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米歇爾的目的

聞言,米歇爾皺了皺眉,說:“今天的事情已經鬧得這麽大了,你還想回到裏瑟家族當你的貴族少爺?不可能的。”

本傑明問:“為什麽不可能?”

米歇爾停下了腳步,環顧了一下四周。她見這裏已經夠偏僻了,基本不會有什麽人經過,才轉過身,對着本傑明說道:

“一整隊清洗者死了,教會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即便教會和貴族有約定不能審問貴族,教會的人也肯定會想盡辦法找上你,讀取你的記憶。你已經是法師了,教會讀取記憶的那一套對你也不再管用,而方法一旦失效,他們就會發現你的法師身份。”

……你說啥?

聽了這段話,本傑明感覺自己的世界觀都被颠覆了。

且不說那個教會和貴族的約定,就說教會無法讀取法師的記憶。如果教會真的沒辦讀取法師的記憶,那本傑明前兩次讀取又是怎麽發生的?搞笑嗎?

可是聽米歇爾那鄭重的語氣,本傑明又覺得她說的是真的。

那……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我覺得她說的對。”然而,系統卻突然跳出來,發言道,“你第一次被讀取記憶,是這具身體本來的記憶被讀取出來了,而你第二次讀取記憶,是我把僞造的記憶提交上去了。你真實的記憶,其實并沒有被讀取過,所以那個方法對法師确實是失效的。”

本傑明愣住了。

仔細想想,好像還真是這樣……

想明白這個,他忽然感覺,之前的很多事情都說得通了。怪不得主教對他一點懷疑都沒有,實際上,能被主教讀取記憶,就已經是一種清白的證明了。

更不用說那個教會和貴族的約定了。回想前兩次讀取記憶,教會的行動都是偷偷摸摸的,正好也欺負本傑明年紀小,還不知道這個約定。

想到這裏,本傑明對教會的好感再次-1。

這幫人也是夠陰險的。

不過……

這樣的話,其實他的洗白計劃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我可以僞造自己的記憶,讓他們讀取,他們會以為讀取記憶成功了,發現不了我是法師。”想到這裏,本傑明對着米歇爾說道,“實際上,我已經被教會讀取過兩次記憶了,可是你看,我不還活得好好的?”

這下子,米歇爾終于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對于這個世界的人來說,僞造記憶,确實是件不得了的事情,尤其是還能讓教會把方法的失敗當作成功。

系統作為金手指,可算是有點存在感了。

“原來如此。”米歇爾的接受能力倒是很強,她想了想,認可了本傑明的說辭,接着說道,“那我們完全可以利用這一點,教會對于讀取記憶的手段是極為自信的。只要你僞造出一份靜默學院的人突然出現,殺光了所有清洗者,然後把你擄走的記憶,就可以把這一切都推到他們身上了。”

“靜默學院?”

這下子,輪到本傑明驚訝了。

為什麽突然又扯到靜默學院身上去了?

想了想,本傑明覺得這個提議雖然問題不大,但也沒什麽必要。

這個鍋不管推到誰身上,最後結果都是差不多的吧。教會也不可能因為這件事,就去真的把靜默學院給剿滅了——能剿滅他們早就剿滅了,哪還會等到現在?

“沒錯,靜默學院,他們是王國裏唯一的法師組織了,一直隐藏在西面的群山之中。”然而,米歇爾似乎還以為本傑明不知道靜默學院是什麽,解釋道,“之前讓你交給教會的信裏,我在信紙的背面,用特殊的墨水寫下了靜默學院的詳細位置,教會的人應該也發現了。只要我們再把今天的事情推到靜默學院身上,教會一定跟他們會開戰的。”

米歇爾這段話裏的信息量實在太大,本傑明被驚呆了。

“那封信……你說的是那封特意讓我交給教會,上面寫着什麽‘五天後,到監獄遺址見我’的那封信?”他有點懵,不由得又追問了一句,确認自己沒有聽錯。

信紙的背面,還寫着靜默學院的詳細位置?

米歇爾點了點頭,說:“一般情況下看不出來,但只要稍微加熱,那些字就會自己浮現出來。這些小伎倆很明顯,主教肯定會發現的。”

本傑明目瞪口呆。

媽的,他就沒有發現。

而且這步棋,下得未免也太深了!

這幫人的世界太複雜。誰能想得到,米歇爾寫那封信的真正目的,居然是利用本傑明,把靜默學院的信息傳達給教會?

但是,即便如此……

這步棋的意義何在?

這就牽扯到了米歇爾剛剛那段話裏,另一個讓本傑明感覺信息量太大的點了。

“你為什麽要把靜默學院的地址給教會,還要讓教會對靜默學院開戰?你……跟他們有仇嗎?”由此,本傑明這麽問道。

大家都是法師,有什麽誤會不能坐下來好好談,非得來這麽狠的?

米歇爾這一手借刀殺人玩得真是溜。

自己得小心,可不能在什麽地方得罪了米歇爾,不然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有仇說不上,最多是有嫌隙罷了。況且,就算教會有用了靜默學院的詳細位置,那個地方,易守難攻,那群人在山裏面經營了那麽久,教會也很難重創他們的。”然而,她卻這麽答道。

本傑明更不解了。

“那你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

米歇爾搖了搖頭,略帶嘲諷地說:“因為那幫家夥就是一群老頑固。他們還把自己當成上古時代的法師,就想着躲在山裏面,拜着他們的該隐和魔法神。他們安逸了太久了,早就忘了教會曾經對法師進行過怎樣的屠殺,也不認為這種事情會再次發生。”

聞言,本傑明若有所思。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麽,挑了挑眉。

“你的意思是……”

“我要讓教會去打靜默學院,把那幫老頑固打醒。”米歇爾接口道,“法師們想要站起來,恢複昔日的榮光,那幫老頑固就必須先站出來,與教會抗衡。不管怎麽說,他們是王國唯一的法師組織,只有他們能産生這樣的號召力。”

說到這裏,米歇爾頓了頓,加重了語氣,算是對整個原因作出了一個總結:

“他們不願意站出來,所以,我要利用教會,逼他們站出來。”

本傑明總算是明白了米歇爾到底想做什麽。

這個女人有野心。

教會是絕對不會允許法師行走在陽光下的,因此,換句話說,她的目标就是推翻教會的統治。這可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

本傑明不由得想到了最開始,她和安妮在“姐妹情深”的時候,說的那些“建立法師的國度”之類的話。雖然她們那時就已經開始相互算計了,但這些話卻都是真心實意的。

還真是有理想有抱負。

為了這個目标,米歇爾做了這麽多事,又算計了這麽多人。本傑明感覺有點可怕,又有點佩服。

想到這裏,本傑明忍不住又問道:“對了,所以……你真的是個聖騎士?”

這個問題其實也困擾他很久了。

把教會耍得團團轉,讓主教都大為忌憚的法師,居然就是教會手下的一名聖騎士?這讓本傑明感覺很諷刺,也很荒謬。

教會的人是有多蠢?能讓一個法師混進去,還混到了聖騎士的位置?

這個問題其實他一直就想問了,只不過之前,他們忙于對付清洗者。對付完清洗者,變故也一個接一個地來。因此,本傑明現在才找到機會,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教會內部并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樣。王國的有上萬的聖騎士,不可能約束得像鐵板一塊。”米歇爾卻這麽說道,“每個騎士在成為聖騎士的時候,會被教會讀取一次記憶。此後,除非聖騎士在任務過程中涉及到了重要的事件,否則,教會不會再次讀取他的記憶,其它的監管也不算嚴格。因此,我才能一直隐藏身份,躲在聖騎士的隊伍裏。”

只會在最開始讀取一次記憶嗎?怪不得……

本傑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他還以為聖騎士經常就得回一次教會,用讀取記憶的方式提交任務報告呢!

看樣子,他還是把教會想得太厲害了。

說的也是,一個越龐大的體系,管理的難度就越大。盡管教會雄踞王國這麽多年,但它還有敵人,還在不停地向外擴張。教會內部有所松懈,倒也不難理解。

只是,如果每個聖騎士在最開始都會被讀取記憶的話……

本傑明疑惑地看着米歇爾。

米歇爾似乎也明白了本傑明的意思,點了點頭,說:“沒錯,我是在成為聖騎士之後,才成為法師的。”

第 60 章 交易的誠意

對于海文萊特外城區的下水道來說,這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寒霧飄散,屍骸遍地。紋飾華麗的盔甲帶着凹痕,七零八落的散在凍結的泥沼上。邊上流淌的污水中,已經有不少浮冰漂動。

而讓這一天更加不平凡的事情,仍舊在發生着。

下水道的磚石地上,本傑明被詛咒折磨得滿地打滾,什麽也不做了。

又是一次“我能反殺”的嘗試,又是一次失敗。

米歇爾則跨過那些清洗者的屍體,走到了本傑明的身邊。她從上往下俯視着本傑明,臉上看不出一絲驚訝,仿佛對眼前這一幕早有預料。

“你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幫我獲取寶庫,對吧?”她這麽說道。

本傑明也想回答,可惜他早就痛得說不出話了。

他有點後悔,為什麽會以為自己能殺米歇爾一個措手不及。他還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麽在準備開槍的時候,因為米歇爾剛剛救過他,有了那麽一丁點的遲疑。

如果他沒有遲疑,也許此刻躺在地上的就是米歇爾了。

不管怎麽說,米歇爾畢竟剛剛冒着生命危險救過他。盡管理智告訴本傑明,這是擺脫米歇爾控制的最好時機,米歇爾救他只是為了寶庫,但本傑明還是沒辦法毫不猶豫地開槍。

不過,仔細想想,米歇爾都早有準備了。即便本傑明的行動沒有任何遲疑,恐怕也很難得手吧。

“我真是不太能理解你們這些人的思維。”系統默默吐槽道,“說掏槍就掏槍,說詛咒發作就詛咒發作,剛剛還合作得那麽默契。你們的思路轉得太快,我真的跟不上。”

本傑明心中苦笑。

可能壞就壞在他和米歇爾太有“默契”了,就連反目成仇,就能反在同一個點上,搞不出半點突然襲擊的效果。

他心裏倒算不上多沮喪。這是一次“假機會”,他上了當,可實際上除了詛咒的痛苦,他也不會受到什麽損害。米歇爾還會出現的,這一次不行,總會有下一次。他也只需要一次成功,就可以徹底擺脫他人的控制。

因為這股劇痛的折磨,他對米歇爾剛産生的一點感激消失得很徹底——他都已經開始等待下一次殺死米歇爾的機會了。

這詛咒,也是真他媽的難熬啊!

