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怨與神教

“很好,這事你辦的很不錯。等那三個師團長消化了那個東西以後就把他們帶過來吧。我還有事吩咐他們。”梅魯艾姆的聲音輕飄飄的,但是在場的所有螞蟻卻都聽的一清二楚。在梅魯艾姆所坐的王座旁則站着自己最信任三近衛之一的貓女尼飛彼多。

知道劇情的梅魯艾姆非常清楚三近衛裏面只有貓女最能貫徹自己的命令。雖然三人都是非常的忠心,甚至為了自己可以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但是蝴蝶男普夫,非常喜歡歪曲自己的命令并且加上自己的理解搞些小動作,雖然他的初衷是一切為了自己,不過這才是最讓人頭疼的,有些事情你是罰他也不是誇他也不是。至于兔萌萌尤匹頭腦簡單,你要讓他戰鬥或者破壞的話他估計很容易勝任,你要讓他辦一些複雜的事情。那麽呵呵噠。彼多卻是三人之中梅魯艾姆用的最稱心的部下,當然其中絕對沒有因為梅魯艾姆萌貓女的緣故。咳咳,你先把那只在撫摸別人尾巴的手拿開。

當然除了近衛軍以外還有師團長,雖然有些個師團長有自己的一些小心思不過到也無傷大雅。不過說到信任梅魯艾姆還是喜歡貓女彼多,無論是能力還是樣貌。

“對了,那件事辦的怎麽樣了?”梅魯艾姆随即向一處陰影位置問道。

“王,沒問題,教會已經完全展開了,目前就東果陀共和國已經發展到十萬信徒了。其中已經有一千人成為核心信徒願意接受奇美拉蟻化改造。”一個低沉的聲音回複道。

“只有十萬麽?這還不夠!你們還繼續宣揚我們的教義,擴大範圍吧,馬上就會有人吸引那些人類的注意力了。那時正好是你們傳教的最好時機。”梅魯艾姆在王座之上左手撐着腦袋,右手把玩着貓女的尾巴一臉玩味的道。

“是。”雖然回複的很果斷,只是陰影在說到這裏時有些停頓似乎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想說什麽就說吧,朕赦你無罪。”

“王,為什麽您這麽重視這個所謂的教會?明明只要是改造的化沒必要在乎那些人類的意願吧?如果只是改造蟻兵增加戰鬥力的話我們可以直接召喚更多的人類,然後由普夫大人….”

“催眠,再由彼多直接大範圍改造是吧?”陰影處的那人話還未說完就被梅魯艾姆打斷。陰影處那人的想法正和原著之中奇美拉蟻改造人的計劃不謀而合。那樣的做法,雖然快,但是卻有很多的致命之處。原著的蟻王和近衛軍實在是太自大了,認為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強的存在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他們所以才這樣大張旗鼓的進行,而這樣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人類不可能不做出相應的措施,所以才引出了玫瑰核彈。別把別人都當成笨蛋啊。

“以上的不足只是其中之一,我說過了我們奇美拉蟻在這個世界上并不是最強的存在。有你這樣的想法的奇美拉蟻族恐怕不在少數吧,而且你是他們的代表吧。”一邊說着梅魯艾姆一邊将彼多的尾巴放在自己的臉上蹭了蹭然後拿到了自己鼻子附近狠狠的嗅了一口氣,恩,這個味道真好聞。而站在王座旁的彼多雖然面無表情依舊直立着,但是臉頰上還是浮現一丁點的潮紅色。

“臣惶恐,王我們不是要質疑您的做法,只是有些疑問…”陰影位置的那人可沒空理會梅魯艾姆調戲彼多的小動作,只是因為一句話就吓的不要不要的連忙解釋起來。要知道對于師團長聚衆密謀這些的,梅魯艾姆可是非常不喜歡的。

“不用如此緊張,朕又不是暴君,不會因為這些小事就遷怒與你們。”手感真好,繼續撫摸着彼多柔順的尾巴一邊道。

“你們有疑問這很正常,我剛才說的那些是你提出那個建議不足之處的其中之一。那麽我要說的第二點不足之處就是,在這種非自願情況下改造了人類以後。你們有沒有考慮過,那些被改造者蘇醒後的反應?”

“反應?他們不是應該為我族而戰成為我族的戰力麽?”陰影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說道。

“怎麽可能?換做是你,如果突然把你改造成那種人類管叫做豬的生物你還能安心的吃然後等人類把你殺了吃了不成?”梅魯艾姆的語氣有些無奈,這些個螞蟻啊還是搞不清楚,這個世界上最難測的可是人心啊。被改造成怪物,怎麽可能一心一意的為把自己改造成怪物的家夥服務。

“我一定會想盡辦法殺了那個人類。”

“這不就結了,你有這種想法。那麽人類也有,把他們改造成蟻族他們最大的可能就是與我族為敵。”

“可是,我們還可以…”

“你是想說可以催眠并加以控制?”

“陛下英明。”

“天真,且不說我們奇美拉蟻族是否有那種能夠完美控制對手而且不損傷對方戰力的技術,如果真的有這種技術我們直接控制人類中上層人事讓他們窩裏鬥不是更好?而且催眠可是有頂點的,一旦他們醒悟過來那麽我族将受到更猛烈的報複。”就如同原著的維爾芬和宰伊洛,在覺醒人類記憶以後立即背叛了奇美拉蟻。所以說人心這種智慧生物才有的東西是沒有任何辦法完美控制的。

“但是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東西能夠讓人類心甘情願的付出,甚至是親手殺掉自己的後代,又或是自己的生命。”那種東西叫做宗教信仰,宗教信仰的洗腦可是比傳銷更可怕的東西。起碼前世梅魯艾姆可是知道,有很多殺子證道殺妻證道的存在。沒錯,發展信徒成立教會這正是梅魯艾姆的計劃之一。信仰可以使人瘋狂,特別是狂信徒的存在,那種信徒可是任何正常人類都沒辦法溝通的存在。換句話來說,一旦梅魯艾姆的計劃成功他将會收到一群忠心耿耿的狂信徒。而且還是自願接受改造的人類。忠誠方面真是比之很多師團長都來的靠譜。最主要的就是梅魯艾姆發現,在獵人大陸上幾乎沒有大型宗教的存在,只有一些少數民族或是少數的未開化土人才有一些簡單的信仰,而獵人世界的大多數人類都沒有什麽信仰。這就是一個機會。梅魯艾姆準備給予他們信仰,而信仰的神——就是他梅魯艾姆*楊。要知道獵人世界和別的和平世界不同,這裏有太多的悲傷與不公。比如:流星街。

有人的地方就有壓迫,有壓迫就有不公,有不公就有怨恨。想獲得力量麽?那就加入我們神教吧!我們教會是為了創造一個公平公正不再有壓迫不在有饑餓人人都幸福的世界。想要複仇麽?那就加入我們神教吧,我們萬能的蟻神将會賜予你們力量。那副不同于人類的面孔?那是蟻神使者的樣子,你們應該感到榮耀。在你們死後你們是回回歸蟻神的懷抱,在神國得到永生。

雖然在前世這種宣傳只是爛大街的水準,基本不會有人相信。但是這個世界不同,宗教雖然有但是都是小型的甚至不出名。很多的人類都像白紙一樣幹淨,這也正是宣揚教會最好的時機和養料。如果說在獵人世界最發達的城市和國家教會不好發現,但是像東果陀共和國這種邊緣不發達的國家正是教會發展最好的土壤。再加上一點點的催眠誘導從旁輔助,一旦梅魯艾姆在獵人世界建立起教會并發展起來,那麽起到的效果将會是毀滅性的。到時候各個國家的首腦也不敢輕易對奇美拉蟻動手,至少明面上不敢。

不過雖然梅魯艾姆是這樣想的,但是其他的螞蟻們都不甚了解自己的王為什麽費這麽大力氣做一件他們認為很“簡單”的事。

“算了,估計你還是不明白。你只要知道按照我說的方法做好久可以了。”梅魯艾姆的語氣頗有恨鐵不成鋼的味道。整個奇美拉蟻一族完全沒有一個智者的存在,不是說是沒有聰明人,而是沒有那種可持續性發展戰略眼光的人。走陽謀才是王道啊!

“是,陛下。”陰影聽了半天依然一副不明覺厲的樣子。忘了說一句,陰影處那人的名字叫做斯奈克。是暗部十二星之一已蛇,與十二星的另四位專門負責處理教會一事。

“那麽依照計劃,剩下的還差那人的消息了。哼哼,尋找那人的事情可是交給了暗部十二星的六人來處理。那六個可是每一個都能和幻影旅團拼一拼的高手呢,雖然不一定能贏,但是比之什麽陰獸部隊可是強上不知道多少。相信再過不久就會有消息了吧。”梅魯艾姆自言自語道,梅魯艾姆口中的那個人也是一個了不得的存在。而且在全職獵人之中是有出場的,雖然是劇場版。但是這人的霸氣程度及實力某種意義上比尼特羅還要強一些,起碼劇場版給人的感覺是這樣的。

你們知道怨麽?沒錯,這人正是《全職獵人劇場版:最後的使命》中出場的**oss,一個輕易将天空競技場玩弄于鼓掌之間并且封住尼特羅念的強**oss。怨能力的使用者——傑德。

于此同時,三股巨大的念在王宮議事廳位置爆發出來。

第 13 章 ☆、 之星離雨散(二)

殘夢魂之星離雨散(二)

三年過後,

周梓嬌在安靜的圖書館裏看着自己挑選許久的三本書籍〖活着〗〖德安利拉的一生〗〖悲傷的人魚〗

(溫馨提醒:後面兩本是瞎編的書籍)

周梓嬌打開書籍看了很長時間,

陽光樹蔭着桌面上,她那明亮的眼眸,時而凝神靜思,時而閃耀着光芒。周圍的書架宛如一幅幅歷史的長卷,見證着歲月流轉。

在書的海洋中,少女的心靈得到了升華,與書中的人物共度悲歡離合,感受着世間百态。

一旁的一位小姐姐好奇的坐在我旁邊,對我詢問,“你好!我想問一下,為什麽你會喜歡這些帶有悲傷結局的書籍看呢?”

周梓嬌很有耐心的訴說道“我喜歡這些書籍的原因是因為它會讓我認清自己的身份……”

“小時候的孩童,包括我,也很喜歡像格林童話裏那般美妙的故事結局,但長的了過後,卻發現,并不是這般的。”

“我很喜歡初中初學的那課〖駱駝祥子〗〖孔乙己〗的文章,沒有過多的描述,确能身親的感同身受。”

“人生嗎?本來就有遺憾,沒必要像小時候那般,尋找幻想中自己,做真實的自己就行。”

在周梓嬌解釋了十多分鐘之後,一旁的小姐姐才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原來每一本書,在它出來的那一刻兒,都有它存在的意義,好的方面可以學習,壞的方面可以借鑒,去改造。

“哇!小姐姐好厲害呀!我可以加你微信嗎?”生怕的陌生小姐姐被周梓嬌說的五體投地的,誇獎的不亦樂乎。

“可以呀!”周梓嬌是e人格,因此多處朋友對自身沒有影響。

“小姐姐有男朋友嗎?”

“抱歉!工作忙,沒時間顧及這些……”周梓嬌禮貌的回應。

“我大表哥還單身着,要不我把他介紹給你,怎麽樣?……身高185cm,體重141斤,長的又帥又靠譜……”姜雪梨迫不及待的想要小姐姐做自己的嫂嫂。

“抱歉!現在還沒考慮談朋友的時候,小妹妹,姐姐馬上就要工作去了,失陪了。”周梓嬌禮貌的點了一下頭,便抱起書籍轉身離開。

周梓嬌身為一名美妝達人,因此每次都會與客人約定好時間才會上班,她會把自己打時間安排的妥妥的,

“您好!請問小姐需要什麽妝容?”

“我需要上臺,然後好看的那種韓系但又中國特色的妝容。”

在半小時過後,一套妝容化好了,這是周梓嬌化妝技術的訣竅,因此很少有人學會。

“哇!周小姐花的真美……”客人照着鏡子,一邊誇獎。

“哪有?是小姐人美才是。”周梓嬌靜靜的站在身後,拿着化妝刷,嘴中似乎抹了甜蜜餞。

“對了,我想聘請你做我的私人化妝師,如何?”客人興高采烈的向周梓嬌提出一個對她自身很好的條件。

不過,周梓嬌喜歡這種無憂無慮的工作環境,而且當別人的私人化妝師很是麻煩,一天忙到晚,根本考不過了自己的休息時間。

“抱歉!小姐,我就一普通化妝師,盤不了那麽高的工資,實在抱歉!”周梓嬌親手推掉人生的貴人。

與其說推掉了貴人,還不如說,是對自身的好,來考慮。

“那好吧!”

随後,客人提着裙擺,優雅的離去。

同事們見這麽潑天的富貴,她都不接,于是表示很遺憾。

“剛才那個客人是怎麽看的她的?”

“就是,就是,人長的不咋的,還不是靠化妝的,”

“長相資質平平,憑什麽?”

“還長的有些胖……”

來自同事們的羨慕嫉妒恨的挑撥離間以及變色帶入的恨意,

周梓嬌此刻,忍無可忍的拍了一下桌子,

“有話就當面講,沒必要在背後亂嚼舌根……”

“還有,我胖怎麽的?你信不信老子用二頭肌夾碎你的缺少智商的核桃仁?”周梓嬌又再一次聽到同事們在自己背後玷污她的話語。

“咱們也是事實論證呀!”一旁茶裏茶氣的女生出面解釋道。

“哦!”

“好呀!反正你們所說的話,我早已錄好了音,要不?我現在就替你們撥打110,如何?”周梓嬌舉着手機恐吓着他們。

此刻,門口來了一群穿着西裝的男人,看似很正經,

“抱歉!她是我的人,你們要是再敢不注意自己的語言組織的話,那麽收到的便是法律的邀請函了。”顧辭晟一把摟住周梓嬌的身體,為其撐腰。

所有人都被吓破了膽,紛紛的逃竄起來,

“抱歉!我家該交水電費了,就不聊了。”

“實在不好意思!我還有文件要送達…………”

衆人紛紛找借口離去,

“現在,就咱們兩個私人空間了,要不談談?”顧辭晟一把不小心将周梓嬌推到了化妝桌上。

“這位先生,咱們從來素不相識,我很感激你提問解圍,但,咱們有話好好說,可以嗎?”周梓嬌被吓的冷汗直流。

顧辭晟看着眼前的周梓嬌就想去多年前那悲傷的時光中,她如同天使下凡,拯救了自己,

“如果你想報答我的話,那就……請和我結婚!”顧辭晟似乎不願多拖一句話,直接大大方方的展示。

畢竟周梓嬌是個直爽的性格,繞彎子只會讓她對自己感到厭惡。

“抱歉!我拒絕……”周梓嬌雙手推開顧辭晟。

“為什麽?”顧辭晟上前詢問。

“抱歉!我那微信餘額5.10不夠平分家産,你找錯人了。”周梓嬌很冷淡的看向他,不慌不慢的解釋道。

顧辭晟被周梓嬌這搞笑的回答整破防了,可謂是哭笑不得的場景。

“我不要你的5.10,我只要你的人。”顧辭晟嘴角微微上揚,還是努力憋住笑容,想好好說話,跟她解釋清楚。

周梓嬌對眼前的男人沒有興趣,雖然身高在180以上,長相也不錯,穿着也有品位,但她可不相信什麽童話故事裏面的什麽愛情故事。

“大哥,你沒眼瞎吧!要不要去醫院看看眼睛?”周梓嬌不可思議的看着如此标準有型的帥氣男子,居然看上自己這臃腫肥胖的人?

