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章

第 31 章

姜瑞玉坐在咖啡店裏,隔着玻璃看謝明玫離去的背影,“你看她像是傷心的樣子嗎?”

“不像,收放自如。所以她說的話也是假的?”

“我看八成是假的。”

林絢掏出手機,她通訊錄裏的人多,打開頂部搜索欄,搜索“沈俪黎”,撥通。

“林鎮長?”

“喂?你現在有空嗎?”

沈俪黎膽子小,昨天被吓到了,便問他們能不能來她家。林絢自然答應。

“走吧。”她端起咖啡杯又喝了一口才站起來。

沈俪黎的父母都在家,林絢和姜瑞玉剛打了個招呼就被沈俪黎拉到了卧室裏。

“我父母比較啰嗦,會打擾我們。你應該是想問陸洋的事吧?”

除了表妹,姜瑞玉這是第一次進女生房間,他略顯局促,不過好在沈俪黎的房間還挺大。

“這方便嗎?”林絢看看姜瑞玉。

“方便,坐吧。”沈俪黎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姜瑞玉坐在書桌椅子上,林絢坐在化妝桌前的椅子上,而沈俪黎則坐在了床邊。

“你們要問什麽?我跟陸洋不熟的。”

林絢先問道:“昨天何斂說陸洋在追你,多長時間了?”

沈俪黎咬唇,心裏默算了下,“兩周吧,我跟他也不是一個系的,之前不認識。”

“那你們怎麽認識的?”

“通過明玫啊。他倆是朋友,有一天我和明玫在一起的時候碰到他了,也就打了個招呼而已,第二天他就跟明玫要了我的電話,說喜歡我,想和我在一起。”

“然後呢?”

“我覺得他很莫名其妙,就拒絕了。”

“然後陸洋就開始追求你了?”

“嗯。”

姜瑞玉問道:“他怎麽追求你的?”

“閑的沒事給我打打電話,約我吃飯,下課說要送我回家之類的,不過我都拒絕了。”

“他經常打電話給你嗎?”姜瑞玉繼續問道。

“嗯,經常。”

“那你昨天下午兩點多主動給他打電話是要做什麽呢?”

陸洋當天的通話記錄有三條,其中一條就是沈俪黎打來的,不過陸洋未接。

沈俪黎站起來,走向卧室門口處的挂衣架,上面挂着她昨天那只包,她打開包翻了翻,拿出來一樣東西。

重新坐到床邊,她張開手,手心躺着昨天那條項鏈。

這項鏈看起來不貴,但應該也便宜不了,勝在樣式漂亮。

“這是陸洋送我的,我打電話是想還給他。”

“你們昨天見面了?”林絢問道。

沈俪黎搖頭,“他是前天送的。”

前天傍晚,陸洋給沈俪黎打電話,她看到來電顯示有些不耐煩,但還是接了。

陸洋說他就站在她家樓下,讓她出來。

沈俪黎打開窗戶往下看,人就站在門口,她不得不下去。

“你怎麽知道我家在哪?”她感覺有些冒犯。

“我問了謝明玫。”

沈俪黎皺眉,明玫也不問問她想不想讓陸洋知道她家地址。

“你來幹什麽?”

“你閉上眼睛。”

沈俪黎眉頭皺得更厲害了,“幹什麽?”

“你閉上,我不會做什麽的。”

沈俪黎上身只穿了件毛衣,脖頸露出來,她閉上眼睛後沒一會兒覺得脖子一涼。

“睜開眼睛吧。”

她第一時間摸向自己的脖子。

“新年快樂,這是我的新年禮物,我走了。”

當她看清脖子上是一條項鏈後,陸洋已經走了。

“你想還給他,怎麽第二天下午才打電話?”林絢聽後問道。

“說實話,一直是他給我打電話,我沒給他打過,我想等着他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再說這件事。誰知道他一天沒聯系我,我昨天下午便主動聯系他,結果還是未接。”

沈俪黎想到什麽,吸了口氣,不自覺壓低了聲音問道:“他是不是那個時候已經死了?”

林絢手心的尖刺感在一瞬間消失,她張開手,那根牙線沒了。

姜瑞玉注意到她的動作,随後看了眼牆上的挂表,又看向林絢,正巧和她撞上視線,“一點五十六分。”

讓沈俪黎說對了,她給陸洋打電話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十五分。

兩人突如其來的動作和話語讓沈俪黎不禁疑惑,“怎麽了嗎?”

林絢轉移了話題,“沒事,你剛剛說是謝明玫告訴陸洋你的家庭地址。”

“對啊。”

“你跟謝明玫關系怎麽樣?”

“挺好的。有一次我撿到了她的錢包,就那麽認識了,她人很熱情。”

“你知道她跟陸洋是什麽關系嗎?”

“知道啊,朋友嘛。”沈俪黎頓了一下,“哦對,他們之前在一起過,不過他倆不像前任關系,就像最普通的那種朋友,所以我總是忘記這件事。”

“最普通的朋友?”

“嗯,明玫說他們在一起沒多久就分手了,還是更适合做朋友。”

“不別扭嗎?朋友的前任追你。”林絢忍不住問道。

“說實話,有點。不過明玫看起來毫不在意,我不好說什麽。而且跟明玫見面的時候,她男朋友總陪着她,所以我們一般也不會主動聊陸洋。”

“男朋友?”

林絢和姜瑞玉對視一眼,根據謝明玫自己的描述,她是苦苦求陸洋和好的舔狗,但聽沈俪黎的說辭,她對陸洋明明一點都不在意。

“哦,前男友,前兩天他們剛分手。”

“你知道分手原因嗎?”

“這我不知道,明玫也沒說,不過她看起來好像也不傷心。倒是她前男友因為聯系不上她就給我打電話,讓我給他傳話。”

沈俪黎說謝明玫換男朋友很快,中間幾乎沒有空窗期,而且她每次分手都不傷心,立馬就能投入下一段感情。

跟謝明玫說的一點都不一樣,林絢心想。

“謝明玫這兩天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嗎?”

“她昨天是有點奇怪,突然跟我猛誇陸洋。”

“猛誇陸洋?”

“昨天那場派對我本來是不想去的,但明玫硬拉着我去,我一想正好可以把項鏈還給陸洋,就答應了。一路上明玫一直在誇陸洋,說他很适合當男朋友,很貼心會照顧人什麽的。”

關于謝明玫的問題她已經說得差不多,那邊的姜瑞玉問道:“其他三個人呢,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昨晚其他三個人嗎?”

“嗯。”

“這個……”沈俪黎回憶着,“我跟他們都不認識啊,我只認識明玫。”

“好吧。”看來沒有什麽別的信息了。

“有一個,就是那個單獨來的男生,叫何什麽。我跟他明明不認識,但是我感覺到他總是看我,我跟他對視上兩次,他就朝我翻了兩次白眼。”

離開沈俪黎家,兩人走在路邊,現在已經兩點半了。

“一點五十六分,陸洋死亡。”

姜瑞玉抱臂,“嗯,失血過多致死大概要十五分鐘左右,所以兇手的作案時間應該是在一點四十分。”

“一點三十三分,徐曉勳給陸洋打過電話,通話時長只有十幾秒。”

“我們現在去哪,找徐曉勳還是謝明玫前男友?”

沈俪黎把謝明玫前男友的電話給了他們。

“謝明玫前男友吧。”

新年假期,人們除了串門就是在家待着,很容易就約到了謝明玫的前男友。

他叫劉程,是謝明玫的學弟。

半小時後,林絢和姜瑞玉出現在網吧門口。

林絢看看牌匾,“過年還營業。”

“假期網吧肯定要開門啊。”

林絢找到了劉程在的包間,他和他朋友已經打了一宿的游戲,看起來無精打采的,但鍵盤上的手指靈活的很。

包間裏也沒有多餘的位置,林絢便想把他叫出來,劉程說打完這把,讓他們等會,這一等就不知道是多久。

林絢和姜瑞玉坐在網吧大廳,老板看是鎮長來了,免費給他們開了兩臺機子。

她靠在椅子上看亮起的屏幕,“你會打這上面的游戲嗎?”

姜瑞玉大學的時候偶爾也會去網吧打打游戲解壓,但現實世界和這裏畢竟差了幾十年,這桌面上的游戲他還真沒玩過。

“不會。”姜瑞玉誠實地說。

怎麽樣都是等,兩人摸索了一番,點開了一個能聯機的雙人闖關小游戲。

林絢熟悉了一下按鍵,上下左右,“很簡單嘛,來吧。”

看着姜瑞玉的小人動了,走在她前面,林絢也趕緊跟上。

“前面有小怪,你跳起來躲就好了。”

“好。”林絢嘴上這麽說着,但她卻一邊躲一邊打。

猛點鼠标,猛摁鍵盤,一頓操作下來,打死了第一只小怪。

“看吧,我就說很簡單嘛。你退後,我走前面。”

姜瑞玉扭頭看了一眼林絢,她正聚精會神地盯着顯示屏。

他笑了一下,“好,那我在你後面。”

蹦蹦跳跳地到了下一層,這次的怪換成了會飛的,而且明顯厲害了很多,林絢沒打兩下自己先死了。

屏幕一閃,兩個人一起回到起點,重新開始。

“你怎麽不動啊?”林絢探頭看姜瑞玉。

“你說讓我退後別動,你自己來的。”

她尴尬的撓撓額頭,是這麽說來着,“那你也不能真的不動啊,就那麽眼睜睜看着我死了。”

“我哪敢忤逆你,你是我老板,扣我工資怎麽辦?”

“那這次你走前面。”

半小時後,劉程站在姜瑞玉和林絢中間,指着林絢的顯示屏,“你別直接沖上去啊,先躲一下。”

林絢聽到聲音後扭頭,“你打完了。”

她按下空格暫停,旁邊的姜瑞玉照做。

“啊,打完了。”

林絢拉過旁邊的空椅子,“坐吧,問你點事情。”

第 38 章 嗷嗷的餓

保持傻不愣的姿勢杵在原地,還有一顆僵掉的微笑。

誰來告訴樓主該何去何從?

