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005. 步步驚心

? 抵達溫哥華的時候,正好是早晨。

寧因和蘇靖康走出機場,一眼就看見前面那個舉着寫有“寧因”兩個中文的牌子的外國男人。

“Hello,can you speak English?”寧因走過去問道,“I’m Ning.”

外國男人露出笑容,“Nice to meet you!”

蘇靖康在一旁看着,驚奇地發現寧因竟然英語也說得這樣好。

他們一行乘車趕到酒店。寧因對蘇靖康說:“你回房間洗漱一下,可以休息兩個小時,我跟康迪諾拉導演約的是中午一起吃午餐。”

“嗯。”蘇靖康心裏覺得有些緊張,跟寧因一起上樓。

寧因訂了兩間房,自己一間,蘇靖康一間。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洗了一個臉,去去困意,從包裏面拿出那個Ipad,裏面的剩餘電量顯示只有45%。

寧因試着用自己的Ipad充電器給它充電,但是充電器就好像壞了一樣,根本沒有反應。試了好幾次,寧因才确認,這個Ipad無法充電。

一得知這個消息,寧因便有些郁悶。無法充電意味着這個Ipad可使用的時間是有限的。她已經在裏面下了三部電影和十五本小說。盡可能多的攢積裏面的資源,然後複制出來。

她最先看中的是裏面所說的四大名著:《紅樓夢》、《三國演義》、《西游記》、《水浒傳》。據Ipad裏面的資料說,四大名著乃是那個平行世界的中國最具文學價值的作品。

現在這個時代,IP是電視與電影圈最熱門的詞。瘋搶IP甚至成為了一個現象。寧因想的是,自己一沒有影視圈的背景,二沒有資金,這樣拿着故事找導演拍,別人雖然礙于情面不得不看兩眼,但會不會看進去則難說。

寧因決定先通過在網上連載小說,打響作品的知名度。

在網上連載小說的話,四大名著則不合适。她找到一本叫做《步步驚心》的小說,是一個穿越題材的愛情故事。裏面的王朝和人物都是自己這個世界沒有的,既不構成糟蹋歷史之嫌,又節奏明朗,情節動人。她昨天在飛機上看完這本小說時,還忍不住哭了。

《步步驚心》并不長。寧因打開自己的電腦,将故事文本複制在電腦裏面,然後在華人中文網上注冊ID,她用的就是“寧因”兩個字。申請成為作者。創建作品。上傳兩個章節。

作品進入審核期。

華人中文網是目前最大的網絡文學網站,不少大神都是從這裏成名的,如今也依然在這個網站寫作。

寧因雖然是一個新人,但是她在娛樂圈混了這麽多年,怎樣宣傳自己的這本書自然有一套方法。

因職務之便,她也認識幾個知名作者。她當即給同樣在華人中文網寫作的大神級作者五月流火發送了一條微信:流火,我在你們網站發表了一篇小說,幫我推薦一下怎麽樣?然後附上鏈接。

很快五月流火就回複信息:寧姐,你也開始寫小說了?

寧因回複:寫着好玩的!

五月流火回複說:那等你審核期過了,我幫你在我的作品和微博上都推薦一下。

寧因:謝謝了。

兩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蘇靖康在外面敲了敲門,“寧姐?”

寧因應道:“來了。”

她放下Ipad,把它收進自己的包裏面,然後起身去開門。

蘇靖康穿着一身整齊的黑色西裝,頭發也梳得幹淨而精神。

“寧姐。”蘇靖康恭恭敬敬地喊一聲。

“跟你說了多少次了,跟我這麽客氣幹什麽?”寧因回身對着鏡子捋了捋頭發,拿起放在床上的包,說:“好了,我們走吧。”?

第 7 章 好香的血,和黎行不相上下

第7章 好香的血,和黎行不相上下。

黎行選擇性無視他這段莫名其妙充滿敬佩的目光,趁林牧暫時還沒有注意到這邊,擦過人群身後趕去園區南門。

這裏也是通往藤大最近的方向。

兩只僵屍會不會同時出現尚且不知,唯一肯定的,是絕對不能讓他們有機會進學校,重現夢裏的慘劇。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現在只要閉上眼,夢裏那一幕幕血紅就會自動浮于眼前,畫面也總是定格在季夏那雙被恐懼和絕望籠罩的眼睛上。

只要一想起那雙眼睛,心頭沒來由地煩躁,黎行索性貓到實驗室樓下,從兜裏扒拉出一支香橙味棒棒糖緩解心情。

夜風不時吹起面具上的羽毛,左耳亮白色的藍牙耳機裏傳來滋滋電流聲,“師兄,北門和東門準備就緒,就差……”

話還沒說完,一聲狂吼平地四起,卻不是從耳機裏傳來的。

黎行将棒棒糖頂到一側腮幫,仔細辨別聲音來源,夜風又迎面送來一聲吼——從西邊傳來的!

那裏是農業園有機蔬菜種植區。

怎麽會在那兒?

他點點耳機,“小琴,西門誰守着?”

“我去問問呂師兄。”鐘時琴效率極高,很快問到答案,“徐三白徐師兄趕過去了。”

“現在?”

“沒辦法,徐師兄也是剛接到消息趕到藤州。不過西門那邊提前設有陣法,僵屍估計是入陣了。”

*

有機蔬菜種植區外。

蘇小雯和方心怡暫時躲進附近倉庫,聽到外面的怒吼聲,雙雙抖成帕金森。

“雯雯,真的沒事麽?”方心怡屈膝抱腿縮在角落,聲音染上哭腔。

蘇小雯也想哭,更後悔自己幹嘛非要蹚這趟渾水,但現在來都來了,再後悔也沒用。

她強裝鎮定:“沒事,有我季哥呢。”

“他跟我們分開後就一直沒回來。”方心怡死死抓着她手,“而且,而且剛才那個聲音……絕對是僵屍,人不可能發出那麽大的聲音。”

“那你說怎麽辦?”

“要不,去找你哥哥。”

未知的危險就潛伏在四周,确實只有和季哥待在一起才最安全。

蘇小雯壯着膽子淺淺冒個頭,又怕一出去就撞上僵屍,沒出息地縮回來。

方心怡亦步亦趨,蘇小雯退回來,她也跟着往後退,不知踢到了什麽硬東西嘭地一聲。

極度安靜的倉庫裏傳來回響,吓得兩人大氣都不敢出。

蘇小雯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兒了,硬着頭皮轉過去,身後是一排排摞整齊的塑料籃筐,筐裏裝的都是應季的蔬菜水果。

透過窗外灑進來的月輝看到有小黃瓜,想到季哥最愛紅番茄,她立刻動身翻找起來,找到裝有番茄的籃筐從中拿出幾個。

也不忘給方心怡手裏塞兩個,“遇見僵屍就往他臉上砸,少說能拖延點時間。”

方心怡抱住掌心大小的番茄,半信半疑,“這個對僵屍有用?”

別的不知道,反正季哥吃,對其他僵屍應該也有點用。

“管不了那麽多了,走。”

蘇小雯一手一只紅番茄,包裏還揣了倆,前面打頭貓着身子往門口溜。

眼看距離大門還有幾步,兩人身後毫無預兆地傳來蔬菜瓜果滾落的聲音。

方心怡下意識就要回頭。

蘇小雯趕忙騰出一只手拽住她,這會兒是真要哭了,“不要往後看。”

粗重的哈氣聲慢慢靠近,方心怡吓得腿都軟了,“現在怎麽辦?”

“跑!”

蘇小雯将手裏的紅番茄用力擲向身後,拉起方心怡開始狂奔,跑到門口一鼓作氣拉開鐵門——買彩票都沒她中獎幾率高。

一前一後兩具僵屍,跟聞到味兒似的。

蘇小雯哇哇亂叫拽着人往旁邊躲,邊跑邊扯着嗓子呼叫:“季哥季哥,快來救我狗命啊!再不來,您貼心的飯搭子就要被啃啦!”

命什麽的無所謂,飯搭子不能丢是不是。

門外僵屍剛跳進來,鐵門随後轟隆一聲砸下,庫房裏頓時揚起滿空間灰塵。

正上演貓捉老鼠的兩人一僵同時扭頭。

灰塵散去,白衣少年突兀地出現在門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的狐貍面具上,立耳兩塊串在一起的銅錢發出“哐啷”“哐啷”清脆的響聲。

蘇小雯宛若看見天神,放下心哇哇大哭:“季哥!你可終于來啦!”

“嗯,我來了。”

季夏踩過門板走進來。

每走一步,蘇小雯面前的僵屍忍不住往後跳着退一步。

跳着跳着,轉身又要跑。

“爺爺!”方心怡原本躲在蘇小雯身後,危機解除後睜開眼,月光漏進來看見僵屍身上的壽衣,急忙扯着蘇小雯,“那是我爺爺。”

“你爺爺怎麽了?”她不提還好,一提蘇小雯氣不打一處來,“你爺爺剛才不也照樣追着你跑三圈。”

“可是……”

“可是什麽可是。”蘇小雯就不明白了,“你家老了的人不火化的麽?”

搞出這種事。

“十六年前我們村還是土葬。”

方心怡底氣略顯不足,愣怔望向跳着跑遠的爺爺。過去了十六年,她其實已經記不清爺爺的樣子,但是一看到他,就會想起幼兒園時期,爸媽工作忙沒時間,每次都是爺爺風裏來雨裏去騎着小三輪接送她,給她做好吃的糖糕。

她最喜歡爺爺做的糖糕了。

“爺爺——”

本來就是讓她和爺爺見一面才帶她來的,蘇小雯嘆口氣,指向要跳窗的僵屍,厚着臉皮求季夏,“季哥,那是她爺爺,幫個忙抓回來呗。”

“好。”

季夏動作極快,沒等那具僵屍逃出窗外,幾步過去拎住後頸。

一股強壓瞬時自頭頂籠罩下來,僵屍幾乎沒有掙紮,乖乖任他揪着。

“徐師兄,陣法果然被破壞了,而且你看這邊。”

“給我搜,僵屍一定還在附近。”

……

不遠處傳來說話聲。

季夏當機立斷拖着僵屍跳出去,雙手舉過頭頂跑遠。

蘇小雯拉着方心怡緊跟其後,後者驚得眼珠子都瞪大了一圈。

“你哥他——”

“少見多怪,天生大力而已。”

有季夏在,蘇小雯的膽子能上天,鼻涕眼淚一擦,到他跟前指揮路,“從南門走,南門聽林隊長說只有一個天師。”

季夏舉着僵屍調轉方向,氣都不帶喘一下,沿着圍牆一路躲躲藏藏,就快抵達南門卻驀地停下。

“怎麽了季哥?”

