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章

第 46 章

這幾日的秋雨下個不停,且一日冷過一日。

楊沫他們将邸舍之中的貨物都搬到了東市,從布行的後門進去,這一處的繡坊和布行因為那日的事情已經關門許久。

如今就算要重新開門也要一段時日之後了。

楊沫和蔣先生将最後一個紅木的箱子打開,箱子裏頭少的正是那日楊沫送給蘇月心的那件鬥蓬,蔣先生有些吃驚的看了過來。

“你那日送的是那頂白狐貍毛?”

因為當日的鬥篷是折好被楊沫裝進了包裹之中,所以蔣先生并不知道楊沫拿去送人的竟然是她們這裏最好的一頂。

“那頂白狐貍毛,我自然不會白送。”楊沫沖着蔣先生笑了笑,一邊将木箱子裏的其他幾件拾起來等過陣子天氣好了再曬上一曬,一邊同蔣先生說道,“雖然我不曾去過那個什麽霜露宴,但是那裏的達官顯貴一定不少。”

蔣先生一聽她的話也明白過來,将手中的皮毛仔細地收在布行的倉庫裏,“你就不怕那位蘇小姐不帶過去。”

楊沫聞言遺憾的搖頭說道:“那就只能說明我們這布行同那霜露宴的貴人們緣分太淺……不過,我想蘇先生應該是明白的。”

蔣先生一想也是,從那個蘇政的做派來看,可以說得上是一個老奸巨猾的老狐貍了,能不花一分錢宣傳宣傳他們布行和繡坊的東西,他才不會錯過,要知道,這布行如今也算是有蘇政的一半。

兩個人又在倉庫中收拾了片刻,就在準備離開之前,兩個人都聽到來自前院沉悶有序的敲門聲,楊沫同蔣先生對視一眼,這個時候,還是這個聲名狼藉的布行,有誰會到這個地方來?

楊沫被蔣先生拉到身後,兩個人走出布行的倉庫,來到了前門的地方,門栓好好地挂在門上,外頭站着的那人看上去格外的高。

蔣先生狐疑地打開木門,随後就看見綿密的秋雨中,一個眼熟的人撐着一把泛黃的油紙傘,站在布行的門外沖着她倆笑。

“阿蓉,你可太過分了,竟然瞞着我偷偷跑了。”

聽見熟悉的聲音,楊沫探頭看着外頭小将軍那張看上去放蕩不羁的臉:“将軍,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高大的青年幽怨的看了一眼蔣先生,毫不客氣的踏進了還沒有仔細打掃好的布行,随後用那把還滴着水珠的紙傘戳了戳地面,地上瞬間就多了幾道水痕:“這不是你拐着阿蓉就上了京,我還以為她不願在塞北軍呆了呢?”

楊沫聽着這話滿頭的疑問,據蔣先生所說,她先前離開塞北軍同她一道進京可是經過将軍同意的,怎麽會是她拐的呢?

而她身旁的蔣先生,這會兒別扭的轉開頭,沒有看那只開屏的公孔雀。

“你來這裏做什麽?将軍上京應是彙報軍務,而不是在這裏管我們兩個的閑事。”

楊沫雖然看不明白他們二人之間發生了什麽誤會,但不影響她意識到這兩個人似乎需要單獨聊聊的空間,“你們二人先聊,我去倉庫看看。”

“不必。”

“等會兒。”

兩個人同時開口,楊沫的手腕被蔣先生拉住,她疑惑地轉過頭,還不見蔣先生開口,就聽到林珏嘆了一口氣說道:“實在是我回來的不是時候,正好趕上那個什麽霜露宴,我家那老頭非趕着我去,我可不想被那些莺莺燕燕纏着。”

“怎麽樣,小沫有興趣陪我一道去看看嗎?阿蓉如今也算是小沫的先生了,怎麽樣也得陪着小沫一道去吧?”

明白了,她不過就是個工具人,讓蔣先生一道去霜露宴的工具人。

如果是林将軍開口,楊沫當然是沒法拒絕的,這已經是她這幾日第二次聽見這霜露宴了,如果決定要去,她自然是要搞清楚,這所謂的霜露宴,到底是做什麽的。

楊沫拉住想要說話的蔣先生,“去自然可以去,不過……你得穿着我們布行的披風去。”

楊沫是了解林小将軍的,往年在塞北,每一回的慶功宴或是刺史的宴會,塞北的那些姑娘們都是愛圍着他的,畢竟,林小将軍的這張臉,是能把塞北的大部分男子打下去的。

她曾聽東方先生說,即便是在京城,林小将軍也是姑娘們追逐的對象,當然,這話林珏自己是不承認的。

林珏沉思片刻道:“這當然可以,只是……”

“只是林将軍需要同我們說一說,這霜露宴到底是什麽樣的宴會。”

楊沫笑眯眯的将林珏同蔣先生一道拉到布行的櫃臺旁邊坐了下來,小将軍猶豫了片刻,他總覺得上了賊船,可這提議又是他自己個兒提出來的。

根據林珏所說,所謂霜露宴,原本是霜降的日子,大周祈願新雪的日子,所謂瑞雪兆豐年,不外如是。

只是後來一連幾年沒有新雪,就将這祈福的宴會取消了,還是本朝元年之後,長公主周霜元,也就是小皇帝的姐姐,重新将這宴會辦了起來。

只是已經不如往年鄭重了,這宴會的地點也從皇宮變成了清頤園,而原本祈願新雪的目的也變成了各家貴族世家帶着姑娘公子前來相看,聽說有好些人家在清頤園當場就定下了親事。

楊沫總算是明白為什麽林老将軍非要林珏去那霜露宴了,擺明了是覺得他年紀大了,結果到如今別說一兒半女,就連個通房妾室也沒有。

“既然如此,那等霜露宴之後,先生再回塞北吧。”

楊沫本打算再将布行開門的日子再拖一拖,畢竟如今離布行名聲盡毀的日子,也沒有幾日。

只是既然她已經決定了要去那霜露宴,自然要是物盡其用的。

“這幾日我會盡快整完布行裏咱們的東西,過兩日蘇先生會挪一部分西市的物件到這裏,東西會比較多,先生你叫方明帶兩個兄弟一道過來整,聽說蘇先生支過來的掌櫃也會同那些物件一起過來,到時候你喊商隊裏的羅老和阿枝跟着那位掌櫃學一學,咱們總得有兩個自己人留在這裏。”

阿枝在塞北也算是跟着他們在塞北的布行掌櫃學過一些,也是羅老的徒弟,這一回本來是帶着一道來見見世面,留在京城倒也無妨。

畢竟阿枝在塞北已經沒有什麽親人了,就是苦了羅老,若不是他這一次自願留下來,楊沫也許還是會叫羅老回塞北去,聽聞年紀大的人都不愛走動,一到了年歲就念叨着落葉歸根。

楊沫一邊同蔣先生交代,一邊将鋪面上秦家留下來的那些東西收起來。

一轉頭就看見蔣先生悶悶地應了兩句,也不看對面的林珏,自顧自收拾着櫃臺上的物件。

楊沫自覺地繞進了後頭的倉庫,打開先前收起那些皮貨的櫃子,她記得原先那個紅色的箱子裏頭還有一件銀灰色的雪狼毛皮。

往底下翻了幾層,果然見到了那件披風。

淺灰色的皮毛上頭泛着銀色細微的光澤,全身幾乎沒有一絲雜色,楊沫扯過方才帶進來的一塊棉布将這件披風同樣仔細地包裹起來。

又再倉庫磨蹭了一刻鐘,她才帶着那個小布包走出了倉庫,回到了前邊的布行。

一走到那處她就看見蔣先生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将林珏往布行的外頭推了出去,幾滴雨絲落到了他二人的頭上,她才反應過來外頭還下着雨,又氣沖沖地走回來,拿過方才林珏放在一邊的油紙傘塞回到他手裏。

“快走吧你!”

楊沫揉了揉腦袋,追過去将布包一起塞進了林珏的懷裏,還叮囑道:“可不準給我淋濕了。”

等林珏已經走得看不見影子了,楊沫正想關上布行的門,就見到街對面的書坊裏頭,不知道什麽時候站着一個青衣長衫的人,正淺笑着看着她,手中一把深棕色的油紙傘,落在上頭的透明色雨滴宛若游蛇一般從紙傘的前頭落了下來,打在了那人手中捧着的一個木盒子上頭。

楊沫沖着那人招了招手。

“先生!”

那人閑庭信步一般穿過纏綿的秋雨,将手上的木盒子放到了楊沫的手心。

東方泾低頭看着楊沫,笑道:“一猜就知道小将軍往這裏來了,他一回京城就沖我打聽你們的消息。”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來邀請你們參加霜露宴的吧?”

“先生知道?”

楊沫微微擡頭,有些吃驚,但也沒有那麽吃驚,東方先生一向善于測算人心,而且林小将軍的心思其實也沒那麽難猜。

“我不僅知道他來邀請你們參加霜露宴,我還知道你們兩個大概沒什麽姑娘家的衣服。”

楊沫的視線落到了方才東方先生塞到自己手裏的那個箱子,他果然是善于測算人心,而且很了解她們兩個。

這回上京城,考慮到一路上不僅遠,還要節省車隊的空間,她一件姑娘家的東西都沒帶過來,更何況是塞北軍出身的蔣先生。

“先生也會去嗎?”

東方先生往年在塞北就不愛去這種宴會,楊沫猜測這一回先生也是不會去的,然而,東方泾只是搖了搖頭,“我不一定會去,但可能……”

東方泾看着她輕笑了一聲,索性也沒有将話說滿。

“長公主舉辦的霜露宴會邀請許多人,除了王公貴族之外,還有許多京城之內頗有成就的商人,但你知道,士農工商,商人的地位一向很低,你和蔣蓉去那裏大概會被人排擠,實在不行,你們就跟着林珏走。”

她的頭發被對面的青年拍了拍,“不需要強行宣傳你的布行,有眼光的人自然能看見。”

外頭的雨漸漸的停了下來,有細碎的陽光穿過逐漸散開的雨絲和雲層,灑在布行門前那片濕漉漉的地面上,東方泾拿起方才放在一邊的油紙傘。

“我先前同你說的你再好好想一想。”

“青州的事情你總要解決的,逃避并沒有任何作用。”

“小沫,作為你的先生,我希望你的心中沒有任何陰霾。”

“所以,有空的時候,就回去看看吧。”

第 39 章 不辭而別

在妖界待了一個月的未兮幾人終于決定在明晚月圓之夜離開,而現在正是妖王祭祀的時候,作為蒼梧的朋友,未兮他們得以被允許觀看祭祀。于是未兮興奮得早早就到了祭祀臺下等着,這祭祀臺便在妖神殿裏面。高高的祭臺上刻滿了神秘的古老符文,此時蒼梧已是一身王袍高冠束發,留了一縷青絲打着卷兒垂在肩頭,身材修長氣質華貴,雌雄莫辨的臉色一雙狐貍眼微微彎着顯示出他現在心情很好。

蒼梧站在祭壇下方升起的小臺上,轉過身面對祭壇打着奇怪的手勢念出一段聽不懂的咒語,一時間烏雲密布逛風大作,突然暗下來的天讓周圍有些看不清楚,未兮努力往前面擠去,生怕錯過了妖神現世,推擠中卻有一只手緊緊握着她的手,未兮心頭一暖減緩了往前擠的瘋狂勁兒。

不一會兒風便停了,只是烏雲卻沒有散去,從祭壇上方的烏雲中突然迸射出萬丈金光,将衆人刺得睜不開眼,從那金光中伸出一只類似巨大妖獸的爪子,那爪子扯開了烏雲露出了一只長得像老虎卻又長着牛角的頭,下方的妖衆紛紛跪下行禮,只餘未兮幾人站着格外顯眼。

那巨大妖獸卻是看着未兮他們說話了“神界早已不和五界往來,你卻為何在這兒?”

