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文帝的秘密

“現在各地已經戒嚴,很難再弄到那個東西。”黑影為難地道。

文帝不禁嘆息一聲,滄桑的眼眸中滿是失望。

換嬰兒血雖然能維持現在的狀态,但禁術卻啓動失敗了,血液遭到惡魔吞噬,而文帝因為啓動一次禁術,壽命被奪走了十年!

那黑影面無表情地看着文帝,冷聲道:“現在想要保住命只有兩個方法,南國神女手上的《地之書》,其二是修為突破元嬰期,壽命延長百年。”

“希,你會不會恨朕把你變成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文帝看着那團黑影,不陰不陽地道。

那黑影諷刺地笑笑,道:“陛下說什麽呢!我這樣也沒什麽不好。”

“罷了,此事朕自有打算,你這段時間別行動了。獨孤未央已經知道是朕在幕後,萬一這段時間被赫連城查出什麽來……”

聽到赫連城三個字,那黑影眸光閃爍着奇怪的芒,“知道了。”

晌午時分,文帝召見獨孤未央。

獨孤未央進宮,兩日後離開後宮。

第三日早朝,文帝龍體欠安免朝。

三天期限還差五個時辰,這三天裏赫連城沒有出過夜宮半步,更不見任何人。

夜宮上下無一人查案。

暗室中,獨孤驚鴻安靜地躺在石床上閉目假寐。

這三日獨孤驚鴻用盡辦法想要将力量引入全身,可是真氣逆流,差點沒爆體而亡。

“還是不行麽?”女人小聲地自言自語道。

丹田之中力量越來越充沛,只是無法将力量引導到經脈中,随着力量越來越強,她越是不敢戰鬥。

上一次與僵屍敵對的時候差點窒息就是因為力量将血脈占據,供血不足才導致的。

幸好赫連城叫醒了她,才收斂力量勉強搶回一命。

“獨孤驚鴻。”

暗室的一面牆壁中,四個人影閃過。

“獨孤驚鴻殘害無辜百姓,煉邪術,死罪即日執行。”宣讀完獨孤驚鴻的罪狀,四張靈符打出,将獨孤驚鴻控制起來。

這四個人只有人形,看上去像是影子一般,但卻可以和人一樣觸碰到實體。

獨孤驚鴻還沒有反映過來,其中一個影子撕裂空間,将她拖了進去。

不對!獨孤驚鴻腦海中閃過一道激靈,這三日赫連城從來不讓外人接觸到她,連送飯都是他自己親自送的。這樣的大事不提前說也就是了,為何會換了外人來?

“誰派你們來的?三殿下為何沒來?”

那四個影子仿佛沒有聽見似地,直接将獨孤驚鴻的問題無視。

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心底湧起,獨孤驚鴻雙眸微眯,小心翼翼地打量這四個影子。

這四個人的肉體完全虛化,但魂魄卻依然覆在身體上,而且這四個人都是修靈師!

到底是誰派來的人?

空間撕開時,繁華的宮殿映入眼簾。

獨孤驚鴻張眼一掃全場,粉紅色的花簇中,一個窈窕身影翩翩而來。獨孤未央一身白衣勝雪,長傾瀉如瀑,膚如凝脂,眉目如畫,裙擺搖曳,走起路來,透出一股無法形容的美感。

“好久不見,妹妹風采依舊啊!”獨孤未央嗓音輕靈柔美,在獨孤驚鴻聽起來心底卻升起了一股寒意。

那四個影子相互看了一眼,默默地離開。

偌大的花園只剩下了兩個人。

一白一紅,兩人衣袂飄飄,夕陽的的照耀下兩相争豔。

“你沒想到,會是我來處死你吧!”獨孤未央雖然還在笑着,雙眸中卻泛起了毒辣。

獨孤驚鴻四肢被靈符制住,平靜地看着獨孤未央那張瘋狂的扭曲的臉,道:“未央翁主,我和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就算你喜歡三殿下,大可公平競争就是了。”

“公平競争?你也配!”獨孤未央居高臨下地瞥了獨孤驚鴻一眼,眼中殺意迸射,化掌為刀朝獨孤驚鴻的要害處橫劈過來。

這就是所謂的元嬰期?獨孤驚鴻冷笑幾聲,連躲都懶得躲。

精致的指甲寒光閃爍,靈力聚集在指尖,整個手掌靈力萦繞,綻放出藍色光芒。

碰!

精粹的靈力如橡皮一般将獨孤未央彈開了,獨孤驚鴻周身被結界覆蓋。

“獨孤未央,你不是號稱元嬰期麽?連奧義都不會用麽?”獨孤驚鴻伸手将身上的符咒撕扯下來。

“你……”獨孤未央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她竟然不受靈符的控制!

四目相對,獨孤未央眼中寒光一閃,咬牙道:“你到底是誰!”

“獨孤驚鴻,你還真是善忘,連我的名字都不記得了。”獨孤驚鴻暗調真氣,一身白色透明铠甲覆蓋周身,長刀銀光乍洩。

獨孤未央微眯着眼睛望着對面的獨孤驚鴻,冰冷的殺意從雙眸縫隙之間逸散出來,森然絕決。

“敢不敢一戰呢?獨孤未央,想搶男人得靠本事!”獨孤驚鴻将刀橫在胸前,警惕的看着獨孤未央。

獨孤未央緩緩地垂下手,收斂靈力,笑容變得詭異而古怪。

“獨孤驚鴻,你以為我今天找你來就是為了閑扯麽?”

呼呼!

風聲突然變的急促起來,毫不留情地席卷枝頭正豔的嬌花。

四周虛空突然撕開了一道口子,四個影子人手握兵刃從虛空中走出來。

兵刃光芒閃爍,黑影漆黑的雙眸更是透射着讓人膽寒的冷光,森然殺氣顯露無疑。

“這個小女娃詭異的很,大家小心!”四個人相互看了一眼,交流信息。

唰!

四道身影陡然消失,一個黑影瞬間在獨孤驚鴻面前閃現,猛地一刀劈出,驚天的鋒芒激射而出。

獨孤驚鴻眼神一凝,舉刀抵抗。

另外三人卻同時結印,十級定身咒朝獨孤驚鴻身上打去,爆喝一聲:“鎮!”

澎湃的真氣如海浪一般沖出丹田之外,強悍的定身咒居然無法阻礙真氣逆流。

得手了!刀芒朝獨孤驚鴻的脖子劈了過去。

下一刻便是血液橫飛,身首異處的殘忍畫面。

然而,刀卻如砍在鐵板上一般,直将那人虎口震開,強悍的沖擊讓那人身形晃動了幾次。那黑影面色大變,身形一閃落在其他幾個黑影身邊。

“這娃子根本不是人,銅皮鐵骨分明是僵屍才有!”那黑影抖了抖刀,這把堪稱法器的寶刀,就算是普通的僵屍也無法抵擋。

一個黑影沉吟了片刻,看了一旁的獨孤未央一眼,“是僵屍的話,那就更應該殺了。”

四個人身形晃動,移影換位,将手中的法器換成了塗上黑狗血的桃木劍。

獨孤驚鴻嘲諷地勾起唇角,将真氣貫通全身每一個角落,将刀用意念化為銀白色的絲帶。

絲帶飛出,腳尖一點,整個人如花瓣一般飛起。

刀光閃爍,在絢麗燦爛的陽光下刀芒熾烈,耀眼的光芒刺目之極,聲勢極為駭人。半空中,紅衣肆意飛揚,旋轉飛舞,她如花仙子一般輕舞,曼妙的身姿如舞蹈一般優美。

四個黑影身形快如閃電,輕而易舉地躲過獨孤驚鴻的殺招,他們沒有實體,靈魂堪比惡魔,瞬息之間便捕捉到了那把銀刀的危險氣息。

女人的身形也越來越快,刀光所及之地,花枝折斷。

四個黑影越打越心驚,他們對敵無數,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打法。

更詭異的是,這個女人幾次被刺破皮膚卻又飛快地愈合,簡直堪比惡魔的超速再生一般。

僵屍的防禦,惡魔的再生,人類的刀鋒。

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麽樣的人類?

“用那一招好了,不管她是什麽都抵擋不了。”四個人陣法再次改變,長刃黑光綻放,強勢無匹的氣息直破雲霄。

剎那間天空風雲巨變,浩瀚地威壓将女人的身形壓了下來。

“吞噬吧!幽冥黑棺。”

四人同時結印,八只手掌虛空一握,一個巨大的黑色棺材橫空而出,朝着獨孤驚鴻鎮壓而下。

無匹的威壓如泰山壓頂一般鎮壓而下,獨孤驚鴻慌忙逃竄,然而對方豈會給她機會?

轟隆隆!

高約三丈的黑棺材在柔和精美的後宮極不相符。

“你們确定她逃不了?”獨孤未央等到完全确定已經将獨孤驚鴻鎮壓後才漫步走了過來。

一黑影白了她一眼不說話,其中有個脾氣好點的解釋道:“未央翁主放心,就算是大羅神仙要想從我這黑棺逃走那也得脫身皮。”

“三個時辰之後,這個女人會化為灰燼。”

獨孤驚鴻只覺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卻說赫連城那邊,本來打算和獨孤驚鴻商量計劃的,結果守護長老說有要緊的事情需要赫連城拿主意。

等到處理完事情之後,暗室中已空無一人。

赫連城怒不可恕,“暗衛何在?”

兩個人形在虛空中幻化而成,單膝跪地,“殿下,屬下沒有看到獨孤小姐從正門走。”

另一人道:“會不會是有人帶走了獨孤小姐?”

不等兩人把話說完,赫連城撕裂空間,瞬間人便到了皇宮。

人剛落入實空,便有九個黑影将他層層包圍。

“你們是想挑戰本王?”

他身材挺拔,黑發如墨,長眉入鬓,雖然沒有刻意散發出強大的力量,但是卻給人一種強大的壓迫力,這是自然而然形成的氣勢。#####

第 20 章 蘿莉駕到

再次踏上回家的地鐵,想着王之夏最後那句話——人活一輩子,別虧了自己。

我沒有。

我在想的是你,王之夏你可曾虧待過自己?

自小到大,學業順利工作順利,父母恩愛家庭和睦。感情上?感情上我不知道,也許順利也許不順利。這誰又說的清呢。

曾向往《面子》裏,長椅上你遞給我一個熱狗,我笑着接過。《同心難改》裏我們漫步在草坪,你告訴我說,你對父母講你愛上了一個聰明美麗又笨拙的女人。《四角關系》裏片尾響起的her,車輛間隙裏的我們朝着彼此奔跑穿梭。《畢業生》裏他們結伴逃出了婚禮教堂,本恩和伊萊恩興奮的跳上了一輛公交,可這瘋狂過後,現實的迷茫還在他們眼前并未驅散不是?

只能算是一頭迷途的麋鹿,掰掰手指頭算日子,這人生過了有三分之一了。

只是能陪着度過餘生的那個人,還未曾找到。

感情這檔子事說簡單也複雜,什麽情都是,千百年來誰也琢磨不透。因為複雜的是人心。你要是去扒拉人心裏琢磨人感情,琢磨好了行琢磨不好弄急了就一句,關你屁事。

接下來的幾天裏都處在這種開小竈的環境裏,王之夏出去幾次也都沒再叫上樓主。老板調,教的給力,樓主也不能拖後腿,晚上回家吃完飯就關房間裏繼續悶頭複習。老媽直咂舌,這是要考清華北大還是牛津斯坦福啊。樓主算了算照着這個架勢學下來,以後哪天王之夏不要我了,沒準我還能當個五百強總裁助理啥的。

先聲明啊,男總裁不要,要女的,再來個霸道總裁愛上我什麽的戲碼上演。咱不要魚塘總裁那麽小氣的,怎麽着也得來片湖泊吧。中間豎個島,島上插根旗,寫上此地我承包。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咱繼續往下說。

二次家長見面會王之夏定的是周六中午。結果周六一大早王佳明這混蛋就電話催個不停。泥煤的,泥是催債交水電費的嗎。樓主被他吵的睡不着,幹脆起床。吃完早飯八點多,樓主回屋收拾收拾就準備出門了。跟老媽說今天找同學玩去,老媽說去吧,然後上下打量了樓主一圈,說你這短褲今天怎麽這麽短了?樓主看了看身上的牛仔短褲,平時都穿到膝蓋左右的,這個确實短了。不正經地回了她一句,美不美看大腿。出門,走人。

到了路小喵家裏,老規矩,化妝戴假發。一邊化一邊閑聊。

“哎,我們那下周有個場子,還缺個模特。你要不要來試試?”路小喵是個化妝師,平時給各種活動做專業跟妝的。

“我?”樓主詫異,“還是算了吧。”

“別動!”他按住樓主亂動的腦袋,“我說真的,你穿裙子什麽的肯定特搭眼。”

王鈣在那一邊嗑瓜子一邊接話,“這你算說對了。上大學話劇社那時候她都穿裙子的,臺下迷倒一片。”

“一邊呆着去!”能不能不提這事!能不能?

