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選舉

“哈哈哈,這次的事情你們奇美拉蟻做的非常不錯,不但幹掉了匪首傑德還将那些黑影一族邪惡的殘餘統統消滅了。”

“你們奇美拉蟻們做事真的非常幹淨利落,為我們省下了不少事啊。”

“做的不錯,好好幹。”“梅魯艾姆首領,不知道你們奇美拉蟻一族有沒有興趣來我的領地範圍做事?”

“哪裏哪裏,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為諸位大人解決煩惱是我的分內之事。”

“小夥子很謙虛嘛。”“不驕不躁是個好苗子。”

以上是梅魯艾姆向那些首腦們複命時的對話,見識了梅魯艾姆的實力後其中某些大佬不乏向梅魯艾姆抛出了橄榄枝。不過被梅魯艾姆委婉的拒絕了,他現在占領東果陀共和國的事情暫時還沒有暴露。畢竟除了王宮以外整個國家還是正常運作的,而且那個迪哥也只是真正迪哥的替身,簡單的說那個假迪哥無論在做什麽這個國家都是正常運作的,王宮無論變成什麽樣,外界都不會知曉。正常的民衆怎麽可能會跑到王宮去,況且那個國家還有着梅魯艾姆發展的教會。不得不說東果陀共和國和ngl一樣都是挺奇葩的兩個國家,一個不需要首腦也能正常運作,一個國家完全沒有電子産品。再想想那個黑暗大陸篇那個納斯比灰郭肉(那撕逼回鍋肉?)的國家,不得不說獵人世界各個國家的首領都是挺有個性的存在。

除此之外,獵人公會總部受到不明願意的核彈襲擊也成了繼公會會長尼特羅逝世以外的第二件大事,獵人公會曾經也受到過多次的恐怖襲擊。但是這一次是損失最嚴重的一次,好在平時公會的獵人們基本都在外做任務,不待在本部。也僅僅只是死去一些行政人員和一些資料以及少量的公會成員,不然資料和設施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人員方面的損失公會可承受不起,要知道一共在職還活着的獵人也不過600——700人左右而已。

“不過唯一遺憾的就是,尼特羅這個老家夥竟然這麽早就留下了那份錄影帶。本來還說總部受到毀滅性打擊再加上公會會長的死能給獵人公會帶來不小的損失,看來我還是太年輕了。獵人公會不愧是存在了幾百年的大組織,竟然對外宣稱尼特羅因為自身的失職導致天空競技場被摧毀以及獵人公會受到襲擊,将這兩件事情全部都推到尼特羅的頭上,因為愧疚而引咎辭職退休。不過沒了尼特羅,我看你們誰敢帶隊來我的地盤上撒野。”聽着手下們的彙報,梅路艾姆一只手捏着一枚棋子側靠在王座之上道。

“現在因為要選舉新會長的緣故,獵人公會應該自顧不暇吧。單憑岡和奇犽再加上納庫魯、秀托、龐姆這幾人對我完全構不成威脅,就算算上波特白·基甘特等十二地支也不行。”

獵人公會臨時會議廳

“我不同意!這都什麽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情在這裏選舉新會長?總部被攻擊了!是總部!這是公然在向我們獵人公會挑釁!”衣着如同日本高中不良番長造型,就連畫風也屬于jojo風格樣貌十分拉風的青年布西多茨重重的拍打着面前的桌子道。

“啊啦,啊啦,就算是要報複回去但是起碼也要調查清楚對方是誰吧?而且如果沒有會長就沒有辦法帶頭去做這件事了吧?”帕裏斯通保持着他那副慣有的微笑,布西多茨雖然只是一星獵人但是在獵人公會的威望挺高的,屬于獵人公會的風紀委經常對自己看不慣的事情打抱不平。屬于存在感很高的那類獵人,因為其實力不算太差,故而能夠參加獵人公會高層的會議。不過其實力…完全不如同為一星獵人的莫老五。

“這事情還用調查麽?明眼人都知道殺掉了尼特羅會長的那個人是那個自稱為奇美拉蟻一族王的怪物吧?最後為什麽你這個家夥坐在正主的位置?”布西多茨指着坐在正中央的帕裏斯通道,同時唾沫星子也不斷的噴向帕裏斯通一直賤賤微笑的正臉,然而帕裏斯通并沒有被這口水大軍淹沒。可以試想一下所有人都坐在桌子的兩側,只有帕裏斯通坐在正中央,一般來說只有首領才會做那個位置吧。

“但是各國高層已經禁止我們對那些螞蟻出手了啊,而且我們也沒有證據證明會長的死和那些家夥有關嘛。”至少明面上不能大張旗鼓的出手,帕裏斯通在心裏補了一句。至于那句坐在正主的位置,帕裏斯通很自然的避開了這個話題。

“布西多茨冷靜點,帕裏斯通副會長說的不錯。現在選舉出一個領導人确實是至關重要的事。”特拉賽恩二星頭腦獵人,擅長培養人才,看上去就是一個中年的政治家外形。戰鬥力雖然不強,但是也屬于獵人公會之中威望高的一類,畢竟培養的後輩獵人不少,雖然那些獵人都是不怎麽出色的庸才。

“我也覺得副會長的提議不錯。”一個厚嘴唇的黑人獵人說道,路貝失物獵人,原著選舉篇想要修改獵人十條的改定論者以及阻止伊爾迷的三人組齊聚。

因為獵人協會現在發生了重大的事件,所以獵人公會沒有像原著一樣只有十二地支就決定會長選舉這樣的決定。而是召集了獵人協會之中威望很高以及支持者衆多的“高層”來共同絕定。除了上述三人以外還有獵人公會最年長的獵人二星美食獵人林涅*奧德普爾,獵人公會的媽媽(咳咳姐姐)二星寶石獵人比斯姬以及獵人公會的會花一星病毒獵人桑比卡和獵人公會的吉祥物長得和迷唇娃似的一星可愛獵人可愛*美還有萬年宅男號稱電腦世界居民的一星黑客獵人伊酷修貝五人。

布西多茨、路貝、特拉賽恩屬于公會的脫會長派,比斯姬、林涅*奧德普爾兩人屬于會長派系,比斯姬屬于心泉流的高手而心泉流是尼特羅創建的,林涅*奧德普爾則和會長關系非同尋常。至于桑比卡、伊酷修貝和可愛*美則是獵人公會的普通民衆的代表。當然就算是獵人公會中忠于尼特羅會長的十二地支也分成了很多派系,例如推進改革的鷹派:猴、兔、雞。自由主義:馬、虎、蛇以及保守穩健派:龍、牛、狗、羊,還有兩個獨立于這些派系之外的一個逗逼(金)一個馬鹿(帕裏斯通)。所以獵人公會這些個“高層”的關系都是非常的——複雜。

當然以上并不是獵人公會的最高戰鬥力,只是獵人公會負責正常運營以及委托事務的“高層”成員,一般負責召開或者宣布什麽事情。實力最強的幾位獵人均不在公會,甚至有時候就連尼特羅也聯系不上他們。實力高的人性格都比較古怪,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極強的權利**的。到達了他們那種等級的高手一般都不會執着于權利,随性而動罷了。當然獵人公會之中也不乏有很多強者,例如莫老五這類,只不過一般都不顯山不露水的低調做人。但是實際的能力以及綜合都是非常強悍的存在。順道一提因為沒有螞蟻篇的功績所以莫老五并沒有為大衆所知,依舊和以前一樣低調的做着一星獵人。

“說到這裏,那麽各位,我有個提議!”帕裏斯通秀了一下一口潔白的牙齒豎起了右手食指道。

“我不想聽”

“複議!”

“複議!+1”

“複議!+10086”

“啊哈哈哈,複議無效,大家知道畢竟我是副會長嘛和大家相比在官職上也稍微在上。我想大家也希望早點結束對吧?這樣吧,我就吃虧一點受點累我會自薦會長候補,那麽大家可不可以不要參加選舉了?”帕裏斯通仿佛沒有聽到其他人的怨言一般自顧自的開始說起來。

然後他感受到了在場所有人的“和藹”的眼神。

“老子宰了你!你這個不知死活的臭小鬼!”之前還因為會長的死哭哭啼啼像個死娘炮一樣的未羊銀達瞬間黑化成了怒目金剛。

“你想死麽?”康宰雖然因為受傷的緣故沒有要動手的意思,不過從他露出的尖銳利爪來看,很可能打算趁亂給帕裏斯通來那麽一下。

“你這個該死的家夥!從剛在開始我就看你不爽了!”啪的一聲又啪了一下無辜桌子的布西多茨指着帕裏斯通的鼻子就是一通亂吼。這一次就連特拉賽恩和路貝都沒有阻攔布西多茨了。當然也有人對此表示不在乎,比如那個包着如同阿凡提腦袋一樣造型的金和還在玩電腦上輸入着什麽的伊酷修貝以及端着杯子喝着裏面茶水的林涅*奧德普爾和軟妹子桑比卡,這幾人對于誰當獵人會在都是保持着無所謂的态度。

“哎呀呀,大家不要這麽激動嘛,好吓人啊。你們這樣不是浪費大家時間麽?因為投票結果早就一目了然了。”帕裏斯通依舊不知死活似的道。

結果再一次引起了衆怒。

“這裏在場沒有人會投票給你!”

“16人,在場的所有人加起來也不過16人而已,你們知道獵人公會一共有多少人麽?….”

“…….”

就在所有人不停的為獵人會長問題争吵不休的時候

金突然開口了

不過,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我會自薦的,我要繼承臭老頭的遺志。”

“….這兩個家夥,我都不想投票….”

這下所有人都達成了一致。

第 22 章 鬼宅

舒服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今天已經是上次任務後的第三天了。

王陽擺着個大字躺在床上,被子早已滾到了地上,還在打着呼嚕。

這時桌子上的無人機開始劇烈的震動起來,吐出了一張卡片。

一陣陰風吹過,王陽閉着眼睛打了個哆嗦,他摸了摸身上的被子。

“嗯?”王陽眯着眼睛爬了起來走到了電腦桌旁。

“您好!請于今晚8點後入住滬上市楊家宅7號宅,在裏面住夠三晚。提示:這是一棟鬼宅,小心晚上。”

王陽頓時睡意全無,新的任務如期而至了,這次居然要待上三天,這是近日來最長的一次任務時間了,不過經歷了這麽多次兇險詭異的任務後,王陽漸漸産生了免疫力,沒有那麽驚慌了。

“又是滬上市啊……這已經是最近第三次要去那裏了,也不知道小偉的妹妹怎麽樣了。”

王陽打算早點過去,畢竟魔都離這挺遠,然後也想抽時間去看看小偉一家。

收拾了一下行李,無人機、小黃帽、小醜面具、鬼手機、金色符紙還有一些日用品,王陽這次很謹慎,由于任務時間過長,做了不少準備。

上次吃了虧,這次他帶了好幾瓶水放在了背包裏,還放了點幹糧,背包鼓鼓的有點沉,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去野營呢。

在網上訂好飛機票後王陽便出門了,來到地鐵站,看着人來人往的車站,思緒飛了很遠。

這時候走過來一個可愛的小姑娘,穿着髒兮兮的小裙子,手提着個花籃。

“大哥哥買花嗎?”

“怎麽賣呀小妹妹?”王陽寵溺的看着小女孩。

“十塊錢一束。”小妹妹笑的很甜,絲毫不在意別人看她異樣的眼神。

“好的,你這一籃子我全要了!五百塊夠不夠?”

“夠了……但是哥哥你要那麽多花幹嘛呀!”

“嗯當然有用呀!你拿這些錢去買點新衣服,不要再穿舊衣服了。”

“不行,這些錢我要給弟弟買吃的,他已經餓了好多天了。”

說完後小女孩頭也不回的走了,仿佛怕王陽反悔走得很快。

“這孩子……”

看着小女孩消失的背影,王陽嘆了口氣,這世界還有好多苦命人。

王陽登上了地鐵随便找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坐下,捧着一大束花放在了桌子上,兩眼呆呆的望着窗外,一個穿着潔白色裙子的女孩子正站在月臺上向他揮手微笑。

“小蔓!?”

王陽霍然站了起來,當他仔細看的時候卻什麽都沒發現。

“出現幻覺了嗎……”王陽坐下用力的揉了揉太陽穴。

他在直播間裏發布了今日的直播預告:今晚8點開始探秘魔都鬼宅!将在裏面住三個晚上,我們不見不散!

沒多久直播間就沸騰了,不少人發布了留言。

今晚我将在家輔助陽哥直播!回答各位的問題。——房管專業打假

哎喲,打假居然混到房管了可以啊!——絕地小生

鬼宅嗎?如果有妹子的話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污要完

陽哥又要來滬上啊?我去機場接你嘿嘿。——陽哥小迷弟

鬼宅……好像聽說過啊。——心慌慌

看着直播間的留言,王陽面帶笑容,但是好像好久沒看到青城山道士了,這老家夥難道天天沉迷美女直播去了?也不知道周亞子那小屁孩怎麽樣了。

孟小偉早早的就趕到了機場,舉着個大大的廣告牌,路過的人都詫異的看着他,還以為是哪位明星要來呢,一看他廣告牌上寫的人聽都沒聽過就走了。

這時從白雲機場飛往滬上的飛機到了,小偉激動的往前探着個腦袋,瞪大着眼睛仔細的看着出口,沒多久,王陽背着個旅行包捧着一大束花從裏面走了出來。

“陽哥!陽哥!這裏這裏。”

孟小偉拼命的揮動着應援牌,大喊道。

王陽早就看到了他,笑着走了過來和他擊了個掌。

“等很久了吧?不用來也沒事的反正我等下要去你那。”

“沒沒沒!陽哥過來肯定要來接的,何況上次還多虧了你。”

“說這個幹嘛!走吧我們先去趟超市。”

“去超市幹嘛?”

“哪有那麽多話,走就是了!”

王陽笑着推着孟小偉就往外面走去。

來到超市王陽買了點水果和菜,結了帳和孟小偉打了個出租車。

“陽哥你買這些幹嘛!不用了你是我們的恩人。”剛上車孟小偉就對着王陽說道。

“哪有去朋友家不帶禮物的!今天我還打算在你們家吃飯所以特意買了些菜,這是我們那邊的習俗,還是你不歡迎我去你那吃飯啊?”王陽揶揄道。

“不……不是。”孟小偉一陣語塞,他哪說得過王主播。

出租車停在了孟小偉家樓下,兩人付了錢後提着大包小包上樓,孟小婷早早的就在家門口等着了。

“歡迎陽哥!”看到王陽後她甜甜的笑着說道。

“看到小婷妹妹這麽健康的樣子我真開心!”

王陽放下了東西走過去抱了抱孟小婷。

小婷臉紅的呆在原地,她早就聽說了自己的病情多虧了王陽,心裏有些感恩和愛慕,就這樣被王陽抱着一動不動。

“唉差點忘了!這束花送給你,恭喜恢複健康!”

王陽走過去拿起那一大束花塞到了孟小婷的手上。

“謝……謝陽哥!”孟小婷紅着臉蛋害羞的樣子顯得格外可愛。

“喂喂喂!行了行了先進去吧,進去再說。”孟小偉不耐煩的催促道。

此時他們還堵在門口聊天,王陽尴尬的笑了一下,提着東西就進去了。

孟小婷給王陽沏了一杯茶,放在了桌子上,三人圍坐在沙發上。

“小偉!怎麽沒看到叔叔阿姨?”王陽左顧右盼道。

“哦!他們還在上班,等下中午會回來吃飯。”

“哦……看樣子很辛苦啊!”

