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推出蘿蔔和紅蘿蔔

江總,有二件事想跟你商量下。

王叔,以後叫我小超就可以了,有什麽事您說吧。

是這樣的,第一就是村裏鄉親們種的菜,都連續收了将近二個來月了,現在基本上不開花或者是開很少的花,這樣一來我們的收入就少了大半,我想着是不是全部拔了重新種一批?這第二就是我們手頭上現在已經有了将近一個億的現金,這些錢放在錢莊利息很低,我想着是不是可以拿來做一些投資?還請定奪。

王叔,那些菜現在确實該換了,我等下準備菜苗,明天一早您組織人來拉,下午就要先把地翻好,至于投資的事,不知王叔有沒有什麽好的項目?

是這樣的,上次聶風聶總跟我提過這事,說他手上有一個項目,這個項目好像很大,他在到處籌借資金,我們的資金雖然不多,但是也能夠讓他應下急,而且他給的利息還很高。

風哥需要錢?怎麽沒聽他說起過啊,行了王叔,這事我知道了,等下次風哥來了,您帶到我這裏來,錢他只管先拿去用就可以了,別提什麽利息的事。

好的江總,那我去讓鄉親們開始翻地了。

吃過飯,張婷婷去給朱晉老爺子送飯,江超則來到空間,心裏想着,貴族菜也推廣了将近二個來月,每天都是青菜、茄子、西紅柿、黃瓜、辣椒、豆角等幾個菜品,看樣子必須要多推廣點品種出來才好,但是也不能一次性全部推廣出來,江超想着就拿出蘿蔔、紅蘿蔔等兩種蔬菜種子,加上前面的就有八個品種,夠了,以後每次翻種都增加兩個品種。

江超把種子翻了出來,裝在袋子裏,直接放在空間的魚塘裏面浸泡,一個晚上的時間,種子就可以長成三十多公分高的菜苗,這樣就可以移植。現在村裏的條件好了很多,在村子的土地中間建了一個高五米,可以裝下三十幾噸的水塔,鄉親們想要用聖泉水澆菜,直接過去水塔擰開水龍頭就行。

傍晚,江超把躺椅搬到亭子裏面,旁邊放了一張桌子,再泡上一壺茶,拿着一本天使大陸的史記在看,裏面主要記載的是天使大陸的發展歷程,通過史記,江超這才知道,天使大陸繁衍至今已經有了六千多萬年的歷史,在這六千多萬年裏,經歷了十數次的演變,傳說最早的時候,天使大陸只有一個叫天使帝國的國家,這個帝國的帝王有十三個老婆,總共生下十八個兒子、十三個女兒,突然有一天,帝王駕崩,帝王的十八個兒子為了搶奪帝位,發動了震驚朝野的政變,最後只有兄弟十一個人活了下來;加上十三個女兒,最後分裂成二十四個國家,老帝王的二十四個兒女各執掌一個國家,而這次的政變也被後人叫做天使政變。

第二個重要的時期是發生在四千多萬年前,一個叫九珠的小國家發明了導彈,這個國家的土地面積只有一百多平方公裏,自從研制出導彈之後,就想統一整個天使大陸,最後被其他的國家聯合起來給滅國,但是從此之後,天使大陸上的各個國家開始大力發展科技,後人稱之為科技之變。

中間還發生了許多大大小小的事情,但是離現在最近的一次天使大陸大變是發生在七十多年前,一個叫白虎帝國的國家不管是科技、農業還是經濟都是高度發達的帝國,也起了想統治大陸的想法,剛開始還只是跟周邊的國家發生沖突,最後周邊大大小小十幾個國家都被他們吞并;這時青龍帝國、火鳳帝國、玄武帝國也在開始擴張,通過長達四十多年的征戰,最後大陸上就只剩下現在的四大帝國,剛開始的時候四大帝國也經常發生沖突,但是四大帝國都相當重視軍事的發展,誰也奈何不了誰,所以到現在為止,大陸上算是有了難得的和平時期。

你小子太懶了,就知道享受安逸,你好歹也是軍方駐江城的一星将軍,什麽事都不管、什麽事都不問,信不信我給你這個将軍給撤了!看到江超趟在那裏看書,朱老爺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哎約喂老爺子,您要是真把我這個将軍給撤了,我馬上就給你做好吃的,酒管夠,那我真要感謝您老!

你小子就一張嘴巴厲害,對了,我的酒喝完了,給我送一缸到我房間去。

江超看了老爺子一眼,沒有說話,繼續看書,一會兒婷婷就過來叫他們吃完飯。

第 41 章 各自為營

未兮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到蒼梧那裏又怎麽回到自己的房間的,總之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了,一件接着一件都讓她毫無準備,白撿的仙人師父走了,白撿的朋友也欺騙了自己,看來這個世界的真理是白撿的都是不可靠的。

未兮躺在床上一遍一遍回想着下山後的事,不管是和幻連的相遇還是在離雲派發生的一切,這些都像是做夢一樣,她真想睡一覺起來就看見整天逼自己修煉的緋靥姑姑,還有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後面的小魚,以及看見美男就兩眼發直的盈盈,還有不果山上的那些精靈們,真想念啊。是不是睡一覺就能回去了呢?睡吧,睡一覺就回去,好好修煉,早日修煉成妖神,那時候仙人也到了天界了吧,是不是該去求他原諒呢?他現在一定很讨厭自己吧,好吧,睡吧,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

未兮不知道自己又是怎樣睡着的,直到盈盈來通知自己走了,她才記起昨天竟然忘記和美人姐姐辭別了,還是算了吧,不知道他又是為何接近自己的,至少他暗地對付金翅鳥的時候仙人師父沒有阻止,現在想想真是奇怪呢,師父是為了金翎毛而來卻任由他對付金翅鳥一族,難道?

未兮突然想到他說他第一次見自己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是妖了,那麽、是他告訴師父的,一定是他,不然為何仙人師父到那時才知道。那麽、幻連呢?幻連是魔界紅蓮使不可能沒有參與,他也沒有行動,他一定是拿到了金翎毛。這樣的話魔界下一步就是天演神壁,然後是……離雲派,離雲派裏的神器會是什麽呢,未兮突然想到了一物,不會錯的,一定是它,離雲派裏只有它算得上是神器——鳳凰神木,一定是了!

不行,她要去阻止幻連,可是離雲派肯定已經将自己逐出門外了,而且憑自己現在這樣根本無法阻止,怎麽辦呢?如果不阻止的話離雲派肯定有危險,寶兒她們該怎麽辦呢。不行,一定要阻止,現在唯一的方法就只有先将自己身上的禁制解除了,該找誰呢?未兮突然想起進ru妖界之前幻連告訴自己的,葫蘆二老,他們是制作陣法禁制的高手,一定可以解除自己身上的禁制的。

未兮站起來看着盈盈道:“盈盈,對不起,我不能去萬機山,我要回離雲派。”盈盈顯然不贊同未兮的決定“你回不去的,他們知道你的身份不可能再讓你回去的,太危險了,不行,我不會讓你去的。”盈盈越想越覺得不能讓她回去。

未兮拉着盈盈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堅定地說“不,我一定要回去,你聽我說,幻連他是魔界的人,他已經拿到金翎毛了,我要去提醒師尊。”盈盈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幻連是魔界的人?”“嗯。”未兮點了點頭不敢去看盈盈的眼睛,她知道盈盈對幻連是有好感的。

盈盈本來也沒覺得魔有什麽不好的,自己也是一只妖,并不像人類那樣對異族持有排斥心态,所以她也只是驚訝了一下,驚訝過後又想起未兮現在的處境,有些急切地說道:

“不行,還是不行。未兮,你醒醒吧,上仙他已經不是你的師父了,而且他們人魔兩界的事與我們無關啊。你若是現在去剛好碰上魔軍,到時候無論是仙人還是魔軍都不會放不過你的。”

未兮聽盈盈這麽說也有些急了“可是盈盈,寶兒她們有危險,不能不管的,就像是你知道我有危險你會棄我不顧嗎?而且我一定要親口問問幻連,他為什麽要瞞着我或者是、騙我。”未兮咬着牙說出了“騙我”兩字。幻連,你若是騙我,我洛未兮此生都不會原諒你。

盈盈見未兮态度堅定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說服不了她了,“那好吧,我跟你一起去。”

“傻瓜,你去幹什麽?我想上仙知道真相既然沒有殺我,便不會對我怎麽樣的,而且有些事情我總想當面好好問問他。”當說起煜黎時為兮卻是一副失落的模樣。

“可是……”“好啦,我會先解除身上的禁制再去的,好歹我也有幾百年的道行了,不至于沒有自保能力的,你就留在妖界等我的消息吧,嗯?”盈盈看着未兮那堅定的眼神知道她是不可能帶自己去的,她總是這樣,危險的事總要一個人去做,可現在自己又無能為力,只有在心裏默默祈禱,希望上仙可以顧忌他們的師徒情分。

“好,我等你,你一定要記回來哦,如果你不回來我會去找你的,還會去告訴緋靥仙姑……”未兮笑着打斷了她的話“好啦好啦,知道了,傻丫頭。”說完伸手敲了一下盈盈的額頭便走了出去。

盈盈追到門口看着她遠去的背影在心裏默念“未兮,你一定要平安回來啊。”