“你看你有好資源不利用,這都多少年沒看你穿過裙子了。等會兒哥哥給你買兩件去。”

“行。我要阿瑪尼的。”

“那個你穿老,哥領你去宜家買。”

“謝謝!我回家扯窗簾子就能做。”

幾個人沒事跟這閑扯屁,又過一會兒路小喵說,好了,看看滿意不?樓主看着鏡子,心裏想着行啊,多特娘精致的淡妝,滿意滿意。要是哪天想不開了找個男人嫁了也不算沒市場。

“眼鏡就別戴了吧?眼睛我化這麽好白化了。”路小喵說的是他那副平光框架。

“還是戴吧。我怕認出來。”

“哎呀,別戴了別戴了。不戴好看。”王佳明幫腔,“我媽又不認識你,我小姑你也都熟了。再說了這次吃飯時間長,萬一妝弄花了,你都沒地兒補去。”

“那好吧。”樓主點點頭。

“喵喵,下次我們組團去夜店,你給她化個濃妝。”

“行啊,拿手就來。這還不簡單。再配個小短裙!”

上帝恨gay!男人就是男人,別指望着他們能正經!

港式茶餐廳,約的十一點半。樓主和王佳明穿着小姑上次買的那兩件白t恤進去的時候,她們人已經到了。

“不好意思阿姨,我們來晚了。”

“哪裏會!是我們來早了。”王母笑眯眯的。

“……小姑。”昨天還同一個辦公桌上的女老板。

“餓了吧?”王之夏隐隐一抹笑。

“沒,還好。”樓主遲早有天得精神分裂。

“子嫣,叫姐姐。”

樓主一早就瞄上了王之夏身旁的小蘿莉,照片裏見過多少次了,就是她女兒,跟她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小心肝,好想抱着咬兩口。

“姐姐好。”奶聲奶氣的眨着水汪汪的眼睛跟水晶葡萄似的誘人。

“哎,子嫣也好。”萌的冒泡,樓主的眼睛都彎了。求抱回家玩兩天!

王之夏眼神歉意的解釋,“不好意思,本來是想讓她外公外婆帶一帶的。她哭着非要跟我一起出來。”她無奈的寵溺着又有些嘆息的摸着孩子的小腦袋瓜。這就對了,樓主就納悶這孩子的眼睛怎麽還好像有點紅,連忙道:“沒事沒事,我喜歡。”喜歡的冒泡。不知道王之夏小時候是不是也這麽可愛!都怪王佳明不好,為了吃這頓飯差點把王之夏母女拆散了。

王佳明老媽也是溺愛的刮了刮王子嫣的小鼻尖,“都怪舅媽不好,非要拉着媽媽一起出來。把我們子嫣都惹哭了。”

“沒有。我沒哭。”王子嫣撅着小嘴巴。

給在座的幾個大人逗的直樂,謙讓着點完菜。估計王鈣是瞧出樓主看着小蘿莉兩眼放光,成功的把小人要過來坐在我們中間。樓主忍着激動沒朝孩子臉上捏去。平常最讨厭的就是小孩子,覺得髒兮兮的又能哭。可這個不一樣啊,幹淨漂亮懂事可愛招人疼,好詞兒都能用上。重點!她是王之夏親生的!艾瑪,不行了。這小嫩手跟水豆腐似的。給我捏捏。矜持點!

“怎麽樣,喜歡吧?”王鈣口吻裏無不帶着得意,“颠覆了你對小孩子的傳統認知吧?”

“廢話。”樓主懶得理他,顧着和小蘿莉親近。

抽空擡眼看看王之夏,生出這麽好的孩子,真贊。她目光一直看着自己女兒,眼裏化不開的溫柔似水。樓主眨了眨眼,真好看。她視線對上樓主,唇邊還有方才的柔情弧度。眼神問向樓主,怎麽了?樓主只能搖頭傻樂。

佳明媽媽開口了,“小啓也喜歡小孩子?”她對樓主滿心歡喜的親昵王子嫣感到很滿意開心。

樓主瞬間警鐘敲醒,一般家長這麽問準沒好事!“嗯……還好。”

“我看你很喜歡子嫣。”

樓主看着對望過來王子嫣的大眼睛,忍不住把她的小手握在手心裏輕輕捏了捏,“子嫣我喜歡。”現在就想拐回家!

“那是,我們小子嫣誰不喜歡!”王佳明捏了捏小蘿莉的臉蛋,“子嫣,你喜不喜歡明明哥哥?”

“喜歡。”又奶聲奶氣了。

“那小啓姐姐呢?”王佳明又問了。

王子嫣擡着小腦袋盯着樓主認真看了半天,“你喜歡媽媽嗎?”

啥?樓主眨眨眼,敢問你說的是哪個喜歡……小蘿莉還在盯着,樓主笑着刮了下她白嫩的小鼻子。

“喜歡。喜歡媽媽,更喜歡你。”

“喜歡媽媽的我都喜歡。”她小眉毛笑的彎彎月牙似的,很開心的道:“我也喜歡你。”

樓主看着她瑩潤稚嫩的小臉,突然有種莫名的難過。我不知道她的爸爸媽媽為什麽離婚,是感情不和還是其他原因導致。王之夏這麽好的女人,孩子這麽懂事乖巧,那個男人到底是怎麽想的,竟也能舍得?也很好奇,王之夏的前夫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還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第 22 章 入V三合一

第22章 入V三合一

巫州距離藤州約有兩百三十公裏路程,又是夜間出行,黎行車開得不算快。将近三個半小時抵達高速收費站,已經是淩晨一點過後。

當地氣溫要比藤州低上兩三度,外面正在凝霜,霧氣缭繞,能見度偏低。

“地圖上沒有下弦鎮,只找到上弦鎮,是暫時修整還是直接去。”黎行駛離收費口,調低音樂音量問他們。

“直接去。”

“暫時修整。”

季夏和安懷一人一個回答。

1比1,平票。

黎行又問那具還算安分的女僵屍:“你呢?打算怎麽辦。”

“安嗚~”

“她說她直接去。”季夏替她回答。

女僵屍搖頭指向安懷,沒等開口一股逼仄的壓迫感兜頭籠罩下來,迫使她放下手。

季夏收回視線:“看吧,是她自己同意的。”

“好,直接去。”

他都這麽說了,黎行哪有不應的。

跟着導航沿國道一路向西,途中,電波忽然受到未知幹擾,屏幕短暫花了一下。

不過片刻恢複正常。

……

地圖上的上弦鎮正位于巫州西南方,巫葉山下。

正值深秋,漫山火紅楓葉,即便是夜晚也格外惹人注目。

近一段時間,來上弦鎮賞楓葉游玩的旅客非常多,彼時已過淩晨三點,鎮子裏依舊燈火通明似白日。

黎行開車剛到鎮子入口,濃霧裏迎面走來一群人,随着對方走近,有什麽東西飄了過來,啪嗒落到擋風玻璃上——是張紙,祭奠用的黃紙!

霧裏的人逐漸有了形,個個腰間捆着一條顯眼的白麻布,尤其前排幾位,身穿喪服頭披白帽相互攙扶抱着黑白相框,旁邊還有人一路撒着黃紙錢。

隊伍正中間是四名年輕力壯的漢子,一人肩上扛着一根圓木條,下方懸一口沉甸甸的梓木棺材。

竟是碰到淩晨出殡的隊伍了。

“黎行,我們避開,不要和對方撞上。”安懷壓低了聲道。

車輛往後退一段距離,确保大路能讓對方完全通過。

喪葬隊伍逐漸靠近繼而路過,壓抑的哭聲隔着車窗不太清晰地傳進來,季夏看出去,一晃而過的相框上是個年輕漂亮、笑靥如花的女人。

隊伍前排穿喪服的人裏有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想必是她的孩子,大概并不知道母親已死再也看不見了,揉着睡眼東張西望,路過車子後又轉過頭,像是看見了季夏,咧開缺了兩顆牙的嘴沖他笑,沒一會兒被旁邊的大人拉扯回去。

之後是梓木棺椁。

一陣強有力的山風吹來,四名壯勞力不免踉跄兩步,勉強站穩将扛在肩上的圓木條重新掂了掂,棺材板兒随之嘎吱響兩聲,有點像指甲撓在木頭上,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不等仔細聽,很快被後頭的吹吹打打蓋住。

在只看得見黑和白的隊伍裏,季夏發現竟有人穿了身格格不入的及膝紅袍,紅袍下一條雪白長褲裹在黑色長靴裏,頭發偏長,但看身形是個男人,額側綁着一條羽毛發帶,脖間上下幾層銀飾叮叮當當,過于白皙的指尖還捏着一只唢吶。

走過車子,秾紅的眼角斜過來,似乎只是随意一瞥,很快收回視線跟着隊伍一路上山。

等出殡的隊伍完全通過,黎行重新啓動車輛,心卻沉得有些厲害。

同樣不安的還有安懷,他捏出幾枚銅錢測吉兇,一連三次全是大兇之兆。

這還是在上弦鎮,要是去了下弦鎮,豈不是有命去沒命回?那麽那些失蹤的人……安懷不敢繼續往下想,只盼着還能有一線生機。

*

泥路坑窪,車子晃晃蕩蕩開進上弦鎮。

鎮子裏遠比想象中要喧鬧,都已經這個點了,外面依舊人滿為患。

車完全沒辦法再開進去,黎行只好停到附近停車點。打開車門,發現溫度比巫州市內還要低,又到後備箱拿了條圍巾給季夏。

他提議:“先到處看看吧,這個鎮子也好不到哪兒去。”

大城市尚且沒這麽熱鬧,一個靠山的偏僻小鎮,實在太奇怪了。

剛剛還在鎮口遇到出殡的隊伍,按理說這種事怎麽也要避開一二,可鎮子裏的人好像根本沒當回事,散落的紙錢也被踩地到處都是。

他們的視線全放在街兩側小吃攤上。各類烤串炸物、果汁飲料,鹹香甜香氣息源源不斷湧入鼻間,就算是吃飽了聞到也會覺得食指大動,經不住誘惑奔赴各個小攤大快朵頤。

有的手上東西沒吃完就又加入下一輪“戰鬥”,簡直可以用瘋狂二字來形容。

僵屍也不例外。

女僵屍好奇逡巡街道兩側,盯着果汁機裏的紅色飲料走不動道兒了。

安懷注意到後,直接領她過去,指着飲料問攤主:“你好,請問這是什麽果汁?”

“什麽果汁?這是人……”攤主擡起蓄着絡腮胡的臉,當即改口:“人人都愛喝的番茄汁。”

“給我來一杯。”

“好嘞!”攤主吆喝一聲,将番茄汁倒進杯子,順手遞給女僵屍,“十塊。”

安懷付完錢,女僵屍抱過杯子小小抿了一口,似乎有點酸,眉毛皺成了倒八字。

“哈哈哈!”攤主突然張開似有拳頭那麽大的嘴,朗聲大笑,“開口是酸,喝着喝着就甜了。”

女僵屍又試着喝了兩三口,果真和攤主說的有點甜了,眉頭漸漸舒展開,抱着杯子開開心心回去,遞給季夏。

“給我喝?”季夏盯着杯子裏的深紅飲料,似被蠱惑般伸出手。

“等等!”在他接過來前,黎行一把握住他,看了眼遠處的小攤,攤主正朝這邊伸長脖子,被發現後立刻收回目光。

“這裏的東西我們最好不要吃。”黎行從随身布包裏拿出保溫水壺,“給你裝了點雪梨湯,喝這個。”

季夏戀戀不舍收回手,用水壺上的小蓋子倒了點梨湯,總感覺好甜。相比之下,女僵屍手裏那杯飲料簡直就是聖.藥。

“她跟我們不一樣,她吃什麽都沒事。”黎行強行掰過他的腦袋轉回來。

走過這條充滿誘惑、貪婪和欲.望疊加的路,來到十字路口,左右兩邊各一條路。

黎行跟師兄提議:“分開走,一起太耗時間了。”

“現在是三點五十三分。”安懷伸出腕上手表,“不管有沒有發現,我們六點準時回到這裏集合。”

對過手表确認時間一致,四人分成兩組,黎行帶季夏左轉走東邊,安懷和女僵屍背道西行。

*

不知道往西走的那條路怎麽樣,黎行他們這條屬實不太好,間隔足有五十多米才能看見一盞微弱的路燈,此後又要摸黑走一段路。

視覺減弱,其他感官就會相應加強,好比現在,黎行明顯能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暗中偷窺他們。

這樣一邊查看四周變化一邊還要顧及季夏感受,精神高度緊繃到了一個點。他道:“要是害怕的話,我們立刻返回。”

“我沒事。”

比起他,季夏對這樣的環境要游刃有餘許多。

只是在經過一棵大樹前,看到樹葉上數以千計同時眨動的單只眼睛,還是不免被吓到。

偏偏黎行就停在這裏,絲毫沒發現距離他不足一手臂的樹幹上,有只半人高的眼睛,眨動一下,眼睛上幾根睫毛放下又擡起。

季夏都懷疑那些長睫毛眨下來的時候是不是碰到了黎行,老是看他撓手背。

撓了幾下,估計是聞到人味兒,樹幹上的大眼睛,眼球忽然轉了過來,葉子上數千只眼睛同時垂下。

“有東西一直盯着我們。”黎行放下撓紅的手背,抓牢季夏,放緩呼吸後就一個字,“跑!”

