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每日一個新的分手理由,今日:年紀太大?
不忘初心的黎行,自此開始,每天變着花樣求複合。
今天到城郊,用火符放帶有“季夏”名字的煙花,明天抓附近小鬼排成排給季夏表演雜技,後天帶季夏到藤州天師協會分部一日游……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試圖通過每一種方式讓季夏接受他天師身份,接受他。
可不知道為什麽,效果反而越來越差,尤其是去了趟協會分部後,季夏臉色大變掉頭就走。
剛從外面回來的天師目不斜視路過大廳門外,随即找了個最佳位置,和分部裏頭的天師躲旁邊看熱鬧。
在看到黎行被對方甩了一巴掌後,幾名天師默契十足地同時搖頭。
“把對象帶這兒來,他是怎麽想的?一般不是看看電影吃吃飯,游樂園裏逛一圈麽。”
“聽說人家是因為他這個身份分的手。”
“那也不能帶這兒來啊。”
“就是,萬一人家說咱倆性別一樣,他改明兒還去變個性呢。”
“我看黎行這個勢頭,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
一日游不了了之,黎行之後的求複合之路越發坎坷,更別提還多了個時刻會拱火的巫顏玉。
“他帶你去天師老巢!這不妥妥地要整死你麽。”巫顏玉見縫插針,“斷了斷了,趕緊斷了。”
季夏瞥了眼他手裏的拖把,将速凍包子一個個放進蒸箱,“兩個小時。”
巫顏玉:“什麽?”
“兩個小時,你還沒拖完地。”腳下那塊地已經來來回回拖了七.八次,再拖就要抛光了。
巫顏玉順着他的目光低頭,又撒氣地用力擦兩下,“我下山可不是專門來擦地的。”
“那你來幹什麽?”
季夏問完之後,店內忽然安靜下來,關東煮咕嚕咕嚕沸騰。
巫顏玉又把手臂撐拖把杆上,微掀眼皮斜過去,避而不談他下山的理由,只問:“這些天你有沒有感覺身邊多了幾道視線,嗯……就是那種熾熱的,恨不得吃了你的視線。”
“沒有。”
“那就好。”巫顏玉舒了口氣,嘀咕:“那就是還沒被發現。”
季夏:“你說什麽?”
左右看看,女大學生和店長都不在,巫顏玉歪過身子,近乎伏在收銀臺上,小聲道:“你不是普通僵屍,活了很多年吧。”
季夏立刻錯開他的視線,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不說我也看得出來。”巫顏玉有點小得意,“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天晚上鎮子裏的僵屍是你幹的。”
“所以呢。”
“所以啊……”巫顏玉拖長了音,轉頭問他:“還記得那幾句麽?‘紅眼睛,金眼睛,跟我換換行不行’,如果我猜得沒錯,飼養僵屍的那個人要找的就是你。”
巫顏玉表情越發嚴肅,“雖然不是百分百肯定,也大差不差,你可要當心了,人類很狡猾的。”
“他找我做什麽?”
“血啊,僵屍血,可長生。”
季夏像看傻子似的瞥他一眼,拿起抹布擦幹收銀臺上的水漬,半天問:“誰告訴你的。”
巫顏玉:“?”
“誰告訴你能長生的。”季夏又重複一遍。
巫顏玉手指出去,“那天晚上,你,我,我們不是都聽到了麽?大胡子說的。”
“那個人騙他的。”季夏道:“抽取我們的血液提取血清,确實可以清除活人身上的屍毒,但血不行,不管是注射還是直飲,只會……中毒。”
活人不能用?
巫顏玉糊塗了,“既然如此,那人為什麽還要僵屍血?”
季夏想了想,伸出兩根手指,“一種可能,那個人也不知道,只是從別的地方別的人口中錯誤聽說僵屍血可以長生,另一種,他本來就不是用在活人身上。”
“他要換給死人!”