“有人。”

季夏放下僵屍扔給她,蘇小雯習慣性接一手,待看清自己接的什麽玩意兒,轉手又扔給方心怡。

反正這是她爺爺。

“季哥,咱們趕緊躲起來吧。”

“你們去躲,我去會會。”

面具下,漂亮的桃花眼幽幽泛起紅光,季夏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

好香的血,和黎行不相上下,同樣讓他興奮地止不住顫栗。

必須要去會一會。

季夏像是接受到召喚,囑咐她們藏好兩步蹬上樹。

就在他走了之後,強壓在頭頂的束縛感陡然消失,僵屍哈出兩口腥臭的氣,再次張開尖牙朝距離自己最近的方心怡撲過去。

*

與此同時,實驗室樓下。

黎行一口咬碎棒棒糖,警惕地望向四周。

實驗室周圍種了許多香樟樹,每一棵都又粗又壯,正值秋初枝繁葉茂,夜風徐徐吹動樹葉,也帶來了別樣的氣息。

黎行垂眼感受氣息來源,确認方向擡手朝樹上彈出棒棒糖杆。

下一秒,一道白影迎面從樹幹上躍下。

幸好今晚滿月,不需要照明就能看清周遭的景象,包括來人臉上的狐貍面具,以及那雙赤紅的眼睛。

僵屍?不對。

黎行來不及思考,立刻抽出兩張黃符射過去,來人竟豎起中指和食指化作刀,将黃符從中間一分為二。

這下更可以确定不是僵屍。

黎行又從随身布包裏取出一串紅繩,來不及布陣,直接甩出去纏住對方,用力收緊後下拉到近前拽住。

微熱的掌心握住腳踝,季夏眨眨眼,一計回旋踢了過去,黎行擡手擋住,萬萬沒想到擋了跟沒擋一個樣。

他飛了!?

有生之年除了坐飛機還是頭一次體驗飛,感覺不太妙,撞到實驗室大門,玻璃稀裏嘩啦碎一地,五髒六腑都好似跟着錯位。

黎行費力站起身,趕忙摁下藍牙叫支援,“呂師兄,南門有情況,快來。”

能一腳把他踢飛十米遠,顯然不能用人的标準衡量,又不像僵屍,那兩具僵屍他都接觸過,根本沒有這麽大本事。

妖還是鬼?

咔吱——

愣神間,對方踩着玻璃碎片走進來。

看來沒那麽容易收手。

黎行咬牙掰回脫臼的手臂,擦掉手背上的殘血,心跳越來越快,近乎到一種不可控制的狀态,腦神經完全被興奮取代。

“再來。”

他啞聲朝人勾了勾手。

季夏也不客氣,主動發起進攻,意外的是剛剛連他一腳都受不住的人,竟能從他手裏過招了。

而且每一次都比上一次厲害。

季夏再次被對方抓住腳踝甩出去後,爬起來都懵了。

但是相比毫發無損的他,對方情況更糟糕,手臂脫臼兩回,腿上紮了塊鐵片,臉也腫了,完全就是在透支體力。

季夏不玩兒了,兩步跳出實驗樓,一躍上樹,回頭看了眼拖着傷腿追出來的人,幾個跨步消失林間。

【作者有話說】

晚上的季夏本文戰力天花板。

第 8 章 槐樹(上)

槐樹(上)

張雪沒說話,沉默間只有細微的呼吸聲,秦望舒笑道:“你怕了?”

她刻意壓低的聲音有些沉悶,氣流模糊了字眼,像是黏稠的巧克力,香濃又甜膩,更是枕邊惡魔的低語。

“對,我害怕。”張雪看不清秦望舒的模樣,她在黑暗中只能睜大了眼睛。

村子裏條件有限,秦蘇只給她煮了碗姜茶,她有心想要從秦蘇嘴裏套話,便披着秦望舒的風衣沒睡下。聽到銅牛的奏樂聲,也好奇跟着一塊出來。

夜裏是冷的,秦望舒的風衣替她擋去所有的寒意,姜茶的辛辣也從胃裏上來,帶動全身血液暖洋洋的。反觀秦望舒一身單薄的襯衫,只有一條西式褲看上去較為保暖。

“我怎麽知道你不會有小動作呢?”

她緊了緊身上的風衣,秦望舒身上的溫度有些低,靠在肩上覺得正好。她是不冷的,但她一點也沒有分享的想法。

“那你要怎麽辦?”秦望舒在她耳邊輕笑了一聲,意味不明,像是在嘲笑她的膽小。

張雪一點也不惱,她心态端正得很,早在她向夏波揭發秦望舒那一刻起,她就想好了退路。不是秦望舒對她不好,只是還不夠。

秦望舒到底是個女人,她的身板纖細,別說不必上夏波,哪怕是張雪看上去也比她要勻稱些。就這樣的秦望舒,張雪怎麽能放心?

“我們用嘴石頭剪刀布。”她伸出手,在吃人的黑下只能模糊看清一點輪廓。她不怕輸,但她怕秦望舒。“我們輪流喊一、二、三,要出什麽用嘴說。”

秦望舒笑了笑,道:“一。”

張雪一愣,道:“二。”

完了她生怕秦望舒占到便宜,又急忙道:“三。”

她留了個心眼并未馬上出聲,果然對方也沒出聲。她撇了撇嘴,剛想開口指責,就聽見對方道:“石——”

張雪興沖沖道:“布!”

她的話還未落音,秦望舒立馬改口道:“剪刀!”

“你詐我!”張雪氣血上湧。

秦老爺子和夏波的争執眼見已白熱化,她雖然看不見但光是聽着就感覺到一陣眩暈。偏僻的山村總是有些奇奇怪怪的風俗,在愚昧的迷信下顯得格外可怕。

銅牛近在眼前,她帶不走,也不敢碰。沒有光明的庇佑,黑夜下所有的魑魅魍魉蠢蠢欲動,她無端想起了秦望舒寫過的一句話:這吃人的禮教!

她打了個寒顫,剛想和秦望舒拉開距離,就被大力一推,她踉跄的摔在一個人身上。她看不清,只覺得一股汗味混合着莫名的馊味直沖鼻子,下一秒又被狠狠推開。

張雪重重摔在地上,壓扁了一盞燈籠,變故發生得太過突然,以至于驚得秦老爺子都沒及時發聲。張雪掙紮着爬起來,披在身上的風衣掉在地上,她狼狽地踩上去,又碾了碾。

“剛剛是誰?”

沒人理她,她轉過身,只能看見周圍模糊的人影,秦望舒不知藏在哪兒。她對上夏波的眼神,平靜且無畏,旁邊是秦老爺子的,嚴肅卻又平靜。

她突然間生出一種恐懼,她張着手急切切地抓着夏波,叫道:“秦望舒!”

“秦望舒,你給我出來!”

人影中沒有動靜,一個小小的聲音冒了出來:“她壓滅了燈籠。”

“她壓滅了燈籠!”

“她壓滅了燈籠!!”不知是誰突然高聲叫道,周圍頓時一靜,緊接着全場嘩然。

張雪倉皇無措,她搖頭解釋道:“不是我,不是我!”

沒人信,不知是誰第一個伸出手,推了她一把,無數只手從黑暗中伸出來。她又重重摔在地上,風衣阻隔了粗糙的泥巴地,雨水卻浸透了衣服,她無力地撐起身子,去找夏波。

夏波不知何時已經遠離了這戰場,她只能看見圍成圈的人牆,縫隙間她似乎看到了一個高大身影,他身邊是一個高挑纖細的影子,兩個影子在張雪眼裏無限拉長,逐漸占據了她整個視線。

唰的一下,世界又變得清晰。

“疼不疼?”一個低低的女聲在她耳邊問道。

她茫然地擡起頭,渙散的瞳孔一時沒法聚焦,只能看見兩張白白的臉在面前。她感覺一雙帶着些繭子的手覆上她臉,輕輕地,帶着冰冷的氣息,動作間卻是說不出疼惜。

她腦袋有片刻迷糊,轉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秦望舒,害她的罪魁禍首!她反手就要推,卻被對方巧妙地握住,順勢卸了力道拉近了懷裏。

秦望舒的懷抱并不舒服,過低的溫度讓張雪覺得自己是一個火團,對方在源源不斷地汲取她的溫暖,可依舊像是塊捂不熱的石頭。

她後腦勺被冰冷的手掌狠狠壓着,讓她不得不低頭埋在秦望舒的懷裏。她掙紮搖晃,越發加重的力道讓她呼吸不暢,一時間頭暈眼花。

“乖一點。”刻意壓低的嗓音貼在她耳邊,吐出的氣都帶着說不盡的冷意。

她身子又是一僵,她是害怕的。夏波說她是弱者,她承認,所以她會成為牆頭草,在秦望舒和夏波之間搖擺不定,若是可以她寧願成為那滾刀肉。

雜草亦有雜草的生存方式,可她不是,她只是一個單純的弱者。

弱,在此時等同于死罪。

“秦老爺子,我先前路上問你村中有什麽講究,你說沒有。”秦望舒笑了笑,夏波不知何時蹭亂摸到了她身後,一把槍正抵在她腰杆。“可現在我朋友不小心壓壞了燈籠,卻又犯了衆怒。”

“有道是不知者無罪,知者不言算是什麽罪?”她腰杆後的槍一轉,抵着她的槍口變成了槍杆,有些癢又有些疼。

秦老爺子被她問住了,一時間答不上來,幹脆閉口不談。秦望舒看着秦老爺子佝偻的背,罕見地生出一丁點罪惡感,但她知道,她在把張雪推出去的那一刻就徹底沒了退路。

而夏波,在衆目睽睽之下,她不能轉頭,只能斜了眼對方。

“你這是在狡辯!”不知從哪,又竄出了一個小小的聲音,在此時卻被所有人聽得一清二楚。

秦望舒聞聲望去,那人似乎仗着黑夜是最好的保護色,越發膽大道:“誰知道你是不是騙人的?”

這是一個男聲,帶着些村裏特有的口音,他說完見沒人應和聲音又小了下去,但他似乎覺得這樣太慫,下一句又提高了嗓音道:“你就是想包庇她!”

秦望舒無聲地笑了起來,她正愁沒人接話,就有人趕着送上門。她憐愛地撥了撥張雪的發絲,道:“你高興嗎?”

張雪的動作一頓,秦望舒繼續道:“你要安全了,不高興嗎?”

這句話換來的是張雪更劇烈的反抗,她低頭埋在張雪的發絲中,雨水的氣味混合着甜甜的香水,是時下再純正不過的時髦女人的味道,但她卻覺得膩得有點作嘔。

她忍住胃裏翻滾,趁張雪掙紮時,直接松了手,沒了依附的張雪眼看就要重蹈歷史,卻在後仰那一瞬眼疾手快地攀住了她,才勉強站穩。她聽見張雪長長籲了一口氣,下一秒,她毫無預兆地擡起腳,對着那高跟鞋那細細的跟一勾。

好不容易站穩了的張雪,被這一腳弄得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秦望舒雖然看不見,但她腦中卻已經想象出塵土飛揚的畫面,以及灰頭土臉的張雪。

她挑了挑眉,心情格外愉悅,卻故作驚訝道:“張雪,你說什麽?”

她立馬蹲下身,借着昏暗的光線和角度,跪在了張雪腿上,絕了對方想起身的心。神色慌忙心疼地摸上張雪的臉,只留了一點點的指甲借機掐進了對方臉上。

張雪疼得龇牙咧嘴,卻又不敢動。

秦望舒靠了過去,過了幾秒後她憤恨起身,指着剛剛出聲的地方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剛才推得她?”

秦望舒一頂大帽子扣下來,那人壓根沒反應過來,正想張口辯解又被她搶答道:“她剛剛站在那兒好好的,如果不是有人推她,她怎麽會摔下來,不摔下來又怎麽會壓到燈籠?”