話落,兩人同頻朝着下一盞路燈跑過去。

黎行趁機捏出幾張黃符,想想還是收了起來。盯着他們的東西數量太多,對付起來沒完沒了,只要跑到有光的地方,那些只能隐藏在黑暗中的東西就無法撲上來。

他不是一個人,還有季夏,絕不能将他卷入危險中。

五十米距離不遠不近,趕在路邊藤蔓抓住他之前,兩人成功抵達路燈下方。一觸及亮光,黑色藤蔓便縮回暗處,蟄伏着,等待下一次襲擊。

“夏夏,還好麽。”暫時脫困,黎行将他從上到下來回檢查兩遍,當成了瓷器娃娃似的,生怕哪裏磕着碰着一點。

五十米其實對季夏來說就和走路差不多,氣息都沒有多大變動。

他搖頭:“我沒事。”

真正有事的該是黎行,畢竟這裏只有他一個活人。

季夏有些慶幸他還是跟來了。如果黎行一個人,被吃了怎麽辦?

一想到他的血和肉要被那些髒東西分掉,季夏莫名開始煩躁,背對黎行轉過身,黑暗中剎那亮起兩道紅光,吓得路邊小藤蔓呲溜跑了。

黑暗中垂涎的視線不知不覺減少,直至消失。

“不見了?”黎行疑了一聲。

繼續往前,就見不遠處的矮屋門口,點着兩盞碩大的白色燈籠。

他帶季夏過去,走近後發現白色燈籠上用黑字印着“奠”,想必就是之前在鎮口遇到的那支出殡隊伍主家。

詭異的街道,危機四伏的馬路,這喪主家估計也不簡單。黎行此行任務僅為打探,不過多牽涉其中,再加上還有季夏要護着,幾乎想都沒想,轉身準備離開這條路。

正這時,大門咯吱一聲開了。

有人提着燈籠出來,亮光照到手上的一截衣袖上格外豔紅,脖間好幾圈銀飾,額上綁着羽毛發帶——是那支出殡隊伍裏吹唢吶的人。

當時隔着車窗沒細看,男人出乎意料的年輕俊美,兩側眼角各有一抹奪目的胭脂紅,似剛從戲臺子上唱完戲,妝都沒來得及卸幹淨,又像是與生俱來的兩簇胎記。

“兩位是?”季夏和黎行打量着他,對方也在打量他們,尤其是在看到季夏後,眼底浮起濃厚的興趣。

“來這裏旅游,不小心迷路了。”注意到對方的眼神,黎行側跨一步擋在季夏身前,“我們這就回主路上去。”

“現在好像不行。”對方聲音軟綿綿的,頗有下一秒就要斷氣的錯覺,他提起燈籠指向他們來時的路。

方才上山送葬的人回來了!

上山安葬、祭拜、封土,少說兩小時起步,現在還不到一小時,怎麽回來得這麽快?

“主家好客,兩位不妨進去歇歇腳。”男人推開身後的門,立馬有兩人沖出來,到路旁點燃鞭炮,噼裏啪啦震耳欲聾。

走是走不掉了,只能進。

“夏夏,千萬別從我身邊離開。”黎行低聲叮囑一句,牽着他上前:“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男人垂着眼,提起燈籠做了個請的手勢。

屋內進去就是間寬闊可容納百人的院子,院子中央設靈堂、香案,案幾上擺放着逝者的黑白相框,和季夏在車上看到的相差無幾。

只不過,不知是不是他記錯了,鎮口看到的那張照片上,女人是笑着的,而眼下這張黑白照上,女人木着臉沒有任何表情。

既在人家辦喪事的時候登門,不論真假哪怕做個樣子,黎行都要去上一炷香。

取出三根線香點燃後揮滅火苗,對着逝者遺照拜下去。

這次季夏沒有看錯,黎行彎腰拜下去的時候,遺照上的女人眼珠子直勾勾往下轉。

“你看到了什麽。”提燈籠的男人無聲無息靠近了問。

季夏擡手指向那張遺照:“她在動。”

“你……還真誠實。”男人全然沒有料到會是這個答案,噎了一下輕笑:“普通人不是該說什麽都沒看到麽。”

“什麽都沒看到,豈不是對不起她這麽用心良苦。”季夏觑過去,女人費力轉動眼珠,眼眶都給轉紅了,“而且我不是普通人,你也不是。”

又一計直球打得男人猝不及防,眼睑痙攣抽搐兩下。

不等他回答,季夏又望向門外進來的一群人,“這些東西裏有活人麽?”

許是受到他的影響,男人老實搖頭,抱着的臂彎裏伸出一根手指點點正在上香的黎行,“除了他。”

“你們要吃他?”

“拜托,可是你們先跑進來的。”男人答非所問,滿臉玩味:“他倒是挺香的,這點我想在場的都聞到了。”

貪婪的視線若有似無劃過來。

季夏臉一板:“我看誰敢!”

“你倒是挺護着他的,他是你誰啊。”

黎行上完香,扭頭就見穿的跟個大公雞似的男人緊挨着季夏,恨不得貼季夏臉上,闊步過去拉開人,語氣不善:“找我男朋友有事?”

“不是男朋友,是前男友。”身後傳來一聲較真的嘀咕。

黎行:“……”

“噗!”男人沒忍住笑了一下,惹來其他“人”注目。

五六歲的小男孩松開大人手跑到男人身邊,仰頭看看黎行再看向季夏,眨巴兩眼,咧開缺了兩顆牙的嘴奶聲奶氣:“十年雷,十年雨,風風雨雨又從前。紅眼睛,金眼睛,跟我換換行不行?不行我再問,反正,生亦生,死亦死,眼睛一睜,還是死!死!死!死!!!”

“你這孩子,說什麽呢。”說完之後,年邁老婦才趕來拉住男孩,連連躬身:“小孩子盡說些亂七八糟的,別往心裏去……兩位是?”

混濁眼光下湧動着饑渴。

“路過的。”紅衣男人先替他們開口,“待一會兒就要走了。”

“這樣啊。”遺憾二字寫到臉上,老婦雖不甘卻也沒有“挽留”客人,目光停在季夏臉上片刻扯走男孩。

走遠了還能聽到那童言童語:“十年雷,十年雨……”

“十年雷。”黎行不禁想起呂師兄說的應劫天雷,這其中會有什麽關聯?

“待會兒大家就要吃飯了。”紅衣男人靠在木柱上饒有趣味看着,季夏警告他一眼,笑着指向外面,“天快亮了。”

黎行驟然回神,拉着季夏大步離開。

“哦對了。”未等他們跨出靈堂,男人又道:“明晚回魂夜,兩位如果感興趣的話,飯後不妨再來一觀,或許會有意外收獲哦。”

他笑着沖季夏眨了下眼,正巧被黎行看到,臉當即黑地能滴出墨來。

*

回程路上,遠比來時氣氛凝重,且是黎行單方面的。

生了足足十分鐘悶氣,還是他先開口:“我穿紅的肯定比他好看,你看他,穿的跟只公雞似的。”

“你在想這個?”季夏真誠建議:“你不适合穿紅的。”

不适合穿紅的,等于沒有那只公雞好看,等于季夏嫌棄他……黎行心上遭受一擊巨雷,“你覺得我醜?”

季夏不太明白他為什麽會這麽想,努力把話題掰過來,“當務之急,是找到林牧。”

“這都開始轉移話題了,果然是嫌棄我醜。”黎行摸摸自己的臉。

這人一到三十,臉或多或少開始出點問題,他記得哪位道兄對這方面有點研究,改天得去讨教讨教。

“你不醜,很帥。”

季夏不能理解,明明在一群天師裏已經頂頂好看了,怎麽還計較這些有的沒的。

臉好不好看很重要麽?

他都是看牙好不好看。

黎行牙挺白的。

“你不用安慰我,我都三十了,比你大了整整七歲。”黎行哭喪着臉比劃手,“三歲一個溝,這都倆溝了。”

不是大七歲,而是小幾百上千歲,這麽算的話能有幾條河了……思緒被帶遠,季夏晃晃腦袋堅持初衷:“找林牧。”

“我很傷心,我很難過。”黎行捂着嘴,表情格外誇張,“我老了醜了,你不要我了。”

“要的要的。”季夏急道:“別傷心別難過了好不好。”

黎行抽噎兩下,嘴角微微翹起,“真的?真的還要我?”

“真的真的。”季夏忙不疊點頭。

黎行:“那我們複合吧。”

“好……不行!”季夏差點被他诓進去,板起臉,“你到底找不找林牧。”

“找找找。”黎行放下手,臉上哪有半分難過的樣子,一路貧嘴直至走出這條路了才道:“實話跟你說吧,方才那間屋子裏就沒有一個活人,包括那只公雞。不過那只公雞還算好心,咱們但凡在那兒多待一會兒,怕是就要成為他們的夜宵了。”

不是他們,是他。

“這就被吓着了?”黎行拉過他有些涼的手搓熱了揣自己兜裏,“所以我才叫你不要過來嘛。”

“除了這個呢。”季夏看眼他的兜,到底沒把手抽出來,“除了這個,你還發現什麽。”

“那張遺照算不算。”黎行松口氣,“當時真有點吓到我了,還以為她要從照片裏跑出來咬我呢。”

女人的用心良苦總算沒白費,至少被看見了。季夏又問:“還有麽?”

“還有——”黎行望向遠處,天邊已經隐約能看到點曦光,“這裏根本不是上弦鎮。”

……

回到和安師兄分別的十字路口,先前走過的街道上別說人影,就連小吃攤也消失地無影無蹤。

來之前導航屏幕閃過一下,果然不是他眼花,現在不出所料,手機已經打不出去了。

“別擔心,電子通訊不行,我們還有其他方法和外界聯系。”黎行來之前做好了對應準備,早早問呂師兄要了不少傳音符。

以前一位上山避世的師爺特價賣給他們的,千裏傳音都不是問題。

他打開布包捏出一枚,看到上面的鬼畫符,季夏眉心微跳。

這東西不是他畫的嘛。

他記得老道士沒錢了拿一沓換了買番茄,敢情是賣給他們!

“是不是覺得很神奇?現在我就示範給你看。”黎行找一處空地,正要将目前的情況告訴呂師兄,沒等傳過去,先收到安懷的一張傳音符。

“她現在情況很不好,黎行,快來!”

十字路口往西,與黎行他們走過的路天差地別,家家戶戶都是清一色的白牆黑瓦。院門大敞,堂屋包括兩側廂房都用高腳凳架着一口口顏色深淺不一的棺材,俨然一座專門停放棺椁的“義莊”。

黎行匆忙掃兩眼,趕去安懷所在的地方,一座無主的破廟裏,未等走近便聽到“啊啊”慘叫聲。

女僵屍被安懷壓在地上,一雙眼睛紅地刺眼還在發光,眼角周圍都是摳挖的血印。

“黎行,快!給我綁住她的手!”

來不及多問,黎行拿起一旁的麻繩,将女僵屍兩只手繞到身後綁住。

“不行,這樣還是會掙脫。”女僵屍力氣不是一般的大,黎行多繞四五圈才好不容易綁上,“趕緊讓她平靜下來。”

“要是有辦法就好了,鎮定類的符紙都被她撕了。”安懷急地額角冒汗。

整個晚上,女僵屍沒離開過他半步,思來想去問題極有可能出在那杯番茄汁上。

本以為她是僵屍,就算有問題也不會出事,現在看來,對方明顯是沖她來的。

女僵屍手綁着不能動,就只能“啊啊”蹬着腿叫。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先……”安懷打算帶她暫時離開這個地方。

沒等動作,就見黎行寶貝得不行的那位不動聲色靠近,抱着女僵屍的臉轉向自己。

紅棕色的瞳仁霎時鮮紅似血,湧動着絲毫不遜女僵屍的紅光。

他不是人!

安懷大駭,下意識看向黎行,見他擡頭,身體比腦子更快一步擋住,“摁住她的腳,別讓她再亂動!”

“師兄,她已經不動了。”黎行撇開他,發現季夏蹲在女僵屍身邊,吓得心髒驟停,立馬上前将他拉開,“你進來幹什麽!”

“天……天氣有點涼,我怕她冷。”季夏避開跟他對視,捏着圍巾快速找理由。

黎行沒辦法了跟他說實話,“她是僵屍,不怕冷。下次別再随便靠近她。”

萬幸女僵屍已經平靜下來,要是突然暴起怎麽辦?當初真不該讓師兄把這個不定時炸.彈帶上。

季夏沒話說,垂着腦袋無聲點點。

這兩人,啊不,應該是一人一僵的對話,聽得安懷滿頭霧水,趁黎行去給呂師兄傳音,抱着總算安分下來睡着的女僵屍,理清現狀後肯定:“你就是戴狐貍面具的那個!”

