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隋意出了隋家,開了張叔的車往隋家的墓地走去。
墓園鬼影幢幢,由遠及近昏昏沉沉,各個豎起的墓碑上空仿佛懸着暗淡的霧氣。一衆影子中,唯有霧氣中間的影子格外特殊。那道影子靜靜立在墓碑前,動也不動一下,似乎在看凸起的墳冢。
隋意往前走了幾步,見到那人忽然動了,拿起了香火,對墓碑拜了又拜。點點的火光在霧氣中暈開了,倒是見不到煙。
應該是被遮掩了。
隋意這樣想。
他又往前走了幾步,停下來,沒有繼續。只是立着,與那道人影遙遙相望。
“哥。”
那道人影頓了一下,随即繼續起身,冷淡的言語裹上霧氣的濕潤,直直送過來。
“你來做什麽?”
“怎麽,只許你來,不許我來?”
隋意心裏滋味不好受,說出的話也不好聽,盡管他清楚是來幹什麽的,可一見到隋忻,心裏的想法又變了。
他,還是不忍心。
“在這個地方,你能不惹我生氣麽?”
隋意不在意地笑笑,一步步走近了,眼前的人影也更加厚實,直到徹底從霧氣中浮現。
西裝革履的男子又戴上了金絲眼鏡,頭微低,正注目着墓碑。鏡片上一片的霧氣,看不清那雙眼睛。
但隋意猜測,應該還是紅的。
離得更近了,隋意能看到男子衣服比平日深了些許,包括固定好的發型,也微微有些散亂。額發更是不堪重負地垂下,頂端已經聚集了水珠。
隋忻沒看他。
隋意有些不滿,可壓制下去了,他搶過隋忻手中的香火,掰斷,清脆的響聲被濃重的濕霧捂住,漸漸消失了。
“你幹什麽!”隋忻低斥,伸手要搶走香火。
見到對方終于有了反應,隋意眉頭揚了一下,轉了轉手腕,将手裏的垃圾扔了,讓隋忻撲了個空。扔完之後,他還用腳碾了碾,語氣不見恭敬。
“給他們上香,是霧氣太大,把你腦子都浸滿了水麽?”
“你到底來做什麽?”
隋忻也看出隋意有目的地激怒他,壓了壓眼鏡,轉向隋意。
看見那片模糊鏡片後,隋意動了動眼睑,“你不是說要結婚麽?我手上有一些照片,你要不要看看?”
“你非要刺我麽?”隋忻的聲音有些低沉。
“不是你自己說得麽?我勸你結婚,你也同意了,不是麽?現在我只是在幫你而已。”
隋意心刺了一下,可嘴上的拼命往隋忻心口刺。
他痛,隋忻也痛。
兩個人痛不欲生。
隋忻垂在身側的拳頭握緊,嘴唇因為過分抿直而繃起。
這一切落入隋意眼中,讓他心裏除了痛之外,還有隐秘地歡喜。
可下一秒,他的心浸透在濃霧之中,呼吸困難。
“好呀。”
對方答應了。
怎麽能答應?
怎麽可以答應?
“你說什麽?”他暴露了情緒,随即意識到了,立馬緩和語氣,“你需不需要考慮一下?畢竟你回答得太快了,有些不大真誠。”
“這不是你想要的麽?”
隋忻忽然摘下眼鏡,擦去上面的霧氣,原本的眼睛露出來,讓隋意不可置信,以至于忍不住上手。
被隋忻攔住,那雙長眸正對他,“幹什麽?”
清清淺淺,一望到底,看見不見一絲多餘的情緒,連眼眶周圍都只是有些濡濕,不紅也不腫。
他倒吸一口氣,接受不了,“你真的想結婚?”
“不是你勸我的麽?”隋忻覺得好笑。
隋意陷入了慌亂。
他猜錯了?不應該的。怎麽會是這樣?
明明在別墅的時候……
別墅!
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抓住隋忻的衣領子。
“在別墅的時候,你是不是說讓我留下來,那時候——”
“那時候什麽?”
隋意說不下去,他不能捅破這層窗戶紙。
不,也許那根本就不是窗戶紙,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那時候,你……太狼狽了。”
隋意維持着語句,費力收回手,沮喪地退到一旁。
“現在狼狽的是誰?”