“胡說!”那人到底比不上秦望舒伶牙俐齒,憋了許久也只有這兩字。

這恰好在秦望舒預料之中,她瞧了眼一直沉默的秦老爺子,摸不準他心裏想什麽。但又垂眼看着張雪,燈下看美人固然美,卻也更加讓人憐惜。

“她之前就站在你那兒,如果你沒有推她,那是誰推的?”秦望舒咬死了推這個詞,就是想把這無中生有的罪名坐實。

“我沒推!”那人叫道,他生怕其他人不信,又大聲補充道:“不是我推的!”

“你沒推,”秦望舒恍然大悟,她點了點頭,突然伸出手指着道:“那就是你推的?”

她話剛落音,人群騷動,那一片立馬空出了一小片。她又指了一處,道:“不是他們,那就是你?”

秦望舒曾在聖經中讀到過摩西分海的故事,現在她就像是那摩西。沒有耶和華的賜予,僅僅只靠她自己,若是她再大膽一些,她甚至——

第 4 章 ☆、三、

我剛想定睛瞅瞅,懷中的衣服盒子順着我的身體傾向倒在一邊發出“彭”的一小聲響。幾乎與此同時,天壇一邊的樹葉“嘩啦!”一聲,等我擡頭再去看時已經空無一人了。我扒開面前的樹枝,連那人的衣角都沒看見。我疑惑的望了一會,什麽也沒發生。甩甩頭,按捺下心裏的不解又睡了過去。

……

我……在哪?

一片白茫,有什麽東西纏着我的身體蜿蜒而上。我似乎傻了一樣,一動不動的接受着什麽。

接受什麽呢?

我的指尖顫了顫,那東西壓在了我胸口,突然不知怎麽,我好像能動了。我擡起手摸到胸口,發現……

那東西是一只手。

奇怪的是,我并不害怕,甚至還有一點安心的感覺。那只手不是很清晰,卻能明顯的感覺到。那只手好像發現了我的動作,翻過來蓋上了我的手,就在這時,仿佛有一個人在我身後擁着我。他的頭放在我臉邊,下巴抵着我的肩膀,我只能斜着眼珠去看他。視野裏他鉑色的發絲傾瀉,灑滿我一身,那發絲泛着銀色的光芒。

光芒……

“嗯……唔。”我昏頭轉向的醒了過來,就像睡覺時沒呼氣一樣。費力的喘了一會,發現陽光大盛近乎夕陽西斜了。

我用手使勁揉了揉腦袋。

怎麽一覺睡醒感覺世界都颠倒了呢?

我伸伸懶腰,發現身邊聚集了好多傳音羽,海格特的比較多。我一一點開聽到最後一條的時候震驚的發現今天晚上就是畢業舞會了!

怎麽會這樣?

那天我們一起回家,離畢業舞會還有六天,我在家呆了三天,第四天出來的,這我一覺……睡了快兩天??

簡直長睡不醒新技能啊!再也不用擔心有課不願意上該怎麽辦了!

我和海格特站在人群的裏圍,觀看中央小舞臺上的主持人說開場白。我擔憂的抱着雙臂,不知是為還沒來的克裏斯汀着急,還是為一會要上臺表演而緊張。

我點了點海格特的肩膀,在他耳邊小聲道“克裏斯汀,還沒有來呢。”海格特扶起額頭“他又上哪裏去耍了吧,反正也不點名。這小混蛋坑死我了,我的禮服在他那,要不是我有備份,那可就糟了。你別管他了,到吃的時候他保準來。你安心準備跳舞去吧。”海格特拍了拍我的手,把我推了出去。我回頭朝他笑笑,跑到後場去了。

這次的舞蹈已經準備很久了,還沒進階的時候聖修就組織了人計劃。這段舞是群舞,我提了一個在舞中間可以穿插幾段獨舞的建議,令人開心的是它被允許了,我也因此得到了一小段獨舞。我為了這一小段獨舞,私下看了許多人界的素材,整天思來想去。若是今天能圓滿也就不枉費我的心血和努力了。

我趕忙到了後臺,卻看見布麗特利一臉嚴肅的思索着,一旁幾個參加舞蹈的成員嘈雜的說些什麽,氣氛十分緊張。

我有點局促不安,小心翼翼的走到布麗特利身前詢問道“……發生什麽了,布麗特利?”

布麗特利才看見我,嘴弩了弩道“我們沒料到舞臺這麽小,原計劃六人舞可能施展不開了。”

“什麽施展不開啊!根本就跳不下!你看那舞臺才多大點,真是的是誰管場景設置的?排練廳怎麽能和這設置的不一樣?”

“這能上去幾個人?估計跳跳就掉下去了吧?我可不想出這醜。”

“……大概能上五個人?”

“你得了吧!我看四個人都夠嗆。”

“……”

“怎麽着也得下去一個人。”

布麗特利靜靜的聽他們說着,一臉沉默。我咬着下唇,心裏忐忑極了,連說話都不敢開口。

“要不露伊西你下去吧,我看你臉色不太好,而且你那段獨舞和我們不太搭調。”

我似乎停了呼吸,眼睛滞澀的看向對我說話的人。他的臉是類似鵝蛋型的,眼睛彎彎的,睫毛卷翹。一笑的時候機靈又精巧、開朗又迷人。他叫克萊爾,是聖修拜托的協者之一。

我看着他的淺笑,只覺得內心一片寒涼。

我有點顫抖的開口,聲音有些微妙的變調“是嗎……那,真是不好意思……”

“诶呀!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身體不太好就別逞強,以後還有機會的嘛!”

“是啊,你就不用擔心了露伊西。”

“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

我笑了笑,感覺臉都僵硬了,我苦澀的發出細細的一聲詢問“布麗特利……”布麗特利沉默的眼睛看着我,似乎剛要開口,一把就被別人拉走了。

“別發呆了布麗特利,再不換衣服就來不及了!”

然後我就看着他們,從我視野裏消失了。

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

我的腦子裏控制不住的想着,布麗特利是另一個聖修拜托的協者,我在他們之中只是個……只是個……

我又想起了那天聖修對我說過的話。

“露伊西你去看看克萊爾他們有什麽忙要你幫,你也會跳舞是吧。”

後臺很安靜,暫時沒有任何人的聲音,這個屋子也空蕩蕩的。我退了幾步靠在了牆上,承受不住的渾身發抖,用手拼命的捂住嘴不讓它發出聲音,然後我的視線一片模糊。

我只是個幫忙的……現在……我礙事了……

所以,就不需要你了。

“海格特——!”

我朝一身準備的精致的海格特大喊一聲,完全不在意被我吼聲吓得一激靈的衆人。

我氣喘籲籲的跑到海格特身邊,海格特一如既往的表露出嫌棄的表情。

“你怎麽才來……不,你來早了,還沒吃飯呢。”

“哈啊?……呼……露伊西呢?節目還沒演吧?”

問到這,海格特略帶遲疑的搖頭“……很奇怪,他們的表演早開始了,可我一直沒看見露伊西。”

“啊?!”我道。“他不會出事了吧?”我拍了拍胸口,伸手拿了一杯果汁幹了。海格特盯着舞臺看了一會,緩緩道“應該不會……”

“海格特。”

一個男子裝扮的天使走了過來。他穿着做工講究的銀色西服,茶色的頭發整整齊齊的梳在後面,瞧起來紳士極了。海格特身着女士靛藍□□丁魚尾裙,露着光裸的後背,兩人站在一起堪稱金童玉女。

我不着痕跡的移開目光。

那人是塔西亞·阿納斯。

“我的父上想見見你,并且一會我能請你跳支舞嗎?”

海格特禮貌的微笑“當然可以。”

我把張開的口又閉了回去,望着遠走的兩人皺了皺眉。

我和塔西亞這種人,完全不搭調,連說話都嫌。

我又看了看臺上的舞蹈,一會的功夫就結束了,嘈雜的人群漸入平靜,叫喊着“素素”的呼聲也聲音漸小,主持人大聲的說着過渡的華麗言辭,我也沒心去聽。

我向後臺走去,在人群中尋找着露伊西,不知道什麽活動開始了,大廳中所有人發出了熱烈的掌聲和歡呼,我不經意的轉頭一瞥,看見一個人饒有興味的盯着我,然後覺察到我的目光,笑了。

“——熱烈歡迎楚爾斯·斯萊德殿下的親臨!請決定您今天的舞伴,請問您的選擇是——?”

卡羅爾·素參加過無數次類似這樣的舞會了,但沒有一次像這回這樣緊張。剛才在臺上跳舞的時候,他看見楚爾斯殿下姍姍來遲,站在中央黑暗的位置,優雅的掃視了一圈臺下的天使,看到他自己的時候,他差點跳錯了舞步。然而楚爾斯殿下就那樣平靜的看過去了,卡羅爾不知道怎麽,看着那樣明明禮貌得體的楚爾斯殿下,卻覺得他漫不經心。

好像沒有什麽他在意的事情一樣。

但是很快,這種狀态被人打破了。卡羅爾驚異的看見楚爾斯殿下笑了起來,不是剛才那樣謙然合理的微笑,而是眼眸被點亮、充滿興致和趣味的笑容。

楚爾斯殿下筆直的走向目光所在的地方,周圍的人知趣的退開,讓楚爾斯殿下站到那人面前。

然後薩夫諾就傻了。

他端着酒杯的手不停的哆嗦,心像要從身體裏蹦出來那樣鼓動着。他本來那天說和楚爾斯殿下跳舞,只是信口胡謅,沒想到親臨的楚爾斯殿下真的會選他做舞伴!

正想着要不要告訴楚爾斯殿下他去換身女士禮服,楚爾斯殿下傾了傾上身,同時伸出了一只手——對他身邊說。

“May I”

薩夫諾猛地一回頭,發現站在他身邊的人竟然是克裏斯汀!

衆人嘩然。

誰不知道格蘭仕教堂的克裏斯汀纨绔是出了名的!

進修敢和聖修吵架,無緣無故遲到早退,在主聖修演講時公然睡覺!

簡直是教堂的敵人,聖修的克星!

我看了看眼前這人伸出的手,又瞅了瞅旁邊張着大嘴的薩夫諾,冷着臉怼了怼他。

“他說什麽玩意?”

薩夫諾瞬間回神,還是有點呆愣的回答“……殿下說的是英文,意思是‘請和我跳舞好嗎?’……”

我禮貌的搖頭“抱歉,我不會跳舞,我有急事,失陪。”

人群騷動。

多數天使不是因為楚爾斯殿下被拒絕了而感嘆,而是抱怨克裏斯汀不識時務,更為他們又有機會了而興奮。可惜的是,楚爾斯殿下再也沒邀請別人,在大家遺憾的眼神裏施然退場了。

我一溜煙的跑到後臺,看着漆黑無人的房間嘆了口氣。

看來露伊西不在啊……

那他去哪了?

我不死心的挨個房間找了一圈,發現真是一個人也沒有,只能退了出來。

“布麗特利,你看見露伊西了嗎。”

出了後臺,碰巧瞧見布麗特利,我上前問道。

“沒有,他不在會場中嗎?”