這話也不知是問誰,幻連臉色有些蒼白,煜黎則是有些疑惑,未兮卻一臉崇拜的看着那妖獸“你是兇獸窮奇對吧?原來你就是妖神啊!”

六界分為:神界,仙界,人界,魔界,妖界,冥界。神界早已不和其他五屆來往,所以很難能見到一次神的人,而這窮奇是四兇獸之一,生來就有神族的血統卻又隸屬于妖界,因此方能往來于兩界之間,卻也需要有中間人召喚才行。

窮奇見未兮絲毫不知道自己身上有神息,也未向她說明,估計是哪位神族後裔流落至此吧,他可是很樂意見到這些混亂的關系的,所以他并沒有答話,他來妖界只是為了來拿這些祭品,這些小妖們倒是很聽話,那些下界獨有的各式奇珍異寶倒是收羅了不少,他滿意的收了妖界的祭品回去睡覺了,根本不想在這裏多做停留,以免被那些兄弟們抓住了把柄。

未兮見窮奇卷着祭品就跑了有些失落。不過一想自己見到妖神了又有些興奮,如果自己努力修煉總有一天也會成為妖神的吧?不過做個小蛇妖也挺好的,還能有個仙人師父。

第二天未兮早早地起床準備回人界了,昨晚幻連突然說有事就先離開了,也不知道他又有什麽事,這個人總是神神秘秘的,不過對自己倒是不錯。未兮邊走邊想着就到了上仙的門口,敲門不見應,叫了幾聲也沒人回答,難道不在房間裏?未兮推開了房門裏面果然沒人,師父會去哪裏呢?未兮剛退出來就看到蒼梧站在旁邊。

“上仙今天一大早就回去了。”蒼梧說道,未兮有些不相信“師尊走了怎麽沒告訴我,美人姐姐,你可不要騙我。”

蒼梧拿手指挑着肩頭的發卷兒笑道“小家夥,你倒是說說我為什麽要騙你?”未兮一時也說不出來便問道“那師尊為何丢下我就走了?”

蒼梧突然不笑了,作出哀怨的模樣說道“你自己瞞着他什麽自己不知道倒來問我麽?”未兮一聽,愣了,臉色忽然變得蒼白。

自己瞞着他的,除了……難道師父都已經知道了,不可能啊,難道是因為昨晚在祭壇的時候惹他懷疑了?唉,肯定是的!不然一個正常人怎麽會對妖神那麽有興趣。未兮有些懊惱,随後想到師父知道自己是妖雖然沒有殺自己但心裏肯定是怪她的,怪她騙了他,可是當時真的不是故意騙他的,而且後來知道他将那岩蛇妖放生在妖獸山上後是真心将他當作師父的,可是現在,他不要自己了麽?想到他不要自己了,未兮心裏有些難過,既為自己也為煜黎。

蒼梧見未兮如此難過,也收起了玩笑的神情。“那他走的時候有說什麽嗎?”未兮突然開口問到,那清冷的語音一出口未兮自己都吓了跳,根本不像是自己發出的聲音。

蒼梧嘆了口氣看着未兮道“他什麽也沒說就走了。”蒼梧沒有說的是,其實昨晚祭祀結束後煜黎就來找自己,按照約定蒼梧将保存了未兮夢境的水晶球交給了煜黎。對于他而言這只不過是個交易,根本沒有考慮其他人。可是現在看到未兮這樣難過他忽然有些愧疚,不過就算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這樣做的,因為他有他的責任。

未兮此時臉色蒼白得有些吓人卻還是裝出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既然什麽都沒說那就算了吧。”然後又看着蒼梧道“你是知道的吧?什麽時候知道的呢?”“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未兮搖了搖頭,果然同類之間是能相互感應的麽?她不知道的是,她問的是她是妖的事,而蒼梧答的卻是她是女子的事。

“你現在打算怎麽辦?”蒼梧問道。未兮卻突然笑着說道“我既然是妖,當然是留在妖界了,可以吧?”蒼梧點了點頭“當然可以。”“那好,那我去補覺了,早知道就不該這麽早起來的,困死小爺了。”說完擺擺手向房間走去。蒼梧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突然覺得有些心疼,“難過了就要哭出來,傻瓜。”

奇怪的男人

第 51 章 離少的麻煩事

蘇宓驚訝地看着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緊緊地摟住喬天離,她的腦袋不停地蹭着喬天離的脖子,嘴裏不停地說着什麽“人家好想你哦”“人家是偷偷回來看你的”“你想不想我啊”之類的話。

而喬天離則雙手抓着那女人的肩膀,将她從自己身上移開,好奇道:“琪琪,你怎麽突然回來了?”

“我想你了呀!”被喚作琪琪的女人雖然沒有再靠在喬天離胸前,但雙手還是緊緊地繞着他的脖子,明亮有神的眼睛一直看着喬天離的臉,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她對他的癡迷程度已經達到巅峰。

這個緊緊貼着喬天離的琪琪身材嬌小,但前凸後翹十分熱火,戴了美瞳的眼睛顯得眼珠子格外大和迷人,小巧的五官搭配上精致的妝容,再配合一頭栗子色的俏皮而甜美的梨花頭,就像一個惹人憐愛的芭比娃娃。蘇宓側了側身,才将琪琪的模樣看得清楚,驚訝于她白嫩細滑的肌膚和臉上那一抹玫瑰般嬌豔的緋紅,又想起在鏡子中看到自己蒼白沒有血色的臉,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臉,眼神之中不由得多了幾分羨慕。

喬天離不耐煩地将嘟着嘴對着自己撒嬌的琪琪的手掰開,退後幾步以跟她保持距離,道:“你回來幾天?什麽時候走?”

“讨厭!人家剛回來,你就問人家什麽時候走,你就那麽不想見到我呀?”琪琪繼續撒嬌,在喜歡撒嬌賣萌的女生的思維裏,一般說這樣的話男生是不會給否定的回答的,所以她一臉期盼地等着喬天離說“不要再離開”之類的話。不料喬天離卻一臉嚴肅地點頭,道:“是,現在不想見到你,你先回家,不要打擾我。”

蘇宓一直安靜地站在原地,沒有出聲,而這個突然造訪的琪琪也壓根沒有注意到還有她這麽一個人在場。聽到他們之間這樣的對話,蘇宓已經開始肯定琪琪跟喬天離的關系非同一般,為了避免尴尬,她悄悄地轉身想避開。

“站住!”

一聲嬌喝,吓得蘇宓停住了腳步,慢慢轉身回頭,就看到琪琪已經怒氣沖沖地站在她跟前。嬌小的琪琪比蘇宓矮了十厘米,但氣勢上卻一點也不輸,她充滿敵意地瞪着蘇宓,尖聲道:“離少,這個女人是誰?”

喬天離懶洋洋道:“關你什麽事?”

“你!”琪琪一改剛剛嬌柔的模樣,又轉身背對蘇宓,用驕橫的語氣地對着喬天離道:“你家裏一直都沒有女人,為什麽我離開兩個月而已,你就帶女人回來?而且,你看看她,光長了一副大骨架子之外,還有什麽?”

“什麽大骨架?”一聽琪琪這麽形容自己,蘇宓就惱火,因為這具肉身她無緣無故地重了十斤害她行動不便這件事還沒跟喬天離算,結果卻跑來一個喜怒無常的女人數落自己骨架大?原本不想攙和喬天離的麻煩事的蘇宓忍不住上前兩步,站在了琪琪的身後,拿手比劃了一下她的身高,不滿地看她一眼,才問喬天離道:“離少,她是誰?”

看到蘇宓那幼稚的舉止,喬天離不得不忍着笑,然後拉了一下琪琪,讓兩個女人可以面對面,道:“來,介紹一下。這個是琪琪,是老姐的某個閨蜜的妹妹,跟老姐熟但跟我不熟。這個是蘇宓,她,是我的朋友。”

蘇宓似懂非懂地點頭,還想再禮貌客氣地跟對方打個招呼,不想琪琪卻還是橫着臉,氣鼓鼓地槍聲道:“什麽朋友?為什麽我從來都沒見過?她幹嘛來你家?你——慢着!你手上拿的是什麽?”

被琪琪問起喬天離才發現自己手上還拿着蘇宓扔過來的那一套內衣,一時間尴尬的氣氛讓還沒搞懂狀況蘇宓也覺得有點難堪。喬天離連忙将內衣塞給蘇宓,低聲道:“拿回房裏去。”

琪琪将一切都看在了眼裏,包括蘇宓那若隐若現的身材,她頓時嚎啕大哭,伸出一對小粉拳拼命地砸在喬天離的胸口,嬌聲罵道:“喬天離你混蛋!你欺騙我說你不會随便對女人好對女人動心,結果把我騙出國了就開始胡來!我恨你!”

蘇宓站在原地看呆了,她突然覺得好羨慕琪琪,羨慕她的情緒居然可以這麽豐富,羨慕她的眼淚說來就來,羨慕她還有個可以怨恨可以捶打宣洩的人。再對比自己……蘇宓突然間好想回喬雪寧的房間去捶打劉仲鳴的畫像,可惜她的腳像是被釘在了地上一般,一步也挪不開,她就想看離少接下來還會對琪琪說些什麽。

只見喬天離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雙手抓住了琪琪纖細的手腕,喝道:“夠了!”

琪琪淚眼婆娑地看着他,嘴裏還發出“嘤嘤”的哭聲,但已經停止了罵聲,她也在等着喬天離的解釋。

“我早就告訴過你了,少爺我不喜歡你,而且當初勸你出國去學習是你媽來拜托我的,雖然我不否認這是個非常好的躲開你的理由!現在你看看你,出去兩個月就滾回來了,你是存心要氣你父母的吧?不許再鬧了,我現在就打電話叫你姐把你拎回家!”

琪琪奮力搖頭,道:“你不要轉移話題,出國的事我不想再說,我現在就想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喬天離白了琪琪一眼後甩開她的手,大步走到蘇宓身邊,伸手摟住蘇宓的腰肢,帶着她的身軀靠在自己身上,道:“她是我的女人!”

“離少!”

蘇宓詫異地看着離少,卻見他筆挺的鼻梁将整個側臉的線條勾勒得十分好看,再看他嘴角的笑意很是得瑟,一股惱怒還害羞交錯的心情複雜地湧上心頭。她掙紮着要離開他的控制範圍,喬天離卻突然轉頭,嘴唇輕輕貼在她的臉頰上又瞬間離開,同時小聲地在她耳邊低語道:“幫個忙,拜托。”

原本是情緒并還不是十分激動的蘇宓不禁打了個顫,喬天離溫暖柔軟的嘴唇貼在這具假肉身的時候,她居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這個觸感,并且還有股絲絲癢癢的感覺遍布她的全身。她睜大眼睛看着喬天離,但眼神卻沒有找到一個焦點,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這張帶着笑也帶着請求的俊臉,一時無語。

喬天離被蘇宓那驚慌的模樣逗樂了,他同樣有着一股莫名的絲絲癢癢的感覺,加上蘇宓那一雙眼睛讓他暫時忘記了還有琪琪的存在,他低語道:“你的這個眼神柔和了很多,我喜歡。”

“喬天離!你混蛋!”受不了這一幕的琪琪拖起擺在門口的行李箱,摔門而出,只留下屋裏的一對男女四目相對。

第 49 章

第49章

隋意出了隋家,開了張叔的車往隋家的墓地走去。

墓園鬼影幢幢,由遠及近昏昏沉沉,各個豎起的墓碑上空仿佛懸着暗淡的霧氣。一衆影子中,唯有霧氣中間的影子格外特殊。那道影子靜靜立在墓碑前,動也不動一下,似乎在看凸起的墳冢。

隋意往前走了幾步,見到那人忽然動了,拿起了香火,對墓碑拜了又拜。點點的火光在霧氣中暈開了,倒是見不到煙。

應該是被遮掩了。

隋意這樣想。

他又往前走了幾步,停下來,沒有繼續。只是立着,與那道人影遙遙相望。

“哥。”

那道人影頓了一下,随即繼續起身,冷淡的言語裹上霧氣的濕潤,直直送過來。

“你來做什麽?”