周梓嬌還貼心的朝顧辭晟的額頭摸了摸,沒有發燒呀!

顧辭晟嘴角微微一笑,靜靜的看向搞怪的周梓嬌。

他知道,任何人此刻想要她來做自己的私人化妝師師的話肯定會拒絕的,但是還是想賭一把。

“這位小姐,我是來找你做我的私人化妝師的,工資可以給你開到4萬一個月,怎麽樣?”

躲在門後面偷偷偷聽的同事們簡直被震驚了,

“什麽?四萬一個月,老子一個月累死累活的趕業績,也就兩萬塊錢,憑什麽她的命這麽好?………憑什麽?”

第 10 章 抑郁了

抑郁了

方疏明又在桌子裏面翻了翻,在最底下翻出來幾張診斷書,應該是原主從小到大的檢查報告,看樣子身體并不怎麽好。

看方苑博對待原主的态度,他應該是不知道自己兒子得了抑郁症吧。

方疏明随意地翻着床上一堆雜物,抿唇,只有舊的藥瓶被撕了标簽,說明原主那時候不想讓方苑博發現,只是後來發現方苑博并不挂念他。

可憐。

沒有感受過愛的人消失在最平常的一個晚上。

至親至愛都未曾察覺他已經離開。

方疏明心情複雜,把這些東西一股腦塞進抽屜裏,他雙手捂着腦袋,蹲下身,靠坐在床邊。

“我該怎麽辦,愧疚的不該是我,可是我不知道你……”

方疏明陷入了迷茫之中,在過去的三十多年中,他從沒有遇見過這種情況,雖然并不是他導致原主離開,但現在卻是他在用這具身體。

或許他可以為原主做點什麽,報複冷漠的父親或是人渣前男友。

總之不能讓原主白死。

方疏明深深的呼出一口氣,振作起來。

他拍拍自己的臉,将負面情緒都掃除掉。沒有什麽好糾結的,既然來了,就好好生活,并不是自己的錯。

方疏明這樣安慰自己。

*

海邊風不算大,只穿一件也不會很涼。

方疏明穿着一件襯衫,上面印着很多花花綠綠的東西,躺在太陽傘下。衣服是紀知樂推薦的,方疏明很滿意,覺得紀知樂的眼光就是不一樣。

如果不是周月尋的話,他會一直那樣以為的。

“疏明,你穿了你爺爺的衣服嗎?”

周月尋帶着遮陽鏡,頭發被放了下來,遮住了額頭,慵懶地躺在方疏明旁邊,擰着手中的果汁瓶,問道。

方疏明不可思議地看着周月尋,說:“你說什麽?”

方疏明的語氣讓周月尋謹慎起來:“嗯,沒什麽,我是說你這件衣服很多彩。”

見方疏明沉默不語,周月尋遲疑開口:“沒事的,很有特色的衣服,如果可以的話,我應該也會買的……吧,大概。”

“夠了,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說了。”

方疏明捂臉,頓時不想直視自己身上的衣服。

他把衣服攏在一塊,盡量讓衣服露出來的部分少一點。

方疏明勉強笑笑:“就當我嘗試不同的風格吧。”

說完就敲起了手機,其力度可見內心的波濤洶湧。

周月尋在一旁看得笑了起來,自從上次之後,他就一直沒和方疏明見過面,期間也一直想約他出來,但是聽說方疏明忙着創業和打拳就沒再動心思。

不過剛聽說方疏明在打拳的時候,确實有被驚訝到。方疏明一看就不是會參與這種運動的人,至少不會喜歡流汗。

目前看來是這樣。

不過誰會不喜歡有肌肉的男人呢,周月尋看着方疏明襯衫下若隐若現的肌肉線條。

柔韌的腰身和流暢的身體曲線只會讓他看起來更加誘人。

周月尋以一種欣賞的眼光看着方疏明,以及他的身體:“這段時間怎麽樣,和之前有什麽不同嗎?”

“你是指哪方面?”

周月尋無所謂地瑤瑤頭,眉尾上揚:“性格生活什麽的,你不是一直在嘗試新的生活方式嗎,畢竟之前可沒聽說過方疏明對拳擊感興趣。”

方疏明心虛地摸摸鼻子,眼神飄忽,不敢看周月尋,只好看向不遠處的海面,道:“業餘選手,就純粹鍛煉身體,你感興趣的話也可以試試,我感覺最近身體都好很多。”

他捏捏手臂上的肌肉,比劃道:“你看,很結實,這樣就不容易生病了。”

周月尋笑着說:“下次一定。”

誰能想到他臉上笑得純良,其實心裏卻想着:這個樣子剛剛好,再壯一點就不好看了。

很好。

方疏明再次蒙混過關。

他捏捏手臂,又捏捏大腿,感覺還是差了點,要是能再強壯點就更好了,最好是能兩拳把周月尋撂趴下的那種。

周月尋是方疏明見過的最不好對付的人,不知怎的,總有點畏懼他。

雖然他沒有展現過,但是方疏明下意識覺得周月尋很能打,所以以防萬一,還是練練。

*

整個海灘都被包了下來,除了服務生就只剩下來玩的少爺小姐。他們還處于剛成年不久的階段,愛玩愛鬧,非常喧嘩。

由于周月尋在這裏,他們并不敢過來,所以方疏明在他身邊還是很悠閑的。

一個人過來給他們端了些飲料。

那人低着頭,正面看不出來他的臉長什麽樣。細瘦的手腕看着就讓人覺得有種營養不良的感覺。

略長的頭發掩住了他的神色。他将托盤上的飲料放下就準備離開,鬼使神差的,方疏明叫住了他。

“喂,你擡一下頭。”

那人一頓,緩緩将頭擡了起來,露出一張頗為清秀的臉,眼睛跟方疏明的眼睛簡直一模一樣,下巴很尖,淡粉的嘴唇薄而小。

如果不是他整張臉都露在外面,方疏明甚至都以為他是自己的孿生兄弟。

“你……跟我真是像極了。”方疏明輕聲感嘆。

周月尋聽後也看向侍應生,眯着眼睛,緊皺的眉頭也在表達着他的不可置信。

“不會真有什麽淵源吧?”

周月尋很快反應過來,調笑道。

他一向看熱鬧不嫌事大,總是想方設法找樂子看。

“不,沒有。”方疏明緊緊盯着那個人的臉,心中浮起一陣不好的預感。

本來想打發他走,但是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你家是住在哪裏的?”

“我家在本地。”他唯唯諾諾,聲音很小,和方疏明想的一樣怯懦。

方疏明還是不死心,又問:“你叫什麽,家裏的人……”

“張秀連,我爸死了,媽媽在醫院裏,所以我才來這裏幹活,想……多賺點醫藥費。”

張秀連膽怯地看着方疏明,神色有點緊張,不知道方疏明為什麽要問這些。

方疏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示意他離開,雖然他很想提醒張秀連,在這裏工作可能并不會像他想的那樣賺更多的錢,最大的可能是惹到什麽麻煩,但這是人家自己選擇的工作,旁人不好多嘴。

只是他這張臉,讓方疏明實在很難不懷疑,方苑博當年有沒有出過軌。

可別真應了阮江的話。

從來到這個世界他就很疑惑,原主母親死後有很多事情實在很難解釋。

為什麽方苑博從此不再回家,也不關心原主,但是在林姨口中方苑博又是個很顧家的男人。

沒道理女主人死後就把對這個家的感情全部抹殺了啊。

還是說,那些溫情,那些堪稱可貴的甜美記憶,只是這個男人為了掩蓋自己醜惡嘴臉而演的戲,甚至導致原主直接死亡。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可就好玩了,方疏明周身氣壓降低,神色有點淡漠。

這樣一來,方苑博罪孽深重啊。

周月尋見張秀連離開,心裏不爽,但還是調笑說:“怎麽,你想認識他?可是他和你長得這麽像,不會很奇怪?”

方疏明确實奇怪,不知道周月尋想哪去了:“我奇怪什麽,我只是懷疑……”

他看了一眼周月尋,想想還是算了,告訴他幹嘛,不如自個兒回去查查看,要是真有點什麽關系,方苑博可得吃點苦頭了,這麽傷風敗俗的混賬不配安心生活。

“沒什麽,好奇他怎麽跟我長這麽像,說不定是一家人呢。”

方疏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他拿起剛剛的果汁喝了兩口,被冰得眯起了眼睛,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喟嘆:“好爽。”

見他不再多言,周月尋也不再問,打了個電話,把這些事交給了韓博文。

韓博文成功活成了霸總文裏的萬能特助。

韓博文:……

聚會最重要的意義就是熱鬧,即便周月尋再冷淡,也總有人來尋開心。

陸延就是這麽個臉大頭又鐵的人。

周月尋思考了很久為什麽一直容忍陸延在身邊打趣開玩笑了,後來覺得一個人确實孤單,需要有人在身邊熱鬧,所以才能一直容忍陸延這個貨色——

“嗨,這是嫂子嗎?”

陸延人高馬大,長相英俊,偏偏長了張嘴,雖然話是對周月尋說的,但眼睛卻黏在方疏明的腰和腿上。

他十分不怕死地拉了張小馬紮,準備坐在方疏明邊上,還沒等他坐下,方疏明一腳給他踹開,陸延一個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欸你這人怎麽……”

方疏明頭也不擡,把頭頂上的墨鏡架在了鼻梁上,雙腿瞧着,慢悠悠地說:“等你什麽時候會說話了再坐這裏吧。”

陸延也沒生氣,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沙子,覺得挺新奇。

聽說周月尋看上一個人,還以為會是什麽溫柔腼腆的人,沒想到還挺有脾氣。

“哎這麽較真幹什麽,開個玩笑嗎。”

方疏明的腳放了下來,陸延見狀急忙改口:“诶诶,行行行,我的錯,是我口無遮攔。”

他把小凳子拖遠了,放到方疏明踢不到的地方,這才安心坐下來。

“脾氣還挺大……”

“他是你朋友?”方疏明問周月尋。

周月尋笑着點頭,眼神警告陸延,讓他不要放肆。

“沒想到你還有這麽不着調的朋友。”

“你想的話,我立馬可以斷交。”

陸延耐不住了,沒想到周月尋居然可以這麽無恥,為了一個只見過幾面的人,竟然放言要和多年朋友斷交。

“我去,周月尋你能不能不要這麽不要臉,哪有你這樣的啊。”

為了搞到人簡直不擇手段!

“是他找上我的,可不是我要和他做朋友的。”

周月尋一臉無辜的把陸延給賣了。

“你……!”陸延直接被氣得說不出話。

行,就是我賤得慌,來你們這找不自在!

“得了吧,我看你們就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都差不多。”

方疏明笑得狡猾,一語道破他們兩個的本質。

不知為何,方疏明這樣一說,陸延心裏舒服多了,可以罵他,但是也不能漏了兄弟。

大概這就是不怕兄弟過得苦,就怕兄弟開路虎吧。

周月尋不置可否,沒說是也沒反駁。

*

沙灘另一邊熱鬧更盛,幾個公子哥圍了個人在玩鬧。

本來想着過會就安靜了,沒想到他們越來越激動,甚至還有哭鬧聲傳出來。

方疏明:……不會又是啥霸淩事件吧。

他摘了墨鏡走過去,風吹起他的衣擺,露出一截腰身,極富力量感。

周月尋眼神一暗,跟了過去。

第 7 章 離雲掌門

未兮剛飛到驚雷殿上方就看見下面有一個熟悉的人影,咦、那不是劉天極嗎?“喂,劉天極”

劉天極剛從百裏山回來就聽到上面有人在叫他,他擡頭一看正是被他忽略了的未兮:“洛兄弟,你傷都好了嗎?”未兮降下飛劍,落到劉天極旁邊,想到自己差點被他害死就一肚子火“這幾天你都跑哪裏去了,怎麽把我一個人丢在山上?”想到這個劉天極一臉的不好意思,自己當時太擔心師弟的安危了居然把未兮給忘了。

“實在是不好意思,我當時只顧着去尋找我師弟,見你沒醒也沒給你打過招呼。”聽到劉天極這麽說未兮覺得是自己理虧了便問道“可找到你師弟了?”劉天極聽到問起他師弟,臉上隐約有些傷感的情緒“我們在百裏山尋找了三天,山裏山外都尋遍了,都沒有看見齊師弟的蹤跡,只是在上次我們遇到大岩蛇地方的不遠處找到了他随身的佩劍,怕是兇多吉少了。”

劉天極一臉的懊悔“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硬要拉着他去歷練,他也不會這樣的。”未兮聽到他這樣說也很是難過,又安慰了他幾句。

不一會兒劉天極就整理好情緒邀請未兮去驚雷殿拜見他師尊郝天長老,未兮想想自己既然已經來到離雲派,理應去拜見這裏的執事,順便也好好參觀一下這人間的修仙門派,便答應劉天極随他來到驚雷殿拜見長老。

進了驚雷殿未兮就有點後悔了,因為座上那個四十多歲左右的男子看起來好嚴肅一點兒也不好親近。不過未兮還是随劉天極向長老行了個禮“晚輩洛未兮見過郝天前輩。”郝天用神識探了探未兮,覺得她身上有種讓人很不舒服的氣,頓時對這個少年就沒有什麽好感了。

“天極,離雲派的規矩你是知道的,私自帶他人入我派你該當何罪啊?”郝天沒有理會未兮也沒有關心自己小弟子的安危就直接向劉天極問罪這讓未兮很不爽。劉天極連忙跪下向師尊請罪“當日帶洛兄弟進來沒有向師尊禀報請師尊贖罪,只是洛兄弟是東華仙尊讓我帶來的,所以就安排在了逸雨殿。”“煜黎?”郝天不由地又多看了未兮兩眼,能讓煜黎準許住在逸雨殿還是個外人,這少年到底是什麽人?未兮看到郝天打量她的眼神就知道他想多了,不過她倒懶得解釋。

劉天極聽到師尊這麽問馬上答道“是,确實是東華仙尊讓我帶來的。”郝天聽到冷哼一聲,這煜黎和他一樣是掌門師尊的弟子,卻因為是東華上仙下凡歷劫一直受到頗多禮遇,明明早該歷劫回到天上去,卻迷戀凡塵不肯回去,這樣的人根本不配當什麽上仙,而且對他這個師兄也從來不放在眼裏,越想郝天越覺得一肚子的氣。不由地看未兮也帶着一股子怨氣,未兮打了個冷戰,心想這人是不是有病啊自己又沒招惹他,沒本事壓制東華上仙就來壓制她這個小輩,也不怕別人笑話。

“既然是東華上仙的客人來拜會我怎麽受得起呢?”不過他說話這口氣一點也不像是受不起的人,很是傲慢。

“在下來到離雲派又承蒙劉兄照顧,理當前來拜會前輩。”未兮盡量不讓這人挑到自己的錯處,禮儀都是做足的。

“好了,既然你這樣說,天極你帶她去見過掌門師尊吧。”劉天極有些驚訝地看向郝天确信他說的是真的才躬身答道“是”。

未兮随劉天極出了驚雷殿,還在想這郝天打的什麽主意,直覺告訴她這郝天不是良善之輩。劉天極好想看出了未兮的擔心“你放心吧,師祖是很和藹的,一點也沒用掌門的架子。”聽到劉天極這麽說未兮倒是放心多了。不一會兒他們就來到了臨風殿,臨風殿就在逸雨殿下方,剛剛未兮禦劍下來時是經過這裏的。進到臨風殿,這裏和驚雷殿的威嚴氣勢不同,有種樸素淡雅的感覺,四處種着青竹,看來這掌門應該是個高風亮節的高人吧。