天神血祭

第 49 章 糖

喻永朝并沒有将婆婆的安慰聽進去。

他攥着筷子想, 什麽美好的祝願,都是假的。滿載着期冀又怎樣?最終不還是留下了他一個人。

日子過得安寧而祥和。

白芨看着流逝的時間幹着急,她無法幹預, 只能看到“自己”屢次挑釁大師兄, 以及對師兄做一些大不敬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嘲諷師兄、使喚師兄、給師兄起不禮貌的外號……

白芨:要不現在毀滅了算了。

她在白霧之中待了一陣, 很快就遇到了劇情的轉折點, 想必師兄的轉折點也快到了,只是需要時間。

這日,屋外下起了雪。

雖然凡間已是冬天,但這場大雪來的似乎有些早了點。

婆婆一早就出門趕集采購過冬的食物貨物, 家裏只留下來了白芨與喻永朝兩人。

臨走前, 婆婆擔心白芨無法與喻永朝和平相處, 特地去往白芨手裏塞了幾塊糖, 叮囑了她幾句,這才頂着風雪出了門。

而現在——

屋內燒着暖乎乎的炭火, 白芨裹着厚厚的衣裳,剝開糖紙, 将糖果放入口中含着。

附在女孩身上的白芨莫名感覺這嘴裏的糖就是沒有師兄給她買的糖葫蘆甜。

她想起師兄,這才發覺,婆婆怕囡囡嫉妒,走的時候只給了自己糖果。而喻永朝坐在炭火旁, 出神地盯着不斷跳躍的火苗, 不知道在想什麽。

女孩也注意到正在旁邊發呆的喻永朝,毫不客氣地使喚着他:“我熱了。小啞巴,來拿着這把扇子, 給我扇扇風。”

喻永朝回過頭去。

其實婆婆不在的時候, 他與那女孩相處之時, 卻是從未說過話的。因此即使知道他會說話,也總是被她叫成小啞巴。

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櫃子上是一柄樣式很老的折扇。白芨昂着頭,攥着一把糖果,頗有些居高臨下地望着他道:“給我扇風。”

手中的糖紙在跳躍的火苗下映得微微發亮。

看到喻永朝專注地盯着糖果的眼神,女孩得意的同時又有些懊惱。

他根本不聽自己的話!

她轉了轉眼珠:“想要吃糖嗎?給我扇風,我就給你一粒糖吃。”

喻永朝無聲地看着那糖果被女孩攥在手中又藏在身後,從炭火處站了起來,走到那與自己差不多高的櫃子前,一踮腳,将那扇子拿到了手中,沉默地為眼前嬌蠻的女孩扇着風。

白芨坐在椅子上晃着腿,表面上是開心極了。

然而內心在痛哭:要是師兄知道了,怕不是買一儲物戒指的糖都哄不好。

她居然敢指使師兄做事!!

只是這折扇——

她狐疑地盯着喻永朝手中用來扇風的扇子。

大師兄後來的武器就是一把折扇,且制式與現在手裏拿的這一把極為相似。但她并不确定,因為折扇大體都長的差不多,制式相同的折扇也很常見。

只是看到師兄拿着本應殺怪砍人的魔器同款來給她扇風……

怎麽說,有點受寵若驚。

其實屋內并不算是熱。婆婆在臨走之前特意将窗戶留了個縫隙,用來換氣。白芨知道這只是小女孩想吸引人注意的方式。

只是她心中仍然有些微妙——她都沒有使喚過師兄呢!

她能看出來,盡管喻永朝一直在壓抑着自己的情緒,但自從來到婆婆家,他其實還算開心,因此也縱容了小女孩這些無理的要求……

屋外飄着鵝毛大雪,而屋內靜谧得只有火焰燃燒的哔啵聲。

只是在這雪地之中,有些細碎的聲音響起,時遠時近,若隐若現。

白芨百無聊賴地扔給喻永朝一塊糖,趾高氣揚地命他收了扇子,自己則是循着那窗戶的縫隙向外看去。

窗外很冷,鵝毛般的雪花落在窗沿下,堆積了厚厚的一層。

白芨探出頭去,用手去接那潔白的雪花。

冰涼的雪花融化在手心裏,是一種獨特的感覺。她看見自己兩只手不斷抓着雪花,放在手裏融成了雪水,心裏突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覺——

下一秒,那不妙的預感化作了現實。

不用佛子揮着袈裟預言,白芨在下一秒就知道了自己手中的這捧雪水會揮到喻永朝的身上。

果真如此。

眼前的喻永朝半分表情都沒變化。那水珠順着他的發絲往下淌,洇濕了身前的一塊布料,顯得格外突兀。

而自己哈哈大笑樂個不停。

白芨:毀滅吧趕緊的。

再不離開白霧,她怕是真的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了。

女孩笑個不停,似乎覺得這種偷襲的行為很有趣,立刻又走回了窗戶邊,想再用手去接一捧雪水。

而正在此時,白芨低下頭,發現屋外不遠處有一排腳印。

是婆婆回來了嗎?

于是她放棄了去接雪水捉弄喻永朝的這一想法,披了衣服朝着門外走去。

門外的風雪呼嘯,在她踏出門的那一刻,風與雪翻滾着将大門碰地一聲吹了回去,砸了個嚴實。

婆婆正在門外,保持着動也不動的姿勢坐着。

“婆婆回來了怎麽不進屋子裏呀?”她甜甜地叫着,去拉婆婆的手臂,卻發現婆婆身上涼的驚人。

而面對女孩的關心,婆婆沒有說什麽,只是摸了摸她的頭,慈愛地看着她。

将屋外的一切盡收眼底後,白芨沒來由地覺得周圍有些奇怪。

遠處婆婆的三輪車上拉了一車貨物,其中就有易凍的蔬菜水果,她為何不第一時間回家?

況且,周圍這麽多的腳印……

婆婆在屋外徘徊了很久嗎?

白芨想觀察那堆腳印,卻發現風雪吹拂過後,那腳印早就被掩埋住,只剩下個輪廓。

于是她暫時放下了心中的疑慮。

婆婆站了起身,抓住白芨的手,拎着她就要往屋內走。她的力氣很大,以至于白芨有些吃痛,卻不敢叫出聲來。

小女孩的心思最為敏銳,她能看出來婆婆此時的心情不太好。不然怎麽會在天寒地凍的大雪天裏獨自在外面坐着?

老舊的木門被吱呀一聲拽開,風裹挾着雪花飄入屋內,又被室內燃氣的炭火暖得化成了一滴滴水珠。

喻永朝聽見聲音,這才擡頭望了一眼,婆婆正在門口拉着白芨,身後風雪呼嘯。

門被砰地一聲關上。

“婆婆。”他喚了一聲,“您回來了。”

眼前之人的臉色并不算很好,只見婆婆勉強扯出了一抹笑容道:“乖孩子。”

婆婆進了屋子,又像想起了什麽一樣,一拍腦門:“哎呀,年紀大了,記性也差了。外面一堆食物還沒搬進來呢……”

喻永朝便收起手中折成了不同形狀的糖紙,乖巧地站起身:“婆婆,您歇着吧,我來就好了。”

木門被吱呀一聲打開,又被風雪吹拂砰地一聲關上。

婆婆在火爐旁烤了一會火,白芨上前摸了摸她的手,仍是涼的。

而婆婆環視了一圈屋裏,這才把眼神放在白芨身上,聲音放得很輕:“囡囡。一會婆婆做什麽,你當沒看到就好。”

她又給白芨抓了一把糖:“可以乖乖地在這裏吃糖嗎?”

“好。”白芨接過糖果,當真沒有耍小性子,坐在火爐旁吃了起來。

屋子內是不停翻動着東西的聲音。

白芨看出來婆婆狀态不對勁,很想知道她去裏屋做了什麽。只是她附在囡囡的這具身體上,什麽事也做不了。

翻找的聲音逐漸停了下來。

正巧此時,木門被推動的聲音吱呀一聲響起,是喻永朝提着幾袋子青菜蔬果回了屋。那袋子幾乎有半個他高,他卻毫不費力地拎了起來。

而婆婆見他這樣,臉色又是白了一瞬。

白芨心下了然。

婆婆出門的時候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他們不知道的事情,而這件事情應當與大師兄有關。

白芨思緒萬千,當下就在想,會不會是婆婆打算趕走大師兄。每次當她望向喻永朝時,眼裏都藏着寫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婆婆沒有說話,喻永朝就提着兩袋子的東西站在門口。他沉默地不發一言,直到風雪已經裹上他的衣角,在袖口洇上了水跡。

“進來吧。”婆婆緩緩地說着,接過喻永朝手上的糧食,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喻永朝盯着婆婆的方向,不發一言。

此時白芨連捉弄他的心思都沒了,她小心翼翼地将屋門關嚴實,怯生生地喊着:“婆婆,需要幫忙嗎?囡囡想為婆婆做些什麽。”

她看了一眼沉默的喻永朝,又補充道:“小啞巴也是。”

她依然沒有改過來叫喻永朝外號的習慣,此時脫口而出,喊得無比自然。以往婆婆都會呵斥她,糾正她的壞習慣,而今天婆婆卻并沒有說話,廚房裏只傳來叮叮當當的炒菜聲。

火苗仍在盆中跳躍着,屋外的風雪越來越大,原本暖洋洋的屋子裏也吹進來了不少的寒風。

廚房裏傳來陣陣香氣。

仍像第一天見面那樣,婆婆一道菜接着一道菜往桌子上端着。飯菜已經盛好了,白芨餓着的肚子早就忍耐不住了,卻仍不見婆婆從廚房中出來。

她性子再頑劣,也知道長幼有序。婆婆還沒上桌,她自然是不能動筷子。

于是她從椅子上蹦下來,小步快跑進了廚房,險些和端着湯的婆婆撞在一起。

白芨望了一眼那碗中的湯,似乎是蔬菜丸子湯,飄着一種厚重的香味,湯色卻有些渾濁。

“這湯好香呀,婆婆。”