“怎麽,只許你來,不許我來?”

隋意心裏滋味不好受,說出的話也不好聽,盡管他清楚是來幹什麽的,可一見到隋忻,心裏的想法又變了。

他,還是不忍心。

“在這個地方,你能不惹我生氣麽?”

隋意不在意地笑笑,一步步走近了,眼前的人影也更加厚實,直到徹底從霧氣中浮現。

西裝革履的男子又戴上了金絲眼鏡,頭微低,正注目着墓碑。鏡片上一片的霧氣,看不清那雙眼睛。

但隋意猜測,應該還是紅的。

離得更近了,隋意能看到男子衣服比平日深了些許,包括固定好的發型,也微微有些散亂。額發更是不堪重負地垂下,頂端已經聚集了水珠。

隋忻沒看他。

隋意有些不滿,可壓制下去了,他搶過隋忻手中的香火,掰斷,清脆的響聲被濃重的濕霧捂住,漸漸消失了。

“你幹什麽!”隋忻低斥,伸手要搶走香火。

見到對方終于有了反應,隋意眉頭揚了一下,轉了轉手腕,将手裏的垃圾扔了,讓隋忻撲了個空。扔完之後,他還用腳碾了碾,語氣不見恭敬。

“給他們上香,是霧氣太大,把你腦子都浸滿了水麽?”

“你到底來做什麽?”

隋忻也看出隋意有目的地激怒他,壓了壓眼鏡,轉向隋意。

看見那片模糊鏡片後,隋意動了動眼睑,“你不是說要結婚麽?我手上有一些照片,你要不要看看?”

“你非要刺我麽?”隋忻的聲音有些低沉。

“不是你自己說得麽?我勸你結婚,你也同意了,不是麽?現在我只是在幫你而已。”

隋意心刺了一下,可嘴上的拼命往隋忻心口刺。

他痛,隋忻也痛。

兩個人痛不欲生。

隋忻垂在身側的拳頭握緊,嘴唇因為過分抿直而繃起。

這一切落入隋意眼中,讓他心裏除了痛之外,還有隐秘地歡喜。

可下一秒,他的心浸透在濃霧之中,呼吸困難。

“好呀。”

對方答應了。

怎麽能答應?

怎麽可以答應?

“你說什麽?”他暴露了情緒,随即意識到了,立馬緩和語氣,“你需不需要考慮一下?畢竟你回答得太快了,有些不大真誠。”

“這不是你想要的麽?”

隋忻忽然摘下眼鏡,擦去上面的霧氣,原本的眼睛露出來,讓隋意不可置信,以至于忍不住上手。

被隋忻攔住,那雙長眸正對他,“幹什麽?”

清清淺淺,一望到底,看見不見一絲多餘的情緒,連眼眶周圍都只是有些濡濕,不紅也不腫。

他倒吸一口氣,接受不了,“你真的想結婚?”

“不是你勸我的麽?”隋忻覺得好笑。

隋意陷入了慌亂。

他猜錯了?不應該的。怎麽會是這樣?

明明在別墅的時候……

別墅!

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抓住隋忻的衣領子。

“在別墅的時候,你是不是說讓我留下來,那時候——”

“那時候什麽?”

隋意說不下去,他不能捅破這層窗戶紙。

不,也許那根本就不是窗戶紙,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那時候,你……太狼狽了。”

隋意維持着語句,費力收回手,沮喪地退到一旁。

“現在狼狽的是誰?”

隋忻冷眼睨着失神的隋意,密密麻麻的針紮入他的眼睛,可在表面上,他依舊維持着隋家家主應該有的從容與鎮定。

從弟弟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了。

他無憾了。

之後弟弟勸他結婚,他便親手放下一把火,将過去的一切燒得一幹二淨。自那之後,他就不再是年少時的隋忻了,他只是、也只能是隋家的家主隋忻。

弟弟,是你,親手放棄的。

隋意不會知道,當隋忻設計引他前來別墅的時候,已經下定決心,做好了一切的準備。

家主隋忻和少時隋忻,只能有一個。

“哥。”

隋意驀地擡起頭,乞求地喚了一聲。

方才還刺人的家夥,現在這麽溫順,全是因為他清楚有什麽東西被他舍棄了。

“走吧,回隋家。”

隋忻重新戴上眼鏡,率先一步走出墓園。正好迎來一束陽光,他往後一看,方才還被濃霧籠罩的墓園,此時已迎來自己的晴日。

烏雲密布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哥!”叫聲打破寧靜。

隋意跌跌撞撞地從墓園裏跑出來,身形狼狽,衣服被樹枝勾得破破爛爛,頭發也亂糟糟。他伸手想要抓住隋忻的衣服,卻是抓了一空。

隋忻收回後腳,轉身看着自己的弟弟,忍住上手的沖動,沒有多言。

只一句,“上車。”

隋意本以為隋忻會出手幫他整理,最後什麽都沒有發生。

他又急又慌,跳腳胡亂喊着,“哥,哥,哥,隋忻!”

可前面的人好像沒有聽見一樣,自顧自地上了車。連身形動作都是矜貴帶着優雅的,哪裏像他,一身狼狽。

隋意心裏氣不過,猛地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隋忻,我叫你呢,你沒聽見麽?”

“我不聽廢話。”

隋忻目視前方,感知見到人上來了,便發動車子。

“隋忻。”隋意咬牙。

“既要又要,世界上哪有這麽好的事情。你該反思了。”在隋意憤恨又委屈的目光下,隋忻克制開口。

隋忻現在不能看隋意,剛才那一眼,已經是極致了。要是再多一眼,隋忻就克制不住了。

這話猶如當頭一棒,敲得隋意又痛又暈。

隋意像是一只受傷的小獸,慢慢地縮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在寂寥的沉默中,艱難地開口。

“真的沒有可能了嗎,哥?”

隋忻滾動喉結,有些難受,像是尖尖的玻璃紮在嗓子裏面,讓他難以說話。

不過,擔當多年隋家家主的克制還是比他說出那句絕情的話。

“那把火已經把一切都燒得一幹二淨了。”

隋意面孔倏地一白。

這話的言外之意,就是自從他說出那句話開始,就不能再回頭了。

——你該結婚了。

隋意現在恨不得穿越回去,狠狠敲打自己的頭部,為什麽要說出那樣作孽的話!

可一切都來不及了。

其實,在他說出那句話之前,他就已經做好了決裂的準備。

哥哥作為隋家家主,不能染上任何醜聞,所以他不能和哥哥靠的太近。可一旦看見哥哥對他疏遠,他的心就疼痛難忍。

隋意的十指扒拉着臺子,指尖因為用力過大而顯得猙獰,呈現出深邃的白色。

他在喉嚨中無聲吼着:哥,哥,哥……

每一聲壓抑而痛苦,仿佛帶着難言的執着。

旁邊的隋忻對此佯裝無知,雙手穩穩操控着方向盤,表面卻隐隐約約泛出了青筋。

世界上最難的事情大體就是看見在意之人痛苦,卻又要選擇忽視。

汽車仍舊向前行駛,車內的暗潮洶湧絲毫不影響它的軌跡。

……

隋家別墅,某處隐蔽處。

劉易行勾搭着邬江的肩膀,把人拽到一道草叢後,偷偷摸摸地商讨事情。

“我們有必要搞成這樣嗎?”

邬江嫌棄地拍開劉易行的手,浮動的目光中是淡淡的懷疑。

這種家夥說的話,真的可信嗎?

劉易行看見邬江嫌棄的眼神,也不在意,把手收回到背後。

畢竟他已經承受這目光多年,早就形成了強大的抗壓能力。

“老板,你可以不信我,但你不能不信老板娘呀!”

劉易行像變魔術一樣,掏出了錄音筆,按下之前偷偷的錄音開關。

隋緣聲音出來的一剎那,邬江的眼神就多了些慎重。

錄音放完之後,邬江徹底相信了劉易行。

邬江微垂眼睑,唇角彎起。

“知道該怎麽做嗎?”

劉易行小雞啄米般地點頭。

“很好,事情完成之後,升職加薪。”

“謝謝老板!”

劉易行頓時充滿了激情。

“不過——”邬江話語一轉,劉易行的心頓時懸起,“背後辱罵老板,罰你三個月的薪水。”

“老板……”

劉易行哭唧唧。

邬江不為所動,心情頗好地去找隋緣。

員工的事情是小事,隋緣的事情才是大事。

他走到涼亭,遠遠看見隋緣的身影,正要歡喜的走過去,這時候,口袋裏的電話響了。

邬江拿出手機,正要挂斷,看見上面顯示的人名之後,猶疑一會,又按下了接通。

“有事?”

“沈黎被綁架了,邬江,你能不能來救救他?”

電話那頭的聲音蒼老疲憊。

邬江頓了一下,問:“被誰綁架了?”

沈父支支吾吾不肯說了。

“沈夢。”

邬江準确無誤地說出來這個名字。

“不不是……”

“不是沈夢,又是誰?”邬江嘴角凝起若有若無的譏笑,“你如果不說實話,那我也沒有必要去。”

“等等!”沈父慌了,垂頭喪氣地承認,“就是那個逆女……”

逆女。

邬江回想起之前打探到的情報,笑容裏的譏諷意味濃厚。

情報中,相對于沈黎,沈夢對待沈父可謂是上心之際,但凡沈父身體出了問題,不論大事還是小事,沈夢都跟着跑前跑後。至于沈黎,本來就不是沈家的孩子,又在留有記憶的年齡來到沈家,願意叫沈父一聲父親已經不錯了。

他盯着屏幕上的紅色按鈕,毫不猶豫地按下去,

“等等!”

隋緣叫住了他。

邬江探究的目光望過去,就見到隋緣把他的手機拿走,貼在耳邊,“伯父放心吧,邬江會去的。”

電話那頭的沈父聽到這句話,流下了混濁的眼淚。

“好好好……”

“你同意的,讓我去?”邬江淡淡發問。

“嘿嘿,緩和父子關系也是蠻重要的。”隋緣眨着眼睛。

【我才刷完一本愛情小說,裏面的主角就是這麽做的,所以才走進了愛人的心。我原樣照抄肯定不會有錯!】

隋緣信心滿滿,充滿幹勁。

邬江的神情意味深長,纏綿回暖。

“老板,老板娘這是在主動向你示好呀。”劉易行瞥見這苗頭,湊到邬江說悄悄話,“要我說,老板您就答應老板娘吧,雖然那老頭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咱不能少了老板娘的一片好心呀。”

邬江輕輕點了頭。

他推開耳邊的劉易行,欣然應允。

“我去。”

果不其然,見到隋緣的眼睛散發着微光。

他眉羽舒展。

“好,那我在這裏等你。”

“你不去?”

邬江舒展的眉羽緩緩收回。

“嗯,有點不好意思。”隋緣摸着後腦勺,低頭看腳尖。

【你們父子聊天,我去摻和做什麽?當電燈泡麽?】

邬江聽見這個比喻,失笑,在心底默默回應:

你才不是電燈泡,那個老頭才是。

“嘟嘟——”

隋緣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他掏出來見到來人,看了一眼邬江,将手機遞給對方。

邬江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身旁的”軍師”劉易行,用眼神示意。

——什麽意思?

