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喜不喜歡

王鈣鈣自己跟那兒哼哼了好一會兒,沒多久他那顆青春少女八卦心就忍不住了,一雙眼睛閃得賊亮賊亮的盯着。

“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上我小姑了?”他得瑟着,“這也沒什麽丢人不好意思的。我小姑氣質好,賣相好,就是事業型女強人這一點一般人hold不住。”

喝了口果汁他繼續哔哔哔的指點江山。

“你要是追求她呀,困難!別誤會,不是說你配不上什麽的。主要是她這人呀,直女一個,而且孩子都有了,性格嘛——”

嘆惜地搖了搖腦袋,“太強悍!不像是能掰彎的。退一萬步說吧,即使能變彎……”

王賤人自顧地賣了個關子,眼睛眯得像是一條縫的盯着樓主。

“你也是被壓在下面的那個!”一字一頓的端着一副精明無比樣子。

“門在那裏,滾着出去。”樓主冷着臉直想把煙頭戳他面上,送這賤人一個天麻花,朵朵開。

“怎麽,被我說中了是不?”王鈣笑嘻嘻地絲毫不介意。

“說中個p!你以為你是王半仙兒!”

後悔死了,還不如就自己跟家憋着呢,找這混人出來完全是給自己添堵的節奏。

他把手朝桌子上一拍,“成,我說的不對。那你自己說說,到底什麽晚了?”

樓主沒理他,靠在沙發背上閉目養神,感應天地靈氣來緩解。王鈣見我不高興了,趕緊着湊了旁邊坐着,讨好地晃着樓主胳膊求饒。

“好啦好啦,我錯了瞎說的還不成嘛!你大人有大量別跟小的一般計較。”

樓主快要被他晃的散了架子了,只好睜開眼睛,從包裏拿出了合同拍在桌子上亮給他看。

“懂了麽?”

他像看傻子一樣看着樓主。

“別這麽看我,事發突然,完全預料之外,脫離掌控範圍。”

樓主有點惱火地揉着太陽穴解釋。

王鈣翻了翻合同,又繼續神情古怪地看了回來。

“你也別這麽看我,我對你小姑完全沒意思,也沒有想法,即使有那麽一丢丢也是出于對美好事物的欣賞角度。我們——”

樓主比劃着兩根食指,“看見沒?兩條平行線,不是一類人。我高攀不了她,她也不能低附于我。”

“雖然她是我小姑,可我覺得這完全符合你心中女神類型!高冷禦姐你最愛。”

樓主語重心長的拍了拍他肩膀,“你要學會一分為二的看待事物的方式,在矛盾中尋求相結合。遠觀而不可亵玩焉,這只是賞心悅目的問題。”

王鈣鈣被我這小道道說得一愣一愣的,自己跟那兒砸摸了好半天。哪成想一杯果汁下肚,他好死不死地憋出了句。

“可我就是覺得你喜歡她。”

“……”這死腦筋,簡直是說不通了。

樓主拿出了手機,搗鼓了半天,送到他眼前,“看看,這是你小姑公司的招聘消息。”

“你要當她貼身助理!”

“……”

樓主只覺得額頭的青筋直蹦,眼皮直跳,心中呼嘯着跑過了千萬匹草泥馬,馬勒戈壁的逼我爆粗口是不是!還能不能好好聊了個天了!

忍,我忍!

指着手機屏幕給這大腦反射弧可繞地球一圈的賤人看,“英語,日語,銷售,會開車!看見沒!所以我才要去她公司上班。”呸,什麽亂七八糟的。

“不是我要去她公司上班,而是所以她招聘了我,懂麽?”

“嗯。”王鈣似是而非地點了點頭。

樓主終于松脫了一口氣,口幹舌燥的一口氣喝掉了剩下的小半杯已經不冰了的冰咖啡,總算沒枉費我這堂思想教育課。

“那你到底喜不喜歡她?”

“……”

滾你奶奶的!去你爺爺的!我要是再忍就石頭裏蹦出來的!我讓你喜不喜歡!我讓你喜歡不喜歡!一頓拳腳暴力之後樓主終于舒坦了。

這丫的,就是欠揍。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跟他廢話一籮筐,直接拉出來一頓踹,踹完舒心了就回家多好。

此時只聽有叽叽喳喳的竊竊私語傳來——

“我勒個去,小受秀恩愛呀這是!”

“是呀是呀,你看他把他男朋友打的!”另一個興奮異常的聲音。

樓主又羞又氣的一腦門子汗,丢過人也沒這麽丢人的!這世道,腐女比gay都多!

顯然,王鈣鈣也聽到了,此時的他一臉的偷偷奸笑,登鼻子上臉的勾住了樓主的脖子,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地貼着。

“王佳明!你現在最好給我滾回去,別怪我沒提醒你!”樓主的手已經掐在了小賤人的小蠻腰上。

只聽得那邊又是沒節操的驚呼一聲低低傳來。

“快!快照,快照!”

擦!樓主猛地一擡頭,怒視了過去——

咔嚓一聲的同時,那兩個小姑娘也尴尬的呆住了。

樓主一把扒拉開王鈣鈣,給他甩到了一邊,三兩步走了去。一句話沒講,保持自上而下的高度面無表情盯着。

五秒鐘後,照相那個妹子默默删了照片,紅撲撲的一張臉很自覺地把手機遞了過來。

樓主淡淡掃了眼,轉身回座位收拾了下包包,把一直看好戲的王賤扔在那裏結賬,自己頭也不回的走了。

第 6 章 兩節文化課過後,又到了體育課

沈葉,會是什麽樣的嶄新形象呢?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任遠将玻璃杯舉到嘴邊,微微傾了一傾,就在這個時候沈葉現身了,任遠朝着她所在的方向一瞥,卻嗆得差點兒沒把嘴裏的茶水全噴出來。

只見沈葉穿着一身幾乎和校服無異的休閑裝就來了,頭發也如上學般一絲不茍地梳成個馬尾,腳上也一如既往地穿着雙再普通不過的運動鞋。

“咳、咳……”任遠伸手去扯桌上的紙巾,還不忘來回打量沈葉,“我說小姐,你就穿個運動服來赴約啊?我說,你現在可是在約會诶,約會懂麽?你當是來上課的呢!咳、咳咳……”

說起來任遠這種小混混的性格可是頗招女生喜歡,所以他見過的女孩兒可以說是不少了,而那些女孩子,在約會這種好不容易能不穿校服的場合,披下了平時不敢披的長發不說,更不會放過這個穿起小短裙、撲粉抹唇的好機會,一個個打扮得都跟要去戛納走紅毯似的,要不怎麽說現在的孩子都早熟呢,即使是在高中時段,有些女孩子也幾乎和成人無異了,她們懂的東西,沒準比大人還要多呢。

可是面前的沈葉……實在打扮得也太樸素了點兒……

任遠不由得在心裏暗暗想着,就算你的底子實在不差,也犯不着這麽糟踐自己啊,這麽漂亮的臉蛋,卻一點兒女人味也沒有,實在是可惜啊可惜。

沈葉看起來有些窘迫,拉開了椅子坐下,悶悶不樂的:“我又沒談過戀愛,你以為都跟你似的啊。”

聽她這麽說,任遠心裏竟有幾分開心,根據他多年的經驗,這該是願意和他交往的态度了,于是他順勢将菜單往她前面一推,道:“想喝什麽?随便點。”

看着沈葉認真看菜單的模樣,他将手指相對輕輕摩挲着,心裏暗暗盤算起來,如果能把眼前的這朵花苗好好修飾一番,那麽可能會是他至今所得的最迷人的一個女朋友呢。

但是他看見沈葉瞅着瞅着,眉毛便漸漸皺了起來,愈發的心事重重了:“你點吧,我都可以。”

任遠微微打量她一番,道:“怎麽,我剛剛說的話讓你不高興了?”

女孩子畢竟都是感性動物,這突然不高興了,不應該是因為菜單上沒有她想吃的東西,而最能牽動一個女孩子情緒的,便是他人對于她外貌的評價了,所以任遠能想到的,就只有這個原因了。

“沒有。”可沈葉的表情卻明顯不太好看了,“只是,我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有些不習慣而已。”

不得不說,此刻她的心情真的是很矛盾,以前莫說和男生約會,像她這種乖乖女,是連話都沒和男生說上幾句的,所以對該穿什麽樣的衣服赴約,她怎麽會知道啊,說起來今天早上出門之前,她已經盡她最大的力量打扮過了,誰知道會被任遠噴成這樣……

其實本來她對任遠也算是有點兒小小的好感,可是今天他上來這麽把她一通損,着實讓她心裏十分的不爽起來。

而她心情不爽的時候,說話便會分外的簡略。

于是,氣氛便有點兒尴尬起來了。

可是任遠卻似乎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依舊該說說該喝喝,末了幹脆利落地結賬,帶她去河岸旁散步,滿面春風地滔滔不絕,雖是滔滔不絕,聽着卻不叫人反感。就這樣,時間走到了傍晚,任遠把沈葉送到了公交車站,看了看站牌說道:“你可以從這裏搭車回去,自己小心點兒。”

沈葉瞅着他,卻是有點兒生氣了:“你……”

“怎麽?”任遠挑了挑眉毛,“今天玩得不開心?”

沈葉不知該說什麽,只覺得,這哪兒像談戀愛啊!還有,任遠這,有一點兒追求者的态度麽,居然讓她坐公交回去!他對于她,到底是怎麽想的呢?

“啊,車來了,你快上去吧。”說話間,任遠一轉她的身子,便将她送上了公交,她轉過頭來,見他笑着沖她揮了揮手,車子便啓動了。

車開得很快,沒幾秒她便看不見任遠的臉了。

她找了個位置坐下,心裏卻開始茫然起來。

這……就是戀愛?

總感覺,哪兒不太對啊……

“我說小姐,你就穿運動服來赴約啊?這可是約會,約會懂麽,你當是來上課的啊?”

這句話又沖上了她的腦海來,使得她懊惱地絞着手:“那怎麽樣才叫約會,你倒是教教我啊!”

她轉過腦袋,正瞅見窗戶上倒映出了自己的面龐,忍不住湊近瞧了瞧,便沮喪了起來:“原來我這麽沒有女人味啊……”

下了車,沈葉直奔書店,把貨架上的戀愛雜志時尚雜志全部都給掃了下來,無視書店老板那張驚訝的臉,她雄心勃勃地走出了書店,心想:“哼,我這就回去好好惡補下戀愛的知識……居然敢嘲笑我是菜鳥……我怎麽會是菜鳥呢,不管是學習還是戀愛,我都該很厲害才是!”

她将那些書抱在懷裏,心裏開始暗暗盤算:“第一件事……得叫媽媽給我買條好看的裙子!”

可就在這時,一個念頭冷不丁地蹿進了她的腦海。

沈葉啊沈葉,你這是在……早戀吧?