隋忻冷眼睨着失神的隋意,密密麻麻的針紮入他的眼睛,可在表面上,他依舊維持着隋家家主應該有的從容與鎮定。
從弟弟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了。
他無憾了。
之後弟弟勸他結婚,他便親手放下一把火,将過去的一切燒得一幹二淨。自那之後,他就不再是年少時的隋忻了,他只是、也只能是隋家的家主隋忻。
弟弟,是你,親手放棄的。
隋意不會知道,當隋忻設計引他前來別墅的時候,已經下定決心,做好了一切的準備。
家主隋忻和少時隋忻,只能有一個。
“哥。”
隋意驀地擡起頭,乞求地喚了一聲。
方才還刺人的家夥,現在這麽溫順,全是因為他清楚有什麽東西被他舍棄了。
“走吧,回隋家。”
隋忻重新戴上眼鏡,率先一步走出墓園。正好迎來一束陽光,他往後一看,方才還被濃霧籠罩的墓園,此時已迎來自己的晴日。
烏雲密布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哥!”叫聲打破寧靜。
隋意跌跌撞撞地從墓園裏跑出來,身形狼狽,衣服被樹枝勾得破破爛爛,頭發也亂糟糟。他伸手想要抓住隋忻的衣服,卻是抓了一空。
隋忻收回後腳,轉身看着自己的弟弟,忍住上手的沖動,沒有多言。
只一句,“上車。”
隋意本以為隋忻會出手幫他整理,最後什麽都沒有發生。
他又急又慌,跳腳胡亂喊着,“哥,哥,哥,隋忻!”
可前面的人好像沒有聽見一樣,自顧自地上了車。連身形動作都是矜貴帶着優雅的,哪裏像他,一身狼狽。
隋意心裏氣不過,猛地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隋忻,我叫你呢,你沒聽見麽?”
“我不聽廢話。”
隋忻目視前方,感知見到人上來了,便發動車子。
“隋忻。”隋意咬牙。
“既要又要,世界上哪有這麽好的事情。你該反思了。”在隋意憤恨又委屈的目光下,隋忻克制開口。
隋忻現在不能看隋意,剛才那一眼,已經是極致了。要是再多一眼,隋忻就克制不住了。
這話猶如當頭一棒,敲得隋意又痛又暈。
隋意像是一只受傷的小獸,慢慢地縮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在寂寥的沉默中,艱難地開口。
“真的沒有可能了嗎,哥?”
隋忻滾動喉結,有些難受,像是尖尖的玻璃紮在嗓子裏面,讓他難以說話。
不過,擔當多年隋家家主的克制還是比他說出那句絕情的話。
“那把火已經把一切都燒得一幹二淨了。”
隋意面孔倏地一白。
這話的言外之意,就是自從他說出那句話開始,就不能再回頭了。
——你該結婚了。
隋意現在恨不得穿越回去,狠狠敲打自己的頭部,為什麽要說出那樣作孽的話!
可一切都來不及了。
其實,在他說出那句話之前,他就已經做好了決裂的準備。
哥哥作為隋家家主,不能染上任何醜聞,所以他不能和哥哥靠的太近。可一旦看見哥哥對他疏遠,他的心就疼痛難忍。
隋意的十指扒拉着臺子,指尖因為用力過大而顯得猙獰,呈現出深邃的白色。
他在喉嚨中無聲吼着:哥,哥,哥……
每一聲壓抑而痛苦,仿佛帶着難言的執着。
旁邊的隋忻對此佯裝無知,雙手穩穩操控着方向盤,表面卻隐隐約約泛出了青筋。
世界上最難的事情大體就是看見在意之人痛苦,卻又要選擇忽視。
汽車仍舊向前行駛,車內的暗潮洶湧絲毫不影響它的軌跡。
……
隋家別墅,某處隐蔽處。
劉易行勾搭着邬江的肩膀,把人拽到一道草叢後,偷偷摸摸地商讨事情。
“我們有必要搞成這樣嗎?”
邬江嫌棄地拍開劉易行的手,浮動的目光中是淡淡的懷疑。
這種家夥說的話,真的可信嗎?
劉易行看見邬江嫌棄的眼神,也不在意,把手收回到背後。
畢竟他已經承受這目光多年,早就形成了強大的抗壓能力。
“老板,你可以不信我,但你不能不信老板娘呀!”
