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鏡泛着冷光, 在空中發了一聲劍鳴,直指應襄的龍頭。
那是大乘期修士的一劍。
一劍通天,翻湧的騰流河水瞬間平息下來。劍指蒼穹, 劍氣化作細密的雨滴, 從妖皇所處的地方襲去。
金黃的龍鱗炸開, 劍氣彈在堅硬的龍甲之上, 瞬間激起一陣響聲。
應襄怒了。
應龍一怒,水漫千裏。沖天的水汽自空中凝聚,成了滔天的巨浪。這股巨浪順勢而起,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百靈鳥!”
白芨一聲輕喝, 肩頭的百靈鳥抖抖翅羽, 金雷自天邊翻湧而來, 在人間豎起一道屏障。可怖的天道金雷成了阻擋巨浪的屏障。白芨回過頭, 玉昆的弟子堵在騰流河岸邊,阻擋着失控的河水。
身後的那群人, 無論是仙門之人還是魔界的修士,都在為她提供源源不斷的力量——
不能讓他們遇險。
不能讓維護此方世界安定的人們接下這一擊!
青鸾劍的巨大虛影浮在面前, 劍身上盤旋着青蟒的虛像。天織張口怒吼,青鸾劍的劍影瞬間大了千百倍,将身後之人全部籠罩在內。
白芨執劍,擋住那股滔天的洪水。
金光自水中亮起。
白芨轉眸, 只見一瓣金蓮立于洪流之上, 随着水波不疾不徐地前行着。那金蓮觸及到青鸾劍的虛影之時,金光大盛。
見此情狀,白芨未曾猶豫, 劍身一挑。
虛影卷着那股洪水盡數向着妖皇的方向襲去。
跨修為去揮出青鸾劍的消耗是巨大的。然而身後的仙魔兩派源源不斷地供給着力量, 使得體內消耗的能量得以補充。
她心下知曉, 不能再拖。
金蓮順着水流緩緩漂來。
“九步金蓮?”不知是誰叫了一聲,“善空佛子!”
披着袈裟的佛子踏着金蓮一步一步站定,他側目去望了一眼下方生靈塗炭的十萬大山,微微嘆息:“妖皇,收手吧。”
事已至此,應襄通過圖騰陣吸入的力量僅由十萬大山的妖族供給。但他怎能就此停手?通天之路只有一次,大道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你又是誰?”應虞嗤笑一聲,“也敢阻攔吾之仙路。”
圖騰陣加速汲取着十萬大山的生機,只消片刻,那山林就由翠綠變得枯黃,半分靈氣也無。
妖皇體內的力量又暴漲了一分。
但他知曉,不夠,還不夠!
面前這些人作為陣法的能源養料,他才能觸及到通天的門檻。
佛子低眉,轉動着手中的佛珠:“取你性命之人。”
“上古時期,人皇斬應龍骨坐地為王,身邊就有着佛修的一份功勞。”善空淡淡開口,“盡管當時的應龍尚在年幼之期,被斬骨後亦是損傷頗重。你應知曉,一只身有殘缺的龍,踏破升天之境該是如何之難。”
那被斬了龍骨的,竟然是應襄?
白芨擡眸,卻見應襄一雙龍眸死死地盯着佛子:“佛修……”
金剛伏魔杵在手中轉了幾輪,發出刺目的金光。衆人随着善空的動作望去,那伏魔杵三棱帶尖之處卻無端有些發暗。
一股奇異的香氣飄散在空中。
“龍骨香。”善空一笑,在那充滿恨意的目光之中燃起業火金蓮。伏魔杵在火中燃着,那龍骨香散發得更遠,最終化為細碎的粉末。
金剛伏魔杵的一段竟然是由應襄殘缺的龍骨所制成的?
應龍目眦欲裂,親眼看着自己的龍骨被燃燒殆盡。若是佛子所說為真,龍骨殘缺,他這輩子豈不是無法證道飛升?!
圖騰陣開啓,他并不能走出陣法,只能看着自己的龍骨消失在天地之間,在業火之中化為飛灰。
“先任佛子早知應龍之害,人皇智多近妖,想擁有領土,立足王城,故各取所需,設計斬下應龍骨,重創應襄。應襄受傷歸于十萬大山,巫祖依靠預示與祈運之力執掌妖族,以至妖族繁盛一時。”
餘下的幾瓣金蓮未曾停下,急速撞進陣法,圍繞在應襄身邊。
密密麻麻的佛語自蓮中生出。
應襄一揮龍爪,欲把環繞着自己轉動的金蓮撕碎。然而在他剛剛觸及到金蓮之時,仿佛被灼燙一般縮回了手。
“忘記了嗎?”善空輕嘆一聲,“先任佛子就是用九重金蓮傷及的你。原來懼怕金蓮的性子已經刻入了骨子裏。”
白芨眯眸——
倘若佛子将妖皇束縛住,她再出劍之時,應襄必将吃下這一劍。
怒吼之聲貫徹天際。
一聲聲龍吟激得山崩地裂,聲音傳得極其遙遠。在騰流河岸布陣的弟子皆是身形搖晃,被這股音波沖擊得散了陣勢。
不能倒下!
