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兩個瑪麗蘇(六)

蠻族營內的一處堡塞。

忽利塔飛快地掃視手中的密信, 臉色青白交錯:“該死!”他心中發寒,這小白臉手中竟有這樣的武器!?

“想要使出來,還得看你有沒有這個命!”

嘩——嘩——狂風呼嘯, 顧彬披着黑色的狐裘走進帳內, 清俊的面容仙姿卓然, 眉間一小小的朱砂痣點綴的恰到好處,俊逸少年郎, 如同霜雪般璀璨炫目。

他望見趴在木桌上累得昏睡過去的靖陽,腳步一頓,走了過去。

還真是能吃苦, 聽營裏的士兵說他們這幾日的衣物都是靖陽她幫忙洗的, 明明是一個嬌貴的公主,并不需要為了他做到這個份上…..

顧彬眼尖的瞥見靖陽手肘下壓着的一張畫紙。

男子手持長矛,英姿動人, 眼神淡漠無比, 仿佛不将任何人放在心上,可是細細看去卻能發現其眼底深藏的一絲醉人笑意。寥寥幾筆, 一名少年将軍的形象躍然于紙上, 畫像中的人與他神似, 若不是做畫者用情至深,斷然不能畫出這樣一幅畫來。

顧彬挪開目光,啪嗒一下畫從手中掉了下來, 卻沒有去撿。現在他的心緒有點不平靜, 原本以為靖陽只是小女兒家玩鬧般的喜歡,等日後有了真正動心的人就會把他放下, 可是現在看來完全不是如此!

“将軍。”一名士兵在帳外出聲,打斷了顧彬的思緒。

“何事?”

這名士兵深深低下頭:“将軍, 梁副将讓我過來找您,說是有要事相商。”

顧彬點點頭,随着這名士兵往營外走去。

“天詠哥哥?”靖陽揉了揉眼,看着顧彬遠去的方向。

顧彬跟随那名小兵徑直走進了梁将軍管轄的營地,似是漫不經心地發問:“梁将軍到底有何時相商?”那人的臉上扭曲出一個詭異的表情:“這不就到了嗎?”

猛地手持匕首狠辣地刺向顧彬!

顧彬早有準備,立即轉身攔住,清淩淩的目光直刺這人:“誰派你來的?!”

一刀又狠狠刺來,顧彬眼神立即沉了下來,攥緊了左指,正要一掌解決這個刺客。刺客此時突地張口,一枚銀中帶黑的毒針射向顧彬的脖頸,千均一發之刻,靖陽及時沖出擋住了這致命的一針。

靖陽嘴角一抹血腥之氣溢出,喃喃道:“天詠哥哥。”

脖頸上挂着的珠子深深的發燙,顧彬還有什麽不明白?裏爾,他這一世想要保護的人居然就在他的眼前受傷!

憤怒燃燒了顧彬的理智。

咔嚓…..

趕來的梁副将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刺客的脖頸就被生生的擰斷了。士兵們反應過來,發出驚呼:“将軍…….”

顧彬攔腰抱起靖陽,眼睛發紅:“找軍醫,軍醫!軍醫何在?”

梁副将等人蒙了,軍醫被人磕磕絆絆地架過來:“來了,軍醫來了!”

靖陽的肩膀被刺中,不停地失血,她疼的眼前發黑,還是固執地死死盯住顧彬俯身間從領口垂落下來的項繩。細細的繩子上挂着一顆漆黑的珠子,給靖陽的感覺很是獨特,她忘不了,這樣的珠子她也曾陸晚晚那裏見到過一顆,一模一樣。

所以,這珠子是兩人的定情信物嗎?

她不禁抿唇,渾身發冷被擁在顧彬的懷裏也默不作聲。

顧彬以為她怕疼,低聲哄道:“忍忍,馬上就不疼了。”一邊危險地眯起眼,警告軍醫:“輕點兒。”

“……”

軍醫忍住手抖的沖動,神情緊繃,速度竟是加快了不少。

營帳被掀開,靖陽聽見聲響,連忙閉上雙眼,默不作聲地翻身向裏。

顧彬長睫微微一顫,在床邊坐下:“靖陽。”

靖陽抓緊被子。

“我給你送藥來了,把藥喝了,喝了藥才能好的快。”顧彬輕聲勸哄。

“…….”靖陽心裏一酸,卻沒有答話。

氣氛沉悶下來,兩人就這麽僵持着,半響,靖陽出聲:“把藥放下吧,我會喝的。”她終究還是舍不得她的天詠哥哥受累。

犯賤!靖陽在心裏狠狠唾棄自己,明明知道天詠哥哥不喜歡自己,他心儀的是那位名叫陸婉兒的姑娘…..

顧彬禁不住唇角彎了彎:“我會守着你的。”終于找到裏爾,他不會放手了。瞧見靖陽眼角似有凝淚一閃而過,他的眉眼陡然籠上一層擔憂之色:“怎麽了?是肩膀還疼?”

清俊的少年身形修長挺拔,溫溫柔柔地低下頭關心你的傷勢,再鐵石心腸的人也要軟化,何況是早已對顧彬情根深種的靖陽,她嘴唇蠕動了下,道:“我身體有點不舒服,天詠哥哥能讓我一個人先待一會兒嗎?”

顧彬眼底飛快掠過一絲疑惑,但是沒有多想,只以為靖陽是真的身體不适,想着待會兒派人讓軍醫抓點止痛的藥,輕輕颔首:“好。”

望見床上的裙擺,顧彬長睫微微垂下,想到暗衛呈上來的調查,若有所思。靖陽當真是女兒身?那皇後娘娘的态度真是奇怪,故意傳播他的陸晚晚的謠言,就是為了不讓靖陽嫁給他。

這其中,必然有什麽古怪。

如果…..如果,腦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顧彬從床邊起身,臨走前深深望了一眼靖陽。

此時,蕭帝一路至鸾鳳宮,便見到許多禦醫來回地走動,臉色更加難看,大步進了寝宮,便見皇後一臉病容,卧倒在軟塌上。

皇後見到蕭帝,連忙從塌上起來:“臣妾該死,驚擾了皇上!”蕭帝問見皇後滿臉淚痕,眯了眯眼問身旁的太醫:“皇後這是生了什麽病?”

太醫猶豫了一小會兒,見皇上臉色不好,這才期期艾艾道:“這、這…….”

皇後身邊的綠衣細語出聲:“禀皇上,皇後娘娘就靖陽公主這麽一個女兒,公主擅自偷偷跑去西北那荒涼危險之地,娘娘這幾日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憂思成疾,這才病倒了。”

“朕讓你答話了嗎?”蕭帝神色發寒。

綠衣吓得立即撲通一聲跪下,身軀瑟瑟發抖。皇後哽咽了下,去抓蕭帝的手:“皇上,請您派人将靖陽接回來吧,臣妾真的很擔心她…..”

“皇後,”蕭帝勾唇:“那你能告訴朕,你暗地派宮人扮作普通百姓,到茶館裏傳播詠兒的謠言…..是何用意?”

“你到底瞞了朕什麽?”

皇後臉一僵,背後冒出幾絲毛骨悚然的寒意。

漆黑的夜,無數的火光在營外悄悄升起,随着一聲巨響,殺意沖天:“沖——!!”

顧彬一夾馬背,一路狂奔沖在最前方。

燃燒的火箭飛射而出,轟天雷炸開。無數的蠻族士兵被爆炸聲從夢中驚醒,在這些強大的火器前毫無抵抗力。

“啊啊啊!!”忽利塔瞳孔收縮,猙獰着面容撲向顧彬,卻被顧彬一刀狠狠地砍中左肩,疼得無法呼吸。

顧彬眼神冰冷:“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敢傷害他的人,就要做好被狠狠報複的覺悟。

忽利塔冷汗冒出,內心低吼:探子不是說只是一個被蕭國皇帝寵壞的繡花枕頭嗎,怎麽如此難以抵擋,簡直是殺神再臨!

轟——飛濺的火花中,顧彬一劍狠狠紮入他的胸口,忽利塔最終倒下在地面。顧彬面無表情地吩咐其餘士兵:“把他押下去。”

邊境傳來蕭國勝利的好消息,蠻族節節敗退,不得不簽下合約,從此成為蕭國的附屬國,皇上龍顏大悅。

半月後,西北軍班師回朝,來迎的百姓人山人海,街道擠得更是水洩不通。百姓們都想目睹一眼傳說中葉将軍的風姿。

遠遠的,顧彬騎着高大的駿馬而來,身姿挺拔如松,神情堅毅,眉目俊美非凡,在陽光的沐浴下仿佛一尊戰神,威風凜凜。

“呀。”茶館飯館等二樓的未出閣的女子們紅了臉,失态地叫出聲,無數的手絹花圈朝着顧彬的方向灑落。

少年将軍沐浴着漫天的花雨,一步步緩緩前行,一片粉色的桃花瓣恰好落于顧彬的眉尖,他擡眼的樣子真真是符合了那句古人對美男子的最好想象“有匪公子,如切如磋”。

從今日起,永樂王又多了一個“桃花将軍”的美稱,在京中長久地被奉為美談。

蕭帝眼帶驕傲地望着顧彬,恨不得讓全天下人都知道,這就是他從小捧在手心養大的孩子!

顧彬見蕭帝居然親自來迎接他,連忙下了馬,三步做兩步上前:“父皇。”

蕭帝面帶笑意,寵溺萬分地拉起他的手:“我兒。”

兩側迎接的皇子們那眼神像是要把顧彬身上燒出一個洞兒來,其餘的大臣們也是忍不住在心裏把這永樂王的地位一在提高。

不管旁人的想法如何,蕭帝神情卻是十足的喜悅,難掩激動,從今以後,蕭國一統北方,将會開辟一個新的太平盛世!

他看向将士們,豪氣頓生:“此次參站蠻族,将士們殺敵勞苦功高!奏報有功者,朕絕不會虧待!聞功必賞!”

将士們萬分驚喜,拜道:“吾皇聖明!吾皇萬歲萬萬歲!”

此時,顧彬悄悄地望向大軍中的一個方向,卻并未見到靖陽的馬車。

鸾鳳宮,靖陽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神情怔忪沒有言語。

皇後把多年藏在心中的秘密一吐而快,放松了許多,見到靖陽破碎茫然的神情,心中不知為何閃過一絲淡淡的快意。

也許是心頭的刺兒終于被拔除,不用再苦苦遮掩了。

靖陽雙唇不受控制地蠕動着:“所以….我是男兒身?”她茫然地擡頭,懇求地看向皇後:“母後,不可能,這不是真的!我、我怎麽會是男兒身…….”如果他真的是男子,那就真的和顧彬再無可能了!

皇後撫着額,雙生子被古人視為不祥,在皇室更是為大忌,傳聞雙星降世相沖,甚至影響國運。當初生下太子和靖陽的時候,她真的是害怕得不行,生怕別人說她生了一對妖孽,威脅到她後宮之主的地位。

接生嬷嬷是皇後的人,于是她便對外宣稱生了一對龍鳳胎,把靖陽當作公主養大,死死地隐瞞住蕭帝,這樣一來,嫡長子便只有太子一人,自然是穩穩當當地繼承皇位。

“只是,你長大了,心也野了。”皇後神情高傲,冷哼一聲:“往後休要再想着那葉天詠,母後不日就為你舉辦宴會擇婿!趁早忘了他。”

靖陽眼眸的顏色漸漸變得深沉起來:“是父皇知道了這件事對麽?所以母後想要趕緊把我舍棄……讓哥哥,順利地登上皇位?”

皇後心裏一震,立即冷聲道:“閉嘴!”見靖陽神色決絕,漸漸放柔了聲音:“……母後這也是為了你好,等你出宮後,要什麽女人沒有?母後可以悄悄地為你準備……”

靖陽盯着她,突然覺得面前的這個女人是如此的陌生。

“女兒突然身體不适,先行告退。”靖陽躬身道完,未等皇後出聲就先行離去。

“放肆,靖陽!”“啪!”瓷盞摔碎夾雜着皇後的怒氣聲響傳來。

一滴淚水滑落在臉龐,靖陽腳下的步伐沒有絲毫停頓。

第 28 章 兩個瑪麗蘇(五)

靖陽氣勢洶洶地闖進屋子裏, 撞見陸晚晚與一幹女子笑鬧做一團的模樣,兇狠的語氣霎時一頓:“天詠哥哥呢?”

眼前的女子烏發如墨,容貌佚麗美豔之至, 卻又眉眼鋒銳, 雜糅着莫名的勃勃英氣。如此矛盾的氣質, 造就了這樣一個萬中無一的絕世美人。

陸晚晚驚豔地目光一亮,還未說話, 身邊的黃榛蝶驚呼出聲:“長公主殿下?”

“婉兒,你居然能邀請來靖陽公主?”

