對方發現自己的。然而對方的反應讓他有些失望,不過反正也只是找個傀儡。其他什麽的無所謂了。

瞬間消失在了鈴木的眼前,在鈴木還沒有反應過來之時對着他的腦袋就是一擊重擊。随後拖着已經陷入昏迷的鈴木消失在了寂靜的黑夜之中。

這裏順道說一句,貌似同為六道之子因陀羅的基因是要比阿修羅的要好點。因為宇智波一族只要是能開眼的,絕對沒有一個是長相不過關的。全特別都是帥哥,而且一大半以上都是冷山型。這就是所謂的隐性遺傳基因吧,大概。

梅路艾姆拖着鈴木來到了一個無人的樹林,大概可能是死亡深林吧。反正梅路艾姆用圓偵查過了,除了一些猛獸以外沒有一個活人。念能力之一的圓的作用簡直堪比感知忍者,而且還有幾乎為零的出錯率。當然也有缺點,只有超級高手圓才會很大。一般等級的高手只有300米作用。

因為梅路艾姆的到來死亡深林之中的動物們還出現了一次不小的騷動。因為不想被那些不開眼的動物打擾梅路艾姆沒有怎麽壓制自身的氣勢。要知道獵人世界的那些個魔獸們可是比火影世界之中只比其他世界的一般動物大一些的動物們強上無數倍,就連他們都受不了梅路艾姆的一點氣勢,更何況是這些。

總之梅路艾姆周圍方圓兩三百米之外沒有一只動物,包括了昆蟲。

非常粗暴的掰開了鈴木的嘴巴,控制着金蠶蠱一點一點的進入了鈴木的口中。

“唔,這就是傀儡的感覺?有些不習慣,暈暈的。”金蠶蠱讓對方變成傀儡的方法和一部八幾年的漫畫《寄生獸》之中寄生獸控制人類的方法很相似。都是把對方的腦子吃了,從而控制着人體。不過不同的是金蠶蠱沒有那麽野蠻。

梅路艾姆慢慢的控制着鈴木站了起來,這種感覺非常奇怪。就像突然出現兩個視角一樣,以前梅路艾姆還覺得這個能力沒什麽用所以從沒用過。現在還是第一次嘗試,不過梅路艾姆說到底還是擁有極其恐怖的天賦,除了初期有些不适應外,用了短短兩個小時很快就熟悉了起來。

“好了,讓我看看你有多少潛力吧。”如同昆蟲化繭一樣鈴木的身體出現了一層一層的細小的絲線将其緊緊的包裹住。最終形成了一個真正的黃色大繭。

“唔,和奧萊爾他們不一樣啊,奧萊爾他們只用了短短兩個小時,這個看起來恐怕超過十二個小時吧。罷了,畢竟不是念能力者,能對這個世界的忍者也有用已經很不錯了,只是開發的速度上慢一些談不上什麽大問題。不過能開發到哪種程度這到是個問題,只是精英上忍那種等級的話恐怕對滅族沒什麽幫助吧。鼬那家夥一個人就能解決一片了,再加上根部的那些精英,恐怕得是影級才行。說到底這具傀儡能讓我發揮幾層實力也是關鍵,而且對于幻術這種招式我真的沒什麽好方法,畢竟目前為止還沒對上過。”

火影世界對于梅路艾姆來說,讓他在意的有兩個地方。一個是幻術一個是封印術,其他的諸如體術啊忍術啊什麽的,梅路艾姆還真不怎麽虛。幻術這種東西畢竟梅路艾姆沒有正面面對過難免有些擔心,此外封印術也是,梅路艾姆對于封印術的了解幾乎為零。鬼知道有沒有封印術能把自己給封印了,或者百八十人抽風對着他來個集體大“屍鬼封盡”。到底能不能扛下來,梅路艾姆還真沒底,畢竟靈魂方面他沒怎麽研究過。

這也是梅路艾姆想盡快離開獵人世界的原因之一,那個世界貌似有不少類似靈魂攻擊的東西。各種詭異數不勝數,後面那五大災難已經牽涉到部分類似《伊藤潤二恐怖故事》那種無解系的範疇了。所謂的無解系,也可以稱之為莫名其妙系,比如:《死神來了》那種世界。

梅路艾姆讓那個大繭自己在那邊慢慢孵化,自己動身回去了。他可沒無聊到在那邊幹等着,強化完成的時候梅路艾姆自然就知道了。而且本身就是用來遠程操控的傀儡。

反正那邊的巨型昆蟲就多,就算被其他忍者發現了也只認為是個什麽蟲子的繭而已。

輕輕的推開了窗戶,梅路艾姆一個側身從窗戶外竄了進去。

梅路艾姆倒是沒有時刻開着圓,畢竟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人能察覺到念。況且他也下意識的認為淚子的家是安全的。

然而沒想到的是,他一進去看到了确實淚子一個人穿着睡衣光着腳蹲坐在地上,腦袋深深的埋藏在兩腿之間啜泣着。

淚子的家很小,很小,只有兩件小房間以及一個客廳。廚房也在客廳內,而梅路艾姆是從客廳的窗戶進去的。

第 36 章 面具

在周圍各異的目光之中, 白芨拉着喻永朝走了。

祝景之的突然出現不過是一個小插曲,她并未放在心上。

白芨禦着扇子,吹着空氣中的風, 這才覺得心中暢快, 如同那日沉仙崖下走入魔淵時的快意。

與祝景之說清了, 她像是真正活過來了般。

喻永朝不緊不慢地跟在白芨的身後。

他的這個師妹, 身上的秘密倒是有很多的樣子。他早就發現,白芨一直在壓抑着自己的情緒。

從入魔界到現在,不僅扇子轉的像個陀螺。

就連她自己也像個陀螺。

有時候他在一旁看着,都覺得累。

魔修講究的是肆意暢快, 從心所欲。而白芨這樣整天憋在心裏, 除了修煉就是修煉, 似乎心中只有個證道的目标。

魔祖他老人家都不急呢, 她這麽急做什麽?

他琢磨了一陣白芨心裏的想法,突然想起來那個被他收入囊中的殺陣。

“師妹。”喻永朝與她并行, 不經意地提起:“你剛剛和你的前師兄說的,我都聽見了。”

前師兄這個詞就很耐人尋味。

白芨看着喻永朝似笑非笑的面容, 有一種接下來的問題如果她答不好,會被大師兄踢下折扇的感覺。

救命,為什麽大師兄會給她一種這樣的感覺?

于是她立刻開口否認:“不是前師兄!那是玉昆的劍法天才,我怎麽敢沾邊的呀。”

那人對世間的情感幾近毫無感知, 眼中只有善與惡。

不過提起劍法——

喻永朝的視線輕飄飄地落在白芨的手上。

練劍的劍修, 手上都會因為握劍磨出繭子。

白芨也有。

盡管她入了魔界之後就不再學劍,但是繭子始終還在手上。

他看着不順眼,直接移開了目光。

“你說林問夏害了你……”他看着腰間那支黑荊花, 不動聲色地試探, “是怎麽回事?”

白芨沉默了半晌。

她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大師兄, 也不知道這樣荒誕的事情師兄會不會相信。前世重來的事情她定會埋在心裏,只是……

林問夏是個仙門的修士,她是如何獲取魔氣的呢?

她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害我。”

如若她知道林問夏害她的原因,上輩子也不會有如此的執念了。

“師兄。”白芨擡眼,“你知道如何将魔氣打入其他修士的體內嗎?”

她這話已經間接表明了自己入魔的原因。

“很難。”

“魔修的魔氣,大多由自己掌控。魔氣也只是化作攻擊的一種方式。別說将它保存起來,就算普通魔氣進入人的身體,也會很快被修士體內的靈力排擠出去。”

可是為什麽林問夏能夠保存如此強勁的魔氣,甚至魔氣入體,侵占了原本靈力所占的位置?

“所以說。”喻永朝下了個定論,“你說的那個林問夏,身份并不簡單。”

最起碼不是普通的仙門的大師姐。仙門弟子厭惡魔氣,是斷然不會用這種邪門的手段。

普通修士也無法觸碰到殺陣這種禁術。

白芨微微嘆了口氣。

萬般皆是命。她自爆重來,回到的時間點卻偏偏還是被林問夏暗害之後。

可能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如若她回到了被植入魔氣前,興許會是另一種結果。

也就不會踏入魔界,拜入魔尊門下,與師兄等人相識。

禦扇飛行了一段時間,白芨總算離開了古秘境的範圍。

腳下是成片的樹林。有的樹上結了果子,色澤鮮美,看起來就很好吃的樣子。

只是看着就讓人唇齒生津。

不止是白芨留意到了,她身側的喻永朝也注意到身下的樹林。

喻永朝看了半晌樹上的果子,道:“從今天起,每日割三百個果子。”

啊??

白芨瞳孔地震,看向喻永朝。

只見師兄補充道:“一個一個割,不要投機取巧。”

……

大師兄,你蓄意報複的樣子真的很明顯。

晉王城離他們傳出去的地方并不算遠。

因為祝景之那件事,白芨被迫練了一路的扇子。經過喻永朝的一對一指導訓練後,她的用扇技術顯著提升了。

但她覺得她也像百靈鳥一樣,禿了。

白芨沒入宗門時,就和母親住在晉王城周邊的一個村鎮裏。時間過去那麽久,等白芨能夠獨自下山歷練時,早已物是人非。

想到這裏,她像個凡人一樣,踢了下腳邊的石子。

這動作在喻永朝眼裏就變成了洩憤:“……我對你最近是不是太過苛刻了?”

讓他有一種,被踢的石頭是他自己的感覺。

“沒有,師兄教我扇子,我感激還來不及。”白芨輕聲說着,把那塊石頭踢到一邊。

前面就是晉王城邊境的城門。

她看了看喻永朝的表情,有些猶豫,不知道怎麽和他開口。

晉王城的規矩比較多,不知道以大師兄的性子,會不會遵守。

“想說什麽可以說。”

這一路上都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多少次了。

“是這樣的。”白芨斟酌着詞彙,“為了保持凡人的正常生活,也為了我們不吓到他們,我們進入城內就扮成普通人吧,師兄。”

喻永朝很好說話地點了點頭。

白芨剩下那些勸誡的話便卡在喉嚨裏。

想起喻永朝說過的話,似乎他以前就來到過晉王城。

“師兄,你來過這裏嗎?”

喻永朝道:“年幼時一直住在人界,因此也了解晉王城的規則。”

晉王城的規矩由人皇與世家共同定下:修真者踏入此界,若無宗門任務,不得禦劍飛行、不得使用術法,對普通人造成恐慌。

中心城不接納魔修妖修,修士進入王城一切遵循普通人的規矩,不得插手普通人的生活。交易不用靈石,而用人界的錢幣。

白芨的神情突然變得很微妙。

她以為大師兄那桀骜的性子,必定會把那些阻攔他的人一劍……啊不,一扇子飄過去,如同切果子一樣把他們脖子抹了。

喻永朝斜睨了她一眼。

白芨縮了縮脖子,打量了一下她和師兄身上的裝束。

很好,與普通人沒什麽區別。

都是一襲白袍,倘若不施放魔氣,誰也看不出他們會是魔修。

想了想,白芨施了個術法,把兩人的臉上覆上了銀色面具。

“這是何意?”

臉上突然出現了冰涼的硬質面具,喻永朝用手觸碰,感知了下面具的形狀。

他擡眼看了看白芨臉上的面具。

那面具白底金紋,做成了個狐貍形狀,幾乎覆了半張臉,白芨那雙帶着靈氣的眸子就尤為突出。

她眼睛眨了眨,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之色:“師兄,你戴着面具真好看。”

喻永朝微微俯首,盯着她。

白芨感覺面上有些癢。

從她這個角度看去,大師兄的臉被面具覆住,只露出臉的下半部分,他嘴角微抿着,無端顯得有些邪氣。而一頭的青絲随着他俯身的動作垂落下來,其中有幾縷随着呼吸貼近她的臉上。

這個距離實在是太近了。

他漆黑的雙眸如此專注地盯着她,讓白芨無端感到心跳的有些快。

白芨微微屏住呼吸,不着痕跡地後退了一小步。

她想了想,覺得師兄可能對她的誇贊詞不滿意,低下頭來:“當然,師兄不戴面具也好看。”

那垂落在她臉上的發絲便離開了。

直到頭上那片陰影完全撤去,白芨才擡起頭來。喻永朝已經退回到了安全距離,正神色莫測地看着她。

白芨被這樣的眼神盯得壓力好大,連忙晃醒了肩膀上的百靈鳥。

裝睡的百靈鳥不得已睜開眼。

它也頂不住這樣的壓力好嗎!

百靈鳥腹诽了一下,張開嘴,十分機械化地重複着:“真好看!真好看!”

有了百靈鳥,白芨心裏的底氣也足了一些,她瞄了一眼喻永朝的臉色,繼續補充道:“師兄長得如此好看,在晉王城中都是數一數二的面貌,若不加以掩飾,我們的身份很容易就會被識破。”

這戴面具遮掩容貌的情節還是她從在人界出任務時,在酒樓說書人那聽來的。

白芨總算找到地方學以致用了。

喻永朝卻摩挲着面具,沒有講話。

他能感受到,自己臉上的面具和師妹的似乎是相同的款式。

也不知師妹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他們的氣質本就不似常人,如若戴上面具,只會在人群中更加引人注目,但她似乎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不過這面具……是很好看。

白芨誇贊他容貌的話尤為悅耳。

折扇在手中開開合合,喻永朝看着逐漸變粉的扇釘,終究忍住了打擊她的話。

她玩的開心就好。

今日進入內城的人很多,白芨與喻永朝擠在人群中,幾乎是寸步難行。

不止喻永朝的臉黑了,白芨的臉色也不是很好。

從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畢竟習慣了禦器飛行的綠色通道,誰會樂意人擠人啊?