倘若他們倒下,晉王城中的凡人根本抵禦不了龍吟的攻擊。
他們是最後一道防線。
視線模糊之際,天邊飛落幾片黑色的衣角,頂在了玉昆修士之前。
“你們……”
“閉嘴!守陣!”
怒吼聲與巨獸的嘶吼聲同時發出,此刻仙門的修士與魔界的魔修站在了統一戰線之上,共同抵禦着滅世的源頭。
應龍展開雙翼,猶如陰雲一般遮天蔽日,金蓮緩緩停滞了它流轉的速度。
“師妹。”
一聲呼喚自耳邊響起。
白芨不見師兄,卻一瞬間領會了喻永朝的意思。
青鸾劍的虛影仍在身前伫立。白芨凝聚體內全部的力量,彙聚于長劍之中,閉上眼睛。
與師兄習扇之時,她曾被勒令過蒙眼摘果。
魔果并非老老實實待在樹上,而是被師兄操控着在空中移動——它可能存在于任何方向,而她被蒙住雙眼,只能憑借氣息去感知。
大乘期的反應速度極快,何況是大乘後期已至巅峰之境的妖皇。每一次出招,都會被近乎完美的速度所預判、躲開。
淡淡的泥土腥氣傳來。
白芨不再猶豫,手中長劍朝着那處氣息刺去——
一劍!
天地震動。
白芨睜開眼,發現師兄紅色的衣角被風撲簌簌吹起,而此時妖皇身上彌漫着許多泥沼。
應襄陷入其中,動作遲緩,硬生生地被這一劍貫穿頭顱。
師兄的口型停留在“束縛”,卻緊接着念出一句:“燃燒。”
烈火自應襄身上燃起。妖皇被貫穿頭顱,卻保留着片刻的思維能力。火焰畢波燃燒之時,龍鱗痛苦地被灼燒,一片一片炸開,像是寒冬臘日中紛紛灑下的雪花。
白芨并未松手,将青鸾劍朝着應襄的方向又進了一寸。她與師兄的配合堪稱完美,在言靈出口、應襄被束縛住動彈不得的那一剎那,她的劍出了。
劍芒大盛,因果的力量貫穿了堅硬的龍鱗,直刺入修士最為脆弱的識海之中。
大火洗去了一切的罪孽。
火光之中,白芨與師兄對望。師兄的雙眸之中倒影的熊熊烈火,與那日晉王城中最後一捧火焰相同。
悲痛的,決絕的。
燃盡了一切的。
所有仇怨,将在這片大火之中燃燒殆盡。
劍斬龍頭,一片死寂從中釋放而出。數不清的冤魂與亡靈,有形或是無形,皆通過光柱不斷攀升、攀升、永無止境地接近那方蒼穹。
曾經被陣法所吸食的不屬于妖皇的力量,盡數升于蒼穹之頂,化為靈氣碎片灑落下來。
四周發出炫目的光芒。
白芨轉過頭去,發現周圍的一切在此刻寂靜。
妖皇已逝,中央的圖騰陣法被餘下的劍氣盡數摧毀。陣法撤去之時,十萬大山正在坍塌,在塵土之中,白芨看見陰護法護着江流,他身後的黑袍已經破爛,擋着塵土砂石的手微微顫抖。
天上流轉的靈氣正在慢慢彌補,亡魂所化的雨絲細密降下,重新回歸于天地之間,造就天地運轉的力量。百靈鳥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白芨,用鳥臉輕輕蹭了她的指腹,朝着天邊飛去。
金色的天道雷沖擊着天地之間一切的邪魔之力,在天道雷出現的一瞬間,空中的百靈鳥猶如風筝墜落般倒下,與此同時,更多的金雷從天邊的角落中聚集,轟擊着所有汲取亡靈之力的陣法。
小世界中竭盡的靈氣正在一絲一絲倒流,白芨抽出應襄體內的長劍,劍尖染血,鮮血滴落之際化為無數靈草靈植,在十萬大山的土地上瘋狂生長。
一絲天道金雷盤旋在江流的頭頂。
她目光清明,與之對視,向前一步離開了江岸的保護範圍。
“盡管我不是原來的江流。”江流低聲輕道,“可我還是想喚你一聲父親……”
金雷近在咫尺。
江岸脫下了常年戴在臉上的面具。面具之下,江流可以很清楚地看見他的表情,那是很悲傷的神色——至少她在族長的臉上,從未看見過這種表情。
想到這裏,她突然釋懷了:“江流替你在幻境中擋了一擊,我護住了她的一絲魂魄。再之後,就等她有朝一日蘇醒吧。”
在江岸痛苦卻陡然亮起的眼神中,江流閉上了眼:“……親人。”
親情。
她體會到了一絲,卻産生了貪戀。
淡淡的紫氣自江流體內浮出,緩緩攀升,最終迎上了那道下落的金雷。
“我沒有名字。”
族長沒有為她取名,在十萬大山之中,自己僅僅有着族長之女的稱號。
而那人卻未曾正眼看過她一瞬。
“但我想叫江流。”
紫煙消散于世間。
天道雷清洗一切業障與邪魔之力,江岸怔愣地低下頭,抱住了那沒了意識的身軀。
天道重歸世界,仍然用着百靈鳥的清脆聲與白芨對話:“等金雷結束之際,便是我離開之時。”
白芨點點頭,目光清澈:“好。”
百靈鳥卡了殼:“你就不問我去哪?”
