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選擇(4)

第五章  選擇(4)

王偉國抱着麗雲跑了十幾分鐘才到村醫王青松家裏,他已經熄燈了,王偉國左腳腳踩着他家門口的梯坎,左手杵在他家的門邊,右手使勁敲門。他的動靜太大了,四周的狗叫喚起來。麗雲就像坐椅子一樣坐在他的身上,這會兒的腹痛已經明顯減輕了,但她依舊“哎呦哎呦”地哼着。

她需要盡可能多地了解這個地方的人事物,并和他們成為“一體”,看醫生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屋裏的燈重新亮起來,大門随即被打開,開門的是王青松的兒子——村小的老師王鳴,他扶着麗雲的身子:“我爸馬上下來。這是咋了?”

王偉國顧不得許多,把麗雲抱起來就往屋裏走,王鳴只能跟上。到了廳中,麗雲才被安置在一把光滑的竹椅上。她打量着這間房子,房子主體是木制結構,一樓是廳,左側有個問診臺,旁邊還有一張病床,床邊挂着簾子,問診臺背後是一個藥櫃,裏面擺滿了西藥和中藥。廳堂右側是一間廚房,看起來很小,門上挂着簾子。大廳中間有一道樓梯,通往二樓,應該就是王青松一家人睡覺的地方。這地方看起來很整潔,也沒有牲畜味。

“什麽情況?”王青松整理着衣物從樓梯上疾步到麗雲跟前,自然地撥開她手腕上的繩子,手指搭在她的脈搏上。

“她肚子痛。是不麗雲?你現在啥感覺?”

“肚子疼。”

“自己能區分是上腹疼痛還是下腹疼痛不?”

麗雲搖搖頭。

王青松皺着眉頭蹲下來,由下至上按壓麗雲的腹部,一處處确認:“這裏疼嗎?這裏呢?按着疼還是松開疼?一陣陣持續地疼,還是針紮似的,一下一下疼?”

麗雲如實回答後,王青松讓她站起來走一走,麗雲照做了。王偉國默不作聲地牽起繩子,跟在麗雲後面。

“流血了嗎?”

“我沒看。”

“需要确認一下。”

王偉國神色不自然了,王青松解釋道:“孕婦自己看就行了。”說完把麗雲招呼到病床上坐下,“唰”地拉上了簾子。

麗雲坐在病床上,沒有先脫褲子檢查,而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繃的身子也軟了下來,她垂着頭,雙手杵在床沿上,看着自己的腳。

腳腫得厲害,自到月亮坨以來,穿的一直是王偉國的解放鞋,鞋口太薄了,把腳背兩側勒出來兩道紅色。

休息了一會兒之後,她才脫下內褲檢查,對着醫生喊:“沒出血。”

這番問診下來,王青松心裏大概有了數,“幾天沒解大便了?”

“三天吧……還是四天……我記不清了。”

王青松思考了一會兒,轉身到藥櫃裏拿藥,口裏解釋着他的問診結果:“胎兒應該是沒問題的,孕婦呢,心跳挺快,腸子有點硬,應該是排便不暢加上……”他停頓了一會兒,“加上情緒激動,一時之間腸痙攣。回去要多活動,多走走路,放松四肢,對緩解水腫也有幫助。”

麗雲有很多問題想問,奈何王偉國一個開口的機會也沒給她。他追着王青松問:“叔,能看出來肚裏男娃女娃不?”

王青松把藥包好,遞給麗雲,“這個,一天三次,飯後吃。”

王偉國以為他沒聽到,又問了一遍,王青松一邊收拾藥櫃,一邊回答:“看不了,生下來自然就知道。”

一直站在一旁的王鳴客氣地送倆人出門,麗雲問:“我下次還疼咋辦呢?”王偉國撓撓頭,“下次再說吧,就是拉不出來屎嘛,讓我媽給你煮點藥材喝了就能拉了。”

王鳴想說什麽,最後也沒開口,看着倆人走出家門,走下臺階。麗雲回頭對他說:“謝謝醫生。”

王鳴不自然地招招手,一下子把門關了起來。

回到屋裏,聽到王青松嘆着氣:“唉,作孽。”

“我聽學生說,這回來了兩個。”

“我知道。有一個還是大學生。”

“大學生?這我倒是沒聽說。”

“在兩頭大家關着,天天挨打。”

王鳴皺了一下眉頭,“二寶他們真是越來越過火了,大學生,不怕出事嗎?”

王青松搖搖頭,用鼻子“哼”了一下,像是在說兒子傻,又像是在表達無奈:“他們怕什麽,從狗鴨子鎮一下高速,就是他們的地界兒了,有什麽可怕的。恐怕以後還要更嚣張些。”接着他喝了一口水,走上樓梯,“你只管教你的書,別的事別問,問也沒用。月亮坨的事,出不了月亮坨。”

王鳴點點頭。

可他的心緒遲遲平複不下來。大學生,他只在之前去縣城進修的時候見過幾個大學生,人情世故是什麽也不懂,口裏都是書本上的東西,可他們能說出來的話,是他在鄉下從來沒聽過的。還有去年教師節,鎮上組織村小教師一起在鎮上活動、聚餐,鎮中心校來了幾個正經大學生來實習,講課的方法、課堂上和學生互動的方式,他見都沒見過,不過,一遇到學生生活上、行為上的問題,尤其是家長的問題,他們就沒轍了。

鄉鎮條件不好,學生情況也複雜,真要融入可不簡單。據說沒到一個月,四個實習的大學生就走了三個。

有時候王鳴會想,考上大學的人是真的讀書厲害,還是他們本來就被安排好了上大學的命運,所以才能上大學。可轉念一想,自己也是讀的一樣的書,也參加了高考,最終不也落榜了,只能在月亮坨當個村教?這村教,還是王青松到鎮上求來的。

兩頭大家裏的那個女大學生,怎麽會被帶到這裏來呢?他的腦海中又出現了那些他接觸過的大學生,臉上疑惑的表情漸漸轉為釋然——讀書多不代表能在社會中活得更聰明或者更被上天眷顧,那女大學生也許是太單純了,或者是在僻靜處落單了,被強綁來的……

王鳴躺在床上,幾次三番提醒自己不要再想,快些睡覺,可他越想越多,越想越遠,想着想着,他的身體裏不禁産生一股強烈的沖動,他很想去看看這個大學生,和她談一談。他需要和她談一談。

這個願望并不容易實現,兩頭大家的院門每天都是緊緊地關着,王鳴有幾次假裝路過,趴在門縫上往裏看,也只看到空空的、髒亂的小院,聞到濃烈的尿騷味罷了。

有一次正看着,村裏的瘸子趙曉梅在路上閑逛,和他打招呼,驚得他一轉身,絆在兩頭大家門口,那被砍去的棗樹幹枯的樹樁上,結結實實地摔了一跤,疼得他抱着膝蓋龇牙咧嘴,趙曉梅連連道歉:“王老師,對不住,我以為你看到我了。”

王鳴的臉皺在一起,擺擺手說“沒關系”,同時示意她小聲些。

趙曉梅攙着他站起來:“你來找兩頭大?”

“不,我路過,聽到裏頭有聲響,停下來看看。你今天又沒下地?”

“估計他又在打媳婦兒……哦,我下地了,去了一會兒,沒啥我能幹的,我回來喂豬。”

王鳴尴尬地應付了幾句,問了她家豬下崽的情況,和她一起一瘸一拐地并排走着,趙曉梅突然發問:“王老師,你咋不買個媳婦兒?”

王鳴愣了一下,“我……我不幹這事。”

“我知道買媳婦是犯法的”,趙曉梅稀松平常地說,“不過法律只管大城市,管不到月亮坨這麽小的地方來。王老師,你說,那些有法律的地方是什麽樣的?”

王鳴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在書上看到過關于法律的論述,卻從來沒有在實際生活中真正切身地體會過。他細想了一會兒,田地安排好了就不能互相占地,這應該算法律。不能偷盜,這應該也算法律。哦還有,适齡兒童要入學,這也是法律。

可想到這兒,他又遲疑了。

村裏仗着家裏男丁多而強占別人田地的事可不新鮮。再者,偷盜的人确實會被抓去送到村長處,可也就是被盜的人家打一頓解氣完事。學生,那就更不用說了,男娃是要上學,學不會就一直學,十幾歲的人讀三年級的也不是沒有,可女娃就不用。

他明白自己無法向趙曉梅解釋清楚這件事,只能打哈哈蒙混過去:“你想不想自己出去看看?”

“我?”趙曉梅指着自己的臉,随後大笑起來:“我哪可能出得去!”

她所理解的“出去”,就是嫁到其他地方去的女孩們那樣,生活在別處。可她天生殘疾,智力發育得也不是很好,沒有正經人家願意婚配,所以嫁給了同村的癞麻子。

癞麻子姓賴,叫賴金福,比趙曉梅大十歲,因為臉上都是麻子,個子又比常人矮得多,所以叫癞麻子。

“我應該會活到五六十歲,然後和賴金福差不多時候死吧。”

她的口氣太平淡了,倒像是在開玩笑,王鳴幹笑了兩聲,找借口趕忙離開,往學校方向走去。

王鳴走後,趙曉梅又偷偷到了王偉國家門口,“麗雲,麗雲”,她沖裏面喊。

麗雲正在屋裏琢磨怎麽把跑出去的路線搞清楚,聽到有人喊,連忙出來,看到是上回來的趙曉梅,她把門往裏拉了一些,門縫也寬了一點:“怎麽了曉梅?”

趙曉梅從兜裏掏出來一包玉米葉包着的東西,遞給麗雲:“你能給我講講城裏的事不?”

第 26 章 模拟戰争游戲

一頭霧水的本傑明跟着格蘭特進了城堡,而在這個過程中,懶惰成性的系統終于肯開口,把眼下的情況解釋了一下。

“七八年前,這片大陸上的形勢還頗為緊張,有另一個國家和霍裏王國相抗衡,戰争一觸即發。因此,你們這些貴族子弟在小時候受到過不少的戰争教育。然而可惜的是,沒過多久,那個國家就因為內亂而自己分裂了,仗就沒打起來,你們的戰争教育也就此結束。”

系統頓了頓,又接着說道:

“不過你們這些不安分的小孩子,學了一肚子打仗的東西,滿心期待着打起仗,卻沒打起來,都覺得自己的戰争才能被埋沒了。于是,不知道在誰的提議下,有了這麽一個定期活動。一堆人聚集到這個城堡,進行模拟的戰争游戲。當然了,你們都不覺得這只是一個游戲,搞得真的跟打仗似的,一個個都認真得不行。”

聽完系統的話,本傑明感覺有些無語。

“這些人也真是夠幼稚的。”

他對這種無聊的戰争游戲可不感興趣,不就是小孩子打群架嗎?與其在這裏浪費時間,他寧願回去多睡一會,或者多“冥想”一陣子。

“說的好像你有多成熟似的,你敢說你小學時候沒玩過類似的游戲?”系統又開始了習慣性擡杠。

“……我玩過。”

本傑明被噎了一下,馬上又理直氣壯地說道:“但那都是小學時候的事了,這些人的年紀都能上高中了,不是幼稚是什麽?”