只是人群之中并不是只有他們兩個戴面具。

白芨心下奇怪:“如今人界很流行這種款式嗎?”

周圍的男女都戴着各式各樣的面具,甚至連七八歲的孩童,臉上也覆着青面獠牙的面具,咯咯笑着。

喻永朝向她解釋道:“據說初任人皇登基時,曾斬了此方地界的妖獸應龍,又奪了氣運,庇護王城久盛不衰。後來人皇的後代就把這一天設為‘打鬼節’,紀念初任人皇做出的貢獻。就這麽一代一代傳下來,打鬼節中,男女老少都會戴着各種妖獸的面具,用以慶祝。”

“可是明明是斬了妖獸,為什麽要叫成‘打鬼’?”

“人最信任鬼神之物,也最懼鬼神之物。人皇統治的手段,其中之一就是樹威。”

見白芨仍有些懵懂,喻永朝一合折扇。

“罷了,這些并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人皇非長生不老之身,既然不能修仙,卻能憑借短暫的壽命統治一方,生生不息,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人界的晝夜交替似乎比較快。

只是從城門口被擠入城中,月亮就已經探出了頭。華燈初上,城中的人不減反增。白芨随着人群的流動而移動,幾乎是被擠着前行。

這就是人界的節日嗎。

……恐怖如斯。

比伽藍塔中的邪魔都恐怖。

道路兩側不光有店鋪,還有許多攤販。白芨目光掃過去,被其中一個攤販吸引住目光。

這攤位支了個木架子,上面挂着各式各樣的面具。那面具上不光有兇惡的妖獸,還有一些可愛的動物。

但明顯妖獸的銷量比較好,架子上的小動物面具剩的比較多。

那攤位的老板看見有人走過來,連忙招呼着:“姑娘,要買點什麽?我看你手上拿的這個兔子面具就很适合你。”

白芨看了看手上的兔子,又看了看架子上的蝴蝶面具,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有些苦惱,輕聲想詢問身邊的人:“師兄,你看哪個面具比較适合我?”

沒有聲音。

她以為是周圍的人太多,喻永朝沒聽見,就又喊了一聲。

結果依舊沒聽到師兄的回應。

白芨放下手中的面具,慌忙地轉過頭去——

街上人來人往,無數帶着面具的男子從她身邊經過,有的亦是穿着一襲白袍,帶着狐貍面具,甚至有的手中拿着一紙折扇,披散着長發,好奇地看着伫立在人群之中的她。

只是人海之中,哪裏還有喻永朝的身影?

喻永朝自進入古秘境這一路就未曾跟她分開過,乍然不見師兄的身影,白芨心生慌亂,甚至想不顧晉王城的律令禦扇尋找師兄。

白芨輕輕按着自己的心口,發現心跳的速度微微有些快。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麽慌亂過了。

明明是她提的主意要兩人戴着面具進入王城,可是現在白芨心生懊悔。

若是不戴面具就好了。

這樣也不至于找不到大師兄。

就在白芨自暴自棄想動用法術禦扇尋找師兄時,人群之中,又是一個戴着狐貍面具的白衣男子,逆着人群而行,頗為奇怪地看着在人群之中一動不動的她。

然後那人走到她的面前,站定。

白芨聽見熟悉的聲音響起:“師妹。”

她的聲音有些抖,卻異常地平靜:“大師兄,剛剛你去哪裏了?”

喻永朝看着白芨的神色,從衣袖裏掏出一袋錢幣,輕輕放在白芨的手中。

“既然來了晉王城過節,總要買些什麽。”他看着白芨怔愣的神色,放低了聲音:“先前看你總是在望着周邊的攤位,想着女修逛街時總會買些什麽,就去黑市置換了點銀錢。”

身後攤販的老板以為白芨不打算買面具了,正準備把那兔子面具重新挂回夾子上。

喻永朝看了看白芨的表情,抓了一把銀錢給那老板:“麻煩把那只兔子給我。”

白芨自他解釋完便低着頭沒有再說話。

喻永朝接了面具,道了聲謝,看着手中的面具,輕笑了聲。

白芨:?

她焦急地找了半天,就是為了聽大師兄笑的嗎???

她擡起眼瞪着師兄。

喻永朝見到白芨擡頭,立刻把手中的兔子面具往她臉上一扣。

熟悉的氣息輕拂在白芨面前。

在很早之前,白芨就覺得大師兄身上的氣息很好聞,那是一種清冽的味道,像是冬季的雪。

人群之中,很多人與師兄相像,卻沒有一人給她那種熟悉的氣息。

“眼睛紅紅的,”喻永朝仔細打量着她,“倒真像個兔子了。”

見白芨仍然一動不動,喻永朝收了那抹笑容。

“樹枝。”他道。

白芨沒動。

喻永朝握住扇頭,将折扇的另一端放入白芨的手中,低聲道:“下次我再離開時,會與你說。”

手中的折扇被緩緩握住。

喻永朝看了一眼逐漸翻滾着粉色的扇釘,又把折扇往白芨那邊移了移:“抓穩了。”

“不會再讓你找不到的。”

第 24 章 獲得福利

第二周上班,樓主去的早早的。想見王之夏難道?下車的時候一路走過去,鬼使神差的就多買了個熱狗和一杯養胃的豆漿。天天蹭女老板的咖啡喝,樓主告訴自己這就算是回禮了。銷售部的還沒來幾個人,趁着沒人注意的時候拿着早餐就閃身進去了。

嗯,我只是來擦擦桌子搞清潔的。

上周都快成了女老板辦公室裏的常駐落地戶了,只有在和其他同事對接一些工作任務的時候才會出現在自己專屬那個位置上。其他部門的人還好,見得次數不多,只奈何銷售本部的總有那麽幾個巷子裏的狗男女看樓主的眼光不大友好,其餘的大部分人都正常客氣的。

樓主總結了一下——

比如眼高于頂(看見樓主,是不屑一顧的樣子噠

比如目不斜視(遇見樓主,是筆直筆直的走過去噠

比如間歇性的白眼(幾回碰見樓主,總歸有兩回是翻死魚眼噠

再有再有,還有面癱嘴角抽搐型噠!

這些青光眼白內障重症患者嚴重懷疑他們是小時候三鹿喝多了,長大後黑化肥吃撐了。某次和何大志吸煙,在樓梯間碰到了兩個随意打了招呼後就擰哧擰哧哼哧哼哧走掉的賤人。何大志拍了拍樓主的肩膀不在意笑笑,安慰說沒事,一個公司總有不和的。後來樓主深深地自我檢讨了,結果檢讨來檢讨去似乎也沒發現得罪過他們的事情。莫非?!是因為上了女老板的辦公室?可樓主又想了想,自己只是爬上了女老板的辦公桌……(不是爬,是占據!)又不是爬上女老板的床!對不對?對噠!

祝福你們這些青光眼白內障跑肚拉稀一百年

謹此獻上我最誠摯的執念

鞠躬

同志們,帶着我的祝願你們一佛升天二佛出竅,全都飄在天堂裏飛來飛去的biubiubiu

王之夏踩着高跟鞋的節奏來了,堅,挺的一如儲值黃金的那身既充滿誘惑力又冰冷十足的氣息撲面而來,感覺整個辦公室的冷氣立即跟着往下調了幾度,而且樓主似乎聞見了辦公室的牆壁有冰碴子在蔓延……

這是怎麽了?今兒冷的過份。這一大群子人有點噤若寒蟬的氣若游絲,好懸就有出去的沒進來的了。路過撸主的時候,有點要停又沒停的意思,女神的目光瞥了一眼直接走過。撸主一個哆嗦差點就要站起來——皇軍,我是良民地幹活!它黑山姥姥的給樓主吓唬的膽子直突突,感覺先前吃下肚的那個熱狗現在就整條打橫在胃裏。

過了半晌,樓主被內線叫進去。

敲了敲門,得到首肯,進去關好門有意無意的站得遠些怕躺着中槍挨炮火噴,可見王之夏又抱着豆漿在喝,不似平時那個優雅無懈可擊的範兒,倒是慢慢的一口一口有點像個無聊的小孩子。

“你站那裏是有桌子還是有椅子?”

“……”泥煤,被無情的嘲諷了。樓主刷刷兩大步邁過去,筆記本放正,打開電源開機準備接受任務布置。王之夏沒發話,樓主靜等。

等……

好吧。又沒吃早飯?樓主開始行使一個助理關心老板早餐養胃的私生活狀态。全公司上上下下拖家帶口的都指望着您呢,你說萬一你要是有個差池,讓我們這幫子人是抽風去還是抽風去還是喝風的好?王之夏嗓子眼兒裏嗯了那麽個音,樓主品在嘴裏還真是淡出個鳥來的那麽又淡又無趣。好歹也是肯吭氣了,好的開始成功的一半。樓主又指了指桌上的熱狗,意思是你怎麽不吃?她瞅了兩眼淡淡答,等下要開會。……事真多,又不讓你嘴巴裏邊叼着邊開。這般矯情是為哪般!

“傳給你了,資料,整理下打出來。等下開會用。”

樓主點接受,按她的要求整理好,出去取的時候順便傳達會議室開會小的們都給大王候着的命令。是不是有點狐假虎威?其實樓主很客氣的。拿了王之夏的電腦跟在她身後我們也進了會議室,樓主坐在挨着她下手處的拐角。她說的但凡重點,樓主都用筆記下來。結束後看了看時間,不長,半個多小時。本部的這群散了,再來就是各部門的頭頭的會。

樓主趁這個間隙趕緊給女神弄杯水去。

王之夏低頭喝下第一口的時候樓主明明見着她貌似有那麽點隐隐笑意(那是!女神喝出本樓主調的是蜂蜜水。),再擡頭,又尼瑪是嚴肅的。

等這會結束回到辦公室也十一點多了,熱狗都變涼狗冷透了,樓主跟着兩波會議全程聚精會神了這麽久,多少腦子也是有些發暈的。幫王之夏弄桌子的時候摸起了這個名符其實的冷狗就要朝垃圾桶裏丢,正進行到一半的狀态。她來了句,還沒吃呢。樓主當即尴尬地僵硬了,拿着冷狗的手不上不下的懸在垃圾桶上方,丢進去或者拿上來貌似都不大好。

好吧,那我丢到外面去。

“冷了,不好吃了。”樓主直起腰板。

她觑了一眼,沒吱聲。

“真不好吃了……”樓主有點鬧頭疼,想想也是,她肯定是餓了。暈天暈地的開了一上午的會結果剛想吃點東西,還被她那遭瘟的貼心的助理當着面給斷糧了……“我中午請你去吃好吃的?”樓主繼續循循善誘,“健康的?”沒反應,繼續,“綠色的?”還是沒反應,“有機食品無公害?”怎麽越聽越餓,都想吃草了。

王之夏又觑了一眼,樓主狠了狠心,“麻辣燙!”讓你不給面子。

她有點想笑,稍稍抿着嘴忍了忍,結果是淡淡嗔了一眼過來,“咖啡。”

還餓着呢,不大好吧?壯了壯膽子樓主說,“空腹喝咖啡不好。”硬着頭皮跟她對視,“咖啡刺激胃酸分泌,會産生胃痛,也會導致心悸。”實在又是不忍心讓她餓着,于是折中的辦法,“要不我們現在去吃飯?……不是翹班!午休的時候補回來?”

“走吧。”王之夏倒是很痛快的應了。估計是真餓着了。

結果,是她領樓主去吃的。人微言輕的,這點羞恥心都被王之夏給糟蹋沒了。回到公司女老板恩準特批,歇着去吧,午休過了再回來。樓主看了看還有二十多分鐘,泡了個咖啡吸了根煙,悠閑的喝完後拎着漱口水去洗漱間了,再回來收拾一下正好開工。

今天開始跟着李秘書每天都熟悉一會兒她的工作,熟悉完了就回老板辦公室。總之來說,老板要是外出呢,樓主就跟着跑跑,基本是形影不離左右;不出去呢,就在她的指示下幹活或者她空了就額外開課。

時間不長不短,這樣下來過了一個月了。公司這幾個部門的門檻也差不多給樓主踏爛了,左一趟右一回的船務客服采購亂七八糟反正沒一個放過的。

樓主沒做過助理(不好聽!),沒幹過助理(相當不好聽!),嗯,應該是沒做過助理這份工作。(那我到底要說什麽來着?

對了,是要說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趨勢是準備培養個大中華區的總裁(臉呢?摔!不要了!這一天天眼眶發青的就尼瑪要口吐沫了!像一只忙怒的兔斯基,心中又時不時揣着一頭憤怒的小鳥。

很好,整合資源下來現在王之夏問什麽,樓主基本秒速必回。

還獲得福利*1,如遇上王之夏心情好,樓主回答能讓她微微滿意一笑且周邊又無人的情況下,樓主就會得到一個萌萌的摸腦袋的獎勵。

別人的忙怒是為了家庭工作生活還要選擇他媽的洗衣機小汽車

樓主的忙怒是想起了家裏那只吉娃娃——

朝九晚五加班加點的這輩子做人活着就是為了向它靠攏學習。

anyway,i’changeandi’.

