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得簡易是一件很輕松的事,吃飽喝足後,啞蓁就加入了簡易的隊伍裏。
簡易內心平靜後,也覺得之前的行為有些犯傻,雖然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可綁架這件事本身就還沒有發生在他身上,他怎麽會因為還沒有發生的事情一時腦熱,做出這麽不符合性格的事。
難道僅僅就是因為小女生遞的一張紙條子,那他的心裏素質也太差了吧,這樣的他,談何去繼承父親的家業,去成為自己心目中最想要成為的男人。
和啞蓁熟了之後,啞蓁說:“你一個大男人的膽子是不是有點小啊,怕這怕那的,不會女孩子喜歡的。”
從小追求者排到兩條街後的簡易沒有否認這句話。
所以當啞蓁提出和她去一個有意思的地方做探險的時候他沒有拒絕。
“簡易,你支持燎原會在‘伊甸園’國家級實驗室搞得游行示威嗎?”啞蓁吃飽了和簡易閑聊了幾句。
“為什麽忽然問這個?”簡易奇怪。
“因為這件事情和我之後要帶你去的地方有關,而且這可是現在最火的話題啊,人如果掌握了異能可以招風喚雨,自己就能變成神話故事裏仙人,你不向往嗎?”
簡易作為當代大學生,信息來源非常的廣泛,更何況是簡易這樣的富二代,周圍的朋友數不勝數,甚至有的人都認識‘伊甸園’內部的工作人員,能探究消息的真實性。
“你說的是‘克萊因’藥劑吧,說他使人類進化成了一個新物種,還擁有神奇的能力,如果真是這樣,就我個人而言,我是不支持的。”“我的很多朋友都很熱血,覺得這将展開一次全新的冒險,‘伊甸園’下面的游行隊伍裏有很多年輕人,有的甚至是我的朋友。”
“他們覺得只要革命成功,自己就會迎來新生,自己将會是一個全新時代的見證者。”
“我看到了很多視頻,在一個專門給異人做的網站上,他們有的會吐水,有的會噴火,有的力大無窮,速度極快,送去參加奧運會,就能輕松獲得世界第一。”
“無數年輕人崇拜他們,把他們當做神,自己的榜樣。”
“其實我挺不合群的,我看到這東西的時候第一反應是荒誕,可當我朋友真的找來一個異人,他能在手裏無中生火,和魔術一樣,你去摸他手掌的時候會被他手心的高溫灼傷,他能将四五個雄壯魁梧,訓練有素的男人打倒,你知道我的反應是什麽嗎?”
“我恐懼了。”
“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他說他之前讀了小學就沒讀了,和爸爸一起去挖煤礦,每天過着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所有人都說他這輩子都不會有出息了,可就這樣一個人,那一天他站在了我面前,獲得了金錢名譽和女人,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階級的跨越。”
“我清楚的知道,這不是一個人,這是一群人,當人類社會重新洗牌,階級分層被輕易打破,社會秩序蕩然無存的時候,人類是先進化,還是先毀滅呢。”
“當然,我的想法是不被接受的,他們覺得我是個僞君子,覺得我的想法故步自封,覺得我就是有錢人家的少爺,見不得人好。”
“當然也許真的有這些成分存在,我的家庭很幸福,我比大多數人過的好,我想要保持下去我覺得沒有錯,如果進化的力量放在正義手中,我一定支持。”
“可你看過末世文嗎?那些電影,小說,漫畫,裏面總是有些激進的邪惡分子,當他們想要報複社會時,誰願意成為被他們選中的可憐蟲。”
“‘伊甸園’的亞當博士說,進化面前人人平等,好人壞人都平等,你知道嗎?我從我爸那裏拿來的一手消息說,現在登錄在冊的異人中,有一半以上連高中都沒上過,之前從事的是挖煤的,送貨的,無業游民,流浪漢,不穩定因素高達百分之五十以上。”
“現在政府手中還有一杆子槍可以威懾,可是當這些之前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開始用自己的力量,去報複那些之前看不起他們的人,讓他們受過不公正待遇的人,那些被報複的人又會怎麽做,社會資源只有這麽多,有錢人又怎麽保證自己的位置。”
“我其實還挺怕‘伊甸園’那邊妥協的,現在在外流通的‘克萊因’是有限的,異人的基數還沒有那麽大,一切還在可控的位置,可若是‘克萊因’注射搬到了明面來,越來越多的人變得和別人不一樣的時候,那個時候出現的将是一個全新的種族。”
“政府一定希望人人進化或者人人都不進化,可每個人都注射‘克萊因’是需要時間的,若是中間又出現一堆人反對呢?若是異人覺得數量已經過多了,他們要統治全人類,于是暴動起來反對剩下沒有注射‘克萊因’的人?”