萬一被媽媽發現了……

她低頭去看懷裏的書,登時臉紅了起來,趕忙折返書店,氣喘籲籲地對老板說道:“麻煩給我一個袋子,謝謝。”

待沈葉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拐角處時,兩個影子從牆邊緩緩地移了出來。

“我還有多久才能露面啊?”這其中的一個,長發飄飄、濃眉褐眼,一眼便能認出是羅弋,“我覺得,就算我留在她的身邊,也不妨事啊。”

“羅弋,你想得太簡單了。”這慵懶的聲音,一聽便能識得是管若了,“以前是這樣沒錯,因為只是你和她兩個人的游戲,你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可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喬寒也加入了這場角逐,至于原因,我們前幾天也弄明白了不是麽?這小姑娘的心,是解開永生陣封印的鑰匙,而永生陣一旦被激活,就可以召喚出風、水、意念、火還有刀刃的力量……我們來到這個世界,只是為了返生輪回而已,可是喬寒……她的目的可不會那麽簡單。現在想來,她一定是奔着這聽說已是失傳的永生陣來的。”

“傳說,誰打開了這永生陣,誰便能洞悉和利用永生陣裏蘊藏着的各種力量。而這個前提,是掌握住了開陣的鑰匙——也就是那小姑娘的心。可是羅弋,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感覺你很愛護着她,似乎舍不得她受一點兒委屈的樣子,所以……如果你繼續留在她的身邊,勢必會阻礙她的成長。而如果這小姑娘內心的力量不夠強大,那麽永生陣是永遠不可能被激活的。

“你知道喬寒已經盯上她了,而喬寒可是個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人。

“光明是一種成長,可黑暗,也會是另一種方向的成長。

“如果喬寒控制手下不斷給她制造痛苦,她的心便會往黑暗的方向成長,越來越富有黑暗的力量,那麽喬寒便會得到黑暗的永生陣,到那個時候,人界、鬼界和仙界的秩序都會大亂,大概都會陷入永恒的黑夜與怨毒之中萬劫不複,不過這……倒很像是喬寒希望達到的目标呢。”

管若的意思很明白,決定永生陣性質的,便是沈葉心的屬性。

既然喬寒瞄上她了,那麽說明,永生陣已經可以再度被打開了。傳說這個陣蘊含的力量讓人戰栗,一旦打開就不能再封上,但有兩個例外:一是,鑰匙的力量大過了陣的力量,那麽永生陣便不得不屈服于鑰匙的意志;而第二種,就是另一種更可怕的陣也被打開了,這時永生陣便會成為封印之陣,當它的力量足夠強大,便能壓制住那種破壞力極強的陣,和着它一并沉眠,人世才能再度得到和平。

至于那另一個陣,知道它的人實在是鳳毛麟角,既然現在喬寒打的主意是關于永生陣的,那麽當務之急自然是阻止她了……

可是,該怎麽做才對?……

管若似是看出了羅弋的心思,将手往她肩膀上一搭,道:“既然喬寒擅長破壞,那麽我們就用溫暖來抵禦她啊。”

是的,成長有兩種,一種是被瘋狂毀壞後自行生長而出的藤蔓,雖然枝幹枯瘦扭曲,卻能在各種惡劣的土壤中紮根存活,伺機對這個世界施以瘋狂的報複;而還有一種,則是耐心地引導着受到霜寒侵襲的幼苗,用陽光和露水撫平它碎裂的傷口,修剪掉那些長歪了的枝葉,再讓它迎着陽光和微風一點一點地長大。

想來,喬寒之所以會看上徐丹,就是相中了她身上有着讓沈葉的心堕于黑暗的力量吧。

既然喬寒是這樣打算,那麽她就在每一次打擊過後給沈葉溫暖與撫慰,讓她的心永遠不至被黑暗吞沒,看喬寒還有什麽招數可出!

這麽一想,羅弋心裏登時安穩了不少,眼見沈葉的氣味快要淡出了,便忙不疊地循着那氣味急追而去。

“等等啊羅弋!我剛剛和你說的那些話,你都聽進去沒有啊?羅弋!”管若沖羅弋的背影大聲喊着,可她似乎并沒有停下的意思。

見此情景,管若只得暗嘆一口氣,擡步跟随在了羅弋的身後。

現在去學校成了讓沈葉最不開心的事情之一,這一大清早的,她便覺着自己的精氣神似是被人抽空了一樣。

“開心點兒沈葉,想想你昨天在書上看到的那些技巧啊!萬一遇見他,也許就能用呢,比如說……保持微笑……微笑……微笑……”可唇角抻得沒撐過半秒鐘便耷拉了下去,沈葉沮喪地想着,這心情不好,是怎麽裝也裝不出來的啊。

離教室越近,雙腿便越是跟灌了鉛一般沉重。

拐過某個樓梯口便能進教室了,可就在這時,她忽然感覺到,似是有人在盯着她看。

☆、第①④章

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沈葉回瞅了過去,卻發現是她的英語老師。

這老師姓楊,估摸着該是三十五六歲,常年戴一副細絲眼鏡,短發、休閑裝是她的标配,估計着是想用這一招充年輕吧——眼下,她正皺着眉頭瞅着沈葉呢。

“老……老師好……”雖然沈葉是不太喜歡她,可這見到老師,打個招呼還是應該的。

“沈……葉,對吧?”可她緊皺的眉頭并沒因為沈葉的有禮而有絲毫松動。

“嗯……”

不知怎地,被她瞅着,沈葉總覺得有幾分不自在。

“你媽媽有讓我多多關注你呢。”

“哦……”

沈葉漫不經心地答着,只想快些離開。

“對了,我想起來了,剛剛你班主任還跟我說,她今天有事兒要找你談。反正第一節是自習,你去問問她吧,省得她再跑一趟,麻煩。”

“哦,好……”

沈葉心上一沉——一般被班主任叫去談話,都不會有什麽好事的。

“報告。”

聽到聲音,班主任蔡老師擡起了頭來,發現是沈葉,忙把手邊的活計一收,書脊的邊角在桌面上磕出了清脆的聲音:“進來。正好,我正有事要找你呢。”

沈葉滿心忐忑地在蔡老師的身旁坐下了。

“最近學習怎麽樣啊?”

“還行吧。”

“跟同學的關系呢?”

沈葉微微擡起眼睛,不知道蔡老師這話是什麽意思。

看見沈葉這副表情,她便開門見山了:“有同學跟我反映,你偷了她的東西呢。”

沈葉登時臉一陣紫,沉着聲音道:“誰啊?”

見老師不說話,她便尖着嗓子嚷道:“是不是徐丹啊?”

可老師似是有意壓下那人的名字似的,避而不答,只是說:“本來我覺得,這種事不應該會發生在你身上的,可現在看來,還真是确有其事呢。”

“我沒有!”沈葉怒得幾乎是吼着說道。

“你先別激動。我也沒說這話我就全信了,不然我找你來做什麽呢,是不是?只是,我也想聽聽你來說說這個事情,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沈葉将手肘支在桌面,用手扶住額頭,只覺眼前隐隐一陣眩暈,渾身都冒起冷汗來。

這種擺明了是莫須有的罪名,還要讓她為自己辯解?

她要真偷了還好,打死不承認或是爽快招供都是不錯的選擇,反正真相就擺在那裏,總會有被揭穿的那一天的。

可問題是現在,她根本就沒有偷啊。

沒偷這件事,要她怎麽證明?

說發生事件的那個時間,自己不在現場?或是說,自己根本就沒有見過那支鋼筆?

可如果你就是不相信呢,那我的這些“證據”,在你看來是不是就成了“狡辯”?

而且,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自己明明就沒有做,為什麽還要向別人證明自己沒有做!

你若誠心不信我,就算我的證據擺得再充分,有用麽?

這種事情,根本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結局了。

隐約中似是能感覺到蔡老師的聲音變得愈來愈尖,而沈葉的心,也随之變得愈來愈涼了。

窗外傳來了輕輕的一聲嘆息。

羅弋看見了,沈葉心上的黑暗已然變得愈發濃重,這樣的所謂成長,根本就是以犧牲健康的性格為代價的。

她似乎在隐約中看見了喬寒那得意的微笑。

“不,不會的……我一定,不會放任她堕落深淵的!是的,時機……我只是,在等待那個時機的到來……”羅弋将手掌狠狠地按在了窗面,卻克制着不發出聲音,在心裏暗暗地對着自己說道。

到家時,沈葉只覺自己的腦袋裏鬧哄哄的,渾身都在犯着惡心。

那張滿溢着深切懷疑的面孔,還有那些啰啰嗦嗦的詢問,每一樣都在撥動着她心頭那根燃着怒火的弦。

一向順風順水的她,從來就沒有遭受過這樣粗暴的對待。

她本以為,無論同學如何誣陷栽贓她,老師總該會是清醒的、公正的,不會去聽信她們的一面之詞,可誰知……

她只覺得頭皮在深深發麻,在旋開家中大門的那一刻,眼前已是近乎漆黑。

可一打開門,爸媽陰郁的臉便在其後現了出來,看起來似是等待已久。

“葉葉,”遲疑了片刻,還是媽媽先開口了,“剛剛你的班主任打電話來家裏,說……說你偷了同學的東西,這是怎麽回事啊?”

剛說完,爸爸一巴掌拍在了茶幾上,站起身就指着沈葉一頓吼:“你這不要臉的東西,家裏不少你吃不缺你穿,你為什麽要做出這種事情,這事要是傳出去,你讓你爸這張老臉在單位往哪兒擱!”

“國安,你別激動,先聽聽葉葉怎麽說……”

沈葉臉都變紫了,幾乎是用盡了渾身力氣大聲吼道:“我沒有!”

說罷,她幾乎是貼着媽媽的身旁掠過,一下就回了房間把門砸上,狠狠地反鎖,撲倒在床上就開始嚎啕大哭。

為什麽……為什麽……

老師不相信她也就算了,可為什麽……

為什麽連親人,也要連着他們一起教訓自己?

難道別人的一句指責,就比自己親生女兒的話更值得相信嗎?

她緊緊地抓住了床單,淚水從眼眶漫溢出來,打濕了枕巾。

也許是她哭得太慘,敲着門的媽媽的聲音,聽起來竟透着些許恐懼:“葉葉、葉葉,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跟媽媽好好說一說啊,不要鎖門啊!葉葉、葉葉,開門,把門開開啊!”

敲門聲變得急促起來,卻忽地停止了。

沈葉坐起身來,擦擦眼淚,尋思着這一定是媽媽去拿鑰匙了。

可是,現在的自己,哪兒有心情跟她打個照面。

恍恍惚惚地,她來到了飄窗前,打開了窗戶,晃晃悠悠地站上了窗沿,一只腿便朝着欄杆跨了上去。

“噠”地一聲,房間的門正在這時候開了。

“葉葉!你這是要幹嗎?快下來!”

看着媽媽恐懼地向她沖來,沈葉卻笑了。

她不知道她為什麽要笑,也許是因為看到居然也會有人為自己擔心,而感覺到了一種扭曲的快樂吧。

她閉上了眼,将另一只腿也翻了過來,身子便随之一輕,耳邊灌滿了嗚嗚的風響。

“葉葉!!!”

隐約中,她似是聽到了樓上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呼喊。

風仍舊在耳旁呼嘯着,這感覺很難受,因為下落的速度真的好快好快,快得像是要把她的整個兒身體都給肢解了,是不是在落地的那一瞬,自己便要成為面目難辨的肉泥了呢?

很多片斷在這一刻,都一一地掠上了心頭。

謝小菊的哭泣、徐丹的冷笑、楊老師的刁難,還有班主任深深切切的懷疑……

對了,還有任遠那總是帶着笑意的揶揄。

對不起。

對不起,都是我不夠好,是我讓你們所有人都失望了。

是我差勁到,讓你們都不願意去相信。

我那麽差勁,差勁到連談個戀愛都要去翻教科書。

我就是那麽一無是處、一無所長。

而我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為了取悅你們,我從來就沒有考慮過自己喜歡什麽,自己讨厭什麽,想成為什麽樣的人,會為什麽樣的事情傷心,又會為什麽樣的事情快樂。

可就算這樣的我,費盡一切心思委屈自己,去遷就你們的情緒,換來的卻是你們深深的嫌棄,每當有要事發生,我便會是你們第一個去犧牲的棋子。

是啊,在你們的責罵來臨之前,我便該看穿這一切的。

我早該看穿我自己的,這樣的我,不過就是個沒有靈魂、沒有主見,甚至連自尊都沒有的傀儡娃娃,活該任憑你們操縱。

而這樣的一個紙偶,又怎麽值得你們去相信呢?