*
彼時已至初冬,夜裏總是格外寒冷。
朔風如期而至,吹動庭院四角環繞的柳樹,撲簌簌落下白霜。
手提燈籠也被吹得左搖右晃。
男人不為所動,捏了捏脖間的銀色項鏈照舊前行。來到院角推開倉庫門,往下是一截向下延伸看不見盡頭的階梯,越往下走,冷氣越足,漸漸地呵出的氣都成了白色。
這樣走了約有十分鐘,終于觸及臺階下一塊平整的地面。點亮昏暗壁燈,周圍影影綽綽地勉強能看清布局。
類似卧室。
有床榻、茶幾和書桌,桌上還有幾本雜書和攤開的字帖,好似剛才還有人在這裏伏案練字。
再往裏走,床榻旁有扇鐵制的小門。
一推開,森森冷氣直往外蹿,溫度比屋外還要冷,他進去後迅速關上門,周圍更是不見絲毫光亮,伸手不見五指。
男人沒有半分不适,像是走過千萬次,徑直來到案桌前拿起香爐旁的打火機。火苗亮起的一瞬間,同時照亮面前巨大的“奠”字——這裏俨然一座靈堂。
香爐後設有牌位,上書:吾妻,蘇佑寧。
兩側蠟燭早已燃盡,男人取出全新的白燭點亮,後又取三根線香提到燭火上,點燃後揮滅明火對着牌位拜三拜,上前一步插進香爐中,繼而繞過案桌來到棺材前。
千金難求的金絲楠木棺并沒有完全閉合,燭火映照下,能看清棺內躺了個人,一個男人,雖是閉着眼的狀态,依舊能看出精致優越的五官,眉目如畫,栩栩如生。
不難想象如果能睜開眼,該有多驚豔。
可惜,這具身體的機能早在十年前就已經停止。
“寧寧,我們的成果被人破壞了。”男人伸手探入棺內,從嘴唇到臉頰最後停在眼角,指腹輕輕擦過下方的痣,聲音逐漸狠厲:“不過不要緊,我已經查出是哪裏的天師幹得了。”
整間密室僅回蕩他一個人的聲音,形如瘋颠。
“只差一點,只差一點就可以培育出僵屍王,你就可以醒來了。都怪他們,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寧寧,你別急,我再去想別的法子,一定能讓你醒來,一定!你要等我。”
“不可以再抛下我了。”
“不可以。”
……
院內柳樹飄搖,所有聲音都被呼嘯寒風掩蓋。
*
與此同時,青州泉鎮一座大宅院內。
鐘時琴和師兄孟一舟對視一眼,再去看面前被附身的女孩,只見她雙目無神耷拉着腦袋,急忙用筆在紙上寫:快阻止他。
兩人滿頭霧水。
鐘時琴趕緊問:“阻止誰?”
話還沒問完,一道青白的影子從女孩身上飄出,自動進了孟一舟的乾坤袋。
“他太弱了。”問不出個所以然,孟一舟提議:“先帶回去,看看能不能養,養一段時間再問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
鐘時琴點點頭。
很快,被附身的女孩醒來,茫然地望着四周,“我這是怎麽了?”
“就是低血糖,沒什麽大事。”鐘時琴叮囑她:“以後多補補氣血,曬曬太陽就沒事了。”
女孩捂着發脹的腦袋,眼前恍惚浮現出一個漂亮男人,還是透明的!
“對了,我回家路上撞見鬼了!”
鐘時琴:“……”何止撞見還被附身了呢。
“他好像跟我說了什麽,求我——”
“求你什麽!”
“求我——”女孩對那段記憶非常模糊,只記得男人張嘴開開合合,好像聽見了又好像沒聽見,“他在哭,長得很好看,眼角這裏有顆美人痣。”
“得,全看臉了。”鐘時琴失落地嘆口氣,轉頭對孟師兄道:“這邊需要超度的幾家都做完了,咱們差不得也該回去吧。”
“回吧回吧,我看你啊早就想回去了。”孟一舟托起腰間的乾坤袋,“回去順便解決這個。”
半路出現的無名野鬼還失憶了,真有夠麻煩的,估計得溫養一段時間。
兩人搭乘早上最早的一班車離開青州。
臨到出發點,昨晚被男鬼附身的女孩突然跑過來,“我好像想起來了,那只鬼說‘快阻止他’。”
“阻止誰?”