聲音有點像,他還沒怎麽當回事,女僵屍也格外親近他,晚上那杯飲料更是第一時間給他喝,加上他是僵屍,安懷幾乎可以确定,最近幾次三番出現的面具男就是他,而且黎行根本不知情。

沉默片刻,季夏點頭承認。

破廟裏徹底歸于平靜,安懷只說了一句再沒吭聲,直到黎行回來。

“呂師兄馬上增派人手。”黎行看眼時間,“估計最遲也要到正午。到時候來人了……”

他下巴一擡,點向安懷懷裏的女僵屍,“她怎麽辦?”

“到時候藏車上去。”面具男就在身邊,安懷更加不擔心這個問題,只是現在,“就怕到時候來再多的人也無用。”

黎行:“什麽意思?”

“來時你們都看到這家家戶戶的棺材了吧。”安懷疲憊地捏着眉心,“裏面基本都已經成僵。現在天亮了,要是到晚上,這裏就是一座僵屍鎮。”

“怎麽會有這麽多僵屍?”黎行眉頭越皺越深,“不可能啊,僵屍哪有這麽容易形成?難道……有人在這裏養僵屍!”

目前來看,人為因素非常高。

“這個地方,三面環山,一面抱水,濕氣吹進來被山擋下,就是個天然的養屍場。”安懷滿臉凝重,“如果真是這樣,之前出現在藤州的僵屍就不難解釋原因了。”

是故意放出去的。

探探路或是其他一些用途,他們現在還未可知。

“失蹤的人呢。”季夏小聲插了句嘴。

安懷看他一眼:“我有找到兩個穿警服的,已被僵屍咬傷,中毒倒不算太深,但三天內必須注射血清,不然……”

同化。

這座鎮子又會多出兩具活僵。

“三天。”黎行用力攥緊手心,“那麽那些失蹤超過一星期的……”

安懷:“不出意外已經變成僵屍,就算現在立刻注射血清,估計也救不了了。”

預想中,最糟糕的事還是發生了。

話音落下,破廟氣氛愈發低迷。

季夏的心下陷得厲害,急忙又問:“穿警服的在哪?”

安懷指了個方向。

破廟出去之後左轉,一棟兩進兩出的院子裏,兩名警員雙目緊閉躺在廂房木板床上。

季夏掰過他們的臉,見過但不熟,都不是林牧。

“林牧不在這裏。”不安和恐慌再次升級,“是不是被吃了!”

“不會的!”黎行趕過來擁住他,“你看這兩人就沒被吃,林牧肯定也沒被吃。”

但看眼下的情況,估計好不到哪兒去。

必須要在三天內找到人并帶出去,晚了,就真的沒救了。

“我們回去慢慢想辦法,一定能找到人的。”黎行将他哄回破廟,女僵屍已經蘇醒,有氣無力地靠在安懷懷裏。

“師兄,有時我真挺佩服你的。”見過女僵屍狂躁、嗜血的一面還能若無其事。

安懷迅速瞟了眼他身邊那位,嘴角不甚顯眼地扯開,“不敢當。”

他可比自己能耐多了。

*

一陣折騰過後,天色大亮,白天相對來說會暫時安全點,幾人也都累得不行。

好在黎行事先料想過這種情況,帶了點食物和水,安懷也給女僵屍帶了數包番茄醬。

番茄醬一拿出來,火熱的視線緊随其後。季夏盯着他手裏的番茄醬不停咽口水。

“黎行,趁天亮,我們再去四處看看。”安懷放下幾包番茄醬道。

黎行剛坐下:“師兄,容我歇會兒成麽。”

“歇什麽歇,這件事了結有你歇的時候。”安懷近乎不近人情地拉着他拖出破廟。

“可是季夏……”

“現在是白天。”安懷一句話堵住他。

等兩人走遠,女僵屍立馬給季夏分了那幾包番茄醬。

“謝謝。”

“謝、謝。”女僵屍學着他,初開口嗓音格外沙啞粗嘎,像把鋸子在耳邊磨,卻真真實實說話了。

“你說什麽!”季夏驀地瞪大眼。

女僵屍磕磕絆絆學:“你,說,什麽?”

“你會說話啦!”

女僵屍咧開嘴湊到他身邊,用腦袋蹭了蹭,“好,舒服。”

一聲又一聲,說得慢但确實是會說話了。

季夏忽然能理解當年開口,老道士為什麽激動成那個樣子了,這簡直不亞于一個奇跡。

“是因為這裏的緣故麽?”他想起安懷說這裏是一個天然養屍場,既然能将普通屍體養成僵屍,是不是也能讓僵屍開口。

女僵屍左右晃腦袋,“這裏,好,舒服。”

那就是了。

這裏對他們來說,的确比在外面任何一個地方都要好,甚至可以用溫床來形容。

但也是這樣的地方,抓走了林牧。

“吃,吃。”女僵屍點點番茄醬,指向他。

“好,我吃。”季夏彎了彎眼,“會說話了真好,那你叫什麽?”

女僵屍昂起腦袋想很久。

僵屍沒有生前記憶,只對親人有着強烈感情,也因此,成僵之後,第一個攻擊的也是親人,尤其是血脈最親的人。

想不起名字很正常,季夏也不知道自己原本的名字,現在這個還是老道士給他取的。

“不知道,那我給你取一個吧。”

女僵屍猛搖頭,一把抱住安懷留下的布包。

“你要他給你取?”季夏腮頰微鼓,不是很開心。

唯一的同伴最親近的人居然不是他!

這股不開心一直延續到安懷和黎行回來,走進破廟,就見女僵屍蹭着季夏。

黎行心都要跳出來了,大步上前扯開女僵屍,“夏夏!你怎麽樣?有沒有哪裏受傷。”

立即翻開他的毛衣高領查看,脖頸光滑細膩沒有任何傷口。

又要拉起衣角檢查身上,季夏拼命扯住指向被推開的女僵屍,“她會說話了。”

一句話将兩人注意力全部轉移。

女僵屍揪着安懷手臂擋住臉,過了一會兒悄悄探出頭望向身邊的人,一點一點道:“會,說話,了。”

“太好啦!”安懷激動的不亞于季夏,臉上從未像現在笑得這麽開心過,“诶!你們聽到了麽,她會說話了,她會說話了!!!”

“是是是,會說話了。”黎行情緒最為穩定,詫異一瞬很快接受,只要她不咬季夏,唱歌都沒問題。

唯有季夏酸溜溜的,指着安懷,“她讓你幫她取個名字。”

“名字?”安懷逐漸平複激動雀躍的心,抱住女僵屍,“名字可不能随便亂取,等從這裏出去後,我給你慢慢想好不好。”

“嗯!”女僵屍笑彎了眼,重重點頭。

*

幾人原以為最遲不過中午,呂方就會帶人趕到,結果一直等到下午兩點,依舊不見有人進入鎮子。

黎行嘗試開車離開,車子開了一大圈又重新回到鎮上。

他再次使用傳音符。

呂方他們已經到了上弦鎮,詢問當地人進入下弦鎮的路,卻怎麽都走不進去,就好像被什麽給擋在外面。

現在他們正在嘗試其他辦法。

“有一點必須要告訴你們。”呂方隔着傳音符道:“聽上弦鎮的村民說,十年前落下的幾道天雷,有一道就砸在巫葉山上。”

真正與巫葉山相連的,是下弦鎮而非上弦鎮。兩個鎮子雖說隔得不遠,也要跨過至少兩座山頭。

“我知道了。”出現異常後,黎行就猜到了這裏正是下弦鎮,“我們試着去那座山看看。”

“一定要在天黑以前。天黑之後,變數太大。”

“我知……”

黎行話說一半愣住。

“怎麽了!”呂方焦急地問。

傳音符裏遲遲沒再傳出聲音。

“黎行!到底怎麽了!”

“師兄,天黑了。”

“怎麽可能?”呂方轉身望着天邊的烈陽,“現在是下午。”

“是,但現在這裏确實天黑了,而且,”黎行從車裏望出去,空曠的街道再一次擠滿行人,“小吃街出現了。”

現在再去看那些游客和商販,每一個“人”臉上都挂着同樣弧度的笑容。

“這是發現了你們要上山的意圖,要困住你們。”呂方越發覺得問題嚴峻,思忖片刻叮囑他們,“別跟這些東西硬碰硬,我盡快去想進來的法子。”

傳音符時效到了,呂方最後一絲聲音消散。

車內陷入死一般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安懷哼笑一聲:“倒真有點像鬼市。”

黎行:“鬼市可比它和善多了。”

這些東西擺明了沖着他們。

“黎行。”這時,季夏忽然看見了什麽,拍拍他指向車外,“你看,那個人。”

一抹耀眼的紅穿梭各個攤位,左手爆米花,右手小香腸,懷裏還有一大堆吃的。

似乎看見他們,舉起右手。

黎行:“那可不是人。”

話落,男人便朝他們走來,走到副駕駛敲了敲窗。

季夏降下車窗,一大堆吃的從外頭推進來。

“呀~又見面了。”男人笑眯眯地将頭上的貓耳發箍戴到季夏頭上,“沒吃飯呢吧。”

“謝謝,我們不餓。”黎行取下發箍用力扔回對方懷裏。

男人接住後微愣,再次沖季夏揚起嘴角,“你這個前男友脾氣還真大,幸虧跟他分手了。”

“你說什麽!”黎行當場炸毛。

季夏說他不在意,可還輪不到別人尤其是他這種不是人的說。

“嗚哇,好吓人啊。”男人做出一副“我好怕怕”的樣子,扭頭又去問季夏:“回魂夜去不去,超好玩兒的。”

季夏:“晚上了麽?”

“是啊,晚上了。”他熟稔地拉住季夏,“走走走,不帶你前男友,咱們去。”

沒等拽動,一只手用力扣住他的手腕。黎行氣得理智都快沒了,“師兄,我可以揍他麽。”

“最好不要。”安懷似聞不見他身上濃烈的火藥味兒,從後座探出頭:“我們也可以去麽。”

男人給了他一個眼角,點頭:“當然,想去就都去呗。”

安懷随即帶着女僵屍下車。

“師兄!”眼看一個兩個都下去,黎行急了。

安懷重新回到車旁,“冷靜點,既然他主動來邀,就算我們不去,他也有法子讓我們去,倒不如順着對方,看看他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他抓季夏的手!”

“你們不是分手了麽?”

第 21 章 不是男朋友,是前男友

第21章 不是男朋友,是前男友。

梅開四度,面具男再次現身。

衆人措手不及亂作一團,身邊甚至都沒有像樣的法器防身,甩出去的黃符也似無用廢紙一張,剩餘幾人頓覺不妙連忙退回住院部叫支援。

結果——

對方踹飛了幾個壓着黎行的天師又走了!?就好像碰巧路過此地,連狗都要挨頓打。

恍若無人之境,來去自如,簡直是把巴掌拍在他們天師臉上。徐三白臉色更差了,當即命人去追。

“追什麽追?你們追得過人家麽!”呂方總在關鍵時刻出來救場,環視四周一聲令下:“還不趕緊帶受傷的人去治療。”

其他人不敢耽誤,扶起倒在灌木叢裏的幾位立即去往隔壁就診大廳。

安頓完傷者,呂方轉身看向徐三白,語氣明顯冷了下去,“既然受傷了就好好養着,還嫌亂子不夠多麽!”

“師兄,黎行他……”

“那天晚上若非我及時趕到,黎行就要慘遭對方毒手了。”徐三白話沒說完,呂方開口打斷:“是不是非得他死了才能打消你的疑慮?”

呂方是他們這一行人中年紀最長,地位也最高的三品天師,徐三白縱有不滿也不敢當着他的面放肆,但還是對黎行頗有微詞,“他來幹什麽。”

“是我叫他來的。”呂方甩手越過他走到黎行面前,瞥向後方意有所指,“你們倒好,一歇全歇了,總得有人做事不是?黎行,我們進去說。”

“是,師兄。”黎行笑着應答。

路過徐三白特地蹙着眉對他表示同情,無聲說了句“真遺憾”,氣得對方腦仁兒突突疼,等這兩人進去後怒問身邊的天師:“最近又發生什麽事了!”

“聽說是失蹤。”

“失蹤找警察,與我們何幹?”

身邊人搖頭,這事具體的他也不是特別清楚,不過既然找上他們,應該不是普通失蹤案件。

這麽淺顯的道理,徐三白不可能不明白,說到底還是被女僵屍的事沖昏頭腦。也難怪,文物保護局那邊一直在催,可現在別說把僵屍送過去,抓都很難抓到。

這項任務很大可能是要廢了,為此付出的人力財力以及心血也将付諸一炬,換成誰都難免心痛。

“徐三白還是太急躁了。”回到住院部三樓,呂方嘆了口長氣。

他這話黎行不大贊同:“急地亂咬人是吧。”

“我倒覺得也不完全是,至少方才大家可都看到了。你一出事,對方就來幫忙。”呂方輕聲疑道:“你真不認識那個戴面具的?”