那麽現在,就讓我離開吧。

再見了,這個世界。

再見了,因為我而感到不悅的所有人。

抱歉,是我給你們添麻煩了。

但是現在,這一切,都該結束了。

作者有話要說: 劇情需要,本篇字數會少一些,下章開始恢複正常。

☆、第①⑤章

但似是墜了很久,她也沒有等到那想象之中撕心裂肺的痛。

帶着些許疑惑睜開眼睛,她卻驚訝地發現,自己正躺在羅弋的懷裏。

她正抱着她,在城市的夜空中飛翔,飛得那樣高,又躲在淺淺的雲層裏面,使得馬路上的行人,并不會看見她們。

“羅弋……”沈葉帶着些許訝異喃喃喚道。

“你醒啦。”羅弋對着她笑了一笑,“要從那麽多目光裏把你轉移出來可真不是件簡單的事兒。幸好你們家樓下有棵樹,枝繁葉茂的,可真是天生的好屏障。”

所以,自己這是……被羅弋給救了?

但這個想法并沒有讓沈葉感到有多高興,她開口說話了,聲音卻是低低的:“你不該救我的……像我這樣的人,就算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也沒有多大的意義。”

“傻姑娘。”可羅弋卻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神色十分的莊重,“世界上沒有哪一個人的存在,會是沒有意義的。”

“如果你讨厭以前的自己,那麽就把她扔掉,重新開始。可是,一旦你選擇結束自己的性命的話,那就什麽機會也沒有了。”說罷,羅弋咬緊了自己的嘴唇。

是的,這話雖說是說給沈葉聽的,卻也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如果當初,她能夠在監獄裏再堅持一段時間,那麽也許就能沉冤昭雪。

可是她終究還是因為受不了這樣被人污蔑,而選擇自盡于獄中。

就那麽慘兮兮、飄忽忽地成為了一只怨魂野鬼,游蕩在這個寂寞的人世間了。

而這份怨氣,讓她的性子變得分外的狠戾,因而在鬼界也搏出了不小的聲譽來。

偶然間,她聽說了世上有一條“返生之路”,心裏不由得那麽一動,就想試上一試。

畢竟死的時候還很年輕,不可能會甘心的。

她低頭去瞅沈葉,可見她還是一臉的陰郁,便安慰道:“我知道你現在心裏不好受。所以,如果你不想回去,那麽我可以一直陪着你,咱們誰都不見,直到你找到喜歡的那個自己為止。”

沈葉睜大了眼睛:“可以嗎?”

羅弋輕輕地點了點頭。

她能清楚地感覺到,沈葉将她抱緊了,溫溫熱熱的淚水悄無聲息地就打濕了她的衣裙。

她不由得輕嘆一口氣,溫柔地撫摸着沈葉的腦袋,便向着遠處的夜空飛去了。

同一個時間,不同的地點,夜空靜谧,一個一襲黑衣的女人就靜立在這朦胧的夜色之下,嘴裏銜一朵玫瑰,唇邊懸着一縷沒有來由的得意。

這時,一顆黑色的小圓球自遠處飛來,撲棱着翅膀挨近了她的身邊。

“是嗎……沒有目标的消息了啊……”

喬寒揮了揮手,暗夜探子便飛遠了,四周複又只剩下了呼呼的風響。

她取下叼在嘴邊的那朵玫瑰,玩弄着上面的花瓣,若有所思。

也不知是飛了多久,羅弋終于停了下來。

這期間,沈葉一直在犯迷糊,漸漸地就昏睡過去。

可這突然的停頓讓她醒了過來,她揉揉眼睛,發覺自己正置身于一片郁郁蔥蔥的林木之中,清晨的陽光就透過這斑駁的枝葉漫進來,小鳥的啁啾聲在這山間盤旋着。

學業一向緊張的她已是好久沒有來到這樣清新的林間散心了,眼下見了這般讓人心曠神怡的景色,不覺心上一陣蕩漾,便開口問羅弋道:“這是哪裏呀?”

“我剛剛通過返生之路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最喜歡來的地方。”羅弋答道。

沈葉低下頭來,卻不覺有些好笑。

眼下,大家應該都在緊張地備考吧,自己反倒是來到這深山老林裏面散心了,想着都覺得有些違和,可是再一想昨天發生的種種,眼眶不覺間又是濕了。

“羅弋……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了……”她說着,眼裏開始有了淚光。

“那就好好想一想。”羅弋在她身旁坐下,伸出手去順了順她的頭發,“我曾經聽說過,你們這些高中生的生活,除了學習還是學習。但是,我始終覺得,成績絕不是人生的全部。像你這樣,帶着這樣一顆破碎的心,就算置身在課堂,又能聽進去多少呢?”

“說起來,你真的太緊張了,沈葉。”羅弋輕輕地将胳臂環過她的肩膀,讓她靠在了自己的懷裏。

這樣失落的小女孩兒,應當最需要一個可以依靠的懷抱了吧。

“羅弋,我好難受。我真的好難受。”沈葉閉着眼,卻仍舊沒有辦法阻止淚水從睫毛間滲出,“我好困,我好想休息……你知道嗎,自打上了高中,我沒有一天能睡個好覺。有時候我覺得自己真是歇斯底裏,看着鏡子裏自己那雙充血的眼睛,每天都會在想,這樣的日子,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到頭。”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好孤獨……我也想要朋友啊。以前我那麽自負,覺得自己看人可準了,可是現在我才知道,我……只不過是個徹頭徹尾的笨蛋而已,被人騙得那樣慘,自己卻一點兒都沒有發覺。”

她就那麽細細碎碎地說着,把心裏的想法一股腦兒地全部倒了出來,而羅弋也就那麽安靜地聽她傾訴着,輕輕地拍着她的背,就像一個最溫柔的大姐姐那樣,送她進入了沉沉甜甜的夢鄉。

看着她那麽熟熟地睡去,羅弋不由得想起了當年的自己來。

那時候的自己,是多麽渴望能擁有這樣的一份陪伴啊。

哪怕只有一份,自己也不會那麽輕易地就淪陷在愛情裏面,還因為這把甜蜜的匕首而墜入看不見底的深淵,萬劫不複。

她擡頭看向了蔚藍的天空,綿綿密密的心事便布滿了心頭。

這一覺,沈葉睡得格外的香甜。

羅弋的懷抱沒有溫度,卻能讓她睡得很是安心。雖說剛出現時,羅弋總吵吵着說要索她的命什麽的,可是現在,她清楚地能感覺到,她并不會那麽做。

那麽現在的她,在打算些什麽呢?

是打算一直和自己呆在這兒,直到自己想出去為止麽?

看羅弋的意思,好像的确是這樣。

但是也對,羅弋都不急,自己又何必着急呢,反正那邊的世界,也沒什麽可留戀的了。

也許是因為長期的睡眠不足,沈葉居然就這麽睡了一天。

當第二天她再度醒來的時候,羅弋正巧從外面回來,甩給她一份剛買回來的面包,笑說:“你醒啦。我剛剛沿着小溪回來,空氣真的很棒,等會兒要不去那散散心?”

“好啊。”沈葉欣然答應,打開了羅弋給她的面包,卻忽地有些驚奇起來,“你……是從哪兒弄來這個的?”

“哈,我又不是你,天天都要上課。”羅弋沖沈葉眨了眨眼睛,“現在這個時代,好像不管在哪兒都能賺得到錢,只不過有數目的差異罷了。就算是在奶茶店站一下午,也能有進賬呢。就算不多,可給你買頓早飯的錢還是有的。”

沈葉忍俊不禁:“你長那麽漂亮,怎麽只去奶茶店,如果站街口賣賣花,搞不好就發了呢。不過……謝謝你。”

羅弋也回以一個微笑。

她自然不像沈葉,有那麽多現世的事情要考慮,畢竟她只是一只待返生的鬼,在人世間逗留的時間只有一年,又不用像凡人那樣需要吃吃喝喝,自然是什麽都想嘗試一下的。

沈葉輕輕咬了一口面包——這味道是真的不錯,想來,羅弋還活着的時候,應該也是個很有品味的姑娘吧。

不過,這種被人照顧着的感覺,真的很棒呢。

清晨的陽光在小溪上跳躍着,就好像從空中撒下來的珍珠一般。

沈葉靜靜地跟在羅弋身後走着,細細咀嚼着之前在現實世界經歷的那些烏七八糟的事兒,心情不由得再度陰郁了起來。

那種最為揪心的沉痛是已然遁去了,可倘若這時她回去了,似乎也沒有什麽不同啊。

怎麽想,都覺得此刻的自己,不過是在以浪費時間的方式逃避罷了。

沒錯,她是還有很多沒想明白的地方,可那又怎麽樣呢,想明白了以後,新的人生就會向她打開大門了嗎?

羅弋……

說願意陪着她,直到她找到喜歡的那個自己,可是……

想到這裏,她上前一步拍了拍羅弋的肩,道:“羅弋,咱們……就一直在這兒呆下去,什麽也不做嗎?”

“如果你想的話。”羅弋說着,回過了腦袋。

沈葉不覺有些好笑:“你不是說,要幫我找到我喜歡的那個自己嗎?”

羅弋并沒有立即接沈葉的話,停頓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沈葉,你記不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叫你不要出手去幫謝小菊?”

沈葉沒作聲,只是沉下了眼簾。

“我并不是說,冷眼旁觀這件事是正确的。只是,假如那個人自己并沒有打算走出來,也并不打算從泥潭裏脫身,那麽你是沒有辦法拯救她的。”說着,羅弋将目光投向了沈葉,“所以現在就拿你來說,也是一樣的。”

“如果你消沉了,我可以陪你;如果你想要改變,我也可以告訴你怎麽做。可是邁出這一步的人,卻始終是你自己。”羅弋說,“有些人活了一輩子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因為他的靈魂始終就沒有獨立,而他的心,也從來就沒有完整過。”

☆、第①⑥章

“我在你身邊,只是為了讓你明白,你并沒有被放棄。可是能救你的人,始終就只有你自己。”羅弋說着,輕輕地握了握沈葉的手,“可是你得站起來,沈葉。看,你的手心還是溫暖的,喻示着你還有希望,不像我……”

說完,她松開了手,嘴角爬上了一抹苦澀的微笑。

沈葉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總覺得……羅弋的身上,應當有着比她想象中更為沉痛的故事。

“我想改變。”忽地,沈葉擡起了頭說道,“我想……只是暫時,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對……”

羅弋蹲下了身子,從身後解下一個黑色的書包來,翻出一套純黑的運動裝、一頂鴨舌帽,還有一副墨鏡和一把傘,将它們全部交到了沈葉的手上,說:“換上吧。這樣,誰都認不出你來了。”

“忘掉你的父母、同學,忘掉那些關于‘沈葉’這個人的一切。

“從現在開始,當作沒有人認識‘沈葉’這個人。

“是的,過去,的确有一個叫作‘沈葉’的人存在,但從這一刻開始,她的一切都和你無關了。

“你樂意怎麽為人,就怎麽為人;樂意怎麽處事,就怎麽處事。

“等什麽時候,你感覺到即使沒有了這墨鏡、帽子還有雨傘的庇護,卻依舊也能泰然自若地行走于大街上的時候,當別人呼喚你的名字,你不再疑惑該換上哪一副面具的時候,你就擁有了自己的靈魂,擁有了一顆屬于自己的完整的心靈了。”

沈葉接過這套裝備,思緒開始激烈地鬥争起來。

“別害怕。”羅弋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裏帶着鼓勵。

換好衣服出街,沈葉只覺得自己就跟個特務似的,但話說回來,這種躲在暗處觀察人群的感覺,真的很

第 6 章 ☆、006. 康迪諾拉

? 寧因帶着蘇靖康提前十分鐘來到Villa del Lupo餐廳。

Villa del Lupo餐廳是溫哥華一家非常有名的意大利餐廳。在網上看介紹的時候,有這麽一段文字描述它:“這裏的主廚是一個非常傳奇的人物,而他制作的意大利菜品是無與倫比的美味。而且在Villa del Lupo有非常多的葡萄酒藏品,所以當你在享受這裏的美味盛宴的時候,再搭配讓一杯醇香的紅酒,也許就此生無憾了。 ”

康迪諾拉導演出了名地愛喝葡萄酒。因此寧因才預訂了這家餐廳的位置。

過了大約十分鐘,康迪諾拉準時出現在餐廳門口,他戴一副黑色墨鏡,頭發是深棕色,身材高大,微微有些發福,穿着寬松的休閑式西裝。

寧因站起來笑着招招手,走過去迎接。蘇靖康順勢跟上。

“導演,你好,我是之前一直跟您聯系的寧因。”寧因一口流利的英文和得體的笑容讓康迪諾拉眼前一亮。

康迪諾拉很和氣地伸出手與寧因握了握,又與蘇靖康握了握,說:“你們好。”

彼此寒暄了幾句,寧因将康迪諾拉迎到座位上。

寧因正準備說話。康迪諾拉突然說:“很抱歉,寧因,我知道你們今天來的目的,但是我必須很抱歉地告訴你,我的那個短片已經選好男主角了。”

“嗯?”寧因一瞬間被康迪諾拉的話打擊得措手不及。為了這次面試機會她花了多少工夫只有她自己知道。康迪諾拉這句話一出,意味着所有的努力都泡湯了。但多年的經驗還是讓她保持着微笑,問:“我能知道原因嗎?”