“那是因為你有了電腦。”系統繼續道,“我這裏有記錄的,哪怕在成年以後,你在‘網上戰争游戲’上耗費的時間也絕對比這些人在‘線下戰争游戲’耗費的時間多,甚至還氪過不少金。”

“……”

本傑明無言以對。

此刻在現實中,他已經随着格蘭特進到了一個破舊的小房間之中。房間裏什麽都沒有,格蘭特則帶着他躲到了門後,虛掩着門,屏住了呼吸,好像真的在搞埋伏似的。

本傑明雖然乖乖地照做了,但他真的不是很想參與這個游戲。

“那個,我能不能……”

“噓,別說話。”格蘭特立刻打斷了他,小聲地對他說,“你跟着我就行了,放心,随便贏的。”

“……”

看來他早退的申請是永遠不可能上達了。

算了,跟着他們混一混吧,就當夢回童年好了。進城堡的時候他也觀察過了,這裏的地形不怎麽複雜,這個游戲應該也玩不成膀胱局。

果然,沒過兩分鐘,就有兩個傻帽來到了這個房間的門口,想要推開房門探查一番。頓時,格蘭特敏捷地從門後閃出,手裏握着兩個不知從哪掏出來的小球,大喊一聲:“聖光彈!”便把小球分別砸向了兩人。

那兩人顯然很吓了一跳,回過神,看了一眼格蘭特,又摸了摸被那小球砸到的地方,忽然很浮誇地倒在地上,光榮地“犧牲”了。

“……真他媽中二。”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本傑明還是忍不住在心裏默默吐糟。

用小球來替代聖光彈、做作的犧牲,這些倒還情有可原。扔球前大喊一聲“聖光彈”是要幹嘛?該不會過一會,教會最高理念就變成了守衛雅典娜吧?

“其實這也是有道理在的。”系統又冒出來,加以解說,“聖光彈是非常惹人注目的神術。為了模拟這個效果,戰争游戲也規定了,在使用小球代表聖光彈的時候,必須大聲地喊出來,暴露自己的位置,讓其他人都聽見。”

“……”本傑明再次無言以對。

系統又作出一付語重心長的樣子,說:“不要小看人家,他們都是受過正式訓練的,對這個游戲可上心了。”

正如系統所言,在“幹掉”了兩個敵人之後,格蘭特馬上帶着本傑明開始了陣地的轉移,那動作,五步一卧倒,三步一回頭,專業得跟特種兵似的。

不過其他人就沒有格蘭特這麽訓練有素了,舉手投足間,仍舊擺脫不掉養尊處優的貴族氣息。就這樣,在游擊過程中,格蘭特又連着解決掉了好幾對敵人,城堡裏游蕩的“屍體”也漸漸多了起來。

本傑明跟在後頭,一路躺贏得很無奈。

不過透過這一路的表現,他對他這個天才弟弟倒是有了更直觀的認識。

“你确定這是你說的那個天才嗎?一出生就滿天放光鐘聲亂響的那個。”他有點無奈地在心中這麽說道。

“你以為每個天才都像書裏寫得那麽不可一世,用鼻孔看人嗎?”系統提醒道,“你可別小看他,他要是用出真正的聖光彈來,能把整個城堡的人全解決掉。而你用出水彈術來,給整個城堡的人洗手都不夠。”

“……”

忽視掉系統的嘲諷,本傑明還是不太相信:“他真有這麽厲害?那米歇爾為什麽還敢綁架他?”

系統又解釋道:“米歇爾都跟教會周旋了那麽久,肯定有自己對付神術的辦法。退一步說,她又怎麽會和格蘭特玩實力一對一?就這孩子的心機和閱歷,十個也不夠她耍的。”

本傑明聞言想了想,最後還是接受了這個解釋:

“那倒也是。”

他會突然在意這些,倒不是他有多關心自己的便宜弟弟,只是他忽然想到:既然格蘭特的神術實力這麽強,自己為什麽不找他幫忙,讓他解決掉自己身上的這個詛咒?

畢竟格蘭特只是個十多歲的孩子,本傑明想個理由糊弄一下,應該就能騙取他的幫助。欺騙這樣的中二少年雖然可能會有點罪惡感,但是跟自己的命擺在一起,那當然還是命更重要。

況且,只要詛咒一解除,本傑明不就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了。至于米歇爾和教會,他們愛怎麽鬥怎麽鬥,關他屁事。

妙!真是太妙了!

這麽一想,本傑明忽然又覺得自己的前途光明了起來。

米歇爾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她恐怕做夢也想不到,這一點被漏掉了吧?她一定沒想到,本傑明這個天才弟弟能在關鍵時刻撈他一手。

诶……

等等!

米歇爾……真的會想不到這一點嗎?

本傑明的心情跟坐雲霄飛車似的,一下子從興奮中清醒了過來。可能是米歇爾對他造成的心理陰影太大,他總覺得,米歇爾不像是會漏算這一點的人。

果然,在詢問了系統之後,他得到了這樣的回答:

“不清楚。也許她設下的詛咒比較偏門,格蘭特也沒辦法解除。但更有可能的原因,還是她在利用教會對神術的規定。”

本傑明感覺希望又被掐滅了不少,不過他還是追問道:“什麽規定?”

“見習教士是不能随意使用神術的。”只聽得系統這麽答道,“格蘭特雖然已經比很多正式的神父都厲害,但他還沒有從教會正式畢業,因此,他也沒有在教會許可外使用神術的權利。而在教會的眼皮子底下……教會的人應該不會讓他幫你的,你也親身經歷過了。米歇爾應該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這麽有恃無恐吧。”

媽的……

本傑明感覺自己無形中又被玩弄了一次。

不過還好,經歷了和米歇爾的鬥智鬥勇,他的心态也算是鍛煉出來了。他本來就沒指望別人,尋求格蘭特的幫助只是頭腦發熱的想法,行得通算驚喜,行不通也正常。他也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命運之神對自己的惡意了。

正好,他也用不着為怎麽糊弄格蘭特而頭疼了,還是靠自己來得輕快。

就這樣,本傑明心裏一邊盤算着,一邊跟着格蘭特“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見證了格蘭特從埋伏、偷襲再到正面作戰的一系列軍事專業動作,遇到過的對手也沒幾個能撐過一分鐘的。

這讓本傑明還是有點吃驚的——雖然他還是不太把這個游戲當回事。

不過,他也可以看得出來,那些被打敗了的貴族子弟,顯然是比不上格蘭特那麽認真的。格蘭特是真的把這個游戲當成了戰争,而那些人游戲的感覺更重。

本傑明不禁有些懷疑,最初提出要搞這個戰争模拟的人不會就是格蘭特吧?

要是放到現代,他一定是最狂熱的游戲迷,會自己上陣Cosplay的那種。

在“老手”的帶領下,本傑明這個萌新也一路過關斬将,經歷了對他來說頗為漫長的一個小時。最後,伴随着“屍體”數量的增加,這個游戲也來到了它臨近結束的關卡。

在與系統核對過人數之後,本傑明确定,城堡裏沒有被“殺死”的敵人只剩下了兩個。

“終于要結束了。”他不由得在心裏感嘆。

“你要享受游戲的樂趣,你看看人家,多麽專注,既在游戲中愉悅了心情,又鍛煉了技能。這是多麽棒的體驗,當一個楊永信都不忍心下手的好玩家。”系統竟然能把這段話說得聲情并茂,也讓人感覺很佩服。

“話不能這麽說,我也想趁着這個機會放松一下心情,但是沒辦法。”本傑明靜靜地說道,“就像一個玩慣了3D即時制神作的人,你讓他去玩2D回合制情懷游戲,他是玩不下去的。我就是這種情況,你也不能怪我。”

系統沉默了一會,突然說:“你知不知道這段話說出來,會有很多愛好2D回合制的情懷粉噴你的,你這樣子很不好。”

本傑明聞言,也跟着沉默了片刻,然後答道:“我知道,可是這又不是在寫小說,寫錯了還可以删掉重寫。話都說出來了,我就算再後悔也沒有用了。”

系統不再說話,本傑明也沒了聲音。二人經歷了一段迷之沉默後,本傑明忽然像被附身結束一樣身子一抖,還打了個嗝。

然後,他對着系統問道:“我們剛剛是不是說了一些奇怪的話。”

系統茫然答:“我們剛剛什麽也沒說啊。”

本傑明聞言,一本正經的表情地點了點頭:

“我也是這麽覺得的。”

很快,他們的注意力再次回到現實中來。現實中的游戲已經進行到大後期,格蘭特還在尋找那剩下的兩個人,本傑明見狀,也只能無聊地打了個哈欠,耐心地等待着這一局游戲的結束。

然而,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一個激靈,露出一臉的不對勁。

“喂,剛才那些被幹掉了人裏,有弗爾家族的那個小子嗎?”思慮再三,他對着系統這麽問道。

系統答道:“沒有。”

本傑明:“你肯定?”

系統:“你在質疑我的能力嗎?沒有就是沒有,我百分之八百肯定。”

聞言,本傑明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他望着前方走廊盡頭,那僅剩的一個還未探查過的房間,心裏,忽然升起了一股非常不妙的預感。

第 26 章

晝晝說話已經快咬到自己舌頭了。

“……那、那該怎麽辦?”

他其實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問什麽, 五感在這一刻突然變得無比清晰。他能聽見對方清淺的呼吸聲,能聽見自己心跳快得有些不正常,能感覺到對方略高于池水的體溫,甚至能感覺到對方近在咫尺的視線。

周晝腦海中忽然閃過昨晚被刻意忽略的畫面。

靳辭那雙漆黑幽深的眸子, 長長的眼睫清晰可見, 嘴唇上一觸即分的柔軟觸感,如同某種無法抵擋的刺激迅速傳遞到全身, 危險至極卻又無法産生反感。

周晝眼睫一顫, 反應過來的時候, 他已經推開了對方!

“啊那個……靳學長,我, ”周晝垂下眸子,根本不敢擡頭,“我去趟洗手間……”

靳辭沒說話,周晝心慌得不敢待下去, 幾乎是有些狼狽地從泳池裏跑了出去。

周晝離開後, 泳池內安靜下來。

池水中的人将目光從人影離開的門上移開,忍耐似的閉了閉眼,眼底那片流轉的金色被遮蓋。他修長分明的手指撥了一下池水, 随後微微朝後仰去, 整個人無聲無息地沉入了池底。

嘩啦一聲水響, 一條長長的金色龍尾從水花中躍出水面,巨大而充滿力度, 鱗片布滿龍尾,在光線下折射出淩厲華美的光澤。

周晝披了條毛巾在身上,從那間泳池出來後,就把自己關在了洗手間。

他背靠着門閉了閉眼, 長長舒出一口氣,過了好一會兒,理智才逐漸歸位。

剛剛是怎麽了?

怎麽又想起昨晚的那個事了?

不應該想起來的,太尴尬了,昨晚的事只是靳辭喝醉後做出的舉動而已,醉酒的人是沒有什麽行為邏輯的,他難道還要去計較一個醉酒人的行為嗎?