浴室傳來嘩嘩水聲。唔,王之夏在洗澡呢。诶?可以這樣想象。

她睡得飽飽的一覺,她光着腳站在地板上,她稍稍踮起了腳尖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她那雙妩媚的眼正對着滿室的清晨明媚,溫暖的陽光透過白色的紗簾灌滿了房間的每個角落。渾圓的臀,翹挺的胸,睡裙在她那迷人的腰窩處一點點朝上褪去,那兩片性感美型的肩胛骨有着絲滑的觸感展翅欲飛的妖嬈……根據她昨晚的黑色蕾絲內衣,假定她的內褲也是同款搭配若隐若現透明着隐藏着一片神秘的雨林……

她進了浴室,花灑裏的每束細小歡快水流都奔湧向她的身體……

仁慈的父啊上帝——

“姐姐,你幹嘛呢?”

嗯?畫面怎麽中斷了?是沒交網費嗎還是有線電視費?

小男孩投向了廣島,什麽都沒了……

原來是我們的小公主起床了,她扁着個小嘴巴說姐姐我都喊你好幾聲了呢你都沒聽見!眉眼彎彎的又說着你昨天沒騙我真的沒走!姐姐你真好!姐姐你站在媽媽房間門口做什麽呢?是要跟媽媽講早安嗎?

親愛的這不是早安的問題,是姐姐被你媽媽當退燒冰涼貼睡了一整晚然後現在她要送我鱿魚吃的問題。昨晚剛抱上,她今天就有讓我提前下課的意思。

樓主給了小家夥一個morningkiss,大言不慚道,姐姐既然答應你不走了,那肯定是說話算數的呀。走,我們刷牙洗臉去。媽媽洗澡呢,等下才會出來。

熱了牛奶煮了雞蛋給子嫣先填肚子,冰箱裏獲得檸檬一只,切了兩片給女神制作了蜂蜜檸檬水端着杯子立在了門口,怎麽還不出來是不是沒穿衣服就暈倒了?

呵,好開心!

不對,口誤,劃掉!是好憂心才對。

樓主站在王之夏門口憂郁了一個新的命題,論英雄救美會不會羊入虎口。

門開了,王之夏一身玫瑰紫色浴袍,頭發被軟而厚實的毛巾裹着,她擡眸望過來的姿态猶如埃及豔後一樣的高貴驕傲。樓主口舌不利索的“我”了半天,什麽也沒我出來。子嫣一聲媽媽就撲了過來,早安。王之夏抱着她親了親,含笑也回了句早。如果拍成一部片子,該是法國皇後和她的小公主(以及她們稍有智障的侍從)。法西斯過去了老美的時代屹立不倒地繼續着,但萬幸世界是呼籲和平的,請愛護殘障人士不要讓卡西莫多的悲劇重演動物保護協會也要積極參與進來。

母女倆親昵地互動了一會兒,小蘿莉得到了母愛的滿足後芭比拿到了客廳換着衣服玩,樓主把手裏的水杯無言遞過去,王之夏幽幽的眼望過來,難以捉摸的味道,她伸手接過,微擡的頸子喉嚨輕動徐徐喝下了半杯還回來。

她的唇被鮮活的水滋潤開來,似兩瓣沾着清晨露珠的玫瑰愈發的嬌豔。她眼底染着笑意說等下我們一起去你家,你先休息一下。昨夜的事誰也沒再提及。

樓主端着那半杯水靠在房門口沒動,看着王之夏撩下來頭發來打理,她對着梳妝臺,長發在一側,舉手動作間哪個動作都令人着迷追逐。她優雅的畫眉,指尖娴熟的游走在臉頰,一支口紅的色澤輕輕旋開,微微抿了下雙唇。

時光尚好,歲月尚好,靜谧無言。

她知道我在望着她,我也知道她知道我的目光一直追逐的落在她身上。

時間嘀嗒的走,倚着門框,視線無意掃向了客廳玩耍的小子嫣,她低着頭認真對待玩具的姿态。不知怎麽,眉眼彎得想笑,溫暖入懷的想笑,笑着喝下了手中餘下的半杯水,檸檬的味道已完全浸到了水裏酸得熾熱,可這個周末的明媚和煦得平靜。

一杯牛奶端進房間,走到王之夏身旁,輕輕放下。側身倚着梳妝臺的邊角打量着她,從眼掃到唇,不曉得那個嘴唇的顏色吞下去回是何種味道。王之夏緩緩眨了下睫毛下意識輕咬了咬唇角,讓人感覺心裏一陣騷亂的悸動,樓主忙把視線移錯開在了玻璃杯的透明邊沿,想象着等下會有一個完好的唇印烙在上方。

女人品嘗咖啡抑或是一杯牛奶的香醇,口唇輕動,那上面烙下一個私有的特殊的誘惑的欲說不說的印記,這無疑是一件美好的值得用心來镌刻記憶的綿長回味。

王之夏微微偏了下頭,對着窗子的方向。她似是看穿了這個不可告人的暧昧企圖,一個明了卻又不道破的隐隐的笑。

空氣中懸浮着細微灰塵光影,翻飛起一縷一道的筆直,而王之夏的側臉在這之中有一種不能亵渎的美感。認真的看着,昨晚發生的一切空濛的迷幻的不似真實的,可王之夏她就在這裏,只需兩步的距離,這人便可以在懷裏感受真切。

到底要不要呢?這個舉動的實施不可謂不是大膽之舉。

王之夏回過頭,一雙眼裏似笑非笑的望回來。樓主忍住了吞咽的動作,丢下了一個自認為斯文迷人的微笑,雙手插在昨晚已經出了褶的褲子口袋裏,倚牆而立的姿勢輕輕起身,“我去看看子嫣。”留給她一個周慕雲式的背影。

沙發上挨着小子嫣坐下,她正一副苦惱着又若有所思的擰着小眉頭盯着手裏擺弄的娃娃,樓主一把接過,“來,姐姐幫你。”刷刷兩下……沒下來,還有點繁瑣,沒事,只要功夫深……又刷刷幾下,芭比的衣服被樓主扒個精光。

子嫣:“姐姐,這身才剛剛換好呢!”

樓主:“……哈哈,是嗎?子嫣,姐姐覺得這一套更好看。”

子嫣:“真的嗎?姐姐我也覺得這個更好!”

嗷嗷!王之夏你個磨人的小妖精我要扒光了你的浴袍,你聽到了嗎你同意嗎?你要是贊同我的觀點你就默默不語的甭吱聲!

“楊啓——”

呃!王之夏你就是來克我的。樓主幻想破滅的惡狠狠的撲回了她身邊。

“給你媽媽打電話講過了嗎?”

對哦,這事忘記了,樓主恍然醒悟的掏出電話來……嗯?電話呢?我記得我明明有個電話來着?再一巡視,發現它默默無聞的躺在床頭櫃子上。沒反應,關機狀态。

王之夏遞了自己的送到樓主眼前。

她的手就像是那天在咖啡廳,她伸過來靜靜等待的模樣。是不是可以摸呢?有這樣一種清晰的認知感在逐漸擴大,漫無邊際的像遨游太空于是心随意動的樓主的爪子搭了上去。嗯,女神的小手細膩得跟綢緞子一樣的光滑含蓄,愛不釋手。

王之夏沒動也沒躲開,身姿挺拔的像課文裏念的一顆小白楊,可她又是一顆婀娜多姿的柳樹,她身上的費洛蒙就像這柳樹的飛絮一樣緊緊纏繞撲面而來,又或許,她這氣息就像是林間的清新,在清晨的空氣裏飛揚,你把這第一縷晨光呼吸到肺腑裏,你覺得你愛死了這個林間漫步。

雖然已經是上午八點多了,誰也別破壞氣氛來糾正樓主的時間概念問題!

王之夏放縱了樓主這輕薄姿态的手握姿勢,“餓不餓?”她含着笑輕輕的問,語調微揚,五分的柔軟,三分的獨有清越,還有兩分一閃而過的甜膩。順着她皓白的手腕子捏了捏,視線落下來瞅着一直幹擾神智的睡袍領口,那裏面匍匐着兩片精致的鎖骨左右相襯着勾魂兒一樣的使人想要咬上去。敢打賭,這絕對比糖醋小排要好吃,好入口。

坦蕩蕩迎上她的目光,毫不掩飾又赤,裸裸的道:“餓!”

餓得能吃下一整只的王之夏,來,你給我算算,我這究竟是有多餓。

品出了這個餓的扭曲含義,王之夏有些微訝又帶着些羞惱的神色,她嗔怪的輕瞥過來,眼波流轉,春意盎然,欲語還休的嬌豔模樣簡直……樓主嗷嗷的腳下動了動,就想嗷嗷撲上去抱着咬兩口嘗個鮮。

主任在上,兒特此修書一封——

希望我早晨的心靈傳訊您沒有收到的才好,目前局勢略有複雜,恐三言兩語無法解釋詳盡,待以後有機會必将詳細禀明一切。但您今天可以盡情的撒花雀躍了,女兒不但能安全歸家,而且還能帶着您八字沒一撇的未來兒媳外加小孫女一起探望。還請您老萬望要珍重,不要辜負黨和婦聯組織多年來對您的苦心栽培與信任,因為無論任何情況下,家暴都是不對的。

切記!

第 44 章 三天(下)

第三天(下)

“外鄉人是白眼狼。”秦望舒絲毫不懼。

“他們才不是,秦家村——秦家村——”秦奶奶的怒氣達到了一個頂點,突然散得一幹二淨。她嘶啞地笑了起來,又是一陣耳朵的折磨,她指着秦望舒道:“白眼狼是你,是你!”

秦望舒勾起一點嘴角,她握住秦奶奶的手,用力扯下。然後站起身,找到夏波的手,十指相扣,以絕對的身高優勢俯視着秦奶奶。“我是白眼狼,但我現在是有名的作家,又有個軍官丈夫,白眼狼又怎麽了?”

她無所謂聳聳肩,撕破臉後把之前的嬌柔做作完全抛到腦後。她不惜惡劣道:“這個世道哪有黑白對錯?我白眼狼,但活得比你們都好。”

“但還是要謝謝秦奶奶的。”她想到了什麽,又上前一步俯下身,在秦奶奶耳邊道:“張雪走之前可對我感激涕零呢,就是因為這個木盆。”

她不關心秦奶奶之後的反應,這場試探到此已經結束了,之後都是無用功。她心裏裝着事,與夏波十指相扣的手一直未松開,許久才道:“你想吃加了臭雞蛋的糖水嗎?”

在這場戲裏,夏波只是個陪襯,所有起承轉合都是由秦望舒一手把控,他幾乎沒有給到任何有用的幫助。所以在聽到她的話後,他道:“可以嗎?”