“這麽糾纏下去也沒意義。”忽然,米歇爾搖了搖頭,這麽說道,“看樣子,還是我表現出的誠意不夠,你不相信我會完成這個交易。”

寒冷的下水道,本傑明卻痛得渾身是汗。他已經痛得有點聽不清米歇爾在說什麽了。

因此,他也沒力氣對這番話作出什麽反應。

見狀,米歇爾忽然蹲下來,從袖口摸出了一片樹葉。她把樹葉貼在本傑明的額頭,念了一句咒語。忽然,一道藍色的光出現,飛進了本傑明的心口。

本傑明在疼痛之中,突然感到腹部一陣更加猛烈的刺痛。

随後,他便感覺身上一輕,渾身的疼痛消失了,仿佛便秘一個月的人終于清了腸。

這是……

本傑明躺在地上,愣着神大喘了幾口氣。然後他坐起來,有些愕然看向了米歇爾。

米歇爾把那片樹葉遞給了本傑明。

“我已經解除了你的詛咒,至于這片時空之樹的樹葉,本來就是我從你身上發現的,對我而言也沒什麽用,你自己拿着吧。”

本傑明接過了那片引發了這一切的銀杏葉,有點沒反應過來。

米歇爾……解除了詛咒?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他忍不住問道。

米歇爾站起來,搖了搖頭,答:“你這個人很奇怪,越拿詛咒威脅你,你就越不願意合作。你一直不合作,我也沒有辦法,只能先退一步展示誠意了。況且,你是個法師。我早就說過,教會才是我們共同的敵人,你沒必要對我抱有這麽大的敵意。”

雖然在本傑明的眼中,米歇爾玩慣了陰謀,說謊對她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但他卻從米歇爾的這番話裏,感受到了真誠。

真誠……這個詞聽上去都感覺有些陌生了。

實際上,從米歇爾出現救他開始,他對米歇爾的敵意就已經消散殆盡。而這一場面對清洗者的默契配合,甚至讓本傑明産生了一種并肩作戰的暢快感。

好像也沒什麽理由再敵對下去了。

他沉默着收起了那片銀杏葉,站起來,對着米歇爾,也拿出真誠的态度:“好,我幫你把寶庫裏的東西弄到手。”

雖然他對裏瑟家族的寶庫一直不感興趣,但是此刻,他卻下定了決心,要幫米歇爾獲得寶庫裏的東西!

确實是件麻煩事,但有什麽辦法呢,米歇爾都從清洗者的手底下救了他。本傑明也不喜歡欠人情。更何況,米歇爾說得對,他們都是法師,理應站在同一陣線。

歸根結底,詛咒解開了,他感覺世界都明亮了!

之前他一直不肯和米歇爾做這個交易,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主動權都掌握在米歇爾手裏。也因此,他才會在解決了清洗者之後,反目攻擊米歇爾。可現在,米歇爾願意主動讓步,本傑明也不用擔心對方會過河拆橋了。

從穿越以來就開始鬥,鬥了這麽久的對手,居然在此刻以這種方式解決了。

本傑明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那種感覺,就像備戰了三年的考生終于完成了高考,實習三個月的職員終于得到了轉正的承諾。人生都往前邁了一大步。

從此以後,再也不用因為米歇爾而提心吊膽了!

聞言,米歇爾也笑了笑,說:“合作愉快。”

本傑明點頭:“合作愉快。”

就這樣,他意外地解決了詛咒,與米歇爾正式化敵為友,這片下水道之中的争鬥也算是結束了。

二人一同,迅速地離開了下水道。

現在的事态,可不只是死了一個聖騎士,而是一整個清洗者小隊都沒了。而且不論是誰看到這一地的泥沼冰渣,都能看得出,殺死這些清洗者的人是法師。

等教會的人看到這一幕,本傑明都不敢想象會有多可怕的反應!

因此,這樣的是非之地,确實不可久留。

沿着出口出了下水道,本傑明看到了滿地的刀疤男手下的屍體。他們全都被殺死了,從傷口看得出來是劍傷,十有八九是清洗者找過來的時候,順手就給殺光了。

屍體堆在這個廢棄的屋子裏,看上去很慘烈。

本傑明并不為這些人可憐,他只是想找那個行刺他的刺客。

然而,看了一圈,翻來翻去,他也沒看見那個人的屍體。于是,他最後只能得出結論:這位刺客先生真的是出去尿尿,在外面迷路了,沒回來,結果反而躲過了這一劫。

傻人有傻福啊。

這也給本傑明留了個機會。

那個人沒有死,本傑明就還有可能找到他,問出究竟是誰指示的刺殺。

再出了那個隐藏了下水道入口的廢棄房屋,本傑明回到了外城區的街道。天色已經開始發暗,幾只不知名的鳥在天邊飛過,傳來寂寥沙啞的鳴叫。

本傑明也沒想到,他下午出的門,可現在,黃昏都要結束了。

這一下午,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他也來不及感慨,而是和米歇爾一起,快速地離開了這一帶,免得又撞見什麽別的教會的人。

他本來還打算把暈倒的傑瑞米一起帶走,但是細想之下,他又決定把傑瑞米留在下水道中。

今天這事情算是鬧得非常大了,本傑明想之後再順利回到裏瑟家族當他的貴族,不沾染任何嫌疑的話,必須要編出一個更加合情合理的解釋。

比如說,有什麽家夥突然出現,把清洗者全部殺死,然後把本傑明給綁架走了。

因此,傑瑞米就扔在這裏,等着教會救他吧。反正他全程都是暈的,就算教會讀取他的記憶,也讀不出什麽可疑的東西來。

至于,該讓誰承擔這個“綁架”本傑明的罪名?

答案近在眼前。

“為了讓我不被教會懷疑,能夠回到裏瑟家族,幫你問出寶庫的消息,你得配合我演一出戲。”想到這裏,走在外城區的偏僻小路中,本傑明對着米歇爾這麽說道。

第 59 章 戰鬥結束?太天真了

作為一名法師,本傑明深知法師在與戰士戰鬥時,第一要義就是保持距離放風筝。

他絕不能讓這十個清洗者近身。

然而,在連續使用那麽多的魔法後,本傑明感到了精神力的透支,腦子裏傳來一陣一陣的刺痛。當他想拔腿就跑,與敵人拉開距離的時候,感覺已經有點來不及了。

沒辦法,這些清洗者沖鋒的速度也太快了!

幸好,在本傑明擋住聖光巨劍的這段時間,米歇爾也沒有在一邊幹看着。

伴随着一段冗長而複雜的咒語,米歇爾伸出雙手,對準了這些清洗者前方的地面。霎時間,地面一陣變化,忽然化作了一片泥沼。清洗者們踏入其中,沖鋒的速度一下子慢了大半。

“泥沼術?”

本傑明在《魔法入門》上,見過對這個魔法的介紹。這是一個中級魔法,可以讓一片地面變成泥濘的沼澤。這個魔法上已經有了一定的使用難度,怪不得米歇爾在剛剛一直沒有存在感,原來就是在施放它。

這個魔法用在這個情況下,可以說是起到了奇效。清洗者的步伐一下子被拖慢了,本傑明也獲得了喘息的空間。

他向後跑去,拉開了距離,同時還操縱着那個巨大的水球,讓它裹挾着聖光,向着清洗者們砸了過去。

水球和聖光并未對清洗者們造成威脅,但當漩渦破碎,其中的聖光碎片飛濺開來的時候,還是給踏入泥沼中的清洗者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他們停下了前沖的腳步。

這個時候,泥沼術的真正威力就顯現出來了。在應付水球和聖光的短暫時間內,清洗者在沼澤中開始緩緩下沉,有的人甚至已經被泥沼淹沒到了膝蓋。

見狀,米歇爾馬上又補上了一個初級魔法——凍結術。

雖然只是個出擊魔法,但放在現在的環境中,它甚至可以發揮出比中級魔法還要強大的控制力。

泥沼一下又被凍結,化作了堅實的泥地。再加上水球術撒出的水也在凍結術的影響下結成了冰,卡進了盔甲的縫隙處,一時間,清洗者們的雙腿被卡在泥地中,根本拔不出來。

就這樣,幾個魔法的簡單配合之下,清洗者們竟然一下子被困住了,動彈不得。

見狀,本傑明也徹底放下心來。

法師的戰鬥就是這樣,一旦被魔法控制住,接下來的控制就會一個接一個,敵人根本不會再有任何的還手機會。

此時此刻,勝利的天平已經倒向了本傑明這一方。

清洗者們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們拼命地掙紮着。但這幾個魔法配合得十分巧妙,再加上此刻略顯笨重的盔甲,他們一時間根本掙脫不出來。

“為什麽,克裏斯汀?你居然堕落成了惡魔的爪牙!”有個清洗者對着米歇爾這麽喊道,聽起來異常心痛。

“聖騎士克裏斯汀早就死了。”米歇爾的聲音漠然,答道,“現在的我,是法師米歇爾。”

盡管清洗者們今天已經經歷了足夠多的變故,但在聽到這句話之後,他們的臉上,還是再次出現了難以置信的震驚表情。

“米歇爾……你竟然就是那個堕落者,怪不得……怪不得你這麽了解我們。”那個清洗者看上去一臉沉痛,“我們誰也沒想到,最邪惡的堕落者,我們追捕了那麽久的人,居然一直就藏在我們身邊。”

米歇爾哼了一聲,有些不屑地說:“那是因為你們太遲鈍了,從來沒有真正睜開眼睛,看看你們周圍的世界究竟發生了什麽。”

清洗者們陷入了沉默,米歇爾的身份,顯然對他們是一種最為殘酷的背叛。

本傑明在一邊,也沒有幹看着。雖然他也開始好奇米歇爾和教會之間究竟有什麽往事,但是眼下,敵人還沒有被解決,還沒到可以坐着聊天的時候。

在短暫的休息,讓透支的精神力得到恢複之後,他又開始施展魔法了。

八次碎冰術的連續使用下,本傑明召喚出了近百道鋒利的冰箭。他操控着這些冰箭,讓它們升到高處,然後,宛如暴風雪一般地向着無法動彈的清洗者砸了下去。

他也不想殺這麽多人,可是他不能放走任何一個清洗者,絕對不能。

這早就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鬥了。

米歇爾見狀,也使用了一個冰箭術,召喚出十道冰箭加入了攻擊。

處于這樣的局勢之下,清洗者們仍舊沒有放棄。他們面對鋪天蓋地的冰箭,舉起手中的長劍,十個人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低吼。

“神佑吾輩。”

他們的身上,再次爆發出聖光,甚至不比剛才召喚出聖光巨劍時的氣勢弱。聖光之下,他們身上的盔甲仿佛有了呼吸一般,一個盾牌的虛影,在每個人的身上閃動着。

下一刻,冰箭雨砸了下來。

轟!轟!轟!