“師兄,怎麽連你也?上回在農業園區可是他把我打成那樣的啊。”黎行也看不懂面具男今晚的舉動,但他确定不認識對方。

“行了,這個另說吧。”認不認識的,呂方暫時也分不出心神多管,目前來看至少不完全算是敵人,這就夠了,“說說眼下的事。那女孩的父親真的失蹤了?”

“她是這麽說的。”黎行回歸正題:“白天我到這女孩父親任職的公司問過,公司裏的人也說已經有一個多星期沒去上班了,電話聯系不上,目前公司和家人都已經報警,警察受理是受理,礙于并非是在藤州失蹤,跨城調查有點難度,而且我查到最近失蹤的不止這女孩父親一人。”

“都是去巫州後失蹤的?”呂方問。

黎行點點頭,“巫州下弦鎮,是那個女孩老家,據她說,她父親是回家以後失去聯系的。”

“下弦鎮不是早在十年前就廢棄了,十年前……”呂方皺緊眉頭喃喃,倏地想到什麽,“十年前,天雷!”

“什麽天雷?”

“你不知道,你——”十年前,黎行還被困在他哥的實驗室裏對外界毫無所知。呂方止住話頭,緩緩向他道來:“十年前,神州大地突然落下幾道震天動地的響雷。便是自那之後,滋生出了許多詭異之事,妖鬼數量急劇增多,業內後來将這個招致禍端的響雷稱為應劫天雷。”

呂方來回踱步:“天雷是十年前落下的,下弦鎮又恰好在十年前廢棄,這兩者之間一定有什麽必然聯系。”

“看來是非去不可了。”黎行原想帶上季夏,如今一聽就有危險,還是算了。

只是這樣一來,想要重新追回季夏,希望更加渺茫。黎行抱着頭,手指插進發縫用力揪着,工作和季夏,丢了哪個他的心都好痛。

“師兄,這件事結束後我要請個長假。”

“還沒去呢就想着放假了?”

黎行無奈自嘲:“得把我男朋友追回來啊。”

呂方:“……”

這兩天倒是有耳聞他被甩了,還以為是鐘時琴造他謠,原來是真的。

“行,給你放個假,反正你這麽久也一直沒歇過。”說罷,呂方又想起來,“再找個人跟你一起去。”

黎行:“先說好了,不要鐘時琴啊,盡拖後腿。”

大喇叭播報他的事還沒找他算賬呢。

“你放心,就算你不提我也不會讓他去的,青州那邊有幾家需要超度的,我剛把他趕過去。”巫州方面不确定性因素極大,呂方也不會派個經驗不足的去。

黎行:“那你派誰?”

“安懷。”

“安師兄!”黎行陡然拔高音調,“安師兄身體還沒恢複呢!”

“差不多了,也該起來活動活動,老躺在醫院算怎麽回事?”呂方打算暫時先派他們兩人去探探情況,之後再說。

計劃是很好的,卻永遠趕不上變化。

*

翌日傍晚,前往巫州調查失蹤案的林牧和另外兩名警員失去聯系。

消息傳回藤州,黎行調頭趕去便利店。

“怎麽連林隊長也失蹤了?那地方這麽邪門的麽?季哥你先別急,警察那邊肯定也在找。”

自動感應門打開,傳來這樣一句。

休息區內,季夏一遍遍撥打着林牧的電話,無一例外都是“已關機”。

“夏夏。”

黎行走近出聲了,季夏這才發現他。

仰起頭,幹淨清澈總淺淺笑着的眼裏鋪滿驚懼和恐慌,像是天突然塌了,向來挺直的腰背彎了下去,似要将自己縮進球裏。

黎行大步過去抱住人,順着他的背輕聲安撫:“別擔心,林牧他命數好着呢,肯定吉人自有天相。”

“……他給我打過電話。”季夏握緊手機,濃密的鴉睫顫得厲害,“下午三點四十二分,響了38秒,如果我接了的話,他就不會失蹤了。”

那個時候,季夏偏偏在睡覺。

他在睡覺,錯過了那通電話,林牧失蹤了。

“這不是你接不接的問題。”黎行輕輕摁壓他眉間褶痕,“林牧失蹤是五點之後,在那之前他人還好好的。”

季夏現在什麽都聽不進去,滿腦子都是那通錯過的電話。人如果真的好好的,又怎麽會突然給他打電話,一定那個時候就出事了。

安撫完全不起作用。黎行緊接着又道:“我馬上去巫州找他。”

巫州……對,巫州!

季夏抓住重點,揪他衣裳,“我也要去巫州,找林牧。”

“夏夏,那地方危險。”今天之前季夏說要去,黎行都很開心,但現在危險情況未知,怎麽能貿然帶他一起,“我保證将林牧平安帶回來好不好?”

“我要去巫州,你不帶我,我自己去!”

自己去就更危險了。黎行沒辦法阻攔他,只得去和呂師兄協商,呂方逐漸一個頭兩個大,“你和安懷怎麽回事,一個兩個都要帶人去,度蜜月麽?你們是去工作的知道麽。”

“我當然知道。”黎行回頭看眼店裏的人,詭辯:“現在不見的人裏還包括我未來大舅哥,我如果不帶他去,他就要自己去,他如果自己去,我就很擔心,擔心來擔心去怎麽能好好工作。”

“你!”呂方反正說不過他,“算了算了,都去都去,反正你們自己帶去的人自己照看好,出了事別說是我同意的。”

“謝師兄!”

得到準允,黎行當夜帶上季夏出發,中途去接師兄,待看清他要帶上的“人”,手掌不禁滑落方向盤摁了一聲刺耳的喇叭。

“師兄!你逗我呢!”眼看他把女僵屍塞進後座,黎行沒法兒繼續保持鎮定,松了安全帶下去将人拉到旁邊,“那可是僵屍。”

“不露尖牙,看着就跟常人無異。”

“是這個問題麽?你帶她去幹嘛?”黎行往副駕駛擔憂地瞄了眼,“萬一女僵屍失控咬了季夏怎麽辦。”

“不會的,她不吸人血了。”女僵屍探出車窗好奇張望,安懷看過去嘴角不自覺彎起一個弧度,又道:“她主動要求跟我去的,你不想知道原因麽?”

想,怎麽可能不想。

可是……

黎行煩躁地揪着頭發,“徐三白還在到處找她,要把她交到文物局去。”

“怕什麽?”安懷毫不擔心,“她若去,面具男估計也會去,又有誰是那位的對手?”

“師兄你是不是忘了,我們跟他是敵對關系。”

“忘了。”

黎行:“……”

“好了,快上車吧,再不走明天早上之前都到不了。”安懷催促一聲回去。

……

車內氣氛遠比他們想象地還要和諧,季夏正給女僵屍分肉幹小零食。

“你就是黎行男朋友吧。”安懷含笑問好:“我叫安懷,是黎行師兄。”

“季夏。”季夏認真回他:“不是男朋友,是前男友。”

黎行拉開車門上車,正好聽到這句,應和:“是是是,前男友。前男友坐好,我們準備出發了。”

說着又抽出一條毛毯蓋在他腿上,“前男友別凍着。”

【作者有話說】

前排提示下一章入V,大約是在明天正午12點左右。

之後更新時間改到零點,日更到完結。

下一章開啓新地圖——巫州,會有讓黎行感到危機的新人物出場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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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攻穿女裝情節,是攻哈,想寫裙子一掀,掏出來比誰都大那種(斯哈斯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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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三葉靈芝

傾城一怔,為了防止意外危險,她還是決定先用意念掃過整片黑暗的區域,發現無任何人或魔獸的存在後,才暗自松了口氣。在這種黑暗陰冷的地方,前方等待的不僅是未知的茫然,也許更是死亡!

淡金色的光芒,隐隐照亮了前方的區域,前方一片寬闊的土地,沒有雜草,光禿禿的,角落裏只有一堆零亂的碎石,空氣中殘留着些許腥臊之味,有些難聞。

看來這裏之前有魔獸來過,不知為何現在卻沒有了!

走進了裏面傾城才發現這裏顯然是一個洞,比那狹窄的通道大上許多倍!令傾城失望的是這個洞沒有出口,唯一的通道便是她們來時的路!

洞裏的淡金色光芒忽明忽暗,在石洞的最裏面,似乎在石壁間發出的。出于好奇傾城往石洞裏面走去,才微微靠近了些距離,忽聞一陣淡淡的清香傳來,吸入肺中,頓覺神清氣爽,胸口的壓抑也不禁少了許多!

傾城心中一喜,是靈藥!

傾城快速走到石壁最裏面,靈藥的香氣更是濃郁。

淡金色的光芒間,只見一顆像蘑菇似的靈草上長了三片小小的如扇形一般的葉子!

葉子很小,如半個手指般大,但卻是通體赤金色,那淡金色的光芒便是葉子身上散發出來的!

這是三葉靈芝!

傾城心中更是大喜,三葉靈芝是世間不可多得的靈藥,有價無貨!因為它那如扇形般的葉子需要三百年時間才長出一片!三片葉子便需要九百年的時間生成!

三葉靈芝,不僅可以強身健體,淬筋煉骨,還可以提升實力!比如說現階處于八星或九星的武宗,服下三葉靈芝後有可能會一下子便沖破那層壁壘,突破到五階,成為武尊!

武尊,在這大陸都是一個強者般的存在,屈指可數!

真是沒想到危險之中還有這份機遇!傾城大喜過望,輕輕的摘下三葉靈芝,一股奇異的力量自掌心傳來,輕輕波動,觸動着傾城的心神。

傾城當下摘了然後一片給紫風。

紫風的眸中湧出一股震驚和欣喜,紫色的瞳仁有些濕潤。

因為她把自己當成朋友!而且是最信任最要好的朋友!

人類總是貪婪又自私的,有的人只把魔獸當成武器殺手,或是寵物,而眼前的黑袍少年卻是将她當成最好的朋友,将如此珍貴的藥材竟給了它一片!

“紫風傻愣幹嘛,你受了傷,你也需要它。”

聽着傾城溫潤輕軟的聲音,紫風慢慢的伸手小爪接過了一片三葉靈芝。

傾城服下一片後,将剩下一片收入納戒。

三葉靈芝一入口中,淡淡溫潤的冰涼之意便是在嘴中擴散開來,一股溫熱精純的熱量直接從嘴中沖進了體內,頓時,傾城身體猛的一顫,呼吸不由變得有些急促起來。

饒是如此,傾城仍是一臉平靜,絲毫沒有驚慌之意,雙手快速的結出修煉手印,黝黑晶亮的眼眸逐漸閉上,片刻之後,便是進入了修煉吸收狀态。

體內淡白色的鬥氣應心而動,飛快的糾纏上那股精純強大的效力,然後開始了瘋狂的煉化。

而紫風卻是坐在那唯一的通道口,一雙如銅鈴般的紫眸兇惡警惕的盯着狹長黑暗的路。它沒有選擇現在煉化三葉靈芝,是因為它要保護她,不讓她被任何事物打擾!

黑暗的石洞之中,平靜的空氣忽然猛烈的波動起來,一絲絲淡白的鬥之氣從空氣中滲透而出,然後源源不斷的鑽進傾城的身體中。

淡白色的鬥之氣與三葉靈芝的精純藥力,兩股力量在體內相撞,讓傾城的經筋不斷傳出陣陣抽痛之感。

緊咬着雙唇,傾城催動鬥氣向那股金色的精純藥力包裹而去,開始瘋狂的煉化。在鬥氣的瘋狂煉化下,那股金色的精純能量正以一個緩慢的速度縮小着。

那些不純的能量殘渣被鬥氣分化出來,從筋脈毛孔中排出,剩下的是一股龐大得特別精純的能量向丹田沖去。狹小的經脈因為那股能量的沖擊而變得扭曲起來,一股仿佛撕裂骨髓的疼痛讓傾城幾欲昏厥!

第 18 章 ☆、十七、結局(下)

我一個人靜靜坐在秋千上。沒有四處、沒有時間、沒有太陽、沒有風聲。

腳步聲輕輕的響起,一個華服男子緩緩從一片灰白中走出來,他的鉑色長發直垂到地,衣角輕輕搖曳。

“還好嗎?克裏斯汀。”

我轉過頭,看了他一會,不明白的問道。

“你是……?”