還是那句——

第 42 章 :替罪羊

獨孤未央傲慢地擡高下巴,驕傲如女王般命令道:“這些我沒有興趣知道,總之拿下獨孤驚鴻的人頭,否則,禁術反噬可別怪我無情了。”

文帝嘴角扯了扯,皮笑肉不笑地道:“行了,眼下不宜動手,等時機吧!”

赫連希回來确定清楚之後再做決定,但現在也不能輕易得罪這個女人。

對文帝的态度獨孤未央十分不滿,但現在的确沒有別的方法對付獨孤驚鴻。

打發走獨孤未央之後,文帝立刻回自己的寝宮。

“希,你能不能看這個術有什麽風險?”文帝一進內殿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黑影從牆壁上剝離開下來,冷冰了一雙眼,答非所問:“我被赫連城打傷了,其他幾個影子也被廢了。”

文帝板着一張陰晴不定的臉,繼續問道:“獨孤未央的術到底有什麽風險?你看不看得出來?”

赫連希連看都沒看文帝,道:“此術是黑魔術,不是人類所有,惡魔的力量需要依靠魂魄維持,基本上你已經是半個惡魔體質了。”

文帝的臉色驟然刷白,淪為惡魔,那他豈不是沒有再世為人的機會了?

“你當初為什麽不說清楚!”文帝撲上去抓赫連希的衣服,但撲了個空,身體猛地撞在牆壁上。

赫連希深深地蹙眉,表情看不出喜怒,“禁術都有風險,陛下不是不清楚。由此可見獨孤未央和陛下您一樣,已經是半人半魔的體質了,不,她是惡魔的食物罷了。”

“那現在怎麽辦?”文帝大口喘息着,仿佛已經遭到黑魔術的反噬似地。

“別動那個叫做獨孤驚鴻的女人就是了,其他的你要怎麽做我都不知道。”赫連希說完便如幽靈一般回到牆壁之中。

文帝聞言氣得滿臉鐵青,獨孤未央要的就是那個女人的命,赫連希雖然是他的親生兒子。但從他親手将這個兒子變成半人半鬼的狀态之後,他就沒再叫過父皇。

失去一個兒子他也心痛,只是不這麽做又怎麽會機會坐上皇帝的位置?

“可惡!”

以前赫連希還受邪術的管制,但最近不知為何他竟然擺脫了束縛。

文帝頹廢地坐在地上,才得到生命的喜悅蕩然無存。

淪為半人半魔,他不但受到人類的排擠,更被惡魔垂涎。

一旦魂魄離開身體,他便會被等級高的惡魔吞噬。

一失足成千古恨,文帝悔恨不已卻別無他法擺脫黑魔術的禁制。

而赫連城那邊自是溫馨一片,執法長老查出赫連喬月在離開皇城之後暗中聯絡一個叫住“傀儡”的江湖組織,利用邪術謀奪他人性命。赫連喬月這些年被文帝打壓的太過,導致她懷恨在心,在這兒嬰兒的頭七之夜,用傀儡術将僵屍召喚出來企圖攻下皇城。

當獨孤驚鴻知道答案後卻并沒有半點喜悅,表面上是合情合理,但赫連喬月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那些嬰兒的魂魄并沒用被收集起來練邪術,更沒有被煉成傀儡,就連那些僵屍都不過是剛剛成形而已,連白僵都算不上。

赫連城見懷裏的女人失神,捏着她的下巴使她擡頭,“在想什麽?”

“傀儡在江湖上的勢力不輸給任何一個帝國,他們這麽做的理由是什麽?”獨孤驚鴻問道。

傀儡這個組織存在已經有上百年歷史了,它存在于大陸西海,專幫助一些貴族們處理見不得光的事情。随着規模擴大,對方開始在四國頂尖人物周邊行走。

傀儡的首領曾經暗殺過雪國第三代獄王長孫無極,整個雪國所有修靈師傾巢而出都奈何他不得。最後不得不求助于其它三國,據說這件事情還是不了了之,而傀儡這個組織現在已經成了一個海邊小國。

赫連喬月不過是個不得寵的長公主而已,別說請不懂傀儡這樣的大組織,就算普通的影衛也養不活幾個。

“別告訴我,赫連喬月為了謀奪帝位!當今天子的勢力不弱。”獨孤驚鴻想起今日的“無常擡棺”就心有餘悸,饒是她跑的快,不然這會正排隊投胎呢!

赫連城眸光閃爍,避開獨孤驚鴻探索的芒,深深嘆息一聲,道:“那個人的隐藏的太深,将證據全指向了赫連喬月,為了救你只能将她先拿下再說。”

赫連城的回答獨孤驚鴻并不認可,她的眸光不經意地飄向了皇宮的方向。

也許這個案子的主謀比她想象的還要可怕,可怕到連赫連城都不得不放手随意找人頂罪。

“罷了,這個事情先放下。”獨孤驚鴻乖巧地靠在赫連城的懷裏,仰着頭數着天空中閃爍的繁星。

“獨孤驚鴻,我是說如果,我真要娶你為妻你願意麽?”赫連城突然開口問道。

話出口之後,連赫連城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獨孤驚鴻眸光回轉,盯着男人無比認真的眸,認真地問道:“如果我要你手上的《天之書》你會給嗎?”

赫連城收斂了笑容,“你要那個東西做什麽?”

被問到了機密,赫連城敷衍的樣子讓獨孤驚鴻心頭一震,勉強笑道:“不過是開個玩笑,你不必當真。”

《地之書》雖然在她的手上,但先代神女有令,無論誰提起這本書格殺勿論!

赫連城松開了抱住女人的雙手,将她推開,黑眸深邃:“回去吧!明日還要審獨孤喬月,案子拖了這麽久,朝廷那邊一再施加壓力。”

一陣莫名的失落感湧上心頭,獨孤驚鴻沒有再說什麽,只是深深地看了赫連城一眼,掉頭就走。

很多事情并不是她想象的那麽天真。

獨孤府自長公主被抓以後便陷入了恐慌之中,獨孤未央在昨天早晨就進宮,直到現在也還沒有回來。

獨孤裘急的團團轉,偏偏又沒有那個膽子進宮去問。

獨孤家的幾個小姐更是吓的花容失色,好些膽小的竟然哭了起來。

“大小姐回府了。”

管家的一聲通報如救命稻草一般,每個人眼眸中都充滿了希冀的光芒,獨孤裘更是到門口親自迎接。

“未央,你母親被抓了,你可知道?”

獨孤未央紅了雙眼,哽咽道:“父親,女兒今日在宮裏跪了好幾個時辰求陛下開恩,可是陛下說夜宮那邊他插不上手啊!”

聽到這個消息,獨孤裘差點沒昏倒了。

“為今之計只有求九妹妹了,她是三殿下的未婚妻,三殿下那麽寵九妹妹,一定不會駁她的面子。”獨孤未央一邊假裝抹眼淚,一面偷偷地看幾個姐妹的臉色。

其他人還好,唯獨獨孤錦瑟的臉色煞白。

她本以為獨孤驚鴻算是打入死牢再無翻身的可能,才把獨孤驚鴻的落凰院給毀了。但沒想到,獨孤驚鴻不但翻身了,還反咬她們獨孤家一口,之前赫連喬月得罪過她,便落得如此下場,那她怎麽辦?

獨孤錦瑟急的落淚,咬着唇道:“她恨不得我們死呢!”

獨孤裘更是半點主意都沒有,急的轉來轉去。

獨孤錦瀾卻一如既往的冷靜,安靜的坐着喝茶。

“父親,您快想想辦法救救母親吧!母親要是出了事,下一個可是您或者是我們了。”獨孤錦瑟見獨孤未央只管抹淚,便想獨孤裘求救道。

“這個家獨孤驚鴻最恨的只怕是父親了,她可是記得當初是父親讓人毒死…..”

“夠了!”獨孤裘鐵青着臉,厲聲喝道。

在女兒面前獨孤裘一向是慈父的形象,這一吼吓将獨孤錦瑟吓蒙了過去,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獨孤錦瑟的話讓獨孤裘心裏堵得慌,這件事情能不提起他希望一輩子都不要被提起。獨孤驚鴻從棺材裏爬出來之後怎麽人都變了,變得冷血無情,六親不認。

“唉,未央還是進宮再去求求陛下吧!”思來想去獨孤裘最後把希望押在了獨孤未央身上,這幾個女兒大多養在深閨中,不是膽小怕事就是沒見過世面。

況且,文帝對獨孤未央印象不錯,獨孤未央也有說話的權利。

獨孤未央嘆息一聲,柔柔弱弱地道:“也只好如此了,我盡力吧!明日我便到宮門口去跪着。父親也要做好最壞的打算,此案涉及太大弄不好要誅九族的,那日還是女兒苦苦哀求,陛下才同意不牽連獨孤家。”

“是啊!那日姐姐在陛下面前苦求,陛下才勉強答應的。”獨孤錦瑟畏懼地看了獨孤裘一眼,發現他面色稍緩才繼續道:“只是夜宮我們實在說不上什麽話,只好……”

“罷了,等明日未央面聖再說吧!”獨孤裘關切地對獨孤未央道:“天寒了,讓丫鬟們小心伺候着。”

父女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上演着父慈子孝,其他幾個女兒雖然忿忿不平,但此刻都仰仗獨孤未央救命也不好說什麽,只是随意找了借口告辭各自回屋。

獨孤錦瑟卻跟在獨孤未央身邊像丫鬟似地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姐姐,您可要救救錦瑟啊!”

獨孤錦瑟深知父親最靠不住的,之前為了不得罪孟家,一句反駁的話都不敢多說。一旦獨孤驚鴻回來,頭一個要找的就是她,獨孤裘可沒那個本事保護自己。#####

第 29 章 每日一個新的分手理由,今日:年紀太大?

第29章 每日一個新的分手理由,今日:年紀太大?

不忘初心的黎行,自此開始,每天變着花樣求複合。

今天到城郊,用火符放帶有“季夏”名字的煙花,明天抓附近小鬼排成排給季夏表演雜技,後天帶季夏到藤州天師協會分部一日游……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試圖通過每一種方式讓季夏接受他天師身份,接受他。

可不知道為什麽,效果反而越來越差,尤其是去了趟協會分部後,季夏臉色大變掉頭就走。

剛從外面回來的天師目不斜視路過大廳門外,随即找了個最佳位置,和分部裏頭的天師躲旁邊看熱鬧。

在看到黎行被對方甩了一巴掌後,幾名天師默契十足地同時搖頭。

“把對象帶這兒來,他是怎麽想的?一般不是看看電影吃吃飯,游樂園裏逛一圈麽。”

“聽說人家是因為他這個身份分的手。”

“那也不能帶這兒來啊。”

“就是,萬一人家說咱倆性別一樣,他改明兒還去變個性呢。”

“我看黎行這個勢頭,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

一日游不了了之,黎行之後的求複合之路越發坎坷,更別提還多了個時刻會拱火的巫顏玉。

“他帶你去天師老巢!這不妥妥地要整死你麽。”巫顏玉見縫插針,“斷了斷了,趕緊斷了。”

季夏瞥了眼他手裏的拖把,将速凍包子一個個放進蒸箱,“兩個小時。”

巫顏玉:“什麽?”

“兩個小時,你還沒拖完地。”腳下那塊地已經來來回回拖了七.八次,再拖就要抛光了。

巫顏玉順着他的目光低頭,又撒氣地用力擦兩下,“我下山可不是專門來擦地的。”

“那你來幹什麽?”

季夏問完之後,店內忽然安靜下來,關東煮咕嚕咕嚕沸騰。

巫顏玉又把手臂撐拖把杆上,微掀眼皮斜過去,避而不談他下山的理由,只問:“這些天你有沒有感覺身邊多了幾道視線,嗯……就是那種熾熱的,恨不得吃了你的視線。”

“沒有。”

“那就好。”巫顏玉舒了口氣,嘀咕:“那就是還沒被發現。”

季夏:“你說什麽?”

左右看看,女大學生和店長都不在,巫顏玉歪過身子,近乎伏在收銀臺上,小聲道:“你不是普通僵屍,活了很多年吧。”

季夏立刻錯開他的視線,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不說我也看得出來。”巫顏玉有點小得意,“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天晚上鎮子裏的僵屍是你幹的。”

“所以呢。”

“所以啊……”巫顏玉拖長了音,轉頭問他:“還記得那幾句麽?‘紅眼睛,金眼睛,跟我換換行不行’,如果我猜得沒錯,飼養僵屍的那個人要找的就是你。”

巫顏玉表情越發嚴肅,“雖然不是百分百肯定,也大差不差,你可要當心了,人類很狡猾的。”

“他找我做什麽?”

“血啊,僵屍血,可長生。”

季夏像看傻子似的瞥他一眼,拿起抹布擦幹收銀臺上的水漬,半天問:“誰告訴你的。”

巫顏玉:“?”

“誰告訴你能長生的。”季夏又重複一遍。

巫顏玉手指出去,“那天晚上,你,我,我們不是都聽到了麽?大胡子說的。”

“那個人騙他的。”季夏道:“抽取我們的血液提取血清,确實可以清除活人身上的屍毒,但血不行,不管是注射還是直飲,只會……中毒。”

活人不能用?

巫顏玉糊塗了,“既然如此,那人為什麽還要僵屍血?”

季夏想了想,伸出兩根手指,“一種可能,那個人也不知道,只是從別的地方別的人口中錯誤聽說僵屍血可以長生,另一種,他本來就不是用在活人身上。”

“他要換給死人!”