巨大的響聲,漫天飛濺的冰屑,暴起的白霧,瞬間席卷整個下水道的寒風。

本傑明大口喘着氣,看着自己施展出來的魔法傑作,也不由得感到了些許自豪。他學會魔法才多久,就已經能夠制造出這樣的攻擊了。雖然元素結晶推波助瀾的作用更大,但那也是靠自己努力得來的啊!

能夠團滅一隊清洗者,雖然是各種配合各種偷襲,天時地利人和之下的結果,但這也證明了自己在法師之中,算是一號人物了吧。

“你太殘忍了,這些人這麽可憐,你卻把他們就這麽活活凍死了。”忽然,系統又突然冒出來,和本傑明唱反調。

出乎意料的,本傑明沒有對系統表示無語,而是在心中發出了感嘆:

“可憐又有什麽意義,勝利者的惺惺作态罷了。在他們殺死法師的時候,難道又會有誰跳出來,指責他們太殘忍?貓抓老鼠,黃鼠狼偷雞,我和他們,都只是在履行自己的天職罷了。”

系統略一語塞,然後很激動地說:“我在給你潑冷水啊,你為什麽不罵我?”

“……”

這系統有毒。

然而,當煙塵散盡,本傑明卻發現自己高興得太早了。

清洗者們看上去有些狼狽,華麗的盔甲也被打得坑坑窪窪。可是,他們中沒有一個人死在這場冰箭雨中,甚至,連一個受重傷的也沒有。

我擦,這麽肉?

太過輕易地控制住清洗者,讓本傑明又稍微有點低估這些人了。

不過本傑明依然沒有擔心。盡管清洗者的防禦驚人,但是防禦在這種時候,已經沒有意義了。只要這些清洗者無法掙脫出控制,他們就是定點的靶子,放在那裏任人魚肉。

清洗者也在掙紮,然而,經歷了冰箭雨,他們身上的盔甲都開始結冰了,腳下的泥沼也凍得更加結實,猶如水泥地一般。

他們更加掙紮不出來了。

下水道的對面,米歇爾看着他們的眼神,就像在看死人一般。她休息了一會,口中念起咒語,馬上又召喚出了新的冰箭。

本傑明也是如此,在他恢複了精神和意識空間裏的水元素之後,一波又一波的冰箭,在半空中成形。

砸了一波冰箭,接着又是另一波冰箭。

在這一批又一批的魔法影響下,下水道中的溫度驟降,緩緩流動的污水都開始有結冰的跡象。就連本傑明都開始呼出白氣了,周圍冷得他有點想打哆嗦。

也足見他和米歇爾究竟召喚出了多少冰箭。

“這十個人好慘,還不如在一開始先被偷襲死。”系統感嘆道。

“……确實,真的挺慘的。”連本傑明也不得不認同。

就這樣,整個過程歷時大約五分鐘,在前前後後數量上千的冰箭摧殘之下,終于,這十個清洗者陸陸續續死在了這個陰暗肮髒的下水道之中。

“他們……都死了。”

确認了沒有漏網之魚,本傑明長籲一口氣,好像壓在肩頭的千斤石塊被卸了下來。

他成功了。

此時此刻,在完成了這一事件之後,本傑明卻忽然感到了一股由衷的震驚。他殺死了一隊清洗者,他真的……殺死了一隊清洗者。

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盡管是有心算無心,盡管是天時地利人和各種因素下的結果……

他變強了。

當然,他還不夠強。如果不是米歇爾的突然出現,本傑明今天很可能就要遭重了,甚至死在這裏也很有可能。

米歇爾……還是米歇爾。

“我怎麽也沒有想到,到最後,來救我的居然會是你……”這樣想着,他看向了下水道那頭的米歇爾。

然而,他一邊說着,背在身後的右手卻突然伸出來,握着那把裝着祝福子彈的銀色手槍,槍口對準了米歇爾。

射擊界面飛速地展開。

米歇爾也在看着本傑明,露出了一個微笑。

頓時,本傑明心中一沉。

那一瞬間,他還來不及開槍,熟悉的疼痛就再次從腹部傳來,蔓延全身。劇痛之下,本傑明栽倒在了地上,又一次,手中的槍因為疼痛脫力,掉落在了地上。

媽的……

米歇爾預料到了本傑明的突然襲擊。

她讓詛咒再次發作了。

第 58 章 聖光巨劍

“媽的,就知道會沖着我來。”

面對清洗者的舉動,本傑明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

不過,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損失了四個人的清洗者小隊,戰鬥力下降了不止一個檔次。這已經是這十多秒的努力下,他和米歇爾能做到的最完美的配合了。

實際上,這偷襲的十多秒種,對本傑明來說,也是信息量相當大的十多秒。

從認出米歇爾的那一刻開始,他的心情一直處于卧槽的狀态之中。只是,當他看到米歇爾摸出那兩把匕首的時候,他就立刻明白了接下來該怎麽做。

或許是他和米歇爾勾心鬥角了太久,他長時間努力揣度米歇爾的心思,因此,他對于米歇爾的意圖,領會得也變得異常到位了吧。

最懂你的永遠是你的敵人。

只憑眼神的溝通,這場奇襲的計劃便在二人的心中醞釀而出。

本傑明很清楚,這是眼下唯一的出路了。如果任由清洗者的隊長聯系主教,米歇爾的謊言很快就會被揭穿,到最後,不只是本傑明,就連米歇爾也會跟着遭殃。

雖然本傑明心中仍然有很多疑問:為什麽米歇爾要冒着生命危險來救他?為什麽這些清洗者都認識米歇爾,還稱她為“克裏斯汀”,沒有對她聖騎士的裝扮提出質疑?但他已經沒有時間去猶豫了。

也沒什麽好猶豫的了,不拼就死,拼了或許還能活。

他們要把這隊清洗者團滅在這裏,讓所有秘密都被封存在這個肮髒的下水道之中。

也正因如此,本傑明在使用冰針殺死了清洗者隊長之後,在米歇爾的眼神提醒下,從他的手中奪取了神之眼,并把它給毀掉了。

他要切斷這些清洗者跟教會之間的聯系——哪怕只有一絲一毫的消息傳回教會,也會對本傑明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于是,接下來的行動就順理成章了。被打亂了手腳的清洗者并不比一般人強大,二人輕易地就把這四個人解決掉。

而在米歇爾強行殺死第四個清洗者的時候,奇襲基本宣告成功,剩下的清洗者肯定會很快反應過來。因此,本傑明也開始做準備了。

從混亂中恢複過來的清洗者,就沒有那麽好對付了。

他先在身邊召喚出了一個防禦水泡,然後開始壓縮出一個又一個的水炸彈——他對于剩下十個清洗者會集火他并不感到意外,早作防備也是應該的。

很顯然,清洗者的使命就是清理法師,米歇爾雖然“背叛”了他們,但是并沒有使用魔法,因此,他們不知道他們的“克裏斯汀”就是法師,于是把本傑明選作了第一目标。

就這樣,偷襲的優勢期過去,硬碰硬的時候到了。

“神佑吾輩。”

十個清洗者同時舉劍,耀眼的聖光在他們的長劍上凝聚。

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口中念念有詞,轉眼間,十把長劍上的聖光在他們頭頂彙聚,化作了一把純粹由聖光組成的巨大的劍。

然後,他們齊刷刷地把手中的長劍對準了本傑明。

聖光巨劍,朝着本傑明狠狠地劈了下去!

與此同時,本傑明的手中也已經凝聚出了十多個水炸彈了。

維持十多個水炸彈,已經讓他感覺到有些吃力了,不過性命攸關,他不敢輕慢,也只能拼上老命了。面對這把氣勢恢宏的聖光巨劍,他心一橫,把所有的水炸彈一齊砸了過去!

不僅如此,在砸出水炸彈之後,他強忍着隐隐開始發作的頭痛,再次使用碎冰術,又在自己的面前凝結出了一面光滑厚實的冰鏡。

他害怕十多個水炸彈會擋不住這一擊,聖光巨劍會勢如破竹,把他連着水泡劈成兩半。因此,他還召喚出了冰鏡,想利用鏡面反射的原理,防禦聖光的攻擊。

這一招倒不是他臨時想出來的,在他剛學會碎冰術的時候,他就思考過多種對付神術的辦法——畢竟以後總有一天會面對教會的追捕。在他的研究下,其實所謂的神術就是光屬性的魔法。既然是光,那就會被反射。

因此,本傑明很早就研究出了這一招,用以克制神術。他不知道這個辦法的效果如何,這是他第一次嘗試。

他心中依然忐忑不定。

轉眼間,水炸彈與聖光巨劍碰撞,十多聲巨響傳來,震得人耳朵都快聾了,仿佛整個下水道都開始微微震動。

數量衆多的水炸彈一同炸開,漫天的水花猶如一道巨浪,一下子把聖光巨劍淹沒其中!

“成功了?”見狀,本傑明不由得一陣欣喜。

果然,清洗者最為著名的就是他們的聯合攻擊。而在失去了隊長引導,又失去三個同伴的情況下,他們聯合攻擊的威力也小了不少。

然而,本傑明還沒來得及高興一秒,漫天的水花就開始潰散。一道金色的光芒,破開重重水幕,仿佛斬斷了一道瀑布一般,飛躍而出!

是聖光巨劍。

在水炸彈的沖擊下,它的形态變得有些不穩,體積也縮小了一倍多。但它仍舊帶着那股淨化天地萬物的氣勢,朝着本傑明狠狠砍了過來!

本傑明連忙控制着冰鏡,迎了上去。

大劍與冰鏡碰撞,一時間聖光四濺,那畫面,簡直跟亂飛的電焊火花似的,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了。

可本傑明必須睜着眼睛,直視着這一幕。

轟的一聲,冰鏡破裂,化作無數細小的冰屑消散在空氣中。聖光大劍也無法維持形态,崩散開來,化作了十個聖光碎片。

然而,這十個聖光碎片卻沒有散去,依然頑強地朝着本傑明沖了過來!

“卧槽,這麽陰魂不散!”

本傑明來不及做什麽了。他害怕防禦水泡擋不住這些碎片,然而,此刻的他也做不了什麽。連續使用魔法的負擔還是挺大的,他只能再召喚出一個巨大的水球,擋在自己的身前,用不出更多的魔法了。

水球啊水球,只有一個水球,又能做什麽呢?