劉易行像變魔術一樣,掏出了錄音筆,按下之前偷偷的錄音開關。
隋緣聲音出來的一剎那,邬江的眼神就多了些慎重。
錄音放完之後,邬江徹底相信了劉易行。
邬江微垂眼睑,唇角彎起。
“知道該怎麽做嗎?”
劉易行小雞啄米般地點頭。
“很好,事情完成之後,升職加薪。”
“謝謝老板!”
劉易行頓時充滿了激情。
“不過——”邬江話語一轉,劉易行的心頓時懸起,“背後辱罵老板,罰你三個月的薪水。”
“老板……”
劉易行哭唧唧。
邬江不為所動,心情頗好地去找隋緣。
員工的事情是小事,隋緣的事情才是大事。
他走到涼亭,遠遠看見隋緣的身影,正要歡喜的走過去,這時候,口袋裏的電話響了。
邬江拿出手機,正要挂斷,看見上面顯示的人名之後,猶疑一會,又按下了接通。
“有事?”
“沈黎被綁架了,邬江,你能不能來救救他?”
電話那頭的聲音蒼老疲憊。
邬江頓了一下,問:“被誰綁架了?”
沈父支支吾吾不肯說了。
“沈夢。”
邬江準确無誤地說出來這個名字。
“不不是……”
“不是沈夢,又是誰?”邬江嘴角凝起若有若無的譏笑,“你如果不說實話,那我也沒有必要去。”
“等等!”沈父慌了,垂頭喪氣地承認,“就是那個逆女……”
逆女。
邬江回想起之前打探到的情報,笑容裏的譏諷意味濃厚。
情報中,相對于沈黎,沈夢對待沈父可謂是上心之際,但凡沈父身體出了問題,不論大事還是小事,沈夢都跟着跑前跑後。至于沈黎,本來就不是沈家的孩子,又在留有記憶的年齡來到沈家,願意叫沈父一聲父親已經不錯了。
他盯着屏幕上的紅色按鈕,毫不猶豫地按下去,
“等等!”
隋緣叫住了他。
邬江探究的目光望過去,就見到隋緣把他的手機拿走,貼在耳邊,“伯父放心吧,邬江會去的。”
電話那頭的沈父聽到這句話,流下了混濁的眼淚。
“好好好……”
“你同意的,讓我去?”邬江淡淡發問。
“嘿嘿,緩和父子關系也是蠻重要的。”隋緣眨着眼睛。
【我才刷完一本愛情小說,裏面的主角就是這麽做的,所以才走進了愛人的心。我原樣照抄肯定不會有錯!】
隋緣信心滿滿,充滿幹勁。
邬江的神情意味深長,纏綿回暖。
“老板,老板娘這是在主動向你示好呀。”劉易行瞥見這苗頭,湊到邬江說悄悄話,“要我說,老板您就答應老板娘吧,雖然那老頭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咱不能少了老板娘的一片好心呀。”
邬江輕輕點了頭。
他推開耳邊的劉易行,欣然應允。
“我去。”
果不其然,見到隋緣的眼睛散發着微光。
他眉羽舒展。
“好,那我在這裏等你。”
“你不去?”
邬江舒展的眉羽緩緩收回。
“嗯,有點不好意思。”隋緣摸着後腦勺,低頭看腳尖。
【你們父子聊天,我去摻和做什麽?當電燈泡麽?】
邬江聽見這個比喻,失笑,在心底默默回應:
你才不是電燈泡,那個老頭才是。
“嘟嘟——”
隋緣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他掏出來見到來人,看了一眼邬江,将手機遞給對方。
邬江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身旁的”軍師”劉易行,用眼神示意。
——什麽意思?
劉易行比劃眉眼。
——接呀,這是老板娘信任您的表現呀。
“劉易行,你臉抽筋了麽?”隋緣看了很久。
劉易行表情僵滞,撐起笑容,“哪有,我這是——”
“咳咳。”
邬江咳嗽,提醒劉易行。
劉易行立馬更改語言,“我就是面部抽搐,這是我的老毛病了。還是隋哥心細,一眼就看出來了我的不适。”
邬江使了個眼色。
劉易行馬上抱着肚子,“诶呀,我臉又抽搐了,我要去看看醫生。”
根據一系列的行為,隋緣得出一個結論。
他指着自己腦袋,“他……是不是這裏有點問題?”