進了臨風殿,掌門并沒有在大殿上接見他們,而是讓人把他們帶到了後院,一進院子未兮就看見一個白胡子老頭坐在青石桌旁煮着茶,未兮想也沒想就上前去行了個禮“晚輩洛未兮見過前輩。”歐陽遲擡眼看了看未兮,見她一身白衫樣子清秀溫婉,不覺想起了煜黎小時候,竟有六七分相似。便撫了撫胡須點頭笑道:“聽說你是煜黎帶進來的?”未兮頓時汗顏,看來這個東華上仙真是受關注啊,便把她是怎麽來到這兒的向歐陽遲說了一遍。

歐陽遲聽完倒也沒有什麽表示,只是讓未兮和劉天極坐下,給他們各倒了一杯茶,讓他們陪他喝茶。未兮并不懂茶,只是不好拒絕便端起茶來飲了兩口,頓時覺得苦澀難耐卻立刻又感覺清香入味,回味起來竟有一絲甘甜,不由得贊嘆了幾句。歐陽遲聽到未兮的贊嘆就哈哈大笑起來“一般人品這茶只覺得苦澀都忽略了它的馨香,難得你小小年紀就能品出他的滋味。”歐陽遲看着未兮眼裏流露出了一絲贊嘆,未兮只覺得他是在誇她沒覺得有什麽其他的意思。

劉天極難得在一旁安靜的品茗沒有說話,只見他喝了一口就皺了眉,未兮心裏暗笑。她以前第一次喝酒的時候也只覺得很辣,後來就品出了甘冽,看來這品茶也是一樣的。

未兮謙虛了幾句就打算向歐陽遲告辭了,誰知道歐陽遲突然問道未兮是在什麽地方修行,未兮想了想沒有告訴他自己是在不果山修行,而是說了藤樹爺爺的萬機山。歐陽遲一聽就問道“你說的可是金藤大仙的萬機山?”未兮一聽他居然知道藤樹爺爺,不過一想也就釋然了,藤樹爺爺好歹也是修行得道的散仙,有點名氣也是正常的。便答道“是的,原來前輩認識金藤大仙啊。”“呵呵,幾百年前倒是有過一面之緣,這麽說小友是金藤大仙的弟子?”“也不是啦,我只是打算跟着他修行而已,并不是他的弟子。”聽到未兮這麽說歐陽遲眼睛一亮“這麽說小友現在還未入任何門派?”未兮想想,自己雖然是跟着緋靥姑姑修行,不過她也不是自己的師父,這樣想自己還真是散修一名哦,便回答道“晚輩确實沒有門派。”歐陽遲笑着又将未兮打量了一番“小友年紀輕輕又無門無派就已經有所修為,想來要是得以名師指導,日後成就不可限量啊。”

聽了這話未兮不由驚訝地看着他,他這話的意思是想讓自己入離雲派?要知道離雲派每年下山收弟子都是需要經過重重考核,考核通過後還只是在外門修行,想要進ru內門就只有五年一次的晉級大會,由各位長老自己挑選中意的弟子。這可是比皇宮選妃還要嚴格的,可是自己不僅年齡偏大還沒有經過考核,難道就因為是東華上仙一時的誤會讓人帶進了離雲派就能受到這樣的特殊待遇,這也太偏心了吧,難怪那個郝天會那麽不滿。看到未兮的神情,知道她也猜出了幾分,歐陽遲便打算直說了“小友看我離雲派可好?”“甚好。”“那小友不如就拜在我離雲派門下罷。金藤大仙雖是仙人,可是他的性格我是了解的,自從成仙後就一直醉心于煉丹,想必也沒多少時間來指導弟子修行的。”未兮心想我就是想這樣啊,修行多苦啊,可是她又不好說出來。

歐陽遲見她久久沒有說話,以為她是怕別人說自己開後門而為難便說道:“小友不必為難,我只是将你暫且歸到這幾年招收的外門弟子中,待你參加了一年後的流雲大會通過考核便可成為離雲派的正式弟子了。”未兮聽他這麽說一時也想不到怎麽拒絕他的“好意”,不過要是一年後自己沒通過考核不就可以離開了嗎,一年對于她這個活了幾百年的蛇妖來說不過眨眼間,反正她也不想那麽早去藤樹爺爺那裏,這麽想着她就答應下來了。

外門弟子

第 11 章 章

第 11 章

青州書院建在青城山的山腰處,楊沫遙遙看見幾個身着青衣的書生走進了山腳的院門,同院外的幾個戍衛不知說了些什麽。

小米遠遠地給她指了一指,就腳底抹油,溜了個大吉。

楊沫提着手中的食盒看了看院前的那些戍衛,似乎不像是能夠輕易允準外人進去的樣子。

只是楊沫還沒來得及完全靠近,就看見有一個眼生的學子拉扯着沈書走出了山腳的院門,且看上去似乎還在争執些什麽。

楊沫本着不聽人牆角的習慣,将食盒兜在懷裏,爬到了山道旁邊的一顆大樹上,這裏距離沈書他們的距離還有好一段,只是讓楊沫沒想到的事,那個學子徑直拉着沈書走到了楊沫所在的那顆大樹的附近。

楊沫緊張地拉着食盒,生怕被底下兩個人發現頭上還有一個人。

“你為什麽要管這件事情,你當初,還不如不管!”

那個眼生的學子有些歇斯底裏,沖着面前的沈書大吼大叫,而沈書依舊是那副心不在焉,萬事不往心裏去的樣子。

“你說完了嗎?”

“你是有錢人家的公子,你自以為做了好事,做完心安理得甩手就能走,可是我們呢,我們卻要替你承擔那些後果!”

“所以呢?”

被書生正面吼叫的沈書揣着袖子,靠在了樹上,似乎對于這樣的事情也已經習慣了,他嗤笑一聲,滿臉嘲諷的樣子,很像是楊沫第一次見到沈書的樣子。

“如今連你也覺得,當初林直學做的,并沒有什麽問題?”

“我……我沒有……”聽到沈書嘲諷一般的語氣,和那一句反問的話語,書生似乎逐漸冷靜了下來,他抱着頭蹲了下來,雙手握緊了拳頭,卻在微微發抖,“我只是……我只是不想活的這麽辛苦……”

“我只是想讀書……讓家裏人過的更好一點,難道這也是錯的嗎?”

“既然你當初為了那點東西能夠閉口不談此事,當然也應該想到了今天的結果,不是嗎?”

沈書蹲了下來,目光落在那個看上去略有些狼狽的書生身上。

“你如今,要麽就是忍,忍到你離開青州書院,”沈書重新站了起來,一副要離開這裏的模樣,“要麽,你去同山長說,說清楚當初到底是怎麽回事。”

說完這一句,沈書似乎就要離開。

“你不是,你不是沈家的公子嗎?沈家那麽有錢……你當初,還幫了……你一定能幫我的吧,你幫我離開這裏,去別的書院……”

書生從地上爬了起來,踉跄了幾步,抓住了沈書青衣的下擺,卻對上了一雙冷漠的眼睛。

“你在做夢?”

“可是,明明是你,你既然管了當初的事情……”

“滾。”

沈書一把拂開書生拉着自己衣服的手,臉上的神情似乎更冷漠了。

“好看嗎?”

楊沫的耳邊突然多出一道熟悉的聲音,吓得她差點沒扶穩一旁的樹幹,要是她現在從樹上跌下去,那就很尴尬了。

楊沫一轉頭就對上了蘇藺如的視線,他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又指了指樹下面的兩個人。

“我也沒想到當初那件事情到今天都沒個消停。”

理智告訴楊沫這是沈書的私事,她其實不應該過多去打聽,可是她心裏實在是好奇地緊,她沒有說話,只是一雙眼睛緊緊地盯着蘇藺如,希望他能主動開口,他們每個人都在說當初那件事,可是沒有一個人說清楚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只是蘇藺如似乎沒有再開口的意思了,只是蹲在那根粗樹幹上,一雙眼睛饒有趣味地看着底下的兩個人。

底下那個書生這會兒不知怎麽,突然發了癫一般,使勁兒地拽着沈書的衣領,“你憑什麽……你憑什麽!你們這些有錢人家的公子,這麽自以為是!”

“如果不是你!他們早就把我忘了!”

“你這樣一個纨绔子弟,為什麽還呆在青州書院,你趕緊回去啊,回去繼承你的家業……!”

“……”

“你看,是不是很有趣,幫了人的,不僅沒得到應有的感恩,反被人當成惡人反咬一口。”蘇藺如啧啧暗嘆了一口,楊沫也不知道這家夥到底是不是在同她說話。

楊沫緊緊地抱着懷中的食盒,看着底下不遠處的倆人。

“反正你不讀書也有的是錢……”

書生緊盯着沈書的雙眸泛紅,這會兒他擡起頭來,楊沫才發現,這家夥的臉上有着難以忽視的淤青。

“你們這種人……你們這種人,不是可以買官嗎!何必,何必跟我們來搶生路!”

楊沫看不見沈書的表情,不知道他是什麽心情,但是她抱着食盒的手漸漸收緊,有些忍不了了。

下一瞬,楊沫就将手裏的食盒塞到了另一根樹幹上的蘇藺如懷裏,自己跳下了樹,一把拉開書生緊拽着沈書的手。

而那個書生猝不及防之下,一把被楊沫拽的跌在了地上。

“人家家裏的錢再多,也是人家的,同你有什麽幹系!”

楊沫恨不得啐他一口,就是有這樣的人,才會有這麽多的傳言,說他們窮人貪得無厭,窮人也是有志氣的好嗎!

若不是平日裏娘親教導她不讓她無故生事,說不準這會兒她拳頭都已經挨到這個書生的臉上了。

“人家好心幫了你,你反倒要反咬人家一口,你哪來那麽大的臉!”

“你要是有本事,早就已經,已經同他一樣有錢了,”楊沫琢磨了一下,覺得應當是這個說法,“怎麽會在這裏無能狂叫!”

“是無能狂怒。”身後的人無奈地拉了拉她的手腕。

“你……”書生見到突然沖出來一個人,劈頭蓋臉沖他就是一頓罵,這會兒氣的臉都有些紅了,“你是何人?”

她明明同樣穿着一身簡陋的粗布短打,明明是窮人的打扮,為什麽要幫有錢人說話,而幫有錢人說話的楊沫毫不猶豫的怼了回去。

“我是你姑奶奶!”

“你這人……真是太失禮了!”

“客氣客氣,哪有你失禮,誰欺負了你,你同誰算賬呀,你這會兒沖一個無辜的,還幫過你的人發脾氣,我要是他,早就揍你了!”

書生被楊沫一句句怼的說不出話來,一張臉通紅,也不同楊沫說話了,他看向被楊沫拉到身後的沈書,“你這樣的人,也就同這種潑婦往來了。”

“你……!”

只是還不等楊沫再說話,被怼的說不上話的書生已經一溜煙從地上爬起來往書院的方向跑了。

“蘇藺如,熱鬧看夠了嗎?”

身後的沈書突然出聲,楊沫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沈書面前說了那樣的一大通話,還跟蘇藺如一起在這裏看了半天的熱鬧,沈書不會覺得她真的是愛偷聽的市井潑婦吧?

楊沫讷讷地挪了幾步,看着蘇藺如從樹上跳下來,手上還提着她那個食盒。

“還行,挺好看的。”蘇藺如這麽說,還掃了一眼楊沫,将手上的食盒丢到了沈書懷裏,“這個,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給你的。”

“可憐我蘇家公子,紅粉知己無數,可就是沒有一個來書院給我送吃的。”

沈書也不理會蘇藺如那張貧嘴,目光看向一旁低着頭的楊沫,“你來這裏做什麽?”

“我就是……給你送吃的!”

“你就不怕茗姐扣你工錢?”沈書一個指頭敲到了楊沫的腦袋上。

楊沫搖了搖頭,随後拉過了沈書的手,将一直藏在懷裏的東西放到了沈書的手上,“還有這個,我不能要。”

那是沈書上一回來茶水鋪給她的,那會兒等她反應過來,這家夥已經不在茶水鋪了,雖然楊沫不是很懂玉,但是也知道手上那塊應當是一個很貴重的玉。

将東西還給了沈書,楊沫今日到這裏的目的也就全部達到了,一直壓在她心裏的那個石頭也就松下去了。

“你放才不分青紅皂白就上來幫我,你就不怕是我害的他?”沈書看了眼手裏被還回來的羊脂玉,另一只手拉住了想要開溜的楊沫的後衣領。

楊沫苦着臉站在原地,雖然她方才說不擔心茗姐扣工錢,但是,能拿一分是一分啊。

她轉過身來搖了搖頭,這個人,好像總是不相信別人會相信他,“我以前就說過,你是個好人,我一直都是這麽覺得的,你是個很好的人。”

說完這句話,楊沫一彎身從有些失神的沈書手裏脫身出來,轉過身的同時還沖他揮了揮手,“我要回去上工啦,你們下回來的時候記得把食盒帶回給我!”

*

自從楊沫那天去過書院之後,沈書又是很久沒來茶水鋪子,不過這回楊沫手上已經沒有沈書突發奇想送她的什麽玉了,她将手邊的桌子收拾幹淨,轉頭卻看見蘇藺如拿着一個眼熟的食盒踏進了茶水鋪子裏。

“怎麽?不歡迎我?”

蘇藺如一見到她,就沖着楊沫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偏生楊沫在那個笑裏看出了一點看熱鬧的意味。

楊沫搖了搖頭,将手上的食盤放進蘇藺如拿過來的那個食盒裏。

“你就不想知道沈大公子當初那件事是什麽事嗎?”

蘇藺如就着楊沫方才收拾過的桌子坐了下來,楊沫看着面前這人的笑容,感覺心中的那個小勾子又動了動。

她看了眼後廚的方向,茗姐并沒有催她的意思,楊沫這才湊到了蘇藺如身邊,“是什麽事呀?”

“當年那件事,可是叫我們沈大公子的心都涼了呀。”蘇藺如的眼中透着莫測的意味。

“你知道那日同沈書說話的書生是誰嗎?”

還沒等楊沫接話,蘇藺如又開口打斷了她,“你肯定不知道,那人是四年前考上的青州書院,但是那會兒他雖然考上了,但是書院放榜的名單裏卻沒有他,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這會兒楊沫學乖了,不再試圖接話,只是定定地看着蘇藺如。

“你就不能給我一些互動嗎,說書的攤子你就沒聽過嗎?”

“沒有。”

她平日裏哪有時間去茶室聽說書呀,不過她聽說茗姐似乎有這個打算,也許日後她能跟着蹭一點兒書聽。

“哎……”蘇藺如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我也不指望你,那人四年前的名額叫那會兒一個姓林的直學替他自己的家裏人偷了,這事兒還是沈書發現的,沈書将這事兒捅到了山長那裏。”

“你也知道沈書的身份,山長擔心這件事影響書院的清譽,就将那個直學趕下山了,只是那個直學不甘心,把這件事情鬧大了,而作為受害者的那個書生反倒反口了,說是沒有這件事情。”

“你說可笑嗎,他明明是這件事裏受害最大的,最後卻成了幫兇,無怪元朗那群人看不上他。”

“只是苦了我們沈大公子,明明是個抱持正義的好人,結果最後卻同我這樣的纨绔淪為一道。”

蘇藺如嘴上說着可惜,可眼裏卻絲毫沒有可惜的意思,楊沫聽着他的話,卻一下子沉默了下來,她确實沒想到原來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的,難怪沈書那個人一直都不相信別人。

“如今,你還不知道吧?”蘇藺如眼中的笑意越發明顯,明顯到楊沫心底産生了一種古怪的感覺。

“知……知道什麽?”