蘇靖康英語不好,完全跟不上他們兩個人的對話,此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康迪諾拉看了一眼蘇靖康,對寧因說:“他的外形很合适那個角色,但是,林鶴答應了出演這個角色,我一直很想和他合作,所以這次只能說抱歉了。”

其實照理說,康迪諾拉這種咖位的大導演根本不必這樣和聲細語地跟寧因解釋,但他一向脾氣溫和,非常講禮儀。

林鶴是國內一線男演員,在國際上也有一定的知名度。有他在,難怪康迪諾拉會選擇他。寧因表示理解地點點頭,說:“既然導演已經有人選了,我們也就不再不識趣地求情了。我們中國人有句老話叫做,見面三分情。不管怎麽樣,今天我們坐在一起,就一起吃一頓飯吧?”

康迪諾拉笑着點點頭。

蘇靖康看見兩個人都笑了,以為是談妥了,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一餐飯結束,寧因和蘇靖康一起把康迪諾拉送到門口。

“再見。”

“導演。”蘇靖康忽然說出一句英文,他望着康迪諾拉微微有些詫異的眼神,認真地說:“雖然我不知道你要的是哪種類型的演員,不過,選我,沒錯。”

寧因驚訝地看着蘇靖康。據她所知,蘇靖康英語并不好。

康迪諾拉多看了他兩眼,點點頭,說:“以後有機會合作。”

送走康迪諾拉,蘇靖康對寧因說:“寧姐,剛才康迪諾拉導演說的什麽?”

寧因壓抑地說:“你沒聽懂?那你剛才說的話是怎麽回事?”

蘇靖康吐吐舌頭,說:“專門去學的這一句啦。”

寧因哭笑不得地看着蘇靖康,說:“他說以後有機會合作。”

“以後有機會合作?”蘇靖康興奮的心情稍稍冷卻下來,“是沒有成功嗎?”

寧因看到蘇靖康臉上有些失望的神色,微微嘆了一口氣,說:“林鶴決定出演這個短片,導演選了他。”

蘇靖康失望地低下頭,好一會兒,擡起頭露出燦爛的笑容,對寧因說:“沒關系,我們下次再努力好了。”

“加油!”寧因微笑地看着蘇靖康,說:“既然已經請好假了,你在這裏休息兩天再回去吧,今年一直在拍戲,一直沒有休息過。”

蘇靖康說:“沒事,寧姐,我還是回去拍戲吧,別讓劇組久等了。”

寧因說:“公司買的是後天回去的機票,好不容易來一趟加拿大,好好休息吧,我這幾天頭皮一直發麻,緊得哦,感覺頭發都能夠一抓一大把。”

蘇靖康說:“哪裏會,寧姐你看起來這麽漂亮,當時我都覺得很奇怪,你為什麽做經紀人而不去做演員。”

“你現在怎麽這麽嘴甜啊?”寧因好笑地看着蘇靖康,說:“好了,我們回酒店吧。”?

第 9 章

信已寄出了十多天。

如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白唯夫從保衛室裏走出來,提着鐵皮桶花灑給杜鵑澆水。

“白先生,您等誰的信吶?”出來做操的大爺好奇地看着他的背影。

白唯夫嘴裏咬着煙,含混回道,“不知道。”

“不知道?”

白唯夫澆完一處,走到另一邊,繼續澆。

“是不是地址弄錯咯?”

大爺張開手有節奏地拍着肩背,笑道,“我第一回 給我兒寄信的時候,就填錯了地方,還好沒什麽貴重東西在裏頭,後來弄了好久才找回,您是不是也不小心寫錯啦?”

白唯夫放下花灑,拿下煙,平靜道,“如果地址錯了,錯的不會是我。”

“那就是那人弄錯了?诶呀,那這就沒辦法搞定咯。”大爺搖了搖頭,又擡頭問他,“白先生你信裏裝了貴重東西嗎?”

白唯夫垂眼看着綠意盎然的花壇,薄煙從鼻孔呼出,過了一會兒後才回道,“貴重,是我這輩子最貴重的東西。”

大爺一聽,臉色一變,“這……白先生你聯系了郵遞員沒有?”

白唯夫擡手将咬得扁平的煙嘴塞回嘴裏,沒有回答,把煙抽完就轉身上了樓。

音甀住了一個月,就同母親回了日本。

出發那天,白唯夫去送行。

三人站着擁擠的輪渡口,音甀先讓母親上了船,白唯夫壓了壓黑色窄沿圓帽,今天海邊風很大,他的風衣被吹得獵獵作響。

白唯夫眯眼看着音甀,“你老大不小了,照顧好自己和伯父伯母,有心上人了給跟我講講,我看看他夠不夠格。”

許音甀眼睛一彎,擡手将飛舞的長發撥到耳後,“那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按照你的模樣來找。”

白唯夫無聲笑了笑,“你這次回去,以後應該不會再過來,我就讓你占點口頭便宜。”

許音甀仰頭看着他,眼圈慢慢變紅,兩人對視了許久後,許音甀終于低下頭來,抹了抹眼角,打開了手中提箱的金屬扣,從中取出一疊紙。

“你還講我,自己的事都是一團糟。”許音甀把那疊紙遞到白唯夫面前。

“四年前時安離開那天送給我的。”

白唯夫臉上的笑容凝固住,将它接過來。

是時安的親筆書。

許音甀看着他略帶苦澀的表情,心裏也像堵了一川蓬草,紛雜冗郁。

“他原來還是心軟的,不過不是對我。”

白唯夫翻着那有些泛黃的信紙,輕輕說出這句話。

“音甀!快上來,馬上開船了!”許夫人從輪船的小窗探出頭來,朝這邊喊着。

許音甀回頭喊了句好,然後扭頭看着白唯夫,深深吐出一口氣,“表哥,我可以抱一下你嗎?”

白唯夫從書信中擡起頭。

許音甀張開手将他抱住,緊緊閉上眼,睫毛顫抖着濕漉漉,耳邊是呼呼的海風。

白唯夫沒動,許音甀忍不住在他懷中蹭了蹭,然後立馬分開,笑容依舊很燦爛。

白唯夫看着她,默然,慢慢擡手取下帽子,戴在她的頭上。

許音甀嘴巴一扁,趁眼淚掉下來之前,壓住帽子立馬回頭跑上了船,一身白色波點長裙肆意張揚,同它的主人一樣。

登船口的船員将木板收走,松了鐵鏈,汽輪長鳴一聲,黑沉沉的濃煙滾成一長串,漸行漸遠。

白唯夫站在渡口,周圍送行的人都已經往回走,他看着海面,直到船變成一個黑點,完全消失在海天之間,才緩緩轉身離開。

回到公寓後,白唯夫坐到書桌前,擰亮了那臺已十分年老的臺燈,然後慢慢展開那幾張紙。

時安的文字,和他這個人一樣,沖淡溫和,如涓涓細水,讓人如沐春風,滋潤得悄無聲息。

白唯夫仔細看着這些文字,回想起曾經時安還在身邊時的日子,心裏又溫暖又酸澀,如鈍刀鋸肉,痛得很綿長。

一口氣看下來,白唯夫知道了時安在哪,但其實知道了也沒用。都不用從抽屜裏取出那張被水泡發已經皺得不行的卡紙,他也很清楚的知道,這個地址和時安給他的是一樣的。

時安一定早就收到了他寫的信,但沒有回信。

白唯夫無力地掀了掀嘴角,将信紙對齊,收入了抽屜內。

時安今年也有三十一歲了,也許早就已經成了家,擁有着令人羨豔的一家三口的日子,穩穩當當的,無病無憂。

自己那封信只能算作他生活中的意外打擾。

白唯夫閉了閉眼,起身回卧房拿了睡衣去洗澡。

又過了幾日,白唯夫出門準備買墨水和稿紙時,保衛室的大爺從窗戶裏探出頭來叫住了他。

“白先生!白先生!”

白唯夫扭頭看他。

大爺縮回頭,過了一會兒,打開了保衛室的門,跑了出來,手裏還拿着一封信。

“白先生,您的信,今早到的。”

白唯夫飛快接過,信封薄薄的,郵票一絲不茍地貼得很正,中間是秀氣的幾行文字,最下面的署名為“時安”。

“白先生,是您一直等的那人麽?”大爺等來這封信,臉上都帶着笑,還沒問第二句,就見白唯夫一臉狂喜的模樣轉身跑回公寓。

“看來确實是重要的人啊……”大爺看着那個背影喃喃道。

奔回家的白唯夫連門也顧不上關,在玄關踢掉了皮鞋,趿拉着拖鞋跑到書房內,拉開座椅坐下,把插在一旁的拆信刀拔出來,小心劃開封口。

裏面只有一張對折的信紙,白唯夫輕輕打開。

“至舊友唯夫:”

“你的來信我已仔細讀過,首先感謝你對白貓的照顧,當年去得匆匆,未來得及帶上它,辛苦叨擾你多年,實在感激不盡。其次,當年年少,許多事弄不明白,容易引起誤會,我也深知對你的打擾,現已想通,希望你不要再執着于過往,也希望你能脫去一身冷氣,積極生活。”

“至于你的詩集,我已于這幾日補閱,我不懂文藝,但也覺寫得好。”

“最後願你生活安康,一切都好。”

“時安筆。”

白唯夫看着這薄薄一張紙,上面的字甚至沒有占滿信格,寥寥幾句,可能是時安百忙之中抽時間來回應他的。

白唯夫把信紙放到桌面上,看了一遍又一遍。

這是帶着時安溫度的一張紙。

甚至可能用的還是自己送他的那支鋼筆。

白唯夫不可抑制地開始幻想。

再次被欲望沒頂之前,他忍不住想,時安或許會後悔回這一封信……

第 7 章 :沒有智商

聞聲,蘇美景丢給葉涼辰兩只大大的白眼球,說道:“你懂不懂什麽叫哥們啊?哥們就是沒有男女之情的朋友!我又不喜歡他們,我為什麽要在他們中間選?”

葉涼辰斜斜看了蘇美景一眼,眼眶深邃,眉骨英挺,仿佛眸中帶電。

“蘇美景,如果你能把鑽研八卦的精力全都用到破案中去,估計你早就是一級警員了!”

擦,這話裏話外,帶着的諷刺可不是一點點啊。

看着他那副得意的樣子,蘇美景氣得壓根癢癢。

從一開始,葉涼辰就十分鄙視她是警察局的編外人員,現在更是直接将這種鄙視表現在言語上了,這讓她如何能夠不氣?

雖說他說的也是事實,但也不帶這麽欺負人的啊!