靖陽聽到這人的話語,銳利的目光直射而來:“你就是陸婉兒?”忍不住諷刺一聲:“看來傳言有誤, 長得也不如何, 天詠哥哥怎會看上你?”陸晚晚一頭霧水。

黃榛蝶悄悄在陸晚晚耳邊提示:“聽說靖陽長公主自幼便愛慕永樂王殿下。”

陸晚晚頓了頓,風中淩亂:“什麽?!”妹妹和一個女人、女人?!

靖陽見眼前這個女人神神叨叨的,眉眼越發地冷峻。陸晚晚回過神, 一把拉過靖陽的手掌, 心裏想要和這個未來的“妹夫”,不, 和“小姨子”好好交流下感情。

卻被手中修長柔滑的觸感一驚, 陸晚晚感慨, 妹妹這也太好運了吧?這麽個國色生香的大美人兒……

靖陽一時不察被拉了手,立即掙脫開來。目光卻忍不住飄向陸晚晚的手,柔弱無骨, 比她的手整整小了一圈。

靖陽望着陸晚晚嬌小的個子, 眼神黯淡了幾分,難道天詠哥哥喜歡這樣的女子嗎?她的身形, 确實是不同于尋常女子的高大…….

“喵喵喵。”毛團一個猛子沖來紮進靖陽的懷裏。

“這小家夥,”陸晚晚佯裝怒氣:“見到好看的人就撲上來是吧?”

“喵嗚。”毛團弱弱地叫了一聲, 又往靖陽的懷裏鑽。

靖陽還是心心念念着顧彬:“天詠哥哥呢?”

陸晚晚:“啊,他呀,看見我們這麽多女子在這裏就先離開了。诶诶,你喜歡他?”

靖陽紅了紅臉。

見眼前這個先前還霸道強勢的公主一下子變得柔軟羞澀起來,陸晚晚很是新奇,正要繼續開口,突然被燙的一驚。

“咦?”溫度是從她的荷包傳來的?陸晚晚打開腰間的荷包,取出內裏的熱源,原來是顧彬先前送的黑色小珠子。

靖陽緊緊地盯着那枚流光溢彩的黑珠,不知為何感到一種深深的血脈相連之感,仿佛這枚珠子原本就是她身體的一部分。

她問:“陸婉兒,這枚珠子,你是從哪兒獲得的?”

“彬…..天詠給的。”

靖陽一愣,垂眸不語,定情信物嗎原來天詠哥哥真的喜歡她。

陸晚晚卻毫無察覺,捏着珠子很是好奇,這珠子怎麽還會發燙?邪門的很,改日要好好問一下彬彬才行。

謠言一起,出乎意料,最先憤怒的既不是陸家也不是永樂王府,而是蕭帝,蕭帝雖然許諾過給詠兒自己選擇妻子的權利,但他的心中的人選始終是能為詠兒帶來助力和榮耀的母族。

至于左相那一家子的爛事,蕭帝冷笑一聲,依着詠兒的性子,若是心儀陸家的小姐,又怎麽會放任這等低下的流言任行?

幕後之人,其心可誅,蕭帝立即吩咐人去平息謠言并揪出這幕後推手。

這幾日讓蕭帝頭痛之事可不止這一件,這段日子,北方蠻族又蠢蠢欲動,邊境摩擦不斷。為了這件事,朝內文武兩派吵得是不可開交。

葉将軍臨死時前給了蠻族沉重的打擊,蠻族和蕭國都元氣大傷,十多年來蠻族不得不偃旗息鼓。但惡狼在暗中觊觎已久,如今又卷土重來,蕭國卻找不到一個能像當初葉将軍那樣鎮壓北方的戰神。

“唉。”蕭帝撫額嘆息。

“皇上,永樂王來了。”梁總管道。

蕭帝驚喜:“快讓他進來。”

顧彬進來便瞧見蕭帝微笑着向他招手,連忙走過去。

蕭帝拉着他的手:“來,讓父皇看看,怎麽瘦了這麽多?唉,早知道就不該讓你搬出宮去,在宮外吃都吃不好。”

顧彬看着蕭帝心疼的面容,心下帶着暖意,但還是哭笑不得:“阿父,我都這麽大了,還不搬出宮去就要招別人笑話了。”

“誰敢?”蕭帝怒目。

顧彬又被蕭帝拉着問了好一些,在宮外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兩人說話間,外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接着,梁總管帶人入殿:“皇上!”

蕭帝:“何時如此慌慌張張的?”他望向梁總管身後的兵部尚書方均,一愣。

方均如喪考妣:“皇上,西北傳來消息,蠻族進攻了!情勢很不妙,現在士兵們苦苦支撐…….臣收到消息,立即就進宮來報了……”

蕭帝臉色鐵青:“我朝的将士都是飯桶嗎?連一個蠻族都打不跑?”

方均苦着臉:“皇上……”人家的馬在草原長大,人都是吃羊肉長大,力大無比,我們的兵……這能比嗎?不過這話他是不敢說出口的。

他道:“主要是此次蠻族的領兵将領——大王子忽利塔,實在是兇猛無匹,陰險詭異,兵中少有能抵擋此人的人。”

顧彬忽然打斷:“忽利塔的父親忽爾多,不就是殺了我爹的人?”

蕭帝一愣,看向顧彬:“詠兒。”

微紅的眼圈洩露了顧彬不平靜的情緒。

他心念一動,側頭看着蕭帝:“父皇,我想去西北參軍。”

蕭帝連忙否決:“詠兒你別胡鬧,父皇怎麽會讓你去那麽危險的地方?雖然為父知道你從小習武,天姿不凡,可戰場不是兒戲,一不小心,你的性命要是丢了,父皇怎麽辦……”說到後面忍不住語帶哽咽。

顧彬知道這樣不能說服蕭帝,沉默了一會兒,抽出一張宣紙,提筆塗畫,幾樣器物在上方逐漸成形……..

他遞給蕭帝:“阿父,我提出這個要求,自然也是有依仗的。”

蕭帝接過,原本微微忐忑的內心變得震驚:“火弩、霹靂炮、震天雷?這些……若是這些做出來…….”堂堂蠻族談何可懼?蕭帝手指微微顫抖。

一旁的方均更是呼吸急促,忍不住問顧彬:“永樂王,能否問一下這些都是?”蕭帝也看向顧彬。

顧彬微微笑了下沒有說話,他當然不能告訴蕭帝這些是他現代學習的知識,可也不想欺騙來到這個世界後待他最好的蕭帝。

蕭帝神情複雜,拉住顧彬的手:“詠兒。我還記得,你出生的那一日,天上降下熊熊大火,金鳳從天而降,那時我就想,此子必定不凡。你……”他握着顧彬的手變緊。

顧彬:“阿父,你永遠是我的父皇,我想為父皇蕩平一切敵人。後世提到蕭帝,會知道你是一位千古名君,管他什麽北方蠻族和海外倭寇,皆不敢來犯!”

“好、好。”蕭帝看着他的詠兒,內心溢滿了驕傲之情。

方均也很是激動,有了這些火器,蠻族何懼?他道:“陛下,臣子即刻派人去造出這些器物!”

蠻族進攻的事使大臣們憂心忡忡,卻沒想到蕭帝直接下了旨意,封顧彬為鎮北将軍,繼承他爹葉将軍的名號,前往北方參戰!

大臣們炸開了鍋,一名武将大喊:“兒戲,這是兒戲!”蕭帝冷冷的眸光向下一掃。

流雲宮,靖陽本在整理花草,聽到這個消息,花瓶頃刻被失手打碎:“父皇真的下了此命令?”

“是。”宮女看着公主緩緩沉下的雙眸,心下不安,她在宮內服侍多年,遠遠地也見到過幾回幾位皇子與蕭帝的樣子,卻覺得比起皇子們,靖陽公主的眉眼氣質與皇上更為相像,尤其是發怒時的樣子。

靖陽冷淡地坐下:“退下吧。”宮女摸不着頭腦,公主不是喜歡永樂王嗎?怎麽……如此平靜。可見公主沒有發話,只能緩緩退下。

靖陽目光轉向殿門口,陰影下,神色不清。

…………

北方的天很冷,凜冽的寒風無情地吹着鎮守在邊境的士兵們。

帳內,顧彬與其餘鎮守的一幹将領等站于帳內。一個個黑色的匣子被捧進來,是兵部這個月加急趕造出來的火器。

副将們看着這些火器,眼底對顧彬的不屑神色悄悄褪去,原本還怨皇帝不知戰事苦處,派了一個公子哥過來搗亂。沒想到原來送來的卻是一個大寶貝!看看這些造型精美的火器,簡直就是瑰寶!只要有了這些,料那忽利塔就算有三頭六臂也插翅難飛,敵人何足為懼?

顧彬在這些惡狼般激動顫動的目光下,沉吟了一會兒,道:“聽聞那忽利塔狠辣陰險,我們的秘密武器還得先藏好不能叫他發覺,免不得他知道了狗急跳牆。”

“對,到時候打他個措手不及!”一将領激動附和。

顧彬嘴角微微勾起,看着眼前這群副将,北方邊境短短時日就被撕裂開一個口子。這麽輕易,蕭國的士兵當真如此孱弱?不見得,就讓他看看,到底是什麽人在做怪。

回到主帳內,顧彬正準備安寝,一小兵走上前就要為他寬衣,清冷的松香缭繞在鼻尖,顧彬反應迅速地捉住對方撫上衣領的手:“靖陽?”

那小兵擡起下巴,露出一張美麗又不失英氣的面容。

靖陽目光炙熱地看着顧彬:“天詠哥哥。”

顧彬頭痛:“你怎麽在這兒?父皇知道嗎?”

“堂堂公主,來這裏幹什麽?吃苦嗎!……”見靖陽倔犟委屈的神情,顧彬嚴厲的語氣也不自覺地降低了一個度:“好了,我明天就派人送你回宮。”

“我不回去!我要在這裏陪着你。”靖陽油柴不進,顧彬勸了半天也不見她點頭。只得心道,算了,這裏沒有人伺候她這個錦衣玉食的公主,想必待上幾日,她便會受不了回宮的。

顧彬冷淡地坐在一旁不再言語,靖陽怕再惹他發火,沒有出聲,小心翼翼地坐下在他身邊,目光貪婪地注視着顧彬。

真好,這裏只有我和天詠哥哥兩個人。

第 27 章 兩個瑪麗蘇(四)

清澈見底的碧波胡, 幾尾紅錦鯉若隐若現地隐沒在蓮花間。

顧彬正賞着魚兒,突然從身側傳來一陣淡淡雪松香,清新冷冽, 淡雅好聞。顧彬忍不住撇過頭去——靖陽亭亭玉立地站立在他的身邊, 正專注地看着他的側臉, 這時顧彬突然轉頭,兩人四目相對, 靖陽一瞬間就紅了耳尖。

她假裝兩人只是偶遇:“好巧。”

顧彬自小在宮中長大,對着靖陽也不必像對着其餘妃嫔那樣避嫌。于是淡淡地點頭,姿态禮貌疏離:“長公主好。”

靖陽一愣, 繼而擡頭, 猝不及防地撞進顧彬深邃的黑眸,失了神:“我們自小一起長大,何故對我這麽生分?”

顧彬見她這副樣子, 還有什麽不明白。只是他早就被薛霖扳彎了, 這一世也只想着找到轉世的裏爾好好守着他,對着貌美的靖陽起不來任何心思:“你多想了。”

不再多言, 轉身就要離開。

“天詠哥哥, ”靖陽看着他這副冷漠的模樣, 心如刀絞:“你、你真的不能站在這裏陪陪我嗎?一小會兒就好……”

還是不要給小公主留下任何幻想的好,顧彬皺了皺眉,立刻毫不留情地抽身離去。

鸾鳳宮

皇後對着半人高的銅鏡默默疏理着妝容。往常貼身伺候的大宮女綠衣從屋外走來, 眼神看向皇後。

皇後手中動作一頓, 淡淡道:“下去吧。”周身侍奉的宮女立即退下。

綠衣湊近皇後身旁,輕聲道:“娘娘, 公主又悄悄去見那永樂王了。”

“啪!”皇後摔下手中的簪子。其實,以往蕭帝寵愛顧彬, 導致其他皇子們退射一地,她是完全的樂見其成,一屆将軍遺孤,與皇上非親非故的,難道還能繼承大統不成?反而分擔了其餘皇子受寵的風險,令太子的地位穩若金湯。

可靖陽卻一直對着顧彬執迷不悟,看來,得對顧彬使點手段了…….賞花宴會上陸晚晚與顧彬同舞的場景浮現在腦海中。

皇後眼底劃過一抹晦澀的流光,這個陸家小姐,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幾日後,京城裏一則流言四起,在暗中之人的推動下更是愈演愈烈,流言傳那顧彬與陸家大小姐陸婉兒是怎樣的一往情深,賞花宴上有人目睹兩人之間的舞蹈如此的纏綿悱恻,那陸婉兒必定是永樂王的心上人。

京城許多小姐信以為真,內心對陸晚晚真的是咬牙切齒。

不過一個不着調的傻子,也配?