“嗯,沒辦法,缺人。”
邬江目不斜視,假裝沒感受到身後的幽怨目光。
“對了,手機——”
“已經挂了。”
邬江瞥了一眼,見到那串熟悉的電話號碼之後,移不開目光了。
他迅速拿走隋緣的手機,打算撥回去。
“鎖屏密碼。”
“額,54188。”
邬江指尖一頓,随即飛速按下數字。
“蠻不錯的。”
解鎖手機,邬江撥通電話,幾乎是在瞬間,電話就接通了。
“快讓江哥來救我……”
對面哭哭唧唧,聲音熟悉得很,正是很久不聯系的孫良。
邬江原本以為孫良和邬眠在一起,可現在看來,似乎并非如此。
“邬眠呢?”
“江哥嗚嗚嗚……”
孫良聽到他的聲音,表現得相當激動,可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人挂斷了電話。
望着空蕩的界面,邬江眉心皺褶變深,轉頭對隋緣說:“孫良是我的朋友,幫了我很多,我必須要去救他。”
隋緣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邬江這是在跟他解釋。
脫口而出,“其實你不用和我解釋的。”
“可我想和你解釋。”邬江低頭側耳。
隋緣莫名地臉紅,連忙嗯了好幾聲,催促邬江,“你快走吧。”
“你不是要追我麽?我要是走了,你怎麽追我?”
“啊?”
隋緣起初沒有反應過來,好一會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這是邬江在撩撥他。
扭過頭看向別處,雙頰通紅,嘴硬。
“我沒想追你。”
“可我想追你。”
“你……不要臉。”
隋緣心跳漏了一拍,慌忙推開邬江。
一聲低沉的輕笑後,邬江轉身離開。
正當隋緣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前面的人忽然折身,在他側臉處留下一吻。
隋緣眸孔微縮。
而邬江則滿心歡喜地離去。這次是真的離開了,他沒有再折身,也沒有再留下一吻。
但隋緣的心,仍舊有那一吻的痕跡,并且炙熱發燙。
“該死的邬江!”隋緣原地痛罵,但側臉的羞紅還未褪去。
與此同時,某個草叢後偷窺的劉易行放下手,露出一雙興奮的眼睛。
“诶呀呀,诶呀呀,诶呀呀,這這這……”
邬江走了,但沈父那邊的事情還沒有解決。
隋緣摩挲手機,猛然發現邬江把他的手機順走了。也就是說,他和邬江交換了手機。
那要怎麽告訴沈父這件事情呢?
他環顧四周,希望找到劉易行的身影。
劉易行跟了邬江很久,應該知道邬江的手機密碼。
可周圍除了草叢,沒見到半個人影。
草叢裏的劉易行:別問我,我不知道。
“怎麽了?”
隋緣正苦惱着,冷不丁聽到隋忻的聲音,轉身一看。
隋忻西裝革履,儒雅矜貴,邁着優雅的步伐朝他走過來,而隋忻身後跟着的隋意顯然就是處于另外一種狀況了。
衣衫破爛,垂頭喪氣,好像受了什麽巨大的打擊一樣。
“他已經将你的事情給我說了。你既然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那我這個哥哥便有義務幫你的忙。”
隋忻走到隋緣面前,溫和的語調令隋緣如同久旱逢甘霖。
于是隋緣馬上把事情重複了一遍。
說到沈黎被綁架的時候,神情恹恹的隋意倆門支棱起來,扭頭就走,“我去救他。”
隋忻目光微頓,安撫隋緣,“現在有人救了,你不用着急了。”
“那我給沈家家主回個電話。”
隋緣劃開鎖屏,忽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邬江的手機密碼。他盯着手機屏幕發愣,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做。
“這不是有指紋麽?用指紋解鎖就可以了。”
隋忻以為隋緣是顧忌他們在場,不情願輸入密碼,所以他拿起隋緣的一個手指,對準屏幕上發亮的指紋,下一秒,手機解鎖。
“好了。”隋忻放下手指。
隋緣的大腦已經宕機了。
他像是不信邪一樣,關上手機,換上了其他的手指,發現也可以解鎖。之後隋緣把十個指頭都試了一遍,發現都能解鎖。
整個人石化在原地。
“很少看見有人錄入十個指紋的。”
隋忻将他的操作從頭到尾地看在眼裏,不免驚奇。
聞言,隋緣緩緩轉頭,一臉難言,“這是邬江的手機。”
“……”
隋忻垂眼。
忽然擡頭,邀請隋緣,“去看看湖吧。”
“嗯?”隋緣摸不清頭腦。
這個關頭,怎麽忽然讓他看湖?