男子笑彎了唇角,撩了撩長發。

“我是路西法。”

我搖搖頭。

“我……我不認識你。”

自稱路西法的男子溫和的走過來,蹲下抱住坐在秋千上的我,輕柔的撫摸着我的頭。

“沒有關系,我就是你,你就是我,無論外在變成什麽樣子,我們都不會改變。”

“我們都會恨,都會笑,都會不滿。我們的目的無論由什麽開始都是一樣的。”

“那就是——毀滅這不平等的世界。”

我坐着,細細密密的眩暈滲入我的身體,眼前男子的容顏模糊不清。我忽的感覺到懷中抱着一個東西,在這最後神思迷蒙的時刻,我盡力低下頭看了一眼懷中。

那裏是一個盒子。

&&&

漫山遍野的草在風的吹動下有規律的搖晃,整座山披上了一層綠色的波浪,星星點點的小花搖曳不停,一群白色的羔羊雲朵一樣悠閑的晃着。一個人影在咩咩不停的羔羊中間,眼望着柔和明亮的日光。

金色滿山,溫暖襲人。

男子站起身來,推開身後木屋的門,床上一個人悠悠轉醒。

男子站在門口,一只綿羊蹭了上來,他笑着一邊揉了揉綿羊柔軟的毛一邊對床上的人道。

“你醒了?”

床上的人坐起身子,臉上一片迷茫,幾瞬後眨了眨金色的眼。

他看着門口的男子揉着綿羊笑得惬意,身後遠山美景,陽光正好。

他抱着盒子,也樂了出聲,淚水也一并流下。

門口的男子見他如此,輕輕的走過來伸出手擦掉他的淚,擡手間卻不小心打翻了他懷中的盒子。盒子‘啪’的一聲落在地上,盒子裏的東西也散落在地。

一條裙子,一個手帕。

謹以此篇文章紀念青春時代。

第 22 章 章

第 22 章

星夜之下,竹屋之外炊煙袅袅。

青衫少年不知何時尋來一只雉雞,眼下已拔了毛正架在火上烤。

就在楊沫想往竹橋上走時,青衫少年一聲厲喝叫停了她。

“你們是何人?如何敢擅闖竹林!”

竹林外人影攢動,楊沫這才發現沈書他們不知什麽時候進了竹林,兩個人的臉色都不算很好看。

“我們得趕緊走。”

看沈書的神色似乎是發生了什麽事,而他身後的莫老五正一臉茫然地跟着沈書,楊沫将手中的布袋藏進了懷中,看了一眼什麽都不知道的莫老五。

“發生了什麽事。”

“我收到了公孫的來信。”沈書将所有煩悶的情緒壓在心頭,語氣難免泛出一股冷意。

“鴻胪寺那邊有嫌犯走脫。”

楊沫聽到這話也顧不上為什麽如今他們都到錦州了,沈書還能及時收到京城的來信,她轉頭看向正撕扯着雞腿的小八方。

“八方,走了。”

八方趕忙咽下手裏的最後一口,巴巴地看了一眼串在樹枝上的雞肉。

“可東方先生不知去了何處……”

沈書的眉頭皺的更深,反倒是旁邊一直不明所以的莫老五像是突然反應過來。

“你說恩人!我們方才遇見他了,他讓我們先上路來着……”

原本明亮的星空似是罩上了一層薄霧,前方的月光也霧蒙蒙的看不清楚,從遠處傳來幾聲悶響。

在楊沫他們要離開錦州城之前,東方泾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出現,一飛身就跳上了沈書的馬,可對于方才他到底去做了什麽,卻一句話沒說。

楊沫他們一路疾馳往京城的方向趕,大概是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連莫老五和小八方都不敢多說什麽了,壓榨着他們身下的那匹老馬努力地跟上前面三人。

“要下雨了。”

楊沫神色凝重,雨夜趕路只會更困難。

她不由自主地摸上了腰間那個布袋,若是這東西淋濕了,對他們來說就是更沉重的打擊,楊沫一把扯下了布袋塞進了懷裏。

“快些就行了。”

東方泾悠閑地反坐在沈書身後,橫豎駕馬的人不是他,這話聽着就有些站着說話不腰疼了。

夜色越發濃重,路上幾乎看不清任何事物,楊沫他們策馬的速度也逐漸慢了下來。

有一滴豆大的雨滴滴落在楊沫的臉上,随後,似乎是響應着那一滴雨,越來越多的雨滴從空中跌落,楊沫掌下的馬鬃已經濕了一大片。

她身前的馬兒開始甩頭,明顯有些不安,楊沫不得不輕撫馬兒的頭和頸項,叫它盡快冷靜下來。

這個地方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并不是停下來休憩的好地方。

楊沫的耳邊只剩下磅礴的雨聲,落在地面上,連原本清晰可聞的馬蹄聲如今都已經聽不清楚了,她甚至不知道其他幾個人是不是還跟在她身後。

他們離開竹屋之前并沒有料到今夜會有這麽大的雨,

她什麽雨具都沒有準備,眼下楊沫的身上已經全然濕透,大雨落在臉上,她甚至有些掙不開眼睛。

等到察覺異變突生的時候,她已經被人一把攬在了懷裏,落在地上滾了幾圈。

左邊的胳膊傳來陣陣的刺痛感,卻又被雨澆透,徒剩冰涼的麻木。

楊沫被人扶了起來,她用袖子勉強擦掉落進眼睛裏的雨水,這才看到她被沈書攬在懷裏,而沈書的另一只手正拽着莫老五,小八方被凍得瑟瑟發抖,一雙胳膊緊緊地挽住了莫老五的胳膊。

原本被莫老五視作珍寶的那一匹老馬,已經倒在了雨夜之中,大雨滂沱之中,楊沫眼中的世界變得一片模糊。

她只能隐約看見莫老五那匹馬的馬身上似乎插着一支箭,有深色的血液從那一道傷口裏流出,很快就在那一片泥濘的積水裏散開,分不清是鮮血還是雨水。

“東方……嘶,先生呢?”

楊沫轉了個身,試圖拿胳膊擋住往臉上沖來的雨水,卻擦到了方才的傷口,只是她已經無暇顧及手上的傷口了。

“他去追那個人了。”

雨聲之中就連人聲都變得霧蒙蒙的,楊沫勉強聽出應當是沈書同她說的那句話。

她的手被人輕輕拉過,帶來一點點溫度,楊沫這才察覺,在長時間的雨中趕路,她的手早已經變得一片冰涼,甚至還在瑟瑟發抖。

下一瞬,她整個人又重新被人攬進了懷裏,楊沫掙了掙,卻沒有任何作用。

“我們先往林子裏走一走。”

他們幾個人往官道的旁邊走去,官道的旁邊用岩石勉強做了些遮擋,岩石的後方是一條深渠,夜色之中仿佛深不見底的懸崖。

“別怕。”

有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下一刻,她就被人帶着落到了溝渠旁的地面,楊沫聽到莫老五的聲音也在輕輕發抖。

“我們,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先等東方先生回來。”

在這種慌亂的夜裏,沈書平穩的聲音無疑安撫了在場其他的人。

這一處幾乎沒有任何隐蔽的空間,他們也不能平白在這裏等着讓雨澆透,就在楊沫想拉着幾個人再往一旁的林中走一走時,她聽到了東方先生嚴肅的聲音,似乎與平常的他有很大的不同。

“你們幾個,沒事吧。”

東方先生的腳步平穩,似乎沒受什麽傷。

“那個人應當是沖着莫兄弟來的,今夜夜色太深,實在是看不清楚,不過應當就是昨日那個殺手。”

“那……那該怎麽辦?”莫老五聲音之中透着一絲緊張。

楊沫的手突然被莫老五拉住,扯回了她被雨水打的有些零落的思緒。

“先生,你帶着……帶着莫兄弟先回京。”

他們一行人裏,只有東方泾有足夠的能力和把握,在這樣的雨夜裏将莫老五平安帶進京。

楊沫顫抖的手摸進了懷裏,那一點點的溫度讓她有些留戀,裏頭那個布袋只有絲帶處有一點點浸濕。

黑夜之中,她伸手摸了幾下,直到東方泾無奈的聲音在左側響起,她才快速的将布袋塞進了他懷裏。

“一定要快!”

隐約看到布袋被身旁的人好好地藏進了懷裏,楊沫才松了一口氣,“鴻胪寺那裏,是蔣薇在假扮我,如今她應當是被發現了。”

“但是只要你帶着證據,和莫老五一起進京,你們,嘶……應該還能拖一段時間,等我回去……商隊,商隊的人決不能有事。”

“你放心。”

東方泾的聲音沉穩而有力,讓人相信他絕對能夠将事情做到最好。

“那,那你們呢?”莫老五猶豫地看向沈書他們。

“你先走,我們之後一定會跟上來的。”

楊沫的聲音異常堅定,她拉過了被莫老五拽在掌心的小八方,小八方的手心冰涼,甚至比她的溫度似乎還要再低些。

楊沫看着莫老五被東方先生一下子拉到了官道上,如今三匹馬死了一匹,楊沫原來的那匹早在方才就已經受驚跑了,還老老實實等在原地的只剩一匹馬了。

看着東方泾不再猶豫的上馬離開,那一刻楊沫的心才算真的放下了一半。

她腳下一軟,如果不是沈書一直托着她,這會兒也許她已經癱到了地上,很難再站起來了。

“我們得離開這裏。”

沈書的聲音溫暖而帶着磁性,在她的耳邊響起,楊沫拽着他的手,将自己從他懷裏拉出來。

而這個時候,原本一直拉在楊沫手心的,小八方的手突然脫了出去,小八方整個人都倒在了地上。

“八方!”

楊沫試圖将他拉起來,但他整個人癱軟在地,完全沒有力道可言,而那雙重新被她握在手心的小手,就連此刻已經失去了意識,似乎都還在輕輕顫抖。

“他身子骨差,”沈書蹲下身,叫楊沫配合着将八方背了起來,“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

楊沫慢慢的跟在沈書後面,大雨中的地面尤其的難走,每一步都仿佛有一只手在拉着她的腳,叫她留在原地。

前方屬于樹林子的黑影逐漸清晰起來,在這樣的雨夜裏,仿佛什麽要吃人的精怪在等着他們靠近。

雨勢一點沒有要小下去的意思,楊沫用手用力的拍了一下,才感覺逐漸昏沉的腦子有些清醒過來。

前面那個人似乎停了下來。

“把手給我。”

楊沫低頭看向那只向她伸過來的手,停頓了片刻,轉開了視線。

前面那人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繼續往前一步步走着,只是速度逐漸的慢了下來。

“啪嚓”一聲,不知道是誰踩到了枯葉,在大雨聲中顯得既模糊又清晰,前方的樹影已經到了身旁。

那個殺手,方才應當就是躲在林子裏沖他們射箭的,只是現在他應當已經離開了,楊沫小心地踩着步子,以防有什麽獵人的陷阱。

可能是因為在林子裏,大部分的雨點都被頭上的樹葉擋了下來,只是偶爾有豆大的一滴重重的落到額頭上,讓她的腦子再度昏沉了起來。

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來,不管不顧地拉着她的手往前走的快了起來。

“這裏……是獵人……棚子,應該……休息……”

朦胧之中她似乎聽到有人在前面同她不停地說話,語速越來越急。

楊沫的腳下突然踩到了一塊突起,她的腿一軟,在沈書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整個人已經重重地摔倒了地上。

第 32 章 起點

起點

方疏明摸着周月尋的後腦勺,沒有說話。

半晌,他的聲音才響起來:

“很高的,我不會放低底線,要不你試試?”

方疏明眼中調侃夾雜着興奮,似乎有點期待看到周月尋觸犯他底線的樣子。

周月尋:“……”

“不了,我還是安分點吧。”

周月尋暗下主意,李聽寒和紀仁城的嘴一定得給我捂實了。

方疏明拍拍周月尋的肩膀,示意他起來。

放松了幾天,該工作了。

“你公司沒事嗎?天天賴在這裏。”

“我手底下不是養了一群精英,有他們,我偶爾偷點懶也是可以的。”

方疏明靜靜看着他,随後點點頭。

好吧,這就是資本家和打工人的區別。

*

有了蔣家的撐腰,方疏明把自己的戶口遷了出來,方家他不想再留了,每天早上起來,都能在頭條上看到自己的名字跟方文川的名字放在一塊,并不是很好受。

尤其是方文川,他與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每次想起他,方疏明總有一種非常強烈的割裂感,第一印象害人不淺。

方苑博起初非常反對,不知道怎麽,可能是方文川做了思想工作,最後還是松口。

不過讓方疏明以後有什麽困難也別想再回到方家。

對此,方疏明無所謂,這麽多年來,方疏明在方家就像個透明人,最關心他的就是林姨了,可惜,後來林姨也離開了。

方疏明收拾好了東西,正準備出門,周月尋趕了過來,一進門就攔下了行李箱。

“好啊,出差也不知道告訴我,你是不是要等我找不到人的時候才跟我說?”

方疏明解釋:“沒有,我只是忘了,你現在不是知道了嗎?”

“你東西都收好了我才知道!”

方疏明想揉揉他的臉,被一把揮開。

周月尋陰陽怪氣道:“忘了還真是貴人多忘事。”

“這次真忘了,下次不會了,嗯?”

方疏明哄小孩一般,把他摟進懷裏。

“行吧,沒有下次了。說說看,你去哪?”

“鹹南,靠海,聽說那裏水果很便宜。”

周月尋道:“我記得你是在搞游戲之類的?”