秦望舒有些疑惑,她轉過頭,只能看見夏波堅毅的下颌角。再往上,需要她微微仰起頭。“為什麽不?”

“我們不是平等的。”他忍不住捏了秦望舒的手。他的手掌很大,骨節寬大分明,她的手掌纖細,像是皮薄多汁的漿果,擠一下就會滲出汁水。“你沒有分享的必要。”

“我以為我們是盟友。”她停下腳步,一頓,又道:“至少現在。”

“你其實不需要我。”他舉起手,他的手掌把她包得嚴實,現在他張開手指,一點點抽出來,她沒有阻攔,這個過程格外順利。“你能做的事很多,我的存在對你可有可無,而且我們都有槍。”

“不一樣的。”秦望舒看着自己尚未收回的手,上面還帶着夏波的餘溫。這樣的關系對于盟友來說,太近了。她搖了搖頭,把腦中一瞬間冒出的想法壓住,解釋道:“這個事太危險,而子彈又是有限的,我需要一個人來幫我分擔風險,我沒得選。”

這個解釋非常秦望舒,與其說夏波是短暫的思索,不如說是維持自己體面。他點頭,算是接受,于是又伸出手,主動拉住秦望舒的那只手,兩手相握,卻沒有像之前一樣十指相扣。

“糖水是指秦凱,那臭雞蛋呢?山神嗎?”

“反了。”秦望舒沒掙開,默認了夏波的舉動。“山神身體有問題,需要糖。我見過秦凱的糖紙包,很大。把糖融在水裏,是最劃算的一種方式,至于臭雞蛋——”

她賣了個關子道:“我們的猜測是一樣的,山神是人,住在後山的寺廟。長期畸形的養育方式,讓山神的鼻子得到了訓練,所以它遠比普通人要靈敏很多。金依瑾、張雪還有我,我們都用香水,這是一種女人的時髦。”

她頓了頓,夏波懂了她的小心思,接道:“山神吃人是被培養的?而這種養育方式,讓它身體患上了一種缺糖的疾病。”

“對。”秦望舒點點頭,她剛想擡起手,察覺到不同以往的重量才反應過來她與夏波正握着。她停了一會兒,又慢慢放下,若無其事道:“你和蔡明沒有明顯的味道,在我被山神抓走後,他們會宣布壞人已經都被山神帶走了,而正常人通常這時候已經被吓破膽,根本不會發現這些矛盾的地方。”

“我不明白,山神為什麽會吃人?”

“因為它生下來就被打上了妖怪的标簽。妖怪吃人,從古至今,太正常了。”

“但山神是人。”

“我知道,但那又怎樣?”相比夏波激動的情緒,秦望舒顯得格外冷靜和理智。“秦蘇是被張寡婦收養的,張寡婦是她男人第二任妻子,第一任妻子是個傻子,難産而死,但留下了一個畸形的孩子。我見過山神,它沒有五官,恰好那個畸形的孩子也沒有五官。”

“這是一種先天的疾病,沒有五官會喪失一部分感官,相對而言遺失的感官會在其他地方補回來。但人不可能沒有五官,頭骨在母親肚子裏就已經發育好了,給五官留下了足夠的位置,頭骨外後是肌肉和軟組織,這樣構成了我們的人臉。山神活着,活到了現在,只能說它的五官發育不完全,看上去像是沒有五官。”

他們兩個的目标是銅牛,或許是祭祀的原因,往來的村民見到他們紛紛停下腳步。夏波和秦望舒都注意到了這點,但誰都沒在乎。山神是這個村的信仰,它會帶走壞人,他們和張雪昨晚在一個屋子,只有張雪被帶走了,就意味着他們是好人,而村民根本無法在明面上有動作。

“缺糖不是一種很嚴重的病,只需要定時補充糖就行。我們吃地米飯,蔬菜,水果裏面都含有一定量的糖,山神缺糖只是我的猜測,但它吃人,又證實了我的猜測。它沒有正常的食物補充糖分,所以只能吃糖,這個糖的來源是秦凱。我很少會去這樣懷疑一個人,因為我覺得人心還沒有這麽髒。”

她站在銅牛面前,微微一笑道:“現在我發現,人心其實還可以更髒。”

銅牛腹下燒着火,從柴火的燃燒情況來看,像是剛添過不久。她手從夏波掌中掙脫出來,小心地用指腹碰了碰,過高的溫度燙得她一觸即離。

“你聽過蒸汽原理嗎?”

她問道,夏波臉上一片茫然。她表示理解,早在她看過夏波的資料後,就知道他接觸知識的天花板在哪裏。她這麽問,只是單純的提醒他,要跟上她的思考。

“蒸汽機是西方國家的工業大革命的産物,利用蒸汽的能量轉換為機械功。簡單點就是通過燃燒的過程,沸騰的水産生蒸汽,利用蒸汽去做事。你坐過的小轎車,火車這些都是,而且人吹奏樂器也是利用了氣流,銅牛也一樣。”

她脫下風衣,內縫荷包裏面的槍撞在了銅牛上,發出金屬的響聲。她用袖子在自己手掌上繞了幾圈,伸直了食指和中指,又快又準地插進銅牛嘴裏。裸露的皮膚在接觸高溫時,燙得她反射性想要縮回,但在極大的意志力下克服了。

手指是人體中很精巧的構造,擁有衆多神經,極其敏感,尤其是指腹,故而有十指連心的說法。袖子短暫地阻隔了沸滾的溫度,她沒有貪心,摸到了銅牛嘴中的幾個口子就立馬拿出來。

“和我想的一樣,銅牛嘴裏有笛孔。”

她吹了吹燙紅的手指,神經傳來綿延不斷的灼痛。她位置站得剛好,正對着銅牛的嘴,夏波掩護在旁邊,兩個人把背後所有的視線當了個幹淨。外加她速度又快,還真沒叫其他人看出什麽。

“封閉的空間下,蒸汽要出去只能往狹窄的笛孔出來,根據氣流的速度不同,會發出不同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奏樂。”她穿起了衣服,手指麻痛難耐,意外碰到的手掌也有些紅腫,但她沒有表示出一點。“燒水你見過的,水燒開了,壺嘴會噴出白色的氣體,大戶人家的仆從燒水時會在壺嘴套一個小蓋子。蓋子中間有個小圓孔,水燒開後氣流通過圓孔會發出聲音,告訴其他人水燒開了。”

“銅牛腹下燒火也是因為這個,它是空心的。”

她的眼神意味深長,夏波卻覺得她口中的蒸汽排山倒海般撞在他腦中,封閉的空間內沒有發洩的口子,随時都要爆炸。好一會兒,他才擠着嗓子道:“她們、都在這裏面?”

秦望舒沉默了,她看着夏波期冀的目光,婉轉道:“我不知道。這最早是一種刑罰,屬于鐵匠的把戲,但秦老爺子和村民應該不知情,是秦凱。”

夏波艱難地動着喉結,他想說話卻發現嗓子幹涸得像是沙礫磨過,沒有一點潤滑,只剩下生生的疼。他有些茫然,人的生死在他看來只是一瞬間,槍或者其他利器,并沒有太多痛苦和掙紮,就算是嚴刑拷打的俘虜,也鮮少會這樣直面死亡。

“沒有區別。”秦望舒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死法千百種,沒有一種是不痛苦的,包括壽正中寝。所以我曾經想過很久,怎麽死才算作是沒有痛苦的,死得快,神經沒有反應過來時,會有延遲的痛,哪怕是腦袋被割掉,在你落地後幾分鐘裏,你也依舊有意識,你會看着自己怎麽屍首分離。”

“我沒試過,但應該也挺痛的。”她不合時宜地又講了一個冷笑話,沒有把夏波逗笑,但成功幫他擺脫了之前的情緒。

“你想怎麽做?”

“別沖動,情感用事只會壞事。”她看見夏波捏緊的拳頭,手掌有意識地往腰後走。“張雪應該不在這裏面。”

她制止了夏波進一步的動作,她又甩了甩手,燙過的地方就像是被火蟻啃咬,又酥又癢還在燃燒的灼痛,如果世界上有火蟻的話。

“金屬傳遞熱量很快,絕對封閉的情況下人撐不過半小時,不是被活活燒死就是被燙死或是悶死。按照這個說法,金依瑾也應該不在。”她舉起手,袖子往下溜,露出腕間的手表。“我計算過兩次銅牛奏樂的時間,都是半小時。銅牛內部空間只能容納半小時沸水産生的蒸汽。”

她見夏波面露急色,兩手一攤道:“我不知道,這個問題涉及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教堂也并不需要一個女數學家。”

夏波見她把話堵死,混亂的思緒也開始走上正軌。他閉了閉眼睛,道:“她們兩個不在裏面?”

“按照推測,應該是的。”這是個概率問題,在秦望舒看來只要不是零的可能性,那就不能妄斷,但夏波不知道這些,他當即就松了口氣,對秦望舒展現出一種過分的信任。

“她們被山神吃了?”

“應該是的。”

這個回答依舊模棱兩可,她的想法是金依瑾大概是被吃了,張雪可能還要一會兒。山神是人,人的飯量有限,但這種無聊的補充只是更加驗證了兩人的死亡。她了解張雪這個人,與其把殘肢斷臂撿回來,不如直接弄個衣冠冢,至少好看。

夏波眼神有些飄忽,思緒似乎飛到了很遠。秦望舒沒有打擾他,她也正在思考下一步應該怎樣,許久後,她不耐煩時,夏波開口道:“我們去找山神?”

“太快了。”這和秦望舒的計劃有沖突,她才去試探了秦凱,他們就明目張膽地去找山神,在她看來太過嚣張,至少她認為她和秦凱還沒有徹底撕破那層皮。

“你不去,我去。”夏波突然倔了起來,他像是想到了什麽又道:“我們不是盟友嗎?盟友不應該一起行動?”

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秦望舒好久沒嘗過這種滋味了。她沒有糾結太久,只是思考了拒絕夏波會鬧翻的可能性後,就答應道:“一起去。”

夏波不懂秦望舒的彎彎道道,只當她被自己說服。被煙雲籠罩的心情突然露出天光的一角,明快起來。他又拉住了秦望舒的手,道:“你有什麽計劃?”