劉易行比劃眉眼。

——接呀,這是老板娘信任您的表現呀。

“劉易行,你臉抽筋了麽?”隋緣看了很久。

劉易行表情僵滞,撐起笑容,“哪有,我這是——”

“咳咳。”

邬江咳嗽,提醒劉易行。

劉易行立馬更改語言,“我就是面部抽搐,這是我的老毛病了。還是隋哥心細,一眼就看出來了我的不适。”

邬江使了個眼色。

劉易行馬上抱着肚子,“诶呀,我臉又抽搐了,我要去看看醫生。”

根據一系列的行為,隋緣得出一個結論。

他指着自己腦袋,“他……是不是這裏有點問題?”

“嗯,沒辦法,缺人。”

邬江目不斜視,假裝沒感受到身後的幽怨目光。

“對了,手機——”

“已經挂了。”

邬江瞥了一眼,見到那串熟悉的電話號碼之後,移不開目光了。

他迅速拿走隋緣的手機,打算撥回去。

“鎖屏密碼。”

“額,54188。”

邬江指尖一頓,随即飛速按下數字。

“蠻不錯的。”

解鎖手機,邬江撥通電話,幾乎是在瞬間,電話就接通了。

“快讓江哥來救我……”

對面哭哭唧唧,聲音熟悉得很,正是很久不聯系的孫良。

邬江原本以為孫良和邬眠在一起,可現在看來,似乎并非如此。

“邬眠呢?”

“江哥嗚嗚嗚……”

孫良聽到他的聲音,表現得相當激動,可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人挂斷了電話。

望着空蕩的界面,邬江眉心皺褶變深,轉頭對隋緣說:“孫良是我的朋友,幫了我很多,我必須要去救他。”

隋緣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邬江這是在跟他解釋。

脫口而出,“其實你不用和我解釋的。”

“可我想和你解釋。”邬江低頭側耳。

隋緣莫名地臉紅,連忙嗯了好幾聲,催促邬江,“你快走吧。”

“你不是要追我麽?我要是走了,你怎麽追我?”

“啊?”

隋緣起初沒有反應過來,好一會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這是邬江在撩撥他。

扭過頭看向別處,雙頰通紅,嘴硬。

“我沒想追你。”

“可我想追你。”

“你……不要臉。”

隋緣心跳漏了一拍,慌忙推開邬江。

一聲低沉的輕笑後,邬江轉身離開。

正當隋緣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前面的人忽然折身,在他側臉處留下一吻。

隋緣眸孔微縮。

而邬江則滿心歡喜地離去。這次是真的離開了,他沒有再折身,也沒有再留下一吻。

但隋緣的心,仍舊有那一吻的痕跡,并且炙熱發燙。

“該死的邬江!”隋緣原地痛罵,但側臉的羞紅還未褪去。

與此同時,某個草叢後偷窺的劉易行放下手,露出一雙興奮的眼睛。

“诶呀呀,诶呀呀,诶呀呀,這這這……”

邬江走了,但沈父那邊的事情還沒有解決。

隋緣摩挲手機,猛然發現邬江把他的手機順走了。也就是說,他和邬江交換了手機。

那要怎麽告訴沈父這件事情呢?

他環顧四周,希望找到劉易行的身影。

劉易行跟了邬江很久,應該知道邬江的手機密碼。

可周圍除了草叢,沒見到半個人影。

草叢裏的劉易行:別問我,我不知道。

“怎麽了?”

隋緣正苦惱着,冷不丁聽到隋忻的聲音,轉身一看。

隋忻西裝革履,儒雅矜貴,邁着優雅的步伐朝他走過來,而隋忻身後跟着的隋意顯然就是處于另外一種狀況了。

衣衫破爛,垂頭喪氣,好像受了什麽巨大的打擊一樣。

“他已經将你的事情給我說了。你既然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那我這個哥哥便有義務幫你的忙。”

隋忻走到隋緣面前,溫和的語調令隋緣如同久旱逢甘霖。

于是隋緣馬上把事情重複了一遍。

說到沈黎被綁架的時候,神情恹恹的隋意倆門支棱起來,扭頭就走,“我去救他。”

隋忻目光微頓,安撫隋緣,“現在有人救了,你不用着急了。”

“那我給沈家家主回個電話。”

隋緣劃開鎖屏,忽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邬江的手機密碼。他盯着手機屏幕發愣,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做。

“這不是有指紋麽?用指紋解鎖就可以了。”

隋忻以為隋緣是顧忌他們在場,不情願輸入密碼,所以他拿起隋緣的一個手指,對準屏幕上發亮的指紋,下一秒,手機解鎖。

“好了。”隋忻放下手指。

隋緣的大腦已經宕機了。

他像是不信邪一樣,關上手機,換上了其他的手指,發現也可以解鎖。之後隋緣把十個指頭都試了一遍,發現都能解鎖。

整個人石化在原地。

“很少看見有人錄入十個指紋的。”

隋忻将他的操作從頭到尾地看在眼裏,不免驚奇。

聞言,隋緣緩緩轉頭,一臉難言,“這是邬江的手機。”

“……”

隋忻垂眼。

忽然擡頭,邀請隋緣,“去看看湖吧。”

“嗯?”隋緣摸不清頭腦。

這個關頭,怎麽忽然讓他看湖?

面對隋緣疑惑的眼神,隋忻沒有解釋,餘光掃過走來的隋意,半強制地攬起隋緣的肩膀去了湖心亭。

到了亭子上,隋忻主動開口,“這水裏的魚不錯,我給你捉一只。以前他小時候,我給他捉了好多次。”

不等隋緣回複,隋忻就蹲在了湖邊。

隋緣只能懵逼地看着隋忻把手伸進水裏,然後一個撲通,濺起巨大的水花,而亭子裏的另外一個人不見了身影。

“隋——”

“隋忻!”

還沒有等他喊出聲,一個人影已經搶先跳下了湖。

第二個撲通聲,又一個碩大的水花。

對此,隋緣已經麻了。

哪有什麽意外,分明就是故意而為。

他親眼見到隋忻滾入水裏的。

雖然剛才他不明白隋忻的舉動,但現在已經徹底明白了。

隋忻是故意的,故意落水,為了阻止隋意去救沈黎。

但為什麽呢?

隋緣還沒有搞明白。

不一會兒,隋意就把人拖上岸,然後把隋忻平鋪到地上。從始至終,神情焦急,全部的心神全落在隋忻身上,壓根沒有看隋緣一眼。

至于營救沈黎,更是抛到了腦後。

“隋忻,隋忻……”隋意緊張地喚着。

盡管他已經做了胸外按壓,但手下的人始終沒有反應。

“要不然,人工呼吸試試?”隋緣嘆了一口氣,幽幽開口。

隋意的動作明顯地放慢了。

而躺着的隋忻指尖有了抖動。

對此,隋緣表示:呵呵,有意思。

“你們自行商議,我去給人家回個電話。”

說完,隋緣走出涼亭,并掏出手機打電話。

“邬江。”

電話接通,迎面就是感情充沛的沈父。

“喂,伯父。”

“哦,是你呀。邬江呢?”

沒聽見邬江的聲音,沈父頓時冷淡了很多。

“他朋友被人刺傷了,他要去見朋友最後一面,所以不能去了。”隋緣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但沒辦法,總不能讓沈父對邬江心懷怨怼吧。不然到時候這關系更不能緩和了。

“不過是朋友,能抵得過父親麽?”沈父抱怨。

這話刺耳,但合情理。

隋緣頓了一下,繼續說:“但是隋緣(這裏指原主)要去。”

沈父又燃起希望,“我知道,這倆孩子打小關系好。”

“可是隋忻落水,現在昏迷不醒,他是不能去了。”

隋緣話語一轉,讓沈父的心墜入深淵,忍不住大罵:“就沒一個願意來救沈黎的是吧?”

“不是,鄙人願意去。”

“你?”

沈父有點懷疑。

“等着吧。”隋緣說完就挂斷電話。

之後聯系了五十,一同前往指定地點。至于彩虹七人組,自打邬江出院之後,隋緣就給那幾個家夥找了穩定的工作。

時間一點點過去,隋緣和五十會合,到達摩天大廈的天臺。

“關鍵時候,還是你靠譜呀。”

見到五十,隋緣不禁感慨。

五十吐槽:“光我靠譜有什麽用?你又不靠譜。任務怎麽樣了?”

隋緣立馬氣勢短了一茬。

“其實吧,這個事情呢,說來話長,為了減少時間,我就不說了。”

“呵呵,你這話說了和沒說一樣。”五十冷臉。

摩天大廈頂層,四處曠野,綠植宜人。遠處天臺邊緣,有兩個人站在欄杆旁邊,其中一個人還是上半身探出欄杆外面。

下面站立的沈父惴惴不安,沈父身前是數十個體格彪壯的大漢。

隋緣和五十看見後,靠在一起讨論。

“我怎麽覺得,咱倆來沒用呢?”

“人家也沒讓你來,人家指名道姓要邬江來。”

五十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無奈地收回目光,“而且沈夢的意圖很明顯了,只要沈家的財産,只要沈父答應了,一切就沒事了。”

“所以?”

“我們溜吧。”五十提議,“等事情解決了,咱們再跑回來。”

“行。”

于是,隋緣和五十悄悄地轉身,剛要坐上直升飛機離開,就聽見後面傳來沈父的聲音。

“你們來了!”

兩人的腳僵滞在半空。

尴尬呀,真尴尬!

第 43 章 成為萬詭之王,站在人類對立面

第43章 成為萬詭之王,站在人類對立面。

安懷一只手松開方向盤握緊旁邊的凝霜,原本打算将他們送遠一點再好好道別,眼下看來是不行了。

“安懷,下車。”

徐三白的聲音再度傳來,很快就被一陣轟鳴聲掩蓋。

車子突然啓動,趴在頂上的巫顏玉險些甩下來,圍堵的天師更是始料未及,車子沖過來那一刻下意識往兩側退,就這麽被他輕易沖破包圍圈。

“果然有貓膩。”徐三白手指曲進掌心用力攥緊,立刻吩咐下去,“給我追!”

郊區這條路大概事先清理過,除了安懷,餘下都是來追他們的車。

“快追上了!”發現車後一連串刺眼的白光,凝霜不自覺蜷縮起身體抱住自己。

安懷抓緊方向盤繼續提速。

巫顏玉頭發都被風吹得豎了起來,毫無美感可言,他敲車窗大聲問:“現在怎麽辦?”

只有逃。

可就算逃得了這一次,之後呢?

安懷再次提速問後座的人:“往後都要過這種東躲西藏,時時刻刻擔心會不會被天師發現的日子麽?”

季夏抱緊小僵屍不解:“什麽意思?”

“天師之所以不放過你們,根本原因是想趕在你們強大之前消除隐患,換句話說,也在害怕你們。如果你們有足夠的實力站在天師對立面,能夠使天師畏懼,能夠跟他們談條件,境況就會好很多。所以——”安懷目光愈發堅定,“季夏,不,僵屍王,你要成為人類的敵人。”

敵人!