顧彬撐着腦袋,聽着暗衛傳來的禀報,戲谑一笑:“真的這麽傳?”“是。百姓們都以為,您不日就會向聖上求取那陸家小姐…….”

“呵。”顧彬臉上的笑容另人琢磨不透,流言沒幾日就傳的這麽洶湧,肯定是有人在背後做幕後推手,此計針對他和女主,無非就是想着他對陸晚晚有情,在流言的推動下,想要逼迫他非娶了陸晚晚不可。

這幕後之人的算盤可是算錯了,想反,他對女主是一點兒興趣都沒有。顧彬想了想,吩咐道:“你去查查,這流言到底是從哪裏傳出來的。”“是。”暗衛接到命令立即起身。

房門被推開,小厮李勝将一張信函交予顧彬:“王爺,這是陸家小姐送來的信函。”眼神帶着一絲挪揶暧昧。

顧彬接過信函打開觀看,原來是一張邀請函,陸晚晚在京城開了一家小店,店名叫做“晚晚的貓屋”?

“陸家小姐的貓屋你知道嗎?”

“哦,王爺,這個我一早就打聽到了!陸家小姐開的店在京城很是受京城小姐們的歡迎呢!就連侯府、伯爵府的小姐們都愛去。”

顧彬皺眉:“你特地打聽這個做什麽?”

“這個嘛,”李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王府的大家也很好奇,未來的夫人是什麽樣的性格……”

“閉嘴,”顧彬把信函放下,常年在蕭帝身邊,周身也養成了他的三份威嚴,聲音帶着寒意:“以後王府夫人這種話就不要再說了,她不會是你們的夫人。”

李勝額間帶了一絲冷汗,諾諾地低頭應聲答是,內心喘喘,明明王爺沒有訓斥他,可是剛剛的威嚴氣息真的吓了他一跳。

沒想到陸姑娘和王爺的謠言真的就只是謠言,王爺對着這麽一個大美人都不動心,那将來的王府夫人不知要是什麽樣兒的天仙王爺才看得上,唉。

……

叮鈴叮鈴,門前的風鈴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顧彬踏入房內,看着周身的裝飾,角落裏擺着的物體….“這是沙發?”顧彬又擡頭,望見頭頂的墜珠,與現代的玻璃燈十分的相像。

他的面上帶了幾分驚訝,沒想到女主倒是有幾分本事,将一些現代的家居用具給仿造了出來,若是古代人看來,這裏的裝飾确實是別有一番趣味。

他繼續向前走,在一道門前聽見裏頭隐隐約約傳來女子們的嬉笑玩鬧聲,便腳步一頓,不再前行。

雖然這個古代世界風氣開放一點,不太講究什麽男女大防,不然他和陸晚晚當衆共舞早就被人戳着脊梁骨唾罵了。但是他既然不想娶任何女人,還是應該對女子守禮一些。

屋內,陸晚晚揚起笑容:“看來我們有客人來了。”

身側一名黃衣的妙齡少女逗趣:“難不成是京城最為風姿俊秀的永樂王不成?”

“呀,他來找你了?”其他女子非常地激動,她們可是聽說永樂王的大名好久了!好不容易能夠一見,怎麽能錯過?

陸晚晚起身:“我去看看。”

她打開房門,望見顧彬,很是驚喜:“彬彬!”知道他要來找她,卻沒想到這麽快。身後的女眷十分激動:“趕緊請他進來!”

姐妹們這麽鬧,陸晚晚還能拒絕不成?在心裏,陸晚晚還把顧彬當成是現代那個小妹妹看,于是拉着他就越過屏風:“走走走,我給你看看我的成果!”

顧彬一愣,就被拉着越過屏風。

一只渾身雪白的貓咪突然從一旁竄出,碧綠圓潤的大眼瞅着顧彬:“喵~”

暴擊!

顧彬怔愣了一瞬,面前的小貓仿佛是确定了眼前這個人沒有危險,于是舒舒服服地扒住顧彬的靴子,一副就要在顧彬鞋面上安家的模樣。

那黑靴一看就知道很貴,陸晚晚見上面被按上幾個小爪印,簡直心疼了不得了:“啊,毛團又調皮了!我幫你拉它起來。”

顧彬制止她推毛團的動作:“不用。”彎腰一把将毛團抱起來。

毛團被顧彬抱在溫暖的懷裏,舒适地眯了眯寶石般翠綠的大眼,朝陸晚晚得意地喵喵叫。

陸晚晚:彬彬雖然看起來很冷漠,但是挺招小動物喜歡的嘛。

“喵喵喵。”顧彬打量周圍,望見眼前是兩排長長的大沙發,中間圍着一張桌子,上頭擺着一些點心、話本等。

最為可愛的是,地上,沙發上許許多多憨态可掬的貓咪,被一群少女們抱在懷中,女孩們緊緊地盯着顧彬,像是探照燈,要把顧彬裏裏外外地掃視一遍。

房內裝飾極為地溫馨可愛,就像是現代女生們的秘密座談會。

顧彬:“你,在古代搞了一個女子貓屋?”

陸晚晚很驕傲:“當然!我要把這個事業開遍全朝,讓大家都加入吸貓的隊伍中來!你看我的古代貓屋是不是搞得很精致?現在它可是京城少女們的首選放松玩樂之地!”

顧彬:…….還是頭一次見到不談戀愛,吸貓成狂的穿越女。

這是什麽?顧彬撩起小桌上的一本小冊子,翻開第一頁,就看到那大大咧咧的加粗标題“論永樂王喜好的服裝搭配”“永樂王與蕭帝的二三撒嬌事”。

“……”顧彬死魚眼看向陸晚晚。

“呵呵、”陸**笑:“這是我創辦的‘京城八卦風雲’,這一期、恩,是小蝶主筆的!”她一把拉起本來坐在一旁沙發上看好戲的黃榛蝶。

黃榛蝶面對着顧彬的視線,內心直想罵娘,硬着頭皮笑道:“呵呵呵呵,小女黃榛蝶,恩…..不敢居功,這八卦風雲,也有在場姐妹們的一份功勞呢。”

“!!”一旁吃瓜的小姐妹們不幹了,聲音接二連三地響起:“這關我們什麽事?”“對呀,當初可是親眼看見小蝶你寫,你當初寫的可開心了呢!”

“這副圖,難道不是小露你畫的?”

“王爺,這可不關我的事啊,我就是個遞筆的!”

氣氛漸漸地熱鬧了起來。

顧彬簡直被這一群叽叽呱呱的少女吵得腦殼疼,內心卻滿是複雜之情,女主現在既不搞逆襲也不談戀愛,那男主要去哪裏找?

卻在此時,一輛馬車緩緩駛來,從上走下一名少女,氣質尊貴卓然,貌美的面容正是靖陽公主。

她看着門上“晚晚的貓屋”幾個大字,眼底緩緩暗沉,美豔的臉蛋居然一瞬間顯得英氣勃勃,眉眼十分鋒銳,我倒要看看…..這陸婉兒到底是何方神聖。

作者有話要說:

靖陽是女裝大佬,看來很多小天使已經猜到了

第 26 章 兩個瑪麗蘇(三)

顧彬走進禦書房, 正好見到蕭帝與右相等人在議事,顧彬腳步一頓,自覺地退回到禦書房門口。聽到聲響, 蕭帝眼神一亮, 擡眼見到顧彬的動作, 臉上不由得就上帶了幾分笑意:“這孩子…..”

聲音帶着濃濃的寵溺:“過來,難道為父還會晾着你不成?”

聽到蕭帝帶笑的斥責, 顧彬窘迫地摸了摸鼻尖,走上前去。蕭帝的眼神這時才轉向座下眼觀鼻鼻觀心的大臣們,道:“今日的議事就到這裏吧, 愛卿們辛苦了。”

右相等人受寵若驚:“不辛苦, 能為陛下分憂是臣子們的榮幸,怎能說是辛苦?”大臣們分別緩緩起身,退出此地。經過顧彬身邊時, 都忍不住瞧了一眼這個名聲赫赫的永樂王。

尊貴耀目, 俊秀靈動。

難怪這永樂王殿下會被蕭帝如此寵愛。

右相卻想的更多,蕭帝剛剛脫口而出的那一聲“為父”實在是令他心驚, 這十多年來, 皇子公主們哪一個有此殊榮?能令陛下像尋常父子一樣對待?看陛下這勁頭兒, 有朝一日若是真的昏了頭……

不敢再多想下去,右相匆匆離開,只是內心與永樂王殿下交好的念頭越發深刻。

顧彬踱步到蕭帝身側, 放軟了聲音:“阿父。”

蕭帝:“撒什麽嬌?坐下。”

顧彬只好乖乖坐下。

蕭帝凝視着他:“你已十六, 也老大不小,該成家了。這些日子, 一些大臣派人給朕送來他們家中女兒的畫像,你看看有沒有中意的。”

“京城裏的貴女, 只要你喜歡,為父都給你做主。”

收到蕭帝霸氣四溢的宣言,顧彬內心暖融融的,還是拒絕道:“不用了,阿父,我目前還沒有喜歡的女子。”

蕭帝神情狐疑:“莫不是詠兒你害羞了?對着父皇不用害羞,喜歡哪家女子告訴為父便是,父皇替你做主。”

顧彬哭笑不得:“阿父,我真的不需要,若是有喜歡的,我自會請阿父做主。”

蕭帝只好點頭:“好吧。”

以為躲過了蕭帝這次的催婚,顧彬悄悄松了一口氣。

卻不料他太天真,翌日宮中就傳來一則消息,過幾日,皇後要在宮內舉辦賞花宴,特邀各位大臣攜适齡女眷前往。

适齡女眷,不就是指他們的女兒?難道皇上皇後有意向為皇子們娶妻?念頭一轉,大臣們頓時如同聞了腥的貓一般,回家匆匆把這則消息告訴家中妻兒。

賞花宴這日,

衆多深閨的貌美女子畫上精致的妝容,衣裙款款,從閨閣內走出。

顧彬和皇子們坐于一席,發現靖陽長公主居然也在,太子正皺着眉,問她:“靖陽你怎麽也來了?母後不是讓你在流雲宮待着嗎?”“我為什麽不能來?”靖陽側頭看了他一眼,這平平常常的一眼卻立刻止住了太子殿下的話頭,從小到大,不知怎地,他對他妹子總是有點犯怵。

明明靖陽一直是一副安安靜靜的乖巧模樣。

顧彬在一旁事不關己地吃着糕點,等待宴會的開始。

女眷這邊,陸晚晚身着粉白色的衣裳,整個人嬌美的似一朵含苞欲放的花兒,已經惹來許多貴女頻頻投來的嫉妒眼神。

陸晚晚卻渾然不覺,自顧自地眼神在人群中查找,見着了高位坐上的顧彬,才眉眼彎彎的開心一笑。

妹妹今天也很帥氣呢。

四目相對,顧彬回以一笑。時刻關注着顧彬的靖陽公主一怔,順着他的視線看見了一名嬌俏可人的少女,潋滟的黑眸一下子黯淡下來。

皇後坐于高座之上,面容溫和,心情看起來也不錯,畢竟太子還未娶妻,這場賞花宴對她來說也是一個給太子相看妻子的好機會。

臺下,兵部尚書的二女蘇冰兒微笑,姿态落落大方:“不如請陸姐姐為皇後表演一番?此次是陸姐姐首次出席,何不讓我們欣賞一下陸姐姐的美妙風姿?”

“是左丞相家的嫡女陸婉兒?”皇後眼帶好奇:“聽說前段時間不慎落入池中,如今可大好了?”

陸晚晚還未答話,一名貴女又搶先答話:“我看陸姐姐既然能來這賞花宴,想必身體定然是大好了,不如給皇後娘娘表演一曲?”