我之前找了一圈,并沒有發現露伊西,我又問道“露伊西這麽重視這次舞蹈,但是他剛剛好像沒有上場。”

“他……臉色不太好。”這人我見過幾回,叫克萊爾。

“是啊,我們看他身體抱恙,所以就沒讓他上場。”

我用眼神問了問布麗特利,布麗特利靠近我,沉默的說道“你應該問問露伊西。”

我看着布麗特利的臉,應聲點點頭,轉身走了。

“呵,他以為他是誰啊,什麽事他都管,怪不得一天這麽閑。”

“別說啦,他大抵腦子有坑吧……”

布麗特利沉默的喝了口酒。

等我走出會場的時候外面的天色早已沉了下來,星點月光灑下,落在一個身着燕尾服的男子身上。

他半長的黑發迷離的散發出大海的幽藍,紫色的眸子恬靜的望着前方,嘴角泛着悠然的笑意。

楚爾斯·斯萊德。

我略微疑惑的看着他,這人似乎在等我的樣子。

“您有什麽事嗎,殿下?”

這人給我的感覺非常奇怪。

楚爾斯緩緩聳了聳肩。

“不,是你有事。”

他從上衣口袋裏抽出一支羽毛別在我的禮服上。

“如果有事的話,帶着羽毛到唐頓莊園找我。”

我奇異的沒有怪這人離我過近,也沒有阻止他的動作,只在他說完話了後表示感謝飛離了。我飛在空中拿着那根羽毛,一抖手差點把它丢出去,想了想還是放在衣服上了。

楚爾斯望着克裏斯汀的背影,笑意迷漫。

克裏斯汀啊,我忠實的信徒嗎……

楚爾斯伸展出象征熾天使的六翼離開了會場。

真是意外的收獲,他一定會來找我的。

第 7 章 我怎麽不知道,我做了好事呢?

第7章 我怎麽不知道,我做了好事呢?

“隋忻,你有病呀!”

隋緣猛地踩下身後之人的腳,當即一聲痛呼掠過耳邊。他趁機抓住隋忻手腕,準備來個過肩摔。

“隋忻,受死吧!”

幾秒鐘後,隋忻安然無恙。

……

而隋緣還在費力拉着隋忻,可身後好像加了千斤墜,怎麽也拽不動。

“小廢物。”一聲輕笑在耳邊溢開。

隋緣惱火了,轉頭大吼,“你才是廢物啊——”

砰的一聲,隋緣摔倒在地,胸口被屈起膝蓋抵着,雙手被隋忻一只手死死擒住,不能動彈分毫,只能扭着脖子,瞪眼大罵。

“隋忻,你個老陰批給我放開!”

“老陰批?”隋忻嘴角抽搐,膝蓋又用上幾分力氣,壓得隋緣直呼疼,這才緩緩啓唇,“我的好弟弟,說,我是什麽?”

“好陰批!你是好陰批,行了吧?快給我放開!”

“好、陰、批。”

隋忻一字一字咬着,語氣很重,黑色眸子裏的惱色彙聚,看得隋緣在心裏打鼓,只能惡聲惡氣地說:“你想怎麽樣?”

絲絲光影在隋忻眼底流轉,瀉出幾分少見的惡趣味。

“叫義父。”

“……你有病呀?”隋緣脫口而出。

肉眼可見地,胸口的壓迫更重,而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更陰沉。在性命垂危之際,隋緣咬了咬牙,果斷張口。

“看,嫂子!”

“……好弟弟,我還沒談戀愛呢。”

隋忻掀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垂死掙紮的隋緣,眸子裏閃過一絲莫名意味。

“還是說,其實弟弟想談戀愛了?比如那個值得你以身試毒的男人。”

“說了那是謠言!不能信!”

隋緣拼命起身,企圖用牙齒咬穿隋忻的手臂。奈何二者實力懸殊太大,被一把按回地面,濺起一地塵埃。

“所以那人叫什麽名字?”

“邬江。”

“哦,叫邬江呀。”隋忻意味深長。

“啊呸!不是的!”隋緣後知後覺。

“我明白。”

“我和他真沒關系!我真對他沒意思!”

“我明白,你和他沒關系,你對他沒意思,我懂。”

隋忻扯唇笑着,鄭重其事地點頭,可臉上的饒有趣味怎麽都讓人感覺不靠譜。

隋緣:麻了,随他去吧。

最後隋忻還是将隋緣放開,并且拍了拍隋緣身上的灰塵,送他返回學校。一到學校,就看見校長頂着一張大笑臉,巴巴地湊上前來。

隋緣扁了扁嘴,從隋忻身後悄悄溜走了。

隋忻也不在乎,他這個弟弟,今天已經比往常乖巧很多了。再說,他來學校也不是為了弟弟,而是為了另外一個人。

和校長攀談着。

“學校食堂的安全……”

“隋總放心,我們已經處理了相關人員,并聘請了新的廚師。”

校長心裏發汗,雙手不斷摩挲。

隋小少爺在食堂吃飯,結果食物中毒了,這可太糟糕了。不過誰想到隋小少爺竟然還會去食堂吃飯呀?

盡管惴惴不安,校長還是舔着老臉,問起了捐款的事情。

“捐款?”

隋忻瞥了校長一眼,對方因讪笑堆積的褶子在陽光下分外明顯。收回目光,鼻尖輕嗤,這個老東西,差點害死他的好弟弟,還敢提捐款的事情。

可他面上不表露出來,只是似是而非繞圈子,“這個,之後會考慮的。”

校長連連點頭,也明白隋忻的意思。心頭暗淡,卻仍要扯着嘴角賠笑。

盡管隋總不願意捐款,可只要隋小少爺在,隋總仍舊是潛在的捐款對象呀!

“受害的學生,該賠償賠償。”

“自然的。”

隋忻目光微動,話鋒一轉,從食堂安全落到一個人身上。

“邬江是誰?”

校長心頭發熱,隋總怎麽會突然提到邬江,難不成,對邬江有意思?

如果把邬江送到隋總身邊,也不知道這捐款能不能……

“別想太多,只是聽隋緣說過幾次。”

隋忻和校長打了不少交道,一眼就知道這老東西沒打什麽好主意,點了一下。

“哦,這樣呀。隋總關愛弟弟,可實在是讓人感動呀。”

“別跑遠,說正題。”

隋忻揉了揉額角,眉眼間透出不耐煩的神色。老東西總是廢話太多,浪費他時間。

“好的,隋總。邬江也是一個很優秀的學生,說起來,和隋小少爺住的宿舍就差幾步呢。”

“邬江對我弟弟怎麽樣?”

“這……”校長想了想隋緣的行徑和性格,沒敢說實話,“隋小少爺總是勝出旁人太多,邬江自然是敬佩的。”

隋忻深深看了一眼校長。

老東西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越來越厲害了。

隋緣是他弟弟,他比旁人更了解隋緣的性格。敬佩?怕是讨厭至極吧。

不過弟弟現在已經好多了,而且對人家還有意思。

“啧,想辦法讓他倆住在一起。”住在一起才能培養感情。

“啊?”校長猛地擡頭,對上隋忻不容置疑的眼神,重又低下頭,忙說,“好的好的。既然是隋總的意思,我一定是會照做的。”

然而校長心裏在哭泣。

誰不知道隋小少爺那性子呀?真要邬江和隋小少爺住一起,那邬江可就折了!他的優秀學生呀!

但面對隋忻的淫威(鈔能力),校長不得不折服。

于是乎,當邬江晚上返回宿舍的時候,被告知宿舍被水淹了。

“我的宿舍,被水淹了?”

他擰着眉頭,目光從校長身上掠過,看到上鎖的房門和完好的牆紙,怎麽也不願意相信。

校長點點頭,以十分沉重的語氣說:“邬江同學,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晚上還是要有個睡覺的地方的。所以我們已經把你的東西收拾好,打包進隋緣同學的宿舍了。”

邬江眉間的褶皺更深,“我的宿舍被水淹了,那東西是怎麽打包好的?”

“這……”校長一時說不出話來,急忙用眼神求助身旁的萬輔導員。

萬輔導員輕咳兩聲,“這都要多虧了隋緣同學呀,多虧他看見你房間的水管漏水,這才挽救了你的東西。不僅如此,他還一個人收拾了殘局,把走廊裏的水也清理幹淨了。隋緣同學是個熱心的好同學呀。”

校長嘴角緊抿着,額頭因為忍笑微微冒汗。

要不是他知道真相,還真信了萬輔導員的鬼話!

邬江視線在走廊逡巡,最後落在隋緣的房間門上,神色複雜。

如果不是他了解隋緣為人,可能還真信了。萬輔導員這說辭,可真是瞎編他媽給瞎編開門,瞎編到家了。

只是,為什麽?為什麽要他搬去隋緣的宿舍?

或者說,隋緣有什麽企圖?

“邬江同學,你放心,學校很快就把水管修好了。這段時間,你先暫時在隋緣同學的房間內忍耐一下吧。”

萬輔導員拍了拍邬江的肩膀,語重心長,看起來妥妥一個關愛學生的好師長形象。

在此關頭,邬江突然發問:“隋緣願意麽?”

“……啊這。”校長再次看向萬輔導員,見到對方也是眉頭夾緊。

兩人這時才注意到一個忽略很久的事情,雖然隋總說讓隋小少爺和邬江住在一起,可隋小少爺沒說願意呀!

而且,他們似乎還沒問過隋小少爺。

這……難搞。

場面短暫陷入沉默。

邬江一下抓住漏洞,試探問:“你們不會是還沒問過隋緣吧?”

校長眨着眼睛,将麻煩抛給萬輔導員、

“怎麽會呢?我特意讓萬輔導員去問的,是不是,萬輔導員?隋緣同學怎麽跟你說的?”

萬輔導員頗為無語,他要是認下了,待會隋小少爺可就來找他算賬了。

“萬輔導員,你的那個資金審批……”

“願意!”萬輔導員暗暗瞪了校長一眼,但也只能啞巴吃黃連,擠出笑容,“隋緣同學是個熱心的好同學,所以他可願意了。”

邬江視線在兩人之間打轉,心中還有狐疑。

但萬輔導員和校長顯然不敢多待了。

天快要黑了,要是隋小少爺這個時候回來戳穿,那可就老臉都丢沒了。

于是兩人把邬江推入房間,再把門咔嚓一鎖,保準人出不來。就等着隋小少爺開門見到驚喜了。

這時候,隋緣從外面回來,見到宿舍樓門前圍滿了人,便擠進去問:“這發什麽啥?怎麽那麽多人聚在一起?”

“聽說邬江房間水管漏了,把房間淹了。”

“哎呀,那怪可憐的。”隋緣嘴上說着。

實則心裏開始活絡。反派房間進水了,正是一個冷嘲熱諷刷黑化值的好時機呀!

“那他現在在哪呀?”

“聽說和其他人擠在一起了,就是那人發現漏水,還救了邬江的東西呢。”

“喲,好人呀。”隋緣感慨。

不多時,人群散去,隋緣走進宿舍樓,掠過邬江房間的時候,多看了幾眼。房門緊閉,牆紙完好,不像是進水的樣子。

不過隋緣沒想那麽多,徑自走到房門前,然後拿出鑰匙開門。

“咔嚓——”房門打開,熟悉的黑暗映入眼中。

隋緣熟稔地摸向燈的開關,卻在黑暗中碰到了另一只手。

第 8 章 出門

出門

大學裏熱鬧非凡,有很大的原因是因為今天要出席的人。

方疏明已經很優秀了,再加上一個周月尋,更是讓一衆學子更加想要一睹二人風采。

“诶,你聽說了嗎,今天不止方學長回來,連幾年前畢業的周學長也會參加!”