季夏連連搖頭,避開他看過來的視線:“我不是什麽僵屍王,也不想成為你們的敵人。”

他只想好好生活,吃好吃的食物,安安穩穩睡覺,僅此而已。

“我知道你沒有這個意思。”通過這幾個月的相處,安懷比誰都明白,他們不會主動去傷害人類。這是一個非常好的現象,可也正因為這種現象,造成如今的後果。

他們的不主動給了人類一種可以消滅的錯覺。

換過來想。

只有在面對強大到抵抗都很費力的敵人時,首要目的才不是消滅對方,而是确保自己的利益,例如生命、財産這些不受損害。往往這種情況下,最後的結果才是講和,去維持一種相對平衡的狀态。

要是這個敵人并不強大或者不那麽強大,掠奪就開始了。

“勢均力敵才有談判的機會,一昧逃避,只會陷入困境。”前方倏地亮起數道燈光,安懷趕緊給季夏指條路:“你只有成為萬詭之王,代表所有詭物站在人類對立面,站上談判桌,才可以帶着他們不受侵害的生存下去。”

無形中一把重擔壓下,季夏有些喘不過氣,“我……”

“別我了。”巫顏玉聽了一陣插嘴:“現在先走,其他以後再說。”

*

急速行駛中的車內飛出四道影子,其中就有一人戴着狐貍面具。

面具男現身了。

徐三白立刻撥出電話。

四面陡然升起大網,另有一面從天而降。

看見紅繩網,小僵屍“啊啊”叫卻沒有任何力量抵抗,凝霜臉也白了,想起之前被紅繩捆住,電流噼裏啪啦帶來的灼燒感,定在原地四肢發抖。

眼看就要落到身上,巨大的紅繩網被撕開一道口子。

季夏拽着斷裂的繩子甩向沖過來的天師,一個個沒等拿着法器靠近就被震飛出去,橫七豎八倒在地上,後追上的天師見此情形不禁慢下腳步。

“真是的,這種時候黎行去哪兒了?”有人咂舌,“要是他在就好了。”

黎行武力值是他們這一衆人中最高的,他正面圍攻,其他人聯合一起上,不信擒不住這個面具男。

“小琴,再打電話去催。”

鐘時琴匆忙趕來,聞言掏出手機,餘光不斷瞄着遠處幾人,除了一具小僵屍和面具男,另外兩個都是熟面孔。

他又看向撞樹上的大衆車,心中慢慢浮起早前那個荒唐的念頭。

電話接通,他趕緊貼到耳邊:“師兄,面具男出現在郊外,還有……安師兄和那具女僵屍。”

“我馬上到。”

“師兄。”鐘時琴支支吾吾,背過其他人小聲說出自己的猜測:“面具男就是嫂子吧。”

電話另一頭長久靜默。

他立馬改口:“我胡說的,胡說的。”

“……我和他分手了。”

話落,沒等鐘時琴反應過來,電話挂斷。

他放下手機,再去看面對數十名天師也絲毫不落下風的面具男,一口氣壓在心頭不上不下。

原來如此,原來嫂子真的是……

怎麽會這樣?

巫顏玉踹翻兩名天師,眼尖發現他,幾步退到季夏身後,“這些天師沒完沒了,估計還叫了支援,先走吧。”

時間緊迫,容不得季夏猶豫半分。

他撈起東躲西藏的小僵屍就要走,一柄長劍迎面劈過來,幸虧反應迅速閃開沒有傷着半分,小僵屍卻不幸被劍尖碰到,臉上劃出一道長痕,似被火燒。

季夏呼吸微滞,空手擋下對方攻擊,“為什麽,明明沒有傷人卻要趕盡殺絕?為什麽!”

為什麽?

三具橫死雪地裏的屍體顯現眼前,恨意與狠意傾巢而出,徐三白咬着牙關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剝,“像你們這種狡猾的詭物,就該全、部、殺、光!”

鮮血滑下劍尖滴落。

季夏以絕對的力量握住劍,頭用力砸向對方,直将徐三白撞得後退倒地滾出去,扔掉那把劍躍上樹頭,幾個跨步消失蹤跡。

“還愣着幹什麽!快追啊。”徐三白厲聲令下,捂着額頭掙紮起身,掌心又糊了一灘血,才愈合不久的傷口裂開了。

他頂着滿臉血踉跄向安懷,染血的手揪住衣領,“身為天師竟然協助對方逃跑!你知道他是誰麽?他有可能就是僵屍王啊!”

“僵屍王。”安懷重複一句,無所畏懼的笑了,“且不說他是不是。就算是,你看見他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了嗎?”

“現在沒做,保證他以後不會做麽!這些妖鬼最擅長說謊,誘騙人心,等到他真做什麽,一切就都晚了!”徐三白咆哮怒吼,眼中除了憎惡和憤怒,多了絲尋常不曾見過的後悔痛心,聲音忽然哽咽:“晚了……”

他垂下眼,遮住所有情緒,半晌後擡手:“來人,給我把他押回總部。”

立馬就有兩名天師上前一左一右鉗住安懷,這時突然闖入一輛寶馬車,漂移至徐三白面前,距離他僅半手臂。

黎行降下車窗,越過滿臉污血來不及擦的徐三白環視四周,目光定格遠處。

地面散落着幾滴血。

誰的?

“來了啊。”徐三白接過其他師弟遞來的紙巾,囫囵擦着臉,“來的可真早。”

黎行無視他的陰陽怪氣,“關于安師兄該如何處置,好像還輪不到徐師兄你來裁決。”

“這是上面下來的命令,我也是聽令行事。”徐三白微眯雙眸,一步走近:“你最好不要被我抓到你也摻和其中,否則誰出面都沒用。”

“你!”

“黎行,沒關系的,我跟他們走就是了。”安懷出聲,最後沖他一笑,“接下來就靠你了。”

人群陸續散開,去醫院的去醫院,追蹤的追蹤。等到人都走差不多了,鐘時琴小心挪到師兄跟前,壓低了聲音:“嫂子他……”

“我剛才跟你說了,我們已經分手,以後不要再随便提到他。”黎行撂下一句回到車上。

掏出手機,打出去的兩通電話顯示未接,聊天框內每一條發出的信息前都附加一個紅色感嘆號。

夏夏……

*

成功逃離藤州後,巫顏玉長舒口氣,瞥眼自方才起就沒開口的人,清了清嗓子提議:“沒地方去,要不去我那兒。”

“會被天師發現的。”季夏婉拒他的好意,“我帶他們回青陽山。”

“青陽不近啊,還是去我那兒吧,你放心,天師不會發現。”巫葉山上有他設下的障眼法,一般人還真沒法兒進,安懷既然幫他們逃跑,應該不會輕易出賣他們。

嘴皮子說幹,季夏總算點頭,只是這一路走來精神都不大好,不知是受傷還是別的緣故。

巫顏玉走一段路再出聲:“其實安懷說的沒錯,人類世界,不,應該說所有世界都是強者為尊。只有強者才有說不的權利。”

“就拿我設障眼法這事來說,也是怕大眼仔它們被滅了,這些小家夥,天師一手一個。”他說着說着笑了,“有時我就在想,要是大眼仔它們變強大,天師還會這樣麽?應該會遲疑猶豫,反正不敢随便下刀吧。”

季夏精神有些渙散,喃喃:“為什麽是我?”

“因為你是王啊,還和一個天師談戀愛。”兩大對立面私底下偷偷牽手,到最後都需要面對這些,跨過去至少未來幾十年都會相對平靜。巫顏玉引他們上山,肯定道:“你還喜歡黎行的。”

身後沒有聲音,他猜對了。

“既然喜歡,那就做出改變,這樣誰都無法阻攔你們……如果你還是不願意,那也沒關系。”走到半山腰,巫顏玉直起腰身,說不準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道:“你不做,這個所謂的‘王’就讓我當當咯。”

季夏:“這才是你下山真正的目的。”

“沒錯。”巫顏玉大方承認,“老守着一座山,每天每天也會看膩,既然大家都是這片土地上的生靈,為什麽人類就可以光明正大,而我們卻要偷偷摸摸?這不公平。”

他要打破這樣的不公平。

季夏只知他愛好吃喝玩樂,沒想到還醞釀了這麽大的計劃,相比之下,他只想自己一個人好,實在太狹隘了。

“我們真有能和人類談判的那天麽?”他不确定地問。

巫顏玉無比認真點頭,“你或許不知道你的實力到底有多強,如果是我,這件事大概需要很多年,但換做你,就能提前許多。”

“能在人類社會落腳?”

“當然。”

“也能再見到黎行他們?”

“那必須的。”

聽起來有戲,巫顏玉再加把勁兒,“你是不知道,你遞辭職信那晚餘頌今有多煩人,打着電話跟蘇小雯嚎呢,他們都挺在乎你的。”

“我知道。”走到山頂,季夏轉身望向遠處零星幾點亮光,深吸口氣,“為了再次見面……如果我能帶來好的結果……”

“我做。”

以敵人的身份,争取到談判那天。

第 38 章 收買人心

“師尊,你真的打算幫美人姐姐麽?那金翎毛怎麽辦?”未兮看着眼前的仙人問道,畢竟在她印象裏仙人師父是對這些事情都是不關心的,而這次明明是為了金翎毛而來到妖界,但不知昨晚蒼梧與他說了什麽,他居然會答應幫狐族。蒼梧雖然看起來不像壞人,不過萬一是他對仙人施了什麽法術呢?話說這未兮也将仙人想得太弱了,拜托,人家是上仙好不好。

“我只是答應他不涉及妖界內部的争鬥而已,并未答應幫他。而且我們本來就不是妖界的人,這些事我們根本無法插手,只要能阻止魔界的人拿到金翎毛就行了。”聽到煜黎這麽說未兮就放心了,畢竟要是打起來就太麻煩了。煜黎見未兮松了一口氣的模樣心裏有些暖意,不過稍後就被不安所代替了,也許他真的不該來妖界的。

昨晚蒼梧的确是與他說了些話。“上仙,你可想知道你為何幾百年都不能飛升天界?”蒼梧倒了一杯茶遞給煜黎道。沒錯,所有人都以為煜黎是自願留在下界的,只有他自己和掌門知道這其中是有些難以啓齒的原因的,而這原因是什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因為那是他的心魔掌門替他封印起來了,不過即使這樣他也一直無法勘破它以致于留在下界遲遲無法飛升。

而現在,這個小小的天狐後裔居然知道其中緣由,煜黎不禁認真打量起眼前的人來。狐族的人都生的美貌,尤其是那雙狐貍眼妖嬈而又危險,因為它會迷人心智。蒼梧笑着,彎彎的眼睛裏滿是自信,他知道他一定會答應的,就算這個誘huò不夠,他手裏還有一個呢,果然,煜黎挑了挑眉說道“妖界的事本就與我無關。”

而就在告別煜黎之後蒼梧又來到另一個人的房間,此時那人正斜靠在榻上望着手中的面具發呆。“紅蓮使,別來無恙。”

蒼梧進來順手将門關上,走到幻連面前坐下。幻連放下面具笑着說道“不知族長此次來有何貴幹?”蒼梧也不與他打哈哈,對于聰明的人還是直說得好。“真人面前假話,不瞞紅蓮使,蒼梧此次前來是來商談合作的事的。”

“哦?本使何時說過要與你們狐族合作了?”“哈哈,我知道紅蓮使是為了金翎毛而來,蒼梧答應你事成之後金翎毛雙手奉上,并絕對替你保密。”幻連玩味地看着眼前妖冶的男子,狐族的人果然狡猾,縱然自己不幫,他們也未必會敗,于是應道“好,本使就等着妖王的好消息。”得到幻連的支持,蒼梧覺得這次的奪位之戰狐族必勝。

一個月之後,妖界終于迎來了他們新的妖王,狐族蒼梧。而原來想與狐族争奪妖王并以金翎毛為酬金的金翅鳥一族卻不知為何在**之間就幾乎全族覆滅,只剩下偏遠地方殘留下來的小分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特別是在這弱肉強食的妖界,自然沒人去與那失敗者伸冤了,對于那些妖民而言,他們的妖王當然是越強大越好,弱者是不配做他們的王的。

下章仙人會知道一些未兮的秘密哦~~過去到底發生過什麽呢?他又能知道多少呢?