更何況靳辭是對他很好的學長,還是這世界上除他以外唯一的人類,是他最信任的朋友,只是不小心親了一下這種事,根本就不是個問題。

周晝靠着門站了好一會兒,反複把心理建設做好了,又在心裏狠狠地批評了自己一頓,才調整了下狀态,開門走出去。

這個點游泳館內很安靜,只有頭頂隐隐約約的輕音樂舒緩地流淌。

從剛才到現在一路走來,除了他和靳辭,就只見過一個清理衛生間的工作人員。不過倒也不奇怪,這家游泳館看起來消費不便宜,又開在大學城旁邊,想來平時顧客不會很多,現在都晚上了,看不見其他人也正常。

周晝回到那間更衣室,看見通往泳池的那扇門大開着,也沒有太在意。應該是剛才他跑得慌忙,沒來得及關。

他走到門前,剛要出去的時候,忽然看見視線裏一抹金色閃過,不由啊了一聲。

那道金色閃得太快,根本來不及看清是什麽,便又消失在了門後。

周晝腳下一頓,腦子裏忽然浮現出白天看到的那篇帖子。

幽靈……?

不不,應該不是,興許又是誰的幻象也說不定啊,不過除了他和靳辭外,難道還有誰在這間游泳池嗎?

周晝心下打鼓,還是緩緩靠近了那扇門,頭探出更衣室的一剎那,這間游泳館內的燈嘩一下全熄滅了,視野裏頓時一片漆黑,只有身後的更衣室裏透出了燈光,在地上投出他長長的影子。

“靳學長?”周晝一愣,鼓起勇氣朝泳池的方向喊了一聲,聲音碰撞在空曠的牆上層層疊疊,除此之外卻沒得到回應,仿佛這裏只有他一個人似的。

周晝這下是真有點怕了,那篇帖子裏的內容就跟紮根在腦子裏似的,怎麽都驅散不掉。

他靠在門上的手指收緊幾分,遲疑了一下,還是朝外走了一步。

沉沉的黑暗中,一抹長長的金色從空中掠過,消失在不遠處。

“嗷!”

周晝頭皮發麻,渾身的毛都快炸起來了,被強行壓制在心底的害怕瞬間擊倒了他,他沒忍住叫了一聲,呯一下退回更衣室緊緊關上門,慌不擇路地縮在一個沙發上。

……怎麽會這樣?

那個東西肯定不是人,但要說是幻象……哪兒有幻象能飛在空中的?!哪怕是鳥類翅膀的幻象,大家都是站在地上乖乖長在背後,從來沒有見過有人利用幻象的翅膀飛上天的啊!

那東西肯定不是幻象,所以只能是……

周晝不敢繼續往下想了,胸口的心髒幾乎都快蹦出來了。他牢牢抓住了身上的毛巾,把自己縮成小小一團,豎起耳朵仔細地聽着外面的動靜。

聽了好一會兒,四周一片寂靜。

周晝拿不準什麽情況,也不敢亂動,正想打開儲物間的門拿手機時,泳池那邊忽然響起細微的響聲。

是開門的聲音。

周晝的心一下子收緊了,背脊僵硬得不行。他小心翼翼地将眼睛從毛巾裏露出來,往門那邊看去,是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那裏。

“晝晝?”靳辭低低的聲音傳來,看着他,身後泳池的燈開着,一片光明燦爛。

周晝看着對方一步步朝他走來,恍惚覺得對方腳下像踩着祥雲似的,如同發着光的天使一般耀眼。

“晝晝,”靳辭站在他面前,黑漆漆的眸子半垂着,大約是見他這副樣子有些奇怪,微微皺起了眉,“你怎麽——”

未說完的話在空中斷掉。

周晝猛地撲進了對方懷裏。

“靳、靳學長嗚……你去哪兒了嗚……”周晝什麽也顧不得了,手臂圈住了對方脖子,盡可能抱緊了對方,仿佛此刻面前這個人是他最重要的人一般。剛才無端的害怕都在這人懷裏找到了出處,那顆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大概是情緒起伏過大,周晝并沒發現,靳辭身體在他猛地貼上來時微妙地頓了下,渾身皮膚都冰涼涼的,仿佛剛被刺骨的冷水沖刷過一樣。

靳辭回抱住他,沉沉的眸子在一瞬間縮成一條金色的豎瞳,又被強行壓下,恢複成深不見底的黑色。他待懷裏這團微微發抖的人冷靜一點之後,才輕聲道:“晝晝,你怎麽在這兒待着?”

周晝從對方身上擡起頭,眼睛裏浸着水光,眨了眨:“我……靳學長,我剛剛看見了那只金色的幽靈!”

靳辭沉默了一下。

靳辭:“所以你是被幽靈吓着了?”

周晝點點頭:“對對對,幽靈就在泳池上面,我剛剛親眼看見了!我一靠近,泳池裏的燈就都滅了,黑乎乎的一片,這一定是幽靈的原因!”

靳辭看了他一會才道:“原來是這樣嗎。我剛回這裏的時候,看見燈關着,還以為是你關的,結果你在這兒躲着。”

他拍了拍周晝的背,聲音帶了幾分柔和:“沒事了沒事了,不用害怕,我在這兒。”

這聲音實在有很強大的安穩作用,聽起來十分可靠。周晝情緒很快就穩定下來,此時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是抱着靳辭的!

兩人身上都只穿了泳褲,他身上半挂着一條毛巾,幾乎是半裸着挂在靳辭身上。如果是不相幹的人看見了,恐怕會覺得非常的……不雅!

周晝眼皮一跳,耳尖微微發燙,迅速地松開對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垂。

“啊我剛才這樣,實在抱歉,對不起靳學長……”

“沒事。”

靳辭伸出手來,輕輕揉了揉周晝的頭發,又退後了半步,微妙地背過身去。他一邊說話,一邊拉開了儲物櫃:“你還想繼續游嗎?”

被剛剛這出吓了一大跳,周晝也實在沒什麽心思學游泳了,連忙說:“不了吧,要不我們改天再來,反正離考試還有将近一個月,應該來得及吧?”

“嗯,來得及。”

周晝點頭,忽然想起什麽,又問:“對了靳學長,剛剛燈黑之前你去哪兒了?我叫過你,但你好像不在。”

靳辭動作頓了下,又繼續:“我去旁邊飲水間喝水了。泳池這頭是更衣間,另一頭還有一間就是飲水間。”

“原來如此。”看來叫靳辭名字的時候,靳辭恰好在飲水間,所以才沒有回應,而那只金色的幽靈就在那個時間出現的。周晝沒有在意,将身上松垮垮的毛巾重新裹好,也去開了自己的儲物櫃拿衣服。

“我先去洗了,外面等你。”靳辭。

“好。”

周晝拿好東西去了淋浴間,路過一個單間時,聽見裏面有水聲,上方卻并不見半點水蒸氣,不由怔了一下。

這個天氣,靳辭居然洗冷水嗎?

……看來身體好的人确實不一樣的。

周晝站在花灑下,糾結了一下,還是乖乖地開了熱水。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要上一個很重要的榜單,所以下次更新在周一晚上了(~·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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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修無情道,我裝的》

裴傾瀾修無情道,只是為了有個借口過鹹魚日子。無情道是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

掌門叫他收徒。

裴傾瀾:不,我修無情道,不可被師徒情所牽絆。

師兄叫他仙盟比試。

裴傾瀾:不,我修無情道,不可被虛無名利所誘惑。

世人皆道裴傾瀾氣質出塵恍若谪仙,沒人知道這位清冷的仙尊抽屜裏放滿了幹果點心,書房裏藏滿了風車玩具,還三天兩頭喬裝下山玩。

直到一次仙道講學,無情道祖師要與他探讨道法。

裴傾瀾慌了:啊!怎麽辦怎麽辦要露餡了!要不無論他說什麽我點頭就好了一定可以混過去!!

心驚膽戰交流結束後,裴傾瀾朝道祖深深一拱手,袖子裏的桃酥糖人竹編螞蚱全滾到了道祖腳下。

裴傾瀾:……

裴傾瀾:不、不是的!道祖你聽我解釋QAQ!

第 26 章 兩個瑪麗蘇(三)

顧彬走進禦書房, 正好見到蕭帝與右相等人在議事,顧彬腳步一頓,自覺地退回到禦書房門口。聽到聲響, 蕭帝眼神一亮, 擡眼見到顧彬的動作, 臉上不由得就上帶了幾分笑意:“這孩子…..”

聲音帶着濃濃的寵溺:“過來,難道為父還會晾着你不成?”

聽到蕭帝帶笑的斥責, 顧彬窘迫地摸了摸鼻尖,走上前去。蕭帝的眼神這時才轉向座下眼觀鼻鼻觀心的大臣們,道:“今日的議事就到這裏吧, 愛卿們辛苦了。”

右相等人受寵若驚:“不辛苦, 能為陛下分憂是臣子們的榮幸,怎能說是辛苦?”大臣們分別緩緩起身,退出此地。經過顧彬身邊時, 都忍不住瞧了一眼這個名聲赫赫的永樂王。

尊貴耀目, 俊秀靈動。

難怪這永樂王殿下會被蕭帝如此寵愛。

右相卻想的更多,蕭帝剛剛脫口而出的那一聲“為父”實在是令他心驚, 這十多年來, 皇子公主們哪一個有此殊榮?能令陛下像尋常父子一樣對待?看陛下這勁頭兒, 有朝一日若是真的昏了頭……

不敢再多想下去,右相匆匆離開,只是內心與永樂王殿下交好的念頭越發深刻。

顧彬踱步到蕭帝身側, 放軟了聲音:“阿父。”

蕭帝:“撒什麽嬌?坐下。”

顧彬只好乖乖坐下。

蕭帝凝視着他:“你已十六, 也老大不小,該成家了。這些日子, 一些大臣派人給朕送來他們家中女兒的畫像,你看看有沒有中意的。”

“京城裏的貴女, 只要你喜歡,為父都給你做主。”

收到蕭帝霸氣四溢的宣言,顧彬內心暖融融的,還是拒絕道:“不用了,阿父,我目前還沒有喜歡的女子。”

蕭帝神情狐疑:“莫不是詠兒你害羞了?對着父皇不用害羞,喜歡哪家女子告訴為父便是,父皇替你做主。”

顧彬哭笑不得:“阿父,我真的不需要,若是有喜歡的,我自會請阿父做主。”

蕭帝只好點頭:“好吧。”

以為躲過了蕭帝這次的催婚,顧彬悄悄松了一口氣。

卻不料他太天真,翌日宮中就傳來一則消息,過幾日,皇後要在宮內舉辦賞花宴,特邀各位大臣攜适齡女眷前往。

适齡女眷,不就是指他們的女兒?難道皇上皇後有意向為皇子們娶妻?念頭一轉,大臣們頓時如同聞了腥的貓一般,回家匆匆把這則消息告訴家中妻兒。

賞花宴這日,

衆多深閨的貌美女子畫上精致的妝容,衣裙款款,從閨閣內走出。

顧彬和皇子們坐于一席,發現靖陽長公主居然也在,太子正皺着眉,問她:“靖陽你怎麽也來了?母後不是讓你在流雲宮待着嗎?”“我為什麽不能來?”靖陽側頭看了他一眼,這平平常常的一眼卻立刻止住了太子殿下的話頭,從小到大,不知怎地,他對他妹子總是有點犯怵。

明明靖陽一直是一副安安靜靜的乖巧模樣。

顧彬在一旁事不關己地吃着糕點,等待宴會的開始。

女眷這邊,陸晚晚身着粉白色的衣裳,整個人嬌美的似一朵含苞欲放的花兒,已經惹來許多貴女頻頻投來的嫉妒眼神。

陸晚晚卻渾然不覺,自顧自地眼神在人群中查找,見着了高位坐上的顧彬,才眉眼彎彎的開心一笑。

妹妹今天也很帥氣呢。

四目相對,顧彬回以一笑。時刻關注着顧彬的靖陽公主一怔,順着他的視線看見了一名嬌俏可人的少女,潋滟的黑眸一下子黯淡下來。

皇後坐于高座之上,面容溫和,心情看起來也不錯,畢竟太子還未娶妻,這場賞花宴對她來說也是一個給太子相看妻子的好機會。

臺下,兵部尚書的二女蘇冰兒微笑,姿态落落大方:“不如請陸姐姐為皇後表演一番?此次是陸姐姐首次出席,何不讓我們欣賞一下陸姐姐的美妙風姿?”