“嗯,等我妹妹好點我也要出去工作了,分擔下家裏的壓力。”

“好樣的!小偉我果然沒看錯你。”說完後王陽有點詫異的看着孟小婷。

“小婷的眼睛……”孟小婷的瞳孔是妖異的深紅色,正常人是黑色的。

“嗯,上次之後就這樣了,我們一開始也吓了一跳,後來發現并沒有什麽異常,也不影響她正常生活就沒當回事了。”孟小偉解釋道。

“哦……沒事就好,很好看呢!特別。”

看着那妖異的深紅色眼瞳,王陽心裏有了些猜想。

孟小婷一直仔細的聽着哥哥和王陽的談話,沒有出聲,很乖的坐在一旁。

幾人聊了沒多久,孟小偉的父母就回來了,互相寒暄一番後,匆忙的去廚房做飯了,可能上班時間比較趕吧。

不一會香噴噴的飯菜便擺滿了飯桌,相當地豐盛。

大家和氣洋洋的邊說邊笑,孟小婷也吃得津津有味,看樣子她恢複的還不錯。

吃完飯後孟小偉的父母和王陽道別後就匆匆出門了。

“好了我也要走了,時間不多了我要先去查探一下。”

王陽背好旅行包向孟小偉兄妹告別。

“不多坐一會了嗎?我陪你一起去吧!”孟小偉擔憂的看着王陽。

“不用了!你去就是給我添麻煩,上次張無忌的樣子你也看到了。”

王陽拒絕了孟小偉後,轉身就走了。

楊家宅7號宅,是滬上市出了名的鬼宅,據說那地方經常靈異事件不斷,當地的居民都會刻意繞開那裏,但雖然如此,卻吸引了不少熱愛靈異的人士前來探險。

下午時分,太陽很刺眼,王陽來到了楊家宅門口,這是一棟非常古老的中式建築,院子裏盤踞着一顆非常巨大的槐樹,宅內很陰涼,和外面的燥熱截然不同。

“這地方避暑倒是個好地方呢!”

王陽看着這陰森的古宅難得的開了個玩笑。

就在這時後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王陽吓了一跳轉過身去。

“兄弟別緊張!你也是來探靈的?”來者是一名戴着眼鏡的年輕人,非常有禮貌。

“算是吧!你是?”王陽疑惑的看着那人。

“我是靈異論壇的會員,專門探索世界各地的靈異事件,揭露這世界上不為人知的另一面。”戴着眼鏡的年輕人微笑着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靈異論壇?你一個人來的?”

“不是我們還有十多個會員一起來了!不過他們還在後面,我是最先到的。”

“哦哦!你好你好我也是來冒險的。”

王陽和對方握了握手。

“幸會幸會!我叫沈飛。”

“王陽。”

兩人一同步入了楊家宅7號宅,屋內空氣清新,溫度宜人,如果不是因為鬧鬼的話,夏天非常适合來此地避暑。

“一般的民宅是不養槐樹的,而且還這麽大!”

沈飛望着巨大的槐樹說道。

“是啊!有點不正常,而且感覺到夜裏這裏将更恐怖。”

王陽望向天空中的巨大槐樹。

“這麽說你還打算在這過夜!?”沈飛驚訝的看着王陽。

“是的。”王陽淡淡道。

“太牛了!佩服。”沈飛作為靈異論壇的資深會員,自認自己還算膽大,但也不敢在此地過夜,聽到王陽這一說後佩服不已。

宅子裏陰沉沉的,巨大的槐樹遮住了整片天空,密不透風,只有風吹得樹葉簌簌作響。

第 13 章 再遇傻叉

再遇傻叉

相對來說,方疏明睡得很好,但是醉後的頭疼是難免的。

他揉着太陽穴,走到樓下用餐的地方。一杯蜂蜜水下肚,不适感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聚會要持續幾天,方疏明并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會不約而同的來到這裏,也許是奔着周月尋來的?

想到這個,方疏明四處巡視了一下,沒見到周月尋。

難道是還沒起床,不應該啊,周月尋一向很自律。

還沒等他深思,周月尋的身影就出現在他的眼中。

周月尋穿着休閑裝,寬松的衣服讓他看起來更青春,再加上和煦的笑容,方疏明覺得他今天過于耀眼了點。

方疏明招手,神情自然,很明顯,他根本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确實也沒發生什麽,如果不是某個人臨陣脫逃的話。

周月尋從容淡定地坐在方疏明對面。

“早上好。”

方疏明擡頭看看牆上的鐘,笑着說:“不早了,已經快中午了。”

“早上好是種心态。感覺怎麽樣,難受嗎?”

“還行吧,下次我要是失眠可以試試喝點酒。”方疏明喝了口粥,是他喜歡的白糖米粥。

“好吧,以後晚上我不找你喝酒了。”周月尋語氣中帶了點不易察覺的失落,以為方疏明是在責怪他。

“不,別誤會,小酌怡情,只是我之前總是會失眠,我沒想到酒的效果這麽好。”

方疏明指了一下自己的頭,說:“幾乎一喝就睡了。”

之前還擔心自己會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沒想到壓根不需要考慮這回事。

“那以後還可以嗎”

顯然使想起自己昨晚的所作所為,有點心虛,周月尋欲蓋彌彰地補充道:“呃……我是說找你喝酒。”

方疏明疑惑地瞥了他一眼,說:“我當然知道。可以啊,為什麽不可以。”

“哦,那就行。”周月尋故作沉靜。

說完便開始在內心唾棄自己怎麽變得這麽沒膽量。

居然只被一個吻吓成這樣。

最該死的是還不是方疏明主動獻上的,而是自己讓人喝醉,偷來的。

經過一番思想鬥争,周月尋最終恢複了往日從容紳士的模樣,甚至連周身的氣場都冷了幾分。

“你怎麽了?”

見周月尋不解地看向自己,方疏明解釋道:“你好像一瞬間變得好奇怪,你在想什麽?”

周月尋想:哦,原來你這麽關心我,那為什麽昨晚不主動點。

“沒有,是你的錯覺。”

周月尋覺得他有必要對方疏明冷淡一點,以免他覺得自己特殊,然後得到了優待就不再珍惜。

“好吧。”方疏明點點頭。

他不想關心周月尋究竟在腦子裏想了些什麽,導致他一會偷笑一會嚴肅的。

方疏明看着周月尋面前的桌子,問道:“你不吃點東西嗎?”

桌子上只有方疏明一個人的碗,周月尋從下來後就直奔方疏明而來,壓根沒想起來去廚房拿點東西吃。

周月尋:……

只顧着想方疏明去了,根本沒注意自己是來幹什麽的。

他輕咳了一下,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尴尬。

“我等午飯。今天有什麽安排嗎?”

方疏明想了想,說:“沒什麽,玩的夠久了,我需要工作。”

“工作?”

“我知道你們的意思,覺得我應該進我父親的公司還是什麽,但是我覺得我自己這樣挺好的,比較自由。”

周月尋不置可否,沒對方疏明的決定作出什麽看法。

方疏明看看周月尋的臉色,還是告訴他:“我在籌備一個軟件,游戲方面的,很快就好了,到時候應該能賺不少,比在公司從基層做起得到的更多。”

那款軟件是他上輩子就一直參與的一款,當時游戲出來之後風靡一時,重來一次,他比上輩子更加熟練,到時候找人合作是個非常好的籌碼。

是個足夠吸引人的誘惑。

但是現在還是屬于初步階段,他記得大部分的游戲策劃,但是美工方面需要找這個專業的人來做,他并不是六邊形戰士。

雖然很對不起上輩子一塊參與開發的夥伴,但這是不得為之。

方疏明只能在心裏對他們說一聲抱歉。

“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了。”方疏明搖頭,拒絕了他,說:“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可以完成,我還沒那麽差勁,你知道的。”

“好吧,我尊重你,但是如果有難處你可以告訴我。我們是朋友。”

周月尋認真的看着方疏明,似乎非常珍視他一樣。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實在方疏明說可以自己完成的時候,他的內心閃過一絲輕視。

哪怕只有一瞬間。

——只憑你,怎麽可能做到呢。

方疏明學的什麽他不是不知道,如果只憑興趣就想随随便便拿下市場,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他身邊就有一個非常好的例子。

那人一直忙着家族事業,卻異想天開搞什麽游戲開發,掙紮了那麽多年仍舊只是個普通的小公司,連他名下企業的百分之一都比不上。

但周月尋仍然對方疏明表示肯定,誰讓方疏明在他眼中還算是一個與衆不同的人呢。

等到方疏明摔了跟頭,自己再出手也不遲。

到那時,方疏明的喜歡和敬仰,不就是他周月尋的囊中之物麽。

所以現在只需要靜觀其變,等着方疏明失敗,然後再可憐兮兮的來找自己求助,雖然方疏明大概率不會做這種事,但他仍舊會在方疏明心中占據重要地位。

一整個坐享其成。

周月尋內心不禁喟嘆,真是個天大的好機會。

*

是夜。

一群人舉辦了一場派對,大體離不開吃吃喝喝玩樂。

方疏明在房間裏坐了一整個下午。

中午和周月尋聊完之後,就去吃了午飯,回到房間就紮進了工作裏。

他必須抓住還剩下的記憶,快點把要做的做出來,時間拖得越長記憶就會越模糊,做出來的東西大概率會和從前的天差地別。

所以伏案一下午的代價就是現在腰酸背痛,有點懷念上輩子斥巨資買的椅子了,那個是唯一一個陪他到死的玩意。

買椅子這件事要提上日程了。

他站在沙灘上,伸了個懶腰。

海面很平靜,幕布般的深藍色逐漸吞噬純色的橙色太陽。

絢爛的晚霞堆疊在海水之上,幾乎要布滿整個視野。

方疏明穿着一件純色外套,周月尋昨天那幾句話徹底打消了他嘗試新風格的念頭,終究是老老實實穿着最不容易踩雷的衣服。

大自然的美好總能給人帶來心靈上的寧靜。

如果忽略身邊的人的話。

“方公子,好久不見。”

齊世興看起來比以前要陰沉許多,人也蒼白了不少。

給人一種縱欲過度的感覺。

他的眼神較之前多了點陰狠,看樣子周月尋拿走那束玫瑰後做了些過分的事。

方疏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輕聲道:“齊先生這是怎麽了,怎麽一副被榨幹了的模樣。”

齊世興咧開嘴,惡狠狠地笑着說:“那還得多虧了你的周月尋啊,要不是他給我找麻煩,我也不至于這樣。怎麽,嫌棄我的花,他的倒是樂意接受了?”

方疏明皺眉,沒想到還真是周月尋做的,說:“不管你信不信,與我無關。還有,花是你自願送的,我怎麽處理是我的事。”

方疏明嘲諷的笑笑,引得對面的人忍不住分神,道:“說到底,不還是你自作自受麽。”

方疏明讨厭看不懂拒絕的人,尤其是三番兩次拒絕之後仍舊死纏爛打的人。

對于這種人,方疏明一向沒什麽好臉色,堪稱深惡痛絕。

他轉過身,随意揮揮手,說:“齊先生好自為之吧。”

齊世興眼露憤怒,雙眼緊緊盯着方疏明的背影,臉上表情閃過一絲狠辣,随即便笑了起來。

笑容中摻雜着不懷好意。

*

最熱鬧的是泳池邊。

碩大的泳池圍了很多男男女女,方疏明覺得周月尋不會喜歡這種場合,那人一看就是個清冷的。

不知道真正的性格是什麽樣的,至少看起來是那樣。

吵鬧的音樂和閃眼睛的燈光,無一不在展現年輕和自由。

方疏明喜歡清淨,但是偶爾享受一下熱鬧也不錯,只是這幅景象有點偏離他對“熱鬧”的定義。

他遠遠看着,遠離人群中心,躲在一個能欣賞到所有景象又能躲開大部分人視線的地方。

左右看了一下,如他所料,周月尋不在這裏。

他淺淺喝了一口果汁——不想再睡那麽久了,一覺到大中午的滋味也不是很好受。

并且享受一下夜生活也是可以的,

他滿臉惬意,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像是短暫歇息的大貓,在太陽底下懶洋洋地翻着肚皮。

周月尋拍拍他的肩膀,從身後出現。

“怎麽樣,有想結交的朋友嗎?”

方疏明挑眉:“我以為你純粹帶我來放松的。”

“也可以,只是這樣也沒壞處。”

“算了吧。”方疏明一只手撐着下巴,說:“我懶得社交了,累得慌。”

周月尋坐在他邊上,也學着他的姿勢,說:“這就累了,又沒幹什麽。”

“心累。”方疏明嘆了口氣。

不是誰都能像他一樣,短短一段時間內經歷這麽多事情,并且還必須管理好自己的情緒來扮演另一個人,

盡管他已經放棄維持人設了。

之前被強壓下的情緒偶爾也需要拿出來翻一翻,不能就這樣一直堆在心裏,不然會爛掉的。

“那就趁現在放松放松,你不是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工作嗎?”

“對,放松。”

方疏明又灌了一大口果汁,看着室內的舞池,人很多,看着都很興奮,但不是他會參與的事情。

周月尋循着他的視線看去,看着那些扭動着身體的人,輕輕蹙眉:“你想去那裏?”

語氣中帶着點不敢相信,他說是要讓方疏明放松,但沒想過讓方疏明參與到這些人中間去。

“不是,我欣賞,太亂了,我不是很喜歡。”

周月尋點頭,內心肯定方疏明,确實太亂,不适合方疏明。

就算方疏明要出去玩,也應該優雅一點才是。

雖然練拳不夠優雅,但是很有男人血性,勉強接受。

方疏明突然皺眉,捂着肚子,四處張望了一下,說:“不好意思,我先去上個廁所。”

“出去右拐最裏面。”

“謝了。”

方疏明按照周月尋說的方向,急匆匆走了過去。

周月尋拿起方疏明喝剩的果汁,還剩半瓶,瓶身是一層水珠,濕噠噠的,被玻璃瓶冰得指尖發白。

周月尋:……

第 21 章 查水表

天亮了,王陽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爬了起來。

昨晚他實在是他累了,躺在床上就睡着了,睡得很死,甚至沒有聽到每晚奇怪的敲門聲。

他是餓醒的,昨天一天就吃了一碗面。

對着鏡子把翹起來的頭發梳好,換了身幹淨的衣服,王陽精神奕奕的出門了。

又來到了樓下的拉面館,點了碗面,熟悉的兩條熱狗一個雞蛋。

阿姨看到他很開心,寒碜了幾句就去做面了。

這時張無忌從店裏走了出來在他面前跪了下來:“陽哥!我錯了!”

“你這是幹嘛快起來!”王陽趕忙把他拉了起來。

“我錯怪你了!昨天要不是你……”說着說着張無忌又差點哭了。

“別別別!沒事沒事,你以後啊還是去找份正經的工作吧!這麽大了不能還老是在家啃老啊。”

“我……能不能跟着你一起直播啊!”

“你!瘋了嗎?你不知道我直播的危險性嗎!”

“……”

這時阿姨端着碗熱騰騰的面走了過來,笑着對王陽說道:“小陽要不你就讓他給你打打下手吧!也比這天天在家打游戲強。”

“阿姨!這……”王陽有點為難。

“陽哥!”張無忌眼淚汪汪的看着他,就好像等待受寵的小媳婦。

“行行行!以後你就幫我管理直播間吧,情況危機的時候幫我回彈幕,感謝禮物和禁言一些噴子。”

王陽說不過兩張嘴只好作罷道。

就這樣,專業打假成為了王陽直播間的房管,專門幫王陽處理一些直播間的事務。

吃完面後王陽回到家剛關上門,屁股都還沒坐下,門外又傳來了敲門聲。

“不是吧!這大白天啊?”

王陽疑惑的走到門口朝着貓眼看去,外面是兩個穿着警服的人。

“誰啊?”王陽小心的問道。

“你是王陽嗎?打開門有事找你,這是我的證件。”其中年齡比較大的警察掏出了一個證件。

王陽急忙打開門:“請進請進!”

兩個警察先是在王陽家裏四處查看了一下,然後坐在了沙發上,示意王陽坐到旁邊。

“王陽是嗎?網上有人舉報說你傳播迷信,屬實嗎?”

其中那個年輕的警察拿出個小本子對着王陽說道。

“荒謬!絕對沒有!我可是個無神論者。”

王陽翹着個二郎腿,悠閑的說道。

“舉報人有發來視頻證據你還要狡辯嗎!”

年輕的警察把本子摔倒了桌子上怒道。

“什麽視頻?我只是個主播,無聊到處看看而已。”

王陽冷着臉,看起來有點生氣。

“你!!”年輕警察站了起來指着王陽,看得出來他脾氣很暴躁。

“诶!你幹嘛小劉?我們是人民警察不是流氓。”

一旁久久不言的老警察拉住了年輕警察,微笑着向王陽說道。

“小兄弟!我們并沒有惡意,今天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但是……”

“但是什麽?”王陽詫異的問道。

“希望以後警局有些特殊的案子能請你搭把手。”

老警察笑得像個老狐貍,慈眉善目的看着王陽。

“特殊事件?”