小妖不會告訴你們的哦,只能說你們所看到的所猜到的都只是九牛一毛哦~~~真相永遠在最後一刻才會被揭開哦~所以耐心看下去吧~~吼吼~~飄走~~

不辭而別

第 43 章 ☆、043. 合同

? 這一次的媒體見面會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本以為是一次板上釘釘的道歉會,誰也沒有想到到後面竟然會演變成一場狠狠的打臉會,在場的記者都紛紛說不出話來。

于南拍攝的視頻在網絡上廣為流傳。在寧因的運作下,“蘇靖康英雄救護士”和“機智孫曼”的話題在微博的熱門話題榜上高居不下。程遠的公關團隊也在這時候顯示出它的威力來。大部分媒體都紛紛撰文替《上天紀》劇組說話,指責那個叫王海明的狗仔,同時對蘇靖康的行為表示贊許。

《大千娛樂》和王海明成為衆人指責的對象。

華影天下。

王素坤坐在辦公桌前,看到電腦屏幕上的新聞,眉頭蹙起來。這一次《大千娛樂》之所以會這樣指名道姓地跟《上天紀》劇組對着幹,無外乎還是王仲田在後面使了勁。但當時他們了解的情況是蘇靖康動人打人,王海明也拿出了照片,他們才會下定決心。

只是……

“蠢貨!”王素坤罵了一句。

吳斯敲門走進來,滿臉喜色。他大大咧咧地在王素坤面前坐下,說:“坤姐,你猜我帶來了什麽好消息?”

“什麽?”王素坤擡眼看向吳斯,他英俊的臉上劍眉高高揚起,眼睛裏面寓滿了喜色。這霎時間看上去,倒的确是好看的一個人。只是沒什麽才華,演起戲來一僵一板的。她不得不承認,在挑苗子這方面,她真的不及寧因。

吳斯說:“有一個導演邀請我去出演他即将開拍的電視劇的男二號。”

“什麽電視劇?”王素坤問。她心裏面其實更想問的是,究竟會是哪個不開眼的導演主動看中了他。

吳斯說:“岳陽導演的《關山打狗記》。”

王素坤翻了個白眼,說:“這名字聽上去怎麽這麽土啊?”

吳斯臉上的喜色尴尬地淡下來,說:“名字雖然不好聽,但至少角色是個男二號啊。”

王素坤無奈地搖搖頭。吳斯的眼界也只有這麽大了。她說:“接下來公司将給你專門打造一部新戲,也是大制作,你是男一號。”

“真的嗎?”吳斯簡直沒激動地跳起來。

他自從出道以後,就一直在各種電視劇中出演那種只有兩三集戲份的小角色。每一天他想的就是怎麽才能夠拿到更大的角色。他何嘗不知道《關山打狗記》這一聽就不是什麽好劇的戲可能會多麽糟糕,但那個男二號的角色就像致命誘惑一般吸引着他。不然他也不會向王素坤開口了。

“公司真的要為我量身打造一部戲?”吳斯激動地問。

王素坤點點頭,說:“你收着點,我們将為你請來一個一線女明星來跟你搭戲,你這次可要好好準備,不要辜負公司對你的期望。”

吳斯認真地點點頭,“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

等他離開辦公室。王素坤決定再跟李鯨導演打個電話,姜琦的角色一天不定下來,她就一天安不了心。明明已經板上釘釘的角色,卻被突然回國的高婷半路殺出,展開了公關。

高婷與姜琦相比誰更有優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高婷。出國發展前就是國內最紅的女演員,這幾年在國外發展雖然沒說大紅大紫,但也在幾部國際大制作中出演了一些分量不輕的角色,刷臉是刷夠了。如今頂着國際明星的名頭回來,要多風光有多風光。

只是李鯨導演似乎不是很喜歡高婷,一直堅持要姜琦。但制片方則看中高婷。雙方正在僵持。

電話沒有打通,就在這個時候,助理敲門走進來,說:“姜琦小姐來了。”

“請她進來吧。”王素坤說。

姜琦走進來,在她面前坐下,問:“李鯨導演的片子合同下來了嗎?”

王素坤說:“我正在催。”

第 47 章 男孩

看着眼前活躍的殘魂, 白芨腦中一片紛亂。

體內的魔氣與靈力在極度寒冷的狀态下加速碰撞,嗓間腥甜的氣息翻湧,白芨生生噴出一口血來。

那殘魂見狀吓了一跳:“沒事吧?我就想騙你叫我一聲師父, 怎麽還吐了血……”

白芨苦笑着搖搖頭。

這殘魂性子與她記憶裏的那一只完完全全相同, 她看了看手上的魔紋, 猛然發覺自己重生踏入魔界才是最不真實事情。

倘若一切是夢……倘若一切都是她幻想出來的。

那她依舊要在這冰冷的地牢中關上個數百年。

殘魂見她沒事, 又将探出的頭縮了回去。

它品了品白芨醒來前說的夢話,仍覺得好笑,拖着殘魂尾巴在地上畫了個上細下粗的塔。

于是它昂着不存在的頭,飄在剛作的畫上, 帶着點驕傲:“看看是不是這樣的塔。”

因着陣法的束縛, 白芨并不能上前。她與殘魂相隔不遠, 一眼就能看得到地上的“畫作”, 雖然有點像兒童簡筆畫,但殘魂畫的十分傳神, 伽藍塔該有的形狀特征畫上都有,就連那辟心鈴都畫了出來。

嗓間依舊是猶如被刀刮過的痛感, 于是白芨放輕了聲音:“你竟然去過伽藍塔?”

不然怎麽解釋它能畫的這麽像。

那殘魂見白芨如此發問,更是覺得稀奇了:“你見過這伽藍塔?”

不應當啊!

按理說白芨只是玉昆宗的一個普通修士,平時也只是下山除魔,沒道理會認識坐落于魔界的伽藍塔。

看她的樣子, 倒是見過伽藍塔一般。

面對殘魂的質疑, 白芨沒有給出任何答案。

她連自己都搞不懂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哪個才是虛幻的。若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她要怎麽出去?

若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難道她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夢嗎?魔祖、魔尊、兩位師兄……一切都是她幻想出來的嗎?

殘魂看了看伽藍塔簡筆畫, 似乎也在苦惱:“奇怪, 為什麽我的腦子裏有這個東西。伽藍塔中關押着大妖大魔,和寒冰潭差不多,這是我們都知道的事情。但我明明畫技精湛,不可能畫出這種簡筆畫啊?”

殘魂去研究它筆下的伽藍塔,而白芨看它這副模樣,對自己先前經歷過的一切産生了更深的懷疑。

殘魂始終如一,而她的腦子如同被凍住了一般混亂。

白芨被凍得有些犯困,她想,要麽幹脆再睡一覺就好了,興許就能回到伽藍塔中。可是她垂下眼睫,看了看身上的白袍,眼睛一亮。

她記得自己身上還帶着個百靈鳥來着。

自己被關入冰牢時,本屬于她的宗袍被扒下來換成了一襲白衣,袖中不帶金邊。玉昆宗給她換了一身衣服,也就是落實了她戕害弟子、自願入魔的行徑了。

後來她入了魔界後也一直穿着這種白袍,用來提醒自己在冰牢裏被關的幾百年。

只有自己變得強大,才會掌控自己的命運。

被林問夏偷襲入魔她恨嗎?她恨。但是若是自己當時足夠強,也不會被魔氣所傷到,更不會被逼入崖下。

而面對徐白、長老們、掌門不由分說的定奪,她更是怨恨。林問夏先她一步回到玉昆宗栽贓她,而在這種情況下,入了魔的自己根本沒有能解釋的餘地。

殘魂看着她變換的臉色,終究是沒有再說什麽。

白芨摸了摸自己的儲物戒指。

百靈鳥并不在她的肩上,也不在她的衣袍裏。她不抱希望地将手探到儲物戒指中。

顯而易見,百靈鳥也不可能在戒指裏。

但……

白芨神色一凝,探入儲物戒指中的手觸碰到了一個東西,終于扯出了一抹笑容。

殘魂看到她笑了,這才敢說話:“怎麽了?”

想着儲物戒指中的那串糖葫蘆,白芨的心情忽然好了起來。

她恣意一笑:“殘魂,勞煩替我看一眼,這是我來到冰牢的第幾年了?”

還好那半袋子的魔石還在。

白芨拿出那串糖葫蘆,本來微微融化的糖衣經過寒風吹拂後已經凝固。白芨輕輕咬了一口,糖衣在口中融化,流淌出了甜滋滋的蜜香。

那殘魂正在低頭數着正字,數到一半,聽見嘎吱嘎吱的聲音,不解地擡起了頭。

白芨正在啃着手中一串紅彤彤的東西,看上去很是鮮美。

殘魂沒出息的咽了咽口水。

被抓進來這麽久,它還沒有吃過東西呢。

它隔着陣法探了探頭:“吃什麽呢!給我掰點.jpg”

口中是酸酸甜甜的滋味,白芨想起在晉王城中被大師兄丢了的兩串糖葫蘆,心裏感到有些可惜。

若是當時沒有扔就好了……

殘魂的視線太過壓迫,白芨猶豫了一瞬,想起殘魂對她做出的偉大貢獻,還是掰了最下方的一小塊山楂,用力一揮——

山楂骨碌碌地滾到了殘魂的下方。

看着那山楂滾到了自己面前,殘魂又沒忍住轉了個圈,這才想起來自己是個魂魄狀态。

山楂就在地上,它卻撿不起來。

白芨:哦豁。

早知道會浪費,她就不掰給它吃了。

寒冰潭裏的寒氣依舊刺骨,白芨嗦着糖葫蘆上的糖衣,卻是感到了一種久違的溫暖。

耳邊是殘魂疑惑的聲音:“我剛剛數到哪裏來着?”

她知道自己該如何出去了。

等到徐白來冰牢加固封印的這天,白芨依舊扮演着乖巧聽話知錯能改的小師妹身份,出了冰牢。

只是沒等祝景之前來還劍,她便主動找上了他。然後,在祝景之震驚的目光中,硬生生将那枕月劍用靈力熔斷了。

斷了!

碎星劍在一旁瑟瑟發抖,生怕下一個折損的就是自己。首先,它沒惹任何人……

白芨感到前所未有的暢快,她才不管祝景之會怎樣想,只想自己怎麽痛快怎麽來。

玉昆宗的衆人都是她的心結,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回溯時間到了這裏,想回去的辦法自然是破除心結。

白芨提着斷劍,一路趕到了弟子居,直奔林問夏的住所。

然後拿着斷劍,在林問夏沒來得及防備的瞬間,一劍捅了個對穿。

她想這麽做已經想很久了。

每當她心中發洩出情緒,眼前便逐漸出現一片白霧。直到白芨的意識逐漸恢複清明,眼前左半邊是霧氣,右半邊則是映出了伽藍塔本身的面目。

她還在塔裏。

而右眼看到的不僅是伽藍塔本身的畫面,還有那金黃色的絲線。

這是什麽?

白芨轉了轉右眼的眼珠,用餘光看到她右手腕上纏繞着這金色的絲線。順着絲線一路望過去,它的末端隐入了另一片濃郁的霧氣之中。

白芨下意識地想去看大師兄的位置。

四下無人,佛子善空閉目端坐于塔的正中央。而周圍霧氣翻湧,隐隐綽綽顯現了人的形狀。

那她手上的絲線連着的霧氣……

是大師兄?!