“是左丞相家的嫡女陸婉兒?”皇後眼帶好奇:“聽說前段時間不慎落入池中,如今可大好了?”

陸晚晚還未答話,一名貴女又搶先答話:“我看陸姐姐既然能來這賞花宴,想必身體定然是大好了,不如給皇後娘娘表演一曲?”

蘇冰兒臉上的笑容越發溫柔動人。

陸晚晚一愣,她們果然是一夥兒的!這個蘇家二小姐,不僅把原身推下水池不說,現在還陷害她,她根本不會什麽彈曲子,這下該如何是好。

頂着皇後饒有興致的目光,陸晚晚只能硬着頭皮:“皇後娘娘,我………”

“母後,”顧彬突然起身,面帶微笑:“不如我和陸姑娘合作一曲獻于母後。”

陸晚晚驚喜地擡眼看向顧彬,顧彬身形緩緩貼近———大掌一攬,把她帶起。

陸晚晚一驚,待踩在空中才反應過來,小腿反射性地盤于顧彬的腰間,身體登時朝後仰,做出了一個天鵝引頸受戮的姿勢。

身形苗條修長,姿态柔美萬分。

在場的皇子們瞬間眼前一亮。

前世,陸晚晚跳舞就不錯,經常代表學校的藝術團出去參賽拿獎,在家中練習的時候,妹妹也會在家充當她的男伴協助她完成一些動作。雖然穿越了,但是這些舞蹈動作還深深地印刻在她的大腦裏,沒有忘記。

陸晚晚腳尖一挑,被顧彬帶着旋轉回到他的身邊。兩人的舞步配合默契,仿佛有無形的浪漫音樂缭繞在周圍。

近處的樂師靈機一動,歡快的琵琶聲奏起,為兩人伴奏。

“啊!”這時在場的女眷發出驚呼。

陸晚晚突然被顧彬一股大力托舉而起,在顧彬的頭頂不停地旋轉着,身姿曼妙迷人。裙擺飛揚,仿佛要乘風飛去,粉白的衣裙宛如一朵迷人綻放的蓮花。

在場無論是女眷還是皇子們都被這別出心裁的優美舞姿吸引的目不轉睛。

“登!”音樂結束,兩人緩緩停下。

“呼。”陸晚晚臉頰微紅,被顧彬帶着站穩。她這具身體鍛煉不足,現在跳了幾個高難度的動作便氣喘籲籲的不行。

顧彬淡定地站在那兒,無視身旁三皇子等人的嫉妒目光。

“好!”皇後滿意的不行,眼神又瞅了陸晚晚好幾眼,看見她與顧彬并肩站在一塊兒,金童玉女,一副佳偶天成的模樣,又若有所思。

她微笑地向陸晚晚問:“幾歲了可是有婚約?…….”“啪!”一盞杯子被不小心打翻在地上,燙水濺出,皇後娘娘被打斷,面露不悅,側頭望去——

只見靖陽公主撫着胸口,面露痛苦之色:“母後,兒臣突然身體不适。”

皇後一向最疼愛這個女兒,見她這樣,立刻十分擔憂:“怎麽會身體不适?快,請太醫來看看。”

“不用了,母後。兒臣下去歇一歇便好。”

“這怎麽行?”皇後娘娘蹙眉:“母後陪你去看看。”

說完,皇後娘娘便帶着靖陽公主離場了,問陸晚晚的事也不了了之。

蘇冰兒幸災樂禍,原本還以為陸晚晚這個麻雀就要一步登天嫁給最受聖上寵愛的永樂王,卻不曾想她這麽倒黴…..呵呵,果然,爛泥就是爛泥,沒有尊貴的命。

陸晚晚倒是沒感覺出什麽,轉頭對着顧彬道:“彬彬,這裏好無聊啊,都沒人和我說話,你帶着我呗。”

顧彬無所謂地點點頭,陸晚晚就黏着他回去了皇子那一席。

本來三皇子對顧彬這個搶走了父皇寵愛的家夥十分看不順眼,剛才坐在一起也秉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則。可現在見他居然把陸晚晚這個美人兒給帶回來了,頓時心癢難耐地上前搭話:“陸姑娘…..”其他兩位皇子的眼神也瞟了過來。

顧彬見這幾人聊的起興,便自覺地讓開座位。看這幾個皇子的表情,穿越女的光環果然不斐,他還是不要去打擾的好。

流雲宮

靖陽長公主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無精打彩的樣子看起來很是虛弱。太醫為靖陽看診完,道:“确實受了些風寒,我為公主開個藥方,祛一祛風寒。”

皇後颔首,待太醫退下,她眼神銳利地轉向靖陽:“你到底怎麽回事?”自己的女兒她心中有數,向來周到細致,極少出錯,就算是受了風寒身體不适,也斷不會在賞花宴這樣重要的場合下表現出來,更別說是這麽大的反應了。

靖陽伏在枕頭上,聲音悶悶地:“母後,你怎麽會想把那陸家小姐賜給天詠哥哥?那陸家小姐不受寵愛,又無母族撐腰,之前還瘋瘋癫癫的,根本配不上堂堂永樂王!”

皇後臉色淡淡:“你懂什麽?”

靖陽低頭:“要是父皇知道了…..”

“行了,”皇後不耐煩:“你少說這麽多。”她細細地看着靖陽的神情,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使她登時一驚:“你、你不會是?”

靖陽默默紅了臉,小小聲道:“母後,你覺得我、我怎麽樣?”

皇後娘娘臉色一白:“靖陽,難道你?”是了,依着永樂王的那副品貌,這宮內宮外都不知多少家女子迷了心,只是沒想到她千防萬防,靖陽居然也逃不過。

“不行!我絕對不允許。”

靖陽蒼白了臉:“為什麽不行…..母後,我喜歡天詠哥哥,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他了。”

皇後娘娘看着她的眼神十分不忍心,但想到了她的身體,不得不拒絕道:“別想了,以後為娘再給你挑一個更好的。”

“不。”靖陽十分執拗。

皇後娘娘眼神憐憫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何止是永樂王,怕是尋常的男子都難找,不忍心再看下去,她匆匆地離開流雲宮。

“母後!”身後的靖陽跌倒在床下,想要挽留住她。

殿外的宮女聽到聲響,急匆匆地跑進來,扶起靖陽:“公主。”

靖陽咬着嘴唇,眼神悲哀,為什麽不行?難道是母後對天詠哥哥不喜,才不想她嫁過去嗎?可是,看起來又不像……

第 26 章 待你一襲袈裟,唯亡斷意放下(下)

歐陽紅杉第二天就被送到臨城的舅父家,而李府這邊也為婚禮的事情忙碌起來。

李焱從來沒有如此想過歐陽紅杉,不僅如此,心裏面還有隐隐的不安,總感覺要有什麽事情發生一樣。

終于,到了李焱與歐陽紅杉成親的那天,李焱一大早就啓程到歐陽紅杉的舅父家迎娶歐陽紅杉,可沒想到到了歐陽紅杉的舅父家之後,歐陽紅杉竟還沒有梳妝好,等到歐陽紅杉梳妝好出來的時候,已經趕不及吉時回李府拜堂了。

歐陽紅杉的舅父打圓場:“如若不嫌棄的話,那就在這裏拜堂吧,以免誤了吉時。”

李焱看看歐陽紅杉,見歐陽紅杉沒有異議,于是也答應了下來。

一拜,兩拜,三拜,禮成。

李焱緊緊握住歐陽紅杉的手拜別了舅父,轉身抱起歐陽紅杉,把她送入了已經在外等候多時的花轎上,一行人吹吹打打,好不熱鬧,殊不知,歐陽紅杉已在轎中淚流滿面。

花轎旁吹吹打打的甚至熱鬧,不知不覺已經到了碎空山下,彼時,正是深秋時節,碎空山上的楓葉紅的像火一般,風吹開了歐陽紅杉花轎的簾子,歐陽紅杉不經意間看見了那滿山的紅色。

“停轎。”歐陽紅杉出聲,在前面的李焱聽到歐陽紅杉的聲音趕緊下馬跑過來急問怎麽了。

歐陽紅杉撩開簾子:“李焱,你看這楓葉紅的多好啊,我們何不下去欣賞一番?”

李焱有些為難,剛剛在舅父家拜堂已經很是不對,如果現在再耽誤回家的時間,不知母親會不會生氣。

“紅杉,等我們過完今天我一定陪你來這裏看楓葉,只是今日……”

“李焱,一會就好,等到我們改天再來的時候便再也不是今天的紅葉了,我保證,我不會耽誤很長時間的,就我們兩個去,一會兒就回來……”

李焱怎麽拒絕歐陽紅杉三番四次的請求,于是他把歐陽紅杉從花轎裏面帶出來,吩咐迎親的人在此休息片刻,他和歐陽紅杉去去就回。

李焱牽着歐陽紅杉向碎空山上走去,漫天遍野的紅葉與二人身上的紅衣很快融為了一體,歐陽紅杉說:“李焱,你把我的蓋頭掀開,不然我怎麽看紅葉呢?”

“好。”李焱擡手把歐陽紅杉的蓋頭揭下,蓋頭下的歐陽紅杉畫着從來沒有過的大紅妝,越發顯得整張臉明豔動人,襯着喜服的一襲紅色,更顯得美麗而不可方物,好像随時都會飄走一般。

“紅杉,你真好看,你穿紅衣真好看,答應我,以後常常穿紅衣好嗎?”李焱太過興奮和驚喜,竟然沒有發現歐陽紅杉眼中的一抹悲傷。

“好。”歐陽紅杉應下,牽起李焱的手:“李焱,我們兩個向上走走好嗎?聽說上面的景色更是漂亮。”

李焱喜歡極了現在的歐陽紅杉,而且在這一片紅楓葉林之中,歐陽紅杉像這楓林之中的精靈一般。

歐陽紅杉拉着李焱的手一步步走上碎空山頂,聽說那山頂處有一處懸崖,旁邊開的楓王更是美麗。

山下等待的人已經等候多時,但李焱早已經忘卻了山下的人,他與歐陽紅杉今天本應該要做的事。

歐陽紅杉牽着李焱走到了碎空山的山頂,見到了那棵楓王,果真,那楓王的楓葉是這片楓林中最大也是最紅的,歐陽紅杉放下了牽着李焱的手,徑直走到楓王樹下,回頭對李焱巧笑嫣兮,然後,一步步向後面的懸崖那裏退。

等到李焱意識到不對的時候,歐陽紅杉已經離那懸崖只有一步之遙了。

“紅杉,快回來,危險!”李焱心慌的大喊,懸崖下的風吹起了歐陽紅杉的喜服,好像随時可以把歐陽紅杉帶走一般。

此時,歐陽紅杉一直強忍着的淚終于可以肆意的流下。

“我有時候很恨我自己,為什麽我不能心狠一點?”歐陽紅杉驀地說道,“我知道,你父親是害我家人的幫兇,我恨自己為什麽做了這麽多年的傻瓜,為什麽能在仇人的家裏呆上這麽多年,為什麽還要嫁給仇人的兒子?”