*

彼時已至初冬,夜裏總是格外寒冷。

朔風如期而至,吹動庭院四角環繞的柳樹,撲簌簌落下白霜。

手提燈籠也被吹得左搖右晃。

男人不為所動,捏了捏脖間的銀色項鏈照舊前行。來到院角推開倉庫門,往下是一截向下延伸看不見盡頭的階梯,越往下走,冷氣越足,漸漸地呵出的氣都成了白色。

這樣走了約有十分鐘,終于觸及臺階下一塊平整的地面。點亮昏暗壁燈,周圍影影綽綽地勉強能看清布局。

類似卧室。

有床榻、茶幾和書桌,桌上還有幾本雜書和攤開的字帖,好似剛才還有人在這裏伏案練字。

再往裏走,床榻旁有扇鐵制的小門。

一推開,森森冷氣直往外蹿,溫度比屋外還要冷,他進去後迅速關上門,周圍更是不見絲毫光亮,伸手不見五指。

男人沒有半分不适,像是走過千萬次,徑直來到案桌前拿起香爐旁的打火機。火苗亮起的一瞬間,同時照亮面前巨大的“奠”字——這裏俨然一座靈堂。

香爐後設有牌位,上書:吾妻,蘇佑寧。

兩側蠟燭早已燃盡,男人取出全新的白燭點亮,後又取三根線香提到燭火上,點燃後揮滅明火對着牌位拜三拜,上前一步插進香爐中,繼而繞過案桌來到棺材前。

千金難求的金絲楠木棺并沒有完全閉合,燭火映照下,能看清棺內躺了個人,一個男人,雖是閉着眼的狀态,依舊能看出精致優越的五官,眉目如畫,栩栩如生。

不難想象如果能睜開眼,該有多驚豔。

可惜,這具身體的機能早在十年前就已經停止。

“寧寧,我們的成果被人破壞了。”男人伸手探入棺內,從嘴唇到臉頰最後停在眼角,指腹輕輕擦過下方的痣,聲音逐漸狠厲:“不過不要緊,我已經查出是哪裏的天師幹得了。”

整間密室僅回蕩他一個人的聲音,形如瘋颠。

“只差一點,只差一點就可以培育出僵屍王,你就可以醒來了。都怪他們,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寧寧,你別急,我再去想別的法子,一定能讓你醒來,一定!你要等我。”

“不可以再抛下我了。”

“不可以。”

……

院內柳樹飄搖,所有聲音都被呼嘯寒風掩蓋。

*

與此同時,青州泉鎮一座大宅院內。

鐘時琴和師兄孟一舟對視一眼,再去看面前被附身的女孩,只見她雙目無神耷拉着腦袋,急忙用筆在紙上寫:快阻止他。

兩人滿頭霧水。

鐘時琴趕緊問:“阻止誰?”

話還沒問完,一道青白的影子從女孩身上飄出,自動進了孟一舟的乾坤袋。

“他太弱了。”問不出個所以然,孟一舟提議:“先帶回去,看看能不能養,養一段時間再問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

鐘時琴點點頭。

很快,被附身的女孩醒來,茫然地望着四周,“我這是怎麽了?”

“就是低血糖,沒什麽大事。”鐘時琴叮囑她:“以後多補補氣血,曬曬太陽就沒事了。”

女孩捂着發脹的腦袋,眼前恍惚浮現出一個漂亮男人,還是透明的!

“對了,我回家路上撞見鬼了!”

鐘時琴:“……”何止撞見還被附身了呢。

“他好像跟我說了什麽,求我——”

“求你什麽!”

“求我——”女孩對那段記憶非常模糊,只記得男人張嘴開開合合,好像聽見了又好像沒聽見,“他在哭,長得很好看,眼角這裏有顆美人痣。”

“得,全看臉了。”鐘時琴失落地嘆口氣,轉頭對孟師兄道:“這邊需要超度的幾家都做完了,咱們差不得也該回去吧。”

“回吧回吧,我看你啊早就想回去了。”孟一舟托起腰間的乾坤袋,“回去順便解決這個。”

半路出現的無名野鬼還失憶了,真有夠麻煩的,估計得溫養一段時間。

兩人搭乘早上最早的一班車離開青州。

臨到出發點,昨晚被男鬼附身的女孩突然跑過來,“我好像想起來了,那只鬼說‘快阻止他’。”

“阻止誰?”

“不知道。”女孩搖頭:“但我做過一個夢,夢裏是一個很大的院子,院裏種着柳樹。”

“柳樹……”鐘時琴仰頭望出去。

泉鎮最鮮明的一個特點就是家家戶戶青磚白牆,院子有大有小,都保留了至少五十年以上,院子內外栽種柳樹,也極易招鬼。

“這個好像不算什麽線索哈。”女孩尴尬地撓撓脖子,一驚一乍,“我又想起來了,院子裏有人在練字。”

“多謝蘇小姐特地趕來告知。”孟一舟沖她微微淺笑,拉開袖子看手表,“時候不早,我們這就走了,如果再有需要,歡迎登錄天師協會官網,我們有專人24小時在線接單。”

噼裏啪啦一頓說,沒等女孩反應過來,孟一舟拉着師弟檢票進站。

*

兩小時後回到藤州。

一下車,凜冽寒風撲面而來。

“還以為只有青州冷,沒想到藤州更冷。”風一吹,鐘時琴頓時覺得耳朵都要凍掉了,“這才初冬,往後豈不是都不用出門了。”

“你沒看群裏的公告麽?今年有極寒天氣。”跟他不一樣,哪怕耳朵凍得通紅,孟一舟一如既往挺直腰杆,和着冷氣一吸一吐:“兆頭不好啊。”

兩人不做任何逗留,即刻趕回分部。

屋裏頭就是暖和,籠罩全身的冷意瞬間消散,多日奔波帶來的疲憊也好似跟着一掃而空。

鐘時琴先鑽進茶水間給自己弄杯熱牛奶暖暖身子,轉頭就看到遠處走來一只人形紅辣椒,死命閉了閉眼。

再睜開,沒法兒騙自己了,那穿着一身紅色大衣招搖過市的正是黎師兄。

這是咋了?受啥刺激了?

眼看着紅辣椒,啊不是,黎師兄走近,鐘時琴久久沒能回神。直到黎行站定在孟一舟面前,問:“你都快四十了吧,平常怎麽保養的?教教我呗。”

芳齡三十五還是一枝花的孟一舟:“……”誰告訴你四舍五入是這麽用的?

“我看網上的護膚教程五花八門的,快,教教我。”

記着那句“快四十”的孟一舟,放下咖啡杯沖他揚起和善的嘴角,語重心長拍他肩:“想要凍齡永駐啊,沒問題,你現在出去凍着就好了。”

黎行:“說認真的。”

“沒跟你開玩笑。”孟一舟撇開人往辦公室走,“別打擾我,還有一堆報告要寫呢。”

讨教以失敗告終。

孟師兄走後,鐘時琴抱着杯子悄摸挪到黎行身旁,疑惑:“你以前不是不注重這些的麽?我擦個尿素霜都說,還說什麽男人就得糙點。”

是什麽讓他短短時間做出這麽大的變化,居然開始在乎起這張臉了?

不用說,肯定是嫂子。

“嫂子嫌棄你了?”

通常情況下,他開口準會被反駁,不反駁就是那位嫂子真嫌棄他了。

鐘時琴來勁兒了,“上回給出的理由是身份證號碼不一樣,這回又是什麽?年紀太大?”

出差回來第一天,鐘時琴先挨了師兄一個腦瓜崩兒,疼地哇哇亂叫,“這麽暴力,我看嫂子是受不了你打人才分手的。”

“胡說!我從來不對你嫂子動手。”

“合着傷害全給我了是吧。”原本有點疼,被鐘時琴演出重傷,“你有本事對嫂子動一個試試。”

“我喜歡他還來不及呢,動什麽手。”黎行驕傲地昂起頭,“而且你嫂子學過拳擊,不比我差,上次一起去巫州一拳揍趴一只妖怪。”

“……等會兒,當初是誰說嫂子膽子小的?”

鐘時琴心中建立的溫柔可人的嫂子形象岌岌可危,就好像身嬌體弱的貴公子,突然戴上拳擊手套一拳擊碎屏幕,變成身高兩米的壯漢。

這也太颠覆認知了,還是師兄平日挂在嘴邊的那個人麽?

黎行拒不承認自己說過的話,找各種理由找補,“我大舅哥可是刑警,你覺得作為他弟弟,連個防身的招式都不會麽。”

“你以前不是這麽說的。”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黎行越吹越上頭,恨不得将季夏打趴巫顏玉這段兒說成書,也更加激起鐘時琴的好奇心。

眼珠子一轉,熱切地湊過去,“說得天上有地下無的,反正身份也暴露了,不如讓我見見嫂子,也好給你說說好話啊。”

第 41 章

第41章

說的時候蠻簡單,可真等打電話時,隋緣就躊躇不前了。

“宿主。”

五十睜着一雙眼睛看他,含着光,在無聲催促。

隋緣退出了電話界面,打開了某聊天軟件,見到五十疑惑的眼神,有些心虛地解釋:“其實,相約人出來并非只能打電話的。”

五十懷疑:“真的不是因為害怕嗎?”

“……”

隋緣眨眨眼,幾秒後,像是一點就炸的炮仗,炸開了。

“我怕什麽?我為什麽要怕他?我只是、只是不想浪費電話費而已!”

聲音飄忽,虛虛的。

五十:呵呵,不信。

宿主一定是擔心被反派搞死!

隋緣在好友列表中嘩啦,在列表的最下面扒出了邬江。邬江的頭像是一片黑暗,有些壓抑,又有點高冷。

“真裝。”

他小聲吐槽。

五十聽見了,好奇地瞅一眼,“好像反派後期呀。”

隋緣打字的動作停下來,語氣驚疑,“什麽後期?”

“反派頭像的黑色程度,代表反派內心的陰暗程度,所以……”

後面的話,五十沒有說完,而隋緣已經明白了。

——所以反派現在頭像全黑,意味着反派內心陰暗到了極點。

默默咽了口唾液,擡頭,“我能不約嗎?”

“可以呀。”五十語氣輕快。

隋緣心放下一截。

“然後等反派恢複記憶之後,想起你做的事情,你就涼涼了。”

咯噔一聲,随緣的心又墜落了。

哭喪一張臉,“五十,我們倆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

雖然是五十單方面的過命。

五十沒讓隋緣失望,拍着隋緣的肩膀,“放心吧,宿主。”

隋緣感動。

但下一秒,他不敢動了。

因為五十情深意切地開口,“我會幫你燒紙錢的。”

“……”

塑料友情!

“五十~”隋緣脈脈含情。

“去!別用這種惡心的眼神看我。”

五十一把推開隋緣,搶過手機,啪嗒啪嗒敲下一行字,直截了當地發了出去,然後将手機還給隋緣。

“好了。”

隋緣連忙拿起手機查看,上面只有一個字:「約?」

???

隋緣腦門一串冒號。

“就這麽問?靠譜嗎?”

“不然呢?”五十反問,開始忽悠模式,“你別看只有一個字,但這個字包含了你全部的心情和意思。”

隋緣本着一張臉,靜靜看着五十,等對方說完,幽幽地問:“怎麽不忽悠了?你不是很能忽悠嗎?”

“你說我忽悠你,那你自己問呀。”

五十有些不自在,摸摸鼻子。

隋緣皺眉低頭,但手指放在屏幕上半天沒動作。

五十把腦袋湊過去,見到邬江已經回複了。

「約什麽?」

“怎麽回?”

“你就說,約他出去吃飯。”五十支招。

“理由呢?”

隋緣的手指敲打出鍵盤之後,又默默删除了。

“約出來吃飯還需要理由?”

“不然呢?”

五十摩挲下巴,“你就說你想約他。”

隋緣點點頭,打出一行字,但又全都删了。哭喪着臉看五十,“我怕。”

“節省電話費?”五十呵呵笑。

隋緣低頭。

五十看他這副沒出息的樣子,頭大,拿走手機,“說,我想約你出去吃飯。”

隋緣眨眨眼,不明白五十的意圖。

“我想約你出去吃飯?”

“再來一次,不要疑問句,要陳述句。”

“我想約你出去吃飯。”

在隋緣說之前,五十就把手機遞上去,按下語音,于是乎,隋緣的話就被發出去了。

等隋緣搶回手機、想撤回消息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對面不僅看見了,還給了回複。

「好,哪裏?」

隋緣再次看向五十,尋求幫助。

五十無可奈何,拿走手機,轉身出去了。幾分鐘之後,五十回來,比了個OK的手勢。

“明天下午四點,滿庭芳見面。”

“我的手機……”

“為了後續的跟進,手機由我暫時保管。”

五十把手機藏到背後,不給隋緣看聊天記錄。

“你不會發了什麽不該發的話吧?”