鬼使神差地,白芨閉上了右眼,重新沉浸在左眼所見的霧氣迷境中。那左眼的霧氣之中延伸出了一條通道,不知道去往何處。她知曉,若是遵從心中的選擇,将她所怨恨的一一報複回去,自己也就出了這個迷境,能重返伽藍塔。

想到手中連接的絲線,又想起埋入霧氣之中看不見的喻永朝,白芨絲毫沒有猶豫,直接邁步進入了那霧氣通道之中。

若是手中的絲線能連接兩個霧氣通道的話,哪怕只有一絲希望,她都會去幫助大師兄。

這詭異的白霧與第三十層的問心陣相似,卻又不完全相似。

白芨知道大師兄很強,他都可以闖到伽藍塔的第九十層,陪她闖塔時,卻卡在問心陣中許久。

因此她推測,大師兄一定有難以言說的過去。

如若沉淪其中,迷失在白霧裏……

白芨不敢去想。

她在睜開右眼觀察塔中真實的環境時,發現周圍除了佛子,并沒有其他人醒來。

也就是說,自己是第一個從白霧中清醒過來的。

手腕上的絲線與佛子的佛力同源,因此能推測出,佛子為了身處白霧之中的人不迷失在裏面,特意施展術法将人兩兩相連。

白芨安了心,順着霧氣通道走着。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霧氣逐漸散去,眼前出現了一片真實的景象——

身前是一片低矮的平房,角落裏堆放着許多柴火垛。白芨仰頭望去,在遠處看見了成片成片的山林。天空有飛鳥撲啦啦地飛過,鼻間是鄉野中獨有的清新氣息。

看起來,她所處的地方是個凡人居住的村落。

只是……

白芨轉頭看了看面前一人高的水缸,心裏腹诽,什麽時候水缸也建的如此之大,都能把她裝裏面了。

沒等白芨再仔細探查,屋內傳來一陣教人食指大動的香氣,伴随着一聲喜悅的聲音:“囡囡,進來吃飯啦。”

還沒等白芨反應過來,她的身體先一步做出了行動。她看見自己熟練地擰開屋子的木門,像一條泥鳅一樣鑽了進去。

屋中的婆婆約莫六十多歲,看見白芨沖進了屋,聲音帶着點兇巴巴地:“先洗手,洗了手才能吃飯。”

她乖乖地走到水盆面前洗着手。

随着她的動作,白芨看清了自己現在的面容——

一個紮着小辮的,臉上紅彤彤以至于有些憨的,小、女、孩。

怪不得她看着屋外的水缸能有一人大,原來是自己附在了小女孩的身上。

那婆婆盛了飯菜,轉身走入內屋,牽了個唇紅齒白的小男孩出來,然後笑眯眯地看着白芨:“從今天起,你們兩個一起吃飯。”

白芨轉過頭與那男孩的視線對上。

她瞳孔地震,這小男孩怎麽長得這麽像她的大師兄??!!

第 48 章

第48章

隋忻啞了聲。

他跪坐在床前,身體萎縮成一團,像極了小時候。

隋意記得,小時候隋忻也是這樣的,不過不是背對他,而是将他護在懷裏,以腰背面對迎面的皮帶和抽打。

彼時稚嫩的隋忻現在已經變了模樣,讓他有些認不清楚了。

“你找來他,不就是想見我麽?”隋意垂下眼皮,維持冷淡的語氣,“現在我來了,你還有什麽事情麽?”

見到眼前的人影僵滞。

他強令自己偏開目光,轉身,在門前停下。

“我要去陪沈黎——”

“嘭!”

房門被大力關上,在空無一人的別墅內發出回響,方才還跪坐在床前的人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如鬼魅一般起身飄到隋意面前,伸出手臂将人禁锢在狹小的空間內。

透過散落的額發,隋意見到隋忻那雙失落的眸子,在他身上久久停留,而後緩緩地伸出手,似乎想要觸碰他的臉。他一把抓住隋忻的手腕,反身禁锢在手臂內。

攻守之勢瞬間轉變。

“我不許。”隋忻咬牙。

盡管此時被壓制的人是他,可他仍舊保持屬于哥哥的尊嚴。

隋意不予置否。

只是靜靜打量他的哥哥,從上到下,從左到右,每一處都仔細地看着。

自從隋忻搬出去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細細看過隋忻了。

比小時候更成熟,也更幼稚。

“你的想法不重要。”

他冷聲。

“弟弟……”隋忻佯裝的尊嚴土崩瓦解。露出哀求的眼神,“別走。”

隋意睫羽顫動飛快,轉動隋忻的手掌,蓋在自己的眼上,眼前頓時籠上昏暗。

“別看我。”

隋忻對隋意的動作有些詫異,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中伸出幾分激動。

帶着惴惴不安,帶着萬分狂喜。

最後化為嘴上的小心翼翼。

“你是不是也——”

“閉嘴。”

出乎意料地,隋意精準無誤地捂住隋忻的嘴。

他眼前的那只大手并非全無縫隙,也并非一絲光亮也沒有。

他沒有閉上眼,相反,睜着眼,定定看着隋忻的一舉一動,看着隋忻的眼睛。他沒有去管狹小的縫隙,隋忻也沒有去管。

仿佛是一層窗戶紙,誰都知道對面什麽,可誰也不願意去捅破。

“嗚嗚嗚……”

手掌下的身體劇烈戰栗,像是哭了,連聲音也像,甚至是滑過手掌的濕潤,都在告訴隋意:隋忻哭了,幼時擋在他身前的哥哥哭了。

他心裏驀地生出沖動,想拿下眼前的手掌,捅破那層窗戶紙,抱住他的哥哥,像是幼時哥哥抱住他一樣。

可理智壓抑他的舉動。

盡管他清清楚楚地看見隋忻紅了眼眶。

他默不作聲,對面的人靜靜流淚。

在這場沒有硝煙的征戰中,兩敗俱傷,誰也不願意先開口,誰也不願意先低頭,都兀自站立在原來的位置,與對方遙遙相望。

不過,與隋忻而言,他勝了。

等到眼淚停下,隋意終于張嘴了。

他後退一步,松開隋忻,與對方保持一定的距離。

頂着殷切的目光中,他艱澀出聲。

“你該結婚了。”

嘩——

目光裏的殷切碎了一地,有什麽東西重重落在地上,發出無聲的巨響。

接着,隋意轉身出了門。

房間內,只有隋忻一個人站着,形只影單。

他擦去淚痕,掏出打火機,按下,噼啪一聲,火焰跳躍,朦胧的紅光迷糊他的雙眼,恍惚回到了母親自盡的那一夜。

房裏暖黃的光,将安眠的母親襯托得像是油畫中的聖母瑪利亞。盡管母親并不是,但那一瞬間,真的像極了。

隋忻扯過一角紗幔,放在火焰上面。細小的火焰沾染上白色紗幔的剎那,好似上了瘾,瞬間将白色拽進懷中,哪怕對方會化為灰燼。短短幾秒,烈焰将整個房間吞噬,沖天的火光将隋忻包裹着。

他閉上眼,轉身走了。

身後是火海,腳下是水榭。

他拉開門的時候,怒意滔天的喊聲沖進他的耳膜。

“隋忻!”

他輕聲笑着,眼角沁出了淚,不過轉瞬之間在炙熱中消散了。

隋意拼命跑過來,眼裏映着紅色的火光。來到隋忻面前,直接打出一拳,正中隋忻的右臉,嘶吼,“你瘋了?”

一個踉跄之後,隋忻站穩,摸了摸被打的地方,不在意地笑了。

正對隋意,目光坦然,“你說的,我該結婚了。”

這一次,換成隋意了。

他捏緊了拳頭,渾身因為氣惱而隐隐顫抖,可卻沒有繼續對隋忻做什麽,好像那句話成了暫停鍵。他眼睜睜看着隋忻與自己擦身而過,往遠處的繁華都市走去,而自己則直直面對着燃燒的大火和斷壁殘垣。

有什麽東西碎了。

隋意一拳砸在大門上,花紋破損的同時,也傷了他自己。

他呆呆的,無神,似是迷茫。

“沈黎……”

“隋意,你愣着幹什麽?救火呀!”

隋緣急匆匆提着水管趕來,強烈的水柱射擊大火,猶如小龍穿越火焰山,杯水車薪。

隋意被隋緣喊回了神,看見隋緣正在救火的時候,面孔陰沉了一秒,猛地搶走水管。

“他都燒了,你救火又有什麽用?燒了一次還有第二次,第三次!只有徹底毀了,他才會放棄……”

“那為什麽不能好好談談呢?”

面對隋意壓抑的怒火,隋緣顯得異常平靜。

“我談了,可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隋意喃喃自語,仿佛陷入了魔障,抱着腦袋蹲下。

“你怎麽知道不可能呢?辦法總是有的,只不過看你願不願意,能不能狠下心。”隋緣說着說着,好像想到了自己,自嘲一笑,“你看我,不就狠下心,騙了邬江麽?”

“你騙了我?”身後忽然冒出一道幽幽的聲音。

隋緣咽了一口唾液,眨眨眼。

【我擦,流年不利呀!怎麽哪都有邬江?】

“接到你的電話之後,我火急火燎地趕來,結果就聽見了一句,你狠心騙了我。不解釋一下麽?”

邬江慢悠悠,但隋緣的脊背發涼。

【啊啊啊啊,該怎麽說?誰能來幫幫我呀?】

劉易行看出來了隋緣的困境,為了他的破天富貴,他決定铤而走險,來把大的,于是主動走到邬江身邊。

“老板,這個我可以和你解釋的。”

“你也知道?”邬江甩出一個眼刀,不明意味地勾唇,“不會就我一個人不知道吧?”

劉易行額角突突,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何況是老板的半身家産?

所以,他強行按住額角,在邬江身邊悄聲附耳。

“其實,也不算是欺騙,就是老板娘看上了你……的財富,所以小小的賄賂了一下我。”

包括“你”字的前半部分,邬江聽得心情舒爽,可後面那三個字,就有些聽不下去了。

眼看老板面色時好時壞,劉易行果斷實行洗腦大法。

“老板,你想呀,老板娘喜歡財富,為什麽是你的,不是其他人的,為什麽不是沈黎的。老板,你還不明白麽?這是欲說還休呀!”

邬江果然眼神微亮。

“走,到一邊細說。”

“好嘞!”

劉易行屁颠屁颠地走了,臨走時朝隋緣比了個手勢,意味着問題解決了。

隋緣則伸出大拇指。

【不愧是小六子,真是六!】

還沒走開的邬江聽見這一道心聲,腳下一個踉跄,差點沒笑出來。

“老板小心點。”

劉易行趕忙獻殷勤。

但邬江一看見他,就想到了隋緣心裏的“小六子”,忍不住笑出來。

“老板,怎麽了?”劉易行看得奇怪。

老板咋一看他就笑?

“沒事,你長得好笑。”邬江壓住嘴角,淡淡吐出一句。

劉易行更摸不清頭腦了。

而隋緣則将水管扔給敢來的張叔,攬着隋意去安慰了。

張叔看見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少爺,嘴巴長成了鴨蛋形狀。

等人走了,才後知後覺,“小少爺什麽時候學會了分身術?”

他看了一眼手上的水管,果斷扔到一旁,然後推開門,打開沉眠許久的消防系統。

按下開關的那一瞬間,房間裏頓時噴灑出無數的水,将大火澆滅得一幹二淨。

搞完一切後,張叔搖頭嘆息,“害,果然這個家還是要靠我呀,不然早就散了。”

……

另一邊,水榭涼亭內,隋緣攬着隋意坐下。

“你和隋忻到底有什麽隔閡?”