“真的?!!太好了,兩個這麽優秀的學長……學校絕對是故意的,就是逼我們參加!!!”

兩個女孩神色激動,讨論地過于激烈,導致臉上都泛起紅暈。

一群人籌備着相關事宜,唯有暗處的江辰聽了她們的讨論,暗自捏緊了拳頭。

從上次在方疏明那裏碰了一鼻子灰之後,他就再沒找過方疏明了,本來只是見方疏明脾氣好,人還有錢,想着巴結一下也沒什麽,沒想到方疏明竟然那樣羞辱他。

這些大家公子也都那樣,就算裝的再好,不還是暴露本性了,幸虧沒把寶壓在他一個人身上。江辰心中冷笑,世上有錢人多得很,也不差一個方疏明。

江辰确确實實是一個小人,慣會趨炎附勢,本來以為方疏明性子軟弱,說不定能在他身上撈點好處,沒想到好不容易混進那次宴會,卻吃了癟。從某種層面上講,周月尋的确沒有故意幹壞事,方疏明和江辰之間的關系,早就該結束了。

也就原主那樣的笨蛋才看不出來,江辰其實是個意圖攀高枝的撈男,甚至還覺得江辰是個不錯的朋友。

要不是當天方疏明腦子不清醒,江辰頂着那天的眼神在他面前晃悠,高低得給他兩拳。

*

方疏明今天穿得比較隆重,不想在學弟學妹面前丢了原主的面子,他個人是無所謂,但現在他畢竟頂着原主的身份,不能落了檔次。

最好還是給學弟學妹留一個好印象,算是最後的紀念了。

畢竟這次是他為原主參加的,并非想吃阮江和師母的飯。

深灰的西裝将他的身材映襯得格外挺拔,身高腿長,肩寬窄腰,再加上他一直以來堅持鍛煉,體格精壯了一點,白色的襯衫底下是分明的肌肉線條。

周月尋看見方疏明的第一眼就被驚豔到,吸引他的不是他的外表,而是那藏在皮囊深處的頑強的靈魂,那種感覺及其混沌,就像是無中生有的,沒有緣由,迫切的占有欲。

“疏明。”他微笑着向方疏明點頭,把侵略和不耐藏進了心底最深處。

方疏明禮尚往來,他已經學會如何跟周月尋好好相處了,只要不翻臉,周月尋永遠都是一張笑臉待人,只不過方疏明還是沒膽量問他上次那束玫瑰花的去處。

他微微颔首,示意周月尋坐在自己邊上,臺上校長正在發言,等過會他們才會作為校友上臺。

“學校還是一如既往地熱鬧,朝氣蓬勃。”周月尋率先開口。

方疏明來時原主已經畢業,對這個學校他并不熟悉,謹慎開口:“畢竟是大學,該有大學的樣子。”

“也對,但是還是有些小醜的。”

方疏明疑惑地看着他,之間周月尋忽然變了臉色,眼神冰冷,看着某一處。

他随着周月尋的眼神看過去,卻發現一個男人眼神複雜地看着這邊,那張臉……

方疏明腦海中一閃而過,那不是……姚鶴?

那是原主的前男友!

方疏明急忙低下頭,躲避姚鶴的視線,蛙趣,這人怎麽在這,他不是在隔壁市嗎?

現在低頭已經來不及了,姚鶴早就看見了他,他過來和周月尋打了聲招呼,便問方疏明:“為什麽不告而別?”

姚鶴神情低落,低聲道:“我打不通你的電話,聯系不上你……我……”

他面容痛苦,不知所措的站在方疏明面前。

方疏明覺得奇怪,據他所知的信息,不應該是姚鶴抛棄的原主麽,怎麽還來這一出。

“不,你可能誤會了,我沒有不告而別,我以為,我們結束了,不是嗎?”方疏明平靜的擡頭反問。

在姚鶴看來,方疏明的表情十分陌生,至少在他們在一起的時間裏,方疏明從沒有用那種眼神看過自己。

陌生的、疑惑的、茫然的。

總之沒有喜悅,更沒有愛。

姚鶴陷入了迷茫,不願意相信這是方疏明,但又不得不承認,面前的就是方疏明本人。

他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說:“可是為什麽,我做了什麽,還是你有別人了嗎?”

他看向一旁的周月尋,周月尋見他看過來,無所謂的攤攤手,表示跟自己沒有關系。

不怪他做出這個猜測,周月尋有相貌有家世,圈內名聲也很好,一向潔身自好,自己跟他比,确實還差了點。

“不是。”方疏明不知道他為什麽把自己和周月尋聯想到一塊,“難道不是你嗎?”

“什麽?”

姚鶴滿臉詫異。

方疏明皺眉,回想起在原主電腦裏看到的一切:“你喜歡的不是我,是莊文君。”

方疏明強調:“你一直喜歡的都是他,就連喝醉了,喊得也是他的名字,我只不過是替身而已。可是我不要,我不想做,你明白嗎?”

“不,不是的,疏明,你聽我說,我和他已經結束了,我一直都只有你,疏明!”

姚鶴慌張道:“我已經不喜歡他了,我喜歡的是你,我本來想向你求婚的,可是,你走了,我找不到你……你,我……對不起……我真的沒有……”

方疏明不耐,他一向最見不得這種失去才知道珍惜的人了:“可是你放任你的朋友在我面前提起你那早死的白月光,其實你也是願意的吧,自私地希望周圍人都記得他,希望所有人都認為我一個活人比不上他一個死人,所以我就應該識趣地認命,哪怕只是個沒有正牌的替身?”

方疏明眼神冰冷,看着姚鶴,先前想要躲避的心理早就消失,只恨不得滅了眼前這個賤人:“怎麽,是你賤還是我賤啊,嗯?”

姚鶴被方疏明一番話打得無地自容,面色慘白,藏在心底陰暗的心思被挖了出來,只覺得難堪。

“不是的,我……”

方疏明不耐煩地打斷他:“夠了,求婚還是下地獄去跟你那白月光求吧。滾遠點,別讓我再看見你。”

姚鶴正欲開口,就被周月尋攔了下來:“姚先生不會聽不懂人話吧?遲來的深情可要不得,比蒼蠅還惡心呢。”

“你……!”

姚鶴不滿地盯着他,良好的教養讓他做不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他強壓着內心的情緒,勉強笑着說:“疏明,我會解決好的,你等等我。”

說完便狼狽離場。

方疏明面色有點難看,嘴角笑容幾乎沒有:“抱歉,讓你看笑話了。”

“沒事,只是你跟他是怎麽回事,可以跟我說說嗎?”

方疏明搖搖頭:“我覺得我們應該換個話題,沒必要讓他敗了興致。”

周月尋颔首,其實已經打算找人去查一查了,他并不是很想讓方疏明和外人之間不清不白,有什麽事情還是早點解決好。

不管是所謂戀情還是前男友。

兩人的發言很快就過去,他們的露面引起不小的喧嘩,臺下個個人都難掩激動之色,更有甚者竟公然向周月尋示愛,不過是個比較外向的現眼包,周月尋笑着向他打招呼,保安也很快将人給按了下去。

所幸校慶總算安然度過了。

方疏明走在校園裏一條小路上,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剛剛會場內人多擁擠,空氣也讓人燥熱。

不過這才是青年人該有的樣子啊,永遠熱情,永遠向上。不像他,讀書的時候生計所迫,一股腦想着怎麽賺錢,結果不僅日子過得緊巴巴,還在無形中得罪了不少小人。

還好這次讓他重新見證了一回,曾經錯過的,曲曲折折,又重新展現在了他的眼前。

小路環繞着校內的一個湖,湖邊栽着柳樹,并且因為校慶的事,現在這裏沒什麽人,視線之內,也就方疏明一個大活人。

這麽好的風景,要是紀知樂來了會不會畫興大發?

“叮玲玲”鈴聲打斷方疏明,不用猜就知道是誰了。

方疏明硬着頭皮接起電話:“喂,老師?”

阮江上了年紀但不失活潑的聲音很好地穿過手機,傳進了方疏明的耳朵裏:“喂,疏明啊,結束了沒,你師娘做好飯了。”

“呃,老師,我還有事……”

“少說屁話,半小時之內沒見到你人,我就讓你師娘給你物色三十個小夥子,到時候看你逃不逃得掉。”

說完就傲嬌地挂了。

方疏明:“……”我靠,霸道老師強勢送對象啊。

方疏明一個激靈,光是身邊一群虎豹都還沒解決呢,更別說再來三十個了。

他散漫的步伐瞬間快了不少,目标明确的向着某個方向前進。

阮江是大學的老師,師母葉醉藍是知名作家,連名字都透露着一種文化氣息,退休後就一直忙着家裏的花花草草,和原主的聊天內容從前兩年找個合适的女孩,到後面直接變成找個男人。

無不彰顯着她對原主感情的關心,看得出來,是非常殷切地希望原主能找個知心人在身邊,可惜了。

可惜找的是個渣滓。

不過他們夫妻兩應該是知道原主喜歡男人啊,怎麽不知道原主談了姚鶴?自己穿來的時候原主剛剛發現自己是替身,或許是怕他們倆擔心?

阮江正坐在布藝沙發上裝模作樣地看報紙,惹得葉醉藍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她端了盤紅燒魚在圓桌上,沒好氣的說:“行了,裝啥啊裝,人還沒來呢,一年到頭也沒見你看個正經報紙,現在倒是拿個去年的報紙翻,這一卷都被你給翻爛了。”

阮江悻悻地放下報紙,讨好道:“這不是一直沒買新的嘛?”

“得了吧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滿腦子就想着那些個武俠小說去了,這些報紙你啥時候看過,不都是我在看。”

葉醉藍摘下阮江眼睛上的老花眼鏡:“真實服了你個老頭子了。還不快去洗手準備吃飯,疏明馬上就來了。”

話音剛落,門鈴就響了起來,方疏明的聲音也傳進兩人的耳朵裏。

阮江一拍大腿,邊笑邊走去開門:“你還真神了,說曹操曹操到。”

第 5 章 :正名份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整個獨孤府正廳便空了下來,只留下獨孤驚鴻一人。

沒了喧嚣,除了夏末秋初的涼風吹過枝葉帶起的沙沙響聲,四處都是冷冷清清的。

鬧了大半夜,獨孤驚鴻未免有些疲乏,加上她想要确認下這個身體是不是真的天生廢材不能修靈。

穿過弄堂,走過一條碎石甬道,進了垂花門,朱欄白石,綠樹清晰,頗有幾分蓬萊仙境之意,廳殿樓閣峥嵘軒峻,繁不可言。

獨孤驚鴻冷笑幾聲,她前世貴為一國神女,位比君王,她獨孤家竟然不到這裏一半的大。

花園周圍有幾處亭臺樓閣,想必是幾個嫡出小姐的住所,只得再往後面走。

獨孤驚鴻幾乎轉遍整個獨孤府都沒能找到一個容身之所,這個身體雖然長期幹粗活還算得上硬朗,但到底是沒有修為的平凡之身,如此折騰早已經是疲乏不堪了。

獨孤驚鴻深深地嘆了口氣,只得回到正廳,将滿廳的白布扯了下來,用椅子搭了個床,鋪上白衣,和衣而睡。

啊!