聖光碎片一頭紮進了水球之中,像魚群入海,飛行的速度甚至沒有半分減緩。看樣子,單單一個大水球,并不能夠阻擋聖光巨劍的餘威。

然而……

見到這一幕的本傑明,心中忽然靈光一閃!

搶在聖光碎片穿透水球之前,他借助三角字符,開始操控這枚巨大的水球——就像在意識空間裏“玩”水球一樣。

在他的操控下,水球內部的水飛快地流動了起來。一圈……一圈……眨眼間,水球內部形成了一個漩渦,水流的沖擊一道接一道,在不斷的加速之下變得越來越強。

漩渦形成的瞬間,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即将沖出水球的十枚聖光碎片,就這樣被突然出現的漩渦吸住。它們明明差點就可以穿透水球,卻無法再前進分毫。

“這……這是什麽魔法?”

就連發出攻擊的清洗者們,面對此景,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調動意念,試圖控制着聖光碎片沖出漩渦。

然而,他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徒勞。很快,這些聖光碎片便徹底失去了控制,像真的魚群一樣,在水球之中順着水流,不由自主地漂浮游動,再也沒有半點攻擊性了。

見狀,本傑明松了一口大氣。

終于把這招擋下來了。

清洗者們發出的這一招,絕對是他們最強的攻擊。這種戰鬥是不存在試探的,上來就是一招要你命,要不了命就GG。本傑明估計,這些清洗者很難再發出這樣的攻勢了。

幸好,如果不是自己靈機一動,利用水球擋下了這一擊,結果如何還猶未可知。

不愧是水球!在這一刻,他更是從另一個角度,更加深入地認識到了水球術這個魔法所擁有的、無限的可能性。

水球大法好,水球保平安。

然而,本傑明還來不及感悟剛剛體會到的水球精神,下一波攻勢很快就來到了他的面前。

這些清洗者,他們見聖光巨劍被徹底化解,沒有半分遲疑,立刻作出了下一個決定——他們舉着劍朝着本傑明沖了過來,一付要靠群毆把本傑明剁成肉醬的架勢。

本傑明也被這架勢吓了一跳。

“卧槽!這是遠程攻擊打不動,于是切換成近戰形态了啊!”

第 57 章 天衣無縫的偷襲

聞言,為首的清洗者停下了對屍體的檢查。

他站了起來,轉過身,看着那名突然出現的聖騎士,眉頭緊皺。

“發生了什麽事?是主教大人讓你來的嗎?”他這麽問道。

“沒錯,是主教大人讓我來找你們的,主教大人讓你們盡快趕回教堂。”這位突然出現的聖騎士一邊答道,一邊摘下了自己的頭盔。

頭盔下,卻是一個黑色短發的女人。

如果是平常情況下,本傑明可能還會驚訝于聖騎士中居然有女人,但是此刻的他早已焦頭爛額,也沒心思去想這些了。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變故,但是聖騎士的出現和她帶來的消息,對于本傑明來說,絕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清洗者的注意力都被轉移開了。

本傑明有了更多行動的餘地,也有更多的時間去思考,該如何應付眼下這個局面。

簡直就是從懸崖上被拉了回來。

借着這個機會,他穩定了一下心态,讓自己慢慢冷靜下來。

他雖然不知道這位女騎士叫什麽,但是在這一刻,他是真心感謝她。要是這隊清洗者因為她的出現,忘記了檢查刀疤男的屍體,那本傑明絕對把她當成菩薩,每天三炷香地供着。

“克裏斯汀,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其中一個清洗者問道。

女騎士抱着頭盔,走過來,異常嚴峻地說:“靜默學院的人又出現了,他們竟然和那個女巫聯合在一起,對教堂發出了攻擊!”

“什麽!”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卧槽?

就連本傑明在一邊,都聽得合不上下巴。法師和教會打起來了?這也太突然了吧,而且……而且靜默學院的人,還有米歇爾,他們就算嚣張,一直也都是在暗處嚣張的。攻擊教堂,這怎麽可能?

至少以本傑明對米歇爾的了解,她絕不是會做這種事情的人。

不是因為米歇爾,那……難道是因為靜默學院?經過這麽多年的休養生息,難道他們已經培養出了足夠數量的法師,擁有了正面向教會發起挑戰的實力?

不會吧,看他們那《魔法入門》編的,再看那次本傑明遇到的兩個蠢萌法師,靜默學院哪有那麽厲害?

本傑明還是感覺難以置信。

這些人在搞什麽?

對聖彼得大教堂發起攻擊?瘋了?搞事情也要遵守基本法啊!

這個消息對本傑明來說都這麽震撼,對于這一隊的清洗者,就更是猶如晴天霹靂一般,讓他們都有點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了。

為首的清洗者在短暫的慌亂之後,很快鎮定下來。

“大家不要急,我先用神之眼和主教取得聯系,确定一下現在的情況。”他一邊說着,一邊把手伸進盔甲裏,好像要拿什麽東西出來。

本傑明見狀,卻忽然感到了一絲不對勁。

神之眼?

那是什麽,是教會研究出來的遠距離溝通工具嗎?

可是,如果教會已經擁有了這樣的東西,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為什麽主教不直接用“神之眼”跟清洗者小隊溝通,反而要派一個聖騎士來通知,這不是舍近求遠嗎?

而且,怪怪的……整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怪怪的。

看這些清洗者的樣子,似乎都認得這個女騎士,也沒有懷疑這個消息的真實性。但是,作為一名法師,本着他對其他法師的了解,本傑明還是覺得不可能發生這種事。

開什麽玩笑,法師都反攻教會了,那是不是再過幾個章故事就可以完結了?

這樣想着,他看向了那位帶來消息的女騎士。然而,他沒想到的是,那位女騎士也在看着他,神情古怪,像在跟他打暗號似的,一雙金色的眼眸像貓頭鷹一樣銳利。

有種熟悉的感覺。

金色的……眼睛?

像有一道閃電劈中了本傑明,他的腦中閃過一個極為瘋狂的念頭!

在又看了女騎士兩眼之後,本傑明改變了他的想法。不,這個念頭一點也不瘋狂,正好相反,這是對眼下狀況唯一正确的、合理的解釋。

這個女騎士,就是米歇爾。

米歇爾……她來救自己了?

在看到本傑明臉上再次露出的震驚後,女騎士——應該說是米歇爾,嘴角忽然揚起了一抹冷笑。她抖了抖袖口,摸出兩把匕首,走到了兩個清洗者的背後。

所有清洗者的注意力都還在拿出神之眼上面,沒有人注意到她。她就像一個行走在陽光之下的刺客——沒有刺客會走在陽光下,所以沒有人會覺得陽光下有刺客。

她像一位關切的夥伴,雙手搭上這兩位清洗者的肩膀,然後,極其突然地劃向了二人的咽喉。

鮮血噴濺,兩位清洗者倒下了。

“克裏斯汀,你在幹什麽!”只有為首的清洗者看到了這一幕,停下了使用神之眼的動作。其他人都背對着米歇爾,在聽到這一聲怒吼和屍體倒地的聲音,才驚駭地轉過了身。

很顯然,他們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不過至少,他們看到了兩個同伴的死去。長時間的訓練還是讓他們拔出了劍,對準米歇爾,劍身開始凝聚出聖光。

然而,一聲低吟的咒語,讓他們不得不再次轉過了身。

他們又往刀疤男屍體那邊看去。

只見本傑明手中,捏着一枚冰針。他的手正搭在清洗者隊長的脖子上,而這位為首的清洗者,此刻渾身上下已經布滿了冰屑。他拔劍的動作停在一半,再也無法動彈,就像一具冷藏室裏的屍體。

就在剛才,所有人的注意力被米歇爾所吸引。于是,本傑明抓住機會,召喚出了冰針,偷襲之下殺死了清洗者的隊長。

在殺死清洗者隊長的同時,本傑明也從他的另一只手上奪過了神之眼——一顆散發着神術氣息的銀色珠子。

他與米歇爾一個對視,然後,毫不猶豫地捏碎了神之眼。

“不!”好幾個清洗者不約而同地發出怒吼,不知道是為了死去的隊長,還是為了他們與教會斷裂開來的聯系。

就這樣,本傑明和米歇爾配合之下,閃電般殺死了三個清洗者,其中還包括他們的隊長。

然而,這一場奇襲,到這裏還沒有結束。

米歇爾趁着這個空當,清洗者們的注意力被本傑明轉移。她扔掉了手中的匕首,又沖到另一個清洗者背後,抽出屬于她的祝福長劍,朝着清洗者狠狠地劈了過去。

清洗者完全沒有防備,只能下意識地躲閃。但也因此,長劍沒有把他裸露在外的頭顱堪稱兩半,而是砍到了盔甲上。

長劍與盔甲碰撞,一時間,聖光大放!

極為刺耳的金屬斷裂聲。

米歇爾手中的長劍變成了兩半,劍刃被彈飛了老遠,不過清洗者身上的盔甲也破了一個小洞。

清洗者這時才反應過來,口裏發出驚人的怒吼,轉身揮劍就要把米歇爾劈成兩半!

米歇爾卻一個閃身,直接撞進了清洗者的懷中。然後,她用她手中已經斷裂的長劍,捅進了盔甲被她砍出的裂口中!

一聲慘叫。

米歇爾松開握住劍柄的手,急速後退,與其他想要沖過來的清洗者們拉開了距離。而被米歇爾襲擊的這個清洗者,他捂着盔甲破開的洞,望着米歇爾,臉上仍舊混雜着震驚茫然的情緒。

然後,他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盔甲撞擊地面的聲音,宣告着米歇爾和本傑明合作奇襲的戰果。

這一切都發生得異常迅速。從米歇爾用匕首偷襲最開始的兩個清洗者,再到本傑明用冰針殺死清洗者的隊長,毀掉神之眼,最後再到米歇爾強行用長劍殺死又一個清洗者。整個過程用時不到二十秒。

周圍的清洗者甚至來不及援救被米歇爾強行捅死的夥伴。

在一系列的謊言、偷襲、背叛、死亡之下,也許這十多秒對于他們而言,信息量有點太大了,他們消化不過來。

也不能怪他們,本傑明與米歇爾第一次配合,卻默契得像幾十年的戰友一般。二人通過偷襲來轉移清洗者的注意力,創造再次偷襲的機會,把這幫人打得暈頭轉向、顧此失彼。

不過,這十多秒的時間,也足夠讓他們從混亂中恢複過來了。

他們終究是清洗者,教會的精銳,法師的噩夢。長期的訓練讓他們在失去了首領後,仍舊作出了一致的選擇。

他們沒有理會米歇爾,而是不約而同地對本傑明發出了攻擊。

第 56 章 理智的抉擇

在看到“清洗者”小隊的一瞬間,本傑明是真的有種眼前一黑的感覺。

他剛剛還在努力清理魔法痕跡,想騙過教會。可現在呢?教會專門追捕法師的小隊都出現在了他面前,這簡直就是一次莫大的諷刺。

本傑明再次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惡意。

怎麽就好死不死地出現在了這裏?怎麽就剛剛好選在這個時間點出現?