李焱驚了,他沒想到歐陽紅杉竟會知道。他本以為,歐陽紅杉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一切,然後嫁給他,他會用愧疚一輩子對她好的,可是,她為什麽會知道?

“我原本想,殺了你,然後讓你父親也嘗嘗失去親人的痛苦,但是我終究下不了手,我甚至想跟你成親,想為你穿一次紅杉,跟你拜堂成為你真正的妻子,”歐陽紅杉抽泣了一下,“所以,今天我故意拖延了時間,讓我們可以在舅舅家拜堂,現在,我終于可以說,我是你的妻子了。”

“紅杉……”李焱叫着歐陽紅杉的名字,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現在,是結束這一切的時候了,我狠不下心來報仇,我也沒臉活在這個世上,所以,李焱,再見。”歐陽紅杉向後退了一步,整個人瞬間消失在懸崖之上。

“紅杉!”李焱哭叫着向懸崖邊奔去,卻到底什麽都沒有抓到。

李焱趴在懸崖邊上哭嚎了一陣,終于抹幹了淚喃喃自語:“我本以為我會用我的下半輩子替我父親贖罪,但現在你走了,我也沒有再活下去的意義,紅杉,我來了。”

李焱身子向前傾,本以為解脫了的時候,卻不料身後忽然被人拽住。

“阿彌陀佛,施主,何事想不開?”

李焱向後一看,竟是一個和尚。

“生無可戀。”李焱竟是一閉眼睛,又要跳下去。

“施主,你一生經歷了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上天有好生之德,而且,想來剛才那位女施主應該也不想讓施主如此這般吧。”

提起歐陽紅杉,李焱便微微冷靜了下來,跪在和尚身前:“請大師點化。”

“放下。”

“如何放下?”李焱不懂。

“佛經中自會告訴你如何放下,你可願拜我為師,入我佛門?”和尚把手放在李焱的頭上喃喃的念起佛經。

李焱閉上眼,自然而然的念誦起來,此時,心中竟是從來沒有過的平靜。

“我願意。”李焱回答。

山下迎親的人等到黃昏都沒有等到早應該出現的兩人,派人去找竟也沒有找到,誰都不知道他們去了那裏。

世人傳言,二人皆是龍眉鳳眼,自有貴人之相,許是天上神仙下凡歷劫,功德圓滿後,再次位列仙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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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僧人講完之後雨正好停下,雲消霧散之後的陽光更加刺眼。

我與莫生拜別了僧人之後在碎空山上漫無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碎空山頂,那個懸崖旁邊。

剛剛和尚講的故事化為景象歷歷在目,那楓王還在風中搖曳生姿。

莫生問我,下個地方想去哪裏。

我想了想,走了這麽長時間,聽了這麽多的故事,竟沒有一刻能停下來好好看看這世間,我忽然想起劉菀卿的故事,也想試試那田園版寧靜的生活到底是個什麽滋味,能讓劉菀卿心心念念了二十年。

于是我決定,在下個村莊,停一停。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九章完成……

第 25 章 兩個瑪麗蘇(二)

蕭帝剛從早朝上下來, 就腳步不停地向着紫宸殿而去。門口守着的宮女見他來了,連忙俯身行禮:“皇上。”一旁的太監正要進去通報,被蕭帝揚手制止。

進入殿內, 看到床上那一起一伏的小包, 他面上的笑意忍不住加深, 上前輕輕地掀開被褥:“詠兒。”

卻看到顧彬淚汪汪的核桃眼,蕭帝嘴角噙着的笑意頓時凝固, 他輕柔地抹過顧彬眼下的淚痕,哄着他:“怎麽啦?誰惹我們的小祖宗了?”一抹危險的殺意不動聲色地閃過眼底。

“阿父!”天底下最年輕的小永樂王找到了救星似的一把抱住蕭帝,小腦袋不停地往他寬大的胸膛裏拱。

“沒人惹我。”顧彬聲音悶悶的。

蕭帝想到顧彬一向不與後宮的皇子公主們親近, 難不成是沒有同齡玩伴孤單了?于是安撫地拍着他的後背, :“詠兒去禦書房讀書,結交些同齡玩伴怎麽樣?”

“不要!”顧彬賭氣似地撇過頭,半響, 漂亮靈氣的大眼裏就蓄上幾滴淚珠。

蕭帝無奈, 這小祖宗生來就是克他的。抓着顧彬的小肉手搖晃幾下:“詠兒告訴阿父到底怎麽了好不好?”

過了一小會兒,顧彬終于被觸動, 求證似的抓住蕭帝的衣角:“……詠兒不是阿父的孩子嗎?”

蕭帝面色一怔, 見小祖宗嘴角向下一撇又要哭出來, 連忙抱住顧彬,哄道:“誰說的?詠兒就是阿父的孩子?誰說不是就阿父就罰他,狠狠的罰, 好不好?”

顧彬這才破涕為笑。

他伸出小拇指:“拉勾勾。”

蕭帝伸手勾住:“恩, 誰撒謊就是小狗。”

見顧彬在床上熟睡了,蕭帝才走出寝殿, 聲音瞬時變得冰冷:“去查,到底是哪個亂嚼舌根的, 給我把他的舌頭拔出來。”

林總管連忙應道:“是。”唉,真是造孽。哪個該死的不長眼居然敢把手伸到小王爺的手上。

這些年來,皇上早就把小王爺當成心肝一樣疼,敢對小王爺下手,不就是在皇上的心尖上戳刀子嗎?

三日後,皇上下令要在宮中大擺宴席為永樂王慶生。為了慶賀傳說為神君轉世的永樂王的六歲誕辰,整個京城都出動張燈結彩。

老人們對永樂王是神君轉世這一點深信不疑,畢竟那日火鳳臨世,很多百姓都親眼所見。

宴席上之上,顧彬穿着一席紅色的小袍子,坐在蕭帝的身邊,膚色剔透,眉間一點紅,鮮豔的顏色更顯得他如同天上的小仙童。

遠處一點坐着三位皇子。大皇子神情溫和,身為中宮嫡子,周身又帶着淡淡的清貴高傲之氣。二皇子偷偷地望着小仙童似的顧彬,見他回望過來眼神又立即害羞地躲開。

三皇子還小,最沉不住氣,一臉不忿地瞪着顧彬。

顧彬才不會和一個小屁孩計較,倒是全然忘記自己前幾日在蕭帝面前幾乎要哭出來的孩子氣模樣。

蕭帝含笑看了顧彬一眼,向坐下的臣子們宣布一個消息:“永樂王聰慧無雙,乃上天賜給朕的孩子,甚得朕心。今日起,将淦城封賞給永樂王,改名為‘永樂城’!”

宛若一聲驚雷平地乍響。

大臣驚訝極了,原以為顧彬還年幼,這個永樂王的稱號不過是個擺設,沒想到皇上這就将封地賞出來了,而且淦城——江南最為肥沃富裕之地,完全不是什麽旮旯的小地方可比的。永樂王這才僅僅六歲啊,這樣的的殊榮和寵愛歷代以來簡直聞所未聞。

他們将目光望向緊挨着皇帝身邊,滿身嬌貴高傲的顧彬,還好這位小永樂王不是皇上親生的,如果是,那麽……

在場的部分嫔妃們暗地裏更是咬碎了一口銀牙,現在的皇子們都越不過去,更不用說她們将來的孩子了!不過她們倒是不敢在面上表現出來,前幾天一個嫔妃故意派奴才到顧彬面前挑刺嚼舌根,被皇上打入冷宮的教訓還歷歷在目。

一國之母皇後端莊地坐在旁邊,臉上帶着與大皇子如出一轍的溫和姿态,對着顧彬的态度倒是很親近。

皇後旁邊坐着的一個秀麗的小女孩,小小年紀就依稀顯現出日後的傾國姿容,長得與大皇子有八分相像,正是與大皇子一母同胞的靖陽長公主。

顧彬感到身後的一股視線,目光沒有惡意,卻讓他有點不自在。他突然回頭,發現靖陽長公主黑色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他,見他回望也沒有躲閃,寶石般的大眼安安靜靜,一眨也不眨。

奇怪的女孩——

惡作劇之心頓起,顧彬鼓起一邊臉頰,眼皮一翻突然朝她擺了個鬼臉:“略——”

靖陽長公主面無表情。

見她沒有被吓到,顧彬立即失去了熱情,無趣地轉過身。

身後的靖陽卻突兀地紅了臉,低下頭慢吞吞地扭着衣角。

從此次宴會後,天下人都知道,小永樂王是當今聖上最喜愛的孩子。市井間關于永樂王是天上神君轉世的流言也更加兇猛。

十年後——

微微蕩漾的碧波湖之上,一帆小舟飄揚其上。

小船之上,顧彬雙目微斂,低頭飲下一口桃花酒。

身邊的侍衛禀報:“王爺,屬下無能,沒有找到您說的…..紫瞳之人。”料到結果,顧彬緩緩嘆了一口氣:“無礙。”

紫瞳、蛇尾…..這些特征在這個普通的古代位面看起來簡直就是天方夜譚。這些年來即使顧彬私底下派出大量的人員搜尋,可也毫無線索。

顧彬沉思扣着桌子,所以,外貌完全變成了正常人的模樣,不再擁有轉生之前的奇異特征了嗎?

離小帆不遠處,有一艘花坊,船上傳來一陣莺歌笑語。

依稀有女子的嬌笑聲:“公子……”

醉鬼一把攬住身邊的花娘:“美人,嘿嘿,給爺摸摸。”

“不嘛……”花娘欲拒還拒地抵着他的胸膛:“薛公子,你再給我講講你那個未婚妻嘛。”

“她有什麽好講的?”薛公子嫌惡地皺眉:“不過是一個唯唯諾諾的傻子罷了,看了就讓人心煩。”

他憤憤地飲下一大口酒:“遲早,我要和那個傻子解除婚約!”

相鄰船內的兩人聽着這混賬話,內心都不是很舒服。

侍衛皺眉,出聲道:“王爺,是薛家的二公子,打擾了王爺游湖的興致,屬下這就去驅走他。”

下一刻,花娘矯揉造作的聲音傳來:“公子,奴兒可是聽說,那陸大小姐前些天不小心失足落水……神智已經恢複了。”

顧彬面色一愣怔,揚手制止了侍衛的動作。

電光火石間,一名少女的模樣劃過他的大腦:傻子、落水、恢複神智……

這不就是穿越女主的一貫劇本?難道是陸晚晚來了?