“是啊!警察局這些年來也發生了越來越多的詭異事件。”

“唔——”

“我看過你的直播,甚至還給你刷過禮物,你放心!我們不會強制要你幫忙,先會經過你的同意,你可以拒絕,然後我們還會給你一些特權。”

“特權?”王陽心神微動。

“是的,只要你答應我們的條件,市內的警力資源任你調控,不過不能做違法亂紀的事,警員也有權拒絕。”老警察微笑的摸了摸下巴。

王陽沒有說話,打量着剛才老警察的話,這個條件看起來不錯啊,只需要答應這個條件我就能擁有市內警力資源,而且我還可以拒絕參與,這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行!那就這麽說定了。”

王陽站起來微笑着對着老警察伸出了手。

“好的年輕人!合作愉快,這是我的名片。”

說着老警察握住了他的手,并塞給了他一張名片。

“鄭萬林!副局長?”王陽一臉震驚的看着他。

“別忘了上面還有我的電話,記得有緊急情況可以打給我。”老鄭欣賞的看着他。

“好……好的,那這個傳播迷信的事?”

“什麽事?不知道,我們今天就是來認識下我們的小兄弟。”

說完後老鄭帶着小劉便離開了。

目送老鄭離開後,王陽關上了門,怎麽感覺有點怪怪的?那個老家夥肯定給我下了什麽套!是不是答應的太快了。

“叮!”

這時候手機響起了信息提示,王陽掏出手機打開一看。

“哇!這個月居然有這麽多錢?”

原來是這個月的鯊魚TV流水到了,居然有幾十萬,以前他直播游戲一個月就幾千塊,而且已經覺得很不錯了,這下來了幾十萬,好像做夢一樣。

他連忙打開了直播間後臺。

社會你豹爺一共打賞了3588866魚幣

心慌慌一共打賞了2858899魚幣

浪跡天涯一共打賞了856645魚幣

污要完一共打賞了356454魚幣

絕地小生一共打賞了65478魚幣

陽哥小迷弟一共打賞了16523魚幣

==============================

豹爺是個土豪,打賞了這麽多王陽倒是心裏有數,沒想到這個心慌慌也打賞了這麽多,看來我的直播間裏有錢人不少啊。

“我的駕駛證已經拿了幾年了,自行車該換換了!以後去遠點的地方也方便。”

王陽打算換掉了他騎了多年的自行車。

乘車來到了就近的4S店,琳琅滿目的車型讓王陽看花了眼,他感到非常幸福,其實他非常熱愛汽車,但是以前實在是沒錢買不起,只能幹看着。

“您好先生,請問您想買車嗎?”

迎面走來一位漂亮的小姐姐,雙峰尤為的壯觀,王陽鼻血都差點流了出來。

“是你!”小姐姐驚呼一聲。

“嚴莉莉!”王陽這才驚訝的看到了女孩的臉,難怪剛才聽聲音有點熟悉。

“是啊!上次一別好久沒見了呢。”嚴莉莉看到他很開心。

“嗯是啊,你不是在上大學嗎怎麽跑這來上班了?”王陽詫異道。

“不是那塊料,辍學了!就出來找事做了。”嚴莉莉理直氣壯的說道。

“身材越來越好了啊……”王陽色咪咪的笑着。

“你看哪裏呢!流氓。”嚴莉莉想起上次這家夥居然趴在自己身上,現在又在偷瞄自己的胸部,一巴掌打了過去。

還別說,這小姑娘力氣還挺大,王陽被打有點疼。

“沒有沒有,我是來買車的!”王陽忍痛笑着說道。

“那跟我來吧!”嚴莉莉也不計較,領着王陽走進了車行內部。

“你想要買什麽類型的車?價位多少?”

“幾十……”

王陽還沒說完這時走過來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接待,一把推開了嚴莉莉對着王陽說道:“先生想要幾十萬的車嗎?我們這裏什麽樣的好車都有哦!還送車險。”

看着被推到一旁的嚴莉莉,王陽皺起了眉頭,沒有聽一句那女人的啰嗦,對着嚴莉莉道:“你沒事吧?有沒有弄疼哪裏?”

“先生……”那個接待還在滔滔不絕。

“閉嘴!我今天只在她這裏買,其他誰我也不要。”王陽對着女接待吼道。

“呃……”女接待有點被吓到,然後灰溜溜的跑了。

“沒……沒事!那是我們組長。”嚴莉莉小聲的對着王陽道。

“我不管,今天我就在你手上買了!你給我介紹介紹,不能坑我啊!”王陽微笑着對着嚴莉莉道。

“當然!那你想要什麽樣類型的車啊?”

“要……勇猛!有力!持久性強的!”

“你……說什麽呢!”嚴莉莉臉頰一紅。

“咳咳……不是你別想歪了!我說的是SUV或者越野這種男人的車。”王陽尴尬的咳嗽了一下。

“那這款東風日産……”嚴莉莉指着一輛日産SUV。

“打住!我只要國産的。”

“那行!這款最新紅旗SH7我感覺非常适合你。”

“好那就這部!”王陽看着這款車的造型和顏色,都頗為喜歡。

嚴莉莉領着王陽來到了收銀處。

“先生您是要分期還是全款?”櫃臺的小姐姐很親切。

“全款!多少錢?”王陽財大氣粗道。

“一共49.58萬謝謝!”小姐姐親切道。

付完款後王陽和嚴莉莉來到了車行門口。

“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有什麽事可以打電話給我!”兩人互相留了聯系方式。

這時紅旗SH7已經停在了門口,王陽激動的坐了進去,系上了安全帶,從車窗伸出手揮了揮手便踩着油門開走了。

嚴莉莉在門口站了好一會才回去,臉蛋紅撲撲的,剛才那個家夥走之前還一直偷瞄她的胸部。

第 15 章

半夜的華子街偶爾有幾聲人聲,在空曠的街道回響,是晚歸的旅人或流浪的乞兒。

白唯夫聽見聲音,睜開眼睛。

他扭頭往旁邊看,時安側身靜靜睡在他身邊,身上穿着他的睡衣,手還維持着搭在他腰上的姿勢,黑色的碎發搭下來,看着非常乖順。

他央求了許久,才将時安留下來。

白唯夫将人輕輕摟進懷裏,抱着溫暖又真實的身體,他有些焦慮的心平靜下來,閉着眼一下一下吻着他的額頭。

懷裏的人動了動,睜開眼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眼裏滿是睡意迷蒙,白唯夫擡手将他的眼睛閉上,說了句繼續睡,時安将頭重新埋下去,半夢半醒間輕輕拍着他的腰背,拍着拍着,又睡着了。

白唯夫睜着眼,望着虛空的前方,手無意識地撫摸着時安的背。

他不能離開時安。

時安也不能和別人結婚。

第二日清晨。

昏暗的房間內,白唯夫坐在窗邊的藤椅中,靜靜望着微微透光的灰色印花窗簾,雙手交叉橫在身前,身後的人低頭窸窸窣窣地換衣服。

“待會兒我和你一起回去。”白唯夫稍微偏頭道。

時安扣着襯衫領扣,低着頭道,“不行。”

“我可以做你的鄰居,一輩子的鄰居也可以。”

“……沒有必要。”

“那你不管我了麽?”

時安無言,看着他的背影,将衣擺塞入褲腰,默默整理着衣服。

白唯夫撐着扶手站起,轉過身來,慢慢走到他面前,用手環住他的腰,手掌順着他的脊背伸入褲腰中為他整理褶皺。

“不同意的話,我就冷水淋澡,索性高燒死在這裏好了。”

時安抓住他的手,臉上染上緋紅,眼神情不自禁地閃躲,“別鬧了,我一夜沒回去,父親一定會問的。”

“你熬夜照顧病人,有問題嗎?”白唯夫将手抽出來,低頭為他系着皮帶,“有問題的話,我可以印條錦旗給你送過去挂着,時大夫照顧起病人來,真是事必躬親,處處周到。”

時安臉更紅,即便兩人昨晚确實沒什麽,但經白唯夫的嘴這麽一講,倒更加暧昧不清。

他将人推開,低頭坐到床邊彎腰換鞋,“醫館就在對面,你可以每天都來。”

白唯夫踱步到絨布沙發邊坐下,懶懶地翻開一本書。

“可是我只想見你一個。”

換完鞋的時安站起身,扭頭看着他。

白唯夫用食指勾起膝邊矮桌上的金絲眼鏡,緩緩戴上,淺褐的眼透過鏡片望着他,“我願為相思死。”

胡小貞像往常一樣,一大早的就出門去叫時安一起去醫館,她拉開前院的竹籬走進去,輕輕叫着時安。

屋內傳出來幾聲咳嗽,然後是嘶啞渾濁的聲音,“小貞你來啦,時安昨晚沒回來,我還以為去你家了呢。”

胡小貞臉一紅,跨進屋,看着躺在床上的時老,打了水來給他擦臉。

“時安哥昨晚沒回嗎?難道他一直在給人看病?”胡小貞嘟囔着,給時老擦完臉後,彎下腰去洗毛巾。

“他還是這麽勞累嗎……唉,我還以為他想通了呢,小貞吶,你別介意呀。”

胡小貞臉燒得熱乎乎,扁了扁嘴後又笑道,“他是我未婚夫,我當然不會介意。”

“你是個好姑娘,只可惜我應該是等不到抱孫子那一天了。”時老沒什麽力氣,躺在床上光睜着渾濁的眼睛望着光禿禿的房頂,喘氣聲如破風車。

胡小貞立馬直起身看着他,雙手緊緊絞着衣擺,“伯父您可千萬別這麽說,有我照顧您,您身體一定會好起來的。”

時老笑了笑,又咳了起來。

胡小貞給他順了順氣,彎下腰端起水盆出去倒水。

她走到前院的小菜地,用力将水潑出去,甩了甩手準備進去時,發現有兩個人往這邊走來。

她一眼認出前面那個,臉上瞬間露出笑容,她又看了看後面那個,笑容漸漸淡下去。

那人手插在兜裏,穿着筆挺的黑色西裝,臉上清清冷冷的,一副金絲眼睛掩去大半眼神,一路上左右打量着。

胡小貞的疑惑取代了欣喜,她放下水盆,走到竹籬邊,望着他們走來。

“小貞,你來了。”時安幾步走近。

胡小貞把竹籬拉開,朝他笑了笑,“不是每天都是這時候來找你嗎?”

時安扭頭看了看身後的人。

白唯夫朝他笑。

時安扭頭看着胡小貞,“我先去給父親熬上粥。”

胡小貞點點頭,看着他快步走進屋,然後回頭看着這個她不太喜歡也不太敢接近的男人。

“你的身體好些了嗎?”

白唯夫應了一聲。

胡小貞仰着頭看了他好幾眼,這個一身講究的男人讓她有些害怕,她手指卷着衣擺,猶豫着說,“時安哥昨天去給你看病了,一直沒回來。”

“他擔心我病情反複。”

“你們關系原來這麽好?”

“嗯。”

白唯夫在這個小院子裏轉了轉,最後停在小菜地邊,看着地裏青翠可愛的小白菜。

胡小貞跟着他轉了個身,“時安哥這麽關心你,為什麽之前都沒和我怎麽說過你?”

“這你不是該去問他麽?”白唯夫稍微側過身看着她。

男人的眼睛深凹在高聳的眉骨下,即便戴着眼鏡,那雙眼睛也依然帶着鋒利感,仿佛輕易就能剖開你的身體,一眼望進肚中砰砰亂跳的那顆心裏去一般。

胡小貞對着那雙眼,慢慢往後退了兩步,然後轉身跑進了屋。

白唯夫跟着時安往鎮上去,胡小貞一路上都不說話,低頭邊走邊踢着石頭。

到了醫館,胡小貞先去拿了掃帚開始打掃。

白唯夫黏在時安身後,他走到哪就跟到哪。

時安回頭看了他一眼,往旁邊的長椅指了指,“去那坐着。”

白唯夫聽他的,過去坐下,眼睛繼續跟着人。

胡小貞拿着掃帚站在一邊看着他,兩條秀氣的柳葉眉越皺越緊。

這個白唯夫為什麽老是要跟着時安哥,像條跟屁蟲一樣,奇奇怪怪的。

“小貞。”時安忽然開口叫她。

胡小貞趕緊扭頭去看他,“怎麽啦時安哥。”

“可以幫我再切些三分三嗎?餘量不夠了。”

胡小貞趕緊放下掃帚跑去洗手,然後跑到時安旁邊,“當然可以啦,切多少?”

坐在藥櫃後面的時安仔細挑選了幾根出來,“這些。”

胡小貞接過去,走到另一邊的桌邊低頭認真切着藥。

白唯夫手指又有些癢,他摸着身上的口袋,放煙的地方空蕩蕩,他疑惑了一會兒,又摸了摸其餘地方。

時安看了他一眼,繼續分藥。

仔細回想了一番的白唯夫忽然明白過來,他扭頭去看那認真做事的人,有些無奈,但又覺得十分甜蜜。

他看着外面漸漸熱鬧的街,起身走到藥櫃前。

胡小貞擡頭看了他們一眼。

“我去找人看房去了,晚些回。”白唯夫垂在櫃面的手指輕輕點着。

時安擡頭,應了一聲,繼續寫。

白唯夫走前用手指勾了勾他的手背。

時安寫字的手停下來。

胡小貞看着白唯夫走出去,又扭頭去看拿着鋼筆沒動靜的時安,心裏奇異的感覺更深,但就是不知道這怪異是為什麽。

她有些苦惱,低頭把切好的藥放到秤盤上。

第 17 章 你打擾到我的同桌了

第17章 你打擾到我的同桌了

隋緣倏地轉頭,有些不自在。将注意力重新放在教室裏

“怎麽進去呀?”五十苦瓜臉。

“我有辦法,叫我一聲隋哥。”隋緣努力恢複成之前的模樣,裝作笑嘻嘻。

五十咬咬唇,委屈巴巴,“隋哥。”

“嘿嘿,走。”

之後趁老師轉頭的時候,隋緣拉着人從教室後門走進去,等老師快要回頭時,走向後門。

“那兩位同學,剛上課,你們怎麽就走了?”

聽到意料之中的問句,隋緣笑了一下,轉過身後一臉抱歉道:“诶,上課麽?不好意思老師,我們聽錯了,以為下課了呢。”

快回座位上坐着。

随緣滿心歡喜地等着這句話,可代課老師盯了他半天,就是不說話。

看得他有些心虛,“老師怎麽了?”

“隋緣同學,我記得,剛才上課鈴響的時候,你還不在這裏。”代課老師放下老花眼鏡,面色嚴肅。

隋緣心裏咯噔一聲,【完了。】

面對代課老師的質疑,隋緣抱着最後一絲僥幸:“老師,你記錯了,我一直在這裏來着。”

“嗯?”

老頭吹胡子瞪眼。

隋緣當場慫:“好吧,老師,我遲到了。”

【嗚嗚嗚,我咋那麽倒黴呢?】

“遲到還撒謊,隋緣,你可是越來越大膽了。”

隋緣擡頭看天。

“隋緣,不知悔改,到後面站着。”

“哦。”

老頭看随緣這态度,氣的腦殼疼。

同樣是他帶過的學生,同樣都很優秀,怎麽差別就這麽大呢?

隋緣乖乖靠牆站着。五十見他那樣子,覺得自己也逃不過,于是也跟上去。

“這位同學,還沒下課,回到座位上坐着吧。”老頭揉揉腦袋,嘆了口氣,注意到還有一個人,嘿,小男孩長的還怪好看。

忍住對五十和顏悅色。

五十驚疑,不太相信它竟然沒被懷疑。

“那老師,我坐回去了?”

“坐吧坐吧。”

老頭笑着,這孩子還怪有禮貌,一點都不像隋緣。

提到這個名字,老頭忍不住分開目光,發現随緣正在與後座的女生說笑呢,也不知道說了什麽。

額角凸起,“隋緣,回來坐下。”

隋緣剛問了同學上節課講到哪,就被叫回去,沒仔細看到老頭忍氣的神色。直接樂滋滋坐到最後一排。

【诶呀,老天還是眷顧我的呀。】

“同學,你叫什麽名字呀?要不要加個聯系方式?”