“我沒計劃。”她說得飛快,生怕夏波不信,解釋道:“去不去找山神都不影響,今晚我是餌,如果秦凱識趣的話就不會下手,安安分分等到我們離開,銅牛也就算了。”

她遲疑了幾秒,不确定道:“你應該知道銅牛只是一個幌子吧?”

“你說過。”

秦望舒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道:“噢,我說過。”

她說過的話很多,真的假的,好的壞的,有用的沒用的,多到料事如她有時候也會忘記。她一時間覺得沒什麽可說的,幹脆閉上嘴。

夏波在良久的安靜後道:“你有想過山神怎麽處理嗎?”

秦望舒擡起眼,放空的腦袋突然轉到了山神。她沒有猶豫道:“秦家村自食其果的事,不用管。”

“那就讓它一直吃人?”夏波皺起了眉。

“不,它會死。”她動了動眼珠子,線條優美的眼睛很是靈動,唯獨缺少了一點屬于人的情感。“山神的年歲應該與我差不多,二十歲左右,病毒也該發作了。”

第 31 章 ☆、031. 來自自己人的背叛

? “姜玲,今年27歲,曾出演《海上花》等片,在20歲時即拿下金馬獎最佳女主角,成為金馬獎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最佳女主角。”王博遠念了一遍姜玲的介紹,目光從手上的資料移到站在他面前的寧因身上。

寧因點點頭,說:“坦白說,如果邀請她參加《上天紀》的拍攝,我心裏沒底,因為去年的出軌事件,給她造成了巨大的負面影響。同時,我也認為後面肯定有人借此事推波助瀾,一舉讓她銷聲匿跡。以致一年過去,我都沒有聽到關于她的任何消息。”

“那為什麽把她的資料給我?”王博遠問。

寧因說:“因為姜琦公司辭演,其他的一線女演員已經沒有檔期,唯一有檔期的柳桉只出演女一號。”

王博遠眉頭緊鎖,說:“這件事你讓我考慮一下。”

“好。”寧因正準備出去。王博遠又說:“姜琦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是怎麽解決的,不過,下次我不希望再出現這種臨開機前合同還未簽的情況。”

寧因心裏一咯噔。她清楚,這是王博遠在提醒她。的确,華影遲遲不肯簽下合同就已經初顯端倪,是她因為信任姜琦而沒有多加催促,造成目前即使對方反悔也無根據索要賠償的境地。

“這件事是我的錯。”寧因說。

“還有,我聽到消息說,姜琦在半個月前曾經和李鯨吃過一頓飯。”王博遠說。

李鯨?寧因知道這個李鯨就是業內最有名的那位文藝片導演,雖然拍出的片子都不賣錢,但口碑一向很好,而且他也擅長□□演員,江湖上說拍李鯨導演的電影就會得獎。之前蘇靖康本來還有機會去試鏡他的新片。時過境遷,短短幾個月發生了這麽多事,眼下蘇靖康已經成為《上天紀》的男主角。

但寧因卻迅速地捕捉到王博遠想要說的信息點:姜琦在半個月前……

這意味着,在半個月前,她就已經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将辭演《上天紀》。反應到這一層,寧因不由自主地咬住嘴唇,嘴唇也因此而泛白。

她最厭惡的,就是來自自己人的背叛。

最開始她還以為是王素坤在後面做手腳,通過合約綁架姜琦離開。但現在才知道,姜琦不是沒有提前知道,只是沒有告訴她。等一切都塵埃落定,她才離開。寧因心裏清楚,姜琦做的打算是如果試鏡失敗,就會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繼續拍《上天紀》。而一旦成功,則離開《上天紀》,去演李鯨的新片。

所以他們才會一直拖延合同的最後簽訂。

寧因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咬住嘴唇,難過地在桌子上趴了一會兒。

“咚咚!”

于南忽然敲門。

“進來!”寧因擡起頭,說道。

于南走進來,說:“寧姐,姜玲來了。”

“誰?”寧因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姜玲。”?

第 28 章 青撷紅蓮

不一會兒未兮就拿着個只有半張的金色面具回來了,只見那面具只有右面一半,金色的底子眼角下方有一朵綻放的紅蓮忖得面具妖冶異常,不知為何未兮一看到這面具就覺得是适合幻連的,盡管這人平時看上去是那麽的溫暖柔和。

幻連笑嘻嘻地接過面具,非常滿意未兮的眼光,當即就戴在了臉上。

盈盈看着這面具有些訝然,幻連給人的感覺明明是溫潤如玉的,為什麽又感覺這面具的氣質非常适合他,這真的是很矛盾的感覺。

幻連今天穿的是一件金邊墨色長袍,金冠束發配上這金色紅蓮面具整個人一下子變得有種說不出的妖冶,未兮突然想着要是他此刻突然把面具摘下來再露出那微微一笑很傾城的笑容,那真的就是妖孽了。

未兮只是這麽想着但幻連真的就這樣做了,他摘下面具看着呆住的兩人,微微一笑拿折扇在未兮眼前晃了兩下“怎麽了?被我給迷倒了?”未兮翻了個白眼拉着依舊呈呆滞狀态的盈盈直沖沖地往前走,也不知道是在心虛什麽。

說實話那一瞬間她是真的被迷惑了,該死的,沒事長那麽妖孽的臉蛋幹什麽?記得第一次見他他還沒這麽好看吧,吃了靈丹妙藥了還是男人自然的成熟魅力?哼、仙人師父就比他好看,自己以後長大了也肯定比他好看,等過幾十年他已經成了滿臉皺紋的老爺爺了,而自己依舊年輕俊美仙人也還是那麽淡雅出塵,到時候看他拿什麽炫耀,想着想着未兮就覺得未來一片光明啊。

回神過來看見幻連依舊跟在後面就停住腳步沒好氣地問道“你還跟着我們幹什麽?”幻連很無辜地說道“是盈盈姑娘邀請我和她同去妖界的。”未兮這才明白這個盈盈徹底被他給迷惑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拉着盈盈繼續往前走,表示不想跟他同路。幻連此時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自己有哪裏惹到她了嗎?小心收起那塊面具,幻連搖着扇子跟了上去。

走到盈盈的府邸門前,未兮突然停下來轉身對幻連說“你還跟着我們幹什麽?這裏是私人住宅不歡迎你。”幻連一臉委屈地看着盈盈,盈盈連忙把未兮拉到身後“是我請公子來的,公子請吧。”幻連一臉得意地從未兮面前走進去,着實把未兮氣得不行,這個盈盈太重色輕友了。

盈盈看着頭上火苗亂竄的未兮有些摸不着頭腦,這小孩今天怎麽了,一副別扭獸的樣子。搖了搖頭丢下未兮自己進去了,還要給幻連公子安排住的地方呢,嗯,就安排在自己住的對面吧,那樣會不會太不好意思啦,女子還是矜持些比較好吧?但是他會不會喜歡開放一點的呢,要是他也喜歡我怎麽辦啊?盈盈抱着各種美好的幻想離開了,留下未兮在門口數着天上有幾只烏鴉飛過。

盈盈帶着幻連走進內院,一進去就看見一個風華絕代的白衣男子推開-房門走了出來,看到那張絕美容顏盈盈呆愣了片刻,不過馬上她就反應過來,低頭行禮“見過東華上仙。”煜黎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問道“洛兒呢?”盈盈正要回答卻被幻連搶先說道“沒想到東華上仙還真的是個關愛弟子的好師父啊。”說完依舊一臉柔和謙謙君子的模樣,仿佛剛剛那調侃的話語并不是出自他口中似的。

煜黎這才發現多了個人出來,話說仙人真是夠反應遲鈍的,不過不知道為什麽幻連給他一種很邪氣的感覺,直覺告訴他這個男子不是普通人,不過竟然連自己都看不出他的真身來,要麽就是這人修了什麽隐匿之法要麽就是他确實是凡人。

“我的徒兒我是自然要關心的。”煜黎語氣很淡漠,但這句話卻又是那麽理所當然。幻連招牌式地微微一笑說道“看來未兮找個了好師父,我自然很為她高興。”幻連故意地将自然二字加重語氣,煜黎聽後眉頭習慣性輕輕皺起“你是洛兒什麽人?”

“他什麽人也不是。”剛好未兮從外面進來聽到煜黎的問話,帶着挑釁的回答從幻連身邊走過去,一把抱住煜黎的胳膊說道“師尊,我給你帶了禮物回來,不要理這個人我們進去說吧。”擡起頭露出一張谄媚讨好的臉。

煜黎低頭看了看挂在自己手臂上的小人兒頓時覺得有些無奈,也不掙紮就被未兮連拉帶拽地帶進了房間裏。留下那個什麽人也不是的幻連和一旁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盈盈在外面曬月亮。

“師尊。”一進屋煜黎就坐在榻上,不管未兮怎麽讨好都是一副淡漠的神情。“師尊,你不喜歡我買的禮物嗎?”煜黎掃了一眼矮桌上的面具并不答話。未兮有些焉焉的“其實他是我在清水鎮認識的。”聽到這句話煜黎才擡眼看了未兮一眼挑了挑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未兮低着頭心裏盤算着哪些能說哪些不能說,反正陸離島的事情是不能說出去的,寶貝在夜闌那裏自己還要拿這個跟他談條件呢。

想了想未兮說道“他只是個凡間商人,知道我去除妖送了我一把除妖劍而已。”煜黎擡頭看了眼面前站得筆直的未兮“只是這樣?”未兮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嗯。”

卻不知她的話漏洞百出,就連這麽單純的仙人也騙不過去,“他既然是商人又怎麽會平白無故送你東西呢?”未兮連忙解釋道“他說那把劍是跟我有緣的。”有緣?煜黎挑了挑眉“那劍呢?給我看看。”未兮恭恭敬敬地将紅蓮奉上,反正是一把劍而已。

煜黎接過劍眉頭又習慣性皺了起來“原來在這裏。”未兮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就問道“師尊您說什麽?”煜黎松開眉頭嘴角微微上揚了一個弧度“這把紅蓮劍可是把好劍,可惜……這樣也說得過去,這把劍在他手上也只是塊廢鐵,若真是與你有緣也算實現了它的價值。”煜黎将劍還給未兮擺擺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未兮此時卻不願意了,剛剛仙人明明有什麽話沒說的,不過看到已經開始閉眼打坐的仙人她也不敢再問,站了許久終于癟癟嘴,揣着她寶劍出去了。未兮走後煜黎睜開了眼睛平靜無波的眼眸裏終于泛出一些擔憂,他的徒兒注定不是常人吧,他可是清楚地知道紅蓮的來由的,和他手上本來屬于那個人的青撷。

金翎毛

第 24 章 番外

“時大夫,您舍友來啦!”