“嗯,差不多,怎麽了?”

“那你找的老板叫什麽?”

“梁擇辛。”

周月尋一喜:“你看,我們還是有緣,連認識的人都是一樣的。”

“這個你也認識?”

方疏明訝異地看着他。

“發小。”周月尋心情愉悅,這樣一來他就有理由找過去了。

雖然直接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這樣一來就很像是舍不得丈夫出門的小妻子,潛意識覺得不可行。

“這樣啊,那你也不準瞎跑。”

“我沒有。”周月尋淡定辯解。

“我看到你的眼睛說等你一走,我立馬跟去。”

“我才不會。”

方疏明深深呼了一口氣:“好吧,那到時候可不要讓我看到你。”

他轉身:“沒想到外界傳得神乎其神的周家公子,其實是個粘人精?”

說完還“啧啧”搖頭,好像很是失望一樣。

周月尋忍不住了,大步上前就把他扛起來扔到床上,壓着他使勁折騰,方疏明被撓得臉都漲紅了。

“行了,小孩子啊,還撓癢癢。”方疏明推開他的手。

“不然呢,我還能使勁草不成?”

周月尋聲音低啞,眼中仿佛帶着漩渦。

方疏明身體一僵,遲鈍的反應現在才察覺到危險,他有點畏懼的往後退了退,被周月尋一把拉了回來。

他把人壓得紮紮實實,聞着方疏明脖頸間沐浴露的馨香,說:“你得感謝我還想做個紳士。”

他這麽一說,方疏明就來勁了,周身氣息一變,瞬間湧出了一點強勢,含而未露,反客為主道:“你怎麽知道不是我草你?”

周月尋擡起頭,眼神帶着點戲谑,雖然他沒說話,但是方疏明看得出來他什麽意思——你?

“別太大意。”方疏明輕拍他的臉,神情愉悅。

“那我拭目以待。”周月尋笑着,不懷好意。

方疏明不置可否。

*

上飛機的那一天周月尋沒來送,說是要認真工作,但是韓助理的眼神暴露了一切,麻木中帶着打工人的憤怒,顯然是自家老板幹了什麽非人性的事情。

飛機一落地,行李箱就被梁擇辛派來的人接過去。

“老板說您是貴客,要我一定招待好您,您別客氣。”

方疏明這才把拉着行李箱的手收了回來,司機看起來寬厚老實,不知道他的老板像不像平時聊天那樣随和。

司機把他接到一幢大樓下,高樓林立,而這一幢是最高,也是看起來最貴的。

進去後有人把他帶上樓,行李箱被司機送到預訂好的酒店去了。

等見到人,方疏明才知道網上那個梁擇辛都已經是收斂過的了。

有哪個大老板會在冬天的時候,穿着拖鞋在辦公室吃芒果啊我靠。

方疏明的眼神堪稱驚悚。

梁澤辛看到方疏明,随便擦擦手就迎了上來:“随便坐随便坐。”

方疏明一臉微妙地看着他臉上疑似某物的黃色液體,指了指自己的臉。

“嗯,你也想吃芒果嗎?”

方疏明:“……”

“你的臉上有東西。”

梁擇辛:“……”

他尴尬地笑笑,抽了兩張紙随意擦擦,看見紙上明黃色的痕跡,大概率想起了什麽東西,沉默着把芒果收了起來。

方疏明忍俊不禁,覺得梁擇辛還是蠻可愛的,相對于他在京城看到的那些人來說。

不過他正經起來也很嚴謹,方疏明做好了準備,但是真正見面的時候還是有點吃力,真不愧是商人,考慮的就是比他一個搞技術的人要全面。

最後還是成功敲定,方疏明能夠在這個公司獲得很好的待遇,不過他并不太在意,唯一的要求就是想坐家辦公,并且不想在公共場合露面。

梁擇辛答應得很爽快,作為一個老板,他很明白要怎麽留住人才,更何況這個人才要求這麽簡單。

兩人達成友好協議,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簡單了,完善整個游戲,最後上架公測看成果。

“其實我并不常來這裏,疏明你這段時間在公司裏要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直接聯系我就好了。”

“不在這裏?”

梁擇辛很坦然道:“對,這只是我自己在外面玩玩搞了個公司,應該算是我的副業,我還有主職工作。”

面對方疏明疑惑的眼神,他解釋道:“家裏不讓我全心投入,所以只能這樣了。”

梁擇辛笑笑:“我覺得要不是我家裏攔着,我早就成為游戲界的龍頭了。”

方疏明回以禮貌一笑,佩服梁擇辛這種好心态。

接下來的時間,方疏明過上了夢寐以求的打工人生活,定時上下班,偶爾還加班。

公司氛圍很好,一起參與游戲制作的都是很厲害的人,甚至連畫師,梁擇辛請的也是非常優秀的人。

方疏明感覺這個游戲應該比上輩子他們的要更優良。

他坐在電腦前,仿佛已經看到未來賺得盆滿缽滿的日子了。

到時候要給周月尋準備禮物了,好像他快過生日了。

如果猜得沒錯,應該是12月12號?

回去問問李聽寒吧,他總歸清楚。

從一開始他就在跟梁擇辛聯系,雙方的準備工作做得都很好,所以差不多要開始宣傳了,大概會在明年春天正式面世。

多虧了梁擇辛的設備,這些設備其實要比上輩子的先進,他的開發團隊足夠優良,如果老板不是梁擇辛,這款游戲可能要推遲很久。

他們上輩子前後花了數年時間,後來方疏明離開都沒做出來,後來再見到這個游戲是在某個超市的大屏幕上了,看到很多人喜歡,那時麻木已久的心難得的觸動了一下,也僅此而已。

幸好自己從未放棄過。

梁擇辛大方地劃了一筆錢,用于前後宣傳,錢是他私包裏掏的,聽說公司看着很富,其實這幾年虧光了,一直是梁擇辛用自家的企業一直在養着。

方疏明:“……”

看來急需有項目進賬啊。

方疏明抓住這幾天,在和策劃交流曾經的經驗,雖然不一定會采用,但是可以提供參考,畢竟前世成功的例子擺在那裏,或許可以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在各種buff的加持下,游戲cg成功在12月初發布。

預約人數在飛速上漲,打破了梁擇辛公司這麽多年來的最高記錄,可見在他的領導下,這個公司做得有多麽失敗。

游戲在來年春天正式上線。

所以方疏明該離開了。

“這麽快?不多玩會再走嗎?”

梁擇辛有點舍不得大功臣。

“再留兩天就走,我這兩天到處看看。”

順便等那個帶着自家助理熬大夜的禍害。

這麽久沒見,怪想的。可這不是周月尋的性子,兩人通過電話,只是周月尋卻沒主動打過,聲音在電話裏也很奇怪,像是被人捂住嘴了一樣。

甚至都不願打視頻。

“行吧,你好好玩,不知道去哪可以找我,我熟悉。”梁擇辛也不勉強。

方疏明比了個OK,離開了公司。這幾天他已經跟這裏的人培養出了很不錯的感情,所以他走的時候,一群小年輕怪舍不得的,畢竟剛畢業不久,還是很單純,在方疏明這個老油條面前根本不夠看,随随便便就摸清了這些小孩的喜好。

堪稱混得風生水起。

他笑眯眯地一一告別,看着他們有點沮喪的表情,心裏愉悅地不得了。

“走了各位,我浪去了。”

衆人的目光瞬間從不舍變成了嫉妒。

沒有人不想來去自由,但是只有方疏明有底氣。

*

到了大街上,方疏明才真正感受到了什麽叫沿海城市。

最最喜歡的優點就是水果真的很便宜,便宜到方疏明想當飯吃。

【我馬上到。】

【小貓跳舞.JPG】

是周月尋的消息,在四處交流之後,他學會了用小表情,但僅限于方疏明。

他的小表妹興致勃勃地等着哥哥跟她用小表情包聊天,結果不但沒等到,甚至連聊天都沒有了。

表妹:“……”合着我就是一個表情包庫呗。

方疏明笑着看他的消息,沒想到周月尋還有這樣的一面。

沒等他問要不要去接,就被人拍了拍肩。

第 20 章 交手的人當中,唯有黎行毫發無損

第20章 交手的人當中,唯有黎行毫發無損。

林牧沒精力跟他鬧,繞過人回房補覺。一覺到中午起來填點肚子,打開房門,季夏仍抱着腿坐在沙發上。

“啧!真麻煩。”林牧過去認認真真跟他道了聲“早”。

季夏不忘初心,“早安吻。”

林牧立馬掉頭拐去廚房,拿出雞蛋和速凍蒸餃,問他:“吃麽。”

季夏搖搖頭,堅持不懈:“牧哥,早安吻。”

林牧充耳不聞,放回去兩只雞蛋,将其他打到碗裏灑上細鹽攪散,開火做份炒雞蛋,同時将蒸餃放進籠屜,再煮了鍋面條撒把青菜和火腿片。

空氣中徐徐散開勾人味蕾的香氣。

青菜火腿面端上桌,林牧叉起一筷正準備開動,季夏又嘟囔了一聲“早安吻”。

“誰給你養成的這壞習慣?黎行是吧。”除了他,林牧也想不出還有誰能這麽教壞季夏。他怒極反笑:“真這麽想要早安吻找他去啊……你還真敢站起來?你出這個門試試!”

季夏站起來捂着脖子轉了轉,到底沒敢忤逆他。

“既然想做人就得有點做人的骨氣。沒有早安吻也死不了,趁早給我改過來,現在立刻馬上滾去睡覺。”林牧手一伸指向他的房間。

約莫是被氣着了,再加上最近幾起失蹤案遲遲沒能了結,壓根沒想起問他昨晚和黎行談得如何,吃完飯留了張便簽在桌上匆忙趕回隊裏。

和另外兩名同隊警員出發前往巫州。

……

不得不說,他罵一頓還是有點效果的,至少季夏不再時刻想着沒有完成的任務,勉強能夠入睡,只是睡得不大安穩,總夢見身份被黎行發現。

“安嗚~”

就在黎行一劍毫不留情刺過來那一刻,嗚咽聲響起。

季夏倏地睜開眼坐起身。

蹲在床邊的女僵屍立即湊上前扒拉他。

“安嗚。”

“天黑了?”

季夏捏着袖子擦擦額角滲出的汗,下床拉開簾子,屋外已經完全暗下,路邊的燈漸次亮起,斷斷續續的噩夢也在不知不覺中消散。

不再執着于一個早安吻,季夏洗漱完照舊給自己和女僵屍準備番茄醬,“晚上我要去上班,你一個人在家好好待着,別去牧哥房間和書房就行,弄亂他的東西牧哥要生氣的。”

女僵屍點點頭,三袋番茄醬吸完兩袋,留下一包。

“怎麽不吃了?”季夏疑惑:“胃口不好麽?還是這個牌子的番茄醬不好吃?”

這已經是他試吃的十幾種番茄醬裏,除黎行手作外,最好吃的一種了。

“安嗚。”女僵屍指着最後一包,舔.舐嘴角。

明明很想吃掉但還是忍住了。

“你要帶給那個叫安懷的天師?”

“嗯!”

季夏微怔,聲線繼而沉悶喑啞:“他們不吃這些。”

“安嗚。”

“他是天師,我不能帶你去見他。”

“安嗚,嗚。”

女僵屍垂下腦袋,情緒格外低落。

“你很喜歡他嘛,他肯定也很喜歡你,不然那天就不會攔着黎行了,真好。”季夏滿臉豔羨,羨慕她不用額外多想,更羨慕她能遇到那麽好的天師。

不像黎行,還說他們僵屍是玩意兒,他才玩意兒呢……總能想起他,季夏晃晃腦袋,将那包被移出盤子的番茄醬又給女僵屍放回去,“你放心吃,櫃子裏還有很多。”

女僵屍眨巴兩眼,嘴巴翹地毫不誇張說能挂上倆油壺。

季夏哭笑不得,松了口:“好,我帶你去見他。”

失落的臉上轉瞬陰轉天晴,露出兩顆小尖牙。

季夏:“滿意了?”

女僵屍笑着點了好幾下腦袋。

“那就快點吃吧。”季夏又給她添了一包,“吃飽飽地,我們再去。”

正好他今晚不太想去店裏面對黎行。

*

吃完飯,等到夜再深些,季夏帶着女僵屍去醫院。

昨晚鬧出的陣仗不算小,按理說醫院該引起轟動才對,季夏混進來後意外發現什麽傳聞都沒有。

但住院部三樓整樓都被天師給包了,幾個重要病房門口24小時都有人來回巡視,輕易接近不了。

不過他們漏算一點,僵屍可以不走門,牆壁窗戶都行。

女僵屍拉季夏輕車熟路來到住院部樓下,興沖沖指向三樓某扇開着的窗戶。

“你怎麽又開窗,天氣本來就冷,凍感冒了怎麽辦?”陌生女聲傳出窗外,那扇窗戶很快“嘩啦”一聲關上。

女僵屍伸出去的手指慢慢彎了下去,雀躍的小火苗也在轉瞬被一盆冷水澆滅。

病房內,聽妹妹安星念叨整天,安懷耳朵都要起繭了,又見她把窗戶關了,更加崩潰。

“我喜歡開着窗不行麽?”