一坐下,隋緣開始搭話模式,在老頭的眼皮子底下加了好友。

老頭氣血上湧,“起來。”

“嗯?”

隋緣不明白,他剛坐下怎麽還要起來。可在代課老師的死亡凝視下,他只能乖乖起來。

老頭在教室裏掃視一圈,犯了難,該把這個麻煩安排在哪裏呢?

目光巡視教室內,停留在一個挺拔身影上。燈光灑落他身上,冷白肌膚仿佛在散發光芒。一抹陰影投落,男子擡頭,密長睫羽如蝶翼一樣震動,狹長眸子內流動着淡淡的冰雪。

“老師,怎麽了?”

“邬江同學,老師給你找個同桌,怎麽樣?”

邬江眸子微動,剛才的事情他全都聽見了,自然知道老頭說得是誰。

“好的。”

老頭欣慰點頭,等看向隋緣時,眉頭又皺起。

“過來,坐在邬江旁邊。”

隋緣看了看老頭,又看了看邬江的背影,拿起書包,果斷走到邬江身旁坐下。講臺上的老頭還在繼續講課,講臺下的隋緣泛着書包,半天沒找到書本,朝反派那邊瞥了一眼。

白淨的書本上是密密麻麻的筆記,反派的字跡幹淨利落,和他的人一樣。黑筆在指尖轉動,落在書本上,在老頭的講課聲中,又寫下幾個字。

等提筆的時候,邬江突然将書本推了過來,隋緣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手裏就被塞了一只筆。

“做筆記。”

“啊?哦哦哦。”

隋緣手忙腳亂,趴在書桌上寫筆記。他的字跡不同于邬江,又野又帥。

只是夾在一整面的字跡中,顯得格外顯眼。

邬江的目光在那處打轉,“我以為你不會來的。”

“不來你這,就去五十那裏。”

邬江指尖收緊,狀若無意地問:“不是說它是外人嗎?”

“啥外人,它就不是人。”

講臺上,老頭唾沫橫飛,時而伸手指點江山。隋緣聽得頭昏腦脹,但不耽誤他手下動作飛快,甚至還有空回了邬江一嘴。

邬江餘光看向身後的五十,那個家夥兩側空空,正自己坐一個位置,拿着筆在書上亂畫,看上去很是孤寂。而他身邊,雖然右手側空着,但左手處……

不自覺往左邊湊近。

“你怎麽老是盯着我?”隋緣頭都沒有擡。

“我沒有。”

隋緣擱下筆,兩眼刷地看向邬江,目測兩人的距離,幽幽開口,“你都快把腦袋擱在我肩膀上了,還沒有。”

邬江眨眨眼,暗自掃量一下距離。他的下颌确實離隋緣的肩膀很近,他的手臂剛好擦過随緣的手肘。

于是,他又靠近一點,下颌挨着随緣的肩膀。

“我只是在看筆記,你的字,我看不懂。”

其實隋緣的字很漂亮很清楚,是邬江第一眼就能注意到的存在。

但他說了謊。

可沒人懷疑——

畢竟,邬江是個好學生。

隋緣狐疑地掃了邬江一眼,表情淡淡的,看不出說謊的痕跡。他只好看向自己的字跡,一如既往的帥氣。

可是反派不會說謊呀。

【難道,我的字真的讓人看不懂?】

隋緣陷入自我懷疑中。

身後,五十若有所察地擡頭,在心裏暗罵:傻逼隋緣,寧願懷疑自己,都不懷疑反派!

此時講臺上的老頭拿起保溫杯,舒适地喝了一口。看到第一排的兩人和睦相處,為自己的明智做法點贊。這節課上,隋緣比以前乖順了不少,老頭看他順眼,決定給他個機會。

“隋緣同學,回答一下上節課的知識點。”

隋緣站起來,大腦宕機。

【上節課……知識點……是什麽?】

“老師,我——”隋緣捏着書頁,嗓子像是卡痰一樣,說不出話。

衣袖忽然被人拽住,一張便利貼光明長大貼在書上,上面的字跡幹淨利落。

“什麽?”老頭年齡有點大,有些耳背。

正要擡起老花眼鏡戴上,就見到隋緣一本正經地舉起書,字正腔圓讀出來。

聽完隋緣的回答,老頭眯起眼,贊許地點點頭。

“不錯,不錯。沒想到你也有認真聽課的一天。”

隋緣讪笑着不說話,誰知道原主是什麽變态,不聽課,成績竟然還能排到前幾。

等坐下後,他拿起筆在便利貼上寫下一行字。

「兄弟,謝了。」

邬江看了那行字,眸光微動,然後收了便利貼,夾在書本的最後一頁。

離隋緣又近了一些。

一小節上完,課間休息,隋緣仰面躺在椅子上,像是屍體。

【唉,上課一如既往得費我呀。】

“我說,有那麽苦大仇深麽?”

容貌昳麗的少年大步流星,走到隋緣桌子前,單手按在上面,一個旋身,坐了上去。它看着眉眼皺巴巴的隋緣,精致的面容上起了興趣。

随手拿起筆,在手上打轉,另一手則舉起書本在身前端看。

語氣輕松,“都挺簡單的呀。”

說完略帶挑釁地看了一眼隋緣。

“滾!”

隋緣一把搶回書本,将五十推下去,滿臉嫌棄。

五十笑而不語。

另一只手伸過來,将五十手裏的筆拿走。淡漠的話語落下。

“既然覺得簡單,為什麽還要選這門課呢?”

見到邬江,五十的面色淡下,“和你有什麽關系?”

“你打擾到我的同桌了。”

邬江不動聲色地插進隋緣和五十中間,将兩人隔開。

同桌。

五十在心裏咂摸這倆個字,繞過邬江,一把攬住隋緣的肩膀。在外人看來,它與隋緣親密無間,只是關系親近的好兄弟,可只有隋緣明白,帽子下的那只手有多麽用勁,幾乎快把他的脖子掐斷。

美少年懶着眉眼,狀似不在意地詢問,實則暗戳戳捏着隋緣的後脖頸。

“隋緣,他是你的同桌,我是你的誰呀?”

邬江沒說話,目光落在隋緣身上,細長眸子中滾動着絲絲期盼。

隋緣雖然不知道事情的發展為什麽會走到這種地步,但反派的目光和五十的手,都讓他感到恐懼。

【嗚嗚嗚,誰能來救救我?】

內心哭卿卿,面上笑哈哈。

“啊哈哈哈,大家都是朋友,能不能不要這樣。”

五十特意朝邬江挑了眉毛,咬重最後兩個字。

“聽見沒?朋友。”

“不是說,不是人嗎?”

邬江不管五十的炫耀,一雙琉璃眸子盯着隋緣,琉璃深處,仿佛有了絲絲裂縫。

被這麽一盯,隋緣打了個激靈,趕忙說:“它确實不是人呀。”

“我的确不是人。”

五十附和一句,嘴角笑意更深。

兩個人仿佛知道一個共同的秘密,而這個秘密,邬江不知道。

他沉默幾分鐘,驀地開口,“是你們之間的暗語麽?”

“是呀。”

“不是!”

五十和隋緣同時張嘴。彼此看了一眼,都是不滿。

而邬江的指尖隐隐發白。

“不是,這不是暗語。反派,哦不,邬江,你聽我說,它……是有特殊情況的。”

眼看反派臉色不好,隋緣趕快掙脫五十,走上前解釋,可話到嘴頭,又說不出來。隋緣猛地意識到什麽,轉身看了一眼五十,果不其然見到對方得意的笑容。

恨恨瞪它一眼。

“不好!有同學暈倒了!”還沒有回頭,身後就爆出尖叫聲。

隋緣正好奇呢,身子忽然多了一道重量。他趕忙回頭,發現邬江眉眼緊閉,面容痛苦,手指捏着他的肩膀想要起來,可又無力,只能任由身子倒下去。

“對不起——”

“沒事沒事。”隋緣環住邬江的腰身,将人兜住,緊張地問,“你怎麽了?邬江。”

連老頭都不喝水了,圍着邬江噓寒問暖,深怕人在他課上出什麽意外。

“老師,我只是有些低血糖,眼前發黑。”

邬江垂眸,将手搭在隋緣肩上,緊緊攬着,似乎為了支撐身體。

老頭一聽可不得了,“低血糖可不是小事呀,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

“不,我還要上課。”

老頭有些感動,這是什麽好學生呀!

他更加關心邬江了。

指着隋緣,“去,将他送到醫務室。”

被指到的隋緣,“啊?”

“老師,我送邬江同學去吧。”五十适時擠到邬江身邊,笑着為老師分憂。

眼神掠過邬江,心中暗嗤,裝!反派有沒有低血糖,除了反派自己,就屬五十最清楚了。

邬江面色發白,聽到這句話沒說話,只是把眼睛一閉,狀似無力地靠在隋緣身上,嘴裏還低低呢喃着。

“好難受。”

隋緣看着心焦,怕反派出了什麽事情,扭頭看向老頭。

“老師,我去。”

第 16 章 ☆、 之星離雨散(五)

殘夢魂之星離雨散(五)

“既然已經見面了,那為何不坐着聊天呢?”

眼前的咖啡,和這富麗堂皇的西式風格的裝飾豪華餐廳,竟然是對面這個家夥訂的。

“抱歉!我不坐了。”

“小姐怕不是害怕了嗎?”

“哪有的事?”

“既然沒有,那便坐下來聊聊吧!”

周梓嬌無奈的看了看桌面上的咖啡,價值68元,服務員将兩份菜單分別遞給顧辭晟與周梓嬌,“先生,小姐,這是本店的菜單,看看需要點什麽?”

周梓嬌禮貌的接過菜單,“謝謝!”

顧辭晟習慣性的接過菜單,但沒有紳士般的說聲謝謝。

“您好!給我來份煎熟的牛排,謝謝。”

因為周梓嬌腸胃不好,所以吃不了帶一點點生肉的東西,就連生菜也是要燙熟了才能吃。

周梓嬌告訴服務員,因為自己的腸胃不好,要求全熟後,服務員也表示很理解,畢竟每個人的體質不一樣。“您好!給我來份煎熟的牛排,謝謝。”

因為周梓嬌腸胃不好,所以吃不了帶一點點生肉的東西,就連生菜也是要燙熟了才能吃。

周梓嬌告訴服務員,因為自己的腸胃不好,要求全熟後,服務員也表示很理解,畢竟每個人的體質不一樣。

而顧辭晟跟給臭屁蟲一樣,也點了份全熟的牛批,“跟那位小姐一樣,煎熟的牛排……還要一份火鍋魚片,蝶菜面包片……”

“可以了!”

服務員在菜單上寫上菜品的名字,“好的,先生,女士,請稍等一會兒。”

四周都是客人,兩人也開始了相互詢問,“這位先生,為何咱們如此有緣分呢?……是不是你找我弟弟去了的?”周梓嬌壓住斥責的語氣,心平氣和的說道。

“哪有?”“那天我在家樓下的炸雞店吃東西,就碰巧遇見了你的弟弟,然後就這樣了。”顧辭晟絲毫不慌的解釋道。

周梓嬌拿起手機,準備吓唬對方,“那我,現在就打電話詢問弟弟,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顧辭晟沒有阻攔周梓嬌的打電話詢問,

随後,菜也恰巧上了上來,

“女士,先生,請慢用!”

“嗯!”

“謝謝!”

顧辭晟伸手表示,請食用,

看着周梓嬌還是沒有動叉子,于是便紳士的将自己親自切好的那盤與周梓嬌面前的那盤替換過來。

顧辭晟還貼心的調戲道,“小姐,別這麽敵意嘛!”

“有話,咱們慢慢解說嘛!”

周梓嬌眼眸深邃的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的低頭開始享用美食。兩人一邊吃着,一邊繼續交談。

“此番相約,是有什麽事嗎?”周梓嬌挑明的續說。

顧辭晟笑了笑,“我想找你談一場不分手的戀愛,怎麽樣?”

周梓嬌一臉不可相信的望着他,

“什麽?”

顧辭晟被她逗笑了,“對,你沒聽錯。”

周梓嬌心裏一驚,她沒想到對方居然喜歡一個,要身材沒身材的自己,選擇談戀愛對象?

“不是吧!……大哥,你看上了我啥?”

顧辭晟知道周梓嬌對自己的身材,和對自己很了解,而周梓都懷疑對方看上自己是因為眼睛有問題。

“這位先生,你眼睛視力多少?”

“兩只眼睛視力5.0,怎麽了?”

“沒……”

此刻的周梓嬌已經懷疑,對方是不是想用自己的血來救她病患許久,需要輸血的妻子。

“有結婚嗎?”

“沒有。”

顧辭晟毫不猶豫的回答。

“不對呀!視力,心智,都沒問題,為什麽會找我呢?”周梓嬌內心百思不得其解,畢竟前面有過一次見面。

顧辭晟提議,“周小姐,考慮的怎麽樣?”

“嗯!……等吃完這頓飯,再聊吧!”周梓嬌不好意思在這麽高檔的西餐內将氣氛搞的尴尬。

随後,待兩人吃好後,顧辭晟呼喊服務員,“老規矩,從會員卡裏面扣。”

“好的,顧先生。”

此刻,周梓嬌似乎猜測到,對方充卡是因為方便自己釣妹子,才會如此豪華,奢侈。

周梓嬌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跟着顧辭晟在外面散步。

兩人來到廣場附近逛了逛,随後周梓嬌便掏出手機,“顧先生,趕緊把收款碼打開,我這人不喜歡欠別人人情。”

“我既然說請客,那便是請客,哪有出爾反爾的呢!”顧辭晟輕輕的将周梓嬌頭發上的樹葉撿起,

然後将其讓周梓嬌看了一眼,“考慮的如何?”

“趕緊掏出手機收款碼,不然,這輩子都別想得到答案……”周梓嬌不會因為這麽一個小小的舉動而被感動,畢竟不是“戀愛腦”。

說不過周梓嬌的顧辭晟之後掏出手機,遞給周梓嬌,還表示沒有密碼。

“好嘛!居然讓我無法反駁。”

周梓嬌打開他的手機,馬上找到了支付寶,打開支付寶,語音播放“支付寶到賬376元”。

“難道就這麽快就要離開我了嗎?”顧辭晟表露出傷心的模樣,朝着周梓嬌撒嬌。

“拜托,我那兩塊錢的資産,不允許我談戀愛。”周梓嬌一把将其拒絕到他的臉上。

看着她支付寶的餘額貼在自己的臉上,顧辭晟這下找到了機會,如何挽留她。

直接拿過自己的手機,點開她的收款碼,下一秒,“微信到賬50000元……”

如果不是支付限額,顧辭晟真的想一次性轉520000元。

這可把周梓嬌吓傻了,五百,五千都可以理解為釣妹手段,但破萬的,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周梓嬌驚訝地看着手機上的轉賬記錄,她從未見過有人如此大方。

顧辭晟趁機說道:“這只是我的一點誠意,如果你願意和我在一起,我真的想與你談一場不分手的戀愛。”

周梓嬌內心心動了一下,但還是搖了搖頭,“不行!我們才剛認識,這也太快了。”

顧辭晟并不氣餒,面對她,“我知道這很突然,但我對你對你的感情是真的,請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證明我的真心。”

周梓嬌感受到了顧辭晟的真誠,她的心開始動搖。“好吧,我可以試着和你交往,但我希望你不是玩玩而已。”

顧辭晟欣喜若狂,“我保證,我會用我的全部真心對待你。”兩人相視一笑,周梓嬌試着把手讓他牽着,開始了他們的浪漫戀情。

回家後,房屋內的周梓嬌将五萬塊錢轉給了顧辭晟的個人支付寶賬號。

〔抱歉!戀愛可以談,但這個錢,我真的不能要。〕

周梓嬌是一位三觀非常正的女孩子,所以她所選擇的事情,都是看情況來的。

比如當初拒絕某明星的私人化妝師,那是因為她在狗仔還沒吃到瓜前的第一時間內,就已經靠着第六感來感知到了那個人的人品,因此周梓嬌拒絕的原因,不順路沒有可能,畢竟她垮臺了,雖不會印象自己自己賺錢,但自己可不能這麽做。

後來,周梓嬌開始在這生活的最中層,開始自己的道路,也選擇讓自己如何過的自由,而不是将自己累死,處于神經緊繃的狀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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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點休息!〕