顧彬沉聲問道:“陸家大小姐,是誰?”

侍衛一愣,王爺怎麽突然關心起閨閣女子的事來了?以為王爺只是好奇,侍衛回答:“是左相原配夫人留下的嫡女,名為陸婉兒。”

相府……

夜黑風高,陸晚晚呼哧呼哧地爬上府內的高牆。

“呼呼……累死我了!這古代的牆怎麽建的這麽高!”

清亮柔和的聲音響起:“那我扶你一把吧。”

“好啊,”陸晚晚想也沒想就答到,半響,僵硬地擡起頭:“你、你你……彬彬?”

幾縷烏黑的發絲垂落在額前,眼神肆意飛揚,顧彬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啊,姐姐,好久不見。”

陸晚晚驚嘆地看向面前這位古代的濁世佳公子,這還是她的妹妹嗎?完全看不出來他原來是一個女人啊!

顧彬心裏腹诽:本來就不是女人。

“彬彬,你什麽時候來的?”

顧彬從牆上一躍而下:“十六年前就來了,嗯……我的封號是永樂王。”

“什麽?你是那個六歲就被聖上親封的永樂王?”陸晚晚瞬間熱淚盈眶,死死地扒拉住顧彬的大腿:“彬彬,你要罩着姐姐啊!”

嗚嗚,為啥差距如此之大?她一穿越就是渣爹後母,還被一個鼻孔朝天的未婚夫嫌棄。

雖然她自己也看不上就是了。

顧彬:……姐,你拿的可是穿越女主的劇本,對自己這麽沒自信?

他無奈地點了點頭:“當然。”

自以為抱到了妹妹大腿的陸晚晚喜滋滋,完全不覺得自己有個女主光環。

顧彬遞過一顆黑色的小珠子給陸晚晚:“這個你拿着。”

珠子晶瑩剔透,流光溢彩,透着一抹紫意,一看就不是什麽凡品。

陸晚晚:“這是什麽?”

顧彬面不改色地撒了個小謊:“護身符。”其實這是用來探測艾裏爾靈魂的精靈寶石,上頭滴了艾裏爾的血液。

妹妹怎麽還迷信這個?陸晚晚疑惑歸疑惑,還是收下了顧彬的寶石,畢竟珠子還是挺漂亮的,用來當裝飾品也不錯。

見着陸晚晚收下寶石,顧彬也放下了心,這枚珠子他有兩顆,一枚挂在他的脖頸間,一枚給陸晚晚。

有這枚珠子在,只要陸晚晚接近過艾裏爾的轉生之人,珠子就會起反應。相信有女主在,找到艾裏爾的幾率也會大大提高。

裏爾上一世是高高在上的精靈王者,這一生,身份也必然不凡。即使初期平庸,顧彬也相信他定會踏上巅峰。

只是,裏爾,你到底什麽時候會出現呢?

第 25 章

周晝本以為, 靳辭早上說的找時間教他游泳只是随口一提。

誰知不僅是真的,而且還來得這麽快。

帶好東西出門的時候,天色才剛剛擦黑,放平時不過晚自習剛上課的時候。周晝跟着靳辭, 走着走着路過了校內游泳池, 一路朝校外走去。

“靳學長,游泳池過了。”周晝提醒道。

靳辭應了一聲:“嗯, 知道, 我們不去那個泳池。”

周晝:“那是去……?”

靳辭:“學校旁邊有家私人游泳館, 人少一些,而且可以一直用到十二點。學校裏的八點關門。”

周晝哦了一聲點點頭, 随即反應過來:十二點?!難道他要游到十二點嗎,這個訓練會不會時間太長了一點?

周晝表情掙紮了一下,仔細估算過自己的體力過後,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靳學長, 我覺得學游泳還是應該循序漸進, 一口氣太猛了也不太好……”

靳辭餘光瞥了他一眼,似乎沒明白什麽意思:“嗯?”

周晝深吸一口氣,幹脆更直白地說:“嗯, 我覺得第一次就游到十二點, 是不是太長了一點?”

靳辭頓了下, 突然笑了:“晝晝你真是……”

他揉了一把周晝的頭發,周晝隐約反應過來自己可能誤會了什麽, 抿了抿唇沒說話。

“當然不是要游到十二點,你什麽時候累了,我們就什麽時候回家。”靳辭收回了手。

周晝耳尖紅紅的,這顆心終于落了下來, 又覺得自己剛剛的想法實在有點傻。

不過不是游到十二點就好,要是真游那麽久……明早怕是起不來床了。

兩人出了學校後,走了沒多久就到了目的地。這家游泳館從外面看沒什麽人,也不知道靳辭為什麽總能找到些人少的地方,第一次見面吃飯的地方也是,這麽久以來,他也只見過靳辭去過那家店。

“您好,請稍等。”接待的小姐姐看到靳辭,眼睛一亮,快步走進內間叫人。

透過木質隔斷,能看見裏面沙發上坐着個很年輕的男人,應該是這裏的老板,側面看去面相有點兇,不像開游泳館的,倒像是點着雪茄身後一堆黑衣人的某種大佬。

周晝無意識朝靳辭身邊湊了湊。

靳辭餘光注意到他的動作,指節微微動了動,似乎是想做什麽,但最終還是克制住了。

那位接待小姐姐俯身在男人耳邊說了什麽,男人擡頭看過來,愣了一下,随即蹭地一聲站起來,眨眼間跑到兩人面前。

“辭哥你來了!”他臉上綻放出笑容,語氣熱切,不知道是因為笑得太過真誠還是什麽,看起來莫名有些……傻乎乎的。

“今天好興致啊,需不需要我陪你啊?咳咳這段時間我有努力練習,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現在一口氣游五十米不帶不喘氣的……”

周晝眼睜睜看着對方身後噗嗤一下,冒出根毛茸茸的狗尾巴,上黑下白,卷成了個卷,邀功似的猛烈搖晃。

有種微妙的人形二哈既視感。

靳辭神色淡淡:“不用。帶了人來,鑰匙給我就行。”

二哈的尾巴肉眼可見地垂落下來,臉上滿是失落:“那……那好吧,有什麽需要就叫我。”

他目光一偏,落在周晝身上,看了一眼,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身後低垂的狗尾巴忽然擡起來了。

“啊……這位怎麽稱呼啊?”二哈看着周晝,仿佛見到了某種珍稀動物似的,眼神帶着某種奇怪的熱度。

周晝沒想到會被搭話,擡頭撞進對方詭異的目光裏,背脊僵了一瞬:“周……”

“鑰匙給我吧。”靳辭忽然打斷,細長的眸子微微擡起,手有意無意地放在了周晝肩上。

二哈目光落在那只手上,略微一怔,随即笑容滿面地退後一點:“咳咳咳好的,知道了。芸芸,來,帶他們過去。”

芸芸便是剛剛引他們進來的接待小姐姐,又帶他們走到更衣室便離開了。

靳辭站在儲物櫃前,看向他:“剛剛是不是被吓到了?”

周晝沒想到對方竟然連這都注意到了,心中一軟:“啊剛才嗎,其實也還好。”

他笑笑,眼尾彎出一個小小的弧度:“就是一開始看老板坐在那兒的時候,還覺得挺有氣勢的,沒想到其實是個很熱情的人,我都看見他的狗尾巴了。”

“哦?”靳辭拉開儲物間的櫃子,站在一步遠的地方,伸手把衣服褪了下來。

靳辭平時看起來身形并不寬大,甚至給人一種文雅的冷峻感,但脫下衣服才發現,他身上的肌肉很緊實,并不是那種很誇張的力度。這樣的體型,絕不是那種天天呆在家裏只會看書的人會有的。

靳辭似乎說了什麽,周晝有些走神沒聽清,一擡頭,發現對方轉過身來看着他,微微挑起眉峰。

“晝晝?”靳辭。

周晝視線落在對方赤.裸的上身,猛地回過神,仿佛被什麽燙到似的将視線避開,手忙腳亂地拉開面前的櫃門:“啊?你剛剛說什麽?”

他覺得耳尖熱熱的,身後一片安靜,也不知道對方現在是什麽表情,又想回頭看,又不敢回頭看,只能死死地盯着黑漆漆的櫃子裏,然後從口袋裏慢吞吞地拿出泳褲。

過了幾秒,靳辭才開口道:“沒什麽,你換好了就出來吧。”

随即腳步聲走遠,門關上了。

周晝暗暗松了口氣,揉了揉臉,快速把衣服換好了。出門之前路過洗手臺,看了眼鏡子,頓時有點嫌棄。

怎麽跟白斬雞似的……

周晝盯着鏡子裏的人看了一會兒,撇了撇嘴。

他們用的這個泳池只有他們兩個人,周晝從更衣室出來的時候,看見靳辭正游到池中間,沒一會兒就游到了底。

周晝因為不會游泳的緣故,也很少關注游泳的東西,連以前大家興致勃勃地看奧運直播時,都只是興趣缺缺地掃一眼。他不知道大多數人游泳是什麽樣的,也不知道頂尖的那些人游泳是什麽樣子,但他覺得,靳辭游泳的時候,很好看,有種賞心悅目的美感。

身形太流暢漂亮了,好像天生就與水渾然一體一般。

周晝站在池邊呆呆地看着,直到靳辭折身游到他腳下,擡眸對他道:“熱身做完了嗎,下來吧。”

“哦好的。”周晝扶着梯子下去,餘光瞥見身側的人影,不知怎麽有點緊張,不太敢亂瞟。

“之前你說可以閉氣四十多秒,但是我不太記得了,你現在再試試。”

“好。”

周晝緊緊抓着池邊,正準備深吸一口氣時,聽見靳辭在耳邊說:“怕的話,抓着我。”

周晝呆了。

他手指微微曲起,也不敢表現出異樣,乖乖地将手放在了對方手上。

靳辭握住了他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在水中半裸着的原因,手握在一起的時候,能毫無隔閡地感受到對方手心的溫度,給人一種距離過近的錯覺。

可明明這只是正常的距離,正常的觸碰。

周晝深吸一口氣,把心中的這些雜念竭力排除在外,噗通一下沒入了水中。他雙眼緊閉着,有點不敢睜開眼,注意力不受控制地被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勾走了。

過了一會兒,周晝覺得差不多了,嘩啦一下浮出水面。

他睜開眼,看見靳辭黑漆漆的長眸裏有些意外的目光,心裏咯噔一下。

“三十秒。”靳辭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你是貓嗎,一口氣這麽短。”

“……”

就算是團子也不見得能憋三十秒吧!

周晝有些郁悶,他也不知道怎麽就變這麽短了,明明昨晚不是挺能憋的嗎?他抿了抿唇:“剛剛的不算,我重新來一次。”

靳辭握着他的手指忽然松開,一路滑到他手腕處扣住,朝他靠近了一些。

“你心跳好快。”靳辭。

面前人距離極近,幾乎都能感受到對方說話時的呼吸。周晝心跳快了一瞬,下意識朝後退,卻貼上一片冰冷堅硬的池壁,被迫揚起了頭。

靳辭黑漆漆的眸子很深,仿佛浸過水一般的黑曜石,漂亮惑人又帶着一點淩厲的攻擊性,令人移不開眼。他目光很平靜,語氣也很輕,仿佛是真的不明白為什麽似的,所以才問出了這個問題。

周晝喉結微微動了動,耳根開始發燙,忽然受不了似的把頭偏開,露出一段白皙漂亮的脖頸。

“有……嗎?可能是剛剛閉完氣所以心跳比較快吧。”

“是嗎。”

靳辭似乎低下了頭來,語氣很困擾:“可是晝晝閉氣這麽短,心跳就這麽快,這樣不行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遲了!明天會早點更的!!