婆婆卻一改常态地皺了皺眉,将那湯端上了桌,端到喻永朝的面前。

婆婆看着他的眼睛,緩聲道:“小永朝,外面天冷。來,喝點湯暖暖身子。”

第 45 章 :白鼠叼來太歲

不知不覺江超結婚已經過去十來天,随着大批的人離開,江島也恢複了往日的寧靜,現在江島只有江超,張婷婷和朱老爺子三個人。

朱老爺子雖然看上去老不正經,但是不得不說他非常的忙,軍方的事情他要管,江城改建的很多事情還是他在負責,随着大批的士兵進駐江城,也無形中給江城增添了許多神秘的色彩,陸陸續續有些青龍帝國和其他帝國的人被擋在了江城之外,對于江城的傳說也越來越多,有的人說那裏是青龍帝國的軍事重地,新組建的兵團就駐紮在這裏,也有人說這裏發現了大量的寶貝,所以被封鎖,甚至還有人這裏是青龍帝國的新型兵工廠,這些傳說衆說雲雲,但是了解實情的人都閉口不說,導致其他三個帝國死心不改,一直往江城派遣密探,江城守衛部隊抓了一批又一批,最後沒辦法,直接派遣重兵在離江城十公裏外設卡,這才清淨下來,但是謠傳卻越來越離譜。

婷婷你在幹嘛呢?這天吃過早飯江超就問到。

沒幹嘛啊,在逗三個小家夥玩呢!

走,我們去村裏看看,去看看江城的改建情況。

好,那要不要帶上這三個家夥啊?

帶上吧

來到村裏,很多人一大早摘完蔬菜回來剛剛吃完飯,坐在一起聊天,看到江超兩口子過來都上前打招呼,

小超,今天怎麽有空來村裏啊?江嬸看到也走過來聊天。

過來随便看看,江嬸,要不你們搬到島上跟我一起住吧,反正島上地方大,空房間也多。

我看還是算了吧,兩個小家夥要上學,這上學放學的不方便,等孩子大了,我就搬到島上跟你們一起住,婷婷,在島上還習慣嗎?

習慣啊,就是沒什麽事情做,有點閑得慌。

哈哈,你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小超現在出息了,不愁吃不愁穿的,這樣的日子別人想都想不到。

江嬸,你們聊,我帶婷婷去轉移,自從搬到島上,還沒來過村裏。

去吧,有空來家裏坐。

江超兩人吵着朱老爺子的零時辦公點走去,路上突然發現白鼠嘴裏叼着一個白色圓球,剛開始江超還沒注意,白鼠來到腳跟的時候,把白球丢在地上,兩只前爪指着白球吱吱吱地直叫喚。

江超蹲下來拿着白球準備陪白其鼠玩會兒,咦,這是什麽?入手軟綿綿的,有點像蘑菇,江超突然想到地球上的一種東西,太歲,太歲既不是動物也不是植物,也不是菌類,地球上太歲的傳說很多版本,總而言之是好東西,江超趕緊拉着張婷婷走到沒人的角落,直接進了空間。

小超哥哥,怎麽拉?怎麽突然來這裏了?

婷婷,白鼠有可能找到寶了,但我不是很确定是不是,所以先把這東西養起來,如果能長大,就說明是真的。

是什麽啊?

有可能是太歲!

太歲?要是太歲那就發財了小超哥哥,太歲可是至寶啊,傳說能起死回生的。

嗯,不管是不是,先放這裏養起來,江超說着就拿來工具挖了一個大坑,然後提了十幾桶聖泉水倒進去,就把白球放進大坑裏,如果放在魚塘裏,要真是太歲,那肯定被魚吃得連渣都不會剩。

小超哥哥,這樣就可以了嗎?

是的,要真是太歲的話,它就會長大的,不是太歲我們又不損失什麽。

走出空間,看到整個工地上到處都是人,橫七豎八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材料,不過進度還是很快的,因為建築隊多,每人一小段,這圍牆估計再有十幾二十來天就能建好,而張建飛承包的大棚也已經搭建了差不多十分之一,只是城裏的房子,還基本上沒有動工。

剛回到島上,張婷婷正在做飯,王偉就匆匆來到島上。

王叔,您怎麽來了?有事嗎?

第 47 章 德克說

德克說

周月尋自上次狼狽離開後,便再沒有同方疏明聯系過,不是不想,而是拉不下臉來。

輸出的時候覺得很爽,內心的郁悶一下子噴湧而出,全然不顧忌對面人的感受,說完之後卻有些後悔。

那幾句話,确實說得太重了。

但是也沒錯不是嗎,事實就是這樣,他不過是幫方疏明認清自己的處境罷了。

可是說完之後為什麽會後悔呢?

周月尋坐在房間裏,猶豫着要不要道歉,面對手機最上面那條對話框,他有點遲疑。

最後下定決心,至少給個臺階下。

沒想到方疏明居然把自己拉黑了。

周月尋看到那個紅色感嘆號的瞬間就怒從心頭起。

“方疏明,你清高。”

冷哼一聲之後手機被狠狠砸在厚實的地毯上,彈起來滑到地毯之外的瓷磚上。

沉悶的碰撞聲在房間內響起。

周月尋向來會克制自己,頗為良好的教養讓他做不出什麽出格的事情,大多數情況下他都能把麻煩處理得很好。

只有方疏明的事情,他只能在房間裏生悶氣,至多砸砸自己的手機。

先前調查姚鶴之後失手把手機摔壞過一次,上次方疏明和明玥被拍到在一塊時葬送了一臺手機,大半夜被方疏明掃地出門又是一臺。

這已經是短期內第三臺了,想必韓助理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老板的手機用起來這麽快。

周月尋越想越氣不過,去樓下把自己的皮鞋穿了上來,對着手機狠狠跺了幾下才稍微消了點氣。

看着稀巴爛的手機,周月尋的心情詭異地好多了。

“讓你拉黑我,你以為你多了不起。”

他猛灌了兩口酒,辣得嗓子眼都像在冒火一樣。

梳理得整整齊齊的背頭散落,幾根發絲在輕微顫抖着,周月尋面沉如水,站在落地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窗外一片寂靜,暗沉的夜幕布滿整個視野,冬日裏談不上什麽美妙的夜色,只有零星的幾顆星子綴在空中。

孤零零的,莫名的顯得凄涼。

周月尋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打算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梁擇辛,你和方疏明合作的那個,成果怎麽樣?”

梁擇辛不知道在吃些什麽,聲音迷迷糊糊的,聽起來有點失真:“做得還成,怎麽,你有想法啊?“

“沒有。”周月尋揉了下眉心,“他有沒有跟你說什麽?”

“沒有啊,聽說你們吵架了?他上次生病,好了之後就沒聯系過了。不是我說你,方疏明那麽好一個人,你怎麽還跟他鬧脾氣。”

周月尋罕見地翻了個小小的白眼:“你不懂。”

“是是是,我不懂,反正現在你倆掰了,要不我趁虛而入,看看能不能把他追到手,有他在,我的公司做大做強指日可待啊。”

“你想都不要想。”周月尋臭着臉把電話挂斷。

他在心中暗暗咒罵,就知道到處勾搭別人,現在自己身邊的人全都被他迷了心竅了。

留給周月尋處理感情糾紛的時間并不多,他不像方疏明,有充裕的時間自己支配。

每天都在工作中連軸轉。

在這種狀态下,周月尋的心情越發焦躁,反觀許青州一臉春風得意,他就更氣不打一處來。

導致本來就不是很親人的氣質更加冷淡,看着更加生人勿進。

每天都處于敢惹老子老子滅了你的狀态。

韓助理不敢亂說話,要是周月尋表現得正常點,說不定韓助理還能忍一忍。

但是誰能忍受每天上班被老板凍得一臉霜啊?!!

韓助理在內心無助吶喊,可惜他的老板本人并不能察覺自己助理的小心思。

但是他并不敢提方疏明,怕直接戳到老板的肺管子,他可是親眼見證過老板被方先生趕出來後摔手機的樣子。

要是他敢多一句嘴,那手機估計就不是砸到地上,而是砸到他韓博文的臉上。

周月尋接連很多天都把自己埋在工作當中,但是效果并沒有讓他滿意。

他本以為自己會忘記方疏明,至少不會這樣惦記他,沒想到不管自己怎麽忙碌,方疏明總是會浮現在自己的面前,揮之不去。

事情還沒解決,他就永遠像梗在喉口的刺一樣,一直惦記着,拿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糾結之下,他抽空去了趟小白島。

德克在他的生命歷程中,總是扮演着智者的角色,在德克身上學到的東西,是生命裏最重要的,也是他這一生,永遠都磨滅不了的。

或許德克可以給他答案,為什麽會有這樣複雜的心情。

明明覺得方疏明也不是那麽重要,卻總是放不下他,傷害了之後後悔,得到原諒之後又不珍惜。

“你是真的喜歡他的。”

德克老神在在,摸着手底下老狗的頭說道。

“那又怎樣,他不值得我付出那麽多。”

周月尋坐在德克的身邊,顯露出一絲孩子氣。

“真的嗎?”德克回過頭,眼中滿是深意,“不要試圖欺騙自己的心。“

“我沒有,我只是覺得……”

“少爺,愛情這件事,是不可以用常理來考慮的,在愛情裏,你可以更感性一點。”

“感性?”周月尋沒想過這個詞可以用在自己身上。

“你們很合适,少爺你不需要聯姻來點綴自己的身份,所以你可以任性一點,選一個自己喜歡的伴侶。”

周月尋沉默,很顯然他從來沒想過這些事情,之前也只是一時沖動,才會做出那些決定。

“小姐當初也有過類似的困惑,說起來,你跟小姐真的很像呢,只不過小姐最後選擇了另一條路。”

德克面露懷念,緩緩說道:“那是個不錯的小夥子,年輕帥氣,有一雙碧綠的眼睛,很會唱情歌,如果我是女孩子,我也肯定會愛上他的。”

周月尋眨眨眼睛:“然後呢?”