木着腦袋的隋意聽到哥哥的名字,才給出一點反應。

張張嘴,又把腦袋低下去,欲言又止,“我不能說。”

“你說,你和他是彼此在這個世上最在意的人,既然在意,為什麽還會有隔閡?”隋緣問出自己的疑惑。

隋意嘴角動了一下,“因為太在意,所以都不想讓對方受傷,所以只能推開對方。”

他頹廢地閉上眼睛。

只要一閉眼,他就又仿佛回到了那一個晚上。

他因為晚上做了噩夢,所以闖進了哥哥的房間。哥哥那晚有應酬,坐在床上暈暈的,見到他進來了,就開始發起了酒瘋。

無賴地抱着他,怎麽也不願意松手。那副樣子,隋意至今也忘記不了。

那晚的哥哥很乖,他要做什麽就做什麽,哪怕是叫他哥哥。

醉酒的哥哥也應了。

最後的最後,他玩得太開心了,便尋了刺激,最後躺在床上抱着哥哥睡了。

哥哥也抱着他。

次日天亮的時候,一片狼藉。

隋意睜開眼,将意識從記憶中抽離出來。

“我不會放開他的。”

隋緣詫異他的變化,明明剛才還是氣急的模樣,現在卻好似做好了決定。

“我去找他。”

“加油。”

第 42 章 誠心報複

這樣默契真的好嗎?被一種深深的憂慮壓抑住了,完全無法像對面一樣歡樂得起來。

劉瑤不正經的和着孩子一起瘋樂,賊賊的眼神不住地閑閑地瞄着樓主,活像個投機倒把的不正經商販,配上她這副麗容簡直不文雅到了極致。王之夏小口喝着湯,一小勺一小勺的不為所動,她間或一眼的無意掃來,淡淡一瞥,仿佛樓主和鈣鈣兩個人只是擺在家裏的兩件裝飾品——我知道你們存在而已。

鈣鈣端起碗來狠勁嚼着飯,樓主覺得他是當成樓主的骨頭來咬的嚼成了渣子以洩私恨,發洩着不滿,不甘願,委屈以及不能接受。好閨蜜堂而皇之親密無間的抱上了他神聖不可侵犯的姑姑,這找誰說理去。

“昨晚沒休息好吧?”劉瑤狀似關切的問了一嘴。

她的話像是話裏有話,藏着坑,充滿了濃濃的——!來吧,可勁的跳,我這挖了好大一坑就等你。

樓主垂眉低眼地摸起了碗開始扒着飯粒咀嚼,嘴巴裏含混不清的回,“不會啊。”

很淡定很從容的拼命的吃,企圖能蒙混過關這個既尖銳又棘手的話題。吃咬嚼,看和鈣鈣誰能撐到最後。

“小啓。”劉瑤開啓呼喚模式。

樓主愛搭不理的嗯了聲,以作回應。

“小啓?”聽那聲音都是帶着笑的。

有事說事你招魂麽!樓主眼神裏充斥着不滿,擡頭盯她。

她笑吟吟的停頓了有一會兒,根本不曉得畏懼為何物的慢悠悠道。

“你黑眼圈好嚴重!”

王鈣鈣扭頭瞅了眼,鼻音很重哼,實在無法揣測他是何種羨慕嫉妒恨的心理撂下了這一句狠話,“也不知道昨晚在哪個狐貍精懷裏睡的!”

噗嗤!樓主剎那間血氣狂湧,嗖的一下迅疾地連抓了兩張紙抽捂住了嘴飛奔向了洗漱間的方向。我——你大爺的!王佳明你死,我不介意清明祭拜墳頭送花,可你敢不敢不要拖上我!你抹黑我我不介意,可你口中的什麽什麽精正是你小姑不知道你介意否呵呵!嗆得肺都要咳出來,鏡子裏的臉紅潤像一把新鮮水靈的朝天紅辣椒。冷水澆了半天。這飯吃不下去了,務必回家。用着早上的牙刷,薄荷味的泡沫透心涼,沖洗幹淨,捂着心窩子長長呼了一口氣。

你若不勇敢沒人替你堅強,孩子你慢慢走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安不好就等挨揍。

打開門,小子嫣就站在門口,她說媽媽讓她來看看姐姐。good,真是一個乖孩子,千百萬個吻都送給你。樓主大手一撈把她順在懷裏,最近抱孩子上瘾已放棄治療愛誰誰。

劉瑤和鈣鈣詭異的目光眼大如燈籠,冒着黑夜間暗幽幽的森森鬼火,樓主在這目光禮之下幾乎要順拐了,以一種極其別扭的步伐走到了椅子邊坐下,緊張地又緊了緊懷中的小子嫣,頭皮滋滋地麻着,這兩個人想做什麽是不是肉不夠吃了終于決定要把我下鍋了!在這複雜局勢之下樓主有些恐慌的看向了王之夏,王之夏對女兒招了招手說,子嫣過來,讓姐姐吃飯。子嫣點點頭,小手摸上了樓主的臉小大人似的囑咐了一句,姐姐也要乖乖聽話。她從腿上滑下來,颠颠的跑過去了。

樓主的手無力地抓了抓,你別奏凱泥回來我一個人承受不來……

“媽媽,姐姐今天也可以留下住和我一起玩嗎?姐姐的故事講得好聽!”小子嫣一臉天真又帶了點扭捏的輕輕拉了拉王之夏的衣角。

“姐姐要回家的。”

也?這不暴露了事實嗎!可那兩人都沒有表現出應有的震驚,只是劉瑤更加激動了,王鈣更加憤怒了。

“子嫣,明明哥哥也可以給你講故事的呀!”

王鈣的聲音柔得能掐出二兩水來,企圖用溫柔攻勢把孩子的注意力重新奪回。

子嫣想了想,苦惱地皺了皺小鼻子,“可是姐姐可以給我洗澡,你是男生不可以……”她邊思索着邊用手象征性地比劃了下,“我的床住不下明明哥哥,姐姐可以和媽媽睡。”

劉瑤緊緊抓着筷子眼冒精光機不可失地追問,“為什麽要和媽媽一起睡?姐姐昨晚是在媽媽房間睡的嗎?是不是?”感覺筷子就要承受不來了她的寵愛了。

小家夥顯然是被難住了,望着樓主皺着眉頭苦思冥想,終于揚起一個笑容。

“姐姐抱起來很舒服!”

你們讨論問題的時候可以适當的照顧一下當事人的感受好嗎?被面紅耳赤的感覺弄得好想哭好想掀桌子摔飯碗跑掉!

晚上被鈣鈣不由分說拖到了他的狗窩,五斤麻辣小龍蝦往桌子上用力一掼,白的啤的紅的擺得滿滿當當高低有序整整齊齊顏色煞是好看麻痹他這是要吃死我還是喝死我,樓主後悔了小時候沒跟仙人好好學習各種神通,要不借尿遁走人吧?

真誠無比的望着他,“我記得你還有冰銳來着?你最愛喝着它看愛情公寓啦,要不咱們喝那個不醉不歸吧?怎麽?不喜歡看那個啦?要不你喜歡什麽電影我們一起看?餓不餓,給你泡個面?辛拉面你最愛吃辣白菜……”說着說着實在是不忍直視鈣鈣那惡狠狠的随時能化作一條兇悍的阿拉斯加撲過來的小眼神,一扭頭瞧見了那五斤鮮紅鮮紅的小龍蝦默默地胃就抽筋腸子絞着勁的疼,尤其是舌頭尖昨晚被姑姑咬壞的那一點猛地一下門夾了樣的疼。

老板娘拉一碗不帶香菜的吧,我不想用繩命去吃小龍蝦。

兩軍陣前,樓主首先倒戈,無奈之下懇求道:“那你總得給我拿一套衣服來吧。”

鈣鈣擰着性感的臀部哼地一聲回了個身就走了。樓主給老媽打了個電話,報備晚上不回去了,又是劈頭蓋臉一頓損。這邊剛結束就迎來了鈣鈣的報複行為,被從空降下來的衣服和短褲兜頭兜臉的一頓打,哎呦,這什麽玩意這麽疼還帶包裝袋的缺不缺德!扒開腦袋上頂着的臨時用衣服搭建成的門簾子一看,兩個優衣庫的平角內褲。

這麽賢惠的鈣應該一早就冊封為大內總管一統後院的,簡直是奶娘小能手保姆中的凹凸曼,江河湖海不足以表達我澎湃的感激之情。

換好了鈣鈣的t恤和短褲(放心洗幹淨的不用懷疑還帶着一股茉莉花的洗衣液味道),至于兩條新內褲順手洗了晾上了,然後勤勞的樓主回到客廳拉開了架勢,沙發上一窩摸了煙點上,看着鈣鈣細心給易拉罐上面清潔消毒。

瞧瞧,只要有他在,這些瑣碎的活兒就不需要你親自動手。多好多貼心的姐妹,你還要甩他一個輩份搶他姑姑當他的小姑父真不厚道。

“你那奧利司他呢,來一粒。”樓主看着紅得跟地溝油一樣一樣的小龍蝦,這吃進去得存多少油。

好,一人一粒,吃完了開喝。辣得熱火朝天的,最後放得什麽背景音樂已經分辨不出了,鈣鈣揪着樓主雙眼紅紅的,你不是不喜歡我小姑嗎你不是說對她沒興趣嗎你就是個土耳其大騙子現在連子嫣都喜歡你了……他用手比劃着說,她那麽小點的時候我就給她洗過澡的,她現在都不用我嫌棄我了……他越說越激動,幾近要落淚了……

這家夥不止戀姑還戀童,就說他是羨慕嫉妒恨。樓主被又扯又搖得就要吐了,一把推開他在洗漱間解決了一下,回來後見鈣鈣一個人繼續默默的喝,那背影別提多凄涼落寞了。樓主咂了咂舌頭,覺得麻木得已經失去五感了。來到他身邊坐下,拍了拍他肩膀,拿過他剛點上的一支煙,鈣鈣瞪了一眼,自己重新燃上一根。

“你不止要當我小姑父,你還要當後爸!”

“其實從生理學角度來說我只能是個後媽……”呃,“不對,我比親媽還親!安啦——”樓主繼續勸慰他,“你小姑看不看得上我還不一定呢!”

“也是!”

“對呀,你看她那麽高大上。”樓主忙不疊點頭。

鈣鈣面有得意之色,吞吐着煙圈喝着小酒然後他再次目光幽幽地猛地盯過來,如下山猛虎的同時又像哀怨的祥林嫂。

“不對!我小姑肯定對你有意思!她對那個顧林都沒這麽好過!”

顧林?何方妖孽!樓主瞬間緊張地望着鈣。

“你上一任!”氣哼哼地解釋。

剛剛放下心來明白是前度,王之夏的電話就及時過來了,整個屋子都是暖烘烘的酒氣,鈣鈣噤聲,只聽小姑的聲音。

王之夏:“沒回家?”

樓主:“嗯。”

王之夏:“給你媽媽打過電話了,她說你今晚不回家在外面玩。”

樓主:“吃藥沒呢?”打個游擊戰。

那邊沒聲音了,樓主揉了揉不舒服的胃,又捏了捏頭暈腦脹的腦袋瓜子跟這等着,旁邊還有一虎視眈眈的王佳明。腹背受敵。

聽筒裏傳來王之夏輕輕一笑,“是我問你話還是你問我?嗯?是不是在佳明那裏?”

樓主只得老老實實回,“在他這,就我們兩個。”

就聽姑姑說,“少喝點。”

樓主,“我們沒……”

姑姑,“你媽媽說你出去花天酒地,喝多了管你爸爸叫哥。”

這是親媽嗎?怎麽什麽料都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