蘇冰兒臉上的笑容越發溫柔動人。

陸晚晚一愣,她們果然是一夥兒的!這個蘇家二小姐,不僅把原身推下水池不說,現在還陷害她,她根本不會什麽彈曲子,這下該如何是好。

頂着皇後饒有興致的目光,陸晚晚只能硬着頭皮:“皇後娘娘,我………”

“母後,”顧彬突然起身,面帶微笑:“不如我和陸姑娘合作一曲獻于母後。”

陸晚晚驚喜地擡眼看向顧彬,顧彬身形緩緩貼近———大掌一攬,把她帶起。

陸晚晚一驚,待踩在空中才反應過來,小腿反射性地盤于顧彬的腰間,身體登時朝後仰,做出了一個天鵝引頸受戮的姿勢。

身形苗條修長,姿态柔美萬分。

在場的皇子們瞬間眼前一亮。

前世,陸晚晚跳舞就不錯,經常代表學校的藝術團出去參賽拿獎,在家中練習的時候,妹妹也會在家充當她的男伴協助她完成一些動作。雖然穿越了,但是這些舞蹈動作還深深地印刻在她的大腦裏,沒有忘記。

陸晚晚腳尖一挑,被顧彬帶着旋轉回到他的身邊。兩人的舞步配合默契,仿佛有無形的浪漫音樂缭繞在周圍。

近處的樂師靈機一動,歡快的琵琶聲奏起,為兩人伴奏。

“啊!”這時在場的女眷發出驚呼。

陸晚晚突然被顧彬一股大力托舉而起,在顧彬的頭頂不停地旋轉着,身姿曼妙迷人。裙擺飛揚,仿佛要乘風飛去,粉白的衣裙宛如一朵迷人綻放的蓮花。

在場無論是女眷還是皇子們都被這別出心裁的優美舞姿吸引的目不轉睛。

“登!”音樂結束,兩人緩緩停下。

“呼。”陸晚晚臉頰微紅,被顧彬帶着站穩。她這具身體鍛煉不足,現在跳了幾個高難度的動作便氣喘籲籲的不行。

顧彬淡定地站在那兒,無視身旁三皇子等人的嫉妒目光。

“好!”皇後滿意的不行,眼神又瞅了陸晚晚好幾眼,看見她與顧彬并肩站在一塊兒,金童玉女,一副佳偶天成的模樣,又若有所思。

她微笑地向陸晚晚問:“幾歲了可是有婚約?…….”“啪!”一盞杯子被不小心打翻在地上,燙水濺出,皇後娘娘被打斷,面露不悅,側頭望去——

只見靖陽公主撫着胸口,面露痛苦之色:“母後,兒臣突然身體不适。”

皇後一向最疼愛這個女兒,見她這樣,立刻十分擔憂:“怎麽會身體不适?快,請太醫來看看。”

“不用了,母後。兒臣下去歇一歇便好。”

“這怎麽行?”皇後娘娘蹙眉:“母後陪你去看看。”

說完,皇後娘娘便帶着靖陽公主離場了,問陸晚晚的事也不了了之。

蘇冰兒幸災樂禍,原本還以為陸晚晚這個麻雀就要一步登天嫁給最受聖上寵愛的永樂王,卻不曾想她這麽倒黴…..呵呵,果然,爛泥就是爛泥,沒有尊貴的命。

陸晚晚倒是沒感覺出什麽,轉頭對着顧彬道:“彬彬,這裏好無聊啊,都沒人和我說話,你帶着我呗。”

顧彬無所謂地點點頭,陸晚晚就黏着他回去了皇子那一席。

本來三皇子對顧彬這個搶走了父皇寵愛的家夥十分看不順眼,剛才坐在一起也秉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則。可現在見他居然把陸晚晚這個美人兒給帶回來了,頓時心癢難耐地上前搭話:“陸姑娘…..”其他兩位皇子的眼神也瞟了過來。

顧彬見這幾人聊的起興,便自覺地讓開座位。看這幾個皇子的表情,穿越女的光環果然不斐,他還是不要去打擾的好。

流雲宮

靖陽長公主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無精打彩的樣子看起來很是虛弱。太醫為靖陽看診完,道:“确實受了些風寒,我為公主開個藥方,祛一祛風寒。”

皇後颔首,待太醫退下,她眼神銳利地轉向靖陽:“你到底怎麽回事?”自己的女兒她心中有數,向來周到細致,極少出錯,就算是受了風寒身體不适,也斷不會在賞花宴這樣重要的場合下表現出來,更別說是這麽大的反應了。

靖陽伏在枕頭上,聲音悶悶地:“母後,你怎麽會想把那陸家小姐賜給天詠哥哥?那陸家小姐不受寵愛,又無母族撐腰,之前還瘋瘋癫癫的,根本配不上堂堂永樂王!”

皇後臉色淡淡:“你懂什麽?”

靖陽低頭:“要是父皇知道了…..”

“行了,”皇後不耐煩:“你少說這麽多。”她細細地看着靖陽的神情,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使她登時一驚:“你、你不會是?”

靖陽默默紅了臉,小小聲道:“母後,你覺得我、我怎麽樣?”

皇後娘娘臉色一白:“靖陽,難道你?”是了,依着永樂王的那副品貌,這宮內宮外都不知多少家女子迷了心,只是沒想到她千防萬防,靖陽居然也逃不過。

“不行!我絕對不允許。”

靖陽蒼白了臉:“為什麽不行…..母後,我喜歡天詠哥哥,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他了。”

皇後娘娘看着她的眼神十分不忍心,但想到了她的身體,不得不拒絕道:“別想了,以後為娘再給你挑一個更好的。”

“不。”靖陽十分執拗。

皇後娘娘眼神憐憫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何止是永樂王,怕是尋常的男子都難找,不忍心再看下去,她匆匆地離開流雲宮。

“母後!”身後的靖陽跌倒在床下,想要挽留住她。

殿外的宮女聽到聲響,急匆匆地跑進來,扶起靖陽:“公主。”

靖陽咬着嘴唇,眼神悲哀,為什麽不行?難道是母後對天詠哥哥不喜,才不想她嫁過去嗎?可是,看起來又不像……

第 25 章 兩個瑪麗蘇(二)

蕭帝剛從早朝上下來, 就腳步不停地向着紫宸殿而去。門口守着的宮女見他來了,連忙俯身行禮:“皇上。”一旁的太監正要進去通報,被蕭帝揚手制止。

進入殿內, 看到床上那一起一伏的小包, 他面上的笑意忍不住加深, 上前輕輕地掀開被褥:“詠兒。”

卻看到顧彬淚汪汪的核桃眼,蕭帝嘴角噙着的笑意頓時凝固, 他輕柔地抹過顧彬眼下的淚痕,哄着他:“怎麽啦?誰惹我們的小祖宗了?”一抹危險的殺意不動聲色地閃過眼底。

“阿父!”天底下最年輕的小永樂王找到了救星似的一把抱住蕭帝,小腦袋不停地往他寬大的胸膛裏拱。

“沒人惹我。”顧彬聲音悶悶的。

蕭帝想到顧彬一向不與後宮的皇子公主們親近, 難不成是沒有同齡玩伴孤單了?于是安撫地拍着他的後背, :“詠兒去禦書房讀書,結交些同齡玩伴怎麽樣?”

“不要!”顧彬賭氣似地撇過頭,半響, 漂亮靈氣的大眼裏就蓄上幾滴淚珠。

蕭帝無奈, 這小祖宗生來就是克他的。抓着顧彬的小肉手搖晃幾下:“詠兒告訴阿父到底怎麽了好不好?”

過了一小會兒,顧彬終于被觸動, 求證似的抓住蕭帝的衣角:“……詠兒不是阿父的孩子嗎?”

蕭帝面色一怔, 見小祖宗嘴角向下一撇又要哭出來, 連忙抱住顧彬,哄道:“誰說的?詠兒就是阿父的孩子?誰說不是就阿父就罰他,狠狠的罰, 好不好?”

顧彬這才破涕為笑。

他伸出小拇指:“拉勾勾。”

蕭帝伸手勾住:“恩, 誰撒謊就是小狗。”

見顧彬在床上熟睡了,蕭帝才走出寝殿, 聲音瞬時變得冰冷:“去查,到底是哪個亂嚼舌根的, 給我把他的舌頭拔出來。”

林總管連忙應道:“是。”唉,真是造孽。哪個該死的不長眼居然敢把手伸到小王爺的手上。

這些年來,皇上早就把小王爺當成心肝一樣疼,敢對小王爺下手,不就是在皇上的心尖上戳刀子嗎?

三日後,皇上下令要在宮中大擺宴席為永樂王慶生。為了慶賀傳說為神君轉世的永樂王的六歲誕辰,整個京城都出動張燈結彩。

老人們對永樂王是神君轉世這一點深信不疑,畢竟那日火鳳臨世,很多百姓都親眼所見。

宴席上之上,顧彬穿着一席紅色的小袍子,坐在蕭帝的身邊,膚色剔透,眉間一點紅,鮮豔的顏色更顯得他如同天上的小仙童。

遠處一點坐着三位皇子。大皇子神情溫和,身為中宮嫡子,周身又帶着淡淡的清貴高傲之氣。二皇子偷偷地望着小仙童似的顧彬,見他回望過來眼神又立即害羞地躲開。

三皇子還小,最沉不住氣,一臉不忿地瞪着顧彬。

顧彬才不會和一個小屁孩計較,倒是全然忘記自己前幾日在蕭帝面前幾乎要哭出來的孩子氣模樣。

蕭帝含笑看了顧彬一眼,向坐下的臣子們宣布一個消息:“永樂王聰慧無雙,乃上天賜給朕的孩子,甚得朕心。今日起,将淦城封賞給永樂王,改名為‘永樂城’!”

宛若一聲驚雷平地乍響。

大臣驚訝極了,原以為顧彬還年幼,這個永樂王的稱號不過是個擺設,沒想到皇上這就将封地賞出來了,而且淦城——江南最為肥沃富裕之地,完全不是什麽旮旯的小地方可比的。永樂王這才僅僅六歲啊,這樣的的殊榮和寵愛歷代以來簡直聞所未聞。

他們将目光望向緊挨着皇帝身邊,滿身嬌貴高傲的顧彬,還好這位小永樂王不是皇上親生的,如果是,那麽……

在場的部分嫔妃們暗地裏更是咬碎了一口銀牙,現在的皇子們都越不過去,更不用說她們将來的孩子了!不過她們倒是不敢在面上表現出來,前幾天一個嫔妃故意派奴才到顧彬面前挑刺嚼舌根,被皇上打入冷宮的教訓還歷歷在目。

一國之母皇後端莊地坐在旁邊,臉上帶着與大皇子如出一轍的溫和姿态,對着顧彬的态度倒是很親近。

皇後旁邊坐着的一個秀麗的小女孩,小小年紀就依稀顯現出日後的傾國姿容,長得與大皇子有八分相像,正是與大皇子一母同胞的靖陽長公主。

顧彬感到身後的一股視線,目光沒有惡意,卻讓他有點不自在。他突然回頭,發現靖陽長公主黑色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他,見他回望也沒有躲閃,寶石般的大眼安安靜靜,一眨也不眨。

奇怪的女孩——

惡作劇之心頓起,顧彬鼓起一邊臉頰,眼皮一翻突然朝她擺了個鬼臉:“略——”

靖陽長公主面無表情。

見她沒有被吓到,顧彬立即失去了熱情,無趣地轉過身。

身後的靖陽卻突兀地紅了臉,低下頭慢吞吞地扭着衣角。

從此次宴會後,天下人都知道,小永樂王是當今聖上最喜愛的孩子。市井間關于永樂王是天上神君轉世的流言也更加兇猛。

十年後——

微微蕩漾的碧波湖之上,一帆小舟飄揚其上。

小船之上,顧彬雙目微斂,低頭飲下一口桃花酒。

身邊的侍衛禀報:“王爺,屬下無能,沒有找到您說的…..紫瞳之人。”料到結果,顧彬緩緩嘆了一口氣:“無礙。”

紫瞳、蛇尾…..這些特征在這個普通的古代位面看起來簡直就是天方夜譚。這些年來即使顧彬私底下派出大量的人員搜尋,可也毫無線索。

顧彬沉思扣着桌子,所以,外貌完全變成了正常人的模樣,不再擁有轉生之前的奇異特征了嗎?

離小帆不遠處,有一艘花坊,船上傳來一陣莺歌笑語。

依稀有女子的嬌笑聲:“公子……”

醉鬼一把攬住身邊的花娘:“美人,嘿嘿,給爺摸摸。”

“不嘛……”花娘欲拒還拒地抵着他的胸膛:“薛公子,你再給我講講你那個未婚妻嘛。”

“她有什麽好講的?”薛公子嫌惡地皺眉:“不過是一個唯唯諾諾的傻子罷了,看了就讓人心煩。”

他憤憤地飲下一大口酒:“遲早,我要和那個傻子解除婚約!”

相鄰船內的兩人聽着這混賬話,內心都不是很舒服。

侍衛皺眉,出聲道:“王爺,是薛家的二公子,打擾了王爺游湖的興致,屬下這就去驅走他。”

下一刻,花娘矯揉造作的聲音傳來:“公子,奴兒可是聽說,那陸大小姐前些天不小心失足落水……神智已經恢複了。”

顧彬面色一愣怔,揚手制止了侍衛的動作。

電光火石間,一名少女的模樣劃過他的大腦:傻子、落水、恢複神智……

這不就是穿越女主的一貫劇本?難道是陸晚晚來了?

顧彬沉聲問道:“陸家大小姐,是誰?”

侍衛一愣,王爺怎麽突然關心起閨閣女子的事來了?以為王爺只是好奇,侍衛回答:“是左相原配夫人留下的嫡女,名為陸婉兒。”

相府……

夜黑風高,陸晚晚呼哧呼哧地爬上府內的高牆。

“呼呼……累死我了!這古代的牆怎麽建的這麽高!”