“可惜了。”德克低下頭,“他的出身并不像他的人那般出色,小姐被勒令跟他分手,後來陷入熱戀的小情侶分開。

小姐當時還有一絲選擇的餘地,就像少爺您現在一樣。”

德克定定地看着周月尋的眼睛,沉默的眼神如有實質,讓他感到一絲無措。

“但是小姐選擇了對家族更有利的方向,可是周廷遠對他來說并非良人,小姐最後也并不快樂。“

德克的聲音如沉重的鐘聲在周月尋耳邊回響:“如果少爺你不想自己後悔的話,還是要好好想清楚。”

“我知道了。”

“那少爺沒事就回去吧,老狗的毛留着過冬呢,別給禍禍完了。”

周月尋一愣,把手裏剛剛薅下來的狗絨毛摔在了地上:“胡說,我只是在幫它清理掉下來的毛而已!”

德克瞥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周月尋:“……”

*

“不行,方疏明好像把我也拉到黑名單了。”

李聽寒指了指自己的手機頁面,無奈道。

周月尋嘆了口氣,想了想說:“仁城呢,也被拉黑了?”

“我不知道,你自個問他去。”

說到紀仁城,李聽寒就非常暴躁,濃眉低壓,整個人的氣勢變得淩厲起來,酷哥形象躍然紙上。

“你們也吵架了?”

李聽寒臉上可疑地紅了一點:“倒也沒有,就是……那就是個老禽獸,我不想提他。”

周月尋點頭,有點苦惱:“方疏明删了我所有聯系方式,我最近也不好去他那裏找他,現在你也聯系不了……”

“你們到底怎麽了,你是又幹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周月尋剛想反駁,回想起自己那時候說過的話,頓時啞然。

“不會吧,你真幹了什麽?”

李聽寒湊近,一臉不可置信:“我當初就叫你小心點,不要玩脫了,現在後悔了吧。”

“什麽玩脫,就是有點誤會而已,我現在要解開誤會,但是他不給我機會。”

“你說說什麽誤會。”

面對李聽寒的質問,周月尋有點沒臉開口,要是被李聽寒知道自己做了什麽才讓方疏明這麽冷漠,指不定要怎麽嘲笑自己。

“沒什麽,你幫我想想辦法怎麽勸方疏明就是了。”

“不好意思,我也沒辦法。”李聽寒無所謂地雙手一攤,說道。

周月尋重重靠在椅背上,閉着眼睛,擡手揉揉眉心,說:“算了,等我把老東西弄下來,我再去找他道歉。”

“好主意,随時找我幫忙。”

“嗯。”

*

京城的事情發展得很快,在多家努力之下,方家成功破産,由于方疏明脫身得早,所以方家的債他沒有背上一分。

方文川和方苑博良人現在處于負債累累的地步。

方家的東西基本都被拍賣還債,但是窟窿太大,僅憑這些是填不了的。

不過奇怪的是,方苑博并沒有來找方疏明的麻煩,本來他都做好了準備,要是方苑博敢來,他就敢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方疏明過了個好年,除夕那天,他在市中心看煙花,雖然一個人難掩孤寂,但是心裏亮堂堂的,此刻是多年未曾體會過的幸福。

看煙花的很多都是兩兩成對,方疏明的內心不禁有了一絲苦澀。

煙花在頭頂綻開的那一刻,方疏明靜靜的想:一個人挺好的,至少碗筷我只需要洗一副。

他沉默着看着天空,卻沒注意到不遠處伫立已久的身影。

周月尋穿着深色的大衣,在寒風中仿佛立成了一座雕像,只是遠遠看着方疏明,沒有上前去打擾他。

方疏明在公共座椅上坐了多久,周月尋就在那裏站了多久,直到雙腿發麻,方疏明才起身離開。

周月尋看着他的背影,終于明白自己想要什麽。

不過是在平凡的日子裏有人陪在身邊,不想獨自看煙花,也不想和不喜歡的人結婚,更不想違背自己的心去做惡劣的事。

周月尋轉身離開,車內的暖氣撫慰着被風吹涼的臉頰。

他搓搓手指,撥了個電話出去。

“加快進度,我有事情要辦。”

第 45 章 “第一回合,他暫時還不想見你

第45章 “第一回合,他暫時還不想見你。”

“正面沖突!”餘頌今和蘇小雯相視一眼,又一同看向鐘時琴,他不可能無緣無故說這些跟他們毫不相幹的事,除非——這件事跟他們或者跟他們關注的人有關。

蘇小雯試探地問:“是季哥?”

鐘時琴吸口氣緩緩呼出,“這些本來不該跟你們說的,但你們畢竟一起處過那麽久,想着還是告訴你們一聲。近期……應該是近幾個月來,全國各地詭異事件無端增多,同時妖鬼數量急速上升,有傳聞統領他們的是具相貌秾麗、氣質出衆的僵屍。”

“是季哥。”蘇小雯無法再騙自己,只有她季哥有這個實力和美貌,而現在,季哥徹底站在了他們對立面,“再也……回不去了。”

此話一出,店裏一陣靜默。

餘頌今趕緊扯開話題:“黎行知道這件事麽?”

“師兄……”鐘時琴看看他們,猶豫着:“已經趕去赤練山。”

“如果真是季哥,黎哥要對季哥動手麽?”蘇小雯急急地問,後自顧搖頭。

鐘時琴沒有回答也說不出口。

師兄是協會內武術體能最強最高的天師,這一次總部直接指定要他去赤練山支援,動手在所難免。

“接下來可能還有很多無法理解的事,你們最好有個心理準備。”接到一通電話,鐘時琴匆匆兩句離開。

随着自動感應門關上,店內徹底安靜下來,能清楚聽到冷櫃機制冷的聲音。

一年前打鬧嬉笑的場景歷歷在目。蘇小雯呆呆望了會兒天花板,收回視線努力沖餘頌今笑了下,眼角泛酸發紅,“好像做夢一樣。”

就那麽一瞬間,季哥不見了。

“他……不管發生什麽事,都請相信他。”餘頌今恍惚想起林牧幾個月前突然來店裏說得那番莫名其妙的話。

是不是早就料到今天的事?

他握住蘇小雯肩膀前後晃,“相信他,相信他!季夏絕不會是我們的敵人!他一定,一定在做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

赤練山裏,遠比其他地方的溫度要低許多,山風呼嘯,吹得風衣獵獵作響。

巫顏玉眺望山下大批人馬,餘光斜向旁邊:“戰争即将開始,現在後悔還有退的餘地。”

“沒有了。”輕柔的聲音碾碎風中。季夏戴上狐貍面具,修長的手指穿梭腦後綁好系帶,幹脆利落一聲令下。

“開戰!”

……

赤練山地形極其複雜,稍有不慎就會走岔路,即便是曾來過一次的徐三白也難免磕磕絆絆。

“真的是這條路麽?徐師兄你沒走錯吧。”連續三次繞回原點,随徐三白一道的天師開始七嘴八舌。

“會不會是鬼打牆?”

“設迷陣了吧。”

“為什麽羅盤沒有顯示?”

……

質疑聲越來越多。

徐三白心裏莫名煩躁,刺耳的話音就像一把鈍刀在他心上一點點割,終于在第七次原地踏步後爆發。

“覺得我走錯了,你們自己找啊!”他大聲駁斥,轉頭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四周只剩他一個。

“幻境?”徐三白立即抽出法器,警惕地望着兩側遮天蔽月的古木。

天空不知何時洋洋灑灑掌心大小的雪花,耳邊聒噪的聲音漸漸消失,随之是一陣由遠及近歡快的聖誕歌。

“不可能,現在還不到十二月。”他拍住耳朵,照樣還是能聽到歌聲。

茂密叢生的樹林不知不覺扭曲變形,歌聲中又夾雜了許多沸騰嘈雜的人聲,都在談論聖誕節該怎麽過。

這些聲音穿透耳膜直擊大腦,疼的他頭痛欲裂雪地裏打滾,滾了一圈又一圈,鼻間忽然飄來一陣蜂蜜蛋糕的香味。

徐三白艱難睜開眼,就看見另一個自己拎着兩盒蜂蜜蛋糕,腳步輕快地走過,他緊盯着“自己”離開的方向,山中樹木自動分出一條路,一棟三層小院突兀立在林中。

望着那無比熟悉的院子,徐三白的臉急速煞白,奮力想要抓住另一個自己,“不要,不要去……不要!!!”