她下意識地遠離了蘇藺如幾步。

“如今青州城裏有一個謠言。”

第 12 章 兩節文化課過後,又到了體育課

……我主動一些好了?哈哈……”

喬寒隐約能猜出來金枝的打算,于是回轉過面龐來,雙眼在陰冷的光線之中也似是在閃着寒光:“見好就收。小弋子那家夥,發起狠來可是能要人命的。你也知道自己身上現在可串着暗夜陣的大半力量呢,若是損失了我還得找新的來補……”

“喲,別這麽小氣嘛。”金枝繞過耳邊的一縷頭發,便将它卷在小指上玩弄,“羅弋身上的力量也很強不是麽,如果能得到她的力量,不是能給暗夜陣最好的補給麽?”

“那你也得打得贏她才行啊。”

“你對我,就這麽不信任麽?”

“不是不信任你,只是……小弋子那家夥,可是頭危險的猛獸,而把猛獸逼到牆角,是任何一個明智的人都不會去做的事情。”

“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

說罷,金枝便大笑着飛向了城市的夜空去,只剩下徐丹和喬寒二人立在夜的陰影之中。

“喬……喬老大……”徐丹半耷拉着身子,語氣難得的小心翼翼,“也能……向我透露一點兒內情麽?每次聽你們倆說話,我都是一頭霧水啊……”

“跟你個小丫頭片子一時半會兒的可說不清。”喬寒說,“不過,看在你最近這麽努力的份兒上,有些忙,我倒是可以幫你一幫。”

說罷,喬寒取下了香爐上立着的一根香來,對準徐丹吹了一吹,手指輕輕拂起她的頭發,便在她的後頸處停住,使勁一按,徐丹便覺似是有一股電流擊過,瞬間整個身子都癱軟下來。

“你可以去試試你的催眠術有什麽新的玩法。”喬寒說着,又回到了那張擺着香爐的石桌之前,“再帶些人來,暗夜陣還需要很多、很多的能量補給。”

徐丹道一聲“是”,便退出了城堡,伸手摸着自己的脖頸,感受着上面圖案細微的變化。

“我的催眠術有沒有精進,是時候找個機會實踐一下了。”她放下了頭發,将那标記遮蓋得嚴嚴實實,腦海中便浮現出了任遠的臉龐來,嘴角随之不自覺地牽動了一下。

“天,居然還有同夥……”

此時,任遠被突然出現的許越給吓了一跳,想着羅弋那只冰涼的手,連忙快步退到視野裏唯一的一棵大樹下,嘴巴緊緊抿着,一字一句說得都很是用力:“現在販賣人口的組織都這麽猖獗了啊……”

羅弋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誰要賣你啊,怕是連棵白菜也換不來吧。”

“你……”

可就在這個時候,許越忽地湊近了羅弋來,不顧她的驚訝,伸出手來轉過了她的臉,本是疲憊的眼神竟變得有幾分迷離:“自從那天過後,我便一直在找你……可是尋遍了學校的每一處角落,我都沒能再看見你……甚至,我還去學校的英文系打探你了,但那些女孩子都說,并沒有聽說過誰叫作羅弋……”

羅弋心裏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心說慘了慘了,這回不會該是要被識破了吧。

但是許越卻接着說了下去:“你長得這樣好看,在系裏一定會有很多人認識,可她們竟都說不知道……這樣的話,要麽是你太過低調;要麽,就是你在騙我……”

羅弋眨了眨眼,便咧嘴笑了,一臉求放過的神情。

但許越看起來并沒有責備的意思,笑得反倒是寬厚:“可不管是哪一種,我只知道,我對你的思念卻是愈加瘋狂了,就算你騙了我又怎樣,像你這樣美貌的女孩兒,一定有許許多多奇怪的追求者吧……所以,你是在害怕我嗎……”

“在學校找不見你,我能想到的可能會再遇見你的地方,也就只有這裏了……”

“我找了你那麽久,終于……”

可話沒說完,許越的身子卻忽然開始搖晃起來,一個沒站穩,便栽在了地上。

“喂我說,”這會兒,任遠卻有點兒不樂意了,“你這大半夜的把我找來,就為讓我看你倆秀恩愛?”

羅弋回頭瞥了他一眼,也沒作聲,只是徑直從懷裏掏出了那把銀色的匕首來。

“你……你幹嗎呀,想殺人滅口啊?”

羅弋沒理他,只徑直将他拉過身旁,再按照那天對許越做的如法炮制,任遠的脖子上便多出了一條帶着風的标記的挂飾來,形狀就似一片樹葉。

“眼下沒精力照顧你了。”羅弋說着,草草寫了個沈葉家的地址便交給了任遠,“我只能幫你到這裏了。剩下的,你就自己去争取吧。”

任遠瞅了瞅脖子上多出的挂飾,又看了看羅弋扔給他的那張紙,只覺是一頭霧水。

“等你找到沈葉的時候,她自然會跟你解釋的。”羅弋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沖着他笑了一笑,“沿着右邊的路可以下山。怎麽,別這樣看着我呀,這正好給你們增加了一個共同話題不是麽?”

任遠沒辦法,只能這麽帶着滿腹的疑問走下山去,只覺得今天晚上自己可真是快要神經錯亂了,不由得有些懷疑起來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便伸出手沖着自己的臉打了一拳,但打中後便忍不住在心裏開罵了:我cao,疼死老子了。

☆、第③②章

任遠走了,這地方便只剩下羅弋和許越了。

羅弋走到許越身旁蹲下,把他扶起靠在樹幹上,就這麽癡癡地凝視着他,不覺是越看越愛,臉兒湊得離他越來越近,只想親上那麽一口。

可就在這個時候,許越忽地睜開了眼睛,吓得羅弋猛地朝後退了幾步和他保持着一定距離,臉紅得跟個蘋果似的。

“啊……”許越用手按住腦袋,看來暈乎得不行,“我這是怎麽了,頭沉得厲害……”

“你不會一直就在這兒呆着,就這麽呆了好幾天吧?”也就是在這時,羅弋才發覺許越的臉色暗黃暗黃的,不由得心裏一驚——他該不會,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吧……

“嗯……”許越低下了腦袋,“這不是怕,會錯過嘛……”

“我知道這樣很幼稚,可假如再也見不到你的話,”說到這裏,許越擡起了腦袋,“我一定會遺憾一輩子的。”

聽到這句話,羅弋的眼睛忽然就濕潤了那麽一下,一時間竟不知該怎麽應答才好——這種單純而又熾烈的感情,是最能叫她失去抵抗力的了,再一瞅許越那滿溢着疲憊的面龐,她不覺一陣陣心疼漫溢上來,便湊近了許越的身旁,将身子彎下,說道:“走吧,我帶你去吃點兒東西。”

許越一怔,心說真沒想到她原來這麽溫柔啊。

就在羅弋正要扶着他站起的時候,卻忽地感覺背後有什麽東西飛來,便條件反射地抽出匕首就是一擋,幾枚銀針應聲落地,接着便傳來了一陣哈哈大笑的聲音。

聽到這笑聲,羅弋的眉毛登時便扭起了,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兇狠——沒錯,站在她面前的女人正是金枝,也只有她,才最喜歡這樣偷襲,淨在背後使些陰險毒辣的小手段,而且絲毫不忌諱在人前表現出自己的變态。

想來之前那個人會看上她,也只能是因為她還算有那麽幾分姿色了吧……呸!那個男人也不是什麽好種,現在再想一想,他倆,倒可真是絕配呢。

羅弋将這些想法驅逐出了自己的腦海,将匕首一橫,便擺出了防禦的架勢。

金枝大笑一陣,似是絲毫也不懼怕,還瞥了羅弋身後的許越一眼,開口說道:“喬寒說,你現在變得可難纏了,但我看……也不過如此嘛,還是和以前一樣,總是打算把自己的人生,葬送在男人的手裏呢。”

羅弋的眼中現出了仇恨的光芒,幾乎是咬着牙回道:“不用你多管閑事。”

說到這裏,她臉上的神情忽地放松了些,眉毛冷冷地向上一斜:“不過,等了這樣久,你終于還是自己送上門來了啊。”

“是啊。”金枝笑得很是開心的模樣,“因為我很好奇,當初那個總是迷途,還那樣單純好騙的小羊羔,現在究竟變成什麽模樣了呢。”

“你還敢提當年的事情!”

羅弋憤怒地把腳往地上一頓,便擒着匕首向金枝沖去,緊貼着她的身子便向她的腰上一刺,卻被金枝敏捷地避過,再看時,那家夥已是坐在一根樹枝上對着她笑意盈盈:“跟以前的你比起來,似乎是進步了那麽一點點,但是對我來說,卻依舊是嫩得能掐出水來呢。”

“不過正好,讓你見識見識暗夜陣的力量有多麽強大。”說罷,金枝從頭上取下了一根簪子來,對着它輕輕一吹,接着便将它擲向了地面。

在與地面相接的那一瞬,一只巨大的金獸從其中幻化而出,擡起蹄子迫近了羅弋,鼻息裏漫出了腥熱的味道來。

羅弋借力朝後一蹬,便翻身上了它的背,對準了它的脖頸便用匕首一刺,那金獸發出了一聲凄厲的號叫,便癱在地上縮作了一團。

“暗夜陣就只有這種程度嗎?”羅弋挑釁似的對着金枝挑了挑眉毛,說。

金枝卻對着她笑了一下,似是沒有絲毫的懼怕,只對着金獸微微一揮袖,把手對準它的腦袋使勁地轉上了那麽一下,那金獸的身子竟随之變得窄細,轉瞬幻化成了蛇的模樣,口中的蛇信子一縮一吐,尾巴攀上了羅弋的脖子,忽地就是那麽一纏,轉瞬便将她的脖頸勒住了。

匕首落在了地面,反射出了月華的光亮,羅弋死死地攥住了蛇尾,臉色卻開始變白了。

“羅弋!”

一旁的許越見狀,登時慌了神,卻又不知該怎麽幫她,只能跑到金枝所在的那棵大樹下大聲喊話:“喂!你不要太過分啊!要是……要是羅弋有個三長兩短的話,我……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這些天,他已然見識過了太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因此他相信,金枝絕對不是鬧着玩的,而且她所操縱的那些像是精靈神怪的東西,殺傷力也一定不會太小。

聽到許越喊話,金枝懶懶地轉過身來,可見到他面孔的那一瞬眼睛忽地就是一亮,一抹笑意便順着她的嘴角蹿上來:“羅弋還真是好眼光嘛,找了個這麽帥的小夥……想我放了她嗎?好說,來,你親我一下,我就好好考慮考慮你的請求,怎麽樣啊?”

“開……開什麽玩笑!”

許越猛地臉紅起來,一時之間竟變得有幾分局促。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忽地聽得一聲悶呼傳來,便擡起了頭來,卻見了金枝陡然瞪大了雙眼,瞳孔漸漸凝縮成了一個小點,手在空中一陣亂抓後,顫顫巍巍地伸向了腹部。

許越一看,只見她的腹部隐隐滲出些暗紅的血液來,愈滲愈多,竟轉瞬就濕了衣衫。

羅弋正站在金枝的身後,此時她的頭發已然被汗水浸濕,胳膊上也挂了幾道彩,手裏的匕首已然沒到柄,胸口随着急促的呼吸而劇烈地起伏着。

再看先前纏在她脖頸上的那條蛇,早已癱軟在地,沒了呼吸。

“滾……”

喑啞的聲音從羅弋的嗓子中滑出,她的頭發随之垂挂下來遮住了眼睛,一發狠便從金枝身上抽出了匕首。

金枝負痛,用手撐住樹枝,将手指支在胸口念了一句符咒,周身便被朦胧的煙霧所覆,轉瞬化作一團旋風,消隐在了夜的陰郁之中。

見她已是離開了,羅弋登時沒了力氣,一翻眼便從樹上墜了下來,摔落在地,轉瞬失去了意識,人事不省。

“喂……你還好吧?……”

許越正欲上前,卻忽地見了不遠處一縷煙塵平地而起,緊接着便有三個女孩兒從中現身,團團将羅弋給圍住了。

“你們……”

“別慌嘛帥哥,我們是羅弋的朋友。”

是範喬、管若和陳梅梅三人,眼下管若正小心地檢查着羅弋的傷口,而陳梅梅則是一臉緊張地在一旁看着,和許越對話的正是範喬,此刻,她正專心地對着許越連抛了好幾個媚眼。

“朋……友?”許越看起來一眼愕然。

“嗯呢,帥哥。”說着,範喬把身子貼近了許越,“怎麽樣,你們……進展到哪一步啦?”

“啊?……”許越有點兒懵,目光漸漸移到了羅弋身上,臉色便變得凝重起來,“現在……不應該是說這個的時候吧……”

月光下,羅弋的臉看起來分外慘白,額頭上滲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而殷紅的血跡,在她那輕薄的衣衫上,看起來分外的顯眼。

折騰了許久,任遠終于找到了沈葉的家,擡頭一瞅,見她屋裏的燈還亮着,不由得小小地吃了一驚。

但很快,他的思緒又回到了羅弋身上,便有些光火起來:“怎麽回事啊那家夥,到底什麽意思……”

目光又落回了脖子上的那個挂飾上面,想着心煩,任遠便将它一把扯了下來。

“這個鬼東西有什麽用,還說能給我牽線搭橋,可是眼下,我可是連她的房間都進不去啊,搭你妹的橋啊,靠。”

他正是滿腹怨氣,卻就在這一瞬感覺到身子一輕,腳底竟感覺到有風生出,再低頭一看,手裏的挂飾竟然在夜的冷寂中閃現出了幽幽的綠光來。

“這……”

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但仍舊試探性地去操縱那些生出的風來,竟然真的上升到了沈葉的房間窗戶外面,雖說這有些難以置信,可他還是推開了窗戶,感覺到腳落地之後,便轉過身,去關手邊的窗戶。

“羅弋,是你嗎?”

他才剛把窗戶關上,便感覺到一個人影徑直向着他奔來,可待對方在他面前站定之後,顯然是受到了驚吓,轉瞬就張大了嘴,眼見就要大聲尖叫起來。

“噓!”

見狀,任遠慌忙捂住她的嘴,壓低聲音道:“別喊。安靜點,我就把手松開。”

沈葉看起來被吓得不輕,機械地點了幾下腦袋,任遠這才松開了她。

他才剛松手,沈葉便抄起身旁的塑料椅朝着他就是猛地一砸,怒道:“半夜三更的來我房間想幹嗎啊,你這色狼!”

任遠雖是吃了一記,可見她這副生氣的模樣,卻忍不住壞笑了一下,一把奪過她手中的椅子朝身後一抛,那椅子便滑出去老遠,任遠借勢朝前一探,便将手臂環過了沈葉的腰,順勢将她的身子一壓:“你說我想幹嗎?”

☆、第③③章

沈葉向下一撇眉毛,按住了任遠的胳膊一使勁,便将他推離了身邊,揚起手來就是一個巴掌:“像你這種天天在外面勾搭小女生的花花公子,少用你的髒手碰我!”

被沈葉這麽扇了一巴掌,任遠登時停止了嬉皮笑臉,松開了手,神情竟變得有幾分委屈:“原來我在你的心裏,竟然這樣不堪啊。”

“就是啊!”沈葉還生着他的氣,因而竟順承了他的話,“而且這次我見到的那漂亮姑娘,還跟上次那個不一樣,我可真算是看透你了!”

任遠苦笑了一下,把手搭在了膝頭,長出一口氣道:“她是我的前女友,也是我的初戀。至于你先前見到的那些女孩兒,都是自己送上門來的。”

前女友?初戀?

沈葉只覺自己像是觸了電一般,小心翼翼地湊近了任遠,開口問道:“哦?所以,她……就是送你十字架的那個女孩兒麽?”

任遠看起來有些驚訝:“你怎麽知道?莫非……你們認識?”