白芨:“你去哪?”
百靈鳥:……
它緩了緩,聲音逐漸嚴肅起來:“恐怕你也能隐約猜到這件事情的始末。道清老祖在千年前欺瞞天道,踏破天罡飛升成仙後便阻斷了整個小世界的靈氣,故而修真界千年以來無人飛升。小世界恢複生機,我的能力亦是恢複到巅峰之時,此去上界找道清算筆賬。”
白芨想起古秘境之中那道白色的身影——清硯宗覆滅之前,道清也曾來過!
“難道說,千年前清硯宗所發生的一切,走向覆滅,都是因為道清一手謀劃?”
“是。”百靈鳥答道,“清硯在千年前與玉昆就是競争關系。道清本為飛升準備返魂草,生怕大乘雷劫将他劈死,改了清硯掌門的影訊,再煽動着門內弟子的情緒,将整個宗門培養成返魂草養殖場。”
它冷笑一聲:“只不過他成功地欺瞞了天道,返魂草也是用不上了,成功飛升到上界去了。”
白芨怔然。她本以為一切因她預言天道滅世而起,卻不曾想是修真界最後飛升的那人親手斬斷了小世界的靈氣。身為玉昆的老祖,卻斬了後輩的仙路。
何其陰毒,何其可怖。
天道滅世,這原是非她而起,因她而終。
百靈鳥的聲音逐漸褪去,化為冰冷的天道。它聲音空靈,問道:“你真的不願意接管我的位置?”
白芨搖搖頭,将長劍扔在地上,手臂拉住喻永朝的衣袖,與他十指相扣。
百靈鳥重歸為天道便不再有感情,但白芨始終能感知到它身上的喜悅之意:“也是,身為天道不可以有偏愛之情。對待萬千生靈的态度始終如一。”
如今白芨與喻永朝正打算結為道侶,若是她接了天道之職,該置喻永朝于何地?
仙人壽命終有盡時,無論是飛升,還是渡劫失敗隕落,這方小世界再也不能限制衆人。
只是這天道的位置,始終應該有人接替。
顧初衍換回了祭司穿的服飾,從塵土之中撥動出一枚棋子,看了看在一旁灰頭土臉惶惶不安的阿言,沉默無比。自應襄死後,他便在尋找大祭司的蹤跡,如今只找到了一枚黑色的棋子,心中的複雜情緒難以言喻。
大祭司知曉妖族內亦是被應襄布下了圖騰陣,在最後一刻他卻沒有走。
與棋盤一并沒入了碎石與泥土之中。
天道說道:“金雷只懲戒動用邪術妄圖逆天意之人。如今妖皇與族長一脈得到了相應的懲罰,剩餘的妖族會重新建立起自己的制度。人皇憑借短暫的壽命能做到長久不衰,妖族亦可。”
見顧初衍緩慢地點了頭,天道不再多言。
只是下一秒顧初衍的腦內響起那威嚴無比的聲音:“你可願接受這天道之位?”
為天道者,斷七情六欲,不應有偏愛,視衆生平等,維護衆生秩序。
長生不死,長盛不衰。
如今一切塵埃落定,顧初衍望向白芨與喻永朝交疊在一起的手,用力地眨了下眼睛。
妖族今後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建設……
阿言站在廢墟之中,怔然到不知發生何事。天道雷在耳邊震耳欲聾,他聽見天道變了一種聲調,那聲音十分熟悉,并不同于之前百靈鳥脆耳而尖細的聲音。
天道語氣平緩,聲音淡淡:“今後你作為妖族信任的族長,應帶領妖族走向繁榮,走出十萬大山,不得再有害人之心。”
天道不可違。
于是阿言跪在地上,朝着金雷的方向行了一個大禮:“多謝天道仁慈,給予妖族新的生機。”
他起身,與衆人一齊望向十萬大山坍塌的地方。
曙光到來,一切都過去了。
阿言面色複雜地望着白芨等人,嘴唇動了動,終究是沒說什麽。他想起天道的話,覺得那聲音十分熟悉,只是他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白芨側過頭,望向喻永朝,道了一句:“師兄。”
“哪個師兄?”喻永朝下意識接到。
白芨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除了你,我還會去叫誰師兄呢?”