嘶吼聲響徹林間——

眼前畫面迅速翻頁。

蜂蜜蛋糕啪嗒掉進血泊中。院子裏橫着三具屍體,最小的還不會走路,早上他出門前,鼓着腮幫捏住他小手指,努力喊出第一聲“爸爸”。

“咔咔咔!人類可真有趣。”屋頂上坐着一只土黃鐮鼬,鋒利的爪牙沾滿他妻女妹妹的血,綠瞳閃爍,對他現在這副絕望的表情相當滿意。

“為什麽?”徐三白撐着膝蓋踉跄兩步起身,和另一個抱住妻兒屍體的自己用盡全力吼:“為什麽!”

他見它受了傷,沒有攻擊人的意思好心帶回家,白天,他的女兒還曾喂它吃過東西,為什麽要殺了她們!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覺得吵就殺掉咯。”鐮鼬撓撓耳朵,舔.舐利爪上的血,咧開嘴迅速朝他撲過去,“接下來就是你了!”

“果然就該殺了,一開始殺了就沒有這些事了,殺了,必須殺了!!!”

失去親人的恨意在心口猛烈翻滾,徐三白抓住那只鐮鼬用力磕在門口臺階上,握緊手中的劍一刀一刀又一刀,直至鐮鼬一口氣不剩,滿身滿臉妖血,最後割下它的腦袋,拆得七零八碎。

“……原來如此。”巫顏玉立在樹尖目睹全過程,啧一聲搖頭,“真是個麻煩的人類。”

“就是啊,我感覺現在腦子裏都充斥着這天師‘殺掉’,‘全部殺光’的聲音。再這樣下去,他沒崩潰,我都要受不住了。”四只眼睛兩張嘴的中年男人頭疼得不行,抱着腦袋哐哐撞樹緩解症狀。

“再堅持一下嘛。”巫顏玉拍他肩,頂着張人畜無害的臉撒嬌,“我現在能依靠的就只有四眼你了。”

依靠……四眼立馬挺直腰杆,又覺得自己可以了,繼續加深幻境力度。

巫顏玉一邊喊“加油”一邊後退,各個地方來回轉,戰況有好有壞,但基本都在預想範圍內。

他們和天師不相伯仲,這場戰事估計會長達數月之久,但最後必須是他們勝利,這樣才有談判的可能。

大致掃了眼目前的情況,巫顏玉跳下樹尖。沒想到,轉身就遇到現在根本不想遇見的人。

“喲!”他故作輕松沖對方打招呼,“得有大半年沒見了吧?過得還好麽。”

黎行:“他在哪兒。”

巫顏玉慢慢放下手,“抱歉啊,第一回合,他暫時還不想見你,怎麽也得……第二回合。”

“這是他的意思,還是你的?”黎行審視着又問。

巫顏玉嘴邊漾開笑,依舊一副不着調的樣子,“當然是他,我現在可沒那個膽子敢做他的主,我勸你也最好有個心理準備,別覺得季夏還會和從前一樣。”

話只提醒到這兒,巫顏玉大搖大擺離開。

黎行順着他離開的方向望向遠處山頂,樹葉茂密繁盛,看不清那一處到底有什麽,卻能感覺到季夏就在那裏,默默注視着他。

*

第一回合,果然如巫顏玉所料,從初秋持續到了深冬,甚至有延長的趨勢。

天師協會又陸續向各分部抽調人手,總部大樓時常通宵,部署作戰會議。

在長達三個月的拉鋸戰後,終于有人發出疑問,對方到底想要什麽?

“是想入侵我們的世界?既然如此,不該只是赤練山暴動才對。”

“我倒覺得這還只是對方做的一個實驗,在試探我們究竟有多少實力。”

“感覺完全就被對方耍着玩兒。”

“現在的問題,赤練山發生暴動之後,其他地方也在蠢蠢欲動。還有相當一部分不受控制的妖鬼也想來分一杯羹。”

“真要是所有妖鬼群大暴亂,人類就徹底完蛋了。”

……

商讨來商讨去,也沒得出有效結果。

衆人忙得焦頭爛額。這時,對方忽然停手,封鎖了赤練山所有入口,休戰!?

這對眼下來說倒也算是件好事,而沒等他們暫時喘口氣,其他地方又陸續發生暴亂。

接二連三,協會內部到處充斥着壓抑緊張的氣氛,就連鐘時琴這樣以超度為主的天師也被迫去鎮壓收妖。

不止外部因素,內部也開始怨聲載道。

“說來說去,不還是一年前那事鬧的。”

“要不是極端派到處散播僵屍王即将出世的消息,搞得人心惶惶,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現在好了,人家僵屍王真打算來滅咱們了。”

……

“幾位不滿?”黎行恰巧經過聽到幾名天師私下交談,“有不滿向上反應啊。”

幾人紛紛垂下腦袋,縮着脖子當鹌鹑。

黎行冷呵一聲,徑直推開總部會議室大門,擠開侃侃而談打算從哪裏進攻赤練山的天師,雙手用力拍在桌上,“各位有時間坐在這裏,不如親自去趟現場看看?看看其他天師因為你們愚蠢武斷的想法有多狼狽。”

“黎行!你不過四品,敢這麽跟大天師們說話!”

“大天師?”黎行仰天大笑,“如果這場暴亂,天師最後還是輸了,不知道在座有幾個能擔起這個責任?”

話問出去,全場噤聲。

鐘時琴和其他小天師趴在門外,見他闖入會議室去質問幾位德高望重的老天師,心都快吓跳出來。

室內沉寂半晌。

圓桌正中間,頭發花白的紫袍天師緩緩睜眼:“依你的意思,講和?”

“我不過四品,哪比得上諸位,決定權在你們手裏。”黎行不接他的話并将這個皮球又踢了回去,走之前提醒:“對方可不會給我們喘息的機會。”

黎行一語成谶。

第二年初,雪還未消融,赤練山上的妖鬼在僵屍王帶領下開始往山下進攻。

黎行也在這一年重新見到季夏,卻是在雙方陣前,衆目睽睽之下。

第 52 章 有一個新的身份了

有資料顯示,一男一女自然聊天的時候能夠對視上四秒的時間,即表明兩人之間互存好感。關于這個研究,剛剛重新做人的女鬼蘇宓自然不知道,而一向粗線條的喬天離也不曾去八卦這種無聊的研究,但是,作為互相對視了起碼有四十秒的他們,如果沒有一點感覺那便是不正常的。

喬天離一個有屬于活人正常的偏激烈的心跳,蘇宓也隐隐地産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環繞在他們身邊,最後慢慢變成了一種尴尬的氣氛。

蘇宓能夠聽到喬天離那如同鼓聲一般的心跳,也感受到扶在她腰間的那只手指尖輕輕的撫摸,一種久違的酥麻感慢慢地爬上她的軀體。為了趕走這種讓她感覺有些愉悅的感覺,蘇宓先轉開了視線,她看到門敞開着,而剛剛還在這裏哭鬧的琪琪已經不見了,輕聲道:“離少,她走了。”

安靜被打破,喬天離也終于回了神,他再看蘇宓一眼的時候突然像觸電了一般,迅速地放開攬住蘇宓的腰的那只手,退後兩步,尴尬道:“對不起,剛剛冒犯了。”

細長的手指滑過剛剛被喬天離親過的臉頰,蘇宓并沒有很羞澀的感覺,只是因為剛剛“冒犯”她的不是別人卻是日夜相對的喬天離,讓她覺得有些窘迫。先前作為一只鬼,她沒有太在意男女共處一室的不便和尴尬,但現在有了肉身,她才真正意識到目前這樣的相處方式似乎有點兒不妥。

“你在想什麽?”見蘇宓對自己的道歉沒有表态,反而是陷入沉思的樣子,喬天離不禁好奇地問了起來。

突然被打斷思路的蘇宓為了掩飾自己的不安,急忙端起架子,假裝生氣,道:“以後不許你再有這麽無禮的舉動了!”

喬天離連忙賠笑道歉,“是,對不起。剛剛是不得已,如果不這麽做,很難打發那個花癡女,所以……”

見蘇宓皺着眉頭不說話,喬天離才不得不将琪琪的事情如實相告,并且發誓說一定會向琪琪解釋清楚他和蘇宓之間并不是那樣的關系,才終于讓蘇宓的眉頭舒展開來。

“這兩天你先睡在老姐的房間裏吧,過兩天我把客房收拾出來,你再搬進去住。”對于要照顧好蘇宓的這個承諾,喬天離倒是一點也沒有怠慢,同時他看了看蘇宓手上拿的那一套內衣,他無奈地搶了過來,溜進了喬雪寧的房間,将其穿戴在了那具假人身上,希望能夠以此啓發到蘇宓這只六百歲的女鬼。

果然,吃晚飯的時候蘇宓已經聰明地将衣服穿對了,只是看到喬天離依然兩肉一菜外加一瓶啤酒而自己的座位上卻是一只香爐的時候,蘇宓撅嘴抗議了。

“離少,我想吃飯。”

“你的身體消化不了這些食物。”喬天離頭嘴裏含着飯菜,含糊道。

“我現在是人了,總不能捧着一個香爐出去吧。”蘇宓據理力争,沒有留意到自己說漏了嘴,只見喬天離終于擡起頭看她,眼神疑惑,道:“你要出去?你要去哪裏?”