清亮柔和的聲音響起:“那我扶你一把吧。”

“好啊,”陸晚晚想也沒想就答到,半響,僵硬地擡起頭:“你、你你……彬彬?”

幾縷烏黑的發絲垂落在額前,眼神肆意飛揚,顧彬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啊,姐姐,好久不見。”

陸晚晚驚嘆地看向面前這位古代的濁世佳公子,這還是她的妹妹嗎?完全看不出來他原來是一個女人啊!

顧彬心裏腹诽:本來就不是女人。

“彬彬,你什麽時候來的?”

顧彬從牆上一躍而下:“十六年前就來了,嗯……我的封號是永樂王。”

“什麽?你是那個六歲就被聖上親封的永樂王?”陸晚晚瞬間熱淚盈眶,死死地扒拉住顧彬的大腿:“彬彬,你要罩着姐姐啊!”

嗚嗚,為啥差距如此之大?她一穿越就是渣爹後母,還被一個鼻孔朝天的未婚夫嫌棄。

雖然她自己也看不上就是了。

顧彬:……姐,你拿的可是穿越女主的劇本,對自己這麽沒自信?

他無奈地點了點頭:“當然。”

自以為抱到了妹妹大腿的陸晚晚喜滋滋,完全不覺得自己有個女主光環。

顧彬遞過一顆黑色的小珠子給陸晚晚:“這個你拿着。”

珠子晶瑩剔透,流光溢彩,透着一抹紫意,一看就不是什麽凡品。

陸晚晚:“這是什麽?”

顧彬面不改色地撒了個小謊:“護身符。”其實這是用來探測艾裏爾靈魂的精靈寶石,上頭滴了艾裏爾的血液。

妹妹怎麽還迷信這個?陸晚晚疑惑歸疑惑,還是收下了顧彬的寶石,畢竟珠子還是挺漂亮的,用來當裝飾品也不錯。

見着陸晚晚收下寶石,顧彬也放下了心,這枚珠子他有兩顆,一枚挂在他的脖頸間,一枚給陸晚晚。

有這枚珠子在,只要陸晚晚接近過艾裏爾的轉生之人,珠子就會起反應。相信有女主在,找到艾裏爾的幾率也會大大提高。

裏爾上一世是高高在上的精靈王者,這一生,身份也必然不凡。即使初期平庸,顧彬也相信他定會踏上巅峰。

只是,裏爾,你到底什麽時候會出現呢?

第 24 章 兩個瑪麗蘇(一)

“彬彬,快起來,說好我們一起去漫展的呢?”

顧彬感到自己的身體被一陣搖晃,頓時從睡夢中驚醒,一睜眼就看見頭頂的粉色床簾,眼前是一名鵝蛋臉的女生,正鼓着臉頰看着他:“說好了七點起床,這都八點了。”

怎麽會有女生?他這是在哪?

目光無意間瞥見身上穿着的睡裙,顧彬腦子立即清醒了,眼睛朝下,掃見胸前那一團不屬于他的東西時,顧彬是崩潰的:“小九!!”

小九打着哈哈:“這個,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別生氣啊,這一次轉換世界好像出了點錯誤,我先去看看怎麽回事,顧彬你先應付着。”

腦海裏接收不到任何的世界劇情,顧彬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面上不由得沉凝了幾分。

沒過多久,小九就回來了,對顧彬道:“這次我們轉換世界确實出了差錯,看不到這個世界的劇情了。男主到底是誰,顧彬要靠你自己去猜測了。”

“算了,”看來在這個世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顧彬咬着牙:“那我這具身體是怎麽回事?”

小九委屈:“這個我真的不知道!”

顧彬真的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如果不是為了找到艾裏爾,他真的就想不管不顧登出這個世界了。

陸晚晚看着他沉着一張臉,還以為她叫醒顧彬使他不高興了,不由得有點委屈:“說好了陪姐姐一起去漫展的,不會關鍵時刻反悔吧?”

顧彬從記憶裏了解到這個女生名字叫做陸晚晚,是他在這個世界的姐姐,兩人的父母幾年前因為車禍去世,姐妹倆就此相依為命長大。

單純不知世事,也不失聰明靈動。

顧彬仔細觀察着陸晚晚,任務世界裏他的人物身份是自動生成為該世界的反派的,那眼前的陸晚晚出現在反派的身邊,又會是什麽身份呢?

“姐姐。”顧彬乖乖應聲:“我沒有反悔,我們這就走吧。”

床上的女生擡眼看着她,眼神深邃似有星辰,桃花狀的眼尾又添一絲風流。陸晚晚被這帶電的眼神擊中,心尖一陣酥麻,天哪,彬彬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攻氣了?

她沒有多想:“快走快走。”

顧彬一臉懵逼地換上水手服和短裙被陸晚晚拉走,兩人搭完地鐵走下來,顧彬整張臉已經完全黑掉了,短裙以下涼飕飕的什麽也沒穿,剛剛在車站上還有猥瑣的家夥想要摸他的大腿!

如果在找到艾裏爾前,在這個世界要一直當個女人,顧彬覺得自己一定會瘋掉的。

“啊!”陸晚晚看到遠處熱鬧的人群,興沖沖地拉着顧彬就要跑過去。顧彬眼尖地發現一輛卡車歪斜沖他們駛來,連忙張口喊住陸晚晚“等等….”

“%^TR#$%”口中的話語居然被消音了!

一股不知從哪裏來的力量使顧彬的氣力一松,顧彬和陸晚晚被迎面而來的卡車撞上——

“啊!”一聲驚叫聲響徹。

顧彬眼前一黑。昏過去之前心裏還在想,這個世界到底在搞什麽?

半響後,明亮的光刺激着眼皮,顧彬渾身抽痛了下,從地上起來,他看見陸晚晚躺在一旁的地上,走過去把她叫醒。陸晚晚驚醒,心有餘悸地看向四周,白茫茫的一片。

“彬彬,這是哪裏啊?”

顧彬:“我也不知道。”

這時,一個身影突然從空中飄落,站立到顧彬和陸晚晚的身前。

“…….”顧彬看着眼前這個渾身冒着聖光,笑得一臉和藹,渾身上下明顯寫着“少年,你有奇遇”六個大字的老頭陷入了沉思。這場景怎麽那麽眼熟,這不就是小說裏主角穿越前常出現的名場面嗎?!

頂着【女主光環】的陸晚晚像是一個上千瓦的大電燈泡,一旁默默圍觀的顧彬在老頭眼裏存在感幾乎為零。

果然,下一秒老頭撚着白胡子,一臉歉意地看着陸晚晚:“不好意思啊,小姑娘,是我們地府辦事出了錯,小姑娘你本來還有幾十年壽命的啊。”

陸晚晚很單純,聞言也沒有責怪他,只是一臉遺憾:“啊,那要怎麽辦?”

老頭微笑:“放心,我們地府一向辦事公正,絕對不會虧待小姑娘你的,我們會送你去另一具身體裏,要顏值有顏值,要身份有身份,包小姑娘你對新身份滿意!”

默默在一旁圍觀的顧彬:果然是個穿越女的劇本。

陸晚晚很高興:“好呀好呀。”反正她現實世界除了妹妹也沒有什麽親人。

“我還有個妹妹呢。”陸晚晚拉過顧彬提醒老頭。

“……”老頭看向面前死魚眼的顧彬。

“小姑娘,你有什麽要求嗎?”

顧彬除了一件事啥要求也沒有:“我要一具男人的身體。”

“啥?”老頭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麽清奇的要求:“小姑娘你再說一遍?”

顧彬死魚眼:“我要做男、人。”

陸晚晚懵逼了:“彬、彬彬?”她雖然喜歡和妹妹一起看一些本子,可是真的沒料到彬彬會有這個想法呀!

“好吧。”老頭笑容也僵住了:“老朽這就送你們去另一個世界。”他伸手一撫,一扇閃着光的大門出現在兩人面前。

陸晚晚剛拉住顧彬的手,通道門口就傳來一股強大的吸引力,“彬彬!”顧彬的手被迫和陸晚晚分開,身體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混亂的一刻,顧彬不得不使出金焰護住自己的身體,以求不被迎面而來的時空亂流所傷。

真是,和小九的時空轉換也差了太多了……意識再次消失前的顧彬最後想到。

威嚴的金銮殿

龍椅之上的帝王頭戴冠冕,嚴肅地聽着底下的臣子們的彙報。

禦史道:“陛下,此次幾十年難得一見的大洪澇虧得朝廷救援及時,損傷人數甚少,百姓們對陛下無不稱頌,盛贊陛下聖名啊。”

皇帝長嘆了一口氣:“唉,朕不想要聽這些虛名。這幾年來,我朝天災不斷,前段時間北方蠻族又入侵我朝,好不容易有了捷報,可葉将軍卻戰死沙場,老天爺何時才能憐憫我朝啊!”

陛下臉上對葉将軍的痛惜,看得在場的大臣們不由得底下了頭,不論心裏怎麽想,臉上都做出一副哀悼悲傷的神情。

皇帝壓抑着心裏的悲傷,張口準備下令:“昭告天下,追封葉将軍為武安侯……”

“轟隆”天外劃過一道閃電,驚雷聲炸響。

“怎麽了?”大臣們惶恐地看着外方,不會又來一個天災吧?地崩水災才過去,他們大新朝怎地如此多災多難?

皇帝凝重着一張臉,緩緩向殿門外踱步而去。

天邊一抹金光灑落,一只金色的火鳳攜帶無盡的火光猶如隕星直墜而下,落向離皇宮不遠處的一所府邸。

“哇——”一聲嬰兒的啼哭聲響徹天際。

皇帝睜大雙眼:“那不是葉将軍的府邸——”

“到底發生了什麽?”

沒過多久,一名侍衛上前:“報!據探聽,今天是葉夫人的分娩日,但是…..”侍衛不由得低下頭。

“說!”皇帝已經迫不及待地詢問了。

“葉夫人生下小公子後,已經難産去世了。那只火鳳卻降落在葉家府邸後就消失了,而葉小公子恰好在這時降生。”

“天降祥瑞啊!”一旁的大臣開口:“皇上,這是天降祥瑞啊,神獸降臨,莫不是這位葉小公子是天上的仙君轉世?”

古人對這個還是很迷信的,皇帝猶豫着:“要不,将這位葉小公子抱來看一下?”

“是!”

顧彬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就發現自己的身體懸空着,他想舒展一下身體,卻發現——

“呀啊呀!”這短手短腳的家夥是誰?

“真有活力。”皇帝看着懷裏的小家夥不由得笑出聲。

小家夥不似一般出生的嬰兒,皮膚晶瑩雪白,眉間一點朱砂痣更稱的如同小仙童一般,此刻他明亮好奇的大眼看向皇帝,讓皇帝不由得內心柔軟一片。

唉,這孩子也是命苦,其父戰死沙場,其母也在剛剛去世。

皇帝沉吟一番,道:“宣我旨意,今日天降火鳳祥瑞,封葉小公子為永樂王,此後就在宮中由朕撫養長大吧。”

皇帝抓着顧彬的小肉手,眼含笑意:“還未起名?那就讓朕起一個吧,既然是上天帶來的孩子,就起名為——葉天詠。”

“願小家夥你一生安樂無憂。”

第 23 章 黑暗巫師(完)

顧彬最先看到的,就是那靡麗的紅痕,密密麻麻地一直蔓延到衣領下。艾裏爾的長睫即使在睡夢中也輕顫着,唇邊溢出一聲輕喘:“老師…….”

顧彬從呆愣中回神,連忙伸出右手去捂住他的唇,指尖卻被燙的一驚,“砰砰”心髒的跳動速度一瞬間加快,顧彬不知不覺地左手握緊成拳…….

小九從一旁冒出,小臉繃的緊緊的,腳丫子恨鐵不成鋼地踩了顧彬的肩膀一下:“你你你、你真是讓我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顧彬不知道為何臉頰有點發燙:“你,都看到了?”

“閉嘴!我、我才不會看你們人類這些肮髒的東西、”小九羞怒地團團轉。

顧彬覺得很有趣:“真的沒看?”

小九認真保證:“當然沒有,一開始我們不就說好了互不幹涉對方的私生活嗎?我可是很尊重宿主的隐私的。”顧彬見小九的樣子不像撒謊,才放下心來,正好,他也不想自己的私生活被過多窺視,那會令他很不自在。

顧彬:“現在這個情況,額,完全不在我的預料之中。”上個世界還能說是情不自禁,這個世界明明嚴防死守,還是…..咳咳。

小九也很頭疼,明明它也看得很緊,怎麽又男主滾上床了?只好說:“算了,睡了就睡了吧,反正你喝下了原本應該喂給男主的光明藥劑,應該也活不長了,等你死了我們就去下一個世界。”

“不過——”小九眼神懷疑:“你為什麽要調換給男主和的藥劑……”顧彬目光晃動了一下,笑道:“我這不是在這個世界呆的不耐煩了嗎。”

這時床上傳來一個微弱的呼喊聲:“老師。”顧彬和小九的對話被打斷,小九回到空間內。顧彬低下頭,看見床上艾裏爾虛弱的模樣,心裏不由得生出幾分憐惜,畢竟是他把男主搞成這樣的。

于是伸出雙臂将他抱起來,艾裏爾第一次感受到顧彬的溫柔,有點受寵若驚地靠在他的頸間。

兩人維持着這個動作,一時間靜默無言。

顧彬第一次發現掌下的腰肢纖細得驚人,艾裏爾閉着眼,享受着這短暫的溫馨時刻,仿佛和顧彬回到了關系破裂以前。

“老師,對不起。”艾裏爾低聲喃喃道,眼神濕潤。

顧彬心軟了一瞬,不自在道:“別想這個了,有沒有魔力我都無所謂。”

艾裏爾面上閃過一瞬間的茫然,神色漸漸的變得痛苦:“為什麽、…..”不喜歡我為什麽還要對我這麽好?