隋緣目光懷疑。

五十點頭,在隋緣撲過來的剎那,開口:“一切為了任務。”

隋緣啞火了。

……

次日下午,沈家。

輝煌明亮的會客室裏坐着三個人,彼此用餘光打量。

沈夢雙腿交疊,端起側手邊的茶盞,淺淺啜飲一口,漫不經心地看着另外兩個人。

沈黎坐在她側手,微低頭,眉眼都被垂落的劉海遮住。

而沈夢正對面,是正襟危坐的隋忻,兩根眉毛皺成一團,長眸裏的情緒變來變去。膝蓋上的兩只手攏在一起,手背的青筋微微凸起。

“人都到齊了,就等最後一位了。”

沈夢巡視一圈,将手中的茶盞放回原處,蹭的一聲輕響後,兩個人都擡起眼皮朝她看過來,神情各異。

她面上笑容不變,低眉轉動價值連城的腕表。镂空的花紋鑲嵌在腕表上,金黃的表帶與女子細白的手腕相襯,折射出金燦燦的光落在女子眉眼間,似金蝶栖息在眉心。

另外兩人知道她意思,卻猜不出她用什麽手段請隋緣過來,都專注地望着她,暗藏打探和探尋。

“叩叩叩——”

沈夢就那麽坐着,氣定神閑地把弄她的腕表,直到會客室的門被敲響。

聽到聲音,沈黎登時轉了頭,直愣愣地盯着那扇雕花的紅木門,保持着起身的前奏姿勢。

倒是隋忻,沒有太大的動作幅度,只是嘴唇抿緊,雙手籠得更緊。

“進。”

沈夢揚聲,眉眼一直停留在腕表上。

“夢姐,找我有事麽?”隋緣小心推門進來,好奇的打探房裏的一切,最後看向中間的沈夢。

第一句,就錯了。

沈夢心裏多了成算,面上的笑愈發真切。

“沒事,想你了,想見見你。”

“是麽?”

隋緣打着哈哈,随便找個地方做了。

好巧不巧,正好坐在沈黎的對面。

他将其餘兩個人的身影看在眼底,心裏犯嘀咕。

也不知道沈夢找他幹什麽?要不是因為被威脅了,他才不會來呢。

沈夢微擡眼,瞧見隋緣一無所知的單純模樣,覺得好笑。

而房中的另外兩人就不這麽認為了。

沈黎從始至終低頭不語,不清楚在想些什麽。

隋忻則悄悄用餘光看着隋緣,與記憶中的人比對。

“嘿,隋忻,你怎麽也會在這?”隋緣見到氣氛有些怪異,偷偷搗了搗離自己最近的隋忻。

“你猜。”

隋忻沉聲,神情略有不喜。

“我猜?我要是能猜出來,還需要問你麽?”隋緣覺得奇怪,又看向對面的沈黎,“沈黎,你最近過得怎麽樣?”

“還活着。”沈黎緊了緊唇。

隋緣更摸不清頭腦了,這什麽回答?

“別裝了,說說你是誰吧。”

就在這時,沈夢忽然開口,用看熱鬧的神色看向隋緣,見到對方的身體頓時僵住,唇角彎起的弧度更大了些。

“夢姐,你在說笑麽?”隋緣死死捂住最後的馬甲。

“是不是說笑,你心裏比旁人更清楚。”

沈夢暗含深意。

此時,隋緣終于明白沈夢的用意了。合着今天是場鴻門宴呀!

“我弟弟在哪?”隋忻轉動眼睛,漆黑如墨、

隋緣微微發怵。

可他确實不知道原主在哪裏,只能胡攪蠻纏。

撐起笑容,“哥,我不就是你弟弟麽?”

隋忻驀地抓緊隋緣的手腕,力氣很大,攥得隋緣手腕發青。

他神色冷峻,“我弟,不會叫我哥。”

隋緣眨眨眼,想哭。但他是倔強的小強,不認輸。

“我變了,哥。我知道你為我好,才會嗷嗷嗷!”

“我說了,我弟不會叫我哥。”

隋緣話還沒有說完,隋忻就好像被踩中了痛腳,加大力氣,直接将隋緣的手腕卸了。

“說,他在哪?”

此時的隋忻陷入執拗中,覺得是隋緣綁架了原主。

可事實壓根就不是如此,而隋緣也不能說出真相,只能晃動沒知覺的手腕。

“你信我呀。”

隋忻站起來,自上而下俯視隋緣,神情冰冷。在隋緣的記憶中,隋忻從來沒有冷臉的時候,所以此時乍一看見,渾身都發軟了,心裏怕得要命。

盡管如此,隋緣依舊強撐着,沒有說出事實。

他清楚,現在情況很糟糕。但只要他不承認,幾人就拿他沒有辦法,相反一旦承認了,不僅是他,五十和邬江都有可能有麻煩。

“你如果不說的話,那我只能動用一些手段了,隋忻,你應該是不會在意的吧。”沈夢散漫開口,語氣随意到好像在說今天天氣如何

隋緣咽了口唾液,咬牙,“愛信不信,我就是隋緣。”

他的确是如假包換的隋緣,只不過不是這個世界的隋緣而已。

“嘴硬是吧?”

沈夢站起身來,輕拍手掌,門外立馬進來兩個黑衣黑墨鏡的保镖,沖沈夢低頭示意。

“把他拖下去,好好招待。”

“是。”

黑衣保镖聞聲而動,上前像是拎雞崽子一樣輕而易舉,扯走隋緣。

“放開我!”

隋緣掙紮,但是在強大的體力懸殊面前,他還是略輸一籌。

最後甚至咬上了保镖的胳膊,可惜保镖直接把他扛在肩上,死死壓住他的腿腳,讓他連掙紮都不能。

眼看即将出了房門,隋緣急中生智,大喊:“我要是有半分閃失,你們就見不到真正的隋緣了!”

這話一出來,隋忻立馬攔下保镖。

目光泛冷,“你想要什麽?”

“別信他。”沈夢叫住隋忻,見對方懷疑的目光望過來,慢條斯理地解釋,“沈家如同鐵籠,一點消息都出不去,即使他死了,外面的人也不會知道。”

隋忻聽後,退後了。

隋緣心裏警鈴大響,“其實我來之前就已經發了消息——”

“如果已經知道有來無回,你壓根就不會來。”

沈夢輕笑,卻把隋緣的一個個借口全部戳穿。

隋緣面色發白,腦門直冒冷汗,可一點法子都想不出來。只能看着汗水一點點滴落,在地毯上濡濕一片。

“帶走。”沈夢見他無計可施,笑意更深。

“放開我!”

隋緣見到智謀不行,便采取武力反抗,即使知道是無用的功夫,可萬一成功了呢?

“給我松開!”

他大喊,他掙紮,他渾身冒紅。

而三個人影離他越來越遠。

冷淡的神情,看熱鬧的神情,不真切的神情,全都刻入他的眉眼。

憤怒且無奈。

真的無計可施了麽?

隋緣垂頭,咬緊牙關。

保镖比他強壯太多,他的拳頭砸在保镖身上,幾乎完全沒有效果。

另外三個人都是看客,知道他是假的後,完全不會在意他的死活。

“怎麽辦?”

絕望無聲地淹沒他,令他不能呼吸。

“或許你可以向我求助。”

【誰?是誰在回答?】

隋緣驀地擡頭,邬江站在他對面,眉眼溫軟地面對他。

【怎麽會是邬江?】

他詫異,以至于微微失神。

等到回神的時候,境況已經轉變了。

他處于邬江的懷中,不,是他被邬江緊緊抱着,好似失而複得的珍寶。

“看來我們的約會要提前了。”

【約會?什麽約會?】

反應過來後的隋緣臉頰爆紅,卻引得一串低笑,如銀鈴般悅耳,像是晚風吻過他的耳垂,缱绻溫柔。

“別笑了。”

隋緣狠狠錘了一下邬江,胸口卻噗通不停,分不清是因為興奮還是激動。

“好好好。”

邬江壓住唇角,将視線移到會客室的三人身上,面容嚴肅。

而對面的沈夢則是如臨大敵。

“邬江,這和你沒關系。”沈夢勸告。

如非必要,她不想和邬江對上,不劃算。而且她之前調查過邬江,竟然查不出邬江的底細,如何不能令她忌憚。

“不好意思,你們确實和我沒關系,但他,與我有關系。”

邬江聲音平穩。

隋緣睫羽顫動。

“嘿,隋緣,還好我機智,給邬江打電話,不然你就完了。”

五十湊到隋緣身邊,向對方邀功。

“你tm……幹得真不錯。”

隋緣一番髒話欲言又止,顧忌自己現在被邬江救了,只能似笑非笑地“稱贊”五十。

“嘿嘿。”

五十摸摸鼻子,假裝沒有心虛。

它當然知道宿主想罵它,但那又怎麽樣?至少沒罵出來。

“你放我下來呗。”

隋緣還被邬江抱着,明明沒有受傷,卻被公主抱。這般親密的姿态沖擊隋緣的羞恥心,逼得他扯了扯邬江的袖子。

“危機還沒有解除,你先忍一忍。”邬江摸摸隋緣的頭,輕聲哄着。

隋緣老臉一紅,拍開邬江的手,別別扭扭。

“滾開,gay裏gay氣的。”

“好。”

沈夢将兩人的舉動放在眼裏,頓感難辦。餘光落在隋忻身上。

隋忻神色陰沉,“你說出我弟在哪,我就放你離開。”

“不知道!”

“你真的是假的?”邬江詢問。

“你猜?”隋緣沒好氣。

“我希望你是假的。”

邬江眸子微亮,藏着自己的小心思。他看了一眼一直默不作聲的沈黎,忽地勾唇笑了。

如冰川回暖。

煞是好看。

隋緣盯了好一會。

“好看麽?”

“比不上我。”

隋緣回神。

邬江輕笑。

“不好意思,人,我是一定要帶走的。”

說完,就抱着人要離開。

“邬江!”隋忻上前要阻攔,可被一個白發的青年攔下。

“隋總,如果您不希望隋氏集團股價下降的話,還請回去。”

青年背後是幾十個手持兵器的家夥,一齊将隋忻包圍着。

隋忻皺眉,看青年越看越熟悉,尤其是左耳上的紅寶石耳墜,

眉目驚訝,“你是……”

“走了。”

見到隋忻認出自己的身份,青年擺擺手走了。

而隋忻只能坐回原位。

“為什麽不繼續要人?”沈夢疑惑。

“看見那個白頭發的了麽?他家大人要是發怒了,隋沈兩家就要換人了。”

隋忻面又不甘,又無可奈何。

他惹不起對方,或者說,從商的沒有幾個能惹得起對方。

三人重新陷入靜谧中,只是有什麽不同了。

此時,門把手再次轉動,長身玉立的男子推門而入,桀骜不馴的眉眼濃烈。他一一掃過屋內的衆人,最後落在沈黎的身上。沈黎這時候已經坐不住了,站起來看他,與他對視。

男子淺笑。

沈黎頓時啞了聲。

不可置信地往前走了兩步,還沒有走近,就被男子擁入懷裏,在耳邊低語。

“我說過了,我只是暫時離開。現在,我與你又見面了。”

“隋哥。”

沈黎一聲嗚咽,趴在隋意懷裏哭得稀裏嘩啦。

隋意就那麽站着,任由沈黎抱着他,淚水打濕他的衣襟。他只是輕輕拍着沈黎的背部,一如既往。

“找我有事麽?”

“你不是……”沈夢驚訝。

眼前進來的人和剛才離開的男子一模一樣。

“沈夢,我的事情你少管。”

隋意只斜斜看她一眼,就打橫抱起沈黎,離開會客室。徑自上樓往沈黎的房間裏去,熟稔的動作好似做了千百遍。

沈夢的心隐隐發涼。

不安從心底升起。

那個假隋緣是不會叫她名字的,也不會這麽放肆,連正眼都不看她一下。

荒謬的猜測生出。

她指尖扯着腕表,一不留神,精致的美甲就被扯斷。輕吸一口氣,沈夢看向留在會客室內的隋忻。

而隋忻早已經驚住了。

兩人對視,都是摸不清情況的疑惑。

隋忻快步離開會客室,直奔那抹熟悉的身影。

“阿弟!”

他急急叫住對方,見到那人腳步停下,眼中歡喜迅速劃過。

還沒等他消化完歡喜,那人排斥的聲音傳來。

“離我遠點。”

隋忻的心落入冰湖。

第 23 章 甜筒甜筒

果真穩坐麥當勞了。

這之前還有個段子。什麽呢?樓主和王之夏都沒帶錢包出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孩子媽一雙水潤的眸子不講話,這事看來只能樓主出面。看着王子嫣仰起的小脖子,樓主幹咳了兩聲,那個,子嫣啊,姐姐和媽媽忘記帶錢包出來了,我們等下再出來吃好不好?小蘿莉眨巴着眼睛望了望我們兩個不靠譜的大人,抿了抿小嘴巴嘻嘻一樂,拍了拍挂在身前的小黃鴨零錢包。

“子嫣帶錢出來了,我請姐姐和媽媽吃甜筒。”

樓主尼瑪羞中帶愧。王之夏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瓜,柔柔一笑,“走吧。”

排了隊,買了兩個甜筒。看着孩子從那可愛的小錢包裏摸出錢來,樓主有一種剝削勞動人民血汗錢的愧疚感。一大一小坐着吃,王之夏坐對面看。可樓主這接連而來的打擊抑郁已經不是一個甜筒的能量就能補充來的,有一口沒一口的舔着。怎麽了?王之夏問。樓主搖搖腦袋,指尖小心捏着甜筒底邊的餐紙不作聲,心情沮喪到了難以言說的地步。

“擔心我去你家?”

樓主有點懶懶地看着她(其實是提不起勁),她這淡然的嗓音聽在耳朵裏似是也有一種磁性的吸引。可能她覺得樓主投過去的目光過于肆無忌憚了些,索性她也不說了,任由盯着。樓主已經破罐子破摔,什麽都不想在乎了。王子嫣一邊舔着冰激淩一邊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我們兩個奇怪的大人。

“姐姐為什麽一直看着媽媽呀?”小家夥終于忍不住了。

“因為好看呀。”樓主給她慢慢擦了擦嘴角,“難道你不喜歡看媽媽嗎?”這邊反問着小家夥的同時樓主看向王之夏的視線裏甚至帶了點挑釁的行為。怎麽的?不服氣你來咬我呗。

“喜歡!姐姐你的甜筒要化掉了。”

樓主瞅了瞅,幹脆利落的吃了幾口。莫名的心情舒爽。而本來面無表情的王之夏微微蹙了個眉之後竟然笑了,撲朔迷離的柔軟睫毛對着樓主眼波盈盈流轉的一瞥。

咔嚓!