蘇美景淡淡瞥了葉涼辰一眼,那得意的神情真是讓她恨不得一巴掌呼上去。

可系統君說讓她攻略他,她這一巴掌下去,葉涼辰估計想殺她的心都有了,還攻略個屁啊!

好在蘇美景圓溜溜的眼睛轉了一圈,腦子裏就有了主意。

“咳咳咳……那個……你想知道我不在他們中間選的真正原因麽?”蘇美景一臉神秘的看着葉涼辰說道。

葉涼辰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事不關己的問道:“不想。”

嗎的,這個混蛋怎麽都不按套路出牌?

正常人在她抛出那個問題之後,不是都應該說想的麽?

可這葉涼辰的腦回路,是幾個意思?

蘇美景也懶得瞎琢磨了,不管他是什麽意思,她按原計劃執行就好了。

想到這裏,蘇美景故意裝得一臉嬌嗔,臉頰微紅,看着駕駛座的葉涼辰小聲說道:“其實,我不在他們中間選,是因為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這話已經說的很明顯了,可人家葉涼辰仍舊專心開車,連聲都沒吭一下,完全就像沒聽到她的話一樣。

得,還真是冷血啊,一點面子都不給。

她就不信了,她還真的拿不下他了!

比別的她不行,但比厚臉皮,她若稱第二,還沒人敢稱第一呢。who怕who啊!

“葉涼辰,其實我在很早之前就見過你,就是那一次見面,讓我對你一見鐘情了,從此滿心滿目裝的都是你……”

蘇美景發誓,這絕對是她這輩子說過的最肉麻的話。

可就算是惡心,她也得繼續說。

經過上次的經驗,她算是總結出了一點對付葉涼辰這種千年老冰塊的秘訣。

他冷她就熱,他越冷,她就越熱,就算是死皮賴臉,她也得貼在他身邊熱,這樣才能把這個千年老冰塊給融化。

不過,這一次蘇美景似乎有點失算,因為還不等她說完,葉涼辰就猛的踩下剎車,停在路邊,将她拽下車,自己開着車揚長而去。

看着葉涼辰車子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蘇美景終于明白了什麽叫不作就不會死。

本來好好的,她幹嘛非要去調戲葉涼辰呢?

這下可好,連車都不讓她坐了,難道她真的要靠着兩條大長腿走回去麽?

天啊,光是想想就覺得心好累!

系統君,你确定這真的是最低級的任務麽?為毛她覺得攻略葉涼辰的難度,是最高級別的?

【從目前的表現來看,你在感情方面的智商基本是負數,需要更加努力提升才能通關。】傲嬌的系統君一本正經的回答了蘇美景的問題。

但這話對于蘇美景而言,說了等于沒說。

此時此刻,她的好勝心已經完全被激發了出來,她只想知道到底怎麽樣才能拿下葉涼辰這個怪胎!

而另一邊,從後視鏡看着蘇美景瘦小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地平線上,葉涼辰唇角不禁勾起一條弧線。

不知怎的,看到蘇美景吃癟的樣子,他心中竟然有那麽一絲得意。

雖然把女孩子丢在路邊,有失紳士風度,但看到她剛剛那麽明目張膽的編瞎話,他就一個沒忍住。

他和她,明明之前沒有過任何交集,可這個丫頭居然說她早就喜歡他了,這不是瞎話是什麽?

他真搞不懂,蘇局長一世英名,怎麽就養出了這麽個滿嘴跑火車的女兒了?

可話說回來,聽到她說早就喜歡上他了,他的心裏竟不知不覺湧出了一點別樣的感覺。

雖然之前就有很多女孩子追求他,但還從來沒有誰能讓他有現在這樣的感覺。

暖暖的,癢癢的,一點一點爬上他的心頭。

這種感覺很奇妙,連他自己也拿不準到底是因為什麽。

罷了,不去想這些了,趁着那個丫頭不在,沒人搗亂,他還是先把案子破了再說吧!

路邊上,蘇美景正一臉焦急的等着許泉開車來接她。

【提示:葉涼辰對你的好感度上升+20,請再接再厲。】

蘇美景怔了一下,納尼?+20?也就是說她剛才對葉涼辰的調戲,是起了作用的咯?

傲嬌的系統君再次可恥的選擇了沉默,但這仍然抑制不了蘇美景內心的激動。

就說嘛,她對葉涼辰的進攻怎麽可能一點效果都沒有呢?那也太侮辱她的智商了。

【提示:五年前,你的三級考試得分37分;四年前,你的三級考試37分;三年前,你的三級考試仍然37分。對于一個成績如此穩定的人來說,根本不存在智商這種東西】

聽了系統君的話,蘇美景頓時滿臉黑線。

這個破系統,一天不拆她的臺能死?

那都是幾年前的事了,幹嘛非要又拿出來說?而且還是用這麽鄙視的語氣!

系統君,你确定你真的不是敵方派來的卧底麽?

【我只是擔心你高估自己的能力,導致任務失敗被抹殺。】

呵……蘇美景實在無力吐槽了。

遇到一只傲嬌的系統君也就算了,結果這只系統君居然還喜歡狡辯,明明就是在嘲笑她,居然還把理由說的這麽冠冕堂皇,她也是醉了。

而就在她對系統君滿臉黑線的時候,不遠處突然響起了一陣喇叭聲。

蘇美景順着聲音望過去,就看到了許泉坐在車裏和她招手。

嘿,這小子來的還挺快的嘛!

蘇美景屁颠屁颠的跑過去,坐着許泉的車子一路疾馳。

第 8 章 落花時節又逢君(二)

落花時節又逢君(二)

宋溫依稀記得,他方才還在客棧中救助百姓,可外頭突然跑進來了一個人,嚷嚷着他老婆快生了,一把就把摸不着頭腦的自己給拉走了,然後,一覺醒來自己就在這兒了。

“這裏是……?”

“城主府,別白費力氣了,我都逃過九十九次了,還沒逃出去呢。”

說完,那人又狠狠咬了口手中的蘋果。

空蕩的房間,窗戶都是密閉的,只有幾束光灑進陰暗的房間,在這樣的環境下,正常人怕已經開始掙紮了。

可銀白發的少年只是規規矩矩的盤腿坐下,沒有再多說話。

許是脖子上的珍珠鏈得到屋內那人的注意,宋溫察覺到對方的目光,剛一扭頭,對方又匆匆忙忙把目光移開。

“這是我出生時,父親留給我的。”

少年閉着眼睛說道。

那個時候宋溫年紀太小了,還記不住自己父親的樣貌,但是能讓心高氣傲母親喜歡上的人,宋溫想,父親必然是個立于天地之間的大英雄。

“我不知道我是誰。”那人用身上布料拼接起的衣服擦了擦剛剛啃完蘋果的手,回憶道,“但好像我已經在這裏很久了。”

宋溫也是第一次來蓬萊,對于城主也了解不多,但是他不明白為何城主會抓自己來這裏。

難道是因為屍僵病嗎?

“噗呲,你眉頭緊鎖的樣子也太難看了吧!”不同于宋溫本身就是個性子安靜的人,那人顯然十分聒噪,見宋溫脾氣好,也許是許久沒有見到人來陪自己,開始吐槽道。

“我一開始被扔進這裏的時候,已經沒了記憶,但是不知為何,我隐隐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召喚着我出去,所以我就逃,她們追,但每一次沒跑個幾米就被抓回來了。

啧,我還在想是那個混蛋把我抓起來的。”

對于宋溫而言,既然是知道自己被困在城主府,那麽答案已經昭然若揭。

“一定是城主府裏那些調皮搗蛋的小丫頭!”

宋溫:?這個思路好像有點不對。

“我不就每次和她們搶飯吃嗎,至于那麽小氣,把我關在這裏嗎!”女子起身在窗戶邊坐下。

“你快點過來吧,我觀察過了,這個位置最适合搶飯。”

宋溫剛想開口解釋自己不餓,肚子就不争氣的響了,也是,為了翻找屍僵病的古籍文獻,他不夜不休,高負荷了兩個晚上,這一放松下來,也到餓了的時候。

于是,宋溫在窗戶的另一邊蹲下,這時窗外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艹,這城主府看着不大,怎麽我們還沒找到城主!”

這火爆的語氣,嬌蠻的聲音,一度讓宋溫覺得自己大概是幻聽了。

直到,另一道清冷如月的聲音落下,“苗淼,凡事欲速則不達,我們方才破陣,城主府內危機四伏,我們還是小心為妙。”

陣破了,風停了,相榆覺得她又行了。

所幸她的王師兄雖然五大三粗的一個人,心倒是很細。

只不過,相榆看着手中王廉剛折下的半截樹枝,她到底應不應該告訴王廉,這樹價值連城呢?

比起王廉的損壞公物,脾氣暴躁苗淼剛才差一點就要把海棠花林給燒了,北冥韻及時出手攔下方才沒有釀成大禍。

相榆對于北冥國的算命還真挺感興趣的,于是開口問,“北冥姑娘,我聽人說北冥國不論男女老少皆會算命可是真的?”

這也不是北冥韻第一次被問這個問題了,她方才打算回答,一旁的苗淼環胸,好整以暇道,“你們怎麽老是喜歡問這種沒有技術含量的問題,啧,讓我想想,上一次問這個問題的人呀,現在已經快被他家姐姐打死了。”

相榆沉默了一會兒,看向北冥韻,實在看不出來,北冥韻竟然有此等武力值。

北冥韻對上相榆的目光,一下子就明白對方顯然是t誤會了,趕忙捏了捏苗淼的手臂低聲道,“苗淼別亂說。”

随機趕忙擡頭,解釋道,“那西炎國的小皇子是因為亂跑才被打斷腿的,和我沒有關系,北冥國內,人人都會一點占蔔不作假,只不過。”

北冥韻倒也是會賣關子的一個人,話講到一半,還真吊起相榆好奇心,“不過什麽?”

一旁苗淼沒好氣道,“占蔔折壽,懂不?所以一般人也沒有閑工夫為了個非親非故的人損耗壽元。”

原來這占蔔是氪命的,怪不得見面會那天有人不惜一擲千金讓北冥韻算命,而她卻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那金錢據沈玄所說,夠他過八輩子了。

相榆印象還蠻深,因為當時還聽沈玄頗為羨慕說,他下輩子一定要投胎做北冥國的人。

現在看來八輩子的錢,不一定可以讓人揮霍人間,但卻一定可以讓人風光大葬。

“冒犯了,我方才還在想北冥小姐占蔔技藝高超,為何不算一卦,你們要找的人在何方,不知這占蔔竟然會損人壽元。”

北冥韻擺擺手,輕巧道,“無礙,蘇道友思路開闊,能想到常人所想不到的路,不過我倒是忘了,還有占蔔這一法子。”

下一秒,相榆就眼睜睜看着北冥韻從她的衣袖中掏出了一個手掌大小的水晶球,正當她還在想這水晶球如何使用時,就見北冥韻雙手合十,将水晶球抛上空中。

然後,球毫無征兆的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房間內靠着窗的少年不由得揚起唇角。

雖然但是,相榆差一點就要脫口而出,就這?

這邊相榆還在猶豫應當是什麽表情時,苗淼已經開始笑了。

北冥韻臉不紅心不跳的又從袖口裏掏出一個水晶球,在萬衆矚目之中,同樣的角度,同樣的地方,梅開二度。

第三回,抿着唇的北冥韻,神情比前兩次都要認真許多,這回她掏出來的就不是水晶球了,而是一塊金子做的球,眼前金光一片,差點沒把相榆的眼睛炫傷。

莫非這就是

“沒錯,究極奧義,不會碎的金球!”

相榆嘴角抽了抽,她怎麽之前沒看出來,這高冷的北冥公主還是個中二病呢!