醫院中醫診問處門口,保安亭裏當班的男人探出窗子,朝走廊裏喊了一聲。

喊完,他坐回座位上,拿起報紙,不過眼睛悄悄瞥着來找時大夫的男人。

戴着金絲眼鏡,頭發梳得油光水亮,一身洋裝筆挺的,看起來是個高級知識分子的模樣。

男人每天都來,每次都是來給時大夫送晚飯,不知道為什麽,今天上午就來了。

在診所裏坐着給病人看病的時安聞聲,高聲應了,然後對着來針灸除濕的老婆婆笑了笑。

“您身體還不錯,不過确實艾葉針灸一下更好,請拿着這個出門往左走,第二個門,有醫師在裏面。”

時安把條子交到老婆婆手裏,順便扶着她走出門。

老婆婆笑着握緊他的手,往他手裏塞了顆煮熟的紅雞蛋,“時大夫,謝謝你,你真是個好大夫!”

時安連忙把雞蛋推回去,“婆婆,我們不能收病人的東西的。”

老婆婆不肯,力氣又大,“那是誰說的嘛?俺們老百姓喜歡,為啥不讓俺們送?”

時安站在門口,餘光瞥見了等在走廊外的那個人,對着老婆婆微微彎下腰去,耐心地解釋,“是醫院的規定,您喜歡我,我開心,但我要是收了您的東西,我就得被醫院開除了。”

老婆婆聽了這話,瞬間吓得臉色一變,有些混沌的眼睛看着他,聲音都小了許多,“真的啊?那俺是不是害了時大夫你呀?”

時安趁勢把紅雞蛋塞回她的口袋裏,拍了拍她的手,“現在您把蛋收回去,那就沒事了,雞蛋不便宜,還是留着您自己吃比較好。”

老婆婆摸着鼓起來的口袋,人還是很擔心害怕的模樣,皺着臉盯着他。

跟時安熟悉的小護士走過來,拉着老人家往針灸室走,“哎呀婆婆,有蛋就得自己吃嘛,咱時大夫每天都有雞蛋吃的,不缺,喏,趁人還不多,我啊,就先給您排個前頭的號,待會兒人多起來了難進哦。”

“哎喲,小姑娘心腸太好了,俺謝謝你呀姑娘。”

“不礙事不礙事的,婆婆。”

時安看着小護士把老婆婆扶進針灸室,然後雙手插在兜裏,扭頭走出走廊。

外頭太陽還盛着呢,白唯夫在門口,站得筆直,看着他一動不動。

見時安過來了,白唯夫勾起嘴角,“我們時大夫永遠這麽宅心仁厚。”

時安走到他身邊,擡手輕輕打了他肩膀一下,白唯夫淺笑,兩人并肩走到前頭給病人散心的草坪上去。

他們坐在休息的長椅上,看着護士推着輪椅上的老人在遠處慢慢走。

白唯夫從口袋裏摸出一枚黃溜溜的土雞蛋,在長椅邊緣磕了幾下,然後慢慢剝開。

“戴青她回娘家,從家裏帶了一筐來,今天早上你走後沒多久送來的,有十二個,個頭不大,但看着十足漂亮。”

時安靠在椅背上,看着他剝。

“那你記得給人錢了沒有?”

白唯夫揚了揚眉毛,“我要給,她非不要。”

時安覺得這樣不好,“這怎麽行?雞蛋本來就稀罕,還送了這麽多來,怎麽說,這人情也得還回去呀。”

白唯夫剝完,尖屁股處留了點蛋殼,送到時安嘴邊,“我知道。”

時安接過雞蛋,嗔怪他一眼,“以後戴青姐家裏有要看病的,你記得告訴我。”

白唯夫點了點頭,催着他,“雞蛋還熱乎着,先趁熱吃。”

時安張嘴咬了一口,蛋白嫩滑,裏頭的蛋黃顏色黃得近橙,煮得不老,半凝固着,香味随着熱氣一下子就撲出來,在嘴裏嚼着,一點也不幹,确實比外頭買的蛋好吃很多。

白唯夫推了推眼鏡,“怎麽樣?是不是香得多?”

時安點着頭,問他,“你吃過了沒有?”

白唯夫往後靠,手搭在時安背後的長椅邊緣上,“當然吃過了。”

時安瞧着他,白唯夫笑了,“咱家不至于連個蛋都要省,我現在好歹是個大學講師,工資不低,吃吧,不信回去我數給你看。”

聽他這樣說,時安才把剩下的吃了。

白唯夫看着他,心情舒暢,有些懶洋洋地開口,“家裏唱片機好像壞了。”

時安沉吟一會兒,“我記得順發商行旁邊那條街有修的地方。”

“哪裏?我怎麽不知道。”

“那邊沒什麽文藝的書,你大概不常去。”

“那等你下班,咱倆一塊兒去看看?”

“好。”

時安不能在外頭待太久,他吃完雞蛋,就站起身來。

白唯夫跟着站起來,“今天晚餐想吃點什麽呢?”

“你量力而行便好。”

“我的老伴,我進步已經很大了,你這番話,是要打擊我與廚房鬥争路途中接續奮鬥的自信心的。”

時安被逗笑,“那就請白唯夫同志,給你老伴來點味道清淡點的,好不好?”

“收到,組織命令,必須完成。”

兩人對視,都笑了。

白唯夫把人送到那邊,看着他走進去後,才慢慢轉身離開。

時安下班回來,天還未黑,天際的霞光顏色缤紛。

他打開門,白貓已經蹲坐在玄關處等着了,胖乎乎的,跟最近時興的日本招財貓似的。

他關上門,換了鞋後,把白貓抱在懷裏,往裏面走。

白唯夫正在把唱片從唱片機上取下來,見他回來,擡起頭看了看他。

“不知道那邊有沒有唱片賣。”

時安一邊給貓呼嚕,一邊問道,“怎麽?”

“前陣子音甀寫了信給我,說她在日本見着鄧麗君本人了,長篇大論地寫她的歌聲如何如何美妙,我倒想聽聽看。”

時安對這種不太懂,也不怎麽感興趣,“既然很好聽,大概是有賣的。”

白唯夫搬起唱片機,“走,去那邊瞧瞧。”

修唱片機的師傅一邊修着唱片機,一邊哼着歌,哼的歌和店裏放的是同一首。

白唯夫問,“師傅,你哼的是什麽歌呀?”

老師傅一聽,笑了,“這你也不知道嗎?是鄧麗君的呀。”

沒想到修這個的師傅正好喜歡鄧麗君,白唯夫又問,“歌叫什麽名字呢?”

“叫《晶晶》,咋滴?這首歌沒聽過,這個電視也沒看過哦?”

白唯夫跟時安對視一眼,都有點忍俊不禁。

他們的日子過得很普通,各有自己的事業,平日裏一起消遣的,就是出門玩一玩,連打牌,都是前不久剛跟戴青學的。

現在在修唱片機的老師傅面前,顯得像兩個懵懂無知的小孩。

白唯夫笑着搖頭,“沒看過。”

老師傅擡眼看了看他倆,搖着頭,“你倆還沒我老頭子趕時髦喲。”

白唯夫聽着,淺笑。

老師傅人好,又風趣,倆人站在旁邊等的時候,一點也不覺得枯燥。

等修好後,他們二人都已将鄧麗君的歌聽得差不多了,最後走時,跟老師傅買唱片,老師傅看他倆合眼緣,賣得也不貴。

回去後,新買的唱片放上修好的唱片機上,鄧麗君甜美柔和的聲音悠揚傳出。

時安見白唯夫從剛剛開始就對鄧麗君頗感興趣,當下有些不開心。

白唯夫聽着歌,沒發現,一邊哼着,一邊走到廚房那邊去。

時安看着他的背影,抿着嘴,不說話,轉身回房。

拿着葡萄酒跟高腳杯的白唯夫回到客廳,發現時安回了房,他放下酒跟酒杯,跟過去看,發現時安拿了睡袍去洗澡了。

他趕緊走到衣櫃前,也拿出睡袍來,跟着時安一起進了浴室。

時安沒想到他跟進來了,有些惱怒,推着他的胸口,“你進來幹什麽?我要洗澡了。”

白唯夫把睡袍挂上壁上的挂鈎,“一起洗洗也不錯。”

時安皺着眉,索性不想去跟他講話,背過去脫着衣服。

等二人都坦誠相待了。

白唯夫舉着花灑沖水,出了熱水後,轉頭沖着時安。

熱氣慢慢蒸騰起來,模糊了浴室中的鏡子。

時安悶不做聲,默默洗完了澡。

白唯夫感覺到他的不愉快,洗完後,穿上睡袍,幫他擦着頭發。

“怎麽了?剛剛回來就不開心了。”

時安低着頭。

白唯夫把他的臉捧起來,“是因為鄧麗君?”

突然被說中,時安臉微微紅起來。

白唯夫笑了笑,“以為我也迷上了鄧麗君?我是喜歡你的呀,傻瓜。”

他放下毛巾,牽着時安走出房,到客廳去,鄧麗君的歌喉依舊回蕩。

白唯夫倒了一小杯紅酒,微微搖晃着,遞到嘴邊淺飲一口,然後放下,“我高興,是想着終于有個适合你我共舞的歌了。”

時安擡眼看他,聽了這話,羞愧滿臉,“真,真的嗎……那我怎麽跟鄧麗君道歉呢?”

白唯夫輕輕拉起他的手,環着他的腰,帶着人慢慢挪動腳步,身體貼着,随着歌聲開始搖晃,“或許你明天寫一封信,交給音甀,讓她代你交過去。”

時安跟着他的腳步,有些生澀地邁開腿,“那,那我寫完你幫我檢查一遍。”

白唯夫笑,時安永遠這麽認真,認真得過于可愛。

“好。”

他環着人轉圈,順勢端起酒杯,喂了時安一點酒,然後又放下。

時安滴酒不沾,喝了之後人有些暈乎。

白唯夫抱着他,下巴抵在他肩上,在甜美動人的歌聲中慢慢左右搖晃着,時安第一回 跟他跳舞,很羞澀,但這不失為今夜的助興。

“不知道為了什麽”

“憂愁它圍繞著我”

“我每天都在祈禱”

“快趕走愛的寂寞”

“那天起 你對我說”

“永遠的愛著我”

“千言和萬語随浮雲掠過”

……

唱片機播放着《千言萬語》,空氣變得跟歌聲一樣甜膩起來,白貓窩在沙發裏,淺藍的眼懶散地盯着共舞的兩人,慢慢打了個哈欠。

第 30 章 ☆、030. 幕後推手

? “喂,寧姐。”姜琦在手機裏說道:“你知道我要退出《上天紀》的事了嗎?”