“所以我是不支持的。”
簡易的态度其實也是大多數反對者的态度,也是國安部,‘伊甸園’正在觀望的原因之一,他也代表着他父親簡建洲所建立的制藥廠的态度。
新勢力燎原會和現代社會中上層之間必然會出現矛盾,也不知萊茵博士應該怎樣解決這個問題,畢竟燎原會在龐大的國家機器面前,還是比較渺小的。
他們要是蹦跶的太厲害,被當做危險分子,不穩定因素直接幹掉也是可能的,所以許多不合法,不被國家和人民認同的事得偷偷做。
可留給萊茵博士的時間又有多少,矛盾總有一天會爆發的,聽着簡易的話,啞蓁又有了新的想法,所謂【災難日】的前夕,會不會就和二者的矛盾有關。
‘辛德瑞拉的花園’附近有一座大型的現代養殖場,旁邊有許多的填埋井,是用于動物屍體做無害化處理用的。
這些填埋井有五米多深,會避開地下水源,填埋井內部都是用混凝土鋼筋等制作而成的,密度堅硬,不會輕易滲透,死亡的禽畜會被封進黑色塑料袋內,在被扔進填埋井。
一個填埋井加蓋密封不再啓用,就會開啓下一個,處理得當的話不會對環境造成二度污染。
這些日子裏,這座養殖場附近來了許多的工人來建立新的填埋井,大中午的,太陽曬得很大,管吃飯的這些天都會多打一桶綠豆湯。
“最近這場裏是發生豬瘟了嗎?怎麽建這麽多填埋井啊。”一老頭喝着綠豆湯,吃着白米飯道。
“有活幹,還問東問西的,管人家老板做什麽?”
“沒有這不是閑來聊天嗎?我聽那些搞填埋的人說,上次有個小夥子,毛手毛腳的不小心搞壞了一袋子,掉下來的肉塊,不像豬肉。”
大熱天的,老頭子将這話的時候細聲細氣的,有些陰森。
一邊的中年人嗤笑道:“不像豬肉,難道是人肉啊,這每天往填埋井裏扔的都不知道有幾百幾千公斤,難不成這每天還死幾十幾百人啊,說什麽胡話呢。”
“講個笑話。”老頭子也覺得不太可能,就是講個新奇:“最近也沒聽說哪戶人家有人失蹤報案,應該就是那小夥子自導自演的。”
中年人忽然想到一事:“不過聽人說,有天晚上他去填埋井附近撒尿的時候,他看見有什麽東西從土裏鑽了出來,不像人形,倒像是植物在亂晃。”
“植物怎麽會亂晃,怕不是黃大仙想偷廠裏的雞。”
“也是……哈哈……”
這話題總覺得有些陰森,不好下飯,他趕忙講了個黃段子過渡了一下。
他們雖然是建築工人,但和其他的那些工人不一樣,他們經常和一些雞啊豬啊牛啊羊啊的屍體的交道,每天見多了血水,偶爾也會遇到一些比較離奇的事情。
特別是最近市裏在搞什麽游行,接種藥劑,人類進化這些老一輩的人根本就聽不懂的事,市裏搞得越熱鬧,他們就越心慌,和平的時代是不會有這麽多嘈雜的聲音的。
活了半輩子的他們總有一種莫名的擔心,這世道要亂。
啞蓁和簡易跟着那兩個保镖一起驅車來到了這附近,郊區的低價很便宜,一路上駕駛過來能看到不少工廠農場,這裏生産着各種食品生活用品的原材料。
啞蓁一路上看來到了許多破敗的老舊房子:“這些破房子怎麽這麽多,都不拆掉嗎?影響美觀不說還不安全。”
“這都是鄞州城市化改革之前的房子,後來又因為一些自然災害的原因,連老一輩的人都搬走了,這兩邊都是連起來的鎮子,規模太大了,又沒人買這塊地作為開發,就一直荒廢着。”簡易解釋着。
啞蓁不經意的看着,忽然眼睛一縮,她剛剛好像在一處空房子的內部看到有什麽東西在動,有點像人影,又好像不是。
她的語氣依然是平靜的:“這裏面還有人住嗎?”