但,看着不茍言笑的北冥韻綻放開的唇角,不知為何讓人心情一下子就開始好起來了。

從小因為身份和占蔔之術給北冥韻加上了多餘的光環,但其實,她不是所謂的天之驕子,占蔔她練了很多年,陣法更是記了上千遍。

她的成功從來沒有那麽一帆風順。

她很害怕丢臉,但此刻在這樣一個陌生少女面前,她竟然罕見的不覺得丢臉,因為對方沒有笑話自己,而是微笑的鼓勵的看向自己。

好像在說——

再試試吧!

下次就成功了,失敗也沒有什麽好害怕的。

然而,只是不知道什麽表情所以挽起尴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的相榆:???

這次,金球穩穩停在半空中。

“去找宋溫!”

北冥韻的話音剛落,金球就把旁邊房間的窗戶砸了。

經歷過折枝,砸門,燒林,相榆已經淡然了,啧,不就是砸個窗,正常正常。

這城主府今天不拆完怕是不可能的。

天涼了,城主府該拆了。

“溫溫!”

刺破天際的叫聲在相榆耳畔響起,相榆跟随着幾人走上前,窗戶被打破的地方,少年伸出手來,水藍色的眸子,清澈而又溫柔。

“你怎麽會在這裏,你是被城主抓來的嗎?到底發生了什麽?”苗淼見到宋溫好好的,差點沒哭出來。

“你知不知道我們為了找你急死了!而且而且,為什麽城中患了屍僵病的百姓突然都不見了,我還找你舅舅幫忙,結果城中百姓無一人開口,他們都覺得我們在騙人,真是氣死我了!”

喋喋不休的一大堆,好一會兒才輪到宋溫開口,滿是歉意說。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不過,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就被人帶到這裏來了。”

宋溫什麽都不知道讓大家的疑惑再次湧上心頭。

城主到底想做什麽?

這時,擔心小師叔許久的王廉匆忙上前拉着宋溫的手問道,滿臉急色道,“你可在這裏見過我家小師叔?”

宋溫反問,“你說得可是商竹藥?”

王廉剛湧起的喜色被宋溫的下一句話破滅,“不好意思,我沒看到。不過,他那麽厲害怎麽也會被抓起來?”

相榆摸了摸鼻子,這個故事有點長,我還是不要出來認罪了。

誰料,在樓上看完比賽的苗淼抹了一把眼淚,意味深長的看向相榆,“那自然是托他不認輸的師侄的福氣了。”

可是相榆的臉上看不出半點愧疚,也讓苗淼冷哼一聲後不再開口多提。

“先不提這些了,這位是……?”細心的北冥韻在金球的指引下,看清了角落裏分明還有一個人。

刺眼的陽光照進屋內,讓宋溫也是緩了好一陣才睜開眼,而那位和自己一起被關在屋內,逃跑九十九次的女子放下捂在臉上的手,擡頭,那張容顏讓苗淼瞳孔地震,捂嘴驚呼道,“城主夫人!你是城主夫人!”

苗淼的母親是個愛社交的人,特別愛去各種熱鬧的場合湊熱鬧。

蓬萊城主大婚那天,正巧本來約好和母親去的人沒空,苗淼就被拉去參加婚禮。

而眼前的女子赫然擁有一張和城主夫人一模一樣的臉!

但是比起苗淼見過一身鳳冠霞帔、雍容華貴的城主夫人,眼前的女子簡直儉樸的不像話,穿得衣服是舊衣服拼接而成不說,頭發上連根簪子都沒有。

被稱為城主夫人的女子卻是滿臉納悶,“你說我是城主夫人?”

她眼中浮現的層層疑惑不像作假,她好像真不知道這件事。

宋溫出口解釋,“她說她好像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苗淼一口咬定,格外篤定道,“我見過你,在三年前的婚宴上,我記得你當時左手手臂上還有一塊胎記。”

女子将信将疑的撩起自己的衣袖,一塊紅色的胎記正如苗淼所說的存在在她的手臂上。

這下,女子呆住了。

相榆也呆住了。

因為腦海中傳來系統歡快的機械音,[恭喜我親愛的爹,開啓副本——金藺城。]

第 9 章 :慘象

這大半夜的,怎麽會有女人到二堂姐的房間呢?

從那個人的身段看,我家似乎沒有這樣一個人存在啊。

思量了片刻,我便悄悄地跟了過去。誰知道剛走到二堂姐的門口,便聽到一聲怪異的慘叫聲。

我心裏大叫不好,伸出雙手開始兇猛地拍門。

“二堂姐,你怎麽了?快開門,我是涅盤。”

門被我拍得砰砰作響,但是裏面卻一點回應都沒有,而我也只聽得到二堂姐越發恐懼的哭聲。

想到剛才那個女人,我心裏更加慌了。拍門已經換成了砸門,可仍舊沒有一點效果。

驚恐的聲音變成了撕心裂肺慘叫,我從心慌變成了心急如焚。

狠狠一跺腳,“堂姐,你先等我,我馬上就來!”

說完,我就朝着爸爸的房間沖了過去。

“爸,快,堂姐出事了。快出來,爸……”

我用了吃奶的力氣瘋狂的砸門,還好這次有效果,二分鐘之後,我爸一邊穿衣服,一邊開了門出來。

“出什麽事了,涅盤你先別急,慢慢說。”

“爸爸,你快點。慢了,二堂姐可能就沒命了!”我舞着手比劃着,眼淚都急了出來。

爸爸聽了我話,臉色煞然一變。當即就拍了拍我的肩膀,讓我去找大爸。他交代完,就朝着二堂姐的房間跑去了。

大爸還沒睡,他聽到我叫他的時候,就已經沖了出來。在聽到我說二堂姐出事了,他呼了一聲,邁開兩條腿就往外沖。

家裏就剩下這麽兩個能夠當事的大人了,所以我并沒有去叫其他幾個堂姐妹,只是等我趕過去的時候,剩下的兩個姐妹已經到了。

他們都停在門口,我爸跟大爸兩個人都在瘋狂的砸門。

看着圍着門口的人,我有些納悶,按照二爸的性子,若是知道二堂姐出事了,早就沖過來了。怎麽這個時候還不見他影兒?難道說二爸也出事了?

擡頭,看了眼搖搖欲墜的門,我想了想,便決定回去看看。可是剛轉身,房門就轟的一聲倒了。

“住手啊!”

我聽到大爸突然叫了一聲,我趕忙回頭,就看到大爸他們沖了進去。我停頓了一秒,也沖了進去。

腳剛跨進門檻,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兒混合着酸臭味兒便撲鼻而來。我捂着鼻子,一陣嘔吐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

疑惑的往裏面看進去,卻看到了讓我這一輩子都不能忘記的噩夢。

二堂姐的肩胛骨中,正插着一把匕首。我怒瞪着雙目,正要上前,卻聽到嗤的一聲響,那把匕首便被人給抽了出來。

匕首铮亮而鋒利,在月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寒光。它在空中輕輕一舞,便又落在了二堂姐的身上。

好玩兒一般,一下又一下的在二堂姐的身上劃拉着,從肩膀到前胸,留下一條條血痕。而我的堂姐,卻是一聲不吭,連同她的嘴角,都挂着笑。

我打了個寒顫,濃烈的恐懼感從內心深處傳來。

一刀下去,一塊血淋淋的肉,便被那柄鋒利的匕首給割了下來。

我爸他們早已經被這一幕給吓傻了,此時此刻,他們的親侄女,竟然被人脫光了衣服,施以淩遲之刑。

到底是誰,竟然對一個只有23歲的姑娘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氣得渾身發抖,緊握着拳頭,視線一點點的移到了那只握着匕首的蒼白手指上,從手指尖,一點點的往上移。

當我的視線落到那人的臉上時,我的心猛地一沉。

怎麽會是他?我的二爸!

為什麽會是他?

我不敢相信退後一步,此時的二爸臉上畫着妖豔的濃妝,一身素白的女士長袍裹在身上,還有那一頭及腰的長發,怎麽看,怎麽詭異……

再看看奄奄一息的二堂姐,我的呼吸再一次窒住。

“二爸,你快醒醒啊,那是二堂姐啊!”

腦子裏面的那根筋終于給搭上了,我大步的沖過去。卻沒想到剛碰到二爸的手,就被二爸給打飛了三米來遠。

我重重地砸落到門口,發出巨大的聲響。默默的從地上爬起來,驚訝于二爸的力氣。

可能是我弄出來的聲音太大了,我爸他們終于回過神來。只是他們一個個都臉色蒼白,瞪圓的雙目就像是恢複不了一般,大大的張着。

“造孽啊,造孽啊!”

大爸痛苦得拍着自己的腦袋,看着正一點點削自己親生女兒肉的二爸,差點就要昏厥過去。

而我爸爸,反應過來之後,第一反應就沖過去阻止,可是才剛靠近二爸的衣角,就被二爸給弄飛了出去。

發現根本沒辦法靠近的大人們,便站在一邊呼喊二爸的名字,試圖用這種方法喚醒他。

可這,仍舊是一點用都沒有。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堂姐的整個肩膀只剩下森森白骨。只是二爸仍舊沒有停,他手中的匕首快速的移到了堂姐的手上。

烈焰一般的紅唇揚起了微笑的幅度,眼睛裏面卻滿是興奮。

他一點點地将匕首的尖端刺進了二堂姐的手臂中,一刀刀,緩慢的,仔細的将手臂上白皙的肉給削了下來。

當血液從刀痕中流出來的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二爸雙眸中的喜悅,一雙手卻削得更加的認真了。

更讓人覺得寒毛直豎的是,我的二堂姐,竟然很享受這個過程,全程都——帶着笑!

那雙漂亮的丹鳳眼裏,如今閃現着和二爸一樣的興奮而癫狂。

看着剛削下來的鮮紅的肉片,我胃裏直抽搐。關鍵是那玩意兒,剛落到地上,竟然還像是有生命一樣快速的抽動着。

怎麽辦,該怎麽辦?再這樣下去,二堂姐就真的沒救了!

我抿着唇,亂成一鍋粥的腦子裏快速的想着解決辦法,但是我越想,腦子就越沉重,愣是一點主意都沒有。

最後我的視線落到了匕首的柄端,那被二爸握着的地方竟然鑲嵌了一塊橢圓形的石頭。

而那石頭上正好有三個字:鎮鬼石!

“二哥,你快住手!你再這樣下去,二妮子就沒命了。”我爸氣得一跺腳,又準備沖過去的時候,我才拉着我爸道,“爸爸,那把匕首上為什麽會鑲一塊石頭,還有,那三個字……”

我爸本來不關心這個,只是當他聽到三個字的時候,臉色突然就白了幾分。

他往匕首刀柄上一看,目光突然發緊。我還沒搞清楚狀況,他突然就擡起頭看向了二爸的臉。

而我也在這個時候看到我爸的臉,變得像是白石灰砌的牆一般白。

“完了!”

大爸突然喊了一聲,下一刻便倒地不起了。

還沒來得及扶起大爸,卻聽到咚的一聲,二堂姐竟然被推倒在地。

緊接着一聲沙啞得如鬼魅一般的笑聲,突然從二爸的喉嚨裏發出來。

咯咯咯——

聽到這聲音,我猛地回頭。卻看到二爸突然沖着我詭異的展開了一個笑容,這笑容森寒無比,好像是在告訴我,我死定了。

我還沒消化過來,二爸突然倒地,就再也沒有反應了。

還是我爸反應快,他趕忙沖過去搖了搖二爸。我看三堂姐和玉嬌都已經傻住了,便沒叫她們,自己往倒在地上的二堂姐走過去。

踩着那些軟軟的肉,我心裏直犯惡心。忍住想要嘔吐的心思,我三兩步跳了過去,在二堂姐面前蹲下。

二堂姐暴睜着眼,嘴角還是微微的往上翹起來。要不是有心裏準備,我早就被吓昏過去了。

她的肩膀完全被削光了皮肉,從這位置還能看到五髒六腑。不管怎樣,我還是要确定我的二堂姐到底是生是死。

咬了咬牙,我慢慢地将手探向二堂姐的鼻。

“啊——”

我的手才剛放在她的鼻子下方,一只手突然伸出來,一把将我的手腕給扣住。緊接着二堂姐半撐着身子,用一種怨恨而又不甘的目光盯着我,“救,救……”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二堂姐倒下了,我因為驚恐而伸出的手還沒來得及推開她,她就倒下了。

她的眼睛圓圓的瞪着,十分的駭人。

“姐……”

二堂姐的兩個妹妹終于是反應過來了,只是她們仍舊站在原地,沒有勇氣往前面踏出一步。

我走回去,伸手将兩個人抱住,“沒事的,我們好好活下去。”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我知道二堂姐很不甘心,但是死了的人,又有誰是甘心的。這一筆筆的血債,全都要記在那個女人的身上。

“你二爸還活着,我背你二爸,你們三姐妹将大爸扶回屋。”爸爸說着,已經将二爸背了起來。

我将她們從懷裏拉出來,伸手在她們的肩膀上各拍了一下,強撐着笑容道,“我們先将大爸扶回房間吧!”