“是怎麽回事?”寧因問道。

姜琦有些猶豫地說:“對不起,這件事,我也沒辦法。”

“什麽意思?”寧因問。

姜琦說:“公司給我安排了一個電影,并且在沒有通知我的情況下就簽下了合同,我……”

寧因沒有想到王素坤竟然會做得這麽絕。她也知道這種事不能怪姜琦。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說:“好了,沒事,你能打電話過來跟我說清楚這件事就行。”

“嗯……”姜琦挂掉電話。她擡眼看向坐在她面前的王素坤,冷言道:“你滿意了嗎?”

王素坤雙手環抱着,笑道:“對我這麽冷淡做什麽?這一次可不是我強迫你去接的這個電影,這可是你自己做出的選擇。何況,你又還沒有跟程遠最後簽下合同,算不上違約。”

姜琦沒有說話。王素坤說得對,這一次是她自己做出的選擇。

“你也看見了,如果她重視你,怎麽也會挽留你一下,争取你一下吧?”王素坤說:“足以見你的角色是多麽不重要了。”

姜琦擡起下巴,問:“那部電影什麽時候開機?”

“兩個月後。”王素坤滿意地笑道。

而寧因卻馬不停蹄地趕往柳桉的經紀公司。根據于南給出的所有名單,柳桉是目前最有希望來救場的人。寧因覺得也許自己親自出動會比較有誠意。同時,她也督促公司馬上與還未簽合同的幾個明星完成最後的合同。如果在開拍前再出現這種事,那麽就不像現在這麽簡單了。

然而柳桉的經紀人只說一句話:“不行,我們家柳桉只接女一號。”

寧因又重新再介紹了一遍《上天紀》的信息。

柳桉的經紀人依然不改口,說:“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你這個IP再強,卡司陣容再強大,只要不是女一號,我們家柳桉也不接。”

寧因連柳桉的面都沒有見到,就敗興而歸。

她跟蘇靖康提起這件事的時候,蘇靖康詫異地看了寧因一眼,說:“寧姐,難道你不知道柳桉的背景嗎?”

寧因奇怪地問:“什麽背景?”

蘇靖康完全一副沒有想到的樣子,“不會吧?你連柳桉的背景都不知道?她從一出道開始可就是電影的女一號,別人後面有金主供着呢!”

“是嗎?”

“當然啊,這種事情連我都知道,你不知道才奇怪!”蘇靖康說。

寧因嘆了口氣,說:“唉,現在哪還有心思理柳桉什麽背景啊,馬上就要召開電影發布會了,我連救場的人影都沒有找到。”

蘇靖康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說:“寧姐,如果你不介意,我給你推薦一個人怎麽樣?”

“誰?”寧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說:“我可醜話說在前面,這個劇就是沖着大卡司去的,你別給我推薦那些我都不知道名字的人。”

蘇靖康點點頭,說:“姜玲。”

寧因聽到姜玲的第一個反應是怎麽可能?實在不怪她有這樣的反應,而是姜玲這個演員實在太……不知道怎麽形容了。

她長得很漂亮,演技也不錯,人氣也高,按道理說應該是所有影視公司都在争取的對象,但是她卻已經有整整一年沒有拍過新的作品了。

無他,她出過軌。

一年前,她出軌的新聞被爆出來,事業一瞬間從如日中天墜落到雞犬不聞。

“怎麽會推薦她?”寧因問蘇靖康。

其實她也沒想要答案,只是試圖給自己留出一點緩沖的時間。但是蘇靖康很認真地說:“因為她在我的第一部戲中非常照顧我,并且,她是一個很出色的演員。”

“可是……”寧因緊鎖眉頭。

其實蘇靖康說得沒錯,姜玲是不是一線?絕對是,而且在某種程度上地位比孫曼還要高。因為孫曼專注拍電視劇,姜玲卻是電影和電視劇兩面開花,作為目前中國國內單片票房最高的女演員,姜玲的號召力毋庸置疑。

但為什麽她一出事,會像遭到夭折一般再不見蹤跡?直覺告訴她,這不僅僅是人氣滑落的原因。背後肯定有幕後推手。

第 30 章 章

第 30 章

謝明玫面不改色,“這是我的安眠藥,我平時失眠。”

“你還失眠嗎?我怎麽不知道?”沈俪黎語氣略顯驚訝。

“最近有點。”

姜瑞玉轉了下眼睛,看向謝明玫的位置,這話的前後邏輯不對。一會兒說平時有失眠,一會兒又說最近才這樣。

林絢繼續問她:“那你帶出來幹什麽?安眠藥都是晚上睡前吃啊。”

“呃……這是醫生今天剛給我開的。”

姜瑞玉看着她的反應,神色慌張。

林絢把藥瓶放回去,包還給了謝明玫。

常遙的包挂在徐曉勳身上,“我們的東西放在一起。”

林絢拿過包,還挺沉。開口處不是拉鏈,只有一個磁吸紐扣。

沉的原因是裏面有一把遮陽傘,傘只是收起來了,并沒有規整地卷起來,放在最上面,遮住了下面的東西。

林絢伸手撥開,小孩嗝屁袋和小孩緊急嗝屁藥。

有一種窺視別人隐私的感覺,她移開了眼睛,其他的只是些日常用品。

紐扣重新扣上,還給了徐曉勳。

最後是何斂,他說自己沒有包,并把口袋翻出來給他們看,除了一部手機什麽都沒有。

一番折騰,天已經黑透,和屍體在同一房檐下誰都不舒服,林絢便說可以離開了。

和五人分別時,姜瑞玉很直接地說道:“這幾天你們不要離開烏莫鎮,也不要問為什麽。”

姜瑞玉不知道他們有沒有‘他殺’這個概念。雖然鎮上已經發生兇案,但也不敢對他們明說。

不讓他們離開一是還需要他們提供證據,二是怕兇手直接跑了。

林絢心裏那股無力感又來了,兇手自己逃離烏莫鎮,和找出兇手再把他趕出烏莫鎮,到底有什麽區別呢?

“現在直接回家就行了,到家後給我打個電話。”

林絢把他們五個的電話都記了下來,并囑咐回家後一定要給她打電話。

兩人站在陸洋家門外,林絢已經給殡儀館打了電話。陸洋一個人來烏莫鎮上大學,資料裏沒有他父母的聯系電話,陸洋手機裏也沒有,大概是沒設定吧。

這種虛無的割裂感讓林絢心裏空落落的,像堵了一團棉花。

“你有什麽想法嗎?”

“謝明玫嗎?明天先去趟心理科吧。”林絢蹲下來,掏出口袋裏的牙線,思考它什麽時候會消失。

“你有沒有注意到浴室熱水器的溫度?”

“怎麽了嗎?”林絢回過神。

“六十五度,誰洗澡用這麽燙的水?”

“我不覺得他當時在洗澡,洗澡的時候有人進來要殺他,就算是熟人也會掙紮吧?可浴室裏幹幹淨淨,地上連水漬都沒有,就那麽安靜地死了。”

“所以他是先昏迷,然後被兇手放進浴缸裏,最後才殺了他。”姜瑞玉又補充道:“也有可能是先殺再放進浴缸。算了,順序不重要。”

“反正是先暈後殺,打暈是不太可能了,你不是說他身上沒有其他傷口嗎?而且要打得很重才能讓陸洋被劃了大動脈還不醒吧?”

“那就是藥物致暈的,而且藥效很強。”

“不就是酸西唑侖嗎,多放幾片應該可以達到這種效果吧?”林絢猜測。

她站起來,将牙線揣回口袋,眼睛望着寂靜的街道,話鋒一轉,“姜瑞玉,我們到底在幹什麽?我感覺自己被推着往某個方向走,我不知道誰在推我,也不知道要去哪裏。發生這種事情,我們只能逼迫着自己去做從來沒做過的事,去看那張已經毫無生機的臉,他是真的死了?還是一團靜止的數據?我們去判斷哪一個人是兇手,可兇手也是假的啊,一團數據殺了另一團數據,然後呢?我們把這團數據找出來,再把他趕出這個虛假的獨立世界,讓他消失在虛無裏。”

“我感覺自己站在草臺上,滑稽地演一出沒頭沒尾的戲。”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這些房子是假的,地上的雪是假的,翻上來的海浪是假的,住在這裏的數千個人是假的,就連五餅和來福也是假的。”

“我真情實感地難過着,但我的眼淚到底落在了哪裏?”

林絢突然崩潰了,這個世界不僅虛假,而且荒謬至極。

她被丢在這已經被大多數人遺忘的單機游戲裏,可能連作者自己都已經忘了。bug的出現是不是意味着這裏已經開始坍塌?也許他們這輩子都出不去了。

平凡地度過一生成了最遙不可及的奢望。

她哭得難看,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滑,糊滿了整張臉。

姜瑞玉抱住她,輕撫她的後背。

“我們是世界上最孤獨的兩個人。”她眼睛看不清,聲音變了調。

姜瑞玉垂眼,開口道:“你說的對,這是個虛假的世界。正因為一切都是假的,所以我們不用去想死者或者兇手最後去了哪裏,我們只需要按部就班地解決這些事情,然後就可以出去了。我們會回到現實世界,過最真實的生活。”

殡儀館也會承包布置葬禮現場的工作,第二天上午,陸洋的葬禮如期進行。

認識陸洋的人都驚愕他突然的死亡,默認他是自殺。

但他們不會去想陸洋為什麽自殺。

林絢戴着墨鏡坐在心理咨詢室,姜瑞玉坐在她旁邊的椅子。

他們沒去葬禮。

“林鎮長,你又來了,這次也是什麽調查活動嗎?”還是上次的黃醫生。

林絢沒什麽鬥志,語氣要死不活,她直接說道:“不是,這兩天有沒有一個叫謝明玫的人來過?”