〔你也記得早點休息,那,晚安!〕

第 19 章

整整一布袋,數十顆沉甸甸的金珠,上面雕着精巧花紋,有的花紋像睡蓮,有的像新月,有的像水波,巧奪天工。

譚雲山小心翼翼幫既靈把金珠重新收好,然後道:“我認為我們需要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聊聊你師父……”

馮不羁緊了緊身上系桃木劍的布條,表示對此提議強烈贊同。

三人最終用譚雲山的銀錢雇了馬車,待馬車颠簸上路後,兩雙眼睛齊齊看既靈。

既靈捉妖兩年有餘,但因沒什麽固定目的地,所以雖有錢財,仍是一路步行,而今第一次坐馬車,正新鮮呢,就被人盯着聊師父,真是……

算了,既靈想不出合适的詞。

任何帶着不敬或調侃意味的詞若和師父連在一起,她都會本能抵觸,因為這個世上,師父是她最親近,也是唯一的親人。

“我剛出生就被扔到山上,是師父撿了我,養我長大,教我本事……”

既靈幽幽看着馬車窗,巴掌大的窗口外面,天高雲淡。

明媚的光透進來,給她的側臉籠上一層極美的輪廓。

“師父自稱青道子,我問過他本名,他說修行之人,已斷了塵緣,後來我就沒再問。師父很厲害,我現在所會不及他萬一。我曾經問過他,為何不下山捉妖,他說他老了,捉不動了,能有我這麽個徒弟繼承他的志向,降魔除妖,匡扶正義,他這一世就圓滿了……”

譚雲山不是第一次聽既靈提青道子,相識至今,這位隐士高人就像他們的第四位夥伴,時不時就要被既靈請出來膜拜一番,可前些次的提起多是尊敬、自豪,至多帶點思念,今次卻是實實在在的難過。

既靈依然沒有對師父的離去釋然,譚雲山聽得清楚明白。

他擅長賠笑臉,卻不喜歡安慰人,一直覺得“安慰”這件事既不會對已經發生的産生改變,也不會對無法預知的未來形成影響,空得厲害。

然而此刻,卻沒來由地想說上兩句這樣的話:“既然你師父這樣厲害,說不定已經成仙了,只是你不知道。”

既靈望着天,輕聲道:“師傅是在睡夢裏走的,或許,真的成仙了……”

馮不羁滿腦袋都是金珠的光,結果人家既靈姑娘思念起師父,他又不好煞風景,聽到現在,終于找着插嘴機會:“那個,尊師怎麽這麽有錢?”

問完了馮不羁才發現,他要問的這玩意兒好像不管啥時候講,都很庸俗……

既靈“噗嗤”樂了,回過頭來,眼底還殘留水汽,淺笑卻爬上眉眼,有種別樣的靈動。

“師父說他本是富貴人家,但十幾歲時父母就先後病故,他便将房産、田地等悉數賣盡,換成銀錢和金珠,由此踏上修行路……後來捉過許多為非作歹的妖怪,大部分都是以人形混于民間,用妖力強取豪奪了大量財富,所以師父把它們收了之後,那些能還給苦主的錢財就還給苦主,找不到苦主的就……”

“收入囊中。”馮不羁懷着十二萬分敬意接口。

修行這麽多年,他第一次知道,原來捉妖是這樣一條致富的大道!

譚雲山原本對青道子沒什麽感覺,聽到這裏,倒真有點想見見這位高人了:“散得出,收得進,不拘世俗,自有量度……妙。”

既靈喜歡聽別人誇自己師父,聞言綻開燦爛笑靥。

譚雲山微微怔了下,既靈很少笑得這樣燦爛,故而他也才第一次發現,原來這姑娘笑起來會有淺淺梨渦。

馮不羁皺起粗眉,總覺得馬車內空間狹窄,好像容不下他這樣一名壯漢。

馬車一路颠簸,直至日頭開始往山後面落,方才抵達一個小村子。

畢竟還未天黑,三人仍想再趕路,馬車夫不幹了,說好他只趕這一白天,末了還要趁着天黑返回槐城。

三人沒轍,只得付了銀錢,下了車。

可以預見,未來一路皆如此——馬車夫有一家子要養,自是不可能陪着他們走完這萬裏塵水,所以走一段就要換輛馬車是必然。

随着遠去的馬車聲漸漸消失,雜草叢生的村口只剩下他們三個。

日頭已落下大半,風漸漸涼起來。

通常的村莊都會在村口支有茶攤,往來路人可在此歇腳,茶攤主人也可借此貼補家用。但這裏沒有。若不是遠處似有若無的袅袅炊煙,真會教人覺得這裏是荒村。

譚雲山失落輕嘆:“這樣的村子裏,怕是不會有客棧了。”

既靈無語:“想什麽呢,有人家能讓我們借宿就是萬幸,沒有的話我們只能住在廟裏,或者幹脆露宿野地。”

譚雲山以為沒有客棧已經足夠凄慘了,聞言看向馮不羁,帶着最後一絲希望。

馮不羁輕拍他剛剛傷愈的肩膀:“吃得苦中苦,方為仙上仙。”

就在不知道什麽是甜的馮不羁給沒吃過苦的譚二少講道理的時候,既靈已經走進村子。

和槐城的有規有矩不同,這村落一看就是山野人家随意雜居的,房屋各異,位置淩亂,有的地方走幾步都看不到一戶,有的地方兩三戶緊挨着,但無一例外,都是簡易屋舍,貧苦人家。

可有一點很奇怪。

每家屋舍的牆根下都有紅色泥土,紅土繞着牆根一圈,正好把屋舍圈起來。

既靈來到就近的一家屋舍窗根,想取些紅土看看,哪知剛蹲下,就聞到一股腥氣。

既靈僵住,原來不是紅土,是在屋舍周身淋了一圈血,染紅了土。

譚雲山和馮不羁一起過來,剛靠近,就不約而同皺了眉。

馮不羁一鼻子就聞出來了:“血。”

譚雲山沉吟片刻,确定:“不是人的。”

既靈和馮不羁驚訝,一起看他。

譚雲山被盯得發毛,連忙解釋:“別問我原因,我也不知道,反正就能聞出來。”

馮不羁總算知道什麽叫人比人氣死人了:“這有仙緣就是不一樣啊。”

既靈道:“不止,收了應蛇之後進他身體裏面的東西應該是仙魄一類,說不定他現在已經沾上仙氣了。”

譚雲山看着他倆,用力一點頭:“在牆根下淋血,的确很不尋常。”

既靈:“……”

馮不羁:“……”

就在轉話題從來不走心的譚二少遭遇夥伴白眼時,屋舍的門忽然開了,一個三十來歲的紅臉漢子探出頭朝他們吼:“你們仨幹什麽呢——”

沒打招呼就蹲到人家牆根,換誰都不樂意,既靈連忙起身,緩聲道:“打擾了,我們是行路之人,天色已晚,正想尋人家投宿。”

男人對男人可以吼,但對上個姑娘,還是個彬彬有禮的姑娘,紅臉漢子就不太好罵了,只粗聲粗氣道:“沒地方借你們住,尋別處去吧。”

語畢,“砰”地關上門。

既靈和馮不羁互看一眼,無奈聳肩。

譚雲山想過這種情況,但真遇上了,依然頗為感慨:“世道果然艱難啊……”

既靈看了“沒見過世面”的譚二少一眼,道:“出門在外,總會遇上形形色色的人,正常。”

譚雲山低頭道:“在屋舍牆根下淋血也正常?”

既靈語塞。

馮不羁已經彎腰用手指挖了一小塊土,拿起來遞到譚雲山面前:“聞聞看是什麽血。”

譚雲山吓一跳,猛地後半步,欲哭無淚:“這哪聞得出。”

馮不羁非常失望地看他一眼,滿臉寫着——要你何用!

譚雲山冤死了。

三人又一連拍了幾戶的門,皆表示不便留宿外人,但最後一家态度很友善,是個丈夫外出打獵,只剩她在家裏帶着一個小女娃的婦人。

雖不能留宿,但婦人将他們帶進屋裏喝了口熱水。

三言兩語間,婦人已将這村子的異像實言相告。

該村沒有名字,最初就是幾個獵戶聚集于此,建房蓋屋,後又慢慢來了一些附近山裏的人,最終成了這麽一個小村子。

村子雖貧苦,但靠山吃山,也能飽腹。

誰知就在三年前,村裏開始出事。最初是帶回來的獵物被偷,甭管野豬野兔,隔三差五就要丢些。獵戶們還為此互相猜忌過,但後來,就開始有人發瘋。

所有發瘋者無一例外,都是毫無征兆,前一晚睡下時正常,翌日蘇醒便瘋了,有的傷人,有的直接跑進山裏,再不見蹤影。

慢慢的,村子裏就有人說是妖邪作祟。

那如何才能辟邪呢?

人們後知後覺,最初丢獵物的時候,只有打回來的山雞永遠不會被偷,他們便猜測那邪祟不喜歡山雞,便打了許多擺在門口,可人該瘋還是瘋,後來不知哪家開始用山雞血淋屋舍四周,好似有效,各家各戶便開始效仿。

如今三年過去,夜裏的确再沒有人發瘋了,但總要出門打獵吃飯,于是時不時就會有進山打獵的男人瘋着跑下山,也有再沒回來的,不知是生是死。

婦人講得戰戰兢兢,三人卻聽得明明白白。

連譚雲山都清楚,那定然是妖了。在陳家發現死去的下人時,既靈就說過,尋常妖怪,吸人精氣後,被吸者要麽失智而瘋,要麽一病不起。

只是……

“既然山雞血可以擋住妖怪,為何我們一連問了好幾戶人家,都不願留宿我們呢?難道外來人借宿,山雞血就沒用了?”

譚雲山剛想到的事情,既靈就問了。

婦人道:“不是我們不願意幫忙,實在是怕了。我們這地雖小,卻時常有趕路人經過,凡遇借宿,每家每戶都熱情相應,畢竟出門在外都不容易。可自打我們用了雞血暫保平安後,但凡哪家又留宿了外人,那家就一定會出事,不管隔多久,也不管他們上不上山,只要不在屋裏待着,就難逃一劫。”

既靈疑惑:“這是什麽道理?”

婦人茫然搖頭。

馮不羁也沒遇見過這樣的,害人的見得多了,不讓人留宿行路者的,頭回見。

“這不是很好理解嗎,”譚雲山不明白他們倆犯什麽愁,“如果我是那妖怪,好好的糧倉被人封了,我只能另辟他路。外來的趕路人,就是我的新糧食,結果新糧食又被藏到進不去的舊糧倉裏了,我當然生氣,警告幾回,讓舊糧倉別管閑事,日久天長,新糧食就夠吃了。”

理是這麽理,但“糧倉”這種說法,既靈和馮不羁聽着都很別扭。

婦人倒沒什麽感覺,相反譚雲山講得直白,她一聽就懂,便順着他的說法問:“如果是這樣,妖怪為什麽還要留着我們這一村子舊糧食呢,反正看着還煩,趁我們出門的時候都吃了,不就好了。”

譚雲山搖頭:“如果你們都沒了,村子也就不複存在了,趕路人就會尋別處歇腳。像今天,如果我們不是看見這裏有村子,怎麽着也要讓馬車再往前走。但要再走,可能就離開妖怪的勢力範圍了,或者跑到其他妖怪的地盤了,它還怎麽吃?”

婦人終于弄明白了:“我們是餌,就像我家那口子往捕野豬的陷阱裏放野兔一樣!”

譚雲山點頭:“就是這個道理。”

譚雲山從微笑到聲音都讓人舒服,加之言語直白,毫無半點平日裏的文绉绉,竟和婦人相談甚歡。

馮不羁湊到既靈身邊,感慨萬千:“招人喜歡也是一門捉妖技啊。”

既靈沒好氣道:“但是把人比成糧食,還是很糟心。”

說了喝口水,就是喝口水,該聊的都聊完,便起身告辭,不給人家添麻煩。

婦人有些過意不去,但猶豫再三,挽留的話也沒出口。

小小村莊走走就到了盡頭,再往前就是山上,此刻天色已暗,山林在夜幕下泛着幽深的光。

“如何?”馮不羁沒頭沒腦問一句。

既靈毫不猶豫:“捉。”

譚雲山下意識道:“等等,不是去捉上古妖獸嗎?”

塵水仙緣圖上可沒标着這位讨厭山雞血的妖。

既靈皺眉看他,理所當然道:“上古妖獸要捉,別的妖怪也要捉,只要它作惡,只要被我遇上了,匡扶正義,責無旁……”

“懂。”譚雲山聚起手掌,示意可以了。

再看馮不羁,已站到既靈身邊,一派頂天立地。

這支三人隊伍裏誰說話好使,已不言而喻,譚雲山嘆口氣,自言自語:“這跟說好的不一樣……”

既靈敏銳捕捉到這細微的不甘心,斜眼看他:“誰跟你說好了。”

譚雲山哭笑不得:“我自己跟我自己嘀咕都不行啊……”

既靈沒心思和他開玩笑,從之前的“糧倉”,到現在的“嘀咕”,都讓她心裏別扭。

思及此,她嚴肅看過去:“譚雲山。”

譚雲山一激靈,倒不是怕,就是突然被人點了大名,下意識緊張,立刻收斂玩笑,正色回應:“在!”

馮不羁默默扭頭,這聲“在”莫名讓人覺得訓練有素……

既靈沒看見馮不羁微妙的臉色,她此刻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譚雲山身上,見對方應了,直截了當地問:“如果有這樣一個妖,你能捉,卻不捉,結果它又害了更多的人,你不會覺得心裏有愧嗎?”

譚雲山聽完“如果”,就知道要壞,對于既靈的較真,他和馮不羁一樣,無奈,又沒轍。但當看見既靈認真的眼神,原本想敷衍的那些玩笑話,又被他咽下去了。

既靈是真的在意,也是誠心問,他也只能回以誠懇:“倘若像官吏一樣,端的就是這碗飯,肩的就是這份差,那我眼見妖怪害人而不捉,必當有愧。”

既靈定定看他:“倘若才有愧,實則無愧,對嗎?”

譚雲山嘆口氣,意思既懂,何必明說,可偏偏他遇上一個較真的,只能乖乖道:“我只是閑人一個,不管捉妖還是修仙,不過随緣,世間這麽多妖怪,不會因為我捉了一個或者放跑一個,而有什麽真正改變。”

既靈聽得鬧心,又沒譚雲山那麽好的口才,憋悶半天,才擠出倆字:“謬論!”

譚雲山自認态度好得不得了,而且他真的很少和誰講這麽多真心話,結果一腔誠懇付流水,換來這麽兩個字,破天荒也有點不悅,聲音冷淡下來:“你們要捉,我奉陪,至于我怎麽想,你幹嘛非要掰扯呢。”

及至走進山裏,兩個人再未交談,甚至連看都沒看彼此一眼。

馮不羁跟在他倆身後,想了一路,也沒想出怎麽緩和尴尬局面。

既靈心存蒼生,志向高遠,當然對。

譚雲山俗人一個,有善念,無熱血,對朋友尚可,對陌生人涼薄,也沒什麽大錯。

他呢,屬于比既靈灑脫随性一點,又比譚雲山正義熱情一點,兩頭不靠,又兩邊都能理解,真是糾結徘徊,莫名辛苦。

這才一天,未來還不知道要同行多久,度多少個日夜……七天前那個草率答應入夥的自己在哪裏,趕緊過來讓他抽上一百遍!

三人進入山林深處,沒尋到妖,卻尋着一間破廟。

廟裏供奉的不知什麽神仙,泥塑塌了一半,正好缺了上半身。廟裏有幾處稻草,還有一些破衣服。

既靈先靠近的香案,擦了一下上面的灰,然後擡頭和馮不羁道:“至少幾年沒人擦了。”

譚雲山走向牆角稻草,蹲下來撿起上面的衣服,抖落抖落灰塵,然後擡頭和馮不羁道:“丢在這裏最多不超過一個月。”

馮不羁還沒應這邊,就又被那邊喚,忽然發現自己……很忙。

“這不太像獵戶的衣服……”譚雲山看着手裏的破衣,雖髒污不堪,卻是不錯的料子,而且略薄,并不适合在山上禦寒,倒像是買賣人的。

譚家有房有田有商鋪,生意早就做到了槐城之外,經常有鋪子裏的掌櫃來府內,偶爾遇上他,也會講些跑生意的趣事,耳濡目染,他對這做買賣也略知一二,稍一思索,就想明白了。

“按照仙緣圖上所示,山南面有座大鎮,北面來的客商若想入鎮,只能翻山。山路險峻漫長,他們必然要在中途歇腳,甚至過夜。”

馮不羁懂了:“所以這裏就是妖怪吸趕路人精氣的主要場所之一!”