幹嘛不下次直接一個隕石飛下來,把他砸死算了?

玩個毛啊!

不行,快冷靜下來,再不冷靜就真的沒得玩了。冷靜下來,仔細想想,想想……

他該怎麽辦?

逃跑嗎?

可是他真的逃得掉嗎?想起“清洗者”之前追捕米歇爾時的速度,本傑明不認為,自己能從這群人的追捕下逃出生天。

那……難道要讓他跟這一隊人拼了?

說實話,哪怕是一隊聖騎士,本傑明都不一定打得過,更何況是一隊“清洗者”?

在從米歇爾手裏逃出來之後,他也了解過不少有關“清洗者”的資料。“清洗者”是從聖騎士之中甄選出來,經過特別訓練,組成的小隊。與一般聖騎士相比,他們最大的區別就是都學會了神術,還有一些特殊的聯合攻擊的方式。

撥開他們身上神化的光環,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他們就是神術精湛、而且訓練更加有素的聖騎士。

這麽一說,好像是沒那麽厲害了,但是……

他們的神術又究竟精湛到了什麽地步?他們的聯合攻擊又有多麽強大?本傑明不清楚,他清楚的是,米歇爾對他們有多麽忌憚,而教會對他們又有多麽自信。

因此,硬拼和送死也沒什麽差別。

跑也不是,打也不是,本傑明被遠處的“清洗者”用劍指着,腎上腺素快要報表。在這短暫的時間內,他就像一個病急亂投醫的癌症晚期患者,腦子就像一鍋粥,拼命地想從中攪和出什麽東西來。

該怎麽辦……

忽然,他看向了地上刀疤男的屍體,心生一計。

清洗者能夠感應到一定範圍內的魔法,但……這并不代表他們就知道誰是法師。至少,聽他們剛才說的話,也并沒有确定本傑明的法師身份。

沒辦法,分鍋的時候到了,這口鍋也只能讓死人來背了。

這樣想着,他指着刀疤男的屍體,忽然開口:“就是這個人,他是諾斯山強盜的首領,他在那次圍剿後逃了出來,他……居然是個邪惡的法師。”

盡管這個主意只是倉皇之下的無奈之舉,但是既然開了口,那他就不能顯露出半點心虛。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啊!

為首的清洗者聞言,皺了皺眉,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也露出的驚訝的神色。看來,他們對諾斯山的強盜也早有耳聞。

他與身邊的幾個清洗者交換了一下眼神。

“裏瑟閣下,你可以穩定一下情緒,然後好好地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我們嗎?”他重新看向本傑明,這麽說道。

本傑明做了一個深呼吸,表面上是在穩定情緒,但實際上卻開始努力編織謊言。

他感覺自己簡直就是在作七步詩的曹植,大腦飛速運轉,演技大爆發。眨眼之間,竟然還真讓他編出了一個全新的故事:

“我……我的男仆一整天沒回去了,我有點擔心,就出來找他。結果卻是這個人,他把我的仆人騙到了邦妮酒館,專門引我過去。聖騎士大人為了保護我,也被他殺死了。”他用驚魂未定的語氣,緩緩說着,“我剛開始還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抓我,後來……他把我帶到這裏,我才知道……我才知道他是那個女巫的人!那個女巫教會了他魔法,讓他來抓我!”

“那個女巫?”為首的清洗者皺眉想了想,問,“是上次綁架你的那個女巫嗎?”

本傑明連忙點頭,道:“對,就是它!米歇爾,我永遠都不會忘了她的名字的。我聽了主教的吩咐,沒有按照那個女巫信上所說的做,沒想到,她居然就讓這麽一個強盜來抓我!”

聞言,幾個清洗者若有所思地交換了一下眼神。

本傑明可以感覺到,他們在看向自己的時候,眼神裏的戒備和懷疑少了很多。

看樣子,本傑明的故事編得還不錯。他還把劇情跟米歇爾給他的信聯系在了一起,增加了不少可信度。

他因為緊張而有些發麻的手腕,終于沒那麽僵硬了。

“裏瑟閣下,是你把這個堕落者殺死的嗎?”為首的清洗者又問道。

本傑明點了點頭,答道:“他在殺死了聖騎士大人之後非常得意,也不知道我在身上還帶着槍。這些天我都有在王國軍的槍火營裏學習,在他疏忽轉身的時候,我就把槍掏了出來,結果他也很警覺,馬上轉過身,我就開了槍,然後……然後他就變成現在這樣了。我怕槍聲把他的手下引過來,剛要帶着傑瑞米離開這裏,你們就來了。”

反殺刀疤男這一段,算是比較戲劇性的部分了。本傑明也只能盡量多描述一些細節,讓這個故事聽上去更真一點。

可是這麽短的時間裏,他又能扯出多少細節來呢?

就這樣,編完了整個故事,他心裏也很沒底。他不知道這個故事能否說服這些清洗者,更不知道能否讓整個教會相信。

“原來如此。”還好,清洗者點了點頭,沒有了最開始面對他時的那種敵意,接着道,“裏瑟閣下,這件事已經牽扯到了堕落者和一位聖騎士的犧牲,我們不能随意作出決定。能不能請你跟我們再去教堂一趟,見主教大人一面?”

本傑明聞言,立刻點頭答應。

“好的,我也很想再見主教大人一面。”

這個已經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只要涉及到法師和魔法,教會肯定會把人抓過去抽一遍腦子。本傑明這都算是三進宮,自然不會感到意外。

在剛開始編故事的時候,他就已經讓系統趕緊僞造記憶了。系統雖然還是一付好麻煩不情願的樣子,但事态緊急,它還是乖乖地聽了本傑明的話。

如果讀取記憶是教會最依仗和信賴的手段,那麽本傑明甚至可以說,今天這個風波,他已經徹底度過了!

沒辦法,主教太相信他讀取到的記憶。

然而,正如本傑明遭遇到的每一件事情,意外總是會發生的。FLAG都立好了,反轉肯定下一秒鐘就來了。

“感謝你的配合。裏瑟閣下,你先等一下。堕落者就算死後,身體上也會附着強大的邪惡力量。我先處理一下這具堕落者的屍體,等我處理完了,馬上就帶你回教堂。”

為首的清洗者一邊這麽說着,一邊朝着刀疤男的屍體走了過來。

強大的邪惡力量?那是什麽?

本傑明的心中湧起了一股非常不妙的預感。

這位刀疤男可不是法師,他的屍體上是不會有什麽“強大的邪惡力量”的。如果清洗者在處理屍體的時候,發現了這一點……

那答案就毋庸置疑了。

這裏只有本傑明傑瑞米刀疤男三個人,刀疤男不是法師,傑瑞米失去了意識,清洗者剛剛在這裏感應到了魔法……于是,唯一的真相會在每一個清洗者的心理浮現出來。

他們會把本傑明當場淨化掉。

媽的,這些人怎麽還有這麽一手?為什麽沒人告訴他,驗屍就能辨別一個人是不是法師?

要死了要死了……

很快,為首的那個清洗者便走到了刀疤男的邊上,也離本傑明的距離變得很近。他對着本傑明點頭示意,蹲下來,準備開始查看刀疤男的屍體。

怎麽辦?

無數個念頭在本傑明的腦海中閃過。

這個清洗者已經進入了冰針的攻擊範圍內了,趁現在殺了他?

本傑明對冰針的威力有信心,哪怕是清洗者也不可能擋得下來。可是,就算他殺掉了這個清洗者,剩下那十三個呢?

沒錯,清洗者一向以整體著稱,少了隊長,整個小隊的戰鬥能力會下降不少。可是即便如此,他就能打得過剩下的清洗者了嗎?他就能從他們的手中逃脫了嗎?

在這短短一瞬間裏,絕望和瘋狂兩種念頭,在本傑明的腦海中不斷交織纏鬥。他甚至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撕成了兩半,一半在讓他趕緊下手,另一半則告訴他放棄吧,死定了,還掙紮個什麽勁。

如果他有足夠的時間,他還能靜下心來,權衡利弊,想出更好的辦法。可是現在,他連猶豫的時間都沒有了。

轉眼間,強烈的求生欲再次占據上風。

管他娘的,拼一把!

拼一拼,單車變摩托。清洗者也是人,是人就會有弱點,有弱點就會被打敗。

就在他準備使用魔法,先把為首的清洗者解決掉的時候,突然的變故,打斷了他的一切行動,也讓清洗者隊長檢查屍體的進度停了下來。

“終于找到你們了,快,主教讓你們回去,教會出事了!”

忽然,一個聖騎士從下水道的入口跑進來,對着清洗者們大聲喊道。

第 55 章 不速之客

法師的身份是本傑明的一大命脈,絕對不能夠暴露出去。刀疤男能夠這麽輕易地猜出本傑明是法師,讓本傑明感覺有點不安。

莫非自己無意間露出了什麽破綻?

他覺得還是要問出來,以後也好有個防範。不然萬一在主教面前,他一不小心也露出了同樣的破綻,那他豈不是要當場完蛋。

因此,他問出了這個問題。

然而,刀疤男從他那打架的牙關吐出的,卻是這樣的回答:

“我……我沒發現你是法、法師,我……只是覺得有點可疑,随口……随口說了一句話來……來試探你的,沒想到……沒想到你真、真的是法師。”

“……”

媽的,又是自己想多了。

得到這樣一個回答,本傑明感覺有點失望。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講,這也正好說明了他沒有破綻,是吧?