蘇宓連忙擺手,心虛道:“沒有要去哪裏,就這麽一說,而且,而且……”而且了幾聲,蘇宓還是答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悻悻地放棄了繼續争辯的想法,動動鼻子,吸那幾縷能夠保持她陰力的香。

喬天離擺下筷子,認真地看着蘇宓,用商量的語氣道:“你說得對,現在給你一具肉身了,就該讓你像個活人一樣融入社會,不然把你軟禁在家裏就真的浪費了我和阿浩的手藝了。”

蘇宓一聽,高興道:“那麽你同意讓我吃飯了?”說完,蘇宓便迫不及待地将喬天離眼前的一碟肉菜拉到自己跟前。

喬天離不予商量地将碟子拉回去,道:“別着急着吃,先把規矩說好。”

“怎麽又有規矩了……”聽到說有規矩,蘇宓就想起喬天離先前跟她約法三章,各種的不允許,頓時整個人洩了氣,趴在桌子上,悶悶地點頭,“你說吧。”

“第一,以前你是鬼,住在我這裏花費不多,所以我都不跟你計較,但現在作為人了,衣食住行樣樣都是錢,所以你不能在我這裏白吃白住,你必須付出勞動。”

“我可以洗衣做飯。”蘇宓連忙表态。

“做家務活這個可以有,以後我會教你怎麽使用現代家電。因為你住在我家,為了不讓別人産生不必要的誤會,給你兩個身份選擇:一我的遠方親戚,嗯,就說表妹吧;二我的助手。你看看你喜歡哪一個?”

“表妹?我可是比你大六百歲啊,怎麽算都比你大!”在輩分這個問題上,蘇宓從來都不肯讓步,所以表妹一說她堅決拒絕。

喬天離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他笑道:“不做表妹也可以,那以後你就以我的助理身份出現吧,作為喬家收留的一只野鬼,你為我們家族效力也是應該的。”

蘇宓點頭表示沒有異議。喬天離接着說道:“第二,不能随便跟別人在外面吃東西,要去什麽地方都要告訴我。”

蘇宓抗議道:“為什麽?”

“你吃東西之後身體适應不了的話就會暴露身份,”喬天離笑眯眯地說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在耍蘇宓玩,“所以我不在場的情況下不能吃東西。”

蘇宓沒法反駁,只能可憐巴巴地看着他,然後小聲問道:“那為什麽去其他地方也高跟你說啊?你怕我偷跑嗎?”

喬天離白了蘇宓一眼,心道:南州市哪都不認識,萬一出去被人綁架了我才吃虧好嗎?做這具肉身花了少爺那麽多錢……“怕你迷路。”

說完,喬天離才慢悠悠地從他的口袋裏掏出一張身份證,推到蘇宓跟前,道:“這是給你的身份證。”

蘇宓不知道身份證有什麽用,但見上面有自己的相片,寫着自己的名字,欣喜地收下了,笑容滿面道:“謝謝離少,有了這張東西就有錢了嗎?”蘇宓記得幾天前給她上課的小女鬼給她看過一張長得差不多的卡片,說有了這麽一張東西就可以從銀行裏拿到錢。

喬天離笑而不語,心道:如果某一天新聞報道有妙齡白癡女子打擊銀行未遂那就真的有趣了,哈哈哈!他開始想象蘇宓拿着一張身份證到銀行說要取錢的模樣,然後開始不受控制地笑了起來,完全沒注意到蘇宓在他對面說了什麽,直到蘇宓第三次提高聲音道:“離少,我想要一部手機!”

第 40 章 奇怪的男人

幻連走了,仙人也走了,四個人來的現在卻只剩下未兮和盈盈了。未兮在前面走着,盈盈在後面默默跟着,這一月來未兮都和平常一樣,嘻嘻哈哈說說鬧鬧的,好像完全沒把仙人的事放在心上,越是這樣她反而越擔心,未兮的性子她是知道的,雖然外面看起來沒心沒肺,其實內心是最在乎的。

她就害怕她這樣把自己憋壞,或許鬧一鬧哭一哭倒還好了。可惜她就是不哭不鬧,爺們着呢。“唉。”盈盈不自主地嘆了口氣,未兮轉過頭來“小丫頭,你嘆什麽氣?”盈盈走上去拉着未兮的手說道“我們回不果山吧。”

未兮笑道“你傻啊,你忘了姑姑閉關前說的話啦,她不出關我就不能回去。”盈盈這才想起緋靥仙姑的确說過只有她出關了未兮才能回去,于是便又說道“那我們去萬機山吧,我陪你去。”未兮看着盈盈認真的表情,知道她是在擔心她,心裏一暖,就算沒有師父她也還有朋友啊。

可是,寶兒他們就再也見不到了吧,夜闌那個冰山不知道面癱的毛病好點了沒,無華師叔也不知道跟倚霜師叔怎麽樣了,劉師兄現在應該已經晉級了吧,**師叔今年又收了幾個可憐的弟子呢……想着想着未兮才發現不過短短幾年的時間自己跟離雲派已經糾纏這麽深了,那幾年她是真的将那兒當作自己的家的。

可是現在,那個家她是回不去了,不知道寶兒他們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後會怎麽想呢。未兮勾着盈盈的肩調笑道“既然有美人作陪,小爺我就去吧。”“好,那我們後天就出發吧。”後天剛好是下一個滿月,未兮點了點頭。

次日,未兮準備去找蒼梧辭行,她打算明天便離開妖界了,走在路上卻看見一個穿着月白長袍的男子,按理說明日才是滿月,人類是進不來的,而如果是上個滿月滞留在這裏的話,一個月的時間那男子身上的陽氣也該被吸走了,可那男子身上分明沒有半點虧空的樣子,好奇心驅使下,未兮便跟上了那個男子。

“不知道友一路跟着在下是何意?”男子突然轉過身來望着未兮藏身的地方道。既然被發現了未兮也不再躲躲藏藏的,從後面走出來拱手道“在下只是看道友你不似妖界中人,過來看看有什麽需要小弟幫忙的。”未兮此時看清,那男子劍眉鷹眼,長相略有些邪氣,特別是那雙眼睛盯着你的時候,仿佛盯着什麽獵物一般,讓人好不舒服。不過未兮卻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在那裏見過呢?但是未兮又實在想不起來了。

“哈哈,道友好眼力,在下卻非妖界中人,來此是為了找人的。”邪氣男子倒是大方地承認了,“哦?不知道友是來找誰的。”未兮沒想到這人還真有需要幫忙的。“在下所找之人乃魔界的紅蓮使白幻連,不知道友可有聽過這人?”說完男子暗自打量未兮的表情,果然見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訝。

“魔界紅蓮使?”難道他說的是幻連?未兮沒想到幻連居然是魔界的人,這樣倒也能解釋他之前的衆多疑點了。“正是,若道友聽過此人還望告知在下,在下乃是穹蒼派無崖真人弟子曾稼軒,此次聽聞魔界欲來妖界取金翎毛,師尊特派我到妖界來打聽消息。”

未兮此時心裏已是又些許明白過來了,魔界、紅蓮使、敦煌、陸離島、妖界、金翎毛,這些信息無一不表明幻連的确是魔界的人,而且他還可能就是破壞神器的人,那麽他接近自己又是為了什麽呢?為了離雲派的神器?不,不對,他認識自己的時候自己還不是離雲派的人,難道真是他說的有緣麽?這未免又太可笑了。

算了,不去想了,自己本來就非人非魔,人魔兩界的事又與自己何關,況且還有那麽厲害的上仙呢,自己這樣算什麽?師父不要,連朋友也是假的,自己騙了仙人,幻連又騙了自己,果然是報應。未兮苦笑着說道“我并不認識幻連這個人,從來都不認識。”說完也不管那曾稼軒自己轉身走了,反正不論這男子是誰,有什麽企圖,都與她無關,她明天就要離開這裏了,可惜她沒看見她走後曾稼軒那奸計得逞的笑容。

各自為營

第 44 章 談判第一步,開戰

第44章 談判第一步,開戰。

發布戒嚴令三個月後,面具男帶着女僵屍和一具小僵屍徹底失去蹤跡。

為了找出他們,這三個月裏,協會一直扣押着安懷,威逼利誘試圖從他口中探出消息,可惜無果。

安懷始終對此保持緘默。

最終,協會對他藏匿并協助僵屍逃跑這一行為做出處罰,關入禁室思過三年,雖未沒收道士證但之後不得繼續從事相關工作。

無異于除名。

判決下來後,黎行近十年再次跨入本部,用“免費為本部做三件事”作為條件換取探視機會。

禁室并不在本部大樓內,另有一處景色怡人的院子,外觀看上去和普通住宅沒什麽兩樣,木制四合院U型構造,房屋四周種了許多觀賞性樹木花草。

眼下正值春季,院子裏花瓣漫天洋洋灑灑,每天都有專人進行打理。

乍看或許會覺得被關在這裏好像也挺不錯的,吃喝都有人定時定點送,但除此之外再沒有人搭話,一般情況下也不允許探視,黎行這是特例。

房屋看似木頭構造,內裏卻是堅硬的混凝土鋼筋,沒有任何工具法器的前提下根本無法逃離。

禁閉室內除了一本《心經》和床褥,再沒有其他多餘的物品,窗戶也僅一扇小小的,小孩子都難以爬出去的氣窗,卻可以透過那扇氣窗看見外面紛揚的花瓣。

看得見,感受不到摸不着,這對身心都是種極度煎熬。

目前禁閉室內受罰的天師并不多,時長最短三年起步,最長已超過十年,因此有很多道心不定的就此瘋魔。

黎行随引路人來到東院第二間禁閉室門前,人臉識別加掌紋才能打開沉重的鐵門。

“只有一小時,到時候東院将全面封閉。”引路人提醒他一句,打開門後識趣離開。

屋內靜悄悄地,沒有特別大的照明燈,僅木制書桌上一盞小臺燈,安懷一身灰衣道袍坐在椅子上,面朝唯一的氣窗。

“後悔麽。”

身後響起聲音。

安懷沒有轉頭,仍望着那扇窗,屋外似乎是棵桃樹,粉色花瓣迎風簌簌飄落。

黎行這句話問出去許久,屋內才傳來第二道聲音。安懷開口就是:“他們在懷疑你,你不該來這兒。”

“該懷疑,做什麽都會被懷疑。”黎行關上鐵門走近,“如果計劃不順利,未來三年你都要待在這裏了。”

屋內又陷入長久靜默。直至安懷哼出極輕的一聲笑。他肯定:“相信用不了那麽久,你也等不了那麽久,不是麽。”

黎行默然,帶來一個好消息,“這三個月,各地陸續發生了許多詭事,很多不等天師到場就被解決,妖鬼之間也開始流傳着一則有趣的傳聞,說僵屍王現世。”

“果然還是選了這條路啊。”安懷由衷地歡喜,側過頭又問:“這邊情況怎麽樣?”