譚雲山點頭:“對,趕路的人投宿無門,有耐心的便村外歇息,着急的便直接翻山,但這山路一天是走不完的,必然要停歇。”

馮不羁忽然覺得譚雲山那個略刺耳的比喻很形象,妖怪餓了就挑個夜晚來破廟,十有八九裏面都歇着過路人,可不正是糧……

“馮不羁,”既靈忽然道,“我們今晚就在這裏睡,行嗎?”

“當、當然。”馮不羁一手心冷汗,有種心裏話被對方聽去的罪惡感。

不必多言,都是捉妖人,既靈想以他們三個做誘餌,馮不羁懂。

既靈又喊了聲:“譚雲山……”

“嗯。”不等既靈說完,譚雲山已經應了。

不必多言,橫豎要捉妖,既靈怎麽盤算的,譚雲山用頭發絲想都知道。

“你帶着菜刀了嗎?”

“……”預料外的提問讓譚雲山怔了下,“帶了。”

既靈看也不看他,徑自在香案前扶正不知道多久沒用的香爐,點燃浮屠香。

譚雲山茫然地看了半天她的後腦勺,終于等來下文——

“關鍵時刻就往自己手上劃,別舍不得血。”

譚雲山沒辦法透過背影窺見既靈的表情,只能從她仍悶悶的聲音判斷,這姑娘還在跟自己置氣。

他早都不氣了,她還氣,多傻。

可即便氣着,也要囑咐他這個讨厭的家夥一句。

更傻。

“明白,”譚雲山沖着既靈的背影淺笑,笑意抵達眼底,泛起一絲溫度,“再疼也比沒命強。”

心懷蒼生是這世上最辛苦的事情,他來不了。

但作為蒼生中的一員,若身邊有這樣一個人,那定是前世修來的大幸。

第 18 章

既靈做了一個夢。

夢中她回到小時候的靈山,随着青道子修習武藝。青道子的一招一式,一颦一笑,都和當年一樣,夢裏的她真以為自己還是那個七八歲的丫頭。

後來不知怎的,夢境就淩亂模糊了,一會兒是她和青道子下棋,一會兒是她和青道子比畫,一會兒是她給已經仙逝的青道子上香。過往與師父相處的片段被打碎雜糅,一股腦地傾瀉進夢裏。

最後的最後,在這走馬燈似的過往光景裏,她聽見了自己當年的奶聲奶氣:師父,你為什麽不下山捉妖啊?

然後另外一個沙啞的聲音回答:為師老了,捉不動了,所以交給你。

小既靈又問:天底下那麽多妖,我該怎麽捉?

青道子答:遇上了,想捉就捉,不想捉就算;遇不上的,想都不用想。

小既靈咕哝:也太随意了。

青道子低笑:不是随意,是随緣,随機緣。

小既靈迷糊:師父,什麽是機緣?

青道子頓了下,說:一種來了你才知道的東西。

然後,既靈就醒了。

已爬上三竿的日光照在她的被子上,臉上,晃得她睜不開眼。

她很久沒夢見青道子了,雖然只是夢,卻仍舒緩了她對師父的思念,讓她心裏滿是寧靜的溫暖。

“既靈姑娘……”丫鬟在外面輕喚。

既靈眯着眼睛看看窗外,估摸着時候已不早,丫鬟怕也是終于等不及她自然醒了,這才過來喚。

迅速伸了個懶腰,既靈翻身下床,過去給丫鬟開門。

丫鬟沒想到門這麽快就開了,端着一盆清水站在門外,原地愣神。

既靈接過水盆,沖她笑笑:“多謝。”

丫鬟終于回過神,忙道:“姑娘別這樣說。”

既靈把清水盆在木架上放好,正欲洗漱,回頭見丫鬟仍站在原地,便疑惑看她:“怎麽了?”

丫鬟終于想起自己的第二個任務:“二少爺問姑娘想在哪裏用飯?是去偏廳還是給姑娘送到房內?”

按常理,這個鐘點就不是吃飯的時辰,早飯已經過了,午飯還沒到。丫鬟如此問,自是譚雲山一直惦記着沒睡醒的她。

既靈一直都知道譚雲山既有細心又有閑心,只是沒想到經歷過昨晚的事之後,他還能惦記這些有的沒的。

所以她和馮不羁說什麽來着,這人根本就不會讓自己陷入漫長的糾結和煩惱,最多夜裏看看星辰,天一亮,就好了。

既靈讓丫鬟把飯菜送過來就行。之後丫鬟退下,她洗漱整理,待房門被叩響時,她已穿戴完畢,甚至連包袱都收拾整齊。

一邊奇怪為何這次丫鬟叩門而不是輕喚,一邊過去開門,然後,既靈就看見了兩張燦爛笑臉——譚家二少端着食盤,身旁還戳了個馮不羁。

兩張笑臉太耀眼,驚得既靈下意識後退半步,且第一選擇是去挑眉看馮不羁——什麽情況?

馮不羁接收到她的目光,微微點頭——和你說的一樣,他還真是煩惱不過幾個時辰。

既靈無語——我問的不是這個!

馮不羁無辜眨眼——嗯?

既靈用力瞪他。

譚雲山歪頭湊過來——其實,眉目傳情這種事我也懂……

一番角逐,以端着食盤優哉進門的譚二少大獲全勝而告終。

好在譚二少也沒吊胃口,放下食盤後便溫柔道:“你先吃飯,吃好了再說我們修仙的事。”

既靈去拿筷子的手僵在搬空,茫然擡眼:“我們……修仙?”

“他已經拜別爹娘,決定和我們一起修仙!”馮不羁忙不疊幫腔,顯而易見很欣賞這個決定。

“等等,”既靈擡手阻止同行繼續,捋了下思路,才總算抓住重點,“‘我們’是誰?”

馮不羁露出明亮白牙:“你,我,他!”

“我為什麽要跟他一起修仙?”既靈幾乎是脫口而出,出完又覺不妥,“不對,我為什麽要跟你們一起修仙?也不對,你不是不修仙嗎?怎麽又要和他一起修仙?”

女人連珠炮起來,馮不羁是招架不住的,故而從容往椅子上一靠,朝譚二少擡手一揚,示意——你來。

譚雲山醞釀多時,終于等來自己的舌戰時間。

戰前,為表禮數,先送出一記風雅微笑。

既靈沒好氣地用手扒拉開:“別弄虛的,趕緊說話。”

譚雲山清清嗓子,開始:“塵水仙緣圖上有詩雲,五妖伏誅日,羽化登仙時。意為當五個上古妖獸全被剿滅時,我便修行圓滿,羽化登仙。從應蛇一役看,無論妖獸是被誰收服,我的痣都會消失,都算我的修仙路又前進一步……”

從發生的事情上看,應是如此沒錯,但從譚雲山嘴裏明明白白講出來,既靈就怎麽聽都覺得這仙修得十分無恥:“那你趕緊拿上仙緣圖去收妖吧。”

“我哪有本事收妖。”譚二少應對之迅速之坦誠,堪稱人中龍鳳。

既靈怔怔看着他,竟無言以對。

“所以我們才要一起修啊,你修行,我修仙。”譚雲山就像個夫子,對不懂事的娃兒悉心教誨,“你看你之前捉了那麽多妖,六塵金籠都沒亮,一個應蛇,就亮了一孔。若是你按着塵水仙緣圖走,不用管其他,單捉那五個妖獸,你的六塵金籠就能亮起五孔,萬一在這途中還能遇上什麽別的不尋常的妖怪,又亮一孔,那不就天下太平了!”

六孔皆亮,對既靈來說的确是太大的誘惑,不僅僅因為那句天下太平,更因為那是師父傾盡一生都未得的圓滿。若她能做到,師父定然欣慰。

慢着,既靈忽然清醒過來,差點讓譚雲山給繞進去:“想捉五妖獸,我把塵水仙緣圖搶過來好了,要你幹嘛?”

譚雲山輕舒口氣,眉宇間盡是“終于等到這個問題了”的心滿意足:“因為從現在開始,我就是塵水仙緣圖。”

既靈蹙眉,沒聽明白。

譚雲山笑盈盈看她:“塵水仙緣圖燒了。”

既靈錯愕,不可置信地提高聲音:“你把修仙圖給燒了?!”

譚雲山沒想到自己在既靈這裏是有如此魄力的人,雖欣慰,還是要解釋:“它自己燒起來的,等我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而且燒完之後無影無蹤,連灰燼都沒有,更未禍及旁處,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會以為它只是憑空消失。”

若是仙物,完成使命後不留于人間可以理解,但譚雲山不是還要按圖索骥伏魔修仙嗎……

既靈想着想着,有點回過味來了:“你剛剛說你就是塵水仙緣圖?”

譚雲山倒杯茶推到既靈面前,氣定神閑道:“我已經把圖都記在心裏了,一棵樹一座橋都不差。”

既靈不信:“還有那麽多村鎮孤山大道小路呢!”

譚雲山指指自己腦袋,眼底泛着一絲得意:“放心,都在,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馬上再給你畫一幅出來。”

既靈立刻點頭:“那你畫吧。”

譚雲山毫不猶豫:“不。”

既靈:“……”

譚雲山抛開風雅,難得帶上點無賴,湊近她低聲呢喃:“共赴塵水,想要多少張仙緣圖,我都給你畫。”

既靈懷疑譚雲山說話帶出的熱氣有毒,因為她現在腦袋裏一片空白。

圍觀全程的馮不羁在心中嘆口氣,雖然譚二公子心無風月,但這自覺不自覺地風月一下,真的很要命啊。

雖不知為何,但直覺告訴既靈再和譚雲山對峙下去必敗無疑,索性轉頭分化“敵營”:“馮不羁,你記不記得,他之前還說修仙之事缥缈不值得心心挂念呢。”

“當然,”馮不羁先是點頭,又話鋒一轉,“但此一時也彼一時也。況且他也和我說了,不是非修成不可,主要是出去浏覽一番,走走廣闊天地,至于成仙不成仙的,看機緣。”

既靈怔了下。

“機緣”兩個字重又勾起了先前的夢。

師父說,機緣就是一種來了你才知道的東西。

她現在有點明白這句話了。

見既靈遲遲不語,馮不羁索性把自己的心路歷程一股腦傾訴:“反正先前說不修仙的是他,現在躍躍欲試的也是他,正反話都讓他說了,聽起來還都特有道理,我是沒轍了。”

既靈服了:“所以你就欣然成了他的同伴?”

馮不羁嘿嘿一樂:“我也好奇剩下的四個妖獸都什麽樣,反正我閑人一個,去哪兒都一樣。”

既靈再無言以對。

她現在特想奔到師父面前控訴,機緣哪有你說得那麽玄妙,根本是一張刀砍不斷火燒不着的羅網,任你心有淩雲志,被網住也別想再撲騰起來!

心裏悶,手上就癢,已經憋屈了半天的既靈不再壓抑自己,扯下腰間淨妖鈴擡手就敲上了譚雲山的頭。

淨妖鈴不大,但也是個銀疙瘩,譚雲山猝不及防,哀號出聲。

既靈心裏吓一跳,因為她真沒覺得自己用力,可面上還要繃住,硬邦邦道:“還不去畫圖。”

譚雲山的眼神瞬間從無端被砸的哀怨變成光輝明亮的欣喜,噠噠噠就跑出去尋筆墨了。

馮不羁看着譚二少旋風般離去的背影,哭笑不得:“你砸他幹嘛。”

既靈撇撇嘴:“你不是說對他沒轍嘛,我就是想給你看一下,對付他特別簡單,武力就行,反正他也不生氣。”

馮不羁心情複雜,剛同情完單純的姑娘,又有點同情還沒成仙的公子:“辦法是好用,但會不會有點太粗暴了……”

既靈咕哝:“又不會太疼。”

馮不羁不信:“難道你拿這東西砸過自己?沒砸過就沒有評說權。”

既靈被堵了個正着,不言語了。

既靈一不說話,馮不羁倒無聊了,又沒話找話道:“幸虧他把仙緣圖記住了,不然就真抓瞎了……”

既靈順着他話想,也覺得很險,但轉念又道:“神仙既然如此安排,就料定了他記得住吧。”

馮不羁一琢磨也對:“畢竟是有仙緣的,那能是一般人嘛。”

既靈沒好氣地樂。

忽地一個問題冷不丁從心底冒出來,未等她思索,已先問出了口:“就算譚雲山真的決定修仙,帶上你和仙緣圖就好了,為什麽還非要拉上我?”

馮不羁正在給自己倒茶,聞言頭也不擡道:“你當上古妖獸那麽好對付啊,別說你我,就是再加幾個修行者,也未必就能一路坦途。”

既靈皺眉:“譚雲山不是說重在游覽廣闊天地,能不能成仙随緣嗎?”

馮不羁放下茶壺,理所當然道:“就算不捉妖,多個朋友結伴也是好的,至少無聊的時候能有人說說話,萬一遇見混蛋……”一口熱茶下肚,馮不羁壞笑補完,“還能‘仗勢欺人’。”

既靈努力壓抑上揚嘴角,不想承認眼前這位已經是“自己人”。

譚雲山尋來筆墨,但因既靈房間的桌案太小,故三人下閣樓來到院中。

譚雲山于石桌上作畫,馮不羁在一旁欣賞贊嘆,既靈還需要時間來消化他們已經同路人的現實,因而坐在遠處的大槐樹底下,獨自思索。

風過庭院,草木窸窣。

幾片槐葉落到地上,小巧圓潤的形狀像個玉墜。

既靈把玩着淨妖鈴,腦子裏卻全是馮不羁的那句“多個朋友結伴也是好的”。

馮不羁說得随意,沒準現在已經忘了。

但她不會。

自己也有朋友了,既靈想,還一下子就是倆。

思來想去,既靈決定聽馮不羁的,不要太粗暴,敲譚雲山可以,但不能敲太重,這樣才能長久地敲,不至于把朋友敲跑。

但怎樣才算是“不太重”呢?

既靈抿緊嘴唇,盯了手裏的淨妖鈴一會兒,忽然甩起來敲了一下自己腦袋。

咚。

聲音小而悶,但……挺疼。

既靈蹙眉,趕忙放低力道,又敲一下。

這次好些,但還是有改進空間,那種“既有感覺又不會很痛”的程度才是最佳……

石桌旁。

馮不羁看着放下筆的譚雲山,一頭霧水:“這就完了?”

譚家二少的畫技高超,片刻即繪出相鄰的應蛇和崇獄兩部分,村莊、河流、道路幾無相差,原圖的風韻神采惟妙惟肖。

但,剩下仨呢?

“不能一次性畫全,”譚雲山滿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道,“萬一她拿着圖跑了呢。”

馮不羁無力扶額:“用不用憂患心這麽強啊!”

譚雲山頗為憂傷地嘆口氣,真心道:“我總覺得她随時準備着扔下我。”

馮不羁無語,下意識看向樹下,卻瞬間愣住。

譚雲山循着他的目光去看,也訝異起來。

只見既靈正拿着淨妖鈴一遍遍的敲自己的頭,各種敲,花樣敲,每敲一次,口中似念念有詞,且眉宇緊鎖,神情嚴肅。

譚雲山小聲問:“她在做什麽?”