他還是放心了一些。

解決了這個問題,他又問出了下一個問題:“你的手下,就是那個新竹竿,把你知道的有關他的一切都告訴我。”

刀疤男哆嗦了半天,卻說:“我……我也不知道他是從哪來的,這些手下……這些手下都是我朋友……幫我随便聚起來的一堆人,我哪有工夫……摸清每一個人的底細……”

本傑明更失望了。

他也沒有想到,這個兇名赫赫的強盜,卻是這麽一個一問三不知的家夥。

算了,在他這恐怕是問不到什麽東西了。

既然如此,留在這裏也沒有意義,還是先把刀疤男滅口,然後趕緊離開這個地方吧。有興致他還能在這附近找找那個刺客,沒興致他就直接帶着傑瑞米回家了。

他在這件事情上浪費的時間也夠多了。

于是,本傑明關了槍的保險,準備一槍解決掉刀疤男。

“別!別……法師大人!不要殺我……聽到槍聲,我的手下都會沖進來的……他們一定會發現你的身份的……不要殺我!”刀疤男馬上慌了。手腳都被凍僵,他卻還是爬到本傑明腳邊哀求着。

聞言,本傑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說的也是,槍聲要是把其他人都引來,會很麻煩。”

況且,仔細想想,他也沒必要浪費子彈了。

冰針對刀疤男造成的傷害是非常可怕的,他的身體已經受到了難以挽回的凍傷。別看他現在還能說話能掙紮,過個一會,他應該就會因為肌肉萎縮漸漸死去。

他也沒辦法向他的手下求救了。之前他跟手下說話都是靠喊的,可現在的他,說話都勉強,更何況喊?他的手下是聽不到的。估計再過一會,他就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說白了,他已經是個死人,開不開槍其實并沒有區別。

這樣想着,本傑明反而把槍收了起來。

本傑明能意識到的事情,刀疤男親身感受,自然更能意識到。他見本傑明有把他抛在這裏的趨勢,立馬又哀求了起來:“法師大人,你……你救救我,好不好?我……我可以給你當牛做馬,我可以為你辦事……我……我還知道很多東西,很多有關法師的東西……”

本傑明置之不理,他走到傑瑞米身邊,準備拖着暈倒的傑瑞米離開這裏。

“別走!法……法師大人!救救我!只有您的法……法術可以救我了,我……我知道哪裏有元素結晶,只要……只要您救我,我馬上告訴您……法師大人……”

忽然,本傑明停下了動作。

他再次改變了把刀疤男扔在這裏的決定。

他轉過身,又回到了刀疤男的跟前,無言地看着他。

“法師大人,真的……那個女人也是因為元素結晶,我……我才認識她的……我知道哪裏有元素結晶,只要您救我,我馬上帶您去!”見狀,刀疤男像擱淺在沙灘的魚終于看到了海浪,眼中再次浮現出希望的光。

本傑明卻沒有說話,他看着刀疤男,似乎在思考。

刀疤男更激動了。他重複着類似剛才的話,拼命乞求着本傑明,求生的意志此刻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不過本傑明似乎并沒有在聽。

他又思考了一會,終于,動了起來。他俯下腰,開始搜刀疤男的身。一把匕首、一小袋金幣、一把槍、幾盒子彈、一張地圖……他把刀疤男所有的東西都搜了出來,有用的收下,沒用的扔掉。

然後,他念起咒語,手中召喚出了治療水球。

“謝謝!謝謝法師大人!”刀疤男馬上振奮了起來。看他那樣子,仿佛如果不是被凍僵了,他恨不得對着本傑明頂禮膜拜。

水球被拍到刀疤男身上,然後,本傑明馬上又召喚出了一個水球。

刀疤男身上的傷勢很嚴重,不是幾個治療水球就可以解決的問題。好在本傑明實力大增,每次召喚出的治療水球也很大,面對這樣的傷勢也不是無能為力。

在拍了二十多個治療水球之後,刀疤男的傷勢終于徹底恢複了。

他從地上爬起來,驚喜地活動着四肢。他的身體像從前一樣靈活,甚至看不出半分曾經被凍傷過的痕跡。

“法師大人,您的魔法是在是太神奇……”他一邊說着,一邊擡頭看向本傑明。

然而,他看到的卻是一個黑洞洞的槍口。

砰!

本傑明握着刀疤男殺死聖騎士的那把槍,扣動扳機,正中眉心。

帶着驚恐絕望而又難以置信的表情,刀疤男倒下了,血從額頭的彈孔處緩緩溢出。他的眼神是那樣愕然,仿佛哪怕到死都不明白,為什麽本傑明在花了那麽大力氣救治他之後,又突然改變了主意,一槍殺了他。

其實本傑明并沒有改變主意。

從一開始,他就不打算放過刀疤男。

這是個惡貫滿盈的家夥,殺他一千遍,本傑明也不會可憐他半分。他也不相信刀疤男所說的“元素結晶”,這個人有野心,很狡猾,絕不可能真心實意地投降。相信他,等于把自己往刀口上送。

他會先把刀疤男治好,然後再殺他,只是為了一個原因:

讓刀疤男不像死于法師之手。

今天外城區這一趟,事情已經鬧得不小了,連教會派來保護他的聖騎士都死了。教會知道後,肯定會徹查這件事。而本傑明作為事件的主角之一,為了讓自己看上去仍舊清清白白,必須編出一個令人信服的故事。

他的故事是這樣的:聖騎士被刀疤男殺死之後,他和傑瑞米都被刀疤男帶走了。刀疤男把他帶到下水道裏,審問他關于米歇爾的事情,他則趁刀疤男不注意,一槍反殺了刀疤男。

這個故事聽上去雖然有點離奇,但還不至于不合理。

也為了契合本傑明編出來的故事,刀疤男必須死于槍殺,而且身上不能有可疑的凍傷痕跡——所以本傑明才要這麽的費心費力,把刀疤男完全治好,一點痕跡都不留。

于是,便有了剛才的一幕。

沒辦法,行走在教會勢力最大的城市,他不得不謹慎萬分。

在殺死刀疤男之後,本傑明也來不及紀念他第一次親手殺人,把傑瑞米背起來就要溜了。槍聲肯定會驚動刀疤男的手下,本傑明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下來查看情況,但是本傑明也不想再多添麻煩。

總之,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也還好,經過這些天的軍訓,他的體力好了不少,不然他還真背不動暈倒的傑瑞米,就更不要說逃走了。

然而……

他剛把傑瑞米背起來,突然,一個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了過來。

“本傑明·裏瑟,剛剛在這個地方使用魔法的人,是你嗎?”

本傑明愕然地轉過身,只見一隊騎士站在下水道的入口處,遠遠地看着他。

他們總共十四個人,穿着華麗莊重的盔甲,哪怕在下水道這種地方都熠熠生輝。他們排着整齊的隊列,手中握着金色的長劍,為首的那個,他的長劍正指向本傑明的咽喉。

本傑明呼吸一滞,心髒差點不跳,渾身的血液好像都在往腦袋裏沖。

完了。

是“清洗者”。

第 54 章 碎冰術的字符

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本傑明心裏一緊。

糟了!

來不及猶豫,他當即開始念起咒語,準備使用魔法,以他最快的速度制住刀疤男。

刀疤男一說出那句話,計劃就已經徹底崩盤了。

其實,不管刀疤男發現了什麽,本傑明都是可以應付過來的。他發現手槍,這甚至是本傑明計劃的一部分,發現手槍後的刀疤男也會降低一些警惕。

但是,刀疤男卻發現了他是法師。

魔法是本傑明最後一張底牌,也是最大的一張牌,一旦被發現,本傑明的狀況就會從游刃有餘變成命懸一線。此刻的他只能一邊念咒語,一邊在心裏祈禱,刀疤男剛剛才發現自己法師的身份,來不及作出反應。否則,他恐怕已經落入了刀疤男的陷阱之中。

還好,刀疤男似乎也确實剛剛意識到這一點。

他并沒有作出任何及時有效的反應。在聽到本傑明咒語的同時,他臉色大變,慌張地伸手,摸向了別在腰間的手槍。

他的手剛摸到手槍,便無法再動彈分毫。

只見,本傑明的右手,抓在了刀疤男的肩膀上。而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此刻卻捏着一根纖細的冰針。冰針的大半都被刺進了刀疤男的胳膊裏,另一小半,則被本傑明死死捏着,繼續用力刺進去。

刀疤男在被冰針刺穿的一瞬間,一股冷意便席卷全身,凍結了他的身體。他甚至連掙紮都做不到,呼出的一口氣,都在空氣中結成了白色的霜。

見狀,本傑明終于放下心來。

“還好,在來這裏前,我就先把第二個魔法學會了,不然這個狀況也是有點麻煩。”他忍不住喃喃自語道。

沒錯,在出發外城區之前,本傑明已經凝結出了第二個魔法字符,學會了他的第二個魔法:碎冰術。

之前消耗了水元素結晶,他意識空間中水元素的調動速度就快了很多,凝結新字符的水球也在飛快地吸收着水元素。終于,在昨天夜裏,伴随着“叮”的一聲輕響,迅雷懸浮窗的任務完成了。

本傑明回頭看去,只見一片漆黑之中,那顆水球突然發出了極其耀眼的光芒。那光芒,和他開辟意識空間時,劈開黑暗的那道光簡直一模一樣。

他頓時有種福至心靈的感覺。

他走到水球的旁邊,伸出手,對準水球,念出了他背得滾瓜爛熟的碎冰術咒語——在碎冰術和蒸汽之柱之間,他還是選擇先學碎冰術。冰畢竟是固體,攻擊性強,同時它的寒冷也能帶來不錯的控制能力,比氣态的水要實用不少。