兩人點頭,我回頭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二堂姐,嘆了一口氣,折回去在她的臉上一抹,可是她暴睜的眼睛,終究是閉不了。

“姐,我知道你不敢心。我也不甘心!你放心,只要我活着,我一定會為你們報仇!”

話音剛落,堂姐的眼睛竟然自己閉上了。我深吸一口氣,心裏似乎壓上了千斤重石。

将大爸和二爸安置好了之後,我們一夜未眠。

大家坐在堂屋裏,一個個眼眶發紅,默不作聲。

直到天放亮,我們家院子外面傳來了一陣吵鬧的聲音。我爸從板凳上站起來,身子搖晃了幾下,終于是穩住了。

“你們在屋裏呆着,我去看看怎麽回事。”

我爸的聲音有些弱,明顯的中氣不足。我哪裏放心,便跑過去扶着他一起出去。

只是我們剛走出大門,便看到一群手拿農具的人氣勢洶洶的擁進了院子……

第 4 章 小狼狗(四)

從那天開始,白睿上其他的課仍舊是原狀,趴在桌子上睡覺,但是一到英語課他就勉強打起精神,撐着腦袋一直盯着艾森,眼中是掩蓋不了的迷茫。

這樣不可思議的舉動引起了班上同學的驚呼,同時,辦公室的老師也知道了白睿的最新動向。

辦公室當中有一位女老師是白睿高一的班主任,她了解這件事之後,第一時間告訴艾森,讓他不要再管着白睿了,因為“白睿他的舅舅是這所學校的校長,最好不要得罪他,否則你的大好前途恐怕就毀在這裏了。”

而艾森卻全然不聽,微笑着說:“不會的,我有分寸。”

至此,也沒有老師去勸阻艾森了,而艾森到現在也依然相安無事。

白睿收拾書包準備回家的時候,卻發現艾森正站在教室門口看着自己。最近幾天他有意不跟艾森接觸,在他還沒有徹底放下心裏防備之前,他沒有辦法跟艾森進行正常的交流,雖然之前的交流也并不正常。

但看着艾森,白睿頓了頓還是向門口走去,此時教室裏面已經沒有人了,大家都迎着夕陽緊趕慢趕的回家或者向補習班走去,畢竟高三學校才開始上晚自習,而父母們卻根本不願意自己的孩子輸在起跑線上。

白睿略過艾森就直沖沖的向外走,卻沒想到艾森跟在自己的身後。

他有些不耐煩的停住了腳步,問到:“你要幹什麽?”

“家訪。”艾森笑眯眯的說到,他已經做好了白睿抗拒的準備,但沒想到這一次他卻十分的配合。

白睿扯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帶着點嘲笑和不屑,他說到:“好啊。”

白睿的家住在A市市中心的一座十分有名的小區,這裏的房子動辄五百萬左右,可就算是這樣,仍舊滿戶。

艾森跟着白睿出了電梯,他看着白睿拿出了鑰匙打開門,一點防備也沒有。

進了白睿的家,艾森只覺得有很強烈的違和感。因為這裏的裝璜實在是不像白睿會喜歡的類型,家裏面一個人也沒有,白睿進了門也再也不管艾森,放下書包就直奔自己的房間。

在白睿合上卧室房門的一霎那,艾森抵住了門,他把門推開,笑着說:“這就是你歡迎老師的方式?”

白睿卻仍舊站在門口,仰着頭看向艾森,有些不服輸的神色:“你已經家訪完了,我父母不在家,所以請回吧老師。”

這座小區裏學校還是有很遠的距離,但是白睿并沒有選擇往常坐公交的方式,反而是帶着艾森步行走了回來,而現在,天已經黑了,他就是想讓艾森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竹籃打水。

“這可不行。”艾森耍無賴道,“老師現在腿都走酸了,都是因為太關心你所以才跟着你一起走過來的啊。難道你不應該給我泡杯茶讓我坐坐什麽的嗎?”

“你未免想的太好了吧。”白睿的臉色有些陰沉,他想要關上門,但是艾森的力氣卻比他要大得多,趁着白睿松懈的時候,艾森推開了房門徑直走進來坐到了白睿的床上。

艾森仰起頭看着白睿,似乎帶着一點挑釁。但此時的白睿卻沒了剛才的孩子氣,他面無表情的坐到了書桌前的椅子上,什麽也不做就是靠在椅子上發呆。

“你在想什麽?”艾森傾着身子想要去觀察白睿的神色,但是他卻什麽也看不到,“有什麽困惑的時候可以請教老師哦,老師可是你最好的幫手。”

“閉嘴。”白睿皺着眉頭顯示出極大的不耐煩,“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做老師,你以為你是誰?”

這樣的話讓艾森的好心情也毀掉了,他站了起來走到白睿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白睿,神色莫名。良久,他擡起白睿的下巴,結果卻看到了他白皙皮膚上沾染的淤青,語氣有些諷刺:“我還以為你最近消停些,沒有去打架了,沒想到竟然是愛美了,懂得遮掩了。”

白睿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他有些不可思議,于是他揮下了艾森的手,快速的站了起來。他覺得自己真的挺白癡的,因為艾森曾經說過他不喜歡自己打架,所以自己才開始克制,但是因為心中的暴虐情緒總是得不到疏解,所以才會想要去發洩。

并且,為了不讓艾森知道,所以才可以躲開了暴露在外面的皮膚。但是現在艾森的一句話,就讓他覺得自己之前真的傻透了,他以為會有人來關心自己,真的是傻透了。

就這樣想着,白睿的眼神變得兇狠,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憤怒和孤單占據了他的內心。他死死的盯着艾森,終于還是出手了。

他不管不顧的打法到底還是讓艾森受了一些小傷,他的下巴也留下了淤青,他幾乎都要懷疑這是白睿的刻意報複。

此時,他正禁锢着白睿,把他死死地反手壓在床上,不能動彈。白睿的臉埋進了被子,他似乎想要悶死自己。

艾森看着這樣沉默的白睿,有些無奈的松開了他,自己轉身坐到了床上,拍拍白睿的小腿,問到:“你究竟怎麽了啊?”

“不要再管我了。”白睿悶聲悶氣的說到,他的手緊緊的抓住了被單,“不要再對我好了。”

艾森聽到這句話,深深地看了白睿一眼,然後起身出去了。

房間裏十分的安靜,白睿在心中諷刺的說到:看吧,你本就不應該被人關心,本就不應該奢望這樣的感情。

房間裏一片寂靜,白睿才慢慢的從床上爬起來,他坐在床上甩了甩自己有些昏沉的腦袋,然後起身坐到了椅子上,拿起書包裏的課本,一個人默默看了起來。

但不一會兒,他就聽到了外面傳來的聲響,白睿皺着眉頭放下自己的課本,然後走了出去。

聲音是從廚房裏發出來的,白睿莫名的有些緊張,當他走進廚房,就看見正在做飯的艾森。

艾森似乎才注意到白睿的到來,就像是十分熟稔的模樣,也不看着白睿,徑自說到:“冰箱裏面的東西實在是太少了,今天就只能先将就着吃吃看,明天出去買菜。”

白睿靠着門框,他眼神深沉的看着艾森,嘴唇蠕動了一下,然後才開口說到:“我以為你已經走了。”

等這句話脫口,白睿就知道不對,這樣的話就像是在抱怨着什麽,他緊閉着嘴巴不說話了。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艾森轉過頭瞟了白睿一眼,調笑到,“況且我跟你走了這麽久才到家,肯定要剝削你們家的食物啊,否則怎麽對得起我現在還酸痛的腿?”

白睿抿着嘴,勢必不想說話了,他看着艾森熟練的動作有些驚訝,他原以為艾森是不會做這些的。

家裏的菜都是父親雇傭的阿姨買的,而他也不常吃,有些時候在外面吃,有些時候就跑方便面,久而久之他也忘記了在家裏完完整整吃一頓飯是什麽樣的感覺了。

“怎麽了,很感動?”艾森繼續笑着說,“老師才不是什麽容易被言語傷害的人啊,特別是像你這樣的小孩子,怎麽可能會把你的話當真。相信老師,老師還是喜歡你的。”

這麽說着,不知為何白睿的心中湧起了一種莫名的清晰,這是一種從父母離開自己之後就再也沒有的感覺。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艾森的後背,這是,家的感覺嗎?

艾森的手藝的确不錯,白睿也從不挑剔,兩個人安安靜靜的吃完了一頓飯。

在晚上,艾森要離開的時候,白睿說出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他挽留到:“……在這裏住吧,有客房。”

白睿的心中渴望着親情,但是由于父母的關系,他始終沒有辦法得到自己想要的感情。那麽,就創造親情吧,白睿看着艾森忙碌的身影這麽想到,他要創造一個不會背叛自己的家人。

【攻略目标好感度:30】

作者有話要說: 哇,跪求一波收藏

第 5 章 ☆、005. 步步驚心

? 抵達溫哥華的時候,正好是早晨。

寧因和蘇靖康走出機場,一眼就看見前面那個舉着寫有“寧因”兩個中文的牌子的外國男人。

“Hello,can you speak English?”寧因走過去問道,“I’m Ning.”

外國男人露出笑容,“Nice to meet you!”

蘇靖康在一旁看着,驚奇地發現寧因竟然英語也說得這樣好。

他們一行乘車趕到酒店。寧因對蘇靖康說:“你回房間洗漱一下,可以休息兩個小時,我跟康迪諾拉導演約的是中午一起吃午餐。”

“嗯。”蘇靖康心裏覺得有些緊張,跟寧因一起上樓。

寧因訂了兩間房,自己一間,蘇靖康一間。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洗了一個臉,去去困意,從包裏面拿出那個Ipad,裏面的剩餘電量顯示只有45%。

寧因試着用自己的Ipad充電器給它充電,但是充電器就好像壞了一樣,根本沒有反應。試了好幾次,寧因才确認,這個Ipad無法充電。

一得知這個消息,寧因便有些郁悶。無法充電意味着這個Ipad可使用的時間是有限的。她已經在裏面下了三部電影和十五本小說。盡可能多的攢積裏面的資源,然後複制出來。

她最先看中的是裏面所說的四大名著:《紅樓夢》、《三國演義》、《西游記》、《水浒傳》。據Ipad裏面的資料說,四大名著乃是那個平行世界的中國最具文學價值的作品。

現在這個時代,IP是電視與電影圈最熱門的詞。瘋搶IP甚至成為了一個現象。寧因想的是,自己一沒有影視圈的背景,二沒有資金,這樣拿着故事找導演拍,別人雖然礙于情面不得不看兩眼,但會不會看進去則難說。

寧因決定先通過在網上連載小說,打響作品的知名度。

在網上連載小說的話,四大名著則不合适。她找到一本叫做《步步驚心》的小說,是一個穿越題材的愛情故事。裏面的王朝和人物都是自己這個世界沒有的,既不構成糟蹋歷史之嫌,又節奏明朗,情節動人。她昨天在飛機上看完這本小說時,還忍不住哭了。

《步步驚心》并不長。寧因打開自己的電腦,将故事文本複制在電腦裏面,然後在華人中文網上注冊ID,她用的就是“寧因”兩個字。申請成為作者。創建作品。上傳兩個章節。

作品進入審核期。

華人中文網是目前最大的網絡文學網站,不少大神都是從這裏成名的,如今也依然在這個網站寫作。

寧因雖然是一個新人,但是她在娛樂圈混了這麽多年,怎樣宣傳自己的這本書自然有一套方法。

因職務之便,她也認識幾個知名作者。她當即給同樣在華人中文網寫作的大神級作者五月流火發送了一條微信:流火,我在你們網站發表了一篇小說,幫我推薦一下怎麽樣?然後附上鏈接。

很快五月流火就回複信息:寧姐,你也開始寫小說了?