“當初給徐三白發布赤練山任務的IP就顯示在蓮州,可以确定是本部天師所為,暫時還沒有查清。”有一點黎行不理解,“如果早已知道季夏存在,為什麽不早早揭發,偏還要弄出這許多事?”

“他的目的不在于揭發這麽簡單。”安懷這段時間也一直在想這件事,無論哪種假設都對不上這個人的動機,“他更像完成某種猜想,又或者借着這股紛争要看清某件事,總之他的計劃沒有徹底完成。”

“既然沒有完成,接下來就該我們逆轉了。”黎行也快受夠這種受制于人,被人當猴戲耍的被動,“事情不會一直按照他的想法發展。”

黑白灰三色組成的屋內,黎行脖間的紅色圍巾尤為惹眼,安懷目光停留上面許久,捏着毛線團提醒:“此人心思缜密,千萬別像我之前那樣掉進他的陷阱。”

“你放心,我心裏有數。”眼看探望時間快到了,黎行最後再道:“安星那邊我會替你好好照顧的。”

“照顧不照顧另說,那丫頭一根筋別讓她犯渾沖進來,我就謝天謝地了。”提到妹妹,安懷眼中多了些不一樣的神采。

二人又說些瑣碎的話。直到黎行離開,也沒問凝霜的事,不過相信有季夏在,凝霜多少能松快些。

*

巫葉山上,隊伍一天天壯大,石墓內收容的妖鬼數量與日俱增,幾乎每晚都要舉辦一場歡迎宴。

“霜霜姐,四眼叔那桌要兩壇酒。”大眼仔頂着酒壇蹦蹦跳跳。

突然一根筆戳過來,正中酒壇中心,吓得大眼仔睫毛直哆嗦,忙眨眨眼确認眼睛有沒有事。

“每天每天……就知道喝酒!”凝霜捏着小本子記賬都快記瘋魔了,抓起桌上的筆無差別攻擊。

大眼仔頂着酒壇跳來跳去,踩到某人鞋上順勢躲到對方腳後,頭頂上來傳來一聲痛唔,努力揚起眼睛往上看,霜霜姐射出的筆無巧不巧插中玉哥那張如花似玉的臉,且還不止一只。

玉哥此刻堪比刺猬。

巫顏玉一根筆一根筆拔下,倒是沒像上次游戲斷網那樣發飙。他把筆又放回桌上,吊兒郎當往旁邊石椅一靠,攤開手聳了下肩:“我都說了管理很難的,尤其現在數量還多了。”

凝霜氣鼓鼓地背過身。

小僵屍端着茶跳過來遞給她,滿滿一盞茶到凝霜手裏就剩半盞。

她還是謝謝小僵屍,喝完半杯水消了火氣,再問:“季夏呢?”

小僵屍放下托盤,指指側室,雙手疊在一起放到耳邊,巫顏玉替他說:“在睡覺。之前都是白天睡,現在倒好,晚上也開始睡了。”

“季夏太累了。”凝霜抱着杯子摩挲,“每次都是自己一個人。”

“所以啊,他現在還不是王。”巫顏玉打開雙肩,手肘撐身後桌上晃着腿,見凝霜瞪眼看過來,反問她:“你見過哪個王楓事事自己動手的?”

成為王,需要的是統治力和決斷力。

巫顏玉承認季夏武力高,也正因為武力高事必躬親,不讓底下那些小怪涉險,但其實這樣消耗的不僅是自己,也在耽誤他們。

“這就好比,我本來信心滿滿要跟着對方大幹一場,結果對方把我當易碎娃娃供着,換做你,你樂意?”

凝霜搖頭,聽着覺得有點道理,遂問:“這些你跟季夏說過麽?”

“這個還要說?”

凝霜幽幽盯着他:“如果你說了,季夏聽進去了才有改變,像我們一般不會把問題想得太複雜。”

巫顏玉:“……”相處幾個月,差點忘了他們的特性,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他立刻起身,避開圍在腳邊的大眼仔,背着手往側室裏走。

季夏已經醒了,身體微微後傾,翹着二郎腿坐在平時睡覺的棺材上。頭發幾個月沒剪長了不少,少量發絲垂落肩頸兩側,一身紅絲綢睡袍松松垮垮,露出胸前大片雪色肌膚。

誘人的白一路向下,睡袍裏露出兩條修長白皙的小腿。記得之前遇到過一只變态怪,粗糙的手摸上那雙腿垂涎,轉瞬就被季夏爆了頭。

想起那腦漿四濺的怪,巫顏玉無端抖兩下收回視線,故作輕松:“今天醒很早嘛。”

“嗯。”季夏聲音綿綿的,沒什麽攻擊力。

巫顏玉卻莫名升起一股畏懼,不敢再直視他湧動紅光的眼睛,語氣也不由地恭敬:“您有什麽吩咐?”

“蓮州那邊,你帶四眼他們去,順便去給那些天師留話。”季夏赤腳走到石桌前,往杯子裏倒下通紅的液體輕晃。

這一刻,巫顏玉終于明白從剛才開始哪裏不對了,沒等他提醒,季夏就已經發現問題所在并開始轉變,他正在逐漸成長為一個王。

巫顏玉說不清是為此感到興奮還是恐懼,等他反應過來,一條膝蓋已經壓下去跪在地上,仰頭望着數十級臺階上的“王”。

“您要留什麽話。”

*

黎行在本部待了兩個月,暗地調查造成目前這種狀況的元兇,沒有逼出對方反倒引起本部天師注意,未免打草驚蛇,返回藤州。

回藤州不久,入夏後本部緊急發布一項通知:僵屍王即将向人類開戰。

鐘時琴正在便利店裏吃關東煮,收到消息呼吸都快停了,腦細胞死了一輪又一輪。

通過其他天師描述看到的僵屍王,不出意外就是嫂子,他現在要對人類動手!

鐘時琴關東煮都不吃了,馬不停蹄趕回分部,剛出便利店迎面撞上人,匆忙一句道歉也沒看清是誰跑遠。

林牧深深望了眼,走進店內,“剛才那是天師?”

“黎行小師弟。”餘頌今擦着桌子回一句,之後又去忙別的事,似乎只有将時間填滿,才沒工夫去想別的事。

林牧走到休息區最裏邊的一張桌子,拉開椅子坐下,再問:“最近怎麽樣?”

餘頌今手裏的抹布停了一下,苦笑:“還能怎麽樣,就那樣呗。”

季夏走後,巫顏玉也跟着走了,店裏徹底恢複安靜,再沒有吵人的游戲聲,像個小陀螺忙不停的人,就連蘇小雯最近都很少再來,每次都會無意識喊一聲“季哥”,喊完許久沒聽到回應才發現,人真的不見了。

“林牧,季夏他……”

“他很好。”支支吾吾的,林牧不問也知道他想說什麽,但他今天不只是告訴這一句,“往後不管聽到什麽樣的傳聞,都請相信他,相信你們一起工作過的那些日子。”

他的話和表情都過于嚴肅,餘頌今不禁擔憂,“出什麽事了?”