粗礦而凄厲的慘叫聲将獨孤驚鴻從睡夢中喚醒過來。

“醜…….鬼啊!”

那家丁本是進來灑掃的,一進門但見客廳亂做一團,正廳上幾張椅子拼湊在一起,當中躺着一個白布蓋着的紅衣長發女子。

那個地方正是昨夜放棺材的地方!

獨孤驚鴻被灌下整瓶鶴頂紅,幾乎是整個府上都知道的事情,但昨夜她死而複生的事情卻只有少數人知道。

那家丁慌不擇路,連番撞到了幾個端茶倒水的家丁丫鬟。

叫罵聲,哭喊聲,碰倒聲,整個獨孤府簡直比菜市場還要熱鬧。

一大早,主子們還沒在美夢中被吵醒起來,獨孤裘更因為忙了一夜,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打開門氣急敗壞地吼道:“大清早的大呼小叫,還有沒有規矩了?誰起的頭拉下去打死!”

一聲令下,立刻将罪魁禍首拉到了獨孤裘的院子中,那家丁也知道自己闖下大禍不住地磕頭。

“老爺,不關我的事,是醜……睡在昨夜的靈堂上,蓋着白布,披頭散發,奴才剛進去,她鬼似的坐了起來。”那家丁委屈地用哭腔斷斷續續地說道。

管家見屋子裏沒了反應,見地上都磕出血來,心生一絲憐憫,嘆息一聲命人拉下去打死。

獨孤裘也頭疼的不行,如果的獨孤驚鴻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了。

“管家,把醜……九小姐安排到落凰院,再給她安排幾個丫頭,誰家小姐睡靈堂上?真是不像話。”獨孤裘眯着眼,幾番思量之後對管家吩咐道。

不管獨孤驚鴻能不能攀上這門親事,三皇子既然親自上門提親,這個面子不能不給。而且可以肯定,三皇子一定會再來獨孤府,獨孤輕羽便有機會和三皇子…….

獨孤驚鴻見人走了,繼續躺下睡覺,她實在太累了,被自己心愛的男人出賣,又在地獄輪回道上走了一圈,幾乎是心力憔悴。

剛睡着,淩亂的腳步聲再次将她吵醒,數十個小丫鬟将她圍住,自斂衽為禮,恭恭敬敬地道:“給九小姐請安。”

獨孤家最小的女兒不過三歲而已,獨孤驚鴻已經十三歲了,如果算十小姐,未免讓人笑話。但獨孤裘實在記不得這個女兒到底哪一年出生的,當日陪葬之事若不是有一家丁提醒,他才想起有這麽個女兒的。

傻子也知道,這些丫頭是獨孤裘安排過來的,不過是看在赫連城的面上而已。

“搬到哪兒?”獨孤驚鴻也不多話,直接問道。

一個長相機靈點的丫鬟忙上前道:“是落凰院,這個院子是原來六小姐的,嫡出小姐才能住的。”

做了十來年苦力的小姐,能住上這樣的小院子,簡直是八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

嫡出小姐的院子那是給三皇子面子,若是真心把她當女兒看,又怎麽會讓她住才死過人的院子。

人還沒有過頭七,又是枉死,回魂夜正好找她報仇。

獨孤裘還真打的好算盤,她若是被惡鬼害死,就算對簿公堂,三皇子也不能把他怎麽樣。

只可惜,獨孤裘的算盤打的太好了。

“九小姐,奴婢伺候您更衣。”一個丫鬟小心翼翼地問道。

獨孤驚鴻見這十來個丫鬟雖然面上恭恭敬敬,但半數以上卻是一副傲慢的面孔。只有這丫鬟裝束雖然比其他的丫鬟樸素了些,但卻沒有那種不屈的姿态。

“不用,這就去看看落凰院吧!”掀開白布,獨孤驚鴻坐起身來,那丫鬟趕緊上前跪下雙手捧着鞋子。

獨孤驚鴻默默地點頭,如今她已經不是叱咤風雲的神女,要想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獨孤府活下去必需要有自己的人脈。

“你以後叫清韻,就貼身伺候吧!”穿上鞋子,獨孤驚鴻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說道。

一大丫鬟模樣的侍女高傲地擡起下巴,用一種優越的姿态對獨孤驚鴻說教道:“九小姐是下等奴才養大的,不知道規矩,我卻是知道的,你……”

啪!

話還沒有說話,一記耳光将那丫鬟打的倒退數步,眼冒金星。

“都知道我是主子了,奴才就是奴才。清韻,走。”說着,随手撿了一張白布用力擦自己的手,嫌惡地扔在地上。

那丫鬟被打的半晌才回過神來,捂着臉看着被簇擁着出門的獨孤驚鴻。嫉妒扭曲了一張粉臉!

門口一大群嬷嬷和家丁正候着躬身候着她。

管家見獨孤驚鴻出來,面上谄媚的笑容不由得僵了幾分。昨晚獨孤驚鴻從棺材裏蹦出來離他最近的,殺人的時候也是他最近,那種死亡的氣息還萦繞在周身。一見到那身刺眼的紅衣,老管家就覺冷的血液都要凝固。

“給九小姐請安,九小姐住所已經收拾妥當,請小姐移駕。”

獨孤驚鴻不着痕跡地看了那管家一眼,淺笑道:“鶴頂紅聽說可貴着呢!管家破費了。”

她可記得昨夜剛醒來聽到的話,既然占用了人家的身體,為她報仇雪恨理所當然。

管家的一聽這話只覺背後嗖嗖的冒冷風,原本打算在獨孤驚鴻面前逞威風的心思抛卻幹淨,慌忙跪下:“九……小姐饒命,奴才也是奉命行事啊!”#####

第 6 章 小朋友,你需要我這個風流倜傥、英俊潇灑的好哥哥來幫你麽?

第6章 小朋友,你需要我這個風流倜傥、英俊潇灑的好哥哥來幫你麽?

“這可是你自找的!不要怪我!”

隋緣咬了咬牙,閉上眼,猛地朝邬江揮拳,飒飒拳風破空,卻沒碰到東西。他遲疑地睜開眼,正見到邬江閃到旁邊,嘴角還勾着若有若無的笑。

【啊啊啊,被耍了!該死的反派!嗚嗚嗚,我帥氣的臉要毀了。】

他哭喪着臉,匆匆合眼,不敢面對光滑的水泥路,卻忽略了一道微弱的笑聲。

幾秒後,痛苦遲遲沒有降臨。

【诶,還沒着地麽?】

“睜眼。”淡泊的聲音落下。

【诶,這聲音怎麽有點像反派麽?天哪,我不會是死了吧。】

“隋小少爺,睜眼。”

隋緣一個激靈,睜開了眼。

淡淡肥皂香撲了滿鼻,潔白襯衫因他匆忙擡頭的動作起了褶皺,當撞見對方淡漠的眉眼後,隋緣徹底慌了。一把推開邬江,哪怕自己摔倒地上,手肘擦傷也無所謂。

他從地上狼狽爬起,藍白病號服變得髒兮兮的,皓白手腕更是破了皮,流了血。可他的眼神警惕,甚至厭惡,即使對方剛剛扶過自己。

“誰讓你扶的?你以為你是誰,也配扶我?給我滾!”

樹影移轉,投落在邬江身上,他面色越壓越沉,冷黑的眸子幾乎泛出了冰。

手上的力氣不自覺用大,只聽“咯吱”一聲,果籃把柄被生生掐斷,水果灑了一地。

隋緣咽了口唾液,即使心裏怕得要死,可面上依舊兇狠,甚至指着後面。

“滾!”

與隋緣對視三秒,邬江自嘲一笑,掏出濕巾将碰過隋緣的手擦了又擦,直到肌膚泛紅才堪堪停下。随後深深看了隋緣一眼,利落離開。

從始至終,隋緣的心都在選懸着,尤其是果籃把柄斷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脖子也被折斷了。

見到邬江背影徹底消失後,隋緣才軟下身子,蹲在松口氣。

【恭喜宿主,反派黑化值上升20點,目前90點。】

【上升20點,不應該是一百麽,怎麽才90?】

【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你與反派相處的時候,反派的黑化值竟然反複升降,真是夠稀奇的。】

說到這,系統也納悶,但也隐隐猜出一點原因,可又不敢告訴宿主。

隋緣躺在地上,宛如死屍,【唉,反派的心思可真難猜呀。】

不過他很快鼓起信心,還有十點,再努力努力,他就能回去了!

隋緣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決定反身回病房。臨走時,見到地上的水果,惋惜一聲,都撿了起來。

然後抱到水龍頭前清洗。

這可是農民伯伯一手種的,可不能浪費了。

正清洗的時候,一個圓圓腦袋趴在洗手臺前,睜着黑葡萄的眼睛看着他手裏的水果,舔了舔嘴唇。

“哥哥,我也想吃。”

“好呀,給你一個。”

隋緣遞出去一個水嫩的大桃子,和小孩子坐在花園的長椅上,晃着雙腿一起吃。

他咬下去一口,汁水溢滿,流了一手。嚼着甜膩的果肉,喃喃自語,“不愧是反派買的,味道不錯!”

“哥哥說什麽?”旁邊男孩仰起頭,桃子幾乎遮住他大半個臉,露出黑白分明的眸子。

“沒什麽,不過你是得了什麽病呀?”

“癌症。”

男孩忽然扭頭看向隋緣,觸及對方臉上的怔愣後,面上是習以為常的神色,不過很快扯開嘴角,狡黠一笑。

“哥哥,我騙你的,其實是發燒了。哈哈哈哈,哥哥被吓到了吧?”

“你這個小鬼頭,還真把我吓一跳。我就說麽,你這麽小的孩子,怎麽會患上癌症呢。”

隋緣搖頭哂笑,伸手彈了一下男孩的額頭,看見男孩“哎喲哎喲”地捂着腦袋,,嘴角不經意地翹起。

略略略

趁他轉身的時候,男孩做鬼臉吐舌頭,然後等隋緣看過去時,又裝作捂額頭,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

這一切,隋緣都知道,只是不點破。畢竟,誰沒有過調皮的時候?

他将手中的火龍果扒了皮,遞給男孩,“吃麽?”

男孩搖搖頭,目光卻在火龍果上流連忘返。

“我能帶回去給我的哥哥吃麽?”

“當然可以啦。”

因男孩的乖巧,隋緣幹脆将剩餘的水果都給了男孩。水果堆在男孩懷裏,沉重而靈巧,時不時就要溜出去,害得男孩只能不停護着。偏偏水果太多,擋住他的視線,男孩只能小心再小心。

可還是敗在了樓梯面前。

“嗚嗚嗚,好痛呀,如果這個時候有人願意幫我拿水果就好了。”

樓梯前,男孩坐在地上不肯起來,眼睛卻時不時偷偷睜開朝隋緣的方向看。

這意思昭然若揭。

隋緣端坐,木着一雙眼睛,就是不懂。

隋緣:演吧,好好演,我看你能演到什麽時候?

【宿主,他哭得那麽傷心,你不去幫忙麽?】

【雷聲大雨點小,哭了半天,我一丁點眼淚都沒瞧見。而且他身上好好的,哪有什麽傷?】

似是見隋緣還不動,男孩哭得更大聲了。

“嗚嗚嗚,哪個風流倜傥、英俊潇灑的好哥哥能幫幫我呢?”