“姐姐,你的甜筒破掉了……”

“……”樓主的心也在華麗麗的咔嚓嚓。

“怎麽這麽不小心?”王之夏訝異地看着樓主,然後用餐盤把樓主手裏“不小心”造成的成果接了下來,“來,擦擦。”她拿着餐紙貼心地給樓主擦着手。

故意的……故意的……

“媽媽,我也要。”

“子嫣很乖,子嫣吃的很幹淨。”

“嗯嗯。”小蘿莉眉開眼笑,“我不需要擦擦。”小得意的說教,“姐姐你也要乖乖的,這樣媽媽才會喜歡你。”

王之夏,你和你姑娘下班放學路上都給我小心着點!

“姐姐你怎麽了?”

“姐姐想靜靜。”樓主心累。

“靜靜是誰?”

子嫣,靜靜只是一個形容詞。可你要好學的問我形容詞是什麽?我該怎麽回答?

“姐姐想媽媽了。”

“媽媽,姐姐想你了。”

子嫣,你媽媽跟我媽媽不是一個媽媽。

“子嫣,姐姐說的不是媽媽,是姐姐自己的媽媽。”

“姐姐的媽媽?姐姐的媽媽……是剛剛那個奶奶嗎?”自己反應過來了,不是一般的聰明。

王之夏贊許地點了點頭。小家夥跟那自己琢磨了一會兒。

“姐姐你別難過,我也常常會想媽媽,我先把媽媽借給你,你不要哭好不好?”

她說了這話,王之夏明顯是有些難過的。孩子無法時時帶在身邊,因為工作的關系無法完全盡到一個母親的職責,不能給予她更多的關懷和呵護。

“姐姐不哭,謝謝子嫣。”樓主揉着她的小腦袋。

“來,子嫣。過來媽媽抱抱。”

這個張開的溫情懷抱對與小家夥來講顯然是有十足的誘惑力的。王子嫣兩條小眉毛糾結成一團,身子也微微扭來扭去的,最終作出了一個決定。

“媽媽,你抱姐姐吧。子嫣很乖的。”

樓主當時真的是心裏一酸,刮着她的小鼻子道:“傻孩子,姐姐是大人了。”

她的甜筒也吃完了,抱起她放在王之夏的懷裏。

母女兩個坐在那裏靜靜相擁,我站在她們的身邊。王子嫣抓了我的手沒有松開,黑亮的眼睛清澈見底。我知道她是想把她的那份勇敢随着溫暖的小手心傳遞過來。

小女兒還不清楚成人世界的複雜。

你對我好,我便對你好——這是她的世界構成方式。

回去以後,子嫣很聽話,在王之夏的教導下只說是小啓姐姐迷了眼睛,買了眼藥水又順路吃了甜筒。其他的一概守口如瓶。

下午回路大師那裏還了假發卸了妝,樓主立時覺得神清氣爽的,看來還是原裝的舒服。晚上哥幾個一起跑到了海鮮大排檔。王鈣一邊喝一邊叨逼叨逼的。

“因為你老媽,今天弄得哥哥我跟黑貓警長似的,探頭探腦的隔一會兒就往你老媽那邊溜達一回。我媽都問我今天怎麽這麽多尿,總往洗手間跑。擦,我容易嘛我。”

“你意思是說我容易呗?”樓主沒好氣,他還想居功?

“……你不容易你最辛苦!”王小子嘿嘿一樂,“喵喵也辛苦了。”舉起杯子裏那點貓尿,“來,喝一個。慶祝脫離非誠勿擾!”

“你今天回家怎麽辦?”路小喵有點幸災樂禍的問樓主。

能怎麽辦?樓主想把面前這盤子鱿魚都抽他們臉上。最好連湯帶水的給這兩個gay清清腦再洗洗胃。狐朋狗友損黨一大票的說的就是這種人渣!

“你老媽不能認為你心理變态吧?”王鈣懶洋洋打了個酒嗝。

“……麻痹你現在給我滾,披星戴月的給我滾!”樓主咬牙切齒的怒斥這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賤人,“我一女的我穿裙子我媽也不能認為我是變态!你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歐巴,人家錯了嘛!”

“閉嘴!我巴尼個歐!”裝什麽嬌羞酥軟!

路大師都搓胳膊了,“我擦,我特麽都起雞皮疙瘩了!楊啓你怎麽忍受這種貨的!”

王鈣搖頭晃腦的作嘆息狀,拎着跟筷子對我們兩個指指點點,“你們吶——不懂風情!”

吃飽喝足,跑到ktv鬼哭狼嚎一頓十一點多了,該散的散。樓主就祈禱着老媽已經睡下了,千萬不要抓着樓主談談人生世界價值觀。到了家,蹑手蹑腳的開門,換好了鞋子樓主這就朝着自己卧室走,剛一開房門就聽到那個熟悉了二十多年的聲音。

“喲,回來啦?”

樓主虎軀一震差點喵一聲就吓炸毛了,接着燈就亮了,母親大人披頭散發的占據在樓主親愛的床上。

“人吓人吓死人你不知道啊!!!!”樓主氣憤的指着她。

老媽聳聳鼻子,“一身煙味酒味還有大排檔的味道。快去洗洗,今晚媽媽陪你睡。”

樓主搓了搓發麻的胳膊,“別介!您還是陪我爸睡吧!”

“廢話那麽多!趕緊洗去,難聞死了!”怒目圓睜。

樓主蹭的一下,拿起床尾一早疊好的睡衣就沖出去了。尼瑪今晚看來是不得善終了要!洗好了回來,往床上一鑽。

“來,媽媽覺得應該跟你聊一聊你的人生觀世界觀還有價值觀。”

怕什麽來什麽!樓主看着老媽,“您覺得我三觀不正?”

“不。我覺得我把你培養的挺正的。”

“那你還不趕緊睡覺!不睡美容覺了?”

“沒事。一兩次不睡不影響的。”

樓主琢磨着應該是拖不下去了,看着老媽,你想說什麽就說吧我聽着。老媽說,你跟王之夏怎麽認識的?撸主佯裝漫不經心的答,她不都跟你說了嘛,我跑客戶的時候認識的。(我們又沒什麽見不得人的關系,即使你以後知道她是我老板,也不能把我怎麽樣。而且王之夏的話大多是圓潤的可以圓回來就是。)

老媽又說了,對了,雨桐好像都快半年沒來過家裏玩了吧?樓主轉轉眼睛,她呀,天天忙着談朋友哪有時間來。這不跟peter都訂婚了嘛。

你們不好了?老媽一直觀察着樓主表情。

什麽好不好的,她忙我也忙,有空就聚聚呗。前幾天她還找我了呢,我這剛進公司一堆事要熟悉,哪有時間。(我們沒不好,只是早就分手了!我有許多小秘密,就不告訴你……)

老媽哦了一聲,哪天有時間叫她來家裏玩玩吧,雨桐愛吃我做的可樂雞翅。

樓主嗯嗯的點點頭。

又過了好一會兒,老媽又說了,明天要不要出去玩?沒事的話陪媽媽逛街,給你買買衣服。樓主想了想,好啊,沒什麽事。不過下周就說不準了。老媽問,怎麽?樓主告訴她,下周有個做化妝師的朋友要幫着活動方找幾個模特,想讓你女兒去應個場,不過我還沒答應。這不今天沒事閑的就去他那裏試妝去了,頂着假發走了一下午效果還不錯。笑嘻嘻的又摟着老媽說,怎麽樣?你當時是不是覺得自己生了個天仙!美豔四方?以後你都不用追着韓劇看了,歐巴姐姐我一人分飾兩角給你一起演。

老媽朝着樓主的臉蛋子就掐了一把,還美豔四方?我怕你精神分裂!當什麽模特,不許去!然後又吧啦吧啦一頓愛的教育,最後又扯着子嫣的話題聊個不停,這孩子太可愛了,見着就喜歡,什麽時候你也給我生一個就好了。

第 40 章

第40章

隋緣沖出拐角,沒見到五十,但撞到了隋忻,他着急詢問,“五十呢?”

隋忻看他的神色有些探尋,語氣也少了平時的親近。

他拂了拂衣袖,與隋緣拉開距離。

“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待會再說,你有沒有見到五十?”

隋緣現在很慌,壓根沒有注意到隋忻的異常,他抓着隋忻的手,再三詢問。見到對方搖頭之後,神色黯然下來,然後繼續往其他的地方找。

一邊找,一邊掏出手機給五十打電話。

電話總是被打不通,隋緣的心猶如放在烈焰上炙烤。

自然沒有看見身後的隋忻擰起眉頭,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是個女子,含笑,“如何?”

隋忻嗓音微沉,“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女子似乎料定了隋忻的反應,沒有半分意外。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的隋緣在哪裏,明天下午,我們好好問問這位小弟弟。”

說完就挂斷了電話。

手機在兩指指尖旋轉,隋忻的神色不明,捉摸不透的表面下,似乎壓抑着不為人知的痛苦。

很久,風來,将他的嘆息吹散空中。

“阿弟。”

……

隋緣急匆匆地将整個隋家翻了一遍,也沒有找到人。匆忙之下,他竟然出奇地冷靜下來,開始仔細思考五十可能會去的地方。

“醫院,不對;沈家,不對;派出所,不對;學校,不——”

話語沒了後半截,隋緣的眼神定住,好像抓住了那一絲滑過的靈光。

五十只能去學校,

為什麽?

他不清楚,但他的感覺告訴他,五十在學校。

三兩步拉開車門,對休憩的張叔說:“去學校,快!”

張叔擰開保溫杯的動作一頓,透過後視鏡看見隋緣焦急的神情,立馬扭了鑰匙,踩下剎車。

雖然不知道小少爺在急什麽,但一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說不定和沈小少爺有關系。

一想到這裏,張叔立馬将油門踩到了底。

嗖的一下,車身飛了出去。

十幾分鐘之後,随緣搖搖晃晃下了車。

“隋小少爺,到了。”

“好,嘔——”

隋緣一張臉發白,扶着垃圾桶狂吐。

“隋小少爺,你沒事吧?”張叔見到随緣這副樣子,連忙下車關切地問。

隋緣擺擺手,示意沒事。

“真的沒事?”張叔不太信。

“沒事,張叔的車技一如既往地好。”

隋緣撐起腦袋,比了個大拇指。

張叔發笑,卻更加心疼小少爺了。

“小少爺跟以前不一樣了。”

“是、是麽?”

隋緣放下的心一下子懸起。

沈夢就是說了這句話,所以他的身份被識破了。

“對呀,小少爺比以前好相處多了。”張叔眼角笑紋加深。

“那張叔會不會覺得我是假冒的人呀?”隋緣試探性地問。

“這麽會呢?天底下哪有一模一樣的兩個人呀?”

張叔搖頭失笑,在心裏感慨:小少爺如今都能和他開玩笑了,真不錯。

“對了,小少爺,您不是有急事嗎?”張叔适時提醒。

隋緣立馬推開垃圾桶,朝學校的方向狂奔。

丫的!光顧着吐了,忘了五十了!

“隋小少爺——”

“隋小少——”

“隋小——”

“隋——”

一路上,跟隋緣打招呼的人不少,但随緣都來不及回應,只能随意揮揮手,然後跑向宿舍樓。

房間門緊閉,隋緣擰動扳手,發現門從裏面被反鎖了,推不開。

而他離開學校有一段時間了,宿舍的鑰匙早就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目光凝在門上幾秒鐘,隋緣咬咬牙,幹脆一腳踹上去。

砰的一聲,門沒有被踹開,隋緣抱着自己的腳鬼哭狼嚎。

隋緣哀嚎:“我的腳趾頭!”

為自己哀嚎三秒鐘後,隋緣放下腳,轉身就要下樓問宿管阿姨借用鑰匙。

“吱呀——”

一聲輕響,門開了。五十蒼白的面孔從門後彈出來,烏黑的眸子有些無神,像是即将幹涸的湖泊,隐隐能看見平坦的河床。

“隋緣,你怎麽來了?”五十撐起笑容,拉隋緣進了房間。

“你沒事吧?”

隋緣一進房間,就緊張兮兮地繞着五十打轉,仔細查看五十身體上下,看到沒有傷口之後,微微放下心來。

他轉身坐在床上休息。

“怎麽了?我怎麽會有事情呢?”五十看上去很意外,“你不是在隋家麽,怎麽會來學校?”

“你還好意思說!為什麽向我隐瞞事實?”

“什麽事實?”五十奇怪。

“我如果放棄任務,你就會被銷毀的事實,覺得自己将一切抗下來很牛逼嗎?”

隋緣抱怨,但望向五十的眼睛裏是擔憂。

他一路行色匆匆,就是擔心五十出了意外。現在看上去,還好他來的及時。

五十神色微愣,幾秒之後,緩緩的笑了,然後越笑聲音越大。

“笑什麽笑,這是很嚴肅的事情好不還?”

“誰跟你說的?”五十忍笑,見到隋緣不滿的神色,向對方解釋,“你放棄任務,我除了損失一點積分外,沒有任何的損失。至于銷毀,那都是無稽之談。”

“真的?”隋緣半信半疑。

他怎麽聽得那麽假呢?