就這樣,在他念出咒語的瞬間,閃耀着光芒的水球突然迅速地結成了冰,仿佛一顆光芒璀璨的水晶球。

然後,冰球上面出現了裂縫。

很快,伴随着冰塊內部碎裂的聲音,裂縫越來越多,仿佛冰球的中心正在醞釀着什麽驚人的改變,由它散發出的光芒也劇烈地波動了起來。

“來了!”伴随着強烈的期待,本傑明忍不住說出了聲。

終于,冰球碎裂,伴随着外放的光芒一陣收縮,一枚看上去一模一樣的藍色三角字符,出現在了本傑明的眼前。

三角字符剛一成形,就振動起來,發出了屬于它的第一聲“叮”。

波紋掃過整個意識空間,本傑明感覺,又有什麽東西,被悄然改變了。

雖然沒能再次進入純藍空間有點遺憾,但當時的他,也很快從凝結新字符的激動驚喜中回過神來,開始試驗他的新魔法——碎冰術。

然而,在這實驗之下,他得到的驚喜卻更多了。

他發現,這枚新的魔法字符竟然不用強化,就已經和舊的魔法字符具有相同的強度。在它的影響下,使用碎冰術,本傑明已經可以召喚出非常巨大的冰塊,還可以極為自如地操控它。

他可以讓冰塊碎裂成十多道冰箭,也可以讓冰塊凝結成一面堅硬的盾牌……他仿佛成為了世上最厲害的冰雕大師,可以随心所欲地操控這些冰,讓它變成他想要的任何模樣。

當然了,冰塊變化的靈活程度,跟水球比起來,還是差了不少。

但本傑明并不沮喪,因為他也發現,冰壓縮的極限,比水要大,他甚至可以把這塊比洗衣機還大的冰,壓縮成一枚纖若牛豪的冰針。

一枚哪怕只是望一眼,都會心生寒意的冰針。

這枚冰針立刻取代了被祝福過的子彈,成為本傑明最新的殺手锏。他相信,哪怕是靜默學院那位年長法師的水屏障,被這根冰針輕輕戳一下,也會被凍結成冰,然後碎裂開來。

可惜的是,本傑明很快也發現,冰針不能離開他的手。一旦離開,冰針就會消失,重新化作水元素。

因此,這個殺手锏也只能用作貼身近戰了。

在剛研究出這一招的時候,他怎麽也沒想到,這枚使用條件苛刻的冰針,居然這麽快就能夠用得上。

下水道之中,在刀疤男說出“你是法師”的時候,他正揪着本傑明的領子,兩個人的距離靠得非常近。這種狀況不是很适合使用水球術,因此,本傑明選擇了碎冰術。

他念出咒語,手中凝聚冰針,然後在刀疤男準備拔槍的瞬間,紮了過去。

在出手的瞬間,他也不清楚冰針的威力究竟有多大,萬一沒能控制住刀疤男呢?因此,他是真的拼了命地往裏紮,那模樣,簡直比容嬷嬷還要兇狠。

幸好,冰針的威力遠遠超出了本傑明的期待。

刀疤男仍舊揪着他的領子,但是已經不能動彈了。他的臉上冰屑滿布,眉毛挂着冰渣,渾身散發着白氣,連抽搐一下都做不到。本傑明甚至都感覺,揪着自己的是一座冰雕。

這一針紮下去,直接就被凍死了?

“媽呀,這麽厲害!”連系統都跑出來,忍不住感嘆道。

想了想,本傑明又迅速地把冰針拔出來,把魔法散去,跟着讓刀疤男身上的寒氣也散去了不少。

他還不想刀疤男就這麽死了,他有問題要問。

還好,刀疤男也沒有被真的凍死。魔法被散去之後,刀疤男僵了片刻,忽然松開揪住本傑明的手,倒在地上,猛地咳嗽起來,還咳出了不少血色的冰渣。他的身體也不停地打哆嗦,冷得像剛從南極的水裏被救出來,看着都開始讓人覺得可憐。

“我……我……”他的口中發出一些無意義的音節,卻怎麽也組不成一句話。

見狀,本傑明先把屬于自己的槍拿了回來,又念起咒語,召喚出一個治療水球,拍在了刀疤男的身上。

“我……謝……謝謝。”

刀疤男的狀态好了不少,也終于能說出話來。但他的身體還是凍得發青,哆嗦個不停,整個人倒在地上沒辦法動彈。

本傑明很滿意,這樣正好,這家夥也能乖乖回答他的問題。

他一邊用槍指着刀疤男,一邊開口,問:“你是怎麽發現我是法師的?”

第 53 章 強盜的真正目标

“我可以告訴你關于那個女人的消息,但是作為交換,你要把你的一個手下叫過來,我有些問題要問他。”本傑明對着刀疤男這麽問道。

刀疤男的手下都被打發到外面了,現在下水道之中,只有他們兩個人。本傑明此刻完全可以用魔法殺了刀疤男,不會有任何人發現。

但他還是沒有這麽做。

殺了刀疤男,他要找那個刺客又會有點麻煩。與其這麽快動用武力,不如先跟對方談談條件,反正刺客先生是刀疤男的手下,刀疤男叫他過來,是非常方便的一件事。

等他問完了問題,刀疤男再把刺客先生打發走,那個時候,本傑明就可以動手了。而他殺死刀疤男後,只要再另找一個下水道的出口,就可以逃之夭夭。外面那些手下估計連發生了什麽都不會知道。

沒辦法,那些人太多,本傑明不可能全殺光的,而且這麽做也有點血腥,容易出事。

這就是本傑明在被帶到這裏的路上,想出來的計劃了。這個計劃還是比較完善的,唯一的難點就是,如何說服刀疤男。

他肯定不會那麽輕易就答應本傑明的提議。

“交換?你當你是老幾,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談條件?我連聖騎士都殺掉了,你憑什麽以為我不敢殺你?”

說着,刀疤男竟不由分說地便掏出手槍,抵在了本傑明的額頭上。他的食指搭上扳機,只要輕輕一扣,本傑明就會被爆頭。

如果本傑明是第一次被槍指着,說不定會亂了陣腳,不過可惜的是,他不是第一次了。

面對這個情形,雖然他心裏免不了還是有些緊張,但他的思路依然很清晰。刀疤男不可能殺他的,對方這麽做,只是為了吓唬他。

從穿越至今,他被吓唬的次數還不夠多嗎?

“殺了我,你永遠都不會知道米歇爾在哪裏。”他直視對方的眼睛,這麽說道,語氣異常堅定。

刀疤男沒動,槍口依然對着本傑明的額頭,本傑明甚至感覺到了槍口的冰涼和槍身內部暗藏的火熱。有那麽一兩秒鐘,他恍惚間以為對方就要開槍了。

對峙持續了大約半分鐘。

刀疤男突然發出一聲冷哼,把槍收了回去。

盡管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幕,但本傑明還是松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和被槍口壓出來的印子。

有什麽辦法,就算心裏想得再清楚,一把槍抵在你的額頭上,你難道不會發怵?

就在本傑明以為刀疤男會開口說話的時候,他卻突然抓住了本傑明的雙手,用一個類似于擒拿的動作,制住了本傑明,然後開始搜本傑明的身。

本傑明有點吃驚,不過并不意外。

以刀疤男的狡猾,看到自己膽子這麽大,肯定是會起疑心的。

很快,本傑明帶着的那把聖騎士特配的槍,被刀疤男搜了出來。

刀疤男拿着那把槍,松開了本傑明,嘿嘿地笑了起來。

“我說呢,一個貴族小屁孩,被槍指着還能這麽鎮定,肯定有貓膩。”他看了看手裏的槍,然後把它塞進了自己的褲腰帶,“倒是我小看了你,要不是我多留了一個心眼,今天就要陰溝裏翻船了。”

本傑明憤怒地看着刀疤男。

媽的,不要把我的槍往你的菊花塞,我嫌髒。

不過刀疤男顯然誤會了本傑明的憤怒,他笑得更得意了。

“怎麽樣?本傑明少爺,現在,你還是想要跟我談條件嗎?”

本傑明不屑地哼了一聲,說:“當然要談,你不把你那個手下叫過來,我就是死了,也什麽都不會告訴你。”

刀疤男終于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他湊過來,又多看了本傑明兩眼,嘴裏還發出啧啧稱奇的聲音。他從左邊走到右邊,又從右邊走到左邊,看了本傑明半天,忽然,嘿嘿地笑了一聲。

他說:“我倒是沒見過膽子這麽大的貴族,有意思。好,不就是問幾個問題。只要你告訴我那個女人的下落,想問幾百個問題都随便!你要見誰,我把他叫過來。”

他的态度轉變得也是飛快,剛剛還兇神惡煞的模樣,突然間,又拿出了一付英雄好漢的嘴臉來。

本傑明倒不在意刀疤男的突兀轉變。得到了滿意的回答,他心中很高興。

最大的難點解決了。

一切就如他所計劃的那樣,順利發展,刀疤男答應得也比他想象中要輕松不少。接下來,也沒有什麽出意外的可能了。

或許刀疤男答應得這麽輕易,是因為他開始覺得本傑明可疑了,想試探一下本傑明。但是,管他呢,讓他試探又如何,難不成他還能試探出法師的身份來?

說白了,本傑明随時可以秒殺對方,他有恃無恐。

“就是高高瘦瘦,一臉雀斑的那個,穿着破破爛爛的麻布衣服,我在酒館看到他了。”他這麽答道。

聞言,刀疤男點了點頭,說了一句:“好,我答應你的條件,你也得記得履行你的承諾。”說完,他便轉過身,走到下水道的入口處,對着外面大聲喊起了話。

“竹竿在哪,把他給我叫過來!”

過了一會,上面面傳來回應:“老大,哪個竹竿啊?”

刀疤男一臉不耐煩,扯着嗓子喊道:“新竹竿,不是老竹竿,就是前幾天新來的那個!讓他下來,我有話要問他!”

上面沒音了,刀疤男和本傑明只好耐着性子,又等了一會。終于,那個聲音再次從上面傳了下來:

“老大,新竹竿說他尿急,跑去尿尿,已經尿了很久了,人也找不着。老鼠說他太嫩了,估計是剛剛被吓破了蛋蛋,跑了。”

“……”

場面一度十分尴尬。

什麽玩意?

本傑明再次感受到來自這個世界的深深惡意。

“那個人是不是也認出我來了,所以在我要找他之前,他就自己先跑了?”被一股有槽吐不出的坑爹感包圍着,他懷着深沉的怨念,對着系統問道。

“應該沒有,我看那個人之前看你的眼神,真的不像是認出你了的樣子。”系統卻答道,“不過看他一路來這時候的走路姿勢,他倒真的是像尿急了。”

本傑明沉默片刻,有些無語地說:“所以你的意思是,他真的出去尿尿了,然後真的走丢了,回不來了?”

系統無所謂地道:“說不定呢,就他那個性格,做出這種事也不奇怪吧。”

“……”

怎麽辦,系統說的好像真的很有道理,本傑明感覺自己完全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唉……

玩個毛線啊。

為啥剛要問這人,這人就沒了?自己真就這麽倒黴?

他千辛萬苦跟到這裏,精心定制出了計劃,還鬥智鬥勇說服了刀疤男,結果,就栽在了一個“尿急”身上?

本傑明一臉的生無可戀。

至于刀疤男,在聽到了手下的回答後,他的臉色倒沒什麽變化,只是随口對着外面喊道:“知道了,沒你的事了,該幹嘛幹嘛去吧!”