“這個我們不能說啊。”

“我是鎮長,又不會幹什麽壞事,說吧。”林絢第一次濫用職權。

“這……”黃醫生一臉糾結。

“你不用說她怎麽了,你就說她什麽時候來的。”

黃醫生一再糾結,林絢直接給院長打了電話。院長說她是鎮長,又不是別人,只要不涉及到太隐私的信息,都能知道。

林絢挂了院長的電話,“這次可以說了吧?只要時間就可以了。”

黃醫生翻看這幾天的病例。

“謝明玫……找到了,她是昨天下午一點來的。”

“幾點走的?”

“我們聊天連十分鐘都沒有。她只說自己是嚴重失眠,別的什麽也不說。”

姜瑞玉挑眉,謝明玫昨天說藥是當天開的,她那個反應,他以為謝明玫在說謊。

現在看來沒說謊,那她的慌張就是另有原因。

沒多問其他,兩人離開了醫院。

回到車裏,林絢摘下墨鏡,露出腫腫的眼睛,“我怎麽看謝明玫都不像是失眠的人。”

昨天的謝明玫只塗了口紅,氣色看起來不錯,一點都不像嚴重失眠。

姜瑞玉遞過來一小瓶眼藥水,林絢看他,“幹什麽?”

“眼藥水還能幹什麽?你眼睛腫成這樣不幹嗎?”

林絢恢複了一點狀态,嘿嘿一笑,接過來,“謝謝。”

看着她擡頭滴眼藥水,姜瑞玉說道:“我也看她不像失眠。”

陸洋的葬禮只舉行了一上午。

中午,林絢打了謝明玫的電話,說要見她。謝明玫答應了,約在她家附近的咖啡店。

謝明玫比他們先到 ,還點好了咖啡。

兩人坐在她對面,林絢先客套了一下,“久等了。”

“沒有,我也剛來。”

姜瑞玉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問道:“你昨天說你失眠很嚴重啊。”

謝明玫愣了一下,“啊,對啊。”

“平時很焦慮嗎?”

“嗯。”謝明玫低頭喝了一口咖啡。

“那你知不知道焦慮失眠最好不喝咖啡?”

謝明玫放下了杯子,幹笑了一下,“是嗎?這我還真不知道,怪不得最近越來越睡不着了。”

林絢托腮,另一只手捏着那根牙線,眼睛隔着墨鏡盯着她的臉左看右看,“可我看你氣色很好啊,連黑眼圈都沒有。”

“我這是——”

她的話被姜瑞玉打斷,“你的酸西唑侖到底是用來幹什麽的?”

“就是用來助眠的啊。”

“說實話。”

“真的是用來助眠的。”

“說實話。”姜瑞玉重複道。

此後便陷入長達一分鐘的沉默。

謝明玫看着眼前兩人齊齊盯着自己,也不說話,嘆了口氣,“好吧,我說實話。”

林絢做了個“請講”的手勢。

“我是陸洋前女友。我們在一起半個月,三個月前分手了,雖然在一起的時間很短,但我真的特別喜歡他。我是被分手的的那個,他給我的分手理由是不合适,我問他哪裏不合适?他又說不上來。我想跟陸洋和好,但他總是拒絕我。”

“等等,陸洋現在不是在追求沈俪黎嗎?你跟沈俪黎不是朋友嗎?”林絢問道。

“那怎麽了?他倆又沒在一起,我不能喜歡陸洋嗎?”

“也不是不能,你繼續說吧。”

“好。我纏了他三個月,但是有一天他喜歡上了我的朋友,還要看着他追求她,你們懂那種感受嗎?”

姜瑞玉眯着眼睛,緩緩搖了搖頭,“不懂,所以這跟安眠藥有什麽關系?”

“我讓醫生給我開安眠藥的目的就是要在昨天的派對上迷暈他,發生關系,重歸于好啊。”

林絢疑惑,“迷暈了還怎麽發生關系?”

“反正只要第二天我倆躺在一張床上,他還有什麽好說的?”

姜瑞玉問道:“只是這樣?”

謝明玫點點頭,“可我沒想到,他竟然……”

話沒說一半,她就趴在桌子上開始大哭。

第 46 章 可以打造一副軀體

喬天離手插褲兜,修長的雙腿大步邁開,蘇宓只能保持勻速跟在他身後,不敢再多話。确實是進了那家珠寶店,可是他卻目不斜視走到裏面,單手推開寫着“休息室”的房門,示意蘇宓進去。

蘇宓乖乖聽從,一進來便打量這個小小的地方,除了舒軟的沙發外,還有一個四十七寸的電視機,另外還有一股十分獨特的香味彌漫着。喬天離坐下,悠然地靠在沙發上,翹起他那雙修長的腿,他眯起眼睛看着蘇宓,依然一言不發。

門外響起了三聲禮貌的敲門聲,随後一個模樣清秀的女孩推開門,輕聲道:“離少,經理說他大概十五分鐘之後才回來呢。你在這裏等等他吧。”

喬天離點頭,那女孩又道:“你要喝茶還是咖啡?”

“你們這間休息室的咖啡味已經夠我享受了,給我一杯溫水就可以了。”說吧,他露出一個蘇宓平時幾乎沒有見過的十分得體且迷人的微笑,只見那女孩嬌羞一笑,應道:“離少還是那麽愛說笑,請稍等吧。”

蘇宓見喬天離終于收回那個超級不符合他氣質和形象的笑容,暗暗地松一口氣,低聲嘟囔:“見到漂亮女孩就花言巧語。”

聽到蘇宓的小聲嘀咕,喬天離挑起眉毛,反問道:“你說什麽?”

蘇宓見自己又被抓了現行,連忙應道:“沒什麽,沒什麽,我什麽都沒說。”她還記得上一次偷偷跟喬天離出去抓木偶女妖回來後被他訓斥了一通,還沒相隔幾日,自己又一次偷偷溜出來還被當場抓到,也不知道這個暴躁的公子哥要怎麽修理自己。所以蘇宓将自己的頭埋得很低,不敢再弄出些什麽聲響來。

“你為什麽要偷跑出來?”

“……”

“不回答一個問題,扣一餐飯;不回答兩個問題,不允許阿茂來家裏;不回答三個問題,取下劉仲鳴的畫像;不回答——”喬天離慢悠悠地數着,蘇宓卻連忙打斷他的話,這三個懲罰對于她來說可夠重了,她道:“我想找到電視臺。”

這個也許是蘇宓所能想到的最完美的理由了,她愛看電視喬天離是知道的,所以,也許可能蒙混過關吧……

但是喬天離明顯不買賬,他笑道:“找到電視臺之後你要做什麽?”

“我……我想找??幀!彼斟當镒瘧砬椋?蛻?鸬饋?p> 然而喬天離爽朗的笑聲卻惹得她更加不知所措,幸好的是之前敲門的那個清秀女孩又一次推開門,端着一杯水進來。她帶着甜美的微笑,和喬天離招呼道:“在門口就聽到離少的笑聲呢,難道是我們新收拾的這個休息室的風格不對?”

喬天離搖頭,舉起手上的手機,道:“沒有,剛剛朋友發來一條好笑的笑話而已。”

女孩退出房間之後,喬天離稍微壓低聲音,招手示意蘇宓靠近,見她扭扭捏捏地飄近一點點後,才說道:“不要再騙我了,是不是我昨晚的問題讓你覺得心癢難耐,然後開始對我們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迫不及待地想融入這個高科技的新社會?”

昨晚的問題?蘇宓帶着懷疑的神色看着喬天離的臉,努力回想昨晚上的事情,最後才知道他所指的意思是那一句“想不想重新做人”。

蘇宓不太理解他話裏的意思,但又覺得與其讓喬天離知道自己是為了出來找一個跟生前丈夫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倒不如順着他的意思,于是她安靜地點頭。

見蘇宓點頭,喬天離滿意的笑了,然後又饒有趣地盯着她的臉,問道:“那你覺得這個世界好玩嗎?”

“好玩。有好多一閃一閃的東西,很漂亮。”蘇宓如實地說出自己的感受,一說到那些閃閃發亮的東西,她又想起那條漂亮的鏈子,“離少,外面有一條很漂亮的鏈子,我,我長這麽大都還沒見過做工如此精細的飾品。”

喬天離咳了一聲,無視蘇宓後面的話,只道:“如果我說可以給你安排一具軀體,你想不想要?”

蘇宓瞪大眼睛,不可思迪地看着喬天離,驚呼道:“什麽?”

“給你安排一個肉身。”

“怎麽可能?我的肉身已經沒有了,我現在只是一個鬼魂,人人都看不見的鬼魂……”蘇宓在對于自己的身份認識上還是讓喬天離十分滿意的,所以當她滿臉驚訝驚奇驚喜的時候,他保持着一個看似很善解人意的笑容。

等蘇宓完美地解釋完了“鬼魂”的含義之後,他才慢條斯理道:“少爺我說有辦法就是有辦法,現在就看你想不想要而已。”

“我要啊!”蘇宓決定不再思考她是鬼魂的這一個事實,既然喬天離說出他可以給她一具肉身,那就一定是,而且她已經對這個設想充滿了期待,有了肉身,她就可以出現在江景?o面前,他可以看見她……

蘇宓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麽強烈的願望想讓江景?o看見自己,但是這個願望的出現将她之前所想的什麽“安安靜靜等下一年的中元節回地府”那一套統統忘記了。她現在唯一想要的就是——找到江景?o!

喬天離只看到蘇宓激動的表情,卻不知道她內心的翻滾,于是他說道:“好,那我給你解釋一下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事情。”

這一切的設想都是來源于喬雪寧房間裏的那個假人,按照她的設計,打造出一個接近真人視覺和觸覺的假人,然後植入她破譯出來的古代咒語,再結合幾個法術相助,讓鬼魂進入假人軀體,使得鬼魂和假人達到高度契合便可實現鬼魂使用軀體,如同正常人一般活動在陽間。

用喬天離的話來總結,這是利用高科技制作的有思想的“喪屍”。蘇宓心裏才不在乎“喪屍”是個什麽意思,她只明白通過這樣的手段可以使她在這個人間活動便足夠了,只是他所說的那個仿佛有點複雜……

“離少,我們鬼魂可以上人身,為什麽不可以直接上一個人的身體,反而要搞得那麽複雜?”

“因為如果上活人的身會損了你的陰氣,如果上了死人的身,腐屍味無法處理。”喬天離表情變得很認真,“而且,難道你不想用你這張臉在這個世界活動?”