“當然是真的!”五十坐在他身邊,拍着胸膛,望向隋緣的眸子裏藏着溫情,“我還能騙你麽?你可是我的宿主。”

“說的也對,那我就勉強信你一回。”

隋緣癱軟身子,躺在柔軟的床上,一片舒坦。

“誰跟你說的?”五十低頭看他,追問。

“原主呀。”

五十故意作出思考神色,煞有介事地說:“他故意告訴你這個事情,實際上是想引你出去,捉弄你一番。”

“不可能吧。”

“那他為什麽要騙你呢?”五十繼續哄騙。

“那為什麽呢?”

“因為沈黎呀,你對沈黎不好,他肯定懷恨在心了。”

隋緣原本正在玩劉海,聽到這句話,頭發也不拽了,徹底陷入疑惑中。

他眨着眼睛,順着五十的思路思考,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騰地一下站起來。

“不行,我得回去找他問問。”

“對,快回去看看。”

五十跟着他站起來,在身後附和。

隋緣急匆匆地來,又急匆匆地出了門。門碰的一聲在他身後關上,将他和五十徹底阻隔,形成了兩個世界。

關門的那一剎那,五十倒在地上,渾身汗涔涔的,喘着粗氣。它撐起雙臂,費力地爬向牆,借助牆面固定住身體。

原主沒有說謊,如果宿主放棄任務,系統确實是要被銷毀的。

它已經幫宿主遞交了放棄申請,只要等它完全銷毀,宿主就自由了。到時候,也就能返回原來的世界了。

多好。

身體裏的力氣被抽離,五十的魂魄飄在半空,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身體躺在地上,雙眼微睜,唇角的笑容正燦爛。

它與自己的身體相對,同樣彎了彎唇。

五十閉上眼睛,不再去看。

它已經準備好了。

“嘭——”

“老子就知道,你騙了我!”

就在此時,巨變突生,房門被踹開,面色嚴峻的隋緣走了進來,目光沉沉地看着倒地的五十。

不是走了麽?

半空漂浮的魂魄發出喃喃的疑問。

可惜入不了隋緣的耳,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丫的!五十,你tm給我醒醒呀,那個破任務我又想做了!”

隋緣抱起沒有魂魄的軀體,神色緊張。

半空中,魂魄搖了搖頭,落下一點晶瑩。

完了,宿主。

雖然很感動。

謝謝這短暫的相伴。

魂魄閉上眼睛,它感覺身體輕飄飄的。肉身的痛苦它的感知不到,它現在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柔和的力量将它托舉。

它似乎要升空了。

“啪!”

寂靜的房間中,一聲刺響打破了魂魄的安寧。

五十不可置信地睜開眼,就看見隋緣沉下臉色,掄圓了手掌正往它的肉身招呼。

“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

……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肉身的五十就已經腫成了豬頭,而在空中的魂魄五十則氣得變了色。

死隋緣!它都要噶了,還要打它!

這口氣它咽不下!

魂魄五十沖向自己的肉體,魂魄與身體融合後,五十一把抓住迎面而來的巴掌,把隋緣反壓回去。

怒吼,“隋緣,你有病呀!”

頂着豬頭臉的五十發出怒吼,在隋緣眼中,無異于一只小豬在哼叫。

“哈哈哈哈哈!”隋緣忍不住放聲大笑出聲。

“隋緣!”

五十惱羞成怒,就要揍回去的時候,身體忽然被人抱住,它聽見肩膀上的另一個腦袋沙啞道。

“太好了,你回來了。”

“隋緣。”

五十的拳頭僵在半空,最後落在隋緣身上的時候,變成了緊實的擁抱。

“五十,哇哇哇……”

懷裏的隋緣哭得很慘,嚎得很難聽。

有好幾次,五十都差點沒忍住想要堵住隋緣的嘴。可最後都敗在隋緣的話下。

隋緣說;“五十,我以為以後要看不見你了……”

隋緣說:“五十,你活着真好!”

隋緣說:“五十,剛才我都以為你要噶了,還好,還好……”

……

很多句話,每一句話,都讓五十下不了手。

哇哇哇除外。

最後的最後,五十拍着隋緣的背部,“行了,我活了,別哭了。”

“嗯嗯。”

隋緣擦了眼淚,拉着五十站起來,“你現在還有事情麽?”

“即使有事,也被你氣沒事了。”五十抱怨。

隋緣看着自己的“傑作”,沒忍住笑了。

五十提起正事,面帶憂慮,“你以後真的要做任務嗎?”

“嗯,我決定好了。”隋緣握緊拳頭,信誓旦旦,“我不想讓五十消失,也不想讓這個世界崩潰。”

五十訝然,半晌後低低地笑。

“看來原主把一切都告訴你了。那就做任務吧。只是隋緣,你知道——”

“我知道。”隋緣打斷五十,眼神堅定,“我知道我要做什麽,也知道自己可能會承受什麽。我也知道對邬江不公平,可是五十,比起邬江,我更不想讓你消失。”

五十被這番話驚住了,它扯起嘴角,露出似哭似笑的笑容。

“謝謝你,隋緣。”

……

沈家書房內,沈夢坐在書桌前,随意翻看着上面的文件。甭管是不是機密,她幾乎都過目了一遍。

等了半天,沒有聽見對面人的聲音,忍不住擡眼催促,“聽見我說了的麽?”

對面,沈黎繃緊唇角,倔強,“我不信。”

“啧。”

沈夢輕笑。

“一定是你想獨占家産的謊言。”

沈黎的話直白又急促,強硬地撐起身體,假裝鎮定。可慌亂的眸子已經暴露了一切。

沈夢幾乎只看了一眼,就了無興趣地收回目光,啪的一聲合上文件。

“你覺得,我會這麽無聊?拿隋緣的事情去騙你,沈黎,我也是看着你們長大的,對你們的事情比旁人看得更清楚些。在隋緣這件事情上,我沒有任何理由欺騙你。”

沈黎咬唇,發白的面孔在燈下更顯虛弱。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沈夢說得是真的。可是一旦承認了,他就沒有靠山了。

他鬥不過沈夢,以往都是靠着隋哥的。所以即使這個隋哥是假的,他也要當成真的。

沈黎昂起頭,被咬得泛白的嘴唇一開一合。

對着沈夢,“我不信你。”

扔下這一句輕飄飄的話,沈黎就轉身出了書房。一路上,他小跑地進了房間,将房門上鎖,然後才放下戒備癱軟在床上。

“怎麽辦?”

沈黎呢喃,眼神中空中飄散。

“別怕,有我。”

明堂堂的房間內,身後冒出一雙臂膀,将他縮緊,溫柔有力的話語讓沈黎一下子放松下來。他下意識靠近身後的軀體,任由隋意親近他。

他笑,有幾分自暴自棄的絕望。

幻覺又來了。

“你在,可你是假的。他也是假的。”

沈黎的眼睛好似一汪水,總是攪動着淚意。每次幻覺出現的時候,他好像總是要哭一場。

“別哭。”隋意看得心疼,熟稔地吻去沈黎眼角的淚水,“我們馬上就能見面了。”

“又騙我。你騙了我好多次。”

隋意沒有反駁,他知道,除非光明正大地站在沈黎面前,否則沈黎是不會相信的。

他只是靜靜地陪着沈黎,聽他說着近日的苦楚,訴說自己的委屈。

其實,說的最多的,還是對他的思念。

“你今天很安靜,都不跟我說話了。連你也不想要我了。”

沈黎挽着隋意的腦袋,深深地望着對方,每一處都讓他心動,偏偏每一處他都得不到。

“沒有。”

隋意憐惜而柔情。

可抵不過沈黎的一個吻,如蜻蜓點水,淺嘗辄止,卻引起了他全部的炙熱。

“你總勾引我。”他将人鎖住,交頸纏綿。

沈黎一一受着,“我也只能勾引幻覺了。”

隋意聽了,越發心痛。

不出意外,又是荒唐的一次。

幾乎每次見面,沈黎總是要勾引隋意,而隋意也總是順着沈黎。

隋意清楚,在沈黎眼中,他是幻覺,是自己的替身。

可他更清楚,沈黎不清楚他是真正的隋哥。

面對心善人的睡顏,他吻在鼻尖。

退了出去,消失在房間內。

“我們很快會見面的。”

這一句落下後,熟睡的沈黎動了動眼皮,又哭了。

“隋哥,你又不要我了。”

第 15 章 章

第 15 章

廚房裏,林絢已經把食材全部切好,站在一邊給姜瑞玉遞調料。

她看着鍋裏正在翻炒的四季豆,又開始思考那個問題了,“如果蔣維真是兇手呢?”

“什麽?”

姜瑞玉沒聽清,停下翻炒的動作,林絢又重複了一遍,“找到兇手,然後呢?我們該怎麽辦?”

他關掉竈臺的火,擡起鍋,“盤子。”

林絢拿過一旁的盤子,放在竈臺旁邊。

姜瑞玉一邊往盤子裏倒菜一邊說道:“讓他離開就行了。”

“只能這樣嗎?”

“端菜拿碗。”他端起兩盤菜走出廚房,走向餐桌。

“這裏就不可能有警局。有警局就代表着有法律,有法院,有監獄,有一系列相關的行業。誰來判刑?誰來執行死刑?”

林絢放下碗筷坐在椅子上,皺眉敲了兩下自己的頭,“頭疼。”

“我們來制造這些嗎?你是誰?我是誰?我們只是普通人而已。退一步講,哪怕我們中間有相關行業的人,我也不覺得——”

他突然停下來,林絢擡頭看他,“不覺得什麽?”

“不覺得我們有心理能力承受,去決定別人的人生這件事,哪怕這個人罪大惡極。我們總說這只是個游戲世界,裏面都是npc,但我們明明就身處其中,人就活生生站在面前,你怎麽去判決他們的人生?”

“你說的好像對。”林絢垂頭喪氣地說道。

她這才發覺,姜瑞玉只是個學生,而她也只是個剛畢業的實習生。

他們沒有能力主宰別人。就算制訂了法律,心裏也會覺得這是一種私刑。

這個世界對他們而言是虛假的,只是程序,只是設定,是刻板的,無趣的。

但對這裏的居民而言,這裏就是真實的,唯一的世界,他們也不是npc,有自己的人生。

“你也別太有負罪感,離開也許就是徹底消失。”

姜瑞玉嘴上這麽說着,但內心深處和林絢有着同樣的疑問,可理智告訴他,離開就是最好的判決。

“吃飯吧。”

這頓飯看起來色香味俱全,但到林絢嘴裏卻變得沒滋沒味。

翌日上午,林絢和姜瑞玉來到了鎮上的醫院。

酸西唑侖是催眠藥,他們按流程挂了心理科。

心理科平時幾乎沒人,這裏也只有一個心理醫生,兩人沒排隊就直接進去了。

林絢心裏也好奇,鎮上竟然還有心理科,她在鎮上也沒見過居民有抑郁症之類的病症。

“林鎮長?你怎麽來了?”

“你好,黃醫生。”她坐在黃醫生對面的椅子上,看了一眼旁邊的醫生名字,“我們就是日常走訪調查,關心一下居民心理健康。”

姜瑞玉坐在林絢旁邊的椅子,視線随便聚焦在一個地方開始發呆。

黃醫生懵懵的,以前沒遇到過這種調查,不過還是說道:“哦哦好。”

“心理科平時病人多嗎?”

“不多,幾乎沒人。病人大多都是學生,學習壓力,或者失眠這種問題。”

林絢表面凝重地點點頭,然後試探性地問道:“除了學生,有成年病患嗎?”

“也有啊,只不過很少。”

“也是失眠?”

“對,最近有個病人因為焦慮失眠。”

林絢頓時察覺她可能說的是蔣維,偷竊癖是一種心理病,同時也會伴随其他症狀。

“一般這種病人會開什麽藥呢?”

“這個也要說嗎?”黃醫生表情帶着疑惑。

“當然了。”

“唑侖類藥物,這個病人嚴重失眠,藥的藥效也會強一些。”

“酸西唑侖?”

黃醫生挑眉,“鎮長還懂這個?”

“嗯,一點點吧。”林絢一副半個內行人的樣子,“但是這個酸西唑侖一次開多少呢?”

“兩周,一天一粒。”

“上次給病人開這個藥是什麽時候?”

雖然黃醫生不明白為什麽問這麽仔細,但還是說了,“八九天前吧。”

聽到黃醫生語氣裏帶着不确定,姜瑞玉開口說道:“我們要準确時間。”

她拿過放在一旁的日歷,“九天前。”

“病人是成年人嗎?”

“對。”

“男性?”

按理說是不能透露病人信息的,但他倆的問法好像又沒有涉及到具體哪個病人,黃醫生只能說“對”。

林絢站起來,一本正經地說道:“謝謝黃醫生的配合,你的回答對我們整個鎮都有很大的幫助,關愛心理健康我們義不容辭。”

“不客氣。”黃醫生語氣弱弱地回答。

“那我們先走了,再見。”

林絢很慶幸她拍了藥瓶裏面。

一共十四片,九天前開藥,應該還剩五片,但蔣維的藥瓶裏只有四片。

“酸西唑侖是強效安眠藥,少了一片,很有可能是給梁景芬吃了。”

兩人一路散步到醫院附近的小公園,坐在長椅上,林絢用腳踩下一片落葉,發出解壓的破裂聲。

她問道:“給她吃安眠藥再推下樓嗎?”

“不對,沒那麽簡單。蔣維九點離開學校,可梁景芬十點多才跳樓。”

“可能是偷了保安的鑰匙,十點再返回來?”