對着手下喊完話,他重新走到本傑明的面前,故作無奈地攤了攤手,說:“你也聽到了,不是我不幫你,人自己跑了,我能有什麽辦法?你可不能怪到我頭上。”

本傑明沒辦法,問出刺客幕後黑手的計劃,也算是以失敗告終了——而且還是以這種完全意料之外的方式失敗的。

不過他倒也沒有放棄。

想了想,他又道:“那你起碼得告訴我這個竹竿的消息。他是什麽時候來的,他從哪來的,他一般在什麽地方活動,他叫什麽。如果連這些都沒有,你也別想我告訴你米歇爾在哪。”

聞言,刀疤男的臉色一沉。

“你的要求有點太多了吧,真以為我非得靠你才能找得到那個女人?真以為我不敢殺你?”說着,他又是一付要摸槍的樣子。

“當然,除了我,沒有人知道她在哪。”本傑明回答得很自信。

他倒不是膨脹了,但是他很清楚,米歇爾藏身技術究竟有多高超。就連教會想找米歇爾都得靠本傑明,更何況這個強盜頭子。

看他那個樣子,估計已經找了米歇爾好幾個月,卻連一根頭發都摸不到。這種情況下,本傑明是他能找到的唯一線索,他又怎麽可能對本傑明動手?

豈止是因為實力而有恃無恐,簡直就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無死角的有恃無恐。

好像有點膨脹了,不行不行,保持心态,謹慎應敵。

“媽的,小兔崽子,敢在我面前這麽嚣張。”果然,刀疤男收回了拔槍的手,一手揪着本傑明的領子,把他提了起來,嘴裏也開始罵罵咧咧的。

這種反應,還能說明什麽?

說明刀疤男是真的拿本傑明沒辦法了,因此,他只能罵個幾句髒話,卻做不了什麽。

見狀,本傑明都有點好奇了。刀疤男跟米歇爾到底結下了什麽不共戴天之仇,會讓他這麽執着地尋找米歇爾?

謹慎之下,他開始試着分析刀疤男的心理。

仇恨應該沒有這麽大的力量,只可能……是利益。

忽然,本傑明像是想到了什麽。他看向了刀疤男那雙近在咫尺的、暴戾的眼睛。

不,這不是一雙暴戾的眼睛,這雙眼睛裏面藏着的情緒,是無奈,是不甘,是野心……他是王國最厲害的強盜,可他的山頭卻被教會給摧毀了,手下死光,只有自己逃了出來。他不應該恨米歇爾,他應該恨教會,可他沒有對抗教會的能力,除非……

一個念頭在本傑明腦海中冒了出來。

一個毫無根據的、卻異常有說服力的結論。

他想學魔法。

刀疤男找米歇爾,不是因為他和米歇爾有仇,而是因為他想通過米歇爾成為法師,獲得更強大的力量。

就在本傑明想出這個結論的同時,刀疤男也在看着本傑明,或許也在揣度着本傑明的心理。他看着本傑明一成不變的表情,忽然,眉頭打結,說出了一句話:

“你是法師?”

第 52 章 外城區的下水道

海文萊特的內城區。

聖彼得大教堂的深處,裝潢簡樸的靜室裏,主教雙手合十,閉着眼睛,對着牆上的壁畫禱告。他仿佛化作了一尊雕像,緊抿的嘴巴甚至沒有半分顫動。

忽然,一個神父快步走進了靜室。

“那個派去保護本傑明·裏瑟的聖騎士,代表他的十字架剛剛破碎,他死了。”他對着正在祈禱的主教說道。

主教睜開了閉上的雙眼。

“那個堕落者,是她動的手?”他開口,緩緩說着,卻聽不出半點詢問的意思,“在給出了我們那樣的信息之後,她還是選擇了動手。她果然只是為了轉移我們的注意力?”

神父愣了愣,臉上卻露出了有些不認同的表情。

他沉默了一會,突然搖了搖頭,說:“恐怕她不只是為了轉移我們的注意力,我認為,她和靜默學院的人不合。”

聞言,主教轉過了頭,看着神父,平靜的眼眸看不出喜怒:

“這麽說,她利用本傑明·裏瑟傳給我們的那條消息,已經被驗證了?”

神父被主教注視着,不知怎麽回事,忽然感到一陣緊張,連手心都開始出汗。他本來打算開口回答,可不知怎麽,他一時間沒說出口,只好點了點頭,以此表達肯定的意思。

主教又沉默了,似乎在思考着接下來該如何行動。

神父見狀,也不敢再問,自己默默地将手心裏的汗擦掉。

“她想讓我們去對付靜默學院,抽不出精力對付她。”在沉默許久後,主教終于開口,聲音還難得的帶上了一絲波動,“不過,既然她已經把靜默學院的詳細地址告訴了我們,我們也不能浪費。靜默學院嚣張了這麽久,也是時候讓他們感受聖光的力量。”

神父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點頭稱是。

想了想,他又問:“那……本傑明·裏瑟呢?我們還要救他嗎?”

主教似乎不是很在意,擺了擺手,說:“王都還有最後一隊‘清洗者’,讓他們去吧。我們現在要對付靜默學院,不代表我們就能讓她為所欲為了。她也在忌憚我們,不會輕舉妄動的。一隊清洗者可以表示我們的重視,足以把本傑明·裏瑟救回來。”

聞言,神父又點了點頭。

問完了所有的問題,他看上去仿佛松了一口氣,緊閉嘴巴,如釋重負地離開了。

見狀,主教也将視線轉回來,看向壁畫上的“聖人”亞伯,不知道在思考着什麽。在沉默了又不知道多久後,他還難得地露出一絲人性化的情緒,幽幽地嘆了口氣。

與此同時。

海文萊特的外城區,小酒館裏的血案,還在繼續發酵。

在殺死了聖騎士之後,刀疤男指揮着他的手下,殺死了酒館的老板娘和廚師。然後,他們押着本傑明和傑瑞米,從後門離開了小酒館,飛快地逃離了案發現場。

本傑明忍不住想道,可惜了酒館裏的臺子,這家名為“邦妮”的酒館裏,再也不會有兔女郎跳舞了。

他倒沒有擔憂自己的處境,也沒有抗議刀疤男的“邀請”,甚至沒有作出一絲反抗。

最開始,他在向騎士呼救的時候,是不準備讓刀疤男多活的。他的左手偷偷地握住別在後腰的手槍,做好了拔槍的準備,随時都可以射擊。

然而很快,他卻改變念頭,甚至放開了握槍的手。

因為他注意到了一個人。

一米八左右,其瘦無比的人,正是他剛回到裏瑟家族那天晚上,那個要來殺他的刺客。盡管刺客先生那天帶着面罩,但通過那一臉的雀斑和極富性格的脫線眼神,本傑明還是認出了他。

居然是他!剛發現的時候,本傑明都被吓了一跳。

經歷了這麽多事情,他都快忘了這個人。可沒想到的是,今天這個人卻再次出現在自己眼前,還成為了刀疤男的手下。本傑明不得不感嘆,緣分真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

巧合嗎?還是有人故意的?

管他有意還是無意,正好,本傑明也很想知道,究竟是誰讓這個人來殺他的?

盡管這個問題被他遺忘了許久,但是誰知道,它會不會在關鍵時刻突然冒出來,給本傑明致命一擊?現在終于有了找到答案的機會,本傑明自然不會放過。

于是,在聖騎士被刀疤男一槍幹掉之後,本傑明也沒有再做什麽。道理很簡單,教會派來看着他的聖騎士死了,他完全可以自由地使用魔法。既然他都可以用魔法了,還用得着怕這個強盜頭子嗎?

幹脆就跟着他們走一趟,也可以找機會問問那位刺客先生。

說實話,他也不認為刀疤男會真的傷害他——刀疤男還有問題要問他呢!

好像又變回了當初面對米歇爾一樣的狀況。他對米歇爾有利用價值,所以米歇爾不會殺他。他對刀疤男也有利用價值,所以刀疤男也不會殺他。

這是本傑明第二次被綁架,他早就經驗豐富了。

他也不認為自己這是犯了像聖騎士一樣的毛病——輕敵。他很仔細地觀察過刀疤男,其實刀疤男并不像看上去那樣兇惡,相反,這個人很狡猾。

他從一開始就在扮豬吃虎了,裝出一付沒腦子的樣子。哪怕聖騎士已經相當謹慎,但還是不免一時膨脹,露出了些許破綻。

刀疤男則抓住了聖騎士最自大松懈的一瞬間,極為快速地拔槍,幾乎沒怎麽瞄準,就命中了聖騎士的心髒——又是一個帶槍不開保險的瘋子。

而且,這個槍法真是跟開了挂沒兩樣。

也難怪聖騎士會栽得這麽突然。他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

從兩人見面開始,到聖騎士死亡結束,刀疤男的心理戰打得相當漂亮。

有這種能力的人,不可能是魯莽之輩,因此,刀疤男不會因為沖動而傷害本傑明。當然,這份狡猾也會為本傑明的扮豬吃虎增加不少難度,但是,就算刀疤男再狡猾,也不可能想得到本傑明會魔法吧?

說真的,這個強盜頭子知道魔法是個什麽玩意嗎?

還是那句話,誰知道越多,誰就能贏。他面對米歇爾是如此,刀疤男面對聖騎士是如此。他面對刀疤男,也會是如此。

當然,他不用魔法當場反抗,還有另一個原因。

當時的人很多,他用魔法确實可以保證自身的安危,但他不能保證殺完在場所有人。如果殺不光在場的所有人,哪怕只有一個人跑了,也可能将本傑明會魔法的事情洩露出去。

事關教會,他不得不小心。

因此,綜合考慮之下,他還是跟着刀疤男,作出一付溫順的樣子,沒有反抗,乖乖地來到了刀疤男所說,他的“家”。

作為王國最厲害的強盜頭子,刀疤男的“家”,卻配不上他的名氣。

他所謂的家,其實就是下水道。

外城區的下水道,空氣污濁,卻四通八達,非常适合像他這樣的亡命之徒。刀疤男帶着手下先進入了偏僻街道的一間廢棄房屋。他們把破舊的床搬開,下水道的入口也随之出現在了眼前。

然後,他們便一個接一個地跳了下去。

本傑明并不害怕,他甚至還有點好奇,就這樣也跟着跳了下去。

至于傑瑞米……

路上,傑瑞米倒是因為太過害怕,哭哭啼啼的,被刀疤男的手下一拳打暈,抗在肩上帶了過來。進了下水道之後,他被人随手扔到地上,過了一陣,還發出了鼾聲。

本傑明感覺有點好笑,也沒心情再去生傑瑞米的氣。

而且很快,他也沒有精力去關注傑瑞米了。

他得提起所有的精神,發動全部的腦細胞,小心地應對眼前這個看似兇惡,實則狡猾的刀疤男。

“好了,這位……本傑明少爺,我們現在可以談一談,關于那個女人的事情了。”

刀疤男把他的手下們支開,派到外面去把風。而他自己則走到本傑明面前,搓了搓手,帶着陰險的笑容,這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