第 25 章 待你一襲袈裟,唯亡斷意放下(上)

眼見着李焱和歐陽紅杉越來越大,他們兩個的親事也應該提上日程,李焱母親翻遍了黃歷最終把親事定在了歐陽紅杉及笄的第二個月後。

雖然還有一年多的時間,但是李焱已經數着日子天天的盼着那天的到來,歐陽紅杉每每在讀書的時候看到李焱對着她發愣,她就微微一笑,然後又瞬間斂了眉眼兒:“李焱,專心讀書。”

李焱摸摸頭,似有期待:“什麽時候你才能真正的變成我的娘子啊……”

歐陽紅杉瞪他一眼,李焱嘻嘻笑捧起書本一副苦讀的樣子,不消一會兒,便又探過頭去:“紅杉,我想你穿紅衣一定很好看。”

歐陽紅杉微微蹙眉,記得她很小的時候便是喜歡穿白衣,但是後來歐陽家只剩下她一個人了之後,她覺得紅色這樣喜慶的顏色已經不能再出現在他的身上了,她的前半生,要為自己的家人守喪。

可是,如果自己嫁給了李焱之後,是不是就開啓了自己的另外一段人生了呢?

歐陽紅杉小聲答道:“成親那日,你自然能看見我穿紅衣是什麽樣子。”

而且,那是為你而穿的紅衣啊……

李焱完全沒想到歐陽紅杉會如此回答他,驚得他一時沒緩過來神,等到緩過來的時候便大笑起來:看來,這紅杉,也不是對他全無情感啊……

李焱興奮過後安安靜靜的讀起了書,而歐陽紅杉卻看着李焱的側臉再也看不進去,她想,她到底是什麽時候喜歡上李焱的呢?

歐陽紅杉想了許久,竟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于是便自嘲的笑笑,想,也許是這麽多年的陪伴早已經讓自己習慣了身邊有個人一直想逗她笑,時不時的逗她一句:小娘子……

想來,這麽多年,也只有在李焱的身邊的時候,她才能忘記當初所發生的事情,或許,嫁給李焱之後的人生,會比現在開心得多,到了那個時候,他們會有很多孩子,整個一大家子都會讓她來管,而李焱只要在外面做官就好啦,她定然不會讓他有任何後顧之憂,想那時候,她應該會很忙吧?忙的再也無暇顧忌這困擾了她很多年的悲傷。

這時間一晃兒就過去半年,還有半年多一點就是李焱和歐陽紅杉的婚禮了,大家都熱熱鬧鬧的準備起來,只是李焱的父親看着大家忙忙碌碌的場景臉色經常變得很奇怪。

這期間歐陽紅杉也比之前開朗了許多,身上的衣服也漸漸變成了明亮的顏色,雖然還是淡粉淡黃等不太明顯的顏色,但卻已經把歐陽紅杉襯托得越發的嬌豔美麗。

歐陽紅杉想,就這樣一直和李焱過下去,好像也不錯……

不過,這些年來,一直都是李焱的父親在照顧她,而且,她這條命也是李焱父親救的,但是這麽長時間以來,她都從來沒有真正的好好地對李焱的父親說一聲謝謝。所以,這天,歐陽紅杉帶着一戶沏好的茶和糕點打算好好地感謝李焱的父親。

剛剛靠近李焱父親書房的門口,歐陽紅杉聽到書房裏面竟然傳出嗚嗚咽咽極其壓抑的哭聲,而且斷斷續續的還有一些話。歐陽紅杉本不是聽牆角的人,但這次卻鬼使神差的沒有敲門進去或者轉身離開,而是躲在外面仔仔細細的認真聽了起來。

但越聽,心越涼。

歐陽紅杉把裏面李焱父親斷斷續續的語句漸漸聯系起來變成一句完整的話之後苦笑了一聲,一抹臉上,竟然全都是已經冰涼的淚。

她的手狠狠的摳住盛着茶和點心的盤子,指節泛白也不在乎。

她不知道她要怎麽在這個地方再待下去,再在這個仇人的府上再待下去。她現在只想要逃,逃離這個充滿着謊言和欺騙的地方。歐陽紅杉疾步跑回自己的房間,把手上的茶盤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俯在床上放肆的哭了出來。

原來,竟是李焱的父親親手把那誣陷的賬本放在父親的書房的。父親是如此信任他,怎會想到這最後卻是被自己的好友所害……

哭了許久,歐陽紅杉忽然感覺自己像傻子一般對自己的仇人感恩戴德,忽然間,好像這些年來所有的好都是假的,甚至是,李焱。

歐陽紅杉忽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淚眼朦胧間忽然看見今日婢女剛剛送來還沒等試穿的禮服,那大紅的顏色此時竟覺得如此刺眼,忽地,歐陽紅杉露出一絲苦笑:“李焱,對不起……”

距離婚期越來越近,眼看着成親之日馬上就要到了,李焱每天都處于興奮之中,只嘆這時間怎麽不走的快一點,正想着,卻聽見身後有人叫他。

“李焱。”

那聲音雖然淡如清水,但對于李焱來說卻像是天籁。

“紅杉,你來啦!快坐!”李焱把歐陽紅杉迎了過來按在了椅子上,生怕歐陽紅杉累着分毫。

“李焱,我是來求你一件事的。”歐陽紅杉坐穩後對着一臉興奮望着自己的李焱說道。

“紅杉,有什麽事就說吧,怎麽如此見外?還用得着求字?”李焱把歐陽紅杉的手握在掌心裏,卻發現歐陽紅杉的手涼的像冰塊一樣便心疼的搓了搓。

歐陽紅杉看見李焱如此,心如刀絞,如果不是李焱父親的話,她也許會跟李焱幸福一生吧……

“李焱,我想在我舅父家出嫁,你看可好?”

李焱給歐陽紅杉搓手的動作一下子停了下來,歐陽紅杉心裏緊張但又不能表現出來,只能問道:“怎麽,你不願?”

李焱搖頭:“不是不願,我明白你在想什麽,這些年來你雖然一直在我家,但卻沒有把這裏當成自己真正的家,如此這般嫁過來,也算是全了禮數,我豈會不願。我只是擔心你要過去好幾天,怕他們照顧不好你罷了……”

歐陽紅杉終是紅了眼睛:“不會的,他是我舅舅啊,一定會照顧好我的。”

李焱不再反對只是微微有些不舍:“紅杉,這麽多年我都沒有和你分開過,我若是想你了怎麽辦?”

歐陽紅杉傾身抱住李焱,壓住了自己哽咽的嗓子:“時間不長的,等到我們成親那天,你就可以接我回來了啊……”

李焱回抱住她,貪戀她身上的淡淡香味:“是啊,幾天後,我就可以接你回來啦,到時候,你就再也不能離開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 26 章 被燒毀的家

“今天真謝謝你,我一直以為……”時甄将吃飽喝足處理好傷口的米恬恬送回到了她出租房外面,米恬恬站在車外面,低着頭對着他說着。

卻不想自己的一片丘壑就這麽刺果果的裸露在了男人的面前,若是時甄不知道這個女人神經大條的話,肯定會以為她在勾引自己,可是他知道這個女人現在肯定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狀況。

“回去,衣服穿好。”時甄偏過頭,覺得臉上有些火辣辣的,心跳有些加快,這種陌生的情緒讓他黑了一張臉,臉色難看的看着另外一邊的車窗。

“啊……”米恬恬聽到時甄的話,低下頭去,才看見自己的襯衣扣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解開了兩顆,自己現在這樣半蹲着對着車子裏面的人說話的動作,讓自己曝光了。

米恬恬慘叫一聲站直了身體,滿臉羞紅的瞪眼看着車子裏面黑着一張臉的男人。

尼瑪,這是什麽意思,老子吃虧的人都沒黑臉,你這占便宜的居然黑臉了。

“回去。”時甄感覺到外面的人并沒有動作,再次開口,手上和腳上并沒有停歇,挂擋加油一氣呵成。

米恬恬看着突然如同離玄的箭一樣飛出去的車子,瞪大了眼,沒有忘記自己驚鴻一瞥的那微紅的耳垂。

她可以理解為他其實是在害羞麽?

有了這個想法的米恬恬心中突然覺得很開心,捂着嘴轉身向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可是還沒走多遠,就聞到了燒焦的味道,在自己租房的地方有着濃重的黑煙飄過來。

腫麽回事?難道那邊發生了火災?希望不是我家就好了。

米恬恬想着已經走到了樓下,可悲的是,警察叔叔拉的警戒線在自己住的這棟樓樓下,更可悲的事情是,貌似,好像,大概,那有着濃濃黑煙的地方是自己的窗戶。

“小姐,上面發生了火災,剛剛控制了災情,現在還不能上去。”米恬恬想要沖過警戒線上樓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尼瑪,自己的東西全部都在房間裏面,這是要整死我這個窮鬼的意思麽?

“那是我家,我……”米恬恬想要沖過去,奈何警察叔叔的身材太高大了,自己只能看着那還在冒着滾滾黑煙的地方欲哭無淚。

“啊,那是誰被擡下來了,我們這裏誰沒有下來?”一聲驚呼,米恬恬看着一張白布蓋着什麽東西從樓下上來,然後那東西呗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樓上什麽情況?”擋着米恬恬的警察叔叔對着剛剛下樓來的消防隊的人說道。

“挺慘的,那件房子燒的面目全非,我們進去的時候,看見一個在地上抽搐的燃燒的人,不過我們怎麽也無法将火撲滅,就這樣那個人被燒成了這個樣子。”那人說着,點了一支煙。

“有人員受傷麽?”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來的救護車上下來了兩人,問着那消防隊的人。

“不用了,就只有這個人,隊長已經給火葬場的人打電話了,那邊會有車來接的,對了你們問問,有誰認識這個人麽?”那人吸了一口煙,白色的煙圈将人的面容弄的朦朦胧胧的。

米恬恬蒙了,在自己的家裏面,一個人被活生生的燒死了,而自己的所有財産付之一炬。

她倒要看看這個死在自己家裏的人到底是誰,是有什麽仇什麽怨啊,要去自己家裏防火,還将自己的弄死在裏面了。

米恬恬走到哪白布旁邊,将那不一撩起,看着裏面如同焦炭一樣的屍體,突然有一種惡心的感覺,這樣的味道和感覺讓她想起了那一趟自然的公交車。

“小姑娘,沒想到你膽子挺大的,知道這是誰麽?”那警察看到米恬恬去掀開白布,饒有興趣的問道。

“房東太太麽?”米恬恬看着那焦黑色東西疑似手腕的地方一個很特別的東西,伸出手來,在哪東西上摸了兩下,上面的黑色消失了,出現了很奇怪的圖案。

“打電話問一下這套房子的屋主,确認一下死者是不是房東太太。”那警察聽到米恬恬的話,對着一個一直站在他身邊的人說道。

“是的。”

“啊……”米恬恬原本想要忍住惡心的感覺,再次确認到底是不是房東太太的時候,就看見那原本焦黑的屍體上,原本已經看不出來眼睛,全部黑黑的一片的地方,突然出現了一個窟窿,仿佛一雙眼睛一般,那焦黑的頭顱突然意外,那一雙黑洞洞的骷髅就那麽等着米恬恬。

米恬恬突然就覺得遍體生寒,好像被什麽狠狠的瞪着一樣,吓的跌坐在了地上,讓原本就疼的腿再次被拉扯到了,疼的她眼中滿是淚水。

“小姐怎麽了?”米恬恬的驚叫引起了警察的注意,那警察轉過頭來蹲在米恬恬的旁邊看了眼那屍體,伸手用白布将屍體蓋了起來,再将米恬恬從地上扶了起來。

“林隊,剛剛确認的消息,這個人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房東太太,現在她的家人正在趕過來。”

“知道了,你先去處理一下後面的時候,找一根凳子過來。”米恬恬雙腿發軟的,抓着這個被喊作林隊的人的胳膊,她怕自己放手,就會再次跌坐在地上。

“媽,到底是是害死你的?”很快的,房東太太的家人都來了,為首的一個女人看都沒看屍體一眼,走到一邊就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米小姐,可以請你回警局做一份筆錄麽?”