蘇宓那張蒼白但依然動人的臉龐映在喬天離的眼眸裏,更有一番風味。

第 41 章 章

第 41 章

楊沫坐在邸舍內,面前是幾盤擺放簡單的點心,她捧過桌上熱氣騰騰的茶水喝了一口,準備消消食。

“雖然秦風如今心思不在生意上,但是商會的其他人可不是好算計的。”

她對面的蔣先生放下茶杯,眉頭微皺。

楊沫沖着蔣先生展開一個燦爛的笑容,這是這幾日來第一回覺得有些輕松的感覺。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蔣先生,如今這樁事情可是我們占了大便宜了,”楊沫又輕輕抿了一口茶水,“你以為即便沒有我們,蘇政就不會打東市的主意了嗎?”

“東市的攤子那麽大,哪個做生意的不想咬幾口,如今我們只需要配合蘇先生,就能在其中分得一分利,可不就是我們占便宜了嗎?”

蔣先生點了點頭,她也并非是完全沒有腦子的武人。

“那你想好怎麽做了嗎?”

楊沫非常坦然地搖了搖頭,事實上,如同蔣先生所說,即便秦風如今的心思并不在東市上,他原先培養的那些人也不是吃幹飯的。

更何況,在商會之中,即便是秦老板,也不過是衆多老板中的其中一個。

越是想到這裏,楊沫越覺得蘇先生這個人,實在是很有本事,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僅靠着秦風近兩日的疏忽,就咬出一個口子來。

只是這樣的人,為什麽要主動送上門來同他們談生意。

想來西市那邊的許多商家,恐怕跟蘇家的關系都要比她們這支不知來路的商隊好得多。

“楊老板,可要添點茶水?”

錢老板笑着經過他們這桌,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

“錢老板心情不錯啊?”

楊沫看了看錢老板,今天早上錢老板還滿臉擔憂的問她們商隊是不是又扯上了官司,到了晚上就笑成了一朵菊花。

要知道方明到現在可還沒有從京兆府回來呢。

聽見楊沫的搭話,錢老板也不介意,順着話頭就在桌子邊上坐了下來。

“你不知道,我們這樣的人,平日裏做點小生意賺賺錢,就很滿足了,不過啊……”

錢老板一手搭在桌面上,一手還沖着兩個人勾了勾手,矮下了身子悄聲說道:“這幾日啊,東市那邊出了點事情。”

“尤其是秦老板的那些個鋪子啊,可慘遼~”

“我聽說丁老板也受了些牽累。”

“這不可巧了嗎,我媳婦兒的娘家啊,是在西市做繡坊生意的,就光今日的生意啊,就抵得上今年上半年兩個月的銀錢了。”

“方才我媳婦兒來同我說,咱們說不準可以在東市湊一杠子呢,我這不準備把往年攢的銀錢都算一算,說不準咱們就此發家了呢。”

錢老板說完這些話就樂津津的給楊沫和蔣先生續上了茶水,“楊老板,我就不同你們說了,我還得回去同我媳婦兒彙報一下子呢。”

楊沫摸了一把杯沿上沾上的水珠,笑着同蔣先生說:“你瞧,這好事兒不就來了嗎?”

“你不會也想湊合進東市那趟渾水吧?”

蔣先生聽見楊沫的話,眉頭反而越皺越緊,“咱們上京來可沒帶那麽多銀錢足夠盤一個鋪面的啊,更何況人手也沒有,若是盤下鋪面無人打理,遲早會遭商會那些人打壓的。”

“我們自然是不行的,可有人行啊。”

“明日我們去那東市看看熱鬧,”楊沫端起水杯又喝了一大口,“去瞧瞧東市那邊,到底熱鬧成什麽樣子了。”

楊沫的水杯還沒完全放到桌上,就聽見外頭傳來兩個熟悉的聲音。

“你同我說說話……”

“你別生氣了嘛……”

“我沒生氣。”

“你沒生氣你都不同我說話?”

“……”

“我以後不叫你去花樓了嘛……”

“……”

原本還一臉擔憂的蔣先生的臉色瞬間拉了下來,楊沫甚至有些擔心蔣先生會不會因為這件事情把蔣薇打包送回塞北。

兩個人踏入邸舍的那一刻就看見了沉着臉的蔣先生,原本還拉着方明說個不停的蔣薇立刻就噤了聲。

楊沫拎起方才錢老板留在桌上的水壺給方明倒了一杯水,幫着蔣薇岔開了話題。

“今日那樁案子結了嗎?”

楊沫記得,她們離開之前,嚴瀝已經帶人去抓人去了很久,雖說梁府尹已經将那個刺客的海捕文書發了出去,但是那顯然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嚴瀝去抓的人自然是先前她在覃煙閣裏指出的,昨晚呆在那處房間的人。

沒想到方明搖了搖頭,随後一口氣将桌上的那杯茶水喝了個幹淨。

“這件事恐怕還有的鬧。”

看方明一臉愁苦的樣子,就知道他這作為證人的日子還遠遠沒有結束。

楊沫又替他倒了一杯茶,笑着說道:“無妨,京兆府有什麽傳召你去便是了,商隊這裏我和蔣先生會安排。”

何況,這件事情不結束,對他們來說也不是什麽壞事,只是苦了方明,要成天被那個秦瘋子纏着。

“我們走後,是又出什麽事了嗎?”

蔣先生這會兒也緩了下來,只要不去想蔣薇,她就沒有那麽生氣。

“老板你們不知道,”方明又一口喝幹了杯子裏的茶水,“那個打偏飛镖的人,找到了。”

“什麽?”

楊沫和蔣薇兩人面面相觑,當夜覃煙閣內人數衆多,幾乎沒有人看見那支飛镖是被人打偏過的,如果不是自己跑出來承認,怎麽可能找得到那個打偏飛镖的人。

“只是那個人不是那個秦老板能動的。”

“今天下午嚴大人遲遲不回來,所以梁大人就叫了一個新的證人上去,老板你知道那個新的證人是誰嗎?”

方明的面色看上去更惆悵了。

也沒有等楊沫回答,方明他自問自答:“那個新的證人就是那個大理寺卿元大人。”

元叔段?

楊沫更好奇了。

她們走之後居然還發生了這麽精彩的事情嗎?

今日下午在京兆府撞見元叔段來訪,看來就不是什麽巧合了。

“那位元大人說,打偏那支飛镖的人,是他們鴻胪寺派出去暗中保護那個突厥人的暗衛做的,聽說因為是天子的嚴令,所以沒有人敢置喙這件事。”

“即便如此,也不至于鬧騰到這個時候,”楊沫信手拿了一塊糕點輕咬了一口,“嚴瀝不是去抓人了嗎,總不至于到如今還沒回去吧?”

“倒也不是,回是回來了。”

*

下午的京兆府。

嚴瀝帶着他的手下走進了京兆府的大門,他的臉色極其難看,而他身後的差役中間,押着一個看上去便戰戰兢兢的男子。

那個男子盡管穿着一身下人的衣服,但那件衣服的質地和繡工都極好,比起京中,甚至是他們京兆府的很多差役都穿的要好多了,很明顯這是一個大戶人家的下人。

“大人。”

嚴瀝上前同梁升拜了一禮。

“這便是……那個丢花盆的兇手?”

“……丁家公子說,昨夜他正是帶着這個家仆在覃煙閣三樓定下一間房,只是他說案發當時,他同樣在一樓看花娘們跳舞,對于這個家仆擅自沖着秦家公子丢花盆的事情并不知情,今日他便将這個家仆交予我們京兆尹府,任由我們處置。”

嚴瀝的這番話信息量就相當多了,而顯然秦風是聽明白了的。

秦風當場搶過一旁差役的水火棍,往那個家仆身上捅過去,将那個家仆吓得跌在了地上還往後爬了好幾步。

“你說是丁家人做的?”秦風面目猙獰,那根水火棍被他抵在那個家仆面前的地上,他盯着嚴瀝,有些不敢相信。

嚴瀝掃了一眼上頭的梁升,低下了頭:“下官不曾說。”

“啪”的一聲,水火棍被秦風丢到了地上,他沖過去揪着那個家仆的衣襟,湊到了他的面上,額上的青筋越發暴起。

“這件事,是-你-做-的?!”

“是……是……是我,做的……”

那個家仆戰戰兢兢,看着秦風越發猙獰的面孔,只想往後蹭一蹭,再蹭一蹭,可惜他的衣服被秦風揪着,根本脫不開身。

秦風一把甩開了那人,沖着上頭的梁升說道:“梁大人,這種糊弄的話你也信嗎?”

“如果沒有其他人指使,就憑這區區一個家仆,憑什麽敢動這歪心思,暗害我兒!梁大人可得替我兒做主啊。”

“我……我沒想害秦公子,我就是……看不過眼,他欺負莺娘……我只是想吓一吓他……給他一個教訓,誰知道……”

誰知道,能那般巧合,正巧有人暗害突厥使臣,而那支原本往突厥使臣去的毒镖,卻正好紮到了秦啓言的身上。

梁升只覺得自己的頭越發的痛了,如果可以,他這會兒真的很想把這樁案子甩給大理寺,根據他辦案多年的經驗,他當然不信這個家仆說的是真話。

他頂多就是被丁家推出來頂罪的一個炮灰罷了,可是如今既無物證,又無人證,此人還親口承認了作案,按照流程,他們是沒有辦法把這樁案子牽扯到丁公子身上去的。

只是如今,表面上看着,似乎只是秦家和丁家生了嫌隙,暗地裏,卻摻雜着各方的政治鬥争,沒看見他這公堂的下邊還坐着那個還未發一言的忠義侯府管家嗎?

“文管家,這事你可得替我兒做主啊……”

秦風撲到了那個被他稱作文管家的人面前,淚眼婆娑的樣子,看上去很有一番老父親的悲痛之感。

而那位文管家似乎也不負秦風所托,他瞥了一眼下邊的那個家仆,開口沖着梁大人行了一禮說道:“梁大人,這位家仆也甚是可憐啊,恐怕他也是上有老下有小。”

“這件事情疑點頗多,我會照實禀告給我家侯爺知曉,這,總不能誰随意犯一樁案子便叫底下的人替他頂罪,天子腳下,豈能有這等違背律法人倫之事。”

這位文管家顯然已經認定真正做下這樁案子的人,就是那位丁家公子了。

梁升:“……”

他現在辭官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