“好了,你和以前一樣乖乖的就好。”顧彬打斷他,漂亮的眼中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

艾裏爾看着看着突然就明白了什麽。他長長地嘆息一聲,滾燙的唇印上顧彬雪白的脖頸,魔脈剛剛解封的顧彬抵擋不了艾裏爾的進攻,低沉的喘息聲逐漸在大殿響起…….

之後的日子裏,仍舊是漫長的囚禁。

顧彬發現艾裏爾的脾氣越來越暴躁,幾乎每天從外邊回來都帶着一身的血腥氣。

兩人呆在一起,依然是一副水火不容的樣子,癡纏的繼續癡纏,冷淡的依舊冷淡。只是開了葷以後,男主的身上仿佛打開了什麽奇怪的開關,他們的身影出現在大殿的各個角落,書房、花園、浴池、房間,顧彬感覺自己都快被榨幹了。

顧彬扣着艾裏爾的指尖,看着他在自己身下發顫、目光迷離的模樣,心尖泛起一絲絲酥麻感,他洩憤似的又一下用力,狠狠咬住對方的耳尖:“警告過你不許給我下藥,又不聽話?”

“哈。”艾裏爾伸長脖頸,低喘一聲,癡癡地看向顧彬:“老師,我好疼…..”顧彬看着這樣弱态的艾裏爾,鬼神使差地吻了下去,艾裏爾擡起下巴承受。

水澤聲打破室內一片寂靜。

恒溫魔法陣籠罩下的室內溫暖襲人,顧彬赤着腳尖踩在毛絨絨的地毯上,伸高長臂去觸擺放在書架最高層的魔法典籍——

“啪嗒。”書從架子上掉下了來,浮在半空之中。顧彬愣了一瞬,側頭望去,刺客打扮模樣的希爾沉默地站在那兒。

顧彬皺眉:“又是你?”

希爾點點頭:“你、你還好嗎?”

“又是來為帝國當說客的?”顧彬挑眉。

“不是!”希爾急忙出聲,又覺得自己太過粗魯:“我只是、只是想來看一下你,對。”他白皙的臉蛋漫上一團紅暈。

“!”顧彬一個踉跄差點跌倒,狐疑地看過去,這難道是什麽軟化他的計策?

希爾上前一步,擡頭:“對了,關于上次的光明藥劑的事,我想和你說…..”

一陣猛烈的狂風卷襲來,艾裏爾閃現到顧彬的身邊,他占有欲強烈地半摟住顧彬,看向希爾的眼神無比嘲弄:“原來,上次是你們想要借老師的手害我。”

希爾厭惡之情溢于顏表:“是你,惡魔!”

艾裏爾又轉頭看向顧彬,神情變得十分溫柔:“不過好在老師寧願自己吞下那瓶藥劑也不舍得傷害我。”

顧彬:“…..”我什麽時候這樣想了?

希爾聽到這句話,臉上勃然變色。

艾裏爾眼神變冷,命令道:“殺了他。”

地面上瞬時鑽出一個帶着兜帽的黑色人影,迅速地攻向希爾。希爾一愣,連忙伸出手臂格擋黑影。

兩道身影一齊向外而去,顧彬看向艾裏爾:“你……”艾裏爾:“老師難道不想讓我殺了他?”顧彬點點頭,又加了一句:“不要誤會,你最近的殺心太重了。”

“老師擔心我?”艾裏爾輕輕微笑:“好,不殺就不殺。”

顧彬驚訝地擡頭,他還以為,男主會拒絕他的。

像是看出了顧彬在想什麽,艾裏爾垂眼,看起來無比乖順:“我一直都很聽老師的話的。”

“老師和我去一個地方吧。”

暗夜森林深處,一顆蒼天大樹深深地紮根在那兒,巨大的枝桠足達數十人的腰身粗,艾裏爾攜着顧彬來此,魔力包裹住顧彬,兩人一齊來到大樹的最頂端的綠葉上。

柔和的清風拂過臉上,顧彬睜眼望去,看到了一片遼闊的大陸,大大小小的無數王國和神秘的魔法之城豎立于此。

顧彬感到左邊的臉頰被輕輕啄吻着,他看向艾裏爾,微顫的長睫下是一雙溫柔的眼眸,漂亮的紫色,宛若星辰。

“咚”內心傳來一聲巨響,顧彬呆呆地看着艾裏爾。

星屑般的光點灑落在鼻尖,顧彬擡眼,望見遠處的天空上大片的流星急速墜下——美麗而殺機凜然,如果全部墜落,毫無疑問,整個世界在這樣的沖擊下将不再存在!

顧彬緩緩瞪大雙眼,艾裏爾低低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老師,喜歡我嗎?”

顧彬猛地側頭:“你瘋了?你要毀滅世界嗎?停下!”

艾裏爾執拗地又重複道:“老師還沒說,到底喜不喜歡我。”

眼見着流星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接近,顧彬額間冒出一絲汗水,他閉着眼緩緩開口:“……我喜歡你。”

終于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艾裏爾滿足地蜷縮在顧彬的懷裏,面目安詳:“我就知道…..”

漫天的流星雨化為一道道光芒,一片流淌的星河浮現在天邊,壯觀而震撼,顧彬突然感到懷裏一松,他低頭,艾裏爾的身影正緩緩變得透明——

顧彬第一次感到驚恐的情緒:“等——”下一個等字還沒說出口,艾裏爾的身體就化為星屑般的光點向遠處的天邊彙集,顧彬指尖抓也抓不住。

“不、”眼前一片模糊,顧彬一怔,撫過自己的眼下,他居然哭了?

體內一節一節魔脈仿佛有烈火在燃燒,“啊!!!”顧彬感受着體內從未有過的洶湧魔力,愣愣看着指尖的一團黑液,這是,裏爾的魔法?

顧彬擡頭望向天邊那一片星河,流金火翅從背後張開,化為一道極光追逐那道光點。

黑暗精靈站在精靈樹旁,看着眼前這個仿佛失了魂的男人,臉色無奈:“抱歉,精靈樹上沒有王的魂魄轉生,我們也不知道王現在在哪裏。”

顧彬喃喃:“已經十年了,他還沒有誕生嗎?他現在會在哪裏?”

黑暗精靈回頭望向遠處顧彬的背影,長長地嘆息一聲,這是何苦呢?冰達爾應該知道,王采用的是古書上的禁忌轉換魔法,用自己的一切去倒流一個人的時光,被交換的人可以再度擁有他所失去的一切,包括青春、魔法、甚者時間。至于交換的人……唉!

王的靈魂….應該已經不在了,冰達爾為什麽還要自欺欺人?

精靈樹靜靜地伫立在那兒,散發着溫暖的綠色光暈。

顧彬閉着眼:“小九,我知道你有辦法,帶我去找他!”

小九一驚:“你在說什麽?我能有什麽辦法。”

顧彬眸光一利:“我知道這不是任務世界,這些都是真實的,你還要騙我到什麽時候?”

“第一個世界結束的時候,我就有所察覺了,任昊死的時候,那枚留下的戒指,告訴我這些世界的人都屬于‘生命體’,如果他們只是紙片人的話,你告訴我,他們為什麽會被判定為生命體?”

“這…..”小九無言。

“艾裏爾是精靈王,靈魂強大,沒有再次降生到精靈樹上,一定是不小心掉落到了別的地方。”

顧彬:“如果不想終止我們之間的合作,就帶我去找他!”

小九氣憤地跳腳:“你、你真是我見過最任性的人!”

顧彬放軟了語氣,眉眼低低地垂着:“求你了,小九…..”

“好吧,只有這一次,下不為例!”

小九的語氣又變得冰涼:“不過——實話告訴你,他既然投生到了別的世界,就會一切重新開始,沒有之前的任何記憶。不再是精靈王,也不再是你的弟子,而是成為一個,你完完全全陌生的人。”

“所以,你還要去找他?”

顧彬面色一愣。

第 22 章 黑暗巫師(九)

黑暗之力籠罩大地。

王都,一個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懵懂地看着面前這位吟游詩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王是個壞巫師嗎?”

“噓!”吟游詩人連忙捂住他的嘴巴,瞟了眼遠處巡邏的黑暗生物,頭痛地看着小乞丐天真無邪的雙眼:“誰說他是壞巫師了?我只是說精靈王的做法不對,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啊。”

“反正”,小乞丐吸了吸鼻涕,看着手裏熱乎乎的粥水:“我覺得王不是壞巫師,壞人才不會給我們送吃的和房子住。”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兩人身處的草屋。

“……..好吧。”吟游詩人想了想,又道:“你知道傳聞中王身邊最寵愛的銀發美人嗎?”

“什麽?”小乞丐八卦的眼神閃閃發亮。

吟游詩人得意道:“咳,這可是我走南闖北聽到的消息,傳聞,這位美人曾經是王的老師,有個極為好聽的稱呼,叫做‘銀月美人’,她有着一頭美麗的銀發,膚白似雪,眼神似天上的星星……”

暗夜森林深處,“膚白貌美”的銀發美人躺在床上突然大大地打了一個哈欠,顧彬疑惑地揉了揉鼻尖,誰在咒我?

身後一人俯下身,輕吻着他的發尖。顧彬側身不耐煩地躲過:“聽說其他國家的魔法師要集結起來讨伐你,你沒事做嗎?這麽悠閑?”

低低的悶笑聲在身後響起:“老師在這裏,我怎麽有心情去幹別的事呢?”顧彬臉帶黑線,說的好像他是個禍國殃民的妖妃一樣……

“滾。”

“騙人”,艾裏爾頭靠在顧彬的肩上:“老師嘴上不說,可心裏明明很喜歡我在這裏。”

這人簡直自戀的無可救藥了,顧彬懶懶地垂眼,不想搭理他。

艾裏爾看着顧彬安靜的側臉,突然內心一片澎湃柔軟:“老師以往的作為我都可以不追究,只要,我們以後好好……..”

“王!”

一個黑巫師在殿門口禀告:“王,外面來了一群帝國貴族的軍隊,嚷嚷着要制裁王。”

艾裏爾冷笑:“又是那群酒囊飯袋?”他慢悠悠地起身,整理好淩亂的衣袍,吻了吻床上的顧彬:“老師,等我回來。”

顧彬還是那一個字:“滾。”

艾裏爾也不惱,勾起唇角大步離開。

艾裏爾走後,房間變得十分寂靜,顧彬陷進柔軟的大床,無聊地數着被子上的紋路,一條、兩條、三條………

“啪嗒、”一聲輕響,一個人影從頂上掉落下來。

進來了一只小老鼠?居然有人能潛入艾裏爾設下的結界?顧彬好奇地望去,只見一個刺客打扮的人蒙着下半張臉,沖着他半跪下:“冰達爾閣下。”

顧彬:“?”

那人擡臉:“冰達爾閣下,我叫希爾,是人類聯盟的一名魔法師,此次前來,是來請求閣下您的幫助。”

顧彬沒說話,希爾接着着急地開口:“惡魔艾裏爾的黑暗大軍就要掌握整個大陸,如果他成功了,所有的人類都會陷入他的黑暗統治下,成為黑暗的奴隸,冰達爾閣下,您是我們人類的魔法大導師,我代表帝國魔法師懇請您助我們一臂之力!”

“怎麽幫?”

希爾見有戲,連忙遞上一瓶藥瓶:“只要您把這瓶藥劑給那個惡魔服下。”

“你确定?”

“是,冰達爾閣下請放心,這是由聯盟數十位光明魔導師研制出的高級藥劑,絕對有效。”

“有什麽好處?”