“正常人不會在裏面住的,那都是危房了,不過也說不定有幾個沒地方去的流浪漢住在裏面。”簡易也望着窗外,說道。
但啞蓁明白,那絕不是流浪漢,這些廢棄的房子內部從外面看根本看不清什麽,而那個身影也只是在離陽光很遠的窗內一閃而過,但她總覺得那不是人,更像是一種植物。
會動的植物。
下車之後,他們來到了附近養殖場的一個鎮子裏。
“你們去打聽一下,近幾個月到一年,村子裏有沒有發生什麽離奇的死亡事情。”啞蓁對那兩個保安說。
簡易一臉奇怪給他安排的保安怎麽這麽聽別人的話,但随即又想到,這兩個保安是胡管家找來的,聽人家孫女的也很正常。
保安拿着錢在便利店買了許多東西,也确實打聽到了一些怪異的事情,或者說是死過一個女人。
一個劉洋子的女人。
這是一座全村姓陳的鎮子,劉洋子是外地嫁過來的媳婦,就是娶來給家裏傳宗接代的,可是嫁過來三年連個蛋都沒下過,今年的三月份的時候跳井自殺了。
“劉洋子這些年一直都是丈夫養的,村裏人都說她是生不出孩子,愧疚,所以才跳井的。”保安說。
啞蓁目瞪口呆:“哪裏離奇了?”
保安這才說了啞蓁想要聽的重點:“人死後屍體不是會浮上來嗎?村裏人找了撈屍隊撈了幾天,連個人影子都沒看見,到現在為止劉洋子的屍體仍然下落不明。”
啞蓁皺着眉,不應該啊,任何事情都應該有蹤跡可尋,屍體又不會跑,怎麽會憑白消失。
“會不會,劉洋子不是自殺,是有人謀殺的,之後兇手怕人發現證據,又偷了屍體。”看多了偵探小說的簡易忽然想到。
“當時第一個發現劉洋子掉井裏的是誰啊?”啞蓁并沒有無端的猜測。
“是早上一個打水的老伯。”保安說。
“也就是說在那個時候屍體是在的。”簡易驚呼,看來自己的猜測不成立。
從老伯去叫人,叫撈屍隊的時間間隔很短,這段時間不可能有人從井內将屍體撈出來,并且還不被發現的埋葬。
也就是說,劉洋子就是從井裏消失的。
啞蓁這時,莫名的想到了在車上時看到的危房窗內一閃而過的影子。
啞蓁又交代了一句:“你們再去問問他們那口井在打水的時候,有什麽會動的陰影劃過。”
保安很快又去問了一遍,很快又提着一袋子吃食回來。
“他們說,水井裏經常會有水蛇劃過。”
簡易詫異的看着啞蓁:“你怎麽知道水裏有東西。”
“我不知道,只是一種猜測。”
【災難日】的前夕需要的必備條件就是人口密集的地區,這個小鎮,沾着旁邊養殖場的光,搞起了農家樂,許多在外打工的人都回來自己開店。
這條路每天來來往往許多去‘辛德瑞拉的花園’游玩的人,總有人喜歡吃山溝溝裏的野外,所以到鎮裏來的客流量還真不少。
鄞州郊區,這裏不會就是她要找的地方吧?
她得現在這裏觀察一段時間,啞蓁讓那兩個保安去安排住宿的地方,并且吩咐道:“除了密封包裝的食物,這裏的農家樂不要進去吃,只要是用這裏的水煮過的食物都不要進嘴,最重要的是水,所以人只喝自帶水或者是密封好的礦泉水。”
簡易覺得這也太誇張了:“這井水雖然死過人,但也沒這麽不幹淨吧。”
這河裏流得水,那年沒淹死過人,大家不照樣喝。
啞蓁這才說了實話:“我懷疑這水裏還有其他的東西。”
啞蓁找了保安中的其中一位,讓他找一個瓶子,裝滿井水,送到市裏,找一家研究機構化驗一下。
簡易見她這麽重視,也不會說什麽,保安和他的兄弟對視了一樣就離開了。
這兩人壓根就不是來監視簡易的,而是來監視她的,怕她跑了。
留下的保安叫王澤,是王烈的弟弟,他怕自己看不住啞蓁,在定好三個房間後,和他哥發了條信息,讓他裝作游客一起盯梢。
他哥很快發了條信息,說明天到。
啞蓁原本想着風和日麗,在這種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的度假一番,順便找找那詭異的植物,可沒想到天有不測風雲,三點一過,豔陽天一下子變成了暴雨天。
頃刻間,電閃雷鳴,狂風大作,黃豆大的雨滴砸了下來,風一吹,酒店房間的窗戶上噼裏啪啦,天空中烏雲密布,不見天光,三四點的時間,外面看上去就好像到了晚上。
啞蓁站在窗戶外面,房間的燈光照過來,她的臉映在玻璃上,像一塊冷玉,她的眼神如同深潭,黑得看不見底,她望着雨幕下的大山深處,她在想一件事,一件沒由來可直覺又莫名其妙肯定的事。
“有什麽東西趁着這場雨出來了。”
今天是七月二十五號,時間到了嗎?她趕上了嗎?她要見證【災難日】的前夕了嗎?