隋緣坐不住了,他騰地站起來,走到男孩面前,綻放笑臉。

“小朋友,需要我這個風流倜傥、英俊潇灑的好哥哥來幫你麽?”

“嗯嗯嗯,非常需要!”

隋緣拿完東西,把人拉起來,對方卻不願走,反而用那雙圓溜溜的眼睛瞧着他,水靈極了。

“哥哥,要背!”

“不——”

隋緣只說出一個不字,就見到男孩頓時擺出可憐巴巴的姿态。

然後,“哥哥,你是我見過世界上最厲害的男人,比奧特曼還要厲害。”

于是,隋緣翹着AK都壓不下的嘴角,背着男孩去找人了。

沒辦法,在男孩心裏,他可是比奧特曼還要厲害呢。

可是,隋緣千想萬想,唯獨沒有想到男孩的哥哥是反派。

反派!!!

“你……”

邬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少年一手提着東西,一手托起身後的男孩。男孩的腦袋枕在少年肩膀上,鼻尖聳動,似乎睡着了。而他短小圓潤的雙臂還挂在少年脖子上。兩人一路穿行于醫院走廊,同樣的藍白病號服和少年寵溺的眼神,很容易将他們錯認為是親生兄弟。頭頂冷白的光落在兩人身上,出乎意料地柔和了。

消毒水依舊蔓延在鼻尖,卻莫名萦繞了一股水果的甜香。

隋緣就這麽再次闖入他的視野,帶着他的弟弟。

明明剛剛他們還不歡而散,明明剛剛隋緣還叫嚣着讓他滾。

走到他面前時,隋緣的表情刷地冷下來,變成那個讨人厭的模樣。

聲音倒是輕柔。

“噓!他睡着了。”

邬江抱過男孩,把人放在病床上,蓋好被子。

男孩在睡夢中咕囔,壓紅的側臉微微發燙。随後翻了個身。

邬江看着,神情軟下來,聲音依舊冰冷。

“你來做什麽?”

“哼,你以為我想來呀?要不是——”隋緣斜撇一眼男孩,不屑輕哼,“要不是他求我,我才不會來!”

【就是男孩求的,才不是我自己不要臉上趕着幫忙呢!】

邬江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眉頭籠上疑惑。

為何這人每次都口不對心?

“看什麽看,沒見過帥哥麽?”

“……普信男。”

隋緣狠狠一瞪,将袋子看似大力、實則沒有聲音地甩在邬江身上,“我給他的水果,拿着!”

袋子甩在身上,邬江下意識抱着,待看清裏面的水果後,表情意味不明。

“……這貌似是我買的。”

隋緣迅速回憶了一下,【诶,好像還真的是這樣,不行,要嚣張,要目空一切,要老子就是理!】

于是沒好氣地說,“我撿的,我說是我的就是我的。”

“嗯,你的。”

隋緣冷哼一聲,出門,走了幾步又拐回來,逼近邬江。他比邬江矮一個頭,正對邬江的肩膀,看上去氣勢也矮一茬。

他不滿意地咬着腮幫子,巡視一拳,搬來病房的板凳,踩在上面,這下倒好,足足比邬江高了半個身子。

【不愧是我,竟然如此聰明。】

隋緣在心裏嘚瑟,剛好錯過邬江難言的表情。他居高臨下睨視眼前人,聲音狂傲而張揚。

“別以為掀你的飯菜是為了你好,告訴你,我那是在羞辱你,才不是對你有意思!”

“我不是傻子,不會錯把壞人當好人。”

邬江的眉眼冷漠。

之後隋緣大搖大擺地走了,一出門就迅速逃竄。

【宿主,你跑這麽快做什麽呀?】

【怕反派把我噶了!】

【你又沒招惹反派。】

【我這不是習慣了麽。】

隋緣後知後覺。

要不是有人在校園牆發帖子,說隋小少爺為愛打翻邬江飯菜,以身試毒,只為求得邬江一絲關注。他壓根不會再進那病房第二次!

太恐怖了!

話說他到底得罪了誰,才會有那種帖子。他明明怕反派,怕得要死好吧。

“在想什麽呢?”冷不丁,耳後冒出一個聲音。

而隋緣正思考帖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是誰在編排我,說我為了男人以身試毒?”

“哦,我的好弟弟為了男人,以身試毒呀~”

脖子上驟然被胳膊勒緊,隋緣喘不上氣,在餘光中,他看見一只叫隋忻的狗。

第 8 章 死裏逃生

經過長長的走廊,王陽來到了二號樓,這裏和一號樓看起來差不多,但是明顯人要少得多,偶爾走過幾個護士都面無表情好像沒看見他一樣。

如果說一號樓還算正常,這二號樓明顯就有點不對勁,後面的三號樓只怕更嚴重,趁現在事态還不算嚴重必須加快腳步了。

王陽一層層摸索,也看到了不少鑰匙,不過都是平平常常的款式而且無人機也沒有一點反應。

要說二號樓最奇怪的地方便是每個房門緊鎖,好像提防着什麽東西一樣。

當王陽來到7樓的時候,還是一無所獲,前面就是連接三號樓的走廊了,他躊躇不前,這個任務的關鍵很有可能就在三號樓,也是這座病院最危險神秘的地方,鑰匙很大幾率在那裏,但是此時王陽并沒有做好準備,便在走廊門口坐了下來。

自從進入病院後,沉重的壓抑感一直伴随着王陽,光是逛了一二號樓他便有點精疲力盡了,精神病院無形中總有種把人逼瘋的錯覺。

如果說上次在江陵車站還只是虛驚一場,那這次就是心理承受能力的最大考驗,何況到目前為止還沒進入三號樓,誰知道裏面會發生什麽!

“踏、踏、踏……”

正當王陽想得出神時,身後傳來了腳步聲,聽聲音應該是皮鞋或者高跟鞋。

王陽嚯的一聲站起來,側身躲在了走廊門後,微微側了點頭緊張的張望,全身神經緊繃着,恐懼的同時也會使人高度亢奮。

一位身材曼妙,面色陰沉的護士朝着這邊款款走來,可是這會王陽可沒有一絲豔遇的喜悅,畢竟在這種地方,能活着離開才是唯一目的。

“嘭!”門被用力的關上并且傳來了鎖芯轉動的聲音。

“踏……踏……踏”

腳步聲漸行漸遠,并沒停留,王陽這才小心翼翼的走出來,用力推了推門,可是無論他怎麽使勁,門好端端的紋絲不動,剛才那個奇怪的護士把門給鎖死了,王陽無法返回二號樓了,情況越來越糟糕,現在回去的路也斷了,王陽決定狠下心來,踮着腳輕輕的往三號樓走去。

“吱——”

三號樓唯一的通道口被王陽推開了,白色的大門發出了吱呀的聲音,一看就經常有人來往。

暗紅色的燈光,昏暗的走廊,緊鎖的病房,每個房間門口都有數字編號,三號樓和二號樓的格局大同小異,但是這裏走廊靜悄悄的沒有一個醫生護士。

王陽一路摸索來到了三號樓的總控制室,裏面挂滿了各種鑰匙,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裝進了背包。

“你在找什麽東西?”

正當他準備離開的時候,耳邊出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這裏沒人比我更清楚了,只要你放我出來我可以幫你。”

低沉的聲音仿佛惡魔的低語。

王陽此時犯難了,他孤身一人前來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東西談何容易,如果此時能有個熟路的幫手那是件非常愉快的事情,就是不知道放出來的是幫手還是兇手,如果是後者無疑是雪上加霜。

王陽深思熟慮後還是決定冒險一次,他不想再像個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撞了。

“我可以放你出來,但是你一定得幫我找到一件東西,事成後我可以帶你一起離開這所病院!”

“沒問題!朋友。”

裏面的人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王陽看了看他所在的房間號,003號?難道裏面是三號病人?那可是個極度危險的重症患者,但是聽聲音完全不像個神經病,甚至是個非常冷靜理智的人。

一頓翻找,終于在一堆鑰匙裏找到了003號房間鑰匙,王陽迅速的打開了3號病房的房門,打開的一瞬間便一個閃身後退了好幾米,手伸進背包握住了匕首,如臨大敵。

“謝謝你朋友,我等這天足足等了十年!這十年來這整座醫院我已經了如指掌!當然,我這個人從不食言。”

3號病房裏走出一位高高瘦瘦的病人,穿着幹幹淨淨的病服,頭發整理得一絲不茍,還有那張過分俊美的臉蛋,這哪像個精神病人,就像個電視明星,走在街上估計都能迷倒一群女人。

“我來是想找一把鑰匙。”

王陽默默的把手從背包裏拿了出來,整理了一下背包重新背回了背上。

“特別的鑰匙?說起來1號病人一直把一把鑰匙當寶貝,甚至為了那把鑰匙殺掉了他的父母、妻子和三個孩子,由于他當時精神嚴重不正常,被抓到這裏關了起來。”

3號深邃的望着走廊最裏面的1號病房。

“這麽邪門?”

王陽一臉震驚,一滴冷汗從額頭流了下來。

“是的!那把鑰匙很邪門,所有見過它的人都想擁有它。”

3號病人和王陽來到了走廊的最深處,站在1號病房的門口,自覺都閉上了嘴。王陽拿出了一號病房的鑰匙,和3號病人經過短暫眼神交流,飛快的打開了房門!

兩人同時沖進了一號病房,只見床上躺着一個非常魁梧強壯的男人,頭上居然長着兩個長長的牛角,脖子上用粗糙的麻繩挂着一把牛角鑰匙。

看到這把鑰匙的同時,王陽便确定了這肯定就是任務要找的鑰匙,也不知道是被這邪門的鑰匙蠱惑了還是怎麽,他狂熱的想過去占有那把鑰匙。說時遲那時快!王陽和3號病人同時一個箭步沖過去準備拿走鑰匙,好在王陽距離較近,一把拉掉了鑰匙轉身就跑。

1號病人被徹底驚醒,雙眼通紅狂吼着沖了出來,頭頂着雙角就像個人形惡魔,一路狂奔向王陽和3號追來!

3號見鑰匙被王陽拿到後,沒有一絲猶豫掉頭就跑,此時他反而跑在王陽的前面,王陽此時恨不得多長兩條腿,瘋狂的往連接二號樓的走廊跑去!

“前面門被鎖了,我有鑰匙!但是我需要時間!你幫我引開他!”王陽朝着前面大喊。

3號病人聽到後轉身向另外一條樓梯方向跑去,1號病人跟着他跑下去了,追的很緊。王陽此時終于逃到了二號樓走廊門口,一把扔下了背包翻找起來,走廊鑰匙!走廊鑰匙!情況危急萬分!他也不知道3號能撐多久,走廊通道是十字鑰匙孔,好在那一串鑰匙只有幾個十字鑰匙,一個一個試不用多久。

一聲怒吼往七樓沖了上來!幾個呼吸間便來到了三號樓的走廊門口。

王陽回頭一看,3號氣喘籲籲的向他奔過來,1號病人在後面緊追不舍!他更賣力的加快了開鎖的速度,“咔咔!”在這個危急萬分的時刻終于打開了!王陽大喜過望!推開門拔腿就跑。

此時醫院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但王陽管不了那麽多了!不要命的狂奔!他現在只想着快點離開這裏,只要離開這裏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不一會醫院門口便圍滿了警車,無數警察嚴陣以待。

一樓的大門嘭的一聲大響被撞開!王陽如同一顆射出去的子彈沖了出來摔在了地上。沒一會便被包圍過來的警察帶上了手铐裝上了警車。

“由于你擅闖醫院形跡可疑,請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醫院內傳出一聲怒吼,一雙猩紅的雙眼憤怒的看向王陽的方向,并沒有追出來。

就這樣王陽被稀裏糊塗的抓到了粵東派出所。

第 5 章 章

第 5 章

“不談談嗎?”