“不知道。”女孩搖頭:“但我做過一個夢,夢裏是一個很大的院子,院裏種着柳樹。”
“柳樹……”鐘時琴仰頭望出去。
泉鎮最鮮明的一個特點就是家家戶戶青磚白牆,院子有大有小,都保留了至少五十年以上,院子內外栽種柳樹,也極易招鬼。
“這個好像不算什麽線索哈。”女孩尴尬地撓撓脖子,一驚一乍,“我又想起來了,院子裏有人在練字。”
“多謝蘇小姐特地趕來告知。”孟一舟沖她微微淺笑,拉開袖子看手表,“時候不早,我們這就走了,如果再有需要,歡迎登錄天師協會官網,我們有專人24小時在線接單。”
噼裏啪啦一頓說,沒等女孩反應過來,孟一舟拉着師弟檢票進站。
*
兩小時後回到藤州。
一下車,凜冽寒風撲面而來。
“還以為只有青州冷,沒想到藤州更冷。”風一吹,鐘時琴頓時覺得耳朵都要凍掉了,“這才初冬,往後豈不是都不用出門了。”
“你沒看群裏的公告麽?今年有極寒天氣。”跟他不一樣,哪怕耳朵凍得通紅,孟一舟一如既往挺直腰杆,和着冷氣一吸一吐:“兆頭不好啊。”
兩人不做任何逗留,即刻趕回分部。
屋裏頭就是暖和,籠罩全身的冷意瞬間消散,多日奔波帶來的疲憊也好似跟着一掃而空。
鐘時琴先鑽進茶水間給自己弄杯熱牛奶暖暖身子,轉頭就看到遠處走來一只人形紅辣椒,死命閉了閉眼。
再睜開,沒法兒騙自己了,那穿着一身紅色大衣招搖過市的正是黎師兄。
這是咋了?受啥刺激了?
眼看着紅辣椒,啊不是,黎師兄走近,鐘時琴久久沒能回神。直到黎行站定在孟一舟面前,問:“你都快四十了吧,平常怎麽保養的?教教我呗。”
芳齡三十五還是一枝花的孟一舟:“……”誰告訴你四舍五入是這麽用的?
“我看網上的護膚教程五花八門的,快,教教我。”
記着那句“快四十”的孟一舟,放下咖啡杯沖他揚起和善的嘴角,語重心長拍他肩:“想要凍齡永駐啊,沒問題,你現在出去凍着就好了。”
黎行:“說認真的。”
“沒跟你開玩笑。”孟一舟撇開人往辦公室走,“別打擾我,還有一堆報告要寫呢。”
讨教以失敗告終。
孟師兄走後,鐘時琴抱着杯子悄摸挪到黎行身旁,疑惑:“你以前不是不注重這些的麽?我擦個尿素霜都說,還說什麽男人就得糙點。”
是什麽讓他短短時間做出這麽大的變化,居然開始在乎起這張臉了?
不用說,肯定是嫂子。
“嫂子嫌棄你了?”
通常情況下,他開口準會被反駁,不反駁就是那位嫂子真嫌棄他了。
鐘時琴來勁兒了,“上回給出的理由是身份證號碼不一樣,這回又是什麽?年紀太大?”
出差回來第一天,鐘時琴先挨了師兄一個腦瓜崩兒,疼地哇哇亂叫,“這麽暴力,我看嫂子是受不了你打人才分手的。”
“胡說!我從來不對你嫂子動手。”
“合着傷害全給我了是吧。”原本有點疼,被鐘時琴演出重傷,“你有本事對嫂子動一個試試。”
“我喜歡他還來不及呢,動什麽手。”黎行驕傲地昂起頭,“而且你嫂子學過拳擊,不比我差,上次一起去巫州一拳揍趴一只妖怪。”
“……等會兒,當初是誰說嫂子膽子小的?”
鐘時琴心中建立的溫柔可人的嫂子形象岌岌可危,就好像身嬌體弱的貴公子,突然戴上拳擊手套一拳擊碎屏幕,變成身高兩米的壯漢。
這也太颠覆認知了,還是師兄平日挂在嘴邊的那個人麽?
黎行拒不承認自己說過的話,找各種理由找補,“我大舅哥可是刑警,你覺得作為他弟弟,連個防身的招式都不會麽。”
“你以前不是這麽說的。”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黎行越吹越上頭,恨不得将季夏打趴巫顏玉這段兒說成書,也更加激起鐘時琴的好奇心。
眼珠子一轉,熱切地湊過去,“說得天上有地下無的,反正身份也暴露了,不如讓我見見嫂子,也好給你說說好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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