米恬恬坐在被小警員端來的凳子上看着房東太太的家人如同唱大戲一樣的哭嚎着,就差沒有說她就是直接指認她就是殺死房東太太的兇手了,畢竟自己是欠了房東太太兩個月的房租了。

可是,特麽的,我有這麽神經病麽,為了一千多塊錢的房租殺人,這家人是有毛病還是想讓我坐牢,或者私了,給一大筆錢?

特麽的,我都是個欠房租的人了,還想要錢?是腦子有病吧。

米恬恬想着,林隊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

第 25 章 (3)

第五章  選擇 (3)

聽到屋裏喊的什麽跑啊、逃啊的,兩頭大聽着不對勁,立刻推開門闖了進去。

“你倆跟她說啥呢!”

芳嫂關上門,把他帶到屋外,苦口婆心地說:“啧,你怎麽這麽沉不住氣?這孩子還小,心眼兒實,現在最想的就是跑,你得順着她的毛,哄着來。”

“胡說!哪有打不服的女人?二寶手裏過了那麽多女人,他說的才是靠譜的。趙前進讓我找你來,純屬脫褲子放屁。”

芳嫂不樂意了,把他的手一甩,“行吧,那你打吧,打死了又不是我虧”,接着作勢就要走,王偉國從中勸和:“嫂子,他心裏急,你別生氣。東平叔,要我說,芳嫂說得對,你得先讓她信任你。那奶狗子抱回家要養熟都得磨一段時間嘞,何況是個人嘛。”

麗雲本來還想怎麽把芳嫂支出去,沒想到機會這麽快就來了,終于只剩下二人獨處,麗雲扶着袁晴晴的肩膀,快速地壓低聲音交待:“一定先保住性命。你這麽聰明,一定要振作起來想辦法讓他不再打你。假裝認命,然後說要養身體……他把錢都花你身上了,做事也會有點顧忌,你要時時強調自己的用處,別叫他失心瘋真要了你的命。”

袁晴晴聽着聽着眼神就渙散了,麗雲輕輕拍了幾下她的臉頰,“聽好了,聽姐姐說!”

袁晴晴的眼淚又回到了眼眶裏,點點頭,自己主動把頭發順到了耳後。

“一定不要放棄,堅持住。農村的事姐比你熟,一定會有辦法的,我一定能摸清楚走出去的路。你要做的就是堅持住!振作起來!”

“你還會再來嗎?”

“我答應你,一定會再想辦法來。你一定要堅持到我帶你走的那一天,知道嗎?”

袁晴晴點點頭。

“答應我!”

“我答應你。”

對話草草地結束,幾個人推開門走進來,麗雲瞬間改變了語氣和神情,溫柔地撫摸着袁晴晴的手:“芳嫂也是女人,她不會騙我們的,對不對?聽姐的話,好不好?”

袁晴晴點點頭。

兩頭大雖然性子急躁,但袁晴晴這前後的區別還是能看出來的,看她不尖叫了,也不鬧了,好好地坐在麗雲面前,他的嘴角咧到耳根,轉着腦袋看芳嫂和王偉國,興奮地笑起來:“嘿,真起作用了,還真起作用了。偉國,你這個媳婦兒不錯,早知道我就要這個了。”

王偉國幹笑了兩聲,心想着你都半截入土了,還想着美事,把麗雲叫起來:“那咱們就回家吧。”

袁晴晴不願意麗雲走,拉住麗雲的手,王偉國強行把她的手拿開,牽着麗雲的繩子:“芳嫂,我們得先回去了,這麗雲身子重了,得休息。”

麗雲看向袁晴晴,袁晴晴也正看着她,她對着袁晴晴點了點頭,跟着王偉國出了門。走到門口,麗雲回頭對着兩頭大囑咐:“東平叔,讀書人要是不讀書,腦子會退化的,到時候也生不下來好娃娃。你想要娃娃質量好,得讓她讀書。”

兩頭大撓撓頭,毫不客氣:“我他媽上哪兒給她弄書去。”

芳嫂打圓場:“村小的王老師肯定有,你問他借兩本就是。走吧妹子,我送你們出去。”

送走倆人,芳嫂又折返回屋裏,“晴晴妹子,麗雲和你說啥了?”

袁晴晴搖頭。

芳嫂沒再追問,對着兩頭大交待了幾句,主要就是說不能再打人之類的,随後也走了。

兩頭大看着人都走遠了,火急火燎關上院門回到屋裏,把袁晴晴一把摟緊懷裏上下地摸着,袁晴晴心裏記着麗雲交待的話,雙手護在胸前,忍着心裏的惡心,沒再把他推開。

兩頭大品嘗到了成功的滋味,他感嘆道:“我的祖宗,你可算知道聽話了!”

回去的路上,麗雲一直跟在王偉國後面,她沒有再嘗試與他并排,也沒再開口說話。

她已經無法再自然地開口和他說話了,早前在馬房隔間裏時,心裏産生的劇烈變化,像一把鐮刀割掉了瘋長的樹頂,麗雲已經不能再用原先的枝芽去探索雨露,她的樹幹疼痛不已,這不僅讓她恐懼,更讓她有些無措。

屈辱感、憤恨、責任感,這三者都是此前的人生中從未明确過的東西,她不知道這些東西是好是壞,只感覺到痛苦。

如果一樣東西,讓人痛苦,那它還是好的嗎?

麗雲想不明白這些事,她多麽希望獲得一個明示,獲得一些引導。她多麽地渴望母親在身邊,渴望當初她們沒有離開父親,那麽在人生這樣的命題出現時,她也許就可以尋求父親和母親的幫助了。

這一切都不可能發生,她根本不知道父親在哪裏,而母親早已死去,帶着對麗雲最後的期盼——嫁個好人,獲取保護。

如今的她已經很難理解,為什麽獲取保護的方式是嫁個好人,好人是什麽樣的?怎麽樣才能辨別出來誰能嫁,誰不能嫁?

在她人生中出現過的這些男人,有一個算好人嗎?又或者說,好人真的存在嗎?

麗雲覺得好疲憊,她從來沒有在這麽短的時間裏一下子思索過這麽多的問題。同時她又覺得好孤獨,感覺自己身處一個看不到天的井中,四壁光滑,爬不出去。她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王偉國感覺身後的繩子突然被拉緊了,回頭一看,麗雲彎着腰,手扶着膝蓋,在大口喘氣。

他趕忙折返回去:“咋了?咋了?”

“肚子疼,肚子疼。”

王偉國嘗試攙扶她,發現她根本沒有力氣挪動腳步,于是四下張望了一會兒,看到周邊一片漆黑,沒有別人,他才把麗雲一把抱起來,大步朝前,往村醫家裏走去。

這時候的芳嫂已經走出去很遠了,但是她沒有往家裏走,而是往村口走到了廟堂裏。

說是廟堂,其實不過是村裏人集資修的一間小土房,裏面供奉着十幾個大大小小的金身神仙,不用說,當然不是真的金子。仔細看的話,這些神佛中竟還有一個埃及法老和一尊髒兮兮的歐式石膏像,如果不是因為擺在廟堂裏,不知道的人見了,恐怕要以為這是從鎮上套圈套來的獎品。

村民在白天敬的香此刻已經燃燒殆盡,但堂內還是充斥着焚香的味道,芳嫂走進堂內,左看看又看看,一只手突然從黑暗中伸出來,抓住了她的胳膊。

“哎呦,你吓死我了。”

來人竟是趙前進,他火急火燎地摟住芳嫂的腰,嘴裏問着“怎麽?怕鬼呀?”手上不安分起來。

芳嫂一邊配合着,一邊答:“鬼哪有你可怕的。哎呦你輕點兒,猴急什麽?”

“這都兩三個月沒來了”,趙前進扯下自己的褲子,把芳嫂推在牆上……

一番雲雨之後,趙前進一改剛才的樣子,整理好衣褲,人模狗樣悠悠地問:“咋樣?”

芳嫂也是悠悠地整理衣褲,唠家常似地回:“那大的倒還好,看起來像認命了……小的恐怕遲早要跑。我說,你想知道情況,怎麽不自己去看看?非得叫我去?”

“我這身份,不方便。你今晚出來,你男人沒說啥吧?”

“沒有。我就說去兩頭大家幫忙,沒說是你叫去的。”

趙前進背着手,在堂內走來走去,“唉,我總覺得這回要出事。這二寶,怎麽會想着從城裏弄個學生來。”

“學生咋了?這不是也跑不掉嗎?”

趙前進擺擺手:“你不懂。之前他倒騰的,都是山溝子農村吃不飽飯的、或者是沒怎麽讀過書的、年紀小的……那些女子沒見識,膽子小,心眼也少,哄騙哄騙也就過去了。你看我幫他弄去那十裏八村的,十幾二十個人了,哪個反映過人不老實聽話的?就這回這個學生,我感覺不踏實,可能要捅婁子。”

“能捅什麽簍子,那兩頭大跟關驢似的把人關得死死的,她一個弱女子,能跑哪兒去?”

“對了,另外那個,沒出啥纰漏吧?”

芳嫂整理好了衣褲,麻利地綁着頭發,“沒有,好着呢,那女子應該也是沒讀過書的,看起來老實,跟王偉國親熱着呢。那個跑不了。”

“那就好…….哪怕死在屋裏,也斷斷不能讓她們從我月亮坨跑出去。”

芳姐聽了,還想追問,趙前進卻先一步踏出廟堂,把一張疊起來的紙卡在門口的神像上,臨走時對她說:“我先走,你一會兒再回去。”

看着趙前進快速消失在一片漆黑之中,芳嫂在廟堂裏呆愣了一會兒,慢步走到神像前,拿起紙揣進兜裏。她面對堂中的神像們,緩緩地跪了下去:“大慈大悲的佛祖,保佑我兒好好讀書,在城裏安家,早生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