面對隋緣疑惑的眼神,隋忻沒有解釋,餘光掃過走來的隋意,半強制地攬起隋緣的肩膀去了湖心亭。
到了亭子上,隋忻主動開口,“這水裏的魚不錯,我給你捉一只。以前他小時候,我給他捉了好多次。”
不等隋緣回複,隋忻就蹲在了湖邊。
隋緣只能懵逼地看着隋忻把手伸進水裏,然後一個撲通,濺起巨大的水花,而亭子裏的另外一個人不見了身影。
“隋——”
“隋忻!”
還沒有等他喊出聲,一個人影已經搶先跳下了湖。
第二個撲通聲,又一個碩大的水花。
對此,隋緣已經麻了。
哪有什麽意外,分明就是故意而為。
他親眼見到隋忻滾入水裏的。
雖然剛才他不明白隋忻的舉動,但現在已經徹底明白了。
隋忻是故意的,故意落水,為了阻止隋意去救沈黎。
但為什麽呢?
隋緣還沒有搞明白。
不一會兒,隋意就把人拖上岸,然後把隋忻平鋪到地上。從始至終,神情焦急,全部的心神全落在隋忻身上,壓根沒有看隋緣一眼。
至于營救沈黎,更是抛到了腦後。
“隋忻,隋忻……”隋意緊張地喚着。
盡管他已經做了胸外按壓,但手下的人始終沒有反應。
“要不然,人工呼吸試試?”隋緣嘆了一口氣,幽幽開口。
隋意的動作明顯地放慢了。
而躺着的隋忻指尖有了抖動。
對此,隋緣表示:呵呵,有意思。
“你們自行商議,我去給人家回個電話。”
說完,隋緣走出涼亭,并掏出手機打電話。
“邬江。”
電話接通,迎面就是感情充沛的沈父。
“喂,伯父。”
“哦,是你呀。邬江呢?”
沒聽見邬江的聲音,沈父頓時冷淡了很多。
“他朋友被人刺傷了,他要去見朋友最後一面,所以不能去了。”隋緣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但沒辦法,總不能讓沈父對邬江心懷怨怼吧。不然到時候這關系更不能緩和了。
“不過是朋友,能抵得過父親麽?”沈父抱怨。
這話刺耳,但合情理。
隋緣頓了一下,繼續說:“但是隋緣(這裏指原主)要去。”
沈父又燃起希望,“我知道,這倆孩子打小關系好。”
“可是隋忻落水,現在昏迷不醒,他是不能去了。”
隋緣話語一轉,讓沈父的心墜入深淵,忍不住大罵:“就沒一個願意來救沈黎的是吧?”
“不是,鄙人願意去。”
“你?”
沈父有點懷疑。
“等着吧。”隋緣說完就挂斷電話。
之後聯系了五十,一同前往指定地點。至于彩虹七人組,自打邬江出院之後,隋緣就給那幾個家夥找了穩定的工作。
時間一點點過去,隋緣和五十會合,到達摩天大廈的天臺。
“關鍵時候,還是你靠譜呀。”
見到五十,隋緣不禁感慨。
五十吐槽:“光我靠譜有什麽用?你又不靠譜。任務怎麽樣了?”
隋緣立馬氣勢短了一茬。
“其實吧,這個事情呢,說來話長,為了減少時間,我就不說了。”
“呵呵,你這話說了和沒說一樣。”五十冷臉。
摩天大廈頂層,四處曠野,綠植宜人。遠處天臺邊緣,有兩個人站在欄杆旁邊,其中一個人還是上半身探出欄杆外面。
下面站立的沈父惴惴不安,沈父身前是數十個體格彪壯的大漢。
隋緣和五十看見後,靠在一起讨論。
“我怎麽覺得,咱倆來沒用呢?”
“人家也沒讓你來,人家指名道姓要邬江來。”
五十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無奈地收回目光,“而且沈夢的意圖很明顯了,只要沈家的財産,只要沈父答應了,一切就沒事了。”
“所以?”
“我們溜吧。”五十提議,“等事情解決了,咱們再跑回來。”
“行。”
于是,隋緣和五十悄悄地轉身,剛要坐上直升飛機離開,就聽見後面傳來沈父的聲音。
“你們來了!”
兩人的腳僵滞在半空。
尴尬呀,真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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