馮不羁也沒看明白,別說他早忘了先前随口講的話,就算記住,也不可能參悟到既靈百轉千回的心思,最後只能憑經驗猜測:“可能那件法器就需要那樣滋養,就像我的桃木劍一樣,也需要日日擦拭,隔幾天還要以我的血潤澤,都是為了讓法器汲取靈力。”

譚雲山咽了下口水,定定看着樹下锲而不舍的既靈,腦中閃回馮不羁的咬破指頭抹劍刃,瞬間感到自己的肩膀又劇烈地疼了。

捉妖也好,修仙也罷,真的是一條很艱辛的路啊。

七日後。

既靈不知道譚雲山是如何同譚員外、譚夫人拜別的,總之在這七天裏,養傷中的譚雲山大半時間都是和他們聚在一起,或聊她和馮不羁過往的捉妖趣事,或聊往後的塵水之旅,再沒提過譚家一個字。

如此這般,終到今日,譚雲山的肩膀已無大礙,一行三人去正堂和譚員外告辭。

譚夫人不在,只譚員外坐在正堂之上,看着他們三個人的眼神完全一樣,有陌生,有恭敬,就是沒有舍不得的情。

告辭的話是馮不羁說的,客氣的話是譚員外說的,從始至終譚雲山未發一語,只臨走之前,跪下來給譚員外磕了一個頭。

槐城晴朗多日,清風徐面。

三個人前後走着,竟一時無話。

快要走到城門口的時候,一直拿着那五分之二張仙緣圖的既靈終于停下腳步,試探性地問:“我們是不是應該雇個馬車?”

按照仙緣圖所示,距離應蛇所在的槐城最近的是崇獄,此妖獸藏于墨州幽村,但槐城與墨州相隔兩千多裏,若是靠走,那真不知何時才能到了。

譚雲山和馮不羁停下看她,一時不語。

既靈不解挑眉。

馮不羁嘆口氣:“雇馬車需要錢啊,我們現在連下頓飯都沒着落,哪還有錢雇馬車?”

譚雲山倒沒馮不羁那樣慘,但也深知出門在外,錢要算計着花:“我身上有些錢,就算雇了馬車,也夠我們再用上一段日子,但依舊是坐吃山空。”

既靈還以為他倆一直沒提雇馬車是因為沒想到,聞言哭笑不得:“錢我有啊。”

馮不羁不抱希望:“你一個小丫頭能有多少。”

“銀錢用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這個,但我沒敢在身上帶太多,師父說出門在外,錢財不露白……”既靈一邊說一邊摸包袱,最終摸出個深色布袋,巴掌大,袋口系着繩子,拎起來,看着就沉甸甸,“這是我現在的全部家當,不夠的話,還可以回靈山去取。”

“玉佩?首飾?”馮不羁皺眉看着那小布袋,不是很期待。

既靈拉開繩子,于手掌中倒出一粒、兩粒、三粒、五六七八九等數不過來的……金珠。

日光正好,照在金珠上,折出漂亮的光。

譚雲山和馮不羁被同伴的“奢靡”閃瞎了眼。

第二卷:白晝如魇

第 13 章 已更新,歡迎觀看

我們一行人撿完松針,便立刻返回了山腰紮營處。天色大亮,原地待命的士兵們剛剛洗漱完畢。任警官将裝着松針的蛇皮袋放進旅店廚房的竈火間,拍了拍沾灰的手,坐下喝了一口熱茶。魏延領着陳昂駒要往元集大師的房間去,我急忙叫住,問了一聲我能去嗎,魏延扭過頭,雙臂交叉置于胸前,跟我做了一個‘No’的手勢。我無奈之下,也進了廚房的竈火間,跟任警官讨了一口茶喝。任警官對我的身份很好奇,而我也對排爆的任務很好奇,于是,兩個人手裏各捧熱茶杯,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任警官,你哪裏人啊?”我問道。

“汴州本地人,跟你一樣。”竈火間的竹凳太矮,任警官扭了幾下腰,翹起二郎腿,這才坐得舒服些。“陳昂駒妹妹的事”,任警官話鋒一轉,道:“要是放在現在,真要找,肯定找得到。”

“真的?”我來了興致。

“你別看中國那麽大,人口這麽多,但如今馬路上到處都是攝像頭,加油站有,收費站有,真要大海撈針,利用人海戰術,一個個排查,肯定找得到。”任警官的語氣很篤定。

“但人海戰術、大海撈針不是想有就能有的,派出所一天得接多少起案子,社區警力光緝葉子、繳洗頭店就分去大半,剩下的案子裏民生糾紛案層出不窮,相比這些能立刻着手解決的案件,孩童走失案明顯占了辦案劣勢”,我靜靜道,“除非上頭出個要求72小時內破案的紅頭文件,不然大多只能靠媒體和群衆自發提供線索,或者等流浪接待所那邊的消息。”

“你知道得還挺多”,任警官有些驚訝,“家裏以前有人走失過?”

我的目光低了低,靜靜道:“我堂姐的兒子,也就是我小外甥,一年多前在省府醫院門口走失了。我秉乾叔老來得女已是不易,結果孫子又丢了,家裏一下全瘋了。能找的關系都找了,能托的人也都托了,最後什麽也沒找着。”

“一年多前我還在郊院實習,還沒到片區戶籍科述職”,任警官問道,“你小外甥幾歲了?”

“就和凱凱一樣大。”我望着任警官的眼睛。

“什麽凱凱?”任警官眉頭一皺。

“凱凱。”我又試探了一遍。

任警官依舊皺眉,我遂深吸了一口氣,裝作懵懂的樣子,道:“我剛才分神了,我們剛才說什麽來着的?”

“我問你小外甥幾歲了。”任警官重複了一遍。

“四五歲吧。”我道,“他是我們全家的寶啊。我們這一代,只有我堂姐有孩子。其餘的,要麽是大齡單身青年,要麽是結了婚不着家的。”

“親人丢了,心裏一定不好受。”任警官點點頭,她左邊的眉峰上有一顆痣,很是明顯,“別看陳昂駒是個四十多歲的糙漢子,講起自己走丢的妹妹來,眼睛裏那個淚花啊,弄得我也想跟着哭。你說我一男人婆,我哭什麽哭。”

我笑起來:“任警官,你怎麽就是男人婆了?”

“隊裏都這麽叫——”任警官捋了捋自己的短發,道:“他們這樣叫,我也習慣了。”

“陳昂駒是要找妹妹,所以跟着元集大師來了,那你又為什麽上山?別告訴我,你是來跟魏小爺談戀愛的。”

“陳昂駒他其實是跟我一道來的——”我話講到一半,忽然覺得還是少說為妙,于是道:“那個,我在白馬寺看見魏延的時候,确實挺心動的。”

任警官看着我跟熟柿子一般的臉,不禁莞爾,笑道:“魏小爺人高馬大,五官端正,就是脾氣怪了些。”

“警官,咱不說這個了,還是說說要怎麽排爆吧。”我岔開話題,“山裏地形如此之廣,我們就一隊人,怎麽排?”

“怎麽排?”任警官笑道:“有元集大師在,還怕排不好?”

“大師法力如此無邊,他能聽見埋在地下的彈殼聲哦?”我輕聲道。

任警官忽然放下茶杯,捂住肚子大笑起來。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坐在一旁,頗有些尴尬。

“梁硯啊,我有時覺得你挺聰明、挺懂世故的,有時又覺得你這個小姑娘簡直蠢得可愛。”任警官笑得眼睛裏都憋着淚,“現在是法治社會,大家接受的教育是崇尚科學、熱愛科學,沒有那麽多的奇門異術、妖魔鬼怪。”

“啊,那你們找元集大師來幹嘛?”我懵問。

“早前抗戰時期,就解放前那會,元集大師是少年游擊隊的成員,省道附近山裏的地雷多數也是派他去埋,因此排爆一事當然要靠他指引。他只需要劃定出大致的位置,然後我們有專門的勘探員和排爆專員,就能把地雷威脅解除了。”

聽完任警官的解釋,我愣在當場,腦中一片空白。随即,只覺胸腔裏迸發出一陣強烈的笑意,使得我整個人縮成一團,爆笑起來。這感覺之酸爽,就如同他人告訴我可以用檸檬發電,我信以為真,還順便從水果超市買回了一箱檸檬。

“不過話說回來,五福山向來是很邪門的。”任警官正色道,“雖然我不信什麽牛鬼蛇神,但我出門前,我媽還是給我求了一個平安符帶在身上,你帶了嗎?”

我摸了摸上衣口袋,裏面放着之前去三俠門洞小區時,陽醫生給我的澄黃色道符。

“除了你今天早上講的邪門的事,五福山上還有哪些邪門的事?”我問道。不知道為何,我總覺得‘五福山’三個字,莫名透着一股熟悉之感。

“這說起來就多了”,任警官翹起二郎腿,面前的茶杯已經見底,“什麽失蹤啊、死人變活人啊、趕屍啊,都有,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那就挑有趣的講,反正現在也沒事兒幹,有的是時間。”我道。

“我就講講姑蘇家的事吧。”任警官将空杯遞給我。我從地上提起熱水壺,給斟滿了。茶葉沖了水,在杯內四處翻騰。任警官望着茶杯,低聲道:“當時姑蘇家是徽州有名的望族,人丁興旺,清朝以前祠堂一直設在三清山上,後面來了個風水先生,告誡姑蘇家的家主,說宗祠不可設在外省,于是宛山就成了姑蘇家的宗祠所在,并把宛山改成了‘五福山’。”

“風水先生說,姑蘇家的宗祠不能單獨建在五福山上,因為宛山上孤魂野鬼多,宗祠裏容易積陰氣,必須多建幾所廟宇。不光建在宛山上,也要建在三清山上,總之需成‘合抱’之勢,圍着姑蘇家的宗祠——”

我聽得正入神,忽然被人從背後猛拍了一下肩膀。

“講什麽故事呢,聽得這麽認真?”魏延一張大臉出現在我面前。

“怎麽樣?”我試探性地朝魏延身後望去,卻沒有看見陳昂駒。

“陳昂駒他還在裏面,沒我什麽事,我就出來了。”魏延找了一張小凳,搬到我身邊坐定。竈火間裏的頂上挂了一根電線,吊着約四十瓦的燈泡,照明的能力有限。魏延湊近我的額頭,仔細瞧了瞧,道:“出來,我給你清理下額頭上的傷口,你就不怕留疤破相麽。”

“真不行,我剪個劉海就得了。”我嬉笑着,跟魏延出去了。

魏延領我回房間,喚小乾拿來醫藥包。我迅速瞥了一眼小乾的手,沒有任何傷口。小乾待我格外冷淡,将醫藥包打開,放完鑷子棉花就走出去了,仿佛我是空氣。

“她生我氣哦?”我問魏延。

魏延拿着鑷子從醫藥瓶裏夾出一團棉花,往我額頭上一按。蘸着酒精的棉花團激得我前額發緊,龇牙咧嘴。

“少管別人的閑事,多管管你自己吧。”魏延将鑷子往醫藥包的罐子裏一丢,阖上了醫藥包。

“這就把傷口處理完啦?”我道。

“不然呢,你是要我給你做外科手術還是內科手術啊?”魏延用消毒液淨了淨手,又拿濕巾擦了擦手,坐在我身邊。我不自覺得将身體往一旁傾斜,以免和他觸碰。

“陳昂駒的妹妹找着了嗎?”我問。

“兇多吉少。”魏延收了臉上的戲谑,道:“已入火坑,怕是救不回來了。”

“什麽火坑?真的是被拐賣到大山裏了?”我趕忙問。

“我太公就說了三個字,‘人已瘋’。”

我只覺心裏堵得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房間裏來回踱步。魏延站起來,一把将我拉回到坐鋪上。我猛然甩開魏延的手,吼了一句:“別碰我!”

“阿硯!”魏延又伸手試圖抓住我揮舞的手臂,被我一把擋開。

“滾開!你給我滾開!”我大吼着,一腔的怒氣沒地撒,“你說我倆這日子到底還要不要過了,你告訴我,還要不要過了,這個婚到底是結還是不結了!”

說罷,我對着竹壁就是一拳。魏延趕緊上前,張開雙臂,死死抱住我。感受到他比我微高的體溫,我只覺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使勁想要擺脫他的束縛,嘴裏還迅速罵着:“如果不是梁九家裏有點關系,給你介紹買家,你以為你的畫賣得出去?”我嘴裏神神叨叨如一把機關槍:“整天就知道裝十三,聽些流浪歌曲,什麽殺死那個石家莊人,你殺死我算了。”

魏延死死圈着我的手臂一松,顯然懵了。

“什麽?”我歪着頭,停了幾秒,忽然又吼道:“我不管什麽北方重工業城市轉型給民生帶來的疾苦,我就說你給我帶來的疾苦。”

魏延沒有說話,松開我,靜靜立在我對面,掏出了手機。

“我當初有求着要跟你結婚嗎?啊?是誰買了鮮花氣球擺了一地,是誰說要一生一世守護我的,從你嘴裏吐出來的字,就沒有一個兌現的!我受夠了,受得夠夠得了……”我捂着淩亂的發絲,深深蹲了下去。

“你說我倆這日子到底還要不要過了,你告訴我,還要不要過了,這個婚到底是結還是不結了!”我躺倒在地上,又哭又嚎,心撕裂一般地疼。

魏延蹲下身,一雙白皙的手輕輕蓋上我的額頭,我只覺眼前一黑,意識消弭的最後一秒,耳旁傳來一聲他的嘆息。我仿佛堕入了一座深淵,又仿佛從一張網下脫出而落入了下一張網。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沒有只覺,只有無盡的黑暗。我朝黑暗的盡頭伸手,奔跑,迎接我的,是更多的黑暗,更多的虛無。它們将我緊緊包裹住,從一個結點到另一個結點,無窮無盡。

待我再次醒轉,細碎的夕陽透過窗簾曬進來,通鋪房間靜悄悄的。我努力翻過身,看到了隔壁床鋪看書的魏延。魏延平躺在鋪上,手裏舉着一本英文書,看得入神。我伸手想要拿書,手卻條件反射地下落,疼得我直嚎。

“醒了。”魏延放下書,一瞬不瞬地望我。

“我手怎麽了?”我睨到自己的指間關節,上面全是青紅淤血,有些甚至在發黑。

“疼嗎?”魏延問。

我使勁點頭,低聲嘟囔道:“你對我做了什麽?不會是拿你的龜殼燒我來了吧。”

“嗯。”魏延點點頭,突然問:“家裏可有給你表字?”

“啊?”

“古人道,名以正體,字以表徳,”魏延道。

“沒有”,我猶豫着,又連忙搖頭道,“不對,應該是表了的。真要去查,族譜裏肯定有。你的字是什麽?”

“我的表字是季沐,因八字缺水木。可見‘梁硯’确實是個好名字,水木補足,又同我的名字合彥歸一,人果然是争不過命去的。”魏延靜靜道。

“應該說‘梁’是一個好姓氏吧。”我笑道,“你必須找個姓梁的,有水有木。”

“那可不一定”,魏延得意地道,“名字裏有水有木的,多了去了,我上一個——”

魏延霍然打住,不再說下去。我輕笑一聲,道:“這年頭,誰還沒個前任,有什麽好扭捏的。”

魏延嘴唇往下一拉,沒有說話。

“你是不是和龐哲一樣,覺得我和朱狄的戀愛是扯淡?”我肚子裏一股火又冒起來了,“我告訴你,我和朱狄這種,才算是真愛,還有什麽能比同——”

“既然是真愛”,魏延打斷我,“那怎麽就抛下你,跟家裏介紹的相親對象結婚了?人家對你,到底是圖新鮮,還是真愛,你心裏清楚。”

“那你呢?”我反唇相譏,“你對我是圖新鮮,打算玩玩,還是真愛?”

“比朱狄真心。”魏延靜靜道。

“也比朱狄愛玩。”我添了一句。

“我确實愛玩。”魏延颔首,從褲袋裏掏出了手機,翻出相冊,按下了播放鍵。

“我當初有求着要跟你結婚嗎?啊?是誰買了鮮花氣球擺了一地,是誰說要一生一世守護我的,從你嘴裏吐出來的字,就沒有一個兌現的!我受夠了,受得夠夠得了……”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連忙湊近細看——“你說我倆這日子到底還要不要過了,你告訴我,還要不要過了,這個婚到底是結還是不結了!”

望見手機屏幕上張牙舞爪的自己,我只覺額頭冷汗直下,一張臉紅如張飛。

“你說我倆這日子到底還要不要過了啊,梁硯”,魏延模仿着我的嗓音,湊近我,戲谑道:“你告訴我,這個婚到底是結還是不結了?”