沈葉別開了目光,笑容裏藏着些苦澀:“沒。就是覺得你戴着它特合适……我想着會是什麽樣的姑娘能選出這樣合你氣質的禮物,果然……”

說着,她又偷偷地将目光朝向任遠的胸口投去,臉上卻現出了吃驚的神色:“那個十字架呢?這又是……”

任遠把身子向牆上一靠,笑道:“丢了啊。有些東西,過去了就沒有辦法再找回了。至于這個,是你的好朋友給我的……對了,她還說,有什麽疑問就讓我來找你,我這不來了嗎?”

羅弋?

沈葉心裏一緊,立馬拉住了任遠的袖子問道:“這……這是羅弋給你的?那她人呢?”

“羅弋?……哦,原來那個美女叫羅弋啊……不曉得,也許……正和她的情人在約會吧。”

什……什麽?!羅弋居然會有情人?

沈葉的眼裏登時放起光來:“什麽?什麽情人?快和我說說啊!對了,還有你這個挂飾,嗯,也許,我是可以給你解釋解釋……”

任遠略帶着些無奈瞅着沈葉,心想果真天底下所有女生的共同之處不好找,但若是非要說上那麽一樣,那必須非八卦莫屬。

城堡內陰氣森森的,喬寒把香火插回了石爐之上,正端詳着暗夜陣之上的圖案,只覺已是愈加的清晰豐富,不由得在心裏小小地得意了一下。

“接下來嘛,就等那個小丫頭從學校帶回來更多年輕而又新鮮的軀體了……”

正當她盤算之時,卻忽地聽見身體撞在石壁上的一聲悶響,回頭看時,卻見了金枝正用手扶着石壁艱難地挪動着,見喬寒瞅她,便緩緩地擡起了頭來,眼神在這冰冷的月光照耀之下,顯得分外頹廢空洞。

喬寒上前攙了她一把,問道:“怎麽回事?”

金枝費力地撐住身子,聲音細得像是快要斷掉一樣:“羅……羅弋……”

一聽到羅弋的名字,喬寒便一下把手松開了,任憑金枝一個沒站穩,就摔倒在了地上。

“早就和你說過不要去招惹小弋子,更不要逼急了她。我告訴過你吧,她若是被逼急了,可是什麽事兒都做得出來呢。”

雖是背對着金枝,可喬寒卻是把每一個字兒都咬得分明,讓這些話像是刺兒一般一根根地紮進了金枝的心裏去,引得她怒向地面擊了一記,臉上的神情轉瞬變得猙獰起來:“可惡!”

但喬寒卻沒理會金枝的情緒,只思量着與羅弋的交鋒看來是在所難免,下一着該怎麽下,看來得好好地打算打算。

管若已是幫羅弋包紮完畢并敷上了草藥,這才使得羅弋的傷情穩定了些,她終于是醒了過來,可卻一直看着夜空發呆,不論旁人問她什麽,也不願開口多說一個字兒。

衆人看得心裏自是焦急的,但是眼下羅弋畢竟才剛剛醒來,而且她的脾性他們也是清楚,于是範喬就那麽漫不經心地捅了許越一下:“帥哥,這時候,不該表現表現?要這麽一直憋着不說話,可是要把身子悶壞的呢。說起來,你就舍得讓你女朋友這樣郁郁寡歡的麽?”

“啊,我們還不是……”許越臉一紅,聲音便漸漸低了下去,“那個……現在,還不是……”

“喲,沒想到羅弋看中的小帥哥還是個害羞的人呢~”範喬沖着許越擠了擠眼,又湊近了陳梅梅,沖着她賊笑了那麽一下。

但陳梅梅一如既往的不解風情,還撓了撓腦袋說道:“你在笑什麽啊範喬?快想想有什麽辦法能讓羅弋振作起來呀……”

範喬聽得身子一歪,伸手便拍了陳梅梅一記,閉上眼把眉毛一擰,道:“哼,真是個榆木腦袋不開竅,怪我不長記性,老跟你個缺心眼的家夥說話。”

陳梅梅一臉委屈,可又不知自己是哪句話說錯了,只能默默地蹲下了身子,玩弄起地上的小草來,好避開範喬那毒得能灼死她的目光。

而管若呢,見了羅弋這茶不思飯不想的模樣,心裏不由得是愈發的擔憂起來,伸出手去探羅弋的額頭,輕輕地将她眉間的褶皺撫平,盡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柔和一些:“弋弋,如果有什麽感覺或是想法,和我們說說也好啊,別總這樣一個人悶着呀……你和金枝,究竟都發生了些什麽?你……又怎麽會受這樣重的傷呢……”

但羅弋沒接管若的話,只徑直回道:“叫許越過來。”

這陌生的名字讓管若聽得驚訝,但她很快便反應過來羅弋指的是不遠處坐着的那個帥小夥,便擡起手來沖他招呼了一下:“對,沒錯,是叫你呢。請過來一下吧。”

許越很快便走來了,臉上的神色看起來卻是有些疑惑,但一見羅弋醒了,眼裏不由得亮了一亮,正想說些什麽,卻發覺羅弋一下坐直了身子,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面孔之上。

“怎……怎麽了?”

許越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但也沒有回避。

“你願意幫我嗎?”

“啊?”

“單單憑借我一個人的力量不夠,可如果能加上你的力量,那麽獲勝的幾率也許就能大大增加……”

“我?……當然可以啊,如果……我能幫得上忙的話……”

“那,走吧!”

一見許越點頭了,羅弋便一下從石板上站起了身子,抓住他的手便騰空飛起,兩人轉瞬便遠去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喂!”陳梅梅叼着剛剛無聊時烤好的煎餅從地上站起來,沖着羅弋和許越遠去的方向大聲喊道,“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啊?好歹,也和我們說一聲啊——!”

但就是那樣契合羅弋的性格,對面壓根沒有傳來絲毫的回應。

“靠!”陳梅梅懊惱地把眼睛一閉,“若若姐,我就說我們不該跟着來嘛,你看羅弋,自打交了這小男朋友以後說把我們丢下就把我們丢下的,這算什麽事兒啊!我看,幹脆就讓她跟她那小男朋友遠走高飛好啦,真是見色忘友,權當沒交過咱們這些朋友好啦!”

“我說,”但範喬卻将身子湊近了陳梅梅,眼裏滿滿的都是揶揄,“看來,你對羅弋談戀愛這件事兒,意見很大嘛……老實說陳梅梅,你對羅弋,該不會……”

說到這裏,她意味深長地沖着陳梅梅挑了兩下眉毛。

“說、說什麽呢!”這玩笑開得腼腆的陳梅梅登時臉紅得跟個柿子一樣,“我可是真心實意地把羅弋當作偶像的,可是這些日子她的所作所為,實在是讓我……讓我的幻想……破滅得厲害呀!”

說完,她的眼裏竟滲出了些許淚水來,帶着哭腔轉向了管若,一下撲進了她的懷裏:“你倒是說句公道話呀若若姐!”

管若笑了一笑,卻有些無奈:“随弋弋去吧。雖然我一向搞不懂她的心思,但我相信,她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是啊,說起來,夏天都已經到了,時間已然過去二月有餘,她們三個毋庸置疑,到了明年是一定會取代自己的宿主,獲得新生的,但是羅弋……看起來似乎是和自己的目标成為了好朋友,還和人類男子再度陷入愛河,所以現在,除了喬寒,她們的世界能産生交集的地方實在是少之又少,因而她們能理解羅弋的地方也是變得越來越少了,但不管再怎麽說,她們和羅弋的情分仍舊是在的,所以,在羅弋遭遇危機的時候,她們是一定會出手相救的,可除此之外的事情,不管她們怎麽做,都像是在給羅弋添亂了。

管若低下了腦袋來,開始在心裏默默為羅弋祝福:“你要加油,弋弋。不管你選擇了什麽樣的命運,你都一如既往的是我的好姐妹、好朋友。我……會一直一直,在心裏為你祝福祈禱。如果你看見了幸福,就努力去争取吧,能幫助你的地方,我一定竭盡全力。”

她睜開眼,擡頭望向了遠處的夜空,只覺今夜的星星真的好亮好亮,亮得讓她恍然間有了回到返生之前的那個夜晚的感覺,那個夜晚的星空也和今晚一般的明亮幹淨,她和羅弋就那樣一同坐在小山丘上仰望天上的繁星,雖說那時的羅弋也和現在一樣的不多話,但身上那種倔強剛硬的氣質,卻讓管若大受吸引,只覺得能擁有像羅弋這樣的朋友,便已經是上天對她最大的恩賜了。

天上的繁星依舊閃閃發亮,管若合上了眼睛,在心底默默許願,為羅弋送上了最真摯最懇切的祝福。

☆、第③④章

“诶~這麽說你真的看見了呀,”沈葉看起來似是來了興趣,登時把臉湊得離任遠很近,“怎麽樣,長得帥嗎,高不高,是溫柔陽光款的還是冷峻霸氣款的?”

任遠把臉側過來,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又好氣又好笑:“我說,你們女生對八卦就這樣感興趣麽?”

“也不是對誰的八卦都感興趣啊,拿我自己說,我只是想聽有興趣的人的八卦而已嘛。”

沈葉正想追問下去,卻忽然就見了窗戶被人推開了,舞動的窗簾後面,現出了羅弋和一個陌生男孩的面孔來。

“啊!”

一見是羅弋和另外一個沒見過的男孩,沈葉把手一拍,臉上便現出了欣喜的神色來,指向那個男孩大聲喊道:“你一定就是羅弋的男朋友吧!”

許越雖是沒見過眼前的這個女孩兒,可見着她這樣指着自己,還說自己是羅弋的男朋友,不知怎地心裏就不開心起來,轉向羅弋癟着眉毛問道:“你是對自己認識的所有人都這麽宣揚的麽?”

“宣揚什麽?”羅弋抱着胳膊,臉上的神情變得冷漠起來,“怎麽,你是不想讓別人認為咱們是那種關系麽?”

“我沒這麽說……”許越低下了頭,聲音漸漸地變低了,“只是我覺得這種事情,怎麽着還是順其自然的好吧……你那幾個朋友也這麽說,這個素未謀面的小妹妹也這麽說,總讓我覺得,像是被脅迫的一樣……我只是不喜歡在水到渠成之前,弄得這麽人盡皆知的……”

這一路上,羅弋都在為暗夜陣和永生陣的事情而心煩到不行,眼下見許越又生出這種小情緒來,臉色登時就變得有些不大好看:“呵,我可沒有求着你,你要是不爽的話就滾啊,誰還非你不嫁啊。”

天,這氣氛怎麽一下就變這樣了,沈葉只覺自己像是說了不該說的話,趕忙上前勸道:“別……別鬧別扭嘛……大哥哥,羅弋真的沒說什麽,這些都是我猜的,我……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你別多想嘛……你們……都消消氣,消消氣哈……”

一見這小妹妹這樣誠懇地給自己道歉,許越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帶着些歉意對着她笑了笑,卻忽地眼皮向上一翻,便覺得失掉了力氣,倒頭便往地板上栽去,卻被羅弋一把擒住。

“拿點兒好吃的來。”眼見沈葉這一臉驚訝的模樣,羅弋倒是挺淡定的,“這家夥幾天幾夜沒吃東西了,估計是餓暈了。”

“哦……這樣啊,好的。”

沈葉輕手輕腳地開了門,又輕輕地把門在身後合上了。

她向着廚房走去,心裏卻不由得喜滋滋地開始念叨起來:“這大哥哥長得可真是帥呀,和羅弋往那兒一站簡直就妥妥的夫妻相啊……般配,實在是太般配了呢。”

她真心為羅弋感到高興,不由得輕輕哼起了小曲兒來,腳步也變得愈發輕快了。

見沈葉出了房間,羅弋又已經帶着許越從窗戶上下來,任遠感到這是一個和羅弋交流情報的好機會,便對着她挑了挑眉毛說道:“你跟沈葉說的那些,真的不是唬人的?要知道,現在可是二十一世紀啊,哪兒有那麽多玄乎的事兒呢。”

可羅弋一臉不以為然:“是不是唬人的,你今天晚上難道沒有體驗?想來,你已經借風的力量嘗到甜頭了吧。”

這話裏有話的,任遠不由得臉紅了起來,朝着桌子上一拍,壓着的聲音裏有隐隐的怒氣:“我……我可沒有借這機會占她便宜哈!你別自己亂腦補!”

“我有這麽說嗎?”羅弋斜了任遠一眼,“我的意思是,你能好端端地從樓下進到沈葉的房間裏而毫發未損,難道不該歸結于你被激活的風的力量嗎?”

任遠竟一時語塞,沒什麽可辯駁的,便索性閉了嘴。

而他剛剛那對着桌面的一擊也是把許越給敲醒了,眼下他揉揉眼睛,費力地支起身子坐直了,伸手扶着額頭,只覺已是餓得眼冒金星了。

看他這副模樣,羅弋覺得有些心疼,可一想他剛剛居然敢對着自己鬧脾氣,心裏登時有些不爽起來,便也賭氣無視他的存在了。

但一旁的任遠可是看得清楚,根據他在情場厮殺的多年經驗來看,這兩人的關系,可真的是不一般呢。

這時,門被打開了,沈葉的面孔從其後悄悄地探了出來。

她右手端着一盤小面包,還帶着些水果片兒,用左手輕輕地把門合上反鎖,好不吵醒爸媽免得惹來麻煩,才放心地把餐盤放在許越和羅弋二人面前,擡頭打量了他倆一眼,舒開眉毛笑道:“太好了,看起來氣氛好多了呢。”

“切,”可羅弋卻很傲嬌地看向了天花板,“誰會跟他氣氛好啊。”

許越也有些賭氣起來,默不作聲地從餐盤裏拿了一塊面包,對着沈葉笑了一笑,道聲謝謝。

沈葉正欲回一句“不客氣”,卻忽地感覺身子一個不穩,便被任遠拉到了一邊。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任遠,帶着些怒氣道:“幹嗎啊?”

“我說,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任遠盡量壓低着聲音,同時不忘偷偷打量許越和羅弋二人,“剛剛氣氛才有所緩和你就來攪和這麽一下,是嫌事情不夠亂麽?怎麽這麽缺心眼呢,你還是不是女人啊?”

“我怎麽就缺心眼了……”

可還沒等沈葉說完,羅弋卻

第 12 章 冤家路窄

樓主嘴裏這口芒果味的冰渣子噗的一口——

捂住,捂住,急忙兜住,在女老板嘴角隐隐浮笑,劉瑤咬牙切齒的當下手忙腳亂的一頓擦。

“你怎麽還這樣?吃個東西又弄的滿身都是?”

一張紙巾随着這話就擦到了樓主的襯衫上,樓主順着話聲擡眼望去——我去!這熟悉的聲音熟悉的人物,王雨桐!

既然話趕話說到這裏了,滿足大家的八卦之心,樓主簡單交代幾句關于那一年我追過的王雨桐。

王雨桐爸是樓主爸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她外地讀大學畢業第二年回來的,我們也是從那個時候熟悉起來的。她這人黑長直也挺白,長着一雙會勾人的眼兒,和樓主一來二去的不知怎麽就搞到一起了。

也不對,是有原因的,那次她男票背着她搞劈腿想瞞天過海結果被她慧眼識破,王雨桐甩了不争氣的男票,跟樓主訴苦失戀了。樓主說你這甩人的也說自己失戀,那天底下那麽多被甩的該說自己是什麽?她笑笑說也是,就是發發牢騷而已。然後我們兩個一邊喝酒一邊就聊到了亘古不變的男人女人的話題上,再後來就聊床上了。

于是往後的日子倆人就星火燎原之勢一發而不可收了。

兩個爹還說,嘿,這倆孩子感情真好!