其實她還挺好奇的,是什麽東西引發了世界的末日之變。
然而等了半個小時,依然什麽都沒發生。
看來不是今天了,啞蓁有些失望。
這時房間的燈開始閃屏了,一下白一下黑的晃得她眼睛疼,啞蓁走出房間,看了看其他的人,他們的房間也都一樣,已經有住客去一樓問前臺了。
“應該是暴雨導致電壓不穩,很快就好了。”
那些住客聽到這個回答也不好說什麽,總不能讓電工師傅冒着大雨去修電路吧。
啞蓁下樓的時候背上了她讓王澤準備好的背包,裏面有一些吃食和水,最關鍵的事還有一些發生緊急事件用的物資和一把防身用的匕首。
一起下樓的簡易奇怪:“你怎麽背個包出來,這麽大的雨,你不會要出門吧?”
啞蓁随意道:“我只是覺得今天這個包很搭我這身衣服,怎麽樣好看吧。”
就見啞蓁穿着迷彩褲小背心馬丁靴,看上去就跟要登山一樣。
簡易不放心道:“雨天路滑,你還是選個天氣好的日子進山吧。”
啞蓁都不知道他是怎麽得出她要進山這個決定的。
轟隆!!!
外面一聲驚雷,響得人心髒砰砰直跳,有的人在門口看都能看見雲層中又紫色的閃電劃過,看到的人都被大自然的恐怖所震撼,一場雷雨下來,人感覺天都要裂開了。
山裏的天空大得無邊無際,沒有高樓大廈的阻礙,天上的驚雷暴雨盡收眼底,黑雲壓城城欲摧,更何況人心。
住客都噤若寒蟬,這有啞蓁不合時宜的調侃了一句:“不知道是那位神仙再次渡劫,能不能成功就看這場雨了。”
簡易還以為她在将神話故事呢。
這是雷劫,凡有異物降生,必過天內之劫,度過了,那就是天上飛的龍,沒度過那就是水裏游的雨,魚龍之別,就看自己造化了。
而在這出現的異物,命裏有此劫難,但也命中注定他必度過此劫難。
下一刻,天空又傳來一道驚雷,紫色的閃電直擊遠處的大山深處,轟隆一聲,驚天動地,直逼人心。
所以人都被這雷聲吓到了,現場只有啞蓁一人被這雷聲掩蓋壓抑住的某種生物的叫喊,啞蓁瞳孔微縮,嘴巴張開,心漏了一拍,通過聲音的媒介她感受到了難以言喻的陰森和恐怖。
那個東西快出世了。
她錯了,她本來還想近距離的觀察一下,記錄一下,可是她高估了自己,離得這麽遠,還沒有出世,她就已經清楚的預感到自己的結局了,現在的她,這具身體,必死。
啞蓁是一個識時務的人,在預感到危險時,她做出了第一個反應,立刻離開,她立馬從兜裏掏出手機,詳裝給人打電話的喂了一聲:“是爺爺嗎?”
這句話吸引到了簡易的注意。
“是這樣,我們現在在陳鎮,就是郊區外的一個小鎮,對,下大雨了,嗯嗯,好好,我們馬上回來。”
啞蓁挂完電話後,跟簡易和王澤說:“爺爺讓我趕緊回去,說有要事讓我去吧。”
簡易還有些不情願:“這山內下雨很容易發泥石流的。”
“沒辦法,爺爺催促。”
簡易也只會跟着啞蓁走,王澤将車開到酒店門口,其他的住客就看着這三個離開。
啞蓁在臨走前又深深的看了遠方一樣,她的眼睛看到的和肉眼凡胎看到的不一樣,這世間萬物由天地靈氣賦予生機,說起來是玄之又玄,若一個地方的天地靈氣被吸走,這塊土地很快就會變成死地。
依賴這片土地的植物,動物,乃至人,就會變成沒有根的浮萍,失去生機。
啞蓁眼裏原本雨幕下充滿生機的大山在以驚人的速度變成一片灰色,表面看上去和之前沒有絲毫不同,但樹的根已經壞了,過不了幾天就會全部發黃,枯死掉,已經沒有任何養分的土壤上再也長不出一棵樹了。
這個地方即将變成一片死地。
那個渡劫而生的東西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吞噬着周邊的生機。
啞蓁知道,她該走了。
她坐在車上,對司機王烈說了聲:“原路返回。”
就在車子駛出鎮口那條小路的時候,車子忽然颠簸了一下,車上的人都很詫異,王烈甚至停了一下,可事實上颠簸的并不是車,而是大地。
只聽啞蓁在他耳邊大喊一聲:“不要停!!”