“很快你就知道了。”

林牧提前來打預防針,而他說得很快卻是夏末秋初,蘇小雯準備辭掉便利店兼職的時候。

鐘時琴帶來最新消息,天師與妖鬼群于赤練山開啓第一次正面沖突。

第 48 章 過去

眼前的這個男孩, 簡直同大師兄的縮小版一樣。

只是周身的氣質要比師兄現在更加……

銳利。

白芨無端想到了這個詞。

如果說現在的大師兄情緒已經很內斂了,這個縮小版的大師兄就是鋒芒畢露的銳利感。

男孩抿着嘴,豎起了渾身上下的尖刺。然而婆婆似乎感覺不到一樣, 摸着他的頭, 引他坐下來, 将筷子遞到他的手中。

白芨的眼睛滴溜溜地轉着, 朝着縮小版的師兄左看看,又看看,連碗裏的飯也不扒了。

她湊過頭去,趁着婆婆端菜的功夫, 小聲地沖着男孩說着:“喂, 你叫什麽名字。”

男孩瞥了她一樣, 戒備地低下了頭, 沒有講話。

見男孩沒有說話,白芨看見“自己”重重地放下了筷子。筷子敲在碗邊, 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白芨對自己的動作感到兩眼發黑。

她放下筷子,見自己說話沒被搭理, 嗤笑了一聲,散發着小孩子最原始的惡意:“沒想到原來竟是個啞巴。”

白芨已經開始掰着手指頭數自己還能活幾天。

而小男孩……小師兄面對她惡狠狠的話語并未做出反應,只是很平靜地看着她。

這樣的話,他聽得多了。

甚至比這更惡毒的咒罵都聽過。

在衆多惡意面前, 眼前的小女孩的話如同毛毛雨一般。

他已經習慣了。

此時婆婆已經端上了最後一盤菜, 聽到白芨此時這樣講話,抄着飯鏟子就要往她頭上來一下。

白芨心想這可不能打啊,控制身體靈巧地躲了。

那飯鏟子落在她的身側, 撲了個空, 倒叫喻永朝多看了幾眼。

這個速度并不是普通人類小女孩能夠做出來的反應。

只是, 那與他何幹呢?

白芨躲過了這飯鏟子,心裏驚疑,難道她可以控制自己的身體?那豈不是能夠喚醒大師兄,脫離白霧……

只是這具身體用行動證明她想的太多了。

白芨張了張嘴,剛想叫對面的縮小版師兄,卻發現脫口而出的是一句諷刺挖苦人的惡毒的話:“婆婆,你看他,跟餓瘋了一樣,把我愛吃的菜都搶走了。”

刁蠻的、任性的、一個被寵壞的小姑娘。

喻永朝放下了筷子,垂下了頭。

白芨從這個角度根本看不到的表情,但此時喻永朝越不搭理他,小女孩的惡意就越大。她跳下椅子,直接走到了喻永朝的面前。

在小女孩身體中的白芨再一次地體會了身不由己的感覺。

“小啞巴。”她兇巴巴地叫着,轉而湊了上去,看到喻永朝身上數天沒洗的衣服,輕嗅了嗅,故意做出一種很誇張的表情,“這是什麽味道,好臭。”

“原來不止是個小啞巴,還是個小乞丐呀。”

只是面對她妄圖吸引人注意的動作,喻永朝依然垂着眼,沒有理會。

她大聲叫嚷着:“婆婆,你怎麽往家裏撿回來個小乞丐。”

那婆婆先是瞪了她一眼,轉而走到小喻永朝身前,有點猶豫:“來,把外套脫了,先吃飯。婆婆幫你去洗一洗。”

婆婆嘆了口氣。

她家的小姑娘真的是被寵壞了,這等傷人的話都說得出來。

偏偏白芨眼角翻湧着淚花,可憐的模樣讓她說不出重話。

婆婆的手搭到了喻永朝的身上,她這才發現這孩子身上一直在顫抖,而面對她的話,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只是攥緊了身上的衣服,一動也不動。

她神色有些複雜。

這孩子是她在山裏撿來的,不知道父母去了哪裏。等她找到他時,喻永朝身上有好幾道血痕,衣服也破破爛爛,一看就是跑了很久來到了山裏。

喻永朝仍然攥緊了身上的衣服不讓她碰。

見狀,她也沒有強求,只是從水壺中倒了杯熱水,放在喻永朝的面前,然後轉過頭教訓一旁裝可憐的小姑娘:“囡囡。”

“不要欺負他好不好?他很可憐的。”婆婆想了想,用一種極為平緩的語氣教育起她,“他和你一樣,都是一個人生活。你有婆婆陪着,但是他沒有。以後你們兩個作伴,我們三個一起生活。”

小姑娘聽着婆婆的話,神色懵懂,但也知曉面前的小啞巴同自己一樣是個孤單的。但她這麽多年的性子一時半會也改不過來,在婆婆看不到的背後,朝着喻永朝做着鬼臉。

此時附身在小女孩身上的白芨卻一個恍惚。

師兄竟然年幼時一個人生活?

她本以為大師兄與魔尊都姓喻,不是父子關系也應是親屬關系。雖然父子關系不太可能,魔尊他老人家和師兄長的并不相像。

等等……也并非完全毫不相像。

回想起喻陵與喻永朝少有的幾次同框鏡頭,白芨猛然發覺,師兄與師尊眉宇之間都有一種恣狂的氣勢,确實有那麽三分相像,而她之前卻沒有發覺出來。

這麽一細想——

白芨瞬間尋思到了自己看過的凡人編纂的話本,面色驚恐。

大師兄該不會真的是喻陵流落在外十餘年的私生子吧。

這村落應該處在晉王城外的一個小鎮裏。師兄之前提過自己年幼時住在晉王城,難道指的就是這段經歷嗎?

只是為何過得這般凄苦。

一個人跑到深山老林裏被婆婆撿到,過着寄人籬下的日子還要被同齡的小女孩欺侮。

看起來,身上還有一些傷痕……

這一頓吃的索然無味。白芨腦子紛亂,而喻永朝吃完之後,婆婆将他引到了屋子裏。

白芨見狀馬上跳下了椅子,噘着嘴不滿道:“婆婆!那是我的屋子。”

憑什麽要分給他住!那明明是她住的屋子。菜要分他一半,屋子也要分他一半,就連婆婆的疼愛也要分掉一半。

聽了這話,本來在屋子面前的喻永朝微微後退了一步。婆婆低聲喝斥:“囡囡,你不能這樣自私。”

只是喻永朝已經生了退意,轉過頭,看到廚房的柴火垛,與婆婆對視了一眼,總算開了口:“我可以去那裏休息嗎?”

他漆黑的眼眸與婆婆對視,似乎真的在詢問那柴火垛是否可以住人。雖然初見時,喻永朝表現得萬分抗拒,但婆婆看得出,面前的這個孩子有着世界上最清澈的目光。

再回過頭看白芨,也不甘示弱地對上了婆婆的視線,絲毫不願退讓。

罷了……

白芨看着婆婆去收拾了廚房的雜物,又搬了一床被褥鋪在柴火垛上,給雜亂的廚房硬是開辟了一個溫暖的小空間。

看見小啞巴搬進了這個狹小的空間裏,她也不知道是什麽情緒,湊上前去,試着搭話:“原來你會說話啊。”

喻永朝合着衣服,把自己蜷縮在厚厚的棉被之中,面對此時湊上前來的小女孩,并沒有什麽情緒。

他東躲西藏這麽久,只要有個地方呆着就好。

哪怕睡在硌人的柴火垛上,他也覺得足夠溫暖。

見喻永朝仍不搭理她,女孩氣呼呼地轉過身,回了自己的屋子,把門一摔,那門震得響的老遠都能聽見。

屋門隔絕了白芨的視線,也隔絕了兩人的距離。

白芨在心裏幹嚎,你不願意跟師兄一個屋子我願意啊!!有這個機會她直接就能夠跟師兄說清離開白霧的方法了。

只可惜佛子連的金絲線好像沒有太大的用處,只能讓她附身,卻不能讓她操縱改變。

喻永朝在婆婆家住了幾天,也逐漸能夠與她們交流了。只是每當婆婆問他從哪裏來,家在哪裏的問題時,喻永朝都會閉口不言。

白芨用筷子戳了戳碗裏的米飯,再一次向着沉默不語的喻永朝試探:“那你的名字呢?可以說你叫什麽名字嗎?”

“我叫囡囡,婆婆給我起的名字,好聽嗎?”女孩揚起一抹笑容,搶在他前面說着。似乎以為只要先說了名字,對方就會與她交換姓名。

這算什麽名字。

喻永朝夾了一口菜,咀嚼了一會,咽了下去。

婆婆做的菜偏甜,他又伸手夾了一筷子。

女孩仍好奇地看着他,婆婆也在用鼓勵和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于是他沉默了一會,這才開口:“我叫喻永朝。”

那喻字被他念得極輕,不注意聽根本聽不到。

他說完便垂下眼睫,繼續夾着菜,一口一口地吞咽下去,恢複了沉默不語的狀态。

果真是大師兄!

白芨忍住心中激動的情緒,雖然激動也沒有太大的用,她附身在小女孩的身上,除了一開始奪了婆婆的一飯鏟,基本上說不出話也做不出事情來。

喻永朝說完自己的姓名,婆婆高興了起來,嘴裏不斷念叨着:“永朝……永朝。”

她有些泛着渾濁的眼珠一亮:“你的父母為你起名的時候,是不是參照了詩經?”

婆婆拍着手念着:“皎皎白駒,食我場苗。絷之維之,以永今朝。”

絷之維之,以永今朝。

白芨心下震驚,原來大師兄的名字居然起的這麽文雅。

想必師兄的父母一定很喜歡他吧……

但是看到師兄獨自一人流落在外,白芨腦子裏全是問號。師兄的父母呢?為什麽不在?放任他一人跑到不熟悉的地方。還好有好心的婆婆把他撿了回來,不然在這片寒冬之中,師兄可能不是凍死就死餓死了。

婆婆念了兩遍詩,轉過頭看向白芨:“囡囡,知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沒等白芨回應,婆婆含着笑容解釋道:“以永今朝的意思是,盡情歡樂在今朝。”

望着喻永朝顫抖着的手,婆婆心下了然,微微嘆了一口氣。

“既然有個這麽好聽的名字,想必你的父母一定非常愛你。”

“無論如何,他們肯定都希望你一直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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