是,能不好麽?都特麽滾床單一身清白坦誠相見了誰敢說不好!

不過王雨桐這人脾氣大,喜歡大小姐脾氣。可她這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只要你能耐心哄兩句也就雨過天晴了,不留隔夜仇。

好了快大半年,新鮮勁也沒一開始那麽熱乎了,某天一個不小心她就被一衆追求者中的一英俊小夥子給勾搭走了。樓主沿着蛛絲馬跡明查暗訪了半個月确認了這一事實,而後又緬懷了半個月這一段短暫而又美好的愛情——啊,我呸!樓主決定重新做人了,積極的投入到美好的世界當中去,聆聽大自然的教誨!

兩個月後,王雨桐又連哭帶嚎的滾回了樓主身邊,和新男票吵得天塌地陷日月無光滾滾長江水決堤,這還沒在一起幾個月就要鬧的老死不相往來了。原因很簡單,兩個人一個少爺秉性一個小姐脾氣,都是被人嬌慣壞了的貨。一開始都戴着面具你侬我侬的,漸漸的時間長了就什麽幺蛾子都出來了,你不服我管,我也不聽你支配。

所以說崩了是早晚的事兒。沒跑!

俗話說的好,一日夫妻百日恩。這美人在懷又哭的嬌滴滴的,樓主就心軟了。不過沒幾天,王雨桐這貨就從失戀的陰霾中走出來了,又丫的妖嬈起來了。對撸主噓寒問暖,洗心革面誓要從新做人來挽回這段感情。撸主也是沒臉,沒擋住這溫柔攻勢。

接下來大家想必也猜到了,有再一再二,就有再三再四。

樓主第二次被同一個人劈腿!媽的鹵煮當時就在想是不是我媽給我生的太善良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樓主整整氣了三天,把對王雨桐的感情劃了個一幹二淨又重新跳入社會這個大染缸裏了。

有一次受了委屈回來,她跟樓主哭,她說——小啓,雖然我愛出去玩,可你知道你在我心裏始終最重要,你對我也是最好的。可我不能不結婚,我爸媽肯定不能放過我的。你別生我氣了,我們好好的吧,我也不耽誤你找別人。你別不管我行不行……

那天陰天,我們在酒店的房間裏挨着床坐着,樓主看着窗外,心上也跟這天陰沉沉的壓抑。跟王雨桐在一起的時候雖說沒有上升到愛的哭天搶地可歌可泣的地步,但起碼也是把她捧在手心裏喜歡的,她喜歡新鮮喜歡出去玩,受了丁點委屈就又跑回來。那我算什麽?難不成就是一千年備胎的命?

王雨桐在哭,樓主嘆氣,望着窗子說,王雨桐你是不是覺得我滿臉都寫着傻逼兩個字?然後特喜歡挑綠帽子往腦袋上扣?我在你心裏什麽位置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喜歡別人捧着你寵着你,所以有我沒我沒什麽重要的。既然你想結婚,那就斷了別的念想。這樣對誰都好。

累了,先說到這吧,其他的以後再講。

樓主接過王雨桐手裏的紙巾,“不用了,我自己來。”

“行啊你!”王雨桐看了看樓主,又瞄了瞄對面的女老板和劉瑤,“我說約你你怎麽不出來,原來有倆美女陪着。怎麽着?有了新歡忘舊愛是不?”

樓主倒吸了口冷氣,站起身,“我們出去說。”

王雨桐一把推了樓主又坐下,“又不是見不得人,有什麽不能在這說的!”

樓主掃了眼女老板。郁悶。見冰花笑一笑有多難,現在又恢複冰塊臉了。至于劉瑤,眼角樂的跟偷了燈油似的,對着王雨桐連聲招呼。

“來,坐。坐着聊。”

“你看看你,你看看人家多大方!”王雨桐推了樓主一把又,“往裏點。”

“你們好,我叫王雨桐。”她像一個正宮娘娘在作着自我介紹。

“劉瑤。”劉瑤還是笑眯眯。

女老板抿着咖啡悠然觀窗外,事不關已高高挂起。

“你有事趕緊說。我忙着呢。”

“我怕你忙不過來。”

“不是,你有意思嗎?”

“有意思!”

“有事說事!”

“peter跟我求婚了。”

求婚了?這好事呀!終于有人敢把她收了,從此天底下又少一對癡男怨女,夫妻雙雙把家還,舉案齊眉到白頭。

“嗯,恭喜。”樓主點點頭。

“我還沒同意呢。”她眼神有點幽。

“人不好?”樓主挖着冰沙,再不吃都化了。

“沒,挺好的。”她口氣有點怨。

樓主莫名奇妙了,道:“那你幹嗎不同——”

扭頭看見王雨桐那雙眼幽幽帶怨,樓主立時咽到那裏了。得!不說了,再說下去沒好事。手摸到包裏摸出錢包,扯出兩張新的粉紅毛爺爺一張綠爺爺,啪往桌子上一拍。

“來,訂婚份子錢。等你結婚我再随一大的。”有好日子非要作着過,你就是一二百五。

樓主當時就聽一聲氣急敗壞“楊啓!”,随後潑了一臉水,那半杯水,我一進咖啡廳要的那杯喝了一半的半杯水!草個泥了個羊駝的,得虧沒要咖啡,她也沒潑我芒果沙冰!樓主抹了一把這淌的稀裏嘩啦的一臉水,就見蹬蹬高跟鞋走出去幾步的王雨桐又兩步走回來,唰的一下抓起那二百五,又氣呼呼走了!

都說破財免災,你看我這事鬧的,給錢還不落好。

劉瑤一邊樂一邊給樓主擦身上的水,“你說你這孩子,在哪惹的風流債。不怪人家潑你,我算看出來了,你也是個偷着使壞的主兒。”

“她結婚我給她包兩千五!”樓主憤慨着呢,丢死個人。

一擡眼,女老板被逗的笑吟吟扭頭望窗外。

第 3 章 這是何物?這叫直播!

第3章這是何物?這叫直播!

三月的天啊,在北方還冷着呢,外頭有時還有那種雨夾着雪,雪夾着雨的天氣,總之是能凍掉人耳朵的冷。

家裏的客廳支起了小鍋,裏面咕嚕嚕冒着熱氣,今天林家就三道菜,一道小雞炖蘑菇是主菜,一道吃剩下的酸菜炖五花肉和豆腐,還有炖小魚兒。

小魚是林善財的大堂哥給拿的,說是他們自己抓的,用塑料瓶養小河裏面,想吃的時候就拽一個瓶子上來,裏面的魚正好夠一盤菜的量。

沒辦法,誰讓林善財的釣魚技術爛呢?就很菜。

桌上沒有帶綠葉子的青菜,林松清還犯嘀咕呢,他在南方上的大學,一頓沒有青菜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他爸就說他是事兒精,他自個就嘿嘿地笑了。

林善財順手把電視打開,結果把人太子殿下吓得一哆嗦,差點一腳把它踹飛,還拔刀就要劈電視,還喊着“這是何方妖孽?”

跟唱大戲似的。

吓得林松清一把抱住他後腰,咬牙切齒威脅道:“瑪德,你要是把它弄壞了,老子把你賣了賠錢!!”

這老家夥可是古董,古董!還是他的大寶貝!

好說歹說把他勸住了,對方這緊張的表情不像作假。

“靠,你真被電視吓到了啊?哪門子的山林野人?電視也沒見過嗎?”林松清都沒敢把人松開。

太子殿下還沒被人這麽抱過呢,猛地扭頭看他,一時震驚對方的孟浪。

林善財就緊忙說:“我來我來,把電視關了就成!”

林松清沒讓,“別啊,讓他适應适應,甭管腦子真有病沒病,總不能一直不看電視吧?我沒下飯劇就吃不下飯。”

他家這臺老電視可是牌子貨,他媽的嫁妝,當年老貴了,還別說,老品牌的質量的确是好。

看了這麽多年還這麽靠譜。

林松清就喜歡這些老物件,他說看着可以回憶童年。

可憐的太子殿下差點吓破膽,忽然對父子倆都略帶一些畏懼,總感覺他們怕不是什麽修邪道的妖怪,把人抓到這小盒子裏面關着欣賞。

林善財心軟,看見人這樣,立即就說:“還是關了吧?看把人吓的。”

太子殿下飯都不吃,皺着眉頭看着電視裏面的小人在那蹦噠。

林松清拍了拍他爸的肩膀,說道:“沒事兒,你看他現在不好多了麽?你吃你的,甭管他。”

他說完就招呼“太子殿下”,換了一只手拍拍他肩膀,“嘿,哥們,咱們能不能別動不動就打打殺殺,你要是再亂來,我就把你這把尚方寶劍沒收了啊!”

林松清不管他聽不聽得懂,就簡單跟他說說,“行,就當你是太子殿下沒見過電視機,但這東西裏面的人不是真的,就是錄制的視頻懂吧?”

他說着覺得費勁兒,對上對方懵懂的眼睛,不禁嘆口氣,嘀咕一句,“白瞎這麽帥的一張臉了。”

誰知道他是個傻子呢?

林松清為了給他解釋原理,掏出手機給他錄了段視頻,花了兩分鐘給他解釋清楚電視機的大致原理。

反正他只需要知道裏面的不是什麽妖怪,只是提前錄制的視頻片段回播而已,也不需要多高深,讓他知道怎麽回事就行,果然對方的眼神就明亮許多

林松清盯着他的眼睛說道:“這下弄明白了吧?”

太子殿下還在震驚這小方塊的能耐,但還是矜持地點點頭,“明白。”嗓音還是清清冷冷這類型。

“行,那咱們就安安生生吃飯吧,別在作妖了!”林松清揉揉耳朵,沒辦法,誰讓他顏控還是聲控呢?

要不是對方腦子不正常,說實話他還挺喜歡他這長相的,太俊了!可惜沒有如果,而且人未必是彎的。

林松清撇撇嘴,總算是能安穩地吃飯了,他邊吃飯邊看電視。

林善財很熱情,一直招呼太子殿下吃菜,“來來來,孩子,這個好吃,這土雞肉可香了呢!”

太子殿下還沒試過圍着熱乎乎還在冒咕嚕的菜吃飯,沒有那麽些規矩,也沒有明争暗鬥。

就是享受美食。

這三道菜看着樸實無華,但吃起來的滋味确實不錯。

太子殿下直接幹了三碗飯,甚至還想添第四碗,吃到最後林松清都不吃了,幹脆盯着他看。

別說。

還真別說。

這腦子不正常的家夥吃飯還挺香?而且吃相還很好看。

林松清研究很久,最終發現應該還是臉的問題,對方這建模臉,優秀到現實裏面估計都找不到幾個,這顏值幹什麽不好看?真是用智商換顏值啊。

“這家夥要是幹個吃播,不得賺翻天了去啊?”

林善財一聽也樂了,父子倆胃口都一般般,沒那麽能吃,這忽然來個大小夥,吃的這麽香,他還挺高興。

太子殿下也發現了林松清盯着自己看,他還挺不好意思,忽然悶聲說道:“那塊玉佩值八百兩銀子。”

林松清一副你覺得我信麽?的表情,但嘴裏還是哄着這傻子,“是是是,沒嫌棄你吃的多,吃呗。”

太子殿下這回事真紅了臉,從耳根子紅到脖子下方。

林松清無意發現他耳垂還挺厚的,老人家都說耳垂厚的人福厚,他瞄一眼還發現他後側耳垂還有顆小紅痣。

啧,還挺好看?

吃完飯林善財也沒讓孩子洗碗,老人家疼孩子。

林松清就回到房間忙工作,雖然是份自由職業,但也得好好幹,他打開游戲就是一通天秀操作。

今天玩的恐怖游戲。

那怪物一直追着他跑,這種緊張感會讓他心髒略微不适應。

嘴裏還在念念叨叨,“下次再也不答應你們玩恐怖游戲了,太可怕了。”

無意瞥見直播間一條彈幕說【哈哈哈哈你馬上就快八十萬粉了。】

林松然卧槽了一聲,因為他答應了每滿整十萬的粉絲量,就會給粉絲們發放福利,福利基本就是完成評論區的前三條熱評要求,他們一般都是讓他唱歌,女裝跳舞,還有玩恐怖游戲。

“天吶,我不活了,你們膩不膩啊?下次能不能換一個?”

林松清哭喪着撒嬌,他粉絲們就喜歡跟他打打鬧鬧,自然也是果斷拒絕他的,他不禁發出哀嚎。

“哎,行吧行吧,我跳還不行麽?想想也八十萬粉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大部分都是陪着他從零過來的老粉,他還挺感動的。

林松清工作起來很投入,等關閉直播和電腦,忽然看見電腦黑屏露出坐在他身後的一道身影??

直接也把他吓的半死。

“我天,你幹嘛啊?也沒個動靜就這麽盯着看我?”

太子殿下可太無辜了,老人家睡的早,林善財早睡了,他無聊,林松清又有事情忙,他只能坐着看他玩,看着他對着另一個發光的板子(顯示屏)自言自語。

他現在跟林松清熟悉不少,就指着發光板謙虛求學,“這又是何物?”

林松清扭頭看看已經滅屏的顯示屏,明白了過來,“這啊?這叫直播!”

第 11 章 兩節文化課過後,又到了體育課

,任遠忽地就感到脖子上那麽一熱,擡眼去瞅,卻發覺朱文哭了。

漂亮姑娘哭了總歸是叫人心疼的,更何況還是昔日的情人,任遠頓時放軟了語氣:“文,別這樣好嗎?”

朱文吸了一下鼻子,便環住了任遠的脖子,把整個兒身子都壓在了他的身上,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開始嚎啕大哭起來:“任遠,他和我分了……我們,分了……”

哭着哭着,她的身子一軟,便滑到了旁邊的椅子上,索性就往桌上一趴,開始抽泣起來。

任遠看得心裏不好受,可又沒有法子,只是恨恨地朝着大腿擊了一拳,便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高燒才退不久,沈葉的狀态依舊消沉着,一放學就徑直向着校門走去了——她昨天和羅弋約好的,希望羅弋能在放學後陪她散散心,她知道羅弋不會爽約的。

果然,還沒出校門,沈葉便看見了羅弋的身影——她正斜倚在樹幹上,向着幾個沖她吹口哨的小男生翻着白眼。

一見沈葉來了,她便直起身子沖她招了招手。

待沈葉走近之後,羅弋開口問道:“想去哪兒?”