“好處…..好處?”希爾以為自己聽錯了,卻看見躺在床上的顧彬一臉無辜:“對呀,沒有好處我幹嘛要幫你?拒、絕。”

希爾顫抖着唇瓣:“你、這可事關人類生死攸關的時刻,你、你居然只想着要好處?!”一股憤怒直沖大腦,他用力地去抓顧彬的手臂——“啪。”柔軟的被子松開,堂堂魔法大導師居然一下子被拉起。

手心的肌膚細膩冰涼,卻感覺不到任何的魔力。希爾驚訝地望向四肢無力,歪在床上的顧彬,眼神逐漸變得複雜:“你——”顧彬面無表情,冷冷地直視回希爾。

熟悉的黑暗氣息裹挾着深重的魔壓緩緩靠近,希爾不甘地咬了咬唇,只得躍出房間。

顧彬望了一眼那個被希爾遺落在床的玻璃瓶,小心翼翼地叼起在口中。

艾裏爾的氣息近在身前:“老師——”

一吻落在唇尖:“今天有沒有乖乖的?”顧彬垂眸不語。

艾裏爾雖然很不舍,但是擔心身上血腥氣太過濃重會惹得老師不開心,還是依依不舍地分了開。卻不料一雙長臂将他攬了回去——一個輕的不能再輕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艾裏爾驚喜:“老師?”這還是老師第一次主動對他回應!

顧彬咬住艾裏爾的下唇,用舌尖去撩撥他的口腔,艾裏爾主動伸出舌尖去接受顧彬的舔舐,半阖着眼,神情迷醉。顧彬趁機将口中含着的液體一瞬渡了過去。

艾裏爾的眼神頓時睜大,抽身離開,但已經來不及了。喉嚨猶如火燒一般,臉側浮現出一道道鱗片。

“啊——”艾裏爾不受控制地變回原形。

顧彬跌落回大床,面無表情地望着地上痛苦翻滾的巨蟒。

艾裏爾魔力不穩,內心強烈的憤恨使他變回了半人狀。他眸光一利,蛇尾吊起床上的顧彬,眼瞳通紅地緩緩纏緊他的脖頸。

顧彬的聲音虛弱如游絲:“你有本事、就殺了我——”

艾裏爾唇瓣顫抖幾下,尾尖不受控制地緩緩松開,四肢無力的顧彬失去支撐,頓時栽倒在地面上。

“!”顧彬皺着眉,狠狠地噴出一大口鮮血。

“咳、”“咳!”兩口、三口,漫地的鮮血刺傷旁人的眼球。

艾裏爾顫抖地俯下身:“老師?老師?你別吓我…….”

顧彬閉着眼,過于蒼白的面孔,讓艾裏爾幾乎以為他已經是一具屍體。

“老師!!!”

“唉。”滿頭白發的醫師搖了搖頭。

“怎麽樣?”艾裏爾雙目赤紅,緊緊抱住顧彬的樣子像是巨龍盤着他無法失去的珍寶。

“好在他剛剛服下的光明藥劑不多,憑着我的醫術生命是沒有什麽大問題了,只是……他體內潛伏的那團不屬于他的元素太久,魔脈嚴重受損,以後……怕是永遠只能做一個普通人了。”

艾裏爾失魂落魄,錯亂地喃喃自語:“都怪我,都怪我……”

醫生看着他的模樣,不忍地加了一句:“王,你還是把他的魔脈解開吧,他體內魔脈幹枯,怕是身為普通人壽命也不長久了。”

“還是現在好好調養着比較好。”

醫師走後,艾裏爾抱頭承受不住似的嗚咽一聲:“老師,我該怎麽辦,你那麽驕傲的一個人,要是知道自己變成了這樣……”

“不,”他的眼中透露出瑩瑩的紫光:“一定有辦法的。”

…………

顧彬閉着眼,感到自己被納入一個無比溫暖的地方,緊緊的包裹着他。他眼角含着潋滟的水光,承受不住地皺着眉伸手揮出。

艾裏爾輕輕捉住他揮來的手臂:“老師,你乖一點。”

仿佛聽到了男主讨厭的聲音,顧彬閉着眼嘴角一撇,看起來有點委屈,指尖憤怒地一用力把艾裏爾扯下。

“啊!……”艾裏爾皺着眉,承受這一下無比猛烈的沖擊。還不忘護住顧彬的亂蹬的雙腿。

床簾翻滾,幾縷烏黑的發絲劇烈晃動,沒過多久又隐沒在簾下。

…………

又是夢境,面前是那個看不清臉的少年。

不複跪在大殿時的穩重寡言,站着的他身姿挺拔,氣質斐然。即使看不清面容顧彬也知道這人定然是俊美無鑄。

他正同兩位十分貌美的女子說着話,察覺到顧彬走來,他轉過身:“師弟。”

顧彬發現他控制不了夢中的身體了,一股郁氣湧上心頭,他看見夢中的自己“怒氣沖沖”:“不要叫我師弟。”

“你算什麽東西?父親只有我一個弟子!”

我絕對、永遠都不會承認你。

對方愣了一下,還沒說話。

——一陣天旋地轉,周圍的事物逐漸遠去。

顧彬睜眼,看到身側一人靜靜酣睡的面容。

是艾裏爾。

第 21 章 黑暗巫師(八)

接到丹尼爾校長的會議通知,顧彬動身從辦公室的教師通道直達魔法會議室。

顧彬驚訝地發現會議室的裝潢不知何時改變,明亮的大廳變得幽暗陰森,若隐若現的燭火懸挂在高牆之上,數個座位成環狀漂浮在空中,上方的人居高臨下地對着他。

顧彬看見了座位上的幾張面孔,臉色凝重的丹尼爾校長,嘴角挂着一抹嘲諷,樣子看起來幸災樂禍的巴賽…….邊上坐的是…….他的弟子艾裏爾!

顧彬皺眉:“你們這是做什麽?”巴塞冷笑一聲:“死到臨頭,還不招來?冰達爾你還是趕緊承認你做的好事吧!”

“我不懂你們在說什麽。”顧彬抿唇,樣子還是一如既然的優雅高貴。

巴塞眼中嫉妒之色更加深重,正要大肆開口嘲諷,校長丹尼爾手勢壓下,又轉向顧彬,道:“冰達爾導師,你是否承認自己暗中使用黑魔法的惡行?”“校長!”巴塞萬分憤怒:“冰達爾分別已經堕落為邪惡的黑巫師,校長難道要包庇偏袒他?如果不是他的弟子告訴我們這件事,我們都不知道學院裏一個黑巫師居然潛伏了這麽久!要被這個奸細蒙蔽到什麽時候?”

丹尼爾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側頭看向艾裏爾:“你真的親眼看到你的導師,使用黑魔法?”

“是。”艾裏爾低垂着頭,十分難過的樣子。

丹尼爾深深皺眉:“可是憑你的一言之詞,并不能完全判定冰達爾導師的罪行。”

顧彬在下方強自鎮定,突然出口打斷:“艾維爾不敬師長,誣陷老師。有這樣一個弟子是我的恥辱,從今天起,我沒有這樣的弟子!”

聽言,艾裏爾猛地擡頭,直勾勾地看着顧彬。

顧彬冷漠地直視回去,心裏已經把該死的男主不止千刀萬剮了一遍兩遍。

艾裏爾秀美的臉上突然露出一個邪詭的笑容,語氣溫柔:“我有一個辦法,不如我們看一下老師體內的魔脈,不就知道老師到底是不是黑巫師了?”

“!”魔脈,也是一個巫師的命脈,是絕不能随意被探查的秘密,把魔脈給人探查就好比巫師把自己的性命完全交予別人的手上。巴塞驚駭地看了艾裏爾一眼,冰達爾這到底是收了怎樣的一個弟子?

不過他很是贊同,點頭道:“校長,我們就這麽決定吧。”丹尼爾校長只好點頭。

該死的,顧彬使出魔法就要逃走,再不走難道還等着給人發現嗎?他魔力全開,流炎一聲爆破就要沖破大門的阻攔。“不好!”丹尼爾和其餘的魔法師立刻追趕,無數的流光襲向顧彬。

金色的流焰燃起顧彬的發尾,火翅一揚,速度飛快如同一道閃電躲過多個法術,顧彬眼見着就要沖出大門。

“——啊!”體內突然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顧彬腳步一晃,被巴塞抓住時機一箭貫穿肩膀。

“噗——”一口鮮血噴出,腰部被一雙手緊緊的扣住,顧彬側頭:“是你!”艾裏爾氣息牢牢地包裹住顧彬,“唰——”巨大的審判鎖鏈倏地釘住顧彬的四肢。

顧彬冷汗直冒,艾裏爾微微地笑着,溫柔哄勸着他:“老師,很快的,一下子就不疼了哦。”

一手殘酷地捅進顧彬的體內,抓住那逃竄的黑色物質,緩緩拔出————“唔!”顧彬痛的一聲哼出,再也沒有力氣躲過艾裏爾在耳尖密密麻麻地啄吻。

“好了,不痛哦。”

顧彬閉着眼喘氣:“呼、呼。”

“這、這是!”校長丹尼爾驚異地看着艾裏爾指間的黑色團狀物,痛心地望向顧彬:“冰達爾,沒想到你真的是!”

他搖搖頭離去:“唉,即刻起,立即将黑巫師冰達爾關進學院內最高等級的魔法囚籠!”

顧彬半阖着疲憊的雙眼:“你滿意了?”艾裏爾緩緩擁緊他,輕輕的呢喃微不可聞:“老師放心,很快,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冰達爾導師是黑巫師并被學院逮捕這則爆炸消息風一樣地傳遍了全校,大家起初都不相信,可是經過了校長的實證之後,巫師們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冰達爾老師居然會是一個邪惡的黑巫師?虧我以前還那麽喜歡他!”

“沒想到他居然是學院裏的奸細。”

“黑巫師都是殘渣,陰溝裏的臭蟲!”

暗處,艾裏爾環着胸,神色不明地聽着這些自以為正義之士對老師的各種辱罵。一道灰煙飄過,陰影中一道人影走出,跪下:“殿下,布局已成,就等着您一聲令下。”

…………

忽輕忽重的踏步聲從前方傳來,走路的那人戲谑似地,故意一下一下地踩在顧彬的心尖上。

披散的發絲被人輕柔地撥開,一個溫熱的吻印在額前,寵溺的聲音響起:“老師,晚上好。”顧彬閉目不語,不想理會男主可惡的騷擾。艾裏爾卻得寸進尺地順着眼角一點一點地向下啄吻,叼住顧彬的唇瓣緩緩摩挲……“嘶。”艾裏爾嘴唇破開,淌出幾滴鮮血。

顧彬的眼神挑釁,哼,不發威還真當我是病貓了?

結果面前這個死變态居然像是品嘗到什麽美味似的舔了舔嘴角,炙熱的眼神盯着顧彬。

“!!”男主到底是怎麽了?明明以前很乖的。

顧彬慫了:“你到底要怎麽樣……”

艾裏爾意味不明地哼笑一聲,擁住顧彬,見他乖乖的沒有反抗,終于心滿意足地嘆了口氣,說:“老師,你看外邊的月亮,是不是特別圓特別美。”

“…………”顧彬盯了半響,也沒看出今天的月亮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啊、”隐隐約約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發生了什麽?顧彬豎起耳朵,仔細去聽——驚恐、雜亂,害怕,是——

“啊!!!好多黑暗生物,好多!!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誰來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什麽怪物,不要到我身上來,嗚嗚——”

顧彬頓時一愣,見他想要看得更清楚,艾裏爾把四肢行動不能的顧彬抱起,向窗邊走去——

顧彬看清了,月色下,無數的黑色液體攀爬,形成一個巨大的牢籠籠罩住學院,巫師學徒們被吞噬包裹,大魔法師們與入侵的黑暗精靈和黑巫師們纏鬥,卻逐漸不敵,仰天嘶喊:“快!!黑暗精靈、魔獸、黑巫師入侵!!向外速求支援——”

顧彬抓着窗邊的手微微顫抖,他眼睛緩緩睜大,只是任務世界的npc罷了,顧彬以為看見這些他的內心不會有絲毫波動,卻還是不夠心硬。

艾裏爾強勢插入他的指間,與顧彬十指相扣:“老師,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怎麽樣,喜歡嗎?”

顧彬嘴角動了動,沒有說話,他早就知道男主會成為一個大反派,本來就不應該驚訝才是。

“黑暗之光籠罩大陸。”各種黑暗生物的興奮的呼喊聲傳來,混合着其他人的慘叫、嘶喊。

艾裏爾自顧自地繼續答話:“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有人看不起黑巫師,老師也不用辛苦地躲着隐藏身份,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

“好了,”顧彬眼帶諷刺:“別做白日夢了。”

空氣突然安靜了幾秒。

顧彬懶懶地垂眼,心想:這個世界真是憋屈,要不然趕緊發飙把我弄死趕去下一個世界算了。

粗大的蛇尾纏貼緊腳踝,顧彬一個不防被甩到一個冰涼的物體上。擡眼望去,冰冷嗜血的豎瞳鎖定住他的軀體。

一條可怖的黑色巨蟒。

“艾、艾裏爾?”

顧彬四肢無力,緩緩向後挪動。“啪。”巨蛇一圈一圈地将他圈緊,獠牙微張,樣子似乎在想從哪裏下嘴。

雖然他想死,但是絕對不要這種死法啊!