“不行。”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強勢?”

“我強勢,我強勢還不是因為你不知道好好保護自己。”

兄妹倆大半年時間沒見,見了面就開始吵架,安星單方面的,安懷只偶爾辯駁兩句,然而兩句也不行,一開口,身為拳擊教練的安星就在拼命捏拳頭,指關節嘎吱嘎吱地響。

有一種這拳頭要落到她哥身上的錯覺,病弱無助的安懷只能幹瞪眼,最後幹脆拉上被子。

“你別以為不說話就沒事了。”安星上去掀開被子,雙手叉腰中氣十足,“要不是鐘時琴偷偷告訴我,你還想瞞我到什麽時候?”

鐘時琴……

“偷偷罵人家呢吧。”

“沒有。”

“我信你個屁。”

“……”

安懷不禁想起小時候紮着羊角辮跟他身後甜甜喊哥哥的妹妹,他可愛的妹妹喲,到底哪兒去了。

“安星,你能不能文明點。”

“要我文明,好啊。”安星出其不意掀開他的枕頭,拎起一條小裙子和木簪,“你先跟我說說這些是什麽?這裙子不是我以前的麽?哥,你戀妹啊!我們可是親兄妹,骨科是要坐牢的。”

安懷氣得滿臉通紅,他是這種人麽?

“也不對啊,這木簪是幹啥用的?”安星摸兩下齊耳短發,目光幽幽落到哥哥身上,“哥,原來你喜歡穿女裝!”

安懷直接被氣倒病床。

“哥你放心,我是不會跟你那些師兄弟說的。”安星耍了個心眼子,“只告訴鐘時琴好不好。”

那就是個大嘴巴。

黎行被男朋友甩的事就是他傳開的。

“不是我穿,是……”

“是給誰?”

二十多年兄妹不是白做的,安星還能不知道他什麽樣兒,那裙子身高也不對,是她三四年前的,應該是給一個比她稍微矮點兒的女孩子。

她哥行啊,有情況了也不跟她這個妹妹說,還這麽摳,都舍不得掏錢給人家小姑娘買新的。

瞎扯半天後,安懷總算反應過來妹妹在詐他,翻過身保持沉默。

“不說是吧?不說的話,我去問鐘時琴咯。”

“你問他也沒用。”

鐘時琴又不知道女僵屍和他有牽扯。

詐不出來,安星當即改變策略,“哥,我可是你親妹妹,你連我也瞞着,是嫂子拿不出手啊,還是我拿不出手。”

安懷整個兒愣住:“你說什麽?”

“嫂子啊。”

“……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安懷含糊過去,開始趕人:“好了別問了,拳館最近不是新招了幾個正忙着麽,我這裏不需要你照顧,把你自己照顧好就行。”

“哥。”

“走吧走吧,我要睡了。”

好不容易将妹妹趕走,安懷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悄悄下床再次打開窗戶。

“安嗚!”

樓下傳來激動的聲音。

安懷低頭往下,窗戶下方站着一男一女,正是那名女僵屍,和戴着狐貍面具的那位。

“你上去吧,我在這裏給你望風。”季夏仰頭看了眼探出窗外的人,體貼地不去打攪,“但你別忘了時間,早點下來,別被那些天師發現了。”

女僵屍應一聲,拽拽身前的小布包,踩着樓外大樹蹬上牆,手腳并爬到三樓,悄悄探頭要去看屋裏還有沒有其他人,安懷已經伸出雙手架住她兩條手臂抱了進去。

“你怎麽又來了?三樓都敢爬,也不怕摔着。”把她安全放到地上後,安懷才小聲說她。

女僵屍像是沒聽懂,打開布包掏出兩包番茄醬,“安,安!”

“給我的?”

“嗯!”

“謝謝。”安懷接過番茄醬放到床頭,從枕下拿出那只雕了花的木發簪,繞到女僵屍身後将她披散的墨發挽成髻。

女僵屍轉過去,撥了撥發簪上的小米珠。

“上次的不是弄丢了麽,我想着什麽時候再給你一支。”安懷打量她身上的米色毛衣裙,“看來很幸運,和你今天的裙子很相配。”

這話女僵屍聽懂了,揪着裙子兩邊在他面前轉。

……

季夏待在樓下無所事事,摘了面具到處亂轉,露出尖牙吓跑兩只老鬼,忽然想起牧哥的那位醫生朋友就在這家醫院。

反正時間還很充裕,三樓看起來也無事發生,季夏決定去找新朋友聯絡感情,轉過小道卻意外看見黎行。

他來這裏做什麽?

不會是要去抓女僵屍吧!

季夏當即改變主意,重新戴上面具悄悄跟過去。

拐過兩個彎道沒等進住院部,黎行就被幾人團團圍住,看面孔還有好幾個眼熟的。

為首的額頭上綁着繃帶。

“我道是誰,原來是徐師兄啊。”黎行輕松一笑,故作不明:“徐師兄這是做什麽?”

“擅自放跑女僵屍,你說我做什麽!”繃帶下一雙眼睛淩厲眯起,說得好像黎行犯了十惡不赦的罪行。

黎行慢悠悠打斷他:“師兄這可是冤枉我了啊。那夜諸位不是都看見了,那個戴面具的實力有多強,我等哪是他的對手?不被他打死都算是走運了。”

“打死?”徐師兄聞聲冷呵:“怎麽我聽說跟他交手的人當中,唯有你毫發無損?”

“這——”黎行拖着長音支支吾吾。

徐三白占據有利一方,厲聲再起:“沒話說了?”

黎行撓了撓臉頰,沖他笑,“大概是,我太帥了吧。”

徐三白:“……”

其他人:“……”

偷聽中的季夏:“……”

晚秋的夜風不知何時停了,氣氛也因這句話驟降冰點以下。

季夏仔細看過其他人,好像沒毛病。

“你莫跟我在這兒貧嘴!”畢竟是衆人師兄,徐三白很快回神:“安懷又是怎麽回事?你們兩個隐瞞了什麽。”

“哪敢瞞師兄你啊。”黎行神色不變,甚至笑得更加開懷,“如果是問安師兄身上的屍毒,我想呂師兄已經把情況告訴過你了,那血清是從之前的僵屍體內提取的,有什麽問題麽?還是說,師兄單純因為女僵屍跑了要把氣撒到我們身上?”

徐三白猛吸一口氣,眼光如果能夠化作刀,想必已經将黎行淩遲。

“好、好、好!你這張嘴還真是巧舌如簧。”他雖然也在笑,笑意始終不達眼底,擡擡手命人制住他,“給我将黎行壓回本部,直至審出他與面具男的關系為止!”

話音剛落,一道影子忽從天而降,擡腳便将壓住黎行的天師踹進灌木叢,擡起那張标志性的狐臉面具。

第 6 章 節

第 6 章節

着床沿微微坐起了身,吃力地從床頭櫃上端過一杯開水,握緊,深吸了口氣,動作有些僵硬地将滾燙的開水往雙腿倒去。

痛覺神經在這時徹底蘇醒了過來,強烈地向我表達着它此刻的愉悅。

好像……比想象中的還要痛。

開水滴滴答答盡數倒在了腿上,直至流盡最後一滴。

包紮的地方,似乎有血珠緩緩地冒了出來。

病床上一片濡濕。

有了血珠的渲染,像一幅漂亮的畫。

(十)

夏風微涼。

他将穿好衣服的我從浴室裏抱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放在輪椅上,表情溫柔得讓我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現在時間是——16:55。

洗了好久。

不過我發誓,我與他在浴室裏真的是什麽事都沒做。

說準确點,是我想做……而他不想?

午後的陽光很刺眼,照進客廳裏坍塌了一片晃眼的光芒。

我叫他将我推去陽臺上,他猶豫了幾秒,估計見我眼神很可憐,權衡了一下想着這樣對我的傷并無影響而且我多照照太陽興許身體狀況會好以下便同意了。

其實坐在陽臺上很熱,熱浪悶得我整個人都開始暈眩起來,但倔強卻迫使我一直硬撐着。

站在陽臺上。

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他的目光偶爾會往我身上瞄一兩眼,我感覺到了。

像是在逃避什麽似的,我一直不敢擡起頭。

我瞧了瞧手表上的時間。

還有三分鐘。

一分鐘過去了,我開口了。

“她說的是真的嗎?”

嗯。他怔了下,反應過來後點了點頭。

“噢。”

嗯。

“你當初來找我,她知道的吧?”

不知道。

“……”

不過後來确實是我告訴她的。他補充道。

“那天,她說如果我去死的話,她不會阻止我。”

聞言他輕嘆了口氣,說,我會。

“所以?”

所以不要有這樣的念頭。

“哦。”

你……還有我。他輕聲說道,語氣有着幾分我聽不懂的意味。

“啊?哦。”我垂首,放在輪椅把上的手掌心朝下,狠狠地掐了掐掌肉。

好痛。

她跟你說了吧,過幾年我還是會和她離婚,到時候你可以跟我。

“那時我都成年了。”

我是你爸爸。

“……你不說我都忘了。”我伸了個懶腰,幾份調侃幾分譏諷如此道。

……

他無言,表情尴尬地保持了沉默。

我抿了抿唇角,忽然也說不出半句話,心裏湧上的難過像是要将我的眼淚盡數吞噬掉一般,明明此刻他就在我身邊。

沒來由地想哭。

三十秒過去了,他見我一直沉默着,不由彎下腰瞧我表情,視線落在我濕潤的雙眼上時整個人怔了怔,表情顯得很錯愕,然後,他溫柔地摸了摸我的腦袋,說,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我發不出聲。

但又想回應他,卻又不知道要說什麽話來回應他。

這一瞬間感覺很無助。

攥緊了手掌,努力地想咽掉心裏的慌張。

數十秒過去了,等我終于由抽抽噎噎變成了小聲低泣時,他蹲下身,用指腹擦了擦我的淚,說,別哭了。

我一言不發,有些鬧別扭一樣轉首,不再搭理他。

一分鐘後,我張了張口,猶豫着叫道:“爸爸。”

嗯!他有些欣喜地應道,并且又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頭。

把我抱上欄杆。我說,語氣裏夾雜着幾分央求。

啊?他有些錯愕。

我說,把我抱上欄杆。我難得耐心地重複了一次。

你在開什麽玩笑……

我是不是以為我要自殺?你想多了。我就想坐在上面坐一會兒而已。我認真地說,眼神格外誠實,并不像撒謊。

也許就是這樣誠實的眼神讓他相信了我吧,他彎腰小心翼翼地抱起我,扶着我坐上欄杆。

坐穩後,我拍了拍欄杆,對他說,你也坐上來。

他無言地盯了盯我,略尖的下巴微微收了收,垂了垂眼簾,露出一個猶豫不決的表情,幾秒後,他坐了上來。

一手護在我身後,小心翼翼攬住我的腰,生怕我一個不小心便會摔下去。

也怕我想不開獨自跳下去。

但老實說,我确實沒有那樣的想法。

過了幾秒,他說,好了,下去了,太危險了。

我皺了皺眉,搖頭。

他還想再說,我開口了。

我喜歡你。

……他表情由緊張變得錯愕,然後無言別過臉,沒做回應。

撇掉血緣關系,我們根本就是戀人嘛。我揚起唇角,望着前方說道。

……他攬住我身體的手顫了顫,依舊沒說話。

我是真的喜歡你。

這一句我說得比以往任何一句對他的告白都要認真,又帶着那麽一點點深情。

大概吧。

我自己這樣覺得。

沉默了半分鐘,剛好5點整,就在這時他剛要開口說話,她便推門而入,幾步踏進了客廳,不經意擡眼看到我與他坐在欄杆上,立刻露出了驚愕的表情,然後迅速轉換成了緊張的神色,幾步并作一步匆匆沖到陽臺門口,對我和他大聲吼道,你們做什麽!給我下來!

你這女人憑什麽這樣對我說話?

而我,又憑什麽得還要聽你的話?

突如其來的怒意,我拽着他衣袖的手更是緊了幾分,我死死地拽着他甚至指甲泛白,他眼神有些詫異地轉頭看向我。

我想揚起嘴角做出一抹冷笑,不料眼眶卻先濕了。

這時他剛想說話,我便緊緊地一把抱住他的腰,搶先開了口。

我說,我說過,我一定會和他在一起的。

這句話是對她說的,也是對他說的。

我不确信他們兩人是否聽懂了我說這句話的意思,但我沒有再去看他們的表情,也不想去看。我緊緊抓住他的手臂,拉着他一起縱身跳了下去。

毫不猶豫。

毫不留戀。

二十樓。

夏日微涼的清風與火辣的豔陽親昵蹭過我的耳畔。

我側過臉,深情凝視着表情錯愕驚恐又滿面慌張的他,輕聲說。

這次,你別想再丢下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