沈葉一擡頭,見天色已是黑了,便思考了一會兒,道:“去河邊的那座橋上走走好了,現在路燈應該已經點上了。我……最喜歡傍晚的這種時候去那兒晃了,可是那兒情侶好多,一個人都不好意思去。”

羅弋笑了笑,牽起了沈葉的手便朝着河邊走去了。

她說得沒錯,這會兒河邊的路燈的确是已經點上了,晚風裹挾來微微的涼意,三三兩兩的情侶倚在河岸邊的欄杆上卿卿我我,一個人來是會有點兒尴尬。兩人就這麽慢慢地沿着河邊漫步,看汽車一輛一輛地從身邊開過,再消失在遠處橘黃色的燈光裏,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羅弋。”沈葉忽地開口說話了。

“嗯?”羅弋擡起了頭來。

可是沈葉卻只是沖她笑了笑,便将身子伏在了欄杆上:“沒事兒,只是……好久沒這樣在河邊散步了呢。城市的夜景,可真美啊。”

羅弋将目光投向了河面——不錯,這夜景是很美,橋的底下挂着一排暗紅的小燈籠,幾葉漁舟在水面悠閑地晃蕩着,襯得這夜的靜谧愈發的醉人。

看得出沈葉心情不好,羅弋便輕輕地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見她對着她轉過了臉來,羅弋便柔聲安慰道:“別想太多了。”

“嗯。”

沈葉眼裏有淚光在閃,慢慢地就靠近了羅弋,将腦袋枕在了她的肩膀上,任她輕柔地撫摸着自己的頭發,便覺得心緒漸漸地平靜下來,便開始望着遠處的夜景發起呆來。

結了賬,任遠扶着晃晃悠悠的朱文,向着河岸的方向慢慢走去。

朱文說想來這兒看看,因為每次經過這兒的時候她一定會想起任遠——這是他倆過去時常約會的地方,在這裏,他們留下過許許多多甜蜜的誓言,所以每當晚風漫起的時候,就覺得這裏,盈滿了回憶的味道。

“任遠,那時候我們曾經說要在一起一輩子的呢。”朱文将腦袋靠在任遠的肩上,眼神漸漸變得迷離,“那時候,你還說會帶我去看海,還要幫我拍好多好多漂亮的照片呢。”

任遠沒說話,只是扶着她慢慢地走着。

見他這樣沉默不語的樣子,朱文登時有些生氣了。

“任遠,你變了。

“以前,你從來不會讓我一個人說這麽多話卻不回一句的。

“我一生氣,你就會來哄我。

“那時候的你,是多麽體貼啊,我是那麽喜歡你,只要一想到馬上就能和你見面,心裏就像是有一百只小鹿在蹦跶着一樣歡騰。

“你以為……那個時候的我,是真的要和你分手嗎?

“不,你錯了。

“哪怕你挽留那麽一下,我也會立馬回來跟你和好如初,可是你沒有。

“你就那麽跟我怄着氣,不給我發短信,也不給我打電話,就好像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

“我是多麽生氣啊,氣到一下就把手機給砸了,發誓再也不要理你了。正巧那時候他來給我表白,說好久以前就注意到我了,希望我能給他一個機會,我一下就答應了。可是……可是你知道嗎,我是因為賭氣才答應的,我就想看到你聽聞這個消息,臉上因為吃醋而會有的可愛的表情。那天晚上我看到了你發的那條朋友圈,我居然很高興……任遠,我一定是瘋了,居然會感到這樣扭曲的快樂,看到你因為我新交了男朋友而痛苦,我居然會感到那麽甜蜜……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還是忘不掉你,是的……我忘不掉你……我也試過忘掉你去愛上他,可是我做不到。

“呵,但誰也不是傻瓜,昨天晚上他和我分手了,說因為受不了我老盯着你的照片發呆,受不了我和他說話時總是那麽心不在焉,更受不了我總是情不自禁地提起你的名字……

“任遠,我真是幼稚,真是愚蠢,可是……那只是因為我喜歡你啊……你不懂嗎,你難道真的不懂嗎?……”

聽她一氣兒說了這麽多,還漸漸地漫上了些哭腔,任遠有些難以置信地凝視着她的眼睛——他一度覺得她做得很決絕,走得也很幹脆,可是卻沒有想到,她心裏竟是這樣想的。

一時間,他不知該說些什麽,索性低下了頭去,繼續悶頭向前走着。

“任遠,你……”

見他依舊這樣一副悶葫蘆的樣子,朱文真恨不能狠狠捶他,卻忽地看見他停住了腳步,雙眼直視着前方。

這使得朱文有些疑惑起來,便轉過頭順着他的目光去瞅,卻發現對面人行道朦胧的燈光下,正站着兩個年齡和她相仿的女孩子,而其中的一個,正怔怔地瞅着任遠,眼神複雜。

☆、第②⑨章

朱文再回過頭去瞅任遠,卻發覺他也是失了神一般地在看着那個女孩兒。

沒錯,那女孩兒正是沈葉,眼下,她見任遠的身邊又站着這麽一個漂亮姑娘,兩個人的關系看起來還這樣親密,那位佳人還梨花帶雨的,那日和任遠分別的情景又冷不丁地蹿上了她的腦海來。

“不會的……這不會,是最後一次的……”

呵,所以說,這話,他不止是對她一個人說的,是麽?

她還以為自己在他心裏,終歸會和旁人有那麽一點兒不一樣,可原來,都是她沈葉自作多情啊。

她強忍住心頭那股想要哭泣的沖動,推了推羅弋的胳膊道:“走吧。”

“哦……”

羅弋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可見沈葉已經轉身走遠了,便也趕忙跟了上去,但走着走着,她又忍不住回頭瞥了任遠一眼。

“奇怪……他的身上,有永生陣的力量……”

“風……沒錯,是永生陣裏,風的力量……”

羅弋就這麽盯着任遠的面龐,将他的面容深深地刻進了腦海裏去,才緊跟在沈葉身後離開了。

朱文看看沈葉的背影,又看看羅弋的背影,再回過頭來看着任遠,卻見他的目光仍舊流連在沈葉的身上,從來沒見他這副模樣,朱文忍不住推了他一把:“遠,怎麽回事啊?那個女的,是你女朋友?”

“啊?”

任遠這才回過神來,可是他并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他們之間的關系,卻也不想欺騙朱文,于是只能再度選擇沉默。

今天任遠幾乎是一路沉默過來的,朱文不禁恨得直咬牙,可一見眼下他這副模樣,卻又不由得黯然神傷起來,嘴角的微笑也變得哀傷:“我說你怎麽一直都不說話呢,原來……我早就沒有機會了啊……”

聽她這樣說,任遠不由得擡起了頭來,登時心裏變得很亂,臉上的神情變得十分懊惱。

朱文淚眼盈盈地看着任遠,卻忽地注意到他的脖子上似是有什麽東西在閃閃發亮,便一伸手就将它扯了出來,卻發現是自己之前送他的那條挂着十字架的項鏈。

她的眼睛不由得晶亮起來:“你還戴着它呢……”

可是任遠卻将項鏈從她的手裏取了出來,一臉疲憊:“文,你累了,好好回去休息吧。咱們,都好好靜一靜吧。”

說罷,他走到路邊一伸手,便攔下了一輛出租車,一把拉開車門,沖着朱文做出了個“請”的姿勢。

任遠的脾氣朱文清楚得很,他說不想和你聊了就真的是不願意再跟你多廢話一個字了,于是朱文只得識趣地上了車,聽任遠和司機報了她家的地址,再接着,便傳來了沉重的關門聲,耳邊灌滿了風的聲音,可任遠并沒有一起上來。

朱文閉上眼睛,将腦袋枕在膝頭,開始悶聲哭泣。

任遠目送着出租車消失在遠處朦胧的燈光之中,便轉過了身子将胳膊靠在了欄杆上,取下了那條項鏈放在手裏端詳,不覺眼裏一熱,将它放在手中吻了一吻,便将它擲入了河中,看着它消失在激起的水浪裏。

有些人、有些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過去了也就是過去了,留在記憶裏反倒能讓人懷念,可若非要留住,反倒像是要把雪冷藏在冰箱裏一樣徒勞,最後只能變得不倫不類。

感覺,是永遠挽回不了的。

他擡起頭來,感受着迎面撲來的晚風,任自己的心在哀傷中沉淪,只覺零落了一地的回憶。

有些事,就讓它了斷了吧。

不清不楚的,對誰都沒有好處。

不知怎地,剛剛沈葉看着他的那種眼神,忽然就讓他的心那麽狠狠地疼上了一下,一直到現在都還在隐隐作痛,就好像是刺進了他心裏的小刺,怎麽拔也拔不出來。

“沈葉,睡吧,你這燒才剛退呢,別這樣折騰自己的身體啊。”羅弋帶着些心疼一刮沈葉的臉龐,此時那雙本是靈動的眼睛,因着這連續的幾天失眠,幾乎已是腫脹到不能看了。

沈葉緩緩地轉過腦袋,對着羅弋笑了一笑,眼角卻轉瞬滲出了淚來,很快便成了嗚咽:“羅弋,我真傻……我該放棄的……我早該,放棄的……”

“別想太多了……也許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呢?”

“我也希望呢,可是……我本來就是個沒有安全感的人……再說了,我對于他,又算是什麽?我,連他的女朋友都算不上,充其量不過一個約會對象而已,根本就連吃醋的權力都沒有!只是,為什麽……為什麽我,要這樣的卑賤呢!”

這句話聽得羅弋心裏“咯噔”一下——是啊,她為什麽要勸她呢,她又為什麽要替她給他找那麽多的理由呢,如果一方在愛情裏過于卑賤的話,那麽這種愛情又有什麽意思,不就像之前自己的……

想到這裏,羅弋一把将沈葉摟過貼在懷裏,輕輕地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嗯,是呢。不要勉強自己。如果難過了,放棄也沒關系。別勉強自己,畢竟……你,才是最重要的那一個啊。”

沈葉眼邊一熱,便将腦袋伏在羅弋的胳膊上悶聲啜泣起來。

窗外的月光偷偷地滲進房間裏來,打在她倆的身上,只襯得她們宛若一對相依為命的好姐妹。

城市的夜空上方,飄移着一個如蝙蝠一般的影子,移動速度極快,似乎在尋找着什麽。

上回那個被喬寒起死回生的女人喚作金枝,而喬寒要她去辦的事兒,不過是四處尋找獵物——無論是直接抓捕年輕漂亮的女性,或是勾引身強力壯的男性都可以,因為暗夜陣需要更多黑暗的力量填充,自然也就需要更多的亡靈與鮮血來祭奠。

這會兒,金枝如一陣風一般掠過一個年輕女子身旁,一下就将她抄了起來,還沒等女孩兒來得及呼救,便被金枝一把扼斷了喉嚨,徑直向着喬寒建造的黑色宮殿飛去了。

“我說過你的戰鬥力不夠,所以這項任務自然交給金枝才最合适。你嘛,增強自己催眠的功力就好了。”說着,喬寒将謝小菊推到了徐丹的面前,“拿她做靶子,試啊!”

徐丹順了順氣兒,便直視着謝小菊的眼睛,瞳孔漸漸地就變作了暗紅的顏色,伸出手指來對着謝小菊的臉便是一陣比劃,聲音漸漸變得有些沙啞:“哭吧……怎麽了,給我哭啊!”

話音剛落,謝小菊便似挨了一記重拳般跪倒在地,捂住臉,忽地就開始撕心裂肺地大哭起來。

徐丹的臉上現出了滿意的微笑,瞳孔的顏色漸漸複歸正常。

這時,一個黑影忽地就貼着她的身子飛過,緊接着一具軀體便随着這股氣流被甩在了泛着冷光的青石地板上。

那是一具剛斷氣的年輕女孩兒的軀體,一雙眼睛空洞而又漠然地圓睜着。

金枝款款地往前走了幾步,舔舔嘴唇對着喬寒笑道:“我的效率不錯吧,這可是今天的第五個戰利品了。”

喬寒沒接話,只是微笑着走到屍體面前蹲下,輕輕地撬開了它的嘴巴,便見一團幽藍的小光球從它的口中升騰而出。

喬寒伸出手去,将它攥在了手裏,朝着身後一擲,那光球便緩緩地隐入了暗夜陣的光芒之中。

再看地面,那屍體已然成了一具森森的白骨。

“啊啊,你比我更狠呢。”金枝玩弄着手裏的一縷頭發,頗為漫不經心地說道。

喬寒卻對她笑了笑:“成天讓你做這些會不會有點兒無聊?怎麽樣,你要不要去會會可愛的小弋子呢?”

聽到她這麽說,金枝臉上的表情有些變了:“小弋子……你說的,該不會是羅弋吧?”

“不然呢?”

“真是羅弋?不該啊!她不是早就……”

“喲,心虛了麽?可是看看你自己吧,你不也是好端端地站在這裏麽?”

金枝咬了咬下嘴唇,試探着問道:“這麽說,她也……”

“是的,她不僅複活了,還在四處打探你的下落呢。”

說到這裏,喬寒才注意到徐丹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聽着她們的談話,總覺得這些內容和她無關,叫她聽去了終歸是有些不方便,于是便沖她揮揮手道:“你可以回去了。對了,順便注意下你學校裏的那些同學,假如有成色不錯的,就帶來給我。我自然不會讓你白幹。但凡帶來一個我中意的,我便會将你的催眠之術提高三成,待你精進了,自會發覺它的諸多好處的。”

徐丹的眼睛亮了一亮,道一聲“是”,便帶着謝小菊離開了。

“我們繼續吧。”見她們走了,金枝複又将身子轉向了喬寒,眼睛在流水的照映下閃爍着危險的光亮,“你說……羅弋在找我?難不成,她是為了那件事……”

“難道還能為了別的事兒麽?你們倆的事情,我在鬼界也是略有耳聞。但話說回來,你的心腸還真是有夠歹毒,不就為了一個男人,犯得着設計這樣危險的陷阱麽?”

“哼,那家夥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金枝恨恨道,“只不過,我讨厭看見自己曾經占有過的男人和別的女人好上,哪怕他已經和我斷了也不行。要怪,也只能怪羅弋運氣不好,被這麽個陰險歹毒的家夥看上,而我又碰巧需要一個墊背的……”

“啧啧……”喬寒的臉上現出了鄙夷的神色。

可金枝似是一點兒沒被她影響,低下頭去撥弄自己染得鮮亮的指甲,繼續說道:“是啊,我可真是對不住羅弋呢,那個時候,她還那麽小,真的是太單純太好騙了……”

“是嗎?原來小弋子也會有單純好騙的時候啊。”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金枝擡起了頭來,盯住了喬寒的眼睛,眼神裏漫上了幾分警惕。

☆、第③?章

“簡單來說,就是……小弋子現在變得非常棘手,非常難纏,甚至在某些情況下性格可以說是非常極端,有時候……連我也有些忌憚她呢。”

看着喬寒臉上挂着的那抹意味不明的微笑,金枝開始感到隐隐的擔憂漫上了心頭來。

這幾日沈葉的狀态一直不好,羅弋實在是有些放心不下她,于是每天放學後都會在校門口等她出來,今日也是如此,只不過等待的時候,她心頭那關于喬寒的疑問卻是越來越重了。

為什麽她會沒有一點兒動靜?

這可不像是喬寒慣常的作風啊。

心頭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

正沉思間,她忽地就見了一個女孩兒從面前經過,這本該是件平常的事兒,可卻一下就攫了她的注意力去。

短發、一臉精幹的模樣、眼神殘暴而又陰冷,雖說是低着頭走過的,卻仍舊掩蓋不住她身上那股嚣張跋扈的氣焰。

“站住。”

徐丹擡起頭來,卻見了一個樣貌妍麗、身材苗條的女孩兒,正斜倚在樹幹上直勾勾地看着她,雖說離她有些距離,可仍舊傳遞來一種陰冷的氣場。

這壓迫感絲毫不遜于喬寒,但徐丹只覺腦海中并沒有關于這個女孩兒的任何印象,于是用食指指了指自己,道:“我?”

羅弋的嘴角向上一揚,放下胳膊走到了徐丹的面前,湊近她聞了一聞,語氣乍聽之下慵懶,卻在深處埋着一股子狠戾:“說吧,你的身上,怎麽會有喬寒的味道?上次在沈葉的卧室裏見你的時候,你的意識可還是迷離的,可是這會兒,看你卻是清醒得很嘛,那麽為什麽……你身上有着的那個家夥的味道,卻比那天的還要濃……”

“而且,”還沒等徐丹做出任何反應,羅弋一個閃身上前,便掀開了她的頭發,只見她後頸處暗夜陣的标記晃眼,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我的預感……居然會是真的……”

徐丹往後退了幾步,也忘記去問自己何曾去過沈葉的卧室,只覺此時自己的心已然是被驚慌填滿:“你……你是誰?為什麽會知道‘喬寒’這個名字的……”

“哈!看來,你果真是和她有聯系啊……”羅弋一皺眉毛,“但是奇怪了,為什麽你身上還有另一種味道,而且這個味道……”

她的心頭猛地一顫,這味道……太熟悉了,不就是她一直苦苦追尋的那個女人的味道嗎!