“裏爾,裏爾。”顧彬無法,眼尾微微濕潤,讨好地抱上蛇軀,被凍得一哆嗦,還是軟聲道:“老師錯了、”

艾裏爾上半身變回人形,尾尖把顧彬勾回懷裏:“哪錯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顧彬低着頭:“哪裏都錯了。”“嗯?”濃濃的危險感。

“不該,不該說你不是我的弟子。”“裏爾是我唯一的、最喜歡的弟子。”顧彬連忙開口,說完這句話後,因為太過羞恥,耳尖都憋紅了。

好了,今天就不逼老師了,艾裏爾滿意地抱起顧彬,向外走去。

戰力的懸殊,導致學院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被侵占成功。

魔法師們被束縛在原地,黑暗生物見艾裏爾走出來,恭敬地低下頭:“王!”丹尼爾校長等人一臉驚駭:“艾維爾,怎麽是你?”黑暗精靈不滿地狠狠甩了嗓門最大的巴塞一掌:“閉嘴,艾維爾是哪根蔥?這是我們至高無上的精靈王,艾裏爾殿下。”

艾裏爾才懶得理會這些敗家之犬,不過還是冷漠地瞥了憤恨的巴塞一眼:“把這個家夥拖下去。”他可沒忘記當初這家夥對老師下手最狠。

“是。”其餘人驚恐地望着一個黑巫師上來把巴塞拖走。“啊!”

黑暗精靈拎着一個人走上前:“王,這個人類說她認識你。”李愛莎憤憤不平地掙脫:“你幹什麽,把我放下!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你們王的戀人。敢這麽對我,待會要你好看……”

“不認識。”艾裏爾淡淡地挪開視線,親了親顧彬的發旋,看着顧彬一副抓狂的樣子嘴角發笑。

顧彬:神經病嗎?能不能把這家夥也拉走?

李愛莎宛若雷劈,為什麽?她不是女主嗎?怎麽會這樣?愣愣地看着顧彬突然回過神,她神情猙獰:“是你!你也是現代來的是不是?你勾引了艾裏爾,你這個狐貍精!!”

艾裏爾聽不懂李愛莎的胡言亂語,什麽“現代”,但是“狐貍精”這個詞他聽懂了,臉色頓時冷了下來:“帶下去。”

“是!”李愛莎立刻被粗魯地拉走。

顧彬頭疼,原來這女主不是原裝貨?劇情真是變得一團糟。

艾裏爾看向顧彬的雙眼:“老師,清算完其他人,該輪到我們了。”

第 20 章 黑暗巫師(七)

明亮的魔法講座廳裏,顧彬娓娓道來的聲音清冷而柔和:“艾達草,又被稱為‘治愈之鑰’,四級魔法草藥,是一種可以解除巫師因為幻術而導致大腦神志不清、精神力受到損傷的療傷聖藥……”

“冰達爾導師”,艾裏爾突然起身,打斷顧彬的話語:“我想向導師提出一個問題——”

“我曾在魔法古籍上看到過對一種草藥的描述,上面提到了一種與艾達草屬性相克、作用相反的草藥,很是好奇,不知道冰達爾導師是否能為我解惑呢?”艾裏爾目光澄澈,仿佛真的是一個好學的乖孩子。

顧彬當然知道與艾達草相克的藥草是什麽,【木魔心】,能夠摧毀魔法師的大腦神智,甚至能将一個魔法師拉入幻境讓其永睡不醒——是邪惡黑巫師們的最愛。只是,這些都是只有資深黑巫師才能接觸到的知識,艾裏爾是怎麽知道的?

顧彬當然不能說出來,他要是說出【木魔心】只會令人徒增懷疑,顧彬嘴唇蠕動了幾下,沉默着沒有開口。

艾裏爾笑容嘲諷,眼底帶着一絲惡意:“怎麽,學識淵博的冰達爾老師,也無法為弟子解這小小的疑惑嗎?”

臺下的巫師們開始竊竊私語——

“看起來冰達爾導師是真的不知道呢。”

“什麽淵博,我看只是徒有其表罷了……”

“夠了。”冰冷的警告聲響起,如刀鋒般冷冽的魔壓沖艾裏爾狠狠壓下,他悶哼一聲,不得不退回到座位上。

這小兔崽子!

顧彬淡淡地移開視線,不去看艾裏爾故意裝的柔弱可憐的神情。

一些女生卻開始憤憤不滿,小聲嘀咕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堂堂魔法大導師,怎麽還仗勢壓人呢?”“就是…….”

顧彬望着臺下巫師們眼底譴責的神情,真是有苦難言,下課後一秒也不想再多呆下去,匆匆離去。

小九在一旁看着顧彬越走越快,衣袍翻滾的樣子真的是膽戰心驚:“顧、顧彬,你還好嗎?”

“很好。”顧彬沉着雙眼。

你這個樣子更吓人了好嗎?!小九還沒松一口氣,又聽見顧彬道:“我突然想起,我們還有一個劇情沒有走完。”

“是,可是那個劇情不是應該讓男主自己去發現嗎……”小九瞥見顧彬漸漸挑起的眼尾,聲音越來越微弱。

顧彬抓起身上的鬥篷,出了學院,往一個方向奔去,心想,既然身為一個心狠手辣的黑巫師,不利用點什麽也太說不過去了。

夜晚的森林漆黑詭秘,顧彬披着濃濃的夜色到來。

樹上,一道涼飕飕的聲音響起:“閣下踏入暗夜森林卻不以真面目示人,到底有何貴幹?”

對方精致的面容,發側邊長長的耳尖無不告示着他的身份——傳說中的精靈。

只是臉上黑色的藤蔓花紋清楚地告訴顧彬,面前的這位,是一只暗堕後的黑暗精靈。

顧彬摘下兜帽,銀色的發絲即使在夜間也如星辰一般耀眼閃爍。他看向對方:“我有一筆交易想要與你們做。”

“幫我教訓一個人”,頓了頓,顧彬又補充了一句:“吓一吓就好,不要傷及他的性命。”

黑暗精靈嗤笑了一聲:“不好意思,我們黑暗精靈只會做殺人的買賣。過家家還是出門吧!”

顧彬擡眼望向對方,面容即使在昏暗的夜色下也顯得目眩神迷。

黑暗精靈愣了下,精靈都喜歡美麗的事物,就算他已經暗堕了也不例外。他猶豫了一下,道:“幫你辦這件事也不是不行。”

他眼珠饒有興致地盯着顧彬閃閃發亮的柔順銀絲:“我要你的頭發。”

“好。”顧彬毫不猶豫地剪下長長的發絲,遞給對方,反正他一個大男人留着這麽長的頭發也沒什麽用。

黑暗精靈緩緩撫摸這沁涼的銀發,眼中滿是喜愛:“放心,會幫你辦好的。”

……

艾裏爾站在這一屆魔法師們的中央,身姿挺拔俊美,氣勢攝人,隐隐有着衆星捧月之勢。

李愛莎站在他的身側,神情不滿地嘟囔:“冰達爾怎麽還不來?幹脆我們自己去好了。”她嬌笑着看向艾裏爾:“區區一個歷練森林而已,我看,憑着裏爾你的實力我們完全可以應付。”

艾裏爾神情冷淡,從遺跡出來後他就總是這副樣子。李愛莎咬了咬唇,很不甘心,啓唇正要再說些什麽,卻被一陣抽氣聲打斷:“嘶!!——”“冰達爾導師”艾裏爾立刻側過頭,眼眸緩緩地睜大——

以往的銀色長發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錯落有致的利落短發。發絲在臉側微微翹起,居然顯得冰達爾導師的氣質……有點甜?巫師們不确定地想着。

艾裏爾強迫自己移開雙眼,眼珠子卻不受控制的牢牢黏在顧彬身上。

還不知道被這屆巫師們看作小甜甜的顧彬:“出發吧。”

艾裏爾颌首,其他巫師們收到領袖的指示,也跟着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

歷練山脈外,顧彬指尖一挑,幾個小小的金屬信號球飛到他們面前:“遇到危險,捏碎這個,我就會及時趕到。”

巫師們接過信號球,身影一個一個地隐沒在林中。

暗處的幾位順着艾裏爾離開的方向潛行追了上去。

山脈深處,艾裏爾剛與五級魔獸經過了一番殊死搏鬥,坐在原地緩緩恢複着魔力。

幾束黑色的藤蔓突然從地上破土而出,宛如鎖拷牢牢地桎梏住艾裏爾。艾裏爾體內的魔力還沒有恢複,他裝作力竭的樣子,被困在原地。

暗處的人見事成,從陰影裏走出。

為首的黑暗精靈:“啧,這麽弱,還以為有多棘手呢,值得他舍棄那頭美麗的發絲。”

艾裏爾冷眼看着這幾個暗堕精靈,悄悄捏碎了指尖的信號球。老師,不要讓我失望……

黑暗精靈蹲下,一手粗魯地扒開艾裏爾的發絲,羞辱地拍了拍他的臉蛋:“還別說,長得還可以。”艾裏爾面無表情,即使被精靈用羞辱的動作拍着臉蛋也沒有言語,只是眼神死死地盯着遠處的一個方位,似在等待着誰的到來。

黑暗精靈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似的,刀尖上折射出一抹亮光:“你的眼睛真好看,挖下來給我做收藏品怎麽樣?”

他只是想吓唬面前的艾裏爾,卻沒想到艾裏爾不驚反笑,眼中漸漸染上一抹癫狂之色:“哈哈哈,他真的沒有來,真的沒有來…..”笑着笑着眼裏無法抑制地湧出淚水。

居然敢無視我?黑暗精靈十分不滿,諷刺道:“說不定他也想你死呢。”

“是、他也想我死,他也想我死……”艾裏爾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

這是讓他來教訓一個神經病嗎?黑暗精靈不耐煩了,直接掐住艾裏爾的脖頸:“你這個家夥….”卻直直地撞進一雙冰冷可怕的豎瞳。

陰冷的、布滿鱗片的黑尾拍中他的胸口,黑暗精靈被一擊擊飛,肺腑仿佛在烈焰中燃燒,還來不及為艾裏爾那拉長的耳尖驚訝,黑暗精靈就被一把扼住喉間。艾裏爾眼神冰冷毫無情緒:“說,是誰派你來的。”

“咳咳、”他驚訝地望着艾裏爾的樣子,掙紮着開口:“等等!殿下。”因為這個稱呼,艾裏爾的手一頓,眼神變得更加陰測測:“找死,我是好糊弄的嗎?”

黑暗精靈急忙道:“殿下,我沒有撒慌,你的尖耳是我們精靈一族的象征!絕對不會錯的!”

“紫瞳是精靈王族特有的标志,我怎麽會認錯?”“還有你的尾巴,完全遺傳了你的父親魔菱蛇一族!”

艾裏爾下半身的黑色蛇尾殺意凜然對準黑暗精靈的額間,仿佛他再多說一句就要洞穿他的大腦:“閉嘴,我的父母都是人類,怎麽會是你所說的精靈王族?”

黑暗精靈為難地開口解釋:“殿下不知道,我們精靈一族的出生方式有所不同,是由精靈聖樹所孵育,殿下……更加特殊,是我們女王與魔蛇一族交融而産的,這在我們精靈族從未有過先例。當初殿下的魂魄并未直接在精靈樹上結果,而是直接投胎到了別處,這些年來,我們一直在找殿下的蹤跡。”

艾裏爾這些年來一直都被當作怪物,早就習慣了,乍耳聽到自己的身份居然是高貴的精靈王子內心也沒有半分波動,神情無比漠然。

黑暗精靈帶着身後的其餘精靈跪下,懇求地望向艾裏爾:“殿下,自從女王走後,我們精靈一族就堕落為了黑暗精靈。懇求殿下回來,為我們恢複精靈一族的榮光!”

艾裏爾轉着手中金屬信號球的殘骸,看不出神色:“那麽,該告訴我,是誰想要致我與死地了吧?”

黑暗精靈愣了愣,腦海中顧彬的模樣一閃而過,雖然顧彬的目的并不是致艾裏爾于死地,但是對他們板上釘釘的下一屆精靈王出手,不管什麽原因都不可饒恕,于是他道:“是一個長得很漂亮的黑巫師。”同是黑暗之人,他十分敏銳地就察覺到顧彬的真實身份。

頓了頓,他捧出那束長長的銀發:“這是那位黑巫師的交易品。”黑暗精靈驚訝地發現,殿下接過發絲的指尖居然在輕輕顫抖。

艾裏爾半阖的紫眸明明滅滅,他怎麽會認不出來?他最愛的就是撫摸着這柔順的長發,輕輕地梳理,看着顧彬嘴上不說卻十分享受的可愛神情。

熟悉的魔力還依稀留在上方沒有消逝,艾裏爾豎瞳漸漸漫上鮮紅的血色,露出一個笑容:“——老師。”

黑暗精被殿下不顧一切的瘋狂笑容驚的一怔,他、不會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