對于自己脫口而出的話,喻永朝也覺得奇怪。白芨冰涼的手撫上他的額頭,喻永朝眯着眼睛,享受着溫潤的觸感。
白芨問道:“是不是殘魂剛歸于體內,讓你的記憶有些錯亂了?”
“誰知道呢。”喻永朝嘆道,用手覆上了白芨的手背。
白芨垂着眸,方才擡手的動作讓她感覺到腰間有什麽東西在晃。低下頭去才發現,自己的玉牌上還挂着一條銀絲流蘇。
奇怪,她怎麽會綁着這種東西?
想起這條流蘇,白芨覺得頭痛欲裂,好像是忘記了什麽一樣,再怎麽回憶也記不起來。
于是她甩甩頭,不再去想。
天道雷依舊在滌蕩着世間的一切罪孽。與此同時,淡青色的靈氣在北面沖天而起,相對的,魔界的方向也釋放出通天的魔氣。
白芨一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玉昆的掌門與魔祖同時破階了!”
千年了,小世界中終于有人能夠再次證道成仙了。
白芨只是看着,就覺得心中在重重地跳着——未來的某一天,她也會像這樣,魔氣連通上界,打破桎梏成為不死不滅的仙人。
喻永朝輕笑:“在這之後,我們又多了一件事情要做。”
白芨:“什麽事情?”
回去種地還是釣魚?
說起來魔祖破階之前,有沒有在化靈池釣到一尾食人魚呢?
喻永朝答道:“你就不想再去老地方看一眼嗎?”
老地方?
白芨神色恍然。
沉仙崖。
“傳聞許多大能在斷崖處抗雷劫踏破天罡飛升成仙……”白芨伫立崖畔,口中念得是修真界人盡皆知的話語。
道清老祖欺瞞天道,飛升之後斬斷了修真界的靈氣。如今天道複蘇,此時再去看這沉仙崖,恍若隔世一般。
上輩子她選了大道,見證了天道滅世。
這輩子她踏入魔淵,與天道一齊救世。
白芨正思索之際,聽見折扇破空之聲,随即耳邊傳來一聲巨響。
那沉仙崖上的巨石,被折扇一筆一筆重新刻畫出三個大字——
登仙崖。
大字遒勁有力,只一眼就能看出蘊藏其中的力量。白芨收了嘴角的笑意,凝着那三個字,只覺得塵世人非。
喻永朝背着手收了折扇,帶着笑側目去看白芨:“如此也算有始有終了。”
白芨覺得這三個字提的甚好,随即想到了什麽,面色一僵:“當年你改魔祖的化靈池時,是不是也是這般模樣。”
喻永朝呀了一聲:“師妹果真冰雪聰明,這都被你發現了。”
大師兄還真是惡趣味。
白芨想着,卻發現眼前人的距離越來越近,清冽的氣息撲在她的面前。登仙崖畔的風很大,吹得大師兄的發絲都在往她的臉上打。
又疼又癢的感覺讓白芨忍不住伸手去捉那頭發。只是還未等她觸及師兄的發絲,手便被喻永朝捉住了。
白芨去看師兄,而喻永朝收了往日的笑意,一只手将她的眼睛拂上。
黑暗之中,白芨感到雙眼之上傳來一陣溫熱的觸感。
那是不帶有任何欲念的一個吻,猶如蝴蝶振翅一般,輕輕落在她的眼上。
只是片刻,那溫熱的觸感便撤離了。
“芨芨草。”喻永朝去喚她。
“我願與你一同證道……去看這方世界。”他後半段的話聲音很小,吞沒在了風裏,但白芨捕捉到了。
“我做不到放下仇恨去喜愛這方世界,去毫無怨恨地對待這此界的天道。但我慶幸自己得以遇見你。”
若不是天道重來——
此界的結局應當為灰飛煙滅。
白芨緩慢地眨了眨眼,伸手想觸碰師兄剛剛親吻的位置,卻發現自己的手依然被捉在師兄的手裏。
于是她緩緩用手掌回握住喻永朝的手,十指相扣,地心火石的暖意源源不斷地向她體內傳輸着。
白芨心想,若不是天道滅世重來,或許一切真像都會随着時間的流逝而湮滅。
仙門又如何?魔界又如何?
她擡起頭,望着遠處徹底大亮的天光:“我會陪你看盡世間。”
大道三千,殊途同歸。
她會遵循着自己的道,同師兄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