羅弋幾乎在認出這味道的那一瞬失去了理智,一把揪住徐丹的衣領便狠命地搖晃起她來:“說!那個女人在哪兒,說呀!”

徐丹一時被晃得有些喘不過氣來,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

這時,沈葉正巧從校門口出來了,本還是與往日一樣的消沉,可是一擡頭便見了羅弋這麽揪着徐丹晃的場景,登時魂也驚掉半個,連忙上前就拉住了羅弋的胳膊:“怎麽了羅弋?快松手啊!天……這樣她會被你勒死的!”

被沈葉這麽一說,羅弋才發覺自己下手重了,可她才剛松開了些,卻被徐丹一下掙開,眼睜睜地看着她趔趄着消失在了遠處的小徑上。

“羅……羅弋?這……是怎麽了?”

沈葉從沒見過羅弋臉上現出過如此兇狠的表情,着實是有些害怕,但同時,也有些微的好奇。

“她還活着……她還活着……”羅弋喃喃,似是在自言自語一般,“我一定要找到她……再親手殺了她!”

沈葉驚得向後退了一步,只覺一股莫名的恐懼蹿上心頭,吓得一句話也不敢再多說。

“若若姐,你看見什麽了,給我也瞅瞅啊!”陳梅梅踮着腳尖,可卻怎麽也夠不着管若手中持着的那枚望遠鏡。

“哎喲陳梅梅,你可安靜點兒吧,別打擾咱們若若姐辦正經事兒啊!”範喬說着,一把将陳梅梅扯到身邊,順帶擰了一把她的耳朵,“小孩子家家的,淨會添亂。”

“我沒添亂!”陳梅梅氣得直跳腳,“我這不為羅弋着急麽,眼下這喬寒把暗夜陣都給打開了,還建了秘密基地,可是你看羅弋呢,還擱那兒優哉游哉地談戀愛呢,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嘿你個小兔崽子,會不會說話呀你,有你這麽詛咒自己人的麽?再說了,羅弋不是已經找到了第三種力量了麽,人家談個戀愛,又沒耽誤正經事兒,你瞎操個什麽心啊,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還有,什麽秘密基地啊,我看不就一破房子麽,還裝模作樣地按着西洋人的樣式來,整個城堡,喬寒這家夥,以前可沒看出來啊,原來骨子裏這麽崇洋媚外……”範喬向着陳梅梅投去了鄙視的一瞥,便湊到了管若的身旁,語氣變得小心翼翼起來,“怎麽樣若若姐,可看出些什麽沒有?”

“也許是我眼花了……”管若眉頭緊鎖着,“我好像……看見……金枝了……”

“啊?!”陳梅梅不由得大叫了一聲,“金枝?!是那個……金枝嗎?”

“不然還有哪個金枝啊!”範喬“嗖”地一下朝着陳梅梅沖了過來,對準了她的腦袋就是一拍,“別亂叫喚,要是讓羅弋聽到‘金枝’這個名字,她可是要殺人的!”

“怎麽,你們見着金枝了?”

範喬和陳梅梅頓覺汗毛倒豎,僵着脖子回過腦袋,卻見了羅弋正站在她們身後,半張臉陷在夜的陰影裏,話語平靜卻是陰冷,周身都環繞着一股冷冷的殺氣。

“若……若若姐……”

範喬和陳梅梅幾乎是哆嗦着退到了管若的身後,而此時管若臉上的神情,也是有幾分忌憚。

羅弋将望遠鏡轉了過來,将眼睛對準了一瞅,嘴角便現出了一絲危險的笑意:“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見她起身就想走,管若趕忙拉住了她:“弋弋,現在金枝很有可能是和喬寒勾搭上了,你可不能這樣貿然前往啊。”

“你覺得我會怕喬寒?”

“我不是這個意思……弋弋,你冷靜點兒,要知道,喬寒現在,可是已經打開了暗夜陣了啊……”

“哦……”羅弋一挑眉毛,“我還真是,把這茬給忘了呢。”

說罷,她順了順衣袖,便朝着民居密集的那個方向離開了。

見管若松了一口氣的模樣,範喬忙趁勢湊上前問道:“若若姐,羅弋這是……要往哪兒去啊?”

管若一聳肩膀:“反正,只要不是單槍匹馬去找喬寒跟金枝拼命,就好。”

城市的夜晚燈火晃眼,羅弋就這麽沿着屋舍的上空飛着,心裏的焦躁感卻更甚了。

現在去找任遠嗎,那個身上有着永生陣裏風的力量的家夥?

可是說起來,她的心裏,卻也沒有什麽清晰的譜——為什麽要找齊永生陣裏所有的力量,找齊了又該做些什麽,她是完全整不明白。

可是眼下,金枝居然死而複生了……

羅弋攥緊了拳頭,只覺時間已是萬分緊迫,她再來不及去計劃,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覺間,她已是飛到了任遠家了——能感覺到他的氣息就在附近,她很容易地便在卧室裏發現了他的身影,便将雙腳勾在屋檐上,身子便随之倒挂下來,端詳起他房間裏的布置來。

不過她的目光很快便定在了任遠的身上——原來那就是沈葉中意的小夥兒啊,眼下,他正托着腮對着房間的牆壁發呆,雖是清瘦,手臂上的線條卻很分明,眉眼間依舊帶着那股帶着叛逆又有些放蕩不羁的神氣,可這種氣質,卻是最讨女孩子喜歡的。

羅弋伸手推開了窗戶,将身子一傾,便落在了房間的地板上。

窗戶在她的身後關上了,她的臉上蹿上了一抹難測的笑意來。

這突然的闖入着實讓任遠吃了一驚,可是他對着她仔細地瞅了一會兒,卻認出了她正是那日在沈葉身旁的那個姑娘,居然忘記去問她是怎麽進到他房間的,只是局促地站起身來,忙不疊地從身旁拽過一把椅子便放在了羅弋的身後,微微笑道:“姑娘請坐。”

這副禮讓的樣子讓羅弋覺得有些好笑,可她還是落了座,開口問道:“你認識我啊?”

“一回生二回熟嘛,咱們在橋上見過一面不是?”

羅弋做出個“哦”的口型,卻不由得開始游神——這會兒可不是情感咨詢時間啊,該怎麽樣才能把這個小夥兒帶到後山去呢……

可是任遠卻再度開口了:“姑娘這半夜三更的來我房間,還是從窗戶進來的,想來,一定是有很要緊的事兒吧?”

這可把羅弋給問住了,她正思索着該怎麽說比較合适,任遠卻一下湊近了,語氣裏透着些許擔憂:“不會是……沈葉她,出了什麽事兒吧?”

“啊?”羅弋一驚,慌忙擺了擺手,“沒沒沒,她好着呢。”

任遠臉上的神情這才放松了些,可卻有些悵然起來:“太好了,我還怕她誤會……其實那天的那個女孩兒,是我的前女友,也是我的初戀……”

啊,這是要開始自曝情史了嗎,羅弋忽地靈光一閃,便将腦袋轉向了任遠,眼睛裏忽地就是一亮:“嗯,沈葉呢,是有點兒小誤會,所以……你要不要跟我走呢,我可是能為你們倆牽線搭橋哦。”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次更新就在7月1號啦,隔日一更~如果哪天不忙的話就日更哈~

☆、第③①章

任遠盯着羅弋瞅了一會兒,雖說有些懷疑,可細一想的确也是這麽一回事兒,現在兩人的關系還真是變得很微妙,他也一直在尋思可該怎麽樣才能再和沈葉搭上話,這會兒能借助她好朋友的力量,事情也許就會變得簡單許多,那麽何樂而不為呢。

于是他沖着羅弋笑了一下,欣然答應。

見他答應了,羅弋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繞着任遠轉了一圈兒,說:“你把眼睛閉上,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麽事兒,都別睜開眼,否則……我可就不幫你咯。”

雖然這請求有些奇怪,但任遠還是照做了。

剛閉上眼睛,他便感覺自己的肩膀似是被什麽東西掐住了,接着便感到身子一輕,耳旁便灌滿了嗚嗚的風聲。

“喂——”雖然沒睜開眼,他卻忍不住開口喊了——任何人遇到這樣的情況,第一反應都會是:有危險。

可是羅弋的聲音很快傳來了,依舊那樣不緊不慢的:“不許睜眼,否則要出什麽事兒,就是玉皇大帝來了也救不了你。”

“你……”

“放心吧,我不會對你做什麽不利的事兒的。再說了,你可是男生呀,膽子……不會那麽小吧?”

聽了這話,任遠賭氣似的把嘴一閉,但一想可不是麽,她一女的,能把自己怎麽樣啊,不讓睜眼就不睜好了,他倒想看看,她能耍什麽花招。

過了好一會兒,耳旁的風聲才似是停了,接着羅弋的聲音傳來,似是離得很近,告訴他可以睜開眼睛了,任遠便忙不疊地睜眼去瞧,可這一看卻着實讓他吃了一驚,引得他猛然轉過身子便抓住了羅弋的手腕:“你就帶我來這鬼地方見沈葉?難不成,你把她給……”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才感覺到對方的手握着簡直就和冰一樣涼,趕忙松開了手,向後退了幾步,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難不成,你……”

羅弋笑了笑,尋思着該怎麽和他解釋才好呢,卻忽地聽到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聽起來還很熟悉:“你終于來了。我在這兒,等你好久了。”

帶着些許疑惑轉過身子,可看到來人面龐的那一刻,羅弋卻開始變得吃驚起來。

那人居然是許越,只是眼下,他的眼裏盈滿了疲憊,一臉憔悴地瞅着羅弋,向着她伸出了手,一下便将她的手給握住了。

再說徐丹,上回她可被羅弋吓得不輕,好不容易掙脫了,便沒命似的一路朝着喬寒的城堡奔去,路上栽了好幾個跟頭,但可算是讓她抵達了目的地。

她抓住大門上的圓環,用力一撞,便将大門給撞開了,整個人幾乎是栽在了喬寒的面前,說話也是上氣不接下氣:“吓……吓死我了,剛、剛剛……”

“什麽事兒這麽慌張?”喬寒把手上攥着的一縷魂魄塞進玻璃瓶裏,語氣依舊淡然,“看你,吓得魂都要掉了一樣。”

“剛剛……剛剛在校門口,一個不認識的女孩兒突然過來攔我,而且她……好像知道你的名字……對了,她還一直問我,身上怎麽會有‘那個女人’的味道,我只感覺她……像是很不好對付的樣子……”

聞言,喬寒和金枝互相交換了眼色,金枝一轉眼珠,便走下了臺階,站在徐丹面前,微微俯下身子問道:“你說的那個女孩兒,是不是長得挺漂亮,睫毛特長,眼珠的顏色……我想想,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是褐色的?”

徐丹仔細地回憶了一下,雖說當時她的确是被吓得不輕,但是在模糊的印象裏,确是記得那女孩兒長得挺美,而那被長長睫毛包覆着的眼睛,也确是褐色。

這麽一想,她心裏不由得一顫,咽了咽口水試探性地問道:“你怎麽知道,難道說……你和她……認識?”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忽地似是想起了什麽來,一擊掌指着金枝顫道:“她說的‘那個女人’,不會就是你吧!”

金枝把手擋在嘴邊大笑了一陣,站直了身子回道:“不管羅弋現在變得有多麽難纏,但她知道我已經活轉過來的消息,卻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嘛。按她的性格,總有一天會來找我複仇的,那麽不如

第 10 章 ☆、又被撿回來

後來的幾日,意之都沒看見那只狐貍。他走到寒林生的旁邊,問道:“喂,林生,你最近有看到那只小狐貍嗎?”,正在走路的寒林生頓了一下,但很快恢複常态,他走進私塾:“沒有。”。意之搖着頭嘆氣道:“可惜了,那可是只漂亮的狐貍啊。”,寒林生接收着意之看過來的審視目光,他撇過頭去,淡淡地說道:“這與寒某無關。”

意之追了上去:“怎麽和你沒關系,我可是瞧得清楚,那狐貍可是一直在看你!”

寒林生并未理他,坐下來開始讀書。

意之嘆了口氣,寒林生為何如此努力考狀元呢。不就想娶公主嗎,就憑他寒家百年的書香門第,那麽有權的家族,皇上怎麽不可能答應這門親事。

念書的聲音越來越大,學生越來越多,過了許久,寒林生下意識地看向窗外,那邊空蕩蕩的草地。

空蕩蕩的。

而白巧兒躲在樹林中的洞穴裏,陽光照不到的深處,分不清的晝夜。白巧兒只覺身上很冷很冷,他發抖的身體卻寒不過那顆心。

宋遇……白巧兒迷糊糊地閉上眼睛。和一百多年來一樣,還是宋遇的聲音。

“巧兒,怎麽還不去習字?”

“巧兒想吃什麽?”

“巧兒,手洗了再吃飯。”

“白巧兒!男女授受不親我說多少遍了!

“巧兒……”

各種語氣雜合在一起,仿佛民間的樂章一齊在心中奏響幸福的樂章。

白巧兒情不自禁勾起嘴角,但稍後,她更加埋低了頭。只有在夢裏才能聽到宋遇再喚自己的名字嗎?

寒林生背上竹筐,學完了草藥,他想上山采些回來辨認。寒林生本想叫上意之一起,奈何意之佳人有約,實屬不便。寒林生也不湊熱鬧,一個人上山。

才下過雨,山上的路很滑,可是菜藥卻在吸足水分後顯得十分新鮮。寒林生小心翼翼地走着,一只手還拿着小鋤頭。

漸入佳境,采了些藥草過後,寒林生已經站在了一塊較為平坦的空地上。他剛放下竹筐準備休息一下時,聽到了不遠處動物的低泣聲。

他尋着聲音走了過去,看見一天熟悉的雪白藏在草叢裏。他撥開草叢,看仔細,果然是那只狐貍。只不過現在它的毛發上沾了些黃泥,尾巴的根部還黏着雜草。與幾日前靈動的它截然相反。

它在哭?寒林生又瞧見有什麽東西夾在小狐貍的後腿上。他蹲下來看,是獵人的捕獸夾。小狐貍的腿上滿是血跡。分不清哪些是剛流出來的哪些是早已幹掉的。周邊白色的毛被血染紅。被夾到的肉翻在皮外面。寒林生摸了摸它的頭,柔聲細語:“沒事,我來幫你。”

白巧兒強忍着疼痛閉上了眼睛。怎會這麽倒黴。回想起那個早上,自己沒日沒夜地待着,好不容易想通了宋遇是宋遇,寒林生是寒林生。感受到身體上的疲憊她想出來找點果子吃,沒想到竟然落入了凡人的陷阱!還是以狐貍的真身!以至于無法掙脫。實在是太丢狐臉了……

這麽窘迫的樣子被宋遇,哦,不對,被寒林生看了去,心下尴尬地不想面對他,但又很痛,她只得接受寒林生的解救。

看着小狐貍幾個血窟窿的後腿,痛在醫者心。寒林生将她帶了回去,好生治療。再送回去。

就這樣,白巧兒再次住進了他的家中,不過這次就算沒有宋遇的符咒,自己也會乖乖露出原形,接受治療。實在太疼了。

現在面對的這個寒林生,他有着宋遇的模樣,宋遇的聲音,但他不會喚一聲“巧兒。”,不會給自己做菜,不會教自己習字,不會讓白巧兒再動心。

白巧兒信誓旦旦地想着,同時接受了宋遇已經死去的現實。

她日日趴在窗口看,曬着太陽,望向院子裏的空地,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心卻冷地像吹過的冷風。

又要過新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