那個人這麽說。

楊沫環顧了一圈這個房間外頭不大的空地,在靠近轉角回廊的那個地方隐約看見了先前帶他們來這個院子的人,應該是那個叫阿鄂的少年。

她學着沈書的樣子,在房間門前的石階上,隔着沈書一段距離坐了下來。

“談什麽?”楊沫垂下眼眸,對她來說,所有的事情,在五年前都有了結果,既然如此,還有什麽必要談呢?

“你為什麽,沒有等我……?”

楊沫垂在膝蓋上的手腕被身側的男人輕輕握住,男人的體溫透過衣袖,依稀如同當年那般溫暖。

“沒必要了,當年的事情,既然已經過去,又何必……”

“我找了你五年。”

聽到這話的楊沫卻沒有擡頭,她似乎還能想起五年前的漩渦,那場要吃人的大雪,冰天雪地的青州,而她還是那個沒有人要的小女孩,沒有一個人可以依靠。

“你不需要找我。”楊沫的手指用力地按着自己的掌心,只有這樣她才能從那場大雪裏走出來,只有這樣她才不會再度落入那場漩渦裏。

就在那樣冷的天氣裏,三哥不知所蹤,大哥二哥将她視作累贅,明明有家人,卻如同孤兒一般,只有她一個人,替母親收斂了屍身,擦幹淨臉頰,換好了衣服,一點點将母親挪進了那副棺材裏。

如果沒有将軍,沒有東方先生,可能她已經消失在青州的那場雪裏,這個世上,再也沒有那個叫楊沫的女孩了。

“我已經不喜歡你了,你不用做那樣的事。”

覆蓋在她手腕上的大手一緊,随後楊沫聽見那個人輕聲說,“小沫……你擡起頭,你看看我……”

“我不喜歡你了!”

楊沫清楚看見一滴淚落到了覆在她手腕上的那只大手上,擡頭對上了沈書的眼睛,而她掙紮的手也被沈書小心地放進手心裏。

“沒關系……阿沫,”沈書扯了一下嘴角,可卻笑不出來,他知道自己的手在抖,可他卻不想放手,如果放手了,這件他苦苦尋了五年的寶物,可能就真的再也找不回來了。

“如果你不願意來找我,那我去找你。”

六年前的青州。

那個時候的楊沫覺得,雖然日子過的累了些,但是家裏的母親很疼她,就算是那個平常不怎麽着家的哥哥,有時候也會帶點東西回來,只要和母親一直在一起,累一點也沒關系。

“來人啊!遭賊了!”

“诶喲,我這小本生意的怎麽還有賊子惦記啊……”

“這天殺的賊子,诶喲我的錢啊……”

楊沫聽出來那是隔壁賣包子的葛嬸哭喊的聲音,她平日裏替豆腐西施方氏賣豆腐的時候,葛嬸偶爾也會偷偷塞給她們幾個包子。

她擠進人群的時候,就看見葛嬸提着她陳舊的襜衣,哭喪着一張臉,正往西街的南方向一瘸一拐地跑過來,正巧是方才趕過來的方向。

楊沫想起來,進西街那會兒确實看見過神色匆忙的人,不等其他人叫住她,楊沫又轉身從人群裏鑽了出去。

楊沫一直追到西街的一處巷子口,那會兒的楊沫雖然知道富人和窮人之間有分別,但是對于這個分別卻并沒有感受的那麽分明。

而西街的那條巷子,通往青州城離城西最近的一個富人區,朱雀街。

楊沫只猶豫了一小會兒就呲溜一下蹿進了巷子裏,巷子越走越窄,還不時的有一些雜物絆住楊沫的腳,沒多久楊沫就聽見了身後林叔他們喊抓賊的聲音。

只是越往裏走,這條小巷便越窄,着實不是林叔他們那樣的成年人能過來的。

就在楊沫一側身沖出巷口的那一刻,她一頭栽到了一個人身上,右腳上髒兮兮的鞋子踩到了面前這人的木屐上,他白色的錦襪上一個灰黑色的腳印十分明顯。

楊沫瞥了眼那人的衣角,才往朱雀街的兩邊張望了幾眼,這裏的行人非常少,可以說除了面前這兩個人,朱雀街上幾乎沒有其他單獨行走的人,大部分來往的人不是坐在轎子裏,便是策馬而過。

眼下楊沫唯一能問的似乎就只有眼前這個被她撞到的人了。

楊沫好奇的擡頭看了看這個倒黴的被她踩到的有錢人,看到沈書的那一刻楊沫的臉有些發紅,她在西街那邊從來沒見過長得那麽好看的人,就算是往來行走的有錢客商裏,也沒有這樣的人。

她面前的這個人身形修長,俊臉上透着難掩的少年意氣,劍眉輕揚,一雙明亮的眼睛好比天上的星星,嘴角微微勾起,挂着輕淡的嘲諷意味,而這樣的人,此刻正一眼不晃地打量着她。

“我說,我就這麽沒有存在感嗎?”

一柄阖着的紙扇在楊沫面前輕輕晃了晃,打斷了她的視線,楊沫這才注意到面前這個人的身邊還站着一個人,面容同樣出色,同樣挂着笑意,只是在她撞到的這個人旁邊,就有點黯然失色了。

“哎,既生如何生書啊?”

拿着扇子的年輕人如是說道,楊沫歪着腦袋看了他一眼,沒明白他在說什麽,卻聽到了小巷子裏傳來的林叔他們抓賊的聲音,一陣喧鬧,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如今是想問問這兩個人有沒有瞧見那個賊呢。

只是還沒等楊沫問出什麽話來,那個拿着扇子的年輕人就湊了上來,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幾遍,神色怪異。

“你是小偷?怪哉,沈書你這家夥出門還能抓個賊?”

“你可別瞎說,我可沒這本事,是這小賊自己撞上來的。”

沈書沒好氣的白了這個兄弟一眼,出門撞賊難道還是什麽好事不成,“不過,既然她自己撞上來了,就不要怪我做好事了。”

聽懂了這倆人話裏的意思,楊沫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哪有賊大白天在這大街上同人站在這裏聊半天的?

“我不是賊!”

“你們如果不信,可以問問……”

楊沫本不想同這兩個人在這裏浪費時間,畢竟真正的賊這會兒還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呢,巷子裏的林叔他們都是西街的人,橫豎林叔他們這會兒還擠在巷子裏,問一問不就什麽都清楚了。

只是面前兩個人壓根沒有聽楊沫解釋的意思。

“你不是賊難不成我倆是賊嗎?”

“你跟賊多說什麽?”拿扇子的那個上下打量了楊沫兩眼,啧了一聲,搖了兩下頭。

不等楊沫反應過來,她面前那個被她踩過一腳的青年把拽過楊沫的衣領就準備往青陽大街的方向走,“走,帶她去見官。”

楊沫使勁拽着自己的衣領,試圖把沈書的手從自己的衣領上拿開,“我都說了我不是賊了,我是幫人抓賊的!”

“你還幫人抓賊呢?”

沈書嗤笑了一聲,又停下來打量了幾眼這個髒兮兮的孩子,他沈少爺一看就知道這孩子是個手腳不幹淨的小賊。

“我說,蘇藺如,你幹什麽呢?”

不見蘇藺如跟上來的沈大少爺一回頭就看到蘇藺如在那條小巷子旁邊探頭探腦,不知道在幹些什麽。

蘇藺如拿扇子指了指那條小巷,那條小巷的縫隙不是裏面那些成年男人能擠過來的。

“你們回去吧,我們抓到小賊了,這就送官,你們可以叫苦主去府衙領她丢失的物件。”

蘇藺如又指了指被沈書抓着的楊沫,可惜那條小巷的視角讓裏頭的人并看不見他們抓住的到底是誰。

楊沫聽到蘇藺如的話,用盡力氣扯着自己被人抓住的領口,一口咬到了抓着自己那人的手上,她是沖着那人能松開自己的力道去咬的,下口的力道還不小。

“呃……”沈書吃痛地輕喊一聲,忙松開抓着楊沫領口的那只手,“你怎麽……”

楊沫趁着他松開了手退幾步就想離開這裏,她就算抓賊也沒打算賠上自己,可惜沈書他們是兩個人,還不等楊沫完全跑開,她的後衣領又落在了那個拿扇子的手裏。

“……”

“你聽我說,我真的不是那個賊。”

楊沫使勁拉着自己的衣領,生怕沈書手勁一大就把自己的衣領撕壞了,方才蘇藺如一轉手,就又把楊沫丢到了沈書手裏。

“那你倒是說說,追在你後邊的那些人是幹什麽的?”

沈書這次連頭都不回一下,小賊說的話,他一個字都不會信。

“……後面那些叔叔伯伯都認得我,葛嬸也認得我,葛嬸就是被那個小偷偷了銀錢的人。”

楊沫目光清亮,緊緊盯着前面那人的後腦勺,認真地替自己解釋着,這時候一柄紙扇在她眼前展開,又一次打斷了她的視線。

“那也無妨,你要真不是小偷,我們的知府大人自然會放了你的。”

蘇藺如笑着走在楊沫身邊,目光落在楊沫小小的一張臉上,這個小童一身的粗布短打,一頭烏發如今亂糟糟的如同風中的柳條一樣糾纏在身後,臉上好幾處還有髒兮兮灰黑色的灰,完全看不出性別,這樣的形象再加上身後追賊的人,很難讓人不懷疑是賊。

“你要真不是賊,我就給你道歉。”

楊沫聽見前頭那人嗤笑了一聲,憤憤地盯着沈書的後腦勺,她才不信這人要是知道了她真的不是賊,會給她道歉。

盡管楊沫再不情願,依舊在兩刻鐘之後被這倆人拉到了衙門外。

楊沫垮着一張臉,看着蘇藺如上前同守在府衙門前的衛兵交涉了幾句,那衛兵捧着一副笑臉替蘇藺如進府門前去通報。

看着府衙這處高大的衙門,門前威武的兩尊石獅子,以及那幾個目光掃到了這處的衛兵,楊沫沒來由的就覺得害怕。

她以前聽茶水鋪子裏的客人說起過,進了衙門,少不得得打個幾板子,她這樣的小身板,真的禁得起這些兇神惡煞的大官的幾板子嗎?

“怎麽?害怕了。”

“你若先前早些承認了,将東西還給苦主,說不準我同藺如還能将你放了,如今告到衙門這裏,你少不得得打個幾板子。”

沈書不否認他有吓唬這小子的成分在裏面,畢竟他說了一路的他不是賊,聽得他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楊沫聞言,一張臉更是皺的像個苦瓜。

“我真的不是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