我暈死。

“魏延,你是PS的吧。”我憤憤道。

“視頻怎麽P啊,這上面就是你,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魏延老神在在,“幸好小爺我機智,拍下了當時畫面,這下有憑有據,省得你抵賴。”

這時,我忽然想起什麽,一個打滾從床鋪上坐起來。

“我想起來了。”我大叫一聲。

魏延急忙起身,問:“想起什麽了。”

“五福山是幼清出事的地方……我說怎麽‘五福山’這個名字聽來熟悉……”我喃喃道,只覺如芒在背。仿佛冥冥之中,有一雙眼睛在靜靜觀着我,觀着魏延,觀着陳昂駒,觀着這凡塵世間諸多的瑣屑與輪回。

☆、耳盲

通鋪房間的門把手被人轉動,陳昂駒走了進來。他什麽話也沒說,往我身邊的床鋪一倒,兩手捂住眼睛泣不成聲。我與魏延面面相觑,都不知該如何安慰陳昂駒。過了一會,魏延同我換了個眼神,便掩門出去了。

“我要打電話。”陳昂駒忽然一個骨碌起身,在一旁的背包裏翻找手機。

“你手機不是昨天沒電了嗎,用我的吧。”我将自己的手機遞過去。

“這裏沒你的事兒,你出去。”陳昂駒粗蠻地推開我的手。我知他心情不好,也沒敢多說什麽,立刻起身出門。推開門,才發覺魏延在房門口站着等我。他臉上的神色也不好看,伸手按我的肩膀,低聲道:“等下不論發生什麽,你都不要尖叫,就在窗口看着就行。”

我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走廊的盡頭忽然響起一陣嘈雜,我聞聲望去,只見空無一物的走廊竟然震顫了起來,碩風陣陣。我睜大眼睛,只見大批大批衣着藍縷、臂瘦骨枯的人形魖魅朝我和魏延奔來。魏延的手緊緊按着我的肩膀,周遭雜蕪,我的心卻定了不少。我依着窗口向屋內望去,只見陳昂駒停止了翻找背包的動作,跳下通鋪,一個躬身,滾進了床鋪底下。他大聲恸哭起來,模樣很是悲切,想必鳳雛的事是他心中久久不能平息的痛。

“你看——”魏延朝那一群人形魖魅中指了指,“那個應該是陳昂駒的妹妹。”

鳳雛一個人立在狀似波濤的魖潮裏實在太顯眼了。她和陳昂駒的眉眼很像,高高瘦瘦的,剪着短發,身上洋紅色的卡其色西裝外套沾着許多泥跡。她的小腹微微隆起,面色姜黃。鳳雛顯而易見得土氣,但我分明在她的眉眼裏看到了一絲淡漠。不似其他魖那般急不可耐,鳳雛的步子緩慢而搖擺,她淡漠的神情中泛着一股天真。我的心中忽然湧起一陣強烈的哀恸,她确實是瘋了。一波一波的魖們朝陳昂駒所在的房間洶湧而去,他們有些穿牆而過,有些溜縫而進,将陳昂駒所在的通鋪團團圍住。

元集大師拄着權杖,肩膀上立着石頭,慢慢從樓梯間露出正身來。元集大師在趕魖,至于他為什麽要将魖趕到陳昂駒身邊,我就不得而知了。大師口中念着咒訣,對我和魏延二人視若罔聞。所有的魖都進了通鋪房間,只剩下鳳雛一人立在門外躊躇不前。石頭坐在元集大師的肩膀上,烏珠一瞬不瞬地盯着鳳雛,鳳雛察覺到了,仰起的臉頰上積滿了恐懼。

“呼——”我的視線還未來得及反應,石頭已一個近身跳到了鳳雛的肩膀上。它粗粝瘦長的手指撥弄着鳳雛的短發,又拉又拽,情狀很是頑皮。鳳雛吓得兩腳癱軟,卻不敢反抗,只是跪坐在地上,雙臂死死抱住自己的額頭。她顫抖地尤為厲害,又忽然意識到什麽似的,立刻扭身翻了一個面,仰天坐在地上,手輕輕撫摸着隆起的小腹。我的眼睛裏湧出淚來,一滴,一滴,慢慢往下墜。魏延迅速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白色小瓷瓶,一滴不漏地接着了。我不由得狠狠刮了他一眼,都這個時候了,他腦子裏想的居然還是趕快把我的眼淚收起來。魏延朝我聳聳肩,目視前方,輕聲道:“這麽好的瓊漿玉液,可不能浪費了。”

我又好氣又好笑,卻不想同他辯嘴。屋內傳來陳昂駒的一聲尖叫,魏延的手死死按住我,令我動彈不得。通鋪床板劇烈震動起來,床上的枕頭被褥悉數掉落。那一群又一群的魖烏泱泱地圍住他,撕咬着他的皮肉,血腥濺在窗棂上。我一顆心仿佛被千斤巨擔押着,動彈不得,卻也接近窒息。門外的鳳雛聽到陳昂駒凄厲的哀嚎,左顧右盼,面色卻很平靜。我難受地大哭起來,魏延在一旁接了好多小瓷瓶。

元集大師拄着權杖的手頓了頓地,一陣碩風穿堂而過,我頭暈目眩,再睜眼,之前那些圍着陳昂駒的魖如雲如霧一般散去。他躺在地上,耳朵邊沿不斷滲出殷紅的鮮血。元集大師的手輕輕往前推了一推,鳳雛旋即便進了屋內。陳昂駒看見自己的妹妹,激動地不能自已。雙唇緊緊地顫抖起來,卻不敢伸手去觸碰。妹妹的發絲淩亂,臉上有結痂的傷痕,他的目光下移,直看到鳳雛隆起的小腹,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終于止不住心中決堤的悲痛,‘哇’地一下大哭起來。陳昂駒死死抱住自己思念了三十多年的妹妹,雙手在她因長期做農活而岣嵝的背脊上輕輕拍動。他拍得很慢,很慢,仿佛每拍一次,妹妹的生命便會消失一分。

“人總是容易自己被自己感動的。”魏延在一旁靜靜道。“顯然陳鳳雛對陳昂駒沒有多少情感,而陳昂駒對她卻是百般憐惜。”

“鳳雛她只是瘋了,如果她的神智清醒,她定不會像現在這樣。”我道。

“你看過卡夫卡的變形記嗎?”魏延忽然問。

“啊?”我一愣,“高中的時候讀過,但是具體我忘了。”

“雖然陳昂駒和陳鳳雛是兩兄妹,但對于陳家來說,陳昂駒是個必須甩掉的累贅。沒有了陳昂駒,陳家的生活才能走上正軌。可是對于陳昂駒來說,妹妹,父親,母親,這些實際早就抛棄他的人,卻是他生活乃至活下去的全部意義。”魏延靜靜道。

我被魏延的一席話深深震動,不由得想起了我的堂哥梁霁。他還未出生,便被梁家抛棄了。梁家早就從根子裏爛了,一代比不得一代,到了我這一代,除了我堂姐梁櫻還有些作為,其他的,大多在以‘投資兩百萬,虧四百萬’的水平接手家裏傳下來的生意。當然我這一代因為計劃生育,每家只許生一個孩子,因此人丁本來就不興旺。更比不得上一代兄弟姐妹們多,競争意識強,每個人都卯足了勁想要好好幹一份事業,闖出一片自己的天地。梁家到了我們這一輩,家族意識早就淡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過的生活。可是,任性的資本——錢又該從哪裏來呢?我堂哥梁霁從來過年收不到一個紅包,連家人團聚吃年夜飯的資格都沒有,卻硬是萌生出了一種想要曲線救國、犧牲自我的情緒。

對于我堂哥來說,不論是家族裏的長輩,堂兄堂姐,還是逼他成婚以還人情債的父母,甚至是遠走美國的那位林盛家的大小姐,這些早就抛棄他的人,卻是他活下去的全部意義。他要證明給那些曾經嘲笑訓斥他的人看,他要證明給自己看,他梁霁并不是那般弱小低廉,他梁霁是梁家的主心骨,是他這一輩的主心骨、掌舵人。他大學還未畢業就躲在地下室裏拼命出圖,做建築公司,之後又接過宏利資本那攤爛局,每日經手周轉無數資金和項目,如一頭不需要加油的永動機一般日夜運轉,将已駛進陰溝裏的梁家愣是從溝裏拉了出來。

可究竟哪個梁家人買他的賬呢?又有哪個梁家人真正看得起他,欽佩他的才能呢?恐怕也只有我爹皓晖同志了。

我望着陳昂駒哭得老淚縱橫的臉,也不禁涕泗橫流,心想待會一定要給我堂哥打個電話。魏延在一旁,戲谑道:“梁硯我發覺你現在很愛哭啊,獵人的眼淚很珍貴的,你知道嗎?別真要派上用場的時候就沒有了。”

我瞪了魏延一眼,他哈哈大笑。

陳昂駒和鳳雛并不能很好的溝通,但他還是靜靜地、耐心地和他妹妹說話。一會笑,一會哭,不停地用手去撫摸妹妹的臉頰,還幫她理順額前的碎發。

我嘆了一口氣,道:“有個哥哥真好。”

魏延也嘆了一口氣,道:“昂哥馬上就要聽不見了。”

我一驚,先是驚魏延對陳昂駒換了稱謂,再驚他的後半句話。

“你什麽意思,什麽叫聽不見了?”我問。

“陳昂駒修道,對聽音特別感興趣,也一直是拿我太公做榜樣的。光塵曲這一項就是練了千百回,聽音能力自然比他人來得厲害”,魏延靜靜道,“他耳朵裏寄生了棋鬼,本只需我太公大手一揮,喊些在外游亡的魖魅前來啃食,就能把那棋鬼給撕了。可得知妹妹已瘋後,陳昂駒不忍她再繼續受辱,便求我太公取他妹妹的性命。”

“人活在世上每個人都有他固定的緣法,不能随意奪取他人性命,因此作為補償,你太公要了陳昂駒的耳朵,是不是這樣?”我道。

“到底是聰明人。”魏延贊道。

我忽然想起我與陳昂駒剛剛相識沒多久,有一次他大半夜幫我驅鬼,當時手機其實在他老婆身上,他卻能在我家門口給我回電話,想必聽音、傳音能力也是冠絕一方了。

“其實你也別多同情或者為他可惜什麽。”魏延靜靜道,“你獵人的身份,早在宋安橋初遇時,他便識出了。只是那時你機警,并未讓他算卦,沒有告知八字,他便也無法尋得你。因此他一直在三俠門洞到兆安路這塊的住宅區裏游蕩,做紅白喜事,包括和公園裏的老人下棋這些。他走上修道這條路是無心插柳柳成陰,但是找你卻是有心栽花。因為只要找到你,便一定能攀上元集大師,找到自己的妹妹。”

我有些懵,愣愣問道:“可要找元集大師的話,上白馬寺就行了呀。再說,他告訴過我,他攀的不是人情,是幹幹淨淨的師徒關系。”

魏延哈哈大笑,道:“如果只是上白馬寺,就能請得動我太公出山聽音,那我太公的咖位也太低了。如果沒有你,他又怎麽能和我太公一起上山排爆、看見自己的妹妹,這些都是他從前想也不敢想的。”

我更加迷糊了,簡直不可置信,道:“那陳昂駒這算盤打得也太好了,簡直要準地飛起了。他怎麽就确定我一定能遇上你,他怎麽能知道我能跟着元集大師上山,難道這些他都能算出來?都能算出來的話,那我覺得他直接可以自己找妹妹了。”

“這我也不知道”,魏延皺了皺眉,道:“也許緣分就是這樣神奇吧,有些冥冥中注定了的事,勢必會發生。正所謂,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正說着,魏延斜倪了一眼窗內,不禁大喊一聲:“糟糕,她腹中的孩子要變成小鬼了!你先別進來!”魏延急匆匆推門闖入,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符,雙手虛空一劃。那閃着金光的符直直釘上了鳳雛的面門。魏延嘴中念着訣,将尖叫着的鳳雛安撫下來,穩住了局勢。我随即進了屋,陳昂駒看了我一眼,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最終什麽也沒說。

起先我以為陳昂駒會迅速失去聽力,但後來我發覺,他的聽力是逐漸下降的。早上我從背後喊他一聲,他還會回頭,到了中午便不會回頭了,必須要我湊近他的耳朵,大喊一聲,他才有所反應。漸漸地,陳昂駒連走路也不穩了。魏延說,那是因為失去聽力的人,對方位的敏感程度降低,小腦的平衡能力便下降了。

雖然魏延和我講了陳昂駒的‘心機論’,但這并沒有降低我對陳昂駒的印象。這個世間,從來就沒有非黑即白一說,每個人,總是會帶着這樣或那樣的目的接近另一個人。雖然我一直無法徹底原諒他給幼清演面的事,但這一路走來,陳昂駒待我,就如同他的妹妹一般,奔前跑後,關心我,照顧我。幼清去世已成定局,現在他耳聾了,他需要人照顧。只是,我從未發覺一個人能老得如此之快,他本就不多的黑發一夜之間變了色,竟成了灰白。他吃飯變得緩慢,稍微吃多一些便會嘔吐,面色發青。

我給陳昂駒的老婆打電話,她老婆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靜靜道:“小時候我爹找人算命,跟我說,我中年以後會守寡。我爹很生氣,找人揍了一頓那個道士。如今想來,竟然一語成谶。”

過了幾天,我發覺石頭的頭上又戴了一朵碩大的白花。它坐在旅店大廳的空地上,手裏拿着一根香蕉把玩,卻也不吃。我忽然頓悟,石頭頭上的白花都是為死人戴的。現在這一朵,正是為鳳雛戴的。

作者有話要說: 新更送上!

下次更新時間 5月26日(每周四上午九點)

☆、戚戚

在山腰駐紮了約摸半個月後,任警官終于收到了上級的搜山指令。這其間,陳昂駒已生得滿頭華發。我給陳昂駒的老婆打了很多次電話,希望她能将陳昂駒接回家好生修養,但是她不為所動,‘我跟孩子回娘家了,如果有時間,看看益州的案子’是她給我最後的一條短信。等我再回撥她電話時,對方已顯示不在服務區。我嘆了一口氣。道上的人便是那游弋于天地間的閑雲野鶴,若是他們存心想躲,無論天涯還是海角,蓬萊還是無極,總能躲得幹幹淨淨。我和陳昂駒老婆只見過一面,印象中她的面龐很是豐潤。不過按陳昂駒的形容,是一枚嫩牛五方。他常在我面前提他的老婆,卻從不提他的孩子,以致我連他的孩子是男是女、今年幾歲、在哪兒上學都不知道。

“你別為我費心思了,她既然要回娘家就回吧,說不定過幾天,就開始跟我談離婚了”,陳昂駒坐在矮幾邊,神情是無比的落寞,靜靜道:“小九,我知你待我的好,你不需要對我負責。”

“就算她想離婚,這協議書還未必能送進山裏來呢。我會照顧好你的。”我将話慢慢寫在預備好的白紙上,還未及我寫完,陳昂駒忽然猛地從我的手中抽出白紙,撕得粉碎。他一邊發洩,一邊失控地大喊大叫道:“我不需要你們的同情,我不需要你們的照顧,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自從我踏上離開家的長途巴士,我就知道會這樣。”

因為聽力逐漸消失的緣故,陳昂駒說話的頻率變慢了,咬字的清晰程度直線下降。他的恸哭聲如野獸渾濁的哀嚎,一聲聲捶進我的心中。我的眼中充滿了淚,橫流到面頰上,也跟着大哭起來。看到我哭,陳昂駒面上的掙紮稍微消減了一些,但依舊在發着脾氣。魏延走進來,将我拉了出去。我一面哭,一面捶打魏延,想要掙脫他擎着我的手臂:“就不能将他的聽力裝回來嗎?他老婆孩子都不要他了,一個奔五十的人,以後怎麽生活?”

過了一會,我止住哭,猛地跺了跺腳,狠狠道:“媽的,大不了我養他,反正就是多一口飯的事!”

魏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用一種極其古怪的眼神看我。半響,他道:“我真是服了你了,總是想一出是一出。你腦子究竟是用什麽做的,漿糊嗎?你的英雄主義就不能有一天消停嗎?古書上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獵人,怎麽到了你這裏,就成聖母瑪利亞了?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獵人,我可不想搞錯了。”

我朝着魏延的胸口捶打,使勁推開他,怒道:“你滾開!”

魏延嘿嘿直笑,道:“其他沒學會,但你這火爆的脾氣和架子倒是和你祖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