“蔣維說保安鎖門的時候,他已經走了。學校保安做一休一,早上要開門,偷了鑰匙再還,那得去保安家裏才行。”

“會不會有什麽機關?像小說裏密室殺人那樣?”林絢不确定地說道。

“也有可能,什麽機關?”

她搖頭,“我想不到。”

“有機關的話,他什麽時候回學校銷毀現場證據呢?我們那天去學校很早,還什麽都沒發現。”

“鬧鐘不就是他留下來的嗎,鬧鐘就是機關嗎?”

“等一下,發現梁景芬屍體那天,你留了保安的電話,打電話問一下蔣維有沒有去學校。”

林絢拿出手機,在通訊錄裏找保安的號碼,撥通。

“喂?鎮長嗎?”

“是我,我想問一下周二早上學校高一的蔣維老師有去過學校嗎?”

“有啊,你怎麽知道?那天早上我剛到學校就看到他來了。”

“那您知道他那麽早去學校幹什麽了嗎?”

“我當時也疑惑,不過還沒問他就走遠了。”

挂斷電話後,林絢對姜瑞玉說道:“蔣維周二早上真去過學校。”

“所以在我們到學校之前,他已經收拾好了現場,鬧鐘應該是遺落的。”

“可鬧鐘到底有什麽用?”林絢始終百思不得其解,鬧鐘在她眼裏沒有任何殺傷力。

淩晨,漆黑的房間,姜瑞玉躺在床上看天花板,他失眠了,一直在推測蔣維的殺人手法。

蔣維平時很焦慮,有偷東西的癖好,他偷了珠寶店的戒指,那一天正好是梁景芬上班。

那天店裏來了三個人,一個謝琳,一個蔣維,還有一個不知道。

梁景芬根本不知道是誰拿的,所以她懷疑了來店裏的所有客人,心裏已經對蔣維多了一份懷疑。

而她本人卻因為蔣維偷戒指罰工資,和客人吵架,店裏的同事都說是她拿的,只是她自己死不承認。

直到有一天,梁景芬親眼看到了蔣維偷東西。

她會是什麽心情呢?她恨蔣維,讓她背負了這麽多莫須有的東西。

他肯定要付出點代價吧?

蔣維很有錢,她開始勒索蔣維,對于她家這種普通家庭,這錢對她來說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不勞而獲的感覺很爽。那段時間她變得異常慷慨,并且逃避別人問‘錢是從哪來的’這種問題。

她想,蔣維那麽有錢,那麽在乎形象,絕對不會允許她把這件事說出去。也許,靠蔣維就可以讓她後半輩子都衣食無憂了,她不再需要珠寶店的工作,她可以一直吃喝玩樂。

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她不止一次地勒索蔣維。

他們在茶館的見面,也不是因為田易鳴的成績,而是金錢交易。

所以他把梁景芬手機上所有關于他的通話記錄都删了。

蔣維本身就很焦慮,也許是梁景芬的胃口越來越大,也許是這種心理壓力讓他崩潰。

他選擇了殺掉梁景芬。

“八樓,鬧鐘,一片安眠藥,十點三十四分死亡。”

眉頭都皺累了,姜瑞玉擡手揉揉眉心。

“還有,聲音。”

林絢說過,銀色鬧鐘和其他鐘表最大的不同就是有聲音。

蔣維的辦公室在二樓,他怎麽帶梁景芬去八樓呢,以什麽理由?

或者,不需要理由,她不是主動上八樓的。

對,安眠藥,先讓梁景芬吃安眠藥,心甘情願地吃。或許是摻在水裏,所以一開始蔣維和梁景芬是正常交流,安眠藥起效後,再把她放到八樓。

這個時間點,蔣維就差不多要離開學校了,怎麽讓梁景芬心甘情願地跳樓呢?

“心甘情願。”姜瑞玉默默咀嚼着這四個字。

鬧鐘的聲音到底起什麽作用?提醒時間嗎?

吃了強效安眠藥的梁景芬,怎麽會在十點多突然醒來,然後主動跳樓?

他腦袋裏一堆問號,太陽穴隐隐發脹。

睡覺的時候突然醒來是因為什麽呢?上廁所,做噩夢。

梁景芬當時也許有什麽心理壓力,而這個心理壓力是蔣維施加給她的。

而且只能在昏睡前施加。

是什麽心理壓力巨大到能夠讓梁景芬心甘情願地跳樓呢?

或許是,死亡?

一瞬間,姜瑞玉頭皮發麻,他好像有答案了。

第 22 章 後記

“這場歷時十年的浩劫幾乎摧毀了中國歷時千年的文化,無數經典古籍和古建築被銷毀,只有零星幾批古籍被僥幸保留了下來。中國的大批知識分子要麽逃往臺灣,要麽丢了筆不再寫作,其中還有一部分作家和文學大家,被污蔑為亂黨,游行後槍斃。”

“一九七七年至一九八零年,鄧小平同志專門為那些文革期間的冤假錯案平反,文革冤案有兩百多萬件,那次平反,幾百萬被冤枉的人終于證了清白,但對于那些已經被批鬥致死的,未免還是來得太晚了些。”

“我的好友唯夫,就是其中一個。”

已經八十二歲的戴青坐在二十一世紀的大學講堂裏,鼻梁上架着遠視眼鏡,有些佝偻地靠着講臺邊緣,一雙枯稿的手拿着講稿,還算清明的眼睛看着稿紙,眼皮低垂,有淚光悄悄滲出。

“教授,他是誰呀?”

座下有好奇又天真的學生仰着頭問她。

她擡起頭,慢慢擡起手捏住眼鏡腿往上推了推,看着那個稚氣未脫的女學生,松弛的脖頸微微顫抖,聲音沙啞道,“他叫白唯夫,一個應該被文學史記載的作家。”

“白唯夫……教授,他是不是寫詩的呀?”有個喜歡讀詩寫詩的男學生忽然開口,“我好像在某本詩集.上見過這個名字。”

戴青笑了笑,“看來你這個小朋友很喜歡讀詩,他的詩你也能看見。他是寫過,不過出版物在文革時被燒得只剩三首,後來手稿被展示出來,才補全。”

那個男同學推了推眼鏡,“教授,他的詩是寫給誰的呢?”

戴青腦海裏忽然回憶起那個總是西裝筆挺,戴一頂紳士帽的男人,緩緩搖了搖頭,“那個人我沒見過,但我知道,那是他的愛人。”

這個話題立馬引起這些學生的興趣,全班“哇——”了一聲之後,都争着問她更多關于那個愛人的事情。

戴青端着保溫杯慢慢喝了一口茶,記憶被正式打開,那些已經陳舊泛黃的畫面瞬間一幕幕湧現出來。

她放空了目光,輕輕道,“他的愛人,是一位先生。

戴青搬了新家,還沒來得及同好友們說一聲,也不太好說了,大家都如驚弓之鳥,恨不得沒人聯系。

這天她剛收拾完東西出來,挎着籃子準備去買點菜。

一夥穿着警衛服的人走上來,将她圍了起來,“戴女士,請接受審查,走一趟吧。”

她看着他們,心慢慢沉下去,彎腰将籃子放到了地上。

“戴女士,請務必把照片交出來。”

坐在桌後面的警長拿起卷成筒的報紙用力敲了敲桌沿。

戴青靜靜坐在他對面的凳子上,“什麽照片?”

警長一臉你繼續裝的表情,手撐在桌面上慢慢将上身靠過去,“我知道你有游行和槍決的照片,最好都交出來,我們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有抹黑文化革命的行為。”

“報社都砸得一幹二淨了,哪來的照片?”

警長一拍桌子,“你知道要是搜出來你有什麽下場嗎? !

戴青平靜地看着他,蔥白的手指依舊交疊在膝上,“再把我打一頓嗎?”

警長抿緊嘴,往椅子裏一靠,“那就請戴女士先住在看守處,接受檢查吧。”

戴青被強行帶走,關在警署好幾日,最後終于來人了,但并沒有帶來放她出去的信息,反而帶來了極壞的消息。

她被判了八年牢,原因卻問不出來。

最開始她還會奮力反抗,但根本沒有用,只會多挨幾頓打。

等她終于挨過了八年的牢獄,這場十年浩劫也走到了尾聲。她走出去時,一時竟不知道自已是幸運的還是不幸的。

往年的好友要麽離開了蘭城沒有消息,要麽就已經死了,白唯夫就是其中一個。

戴青痛哭了一夜,第二天去他曾經住的公寓去看看。

八年,這公寓也早就改了面貌。

她跟保衛室的人說明情況,那個中年人聽完,似乎思索了一會兒,從窗口探出頭來叫住她,“這位小姐,你說的那個白唯夫,他還有一箱東西在這裏。”

戴青感到驚訝,她連忙回去,“他什麽時候留下來的?”

那人道,“不是,是上一個看門的老爺子上去為他收拾的,硬是要我留着等人來領。”

他回身拖出一個黑色格子的箱子,上面全都是灰,戴青一再道謝,把箱子拖了出去,保守起見,她叫了人來把箱子搬回了她的住處才打開來看。

裏面全都是紙張和書信,那個收拾的老爺子估計也不知道怎麽分類,索性都放進來了。

她一份一份拿出來整理,這些泛黃發卷的稿紙,都是白唯夫親筆的手稿。

戴青看着那藍色的墨跡,眼淚又掉下來,擡手抹了抹眼睛後,才繼續整理。

裏面還有幾封書信,她根據信封的地址,分了幾小疊。

其中有出版社寄來的,也有白唯夫家人和朋友寄來的,最後還有三封信,在那一沓信之中顯得格外鋒薄,輕飄飄的,她拿起來看,這三封信都來自一個叫時安的人。

其中最厚的一封甚至還沒有拆開,她猜測這封信寄過來的時候,白唯夫已經不在這裏了,可能被關起來了,也可能已經被槍決……

她看着這封未被人開啓的信,腦中不由得想起白唯夫之前跟她說的那位“私人醫生”,而且這“時安”兩個字,莫名眼熟。

她仔細一回想,心底一震,不禁渾身發起冷來。白唯夫當年被抓去審查就是因為一封舉報信,落款正是時安。

戴青捏着這封信,忍不住拆開來看。

“唯夫:”

“不知你回了蘭城之後怎麽樣了,身體是否還健康?頭還痛否?離了我之後,也要記得戒煙和咖啡,事務再忙也不要沒日沒夜地工作,熬壞了身體你是笑嘻嘻,倒叫我擔心得很。”

“你遲遲未給我回信,我日夜擔心着,也日夜思念着,每回半夜醒來,都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去你那,把失落的心重新放回胸膛。”

“你這個壞先生,沒教會我好的,卻教會了我相思的苦。你買的水果糖我已吃完,越往後吃,越覺得沒有你那天喂的甜,我不禁懷疑是廠商偷工減料的狡猾。”

“我想你,我愛你。我從沒同你講過,但我相信你是明白的,你若是還不相信,就擡頭看看那輪圓月,它有多圓,我的愛就有多滿。”

“你怪我不回你的信,我沒有告訴你,那是因為我想寫給你的,遠遠不能用幾張信紙來承擔。”

“看到後請務必趕緊回信,心愛的。”

“時安筆。”

戴青讀完這幾張紙,整個人還處于一種震撼當中,寫得出這些話的人,為什麽會寫那封舉報信?

戴青陷入了沉默,又慢慢回到桌案邊。

根據白唯夫從月谷回到蘭城後特意寫的筆記,戴青整理出他對文革初期的這些記錄,還知道了他埋在公寓樓下花壇下的古籍。

她徹夜做着整理工作,看到這裏,眼淚忍不住湧了出來,夾在手指間的鋼筆微微顫抖。

白唯夫甚至還留了信給戴青,他自己估計也在出事前一天有了預感,才寫下了交代的信。

戴青展開那張信紙,視線模糊地看着,裏面除了拜托她幫忙保護好古籍之外,還拜托了她一件事,那就是替他把一封信交給那個叫時安的人。

戴青立馬又蹲下去仔細翻那個箱子,最後在一沓詩集裏翻出了一封信,她坐回桌案,看着白唯夫那封沒有寄出去的信,聯想起時安寄來沒拆過的信,心中疑惑更加,最終決定去一趟月谷,親自找那個時安問問。

月谷這個地方,比起蘭城來說,小了很多,但風景卻非常好。

戴青下了火車後,找到那個“妙濟堂”的位置,她擡起頭,卻發現這裏不再是醫館,而是一棟酒樓。

她又一路問人,問了許久,才得知那個“時大夫”的消息。

“時大夫啊,是個頂好的好人……我的風濕一直是他治的,可惜,可惜……”

坐在街邊賣風車玩具的老人嘆着氣。

戴青蹲下去,“老人家,可惜什麽?”

“可惜他年紀輕輕就沉河了。”

戴青睜大眼睛,“您說什麽? 他什麽時候死的?”

老人沉吟了一陣,思索道,“八年前吧,他那個未婚妻瘋了那年,對,對對,就是一九六八年。”

“他還有未婚妻?”

“是啊,兩個人一起長大的,大家都挺看好的,結果成親前一天時大夫想不通,出了那樣的事……”

“老人家,可以麻煩你帶我去見見他未婚妻嗎?”

“見不着咯,小貞瘋了幾天後,自己甩了褲腰帶往房梁上一挂,也跟着去了。”

戴青沉默了,道了聲謝後,慢慢站起身。

她看着來來往往的街道,拿着信的手垂了下去。

低矮的房屋後是廣闊的蒼穹,幹淨又澄澈的天藍得發白,遼闊的天幕中幾乎沒有一絲雲。

一輪明日之下,小鎮川流不息,喧鬧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