寧因回複:寫着好玩的!

五月流火回複說:那等你審核期過了,我幫你在我的作品和微博上都推薦一下。

寧因:謝謝了。

兩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蘇靖康在外面敲了敲門,“寧姐?”

寧因應道:“來了。”

她放下Ipad,把它收進自己的包裏面,然後起身去開門。

蘇靖康穿着一身整齊的黑色西裝,頭發也梳得幹淨而精神。

“寧姐。”蘇靖康恭恭敬敬地喊一聲。

“跟你說了多少次了,跟我這麽客氣幹什麽?”寧因回身對着鏡子捋了捋頭發,拿起放在床上的包,說:“好了,我們走吧。”?

第 7 章 好香的血,和黎行不相上下

第7章 好香的血,和黎行不相上下。

黎行選擇性無視他這段莫名其妙充滿敬佩的目光,趁林牧暫時還沒有注意到這邊,擦過人群身後趕去園區南門。

這裏也是通往藤大最近的方向。

兩只僵屍會不會同時出現尚且不知,唯一肯定的,是絕對不能讓他們有機會進學校,重現夢裏的慘劇。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現在只要閉上眼,夢裏那一幕幕血紅就會自動浮于眼前,畫面也總是定格在季夏那雙被恐懼和絕望籠罩的眼睛上。

只要一想起那雙眼睛,心頭沒來由地煩躁,黎行索性貓到實驗室樓下,從兜裏扒拉出一支香橙味棒棒糖緩解心情。

夜風不時吹起面具上的羽毛,左耳亮白色的藍牙耳機裏傳來滋滋電流聲,“師兄,北門和東門準備就緒,就差……”

話還沒說完,一聲狂吼平地四起,卻不是從耳機裏傳來的。

黎行将棒棒糖頂到一側腮幫,仔細辨別聲音來源,夜風又迎面送來一聲吼——從西邊傳來的!

那裏是農業園有機蔬菜種植區。

怎麽會在那兒?

他點點耳機,“小琴,西門誰守着?”

“我去問問呂師兄。”鐘時琴效率極高,很快問到答案,“徐三白徐師兄趕過去了。”

“現在?”

“沒辦法,徐師兄也是剛接到消息趕到藤州。不過西門那邊提前設有陣法,僵屍估計是入陣了。”

*

有機蔬菜種植區外。

蘇小雯和方心怡暫時躲進附近倉庫,聽到外面的怒吼聲,雙雙抖成帕金森。

“雯雯,真的沒事麽?”方心怡屈膝抱腿縮在角落,聲音染上哭腔。

蘇小雯也想哭,更後悔自己幹嘛非要蹚這趟渾水,但現在來都來了,再後悔也沒用。

她強裝鎮定:“沒事,有我季哥呢。”

“他跟我們分開後就一直沒回來。”方心怡死死抓着她手,“而且,而且剛才那個聲音……絕對是僵屍,人不可能發出那麽大的聲音。”

“那你說怎麽辦?”

“要不,去找你哥哥。”

未知的危險就潛伏在四周,确實只有和季哥待在一起才最安全。

蘇小雯壯着膽子淺淺冒個頭,又怕一出去就撞上僵屍,沒出息地縮回來。

方心怡亦步亦趨,蘇小雯退回來,她也跟着往後退,不知踢到了什麽硬東西嘭地一聲。

極度安靜的倉庫裏傳來回響,吓得兩人大氣都不敢出。

蘇小雯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兒了,硬着頭皮轉過去,身後是一排排摞整齊的塑料籃筐,筐裏裝的都是應季的蔬菜水果。

透過窗外灑進來的月輝看到有小黃瓜,想到季哥最愛紅番茄,她立刻動身翻找起來,找到裝有番茄的籃筐從中拿出幾個。

也不忘給方心怡手裏塞兩個,“遇見僵屍就往他臉上砸,少說能拖延點時間。”

方心怡抱住掌心大小的番茄,半信半疑,“這個對僵屍有用?”

別的不知道,反正季哥吃,對其他僵屍應該也有點用。

“管不了那麽多了,走。”

蘇小雯一手一只紅番茄,包裏還揣了倆,前面打頭貓着身子往門口溜。

眼看距離大門還有幾步,兩人身後毫無預兆地傳來蔬菜瓜果滾落的聲音。

方心怡下意識就要回頭。

蘇小雯趕忙騰出一只手拽住她,這會兒是真要哭了,“不要往後看。”

粗重的哈氣聲慢慢靠近,方心怡吓得腿都軟了,“現在怎麽辦?”

“跑!”

蘇小雯将手裏的紅番茄用力擲向身後,拉起方心怡開始狂奔,跑到門口一鼓作氣拉開鐵門——買彩票都沒她中獎幾率高。

一前一後兩具僵屍,跟聞到味兒似的。

蘇小雯哇哇亂叫拽着人往旁邊躲,邊跑邊扯着嗓子呼叫:“季哥季哥,快來救我狗命啊!再不來,您貼心的飯搭子就要被啃啦!”

命什麽的無所謂,飯搭子不能丢是不是。

門外僵屍剛跳進來,鐵門随後轟隆一聲砸下,庫房裏頓時揚起滿空間灰塵。

正上演貓捉老鼠的兩人一僵同時扭頭。

灰塵散去,白衣少年突兀地出現在門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的狐貍面具上,立耳兩塊串在一起的銅錢發出“哐啷”“哐啷”清脆的響聲。

蘇小雯宛若看見天神,放下心哇哇大哭:“季哥!你可終于來啦!”

“嗯,我來了。”

季夏踩過門板走進來。

每走一步,蘇小雯面前的僵屍忍不住往後跳着退一步。

跳着跳着,轉身又要跑。

“爺爺!”方心怡原本躲在蘇小雯身後,危機解除後睜開眼,月光漏進來看見僵屍身上的壽衣,急忙扯着蘇小雯,“那是我爺爺。”

“你爺爺怎麽了?”她不提還好,一提蘇小雯氣不打一處來,“你爺爺剛才不也照樣追着你跑三圈。”

“可是……”

“可是什麽可是。”蘇小雯就不明白了,“你家老了的人不火化的麽?”

搞出這種事。

“十六年前我們村還是土葬。”

方心怡底氣略顯不足,愣怔望向跳着跑遠的爺爺。過去了十六年,她其實已經記不清爺爺的樣子,但是一看到他,就會想起幼兒園時期,爸媽工作忙沒時間,每次都是爺爺風裏來雨裏去騎着小三輪接送她,給她做好吃的糖糕。

她最喜歡爺爺做的糖糕了。

“爺爺——”

本來就是讓她和爺爺見一面才帶她來的,蘇小雯嘆口氣,指向要跳窗的僵屍,厚着臉皮求季夏,“季哥,那是她爺爺,幫個忙抓回來呗。”

“好。”

季夏動作極快,沒等那具僵屍逃出窗外,幾步過去拎住後頸。

一股強壓瞬時自頭頂籠罩下來,僵屍幾乎沒有掙紮,乖乖任他揪着。

“徐師兄,陣法果然被破壞了,而且你看這邊。”

“給我搜,僵屍一定還在附近。”

……

不遠處傳來說話聲。

季夏當機立斷拖着僵屍跳出去,雙手舉過頭頂跑遠。

蘇小雯拉着方心怡緊跟其後,後者驚得眼珠子都瞪大了一圈。

“你哥他——”

“少見多怪,天生大力而已。”

有季夏在,蘇小雯的膽子能上天,鼻涕眼淚一擦,到他跟前指揮路,“從南門走,南門聽林隊長說只有一個天師。”

季夏舉着僵屍調轉方向,氣都不帶喘一下,沿着圍牆一路躲躲藏藏,就快抵達南門卻驀地停下。

“怎麽了季哥?”

“有人。”

季夏放下僵屍扔給她,蘇小雯習慣性接一手,待看清自己接的什麽玩意兒,轉手又扔給方心怡。

反正這是她爺爺。

“季哥,咱們趕緊躲起來吧。”

“你們去躲,我去會會。”

面具下,漂亮的桃花眼幽幽泛起紅光,季夏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

好香的血,和黎行不相上下,同樣讓他興奮地止不住顫栗。

必須要去會一會。

季夏像是接受到召喚,囑咐她們藏好兩步蹬上樹。

就在他走了之後,強壓在頭頂的束縛感陡然消失,僵屍哈出兩口腥臭的氣,再次張開尖牙朝距離自己最近的方心怡撲過去。

*

與此同時,實驗室樓下。

黎行一口咬碎棒棒糖,警惕地望向四周。

實驗室周圍種了許多香樟樹,每一棵都又粗又壯,正值秋初枝繁葉茂,夜風徐徐吹動樹葉,也帶來了別樣的氣息。

黎行垂眼感受氣息來源,确認方向擡手朝樹上彈出棒棒糖杆。

下一秒,一道白影迎面從樹幹上躍下。

幸好今晚滿月,不需要照明就能看清周遭的景象,包括來人臉上的狐貍面具,以及那雙赤紅的眼睛。

僵屍?不對。

黎行來不及思考,立刻抽出兩張黃符射過去,來人竟豎起中指和食指化作刀,将黃符從中間一分為二。

這下更可以确定不是僵屍。

黎行又從随身布包裏取出一串紅繩,來不及布陣,直接甩出去纏住對方,用力收緊後下拉到近前拽住。

微熱的掌心握住腳踝,季夏眨眨眼,一計回旋踢了過去,黎行擡手擋住,萬萬沒想到擋了跟沒擋一個樣。

他飛了!?

有生之年除了坐飛機還是頭一次體驗飛,感覺不太妙,撞到實驗室大門,玻璃稀裏嘩啦碎一地,五髒六腑都好似跟着錯位。

黎行費力站起身,趕忙摁下藍牙叫支援,“呂師兄,南門有情況,快來。”

能一腳把他踢飛十米遠,顯然不能用人的标準衡量,又不像僵屍,那兩具僵屍他都接觸過,根本沒有這麽大本事。

妖還是鬼?

咔吱——

愣神間,對方踩着玻璃碎片走進來。

看來沒那麽容易收手。

黎行咬牙掰回脫臼的手臂,擦掉手背上的殘血,心跳越來越快,近乎到一種不可控制的狀态,腦神經完全被興奮取代。

“再來。”

他啞聲朝人勾了勾手。

季夏也不客氣,主動發起進攻,意外的是剛剛連他一腳都受不住的人,竟能從他手裏過招了。

而且每一次都比上一次厲害。

季夏再次被對方抓住腳踝甩出去後,爬起來都懵了。

但是相比毫發無損的他,對方情況更糟糕,手臂脫臼兩回,腿上紮了塊鐵片,臉也腫了,完全就是在透支體力。

季夏不玩兒了,兩步跳出實驗樓,一躍上樹,回頭看了眼拖着傷腿追出來的人,幾個跨步消失林間。

【作者有話說】

晚上的季夏本文戰力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