王烈的心感覺提到了嗓子眼裏,他從後視鏡裏看到身後的世界地動山搖,他猛地一踩油門,腎上腺素迸發,拼命的往前往的路駛去,他聽到了大地坍塌的聲音從後面傳出,他不敢回頭了。
地震了,那便是與時間作鬥争,争分奪秒,慢了一分鐘,死在房屋塌陷下的就是自己了。
雨聲,雷聲,地裂聲,掩蓋了鎮子上人的呼救,太快了,車子駛出去幾百米,短短的幾十秒,整個大山全部凹陷下去,好像有什麽東西深居在山底,把山給掏空了。
大山的塌陷造成了巨大的連鎖反應,周圍的房屋發生了劇烈的晃動,轟隆一聲,伴随着雷電的響聲,房子內的人還沒有邁出半步,就被掩埋在一片瓦礫之下。
下午在陽光下漂亮的陳鎮變成了一片廢墟。
“下車,我要去救人。”簡易扯着啞蓁的衣領說。
啞蓁看着他,眼裏沒有任何情緒,簡易直視着他的眼睛質問道:“為什麽我們能逃過這一劫,這一切發生得這麽突然,為什麽你會知道?”
啞蓁沒有說話,但同時也沒有否定。
“你既然早就知道,為什麽不去阻止這一切?為什麽不去救鎮子裏的人?就在剛才,在旅館,那麽多人在你身邊,說一句這裏會發生地震有這麽難嗎?”簡易滿眼寫着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冷酷無情的人,在這樣巨大的災難面前,她的眼裏甚至看不到任何情感上的起伏。
“你這樣的行為和殺人犯有什麽區別,他們也是人,和我們一樣,你這樣做,難道心不會痛的嗎?”簡易咬牙切齒,眼睛都漲得通紅。
啞蓁一手扯開簡易抓住他領子的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覺得我有什麽能力去操控大自然?這場災難難道是我導致的嗎?我只不過是比別人幸運一點,你們也是。”
如果啞蓁因為從災難中幸運的活着就要被譴責的話,這世人其他活着的人都要死。
簡易哪裏聽不懂她在混淆視聽,嗤笑道:“你這個人,沒有心。”
說罷,就要下車。
啞蓁阻止了他:“你現在下去,只有送死一條路,你的死将一文不值,你要懂得敬畏恐懼。”
簡易狠狠的甩開了她的說:“我是個男人,我不是個逃兵,廢墟下一定還有人活着,你要是想彌補過錯,就跟我一起去幫忙。”
簡易根本就沒聽懂啞蓁在說什麽,他以為啞蓁說的是地震,地震可能沒有結束,還會有餘波,但其實不是,她無法向簡易解釋【災難日】的前夕到底是什麽,那是一場席卷全球的瘟疫,現在瘟疫的源頭就在前面,誰去,誰死。
被那不明物質吸納生機後的土地會變成感染源,養在這片土地上的人身上會被感染病毒,那些人是救不回來的,從他們喝下被那不明物質浸泡過的井水後,他們就已經擺脫不了屬于他們的命運了。
這場雨之後,感染的媒介将不只是通過水,他變得更強大了,強大到已經可以通過空氣來傳播了,鄞州将是他下一個目标。
簡易推開車門,雨水澆灌在他身上,啞蓁最後勸說了一句:“想想你的爸爸和媽媽,他們只有你一個孩子。”
簡易笑着道:“那就告訴他們,他們的孩子很偉大,值得讓他們驕傲。”
簡易義無反顧的往雨裏跑。
啞蓁朝王烈喊道:“王烈,把他打暈帶回來!”
可這時就見王烈難得的露出了一臉憨憨的笑容:“我也要和他一起去,我這個人沒什麽文化,但也是生在鄞州長在鄞州的鄞州人。”
啞蓁看着王烈追上了簡易,兩個人碰了一下拳頭,露出了仗義的笑容。
她看着越來越多的車輛從外地駛了過來,越來越多的人在廢墟上搬運鋼筋水泥。
有屍體被運出來了,也有活人,他們為死人默哀,為活人歡呼。
啞蓁通過車窗望着天空,雨小了很多,滴滴答答的打在玻璃窗上,一束天光透過厚重的雲層照射大地,落在啞蓁原本昏暗不明的臉上,她漆黑的雙眸裏難得被染上的藍色的情緒。
她嘴唇微啓,喃喃道:“雨要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