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常婧兒鬼魂

“那就不提呗。”王尊寺那副樣子,在我看來,總有一些幸災樂禍的意思“對了,我今天找你,還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告訴你。”突然之間,王尊寺的表情就變得嚴肅起來。

“什麽事情?”我被他突如其來的模樣弄的吓了一跳,“你這麽嚴肅幹嘛?”

“我的告訴你一件事情,你們班上今天一位同學有血光之災,你現在要和我一起去看看,這件事情對于你而言,也有幫助。”

我原本聽到的時候是想拒絕的,可是王尊寺那句對我也有幫助卻讓我生出了強烈的好奇心。

“去看看吧。”

無精打采的,我對着王寺尊說了句。

“趕緊跟着我走。”

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王寺尊直接就抓住了我的手腕,拉着我想要離開,身後傳來同學們起哄的聲音。

不過,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王寺尊這麽着急的樣子,也不知道怎麽了,便也就傻乎乎的跟着走,暗自安慰着自已,一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不然,王寺尊怎麽可能會表情這麽嚴肅。

“不是,你帶着我來這裏幹什麽?”

當王寺尊養我拉到了KTV的時候,我整個人都處于一個懵逼的狀态,表情那麽嚴肅,專門把我拉過來,該不會就是想要帶着我去唱歌吧?這不符合王寺尊的人格。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前段時間消滅的那個人?”

聽到了我的話,王寺尊放開了抓着我手腕的手,對着我說了句,我愣愣的看着王寺尊,前段時間,我們前段時間怎麽了?

“就是你們宿舍的那件事。”

看到了我茫然的表情,王寺尊忍不住伸出手拍打了下我的腦袋,對着我恨鐵不成鋼的說了句,我這個時候才終于反應過來,王寺尊說的應該是常婧兒,當初常婧兒懷了鬼子,懷了鬼子不要緊,她竟然偷偷吸食學生的陽氣。最後,竟向我們寝室的人下手,堂妹玉嬌也差點中招。

一怒之下,我跟王寺尊合力擊散了室友肚子裏的鬼子。卻沒想到惹了大禍,她肚子裏面的鬼子,竟然是鬼王兒子和人結合的鬼胎,不過我也就想不通了,為什麽鬼魅和人類結合還會有孩子?跨種族相戀?

“不過,這件事情和你把我帶到這裏來有關系嗎?”

我依舊是不理解,KTV和常婧兒又會有什麽關系,再說了,常婧兒她不都已經死了麽?

“是沒有關系,但是,這一段時間這個KTV一直發生古怪的事情,有的人說,他們看到了一個女孩子,按照他們的描述,和常婧兒很是想象。”

看了看我,王寺尊慢慢的說了句。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這件事情,有可能是常婧兒在搞鬼,又或者說,常婧兒的肉身被我們消滅了,但是,她的靈魂還在,只不過,換了一種方式繼續活下去,是嗎?”

聽到了王寺尊的話,我也不得不開始正視起來這件事情,倘若是常婧兒在搞鬼的話,那麽,可就麻煩了,畢竟,人家可是和鬼王的兒子有一腿,這後臺,也挺大的。

“先進去再看吧,說不定,也只是我們杞人憂天罷了。”

對着我說了句,王寺尊便率先走了進去,我糾結了半天,最終還是跟了進去,這件事情,我也想要知道到底是什麽情況,要是當真是常婧兒在搞鬼,那麽,一定不會放過。

“你們終于來了,我們這裏現在都已經沒有人敢進來了。”

剛走進KTV大門,裏面的一個工作人員就小跑了過來,說了句。

一邊走,一邊對着我們介紹着這邊的情況,我才知道了事情的緣由,原來,就在我還有王寺尊合夥消滅了常婧兒肚子裏面的鬼子之後,這地方就開始鬧鬼,準确的說,是來這裏的人,再出去之後都會生病。

去醫院檢查,卻是什麽結果都檢查不出來,有一些人暗地裏就去找了一些會小法術的人去看看,結果說,是被鬼魅給吸取了自己的陽氣,這下好了,一傳十,十傳百,這個地方就再也沒有人敢來了。

而這裏面的負責人也試着去請一些會法術的人來降服,但是,每一個進來的人在第一時間都會離開,說是不願意招惹,唯一的一次,花大價格找來了,但是在半夜裏,也是驚慌失措的跑了出去,等大家攔住他的時候,才發現,他已經瘋了。

“但是,你們為什麽會找到他?”

聽到工作人員說完了自己的話,我指了指王寺尊,說了句,我可不知道,王寺尊竟然會多管閑事。

“嘿,還不是聽別人說有個學校裏面有個很厲害的道士,便想着應該可以制服和解決我們這裏的事情,便找了過去。”

聽到了我的話,工作人員笑呵呵的說了句,我看了看王寺尊,不在說話了。

“好了,這裏我們現在會處理的,你就帶着所有人都出去,一個也不要留下。”

看到了我注視自己的目光,王寺尊扭頭對着我微微笑了笑,然後對着工作人員說了一句,畢竟,普通的人要是遇到稍微有點道行的鬼魅,可當真是沒有招架還手的餘地,所以,還是把不相幹的人全部撤離好一點,省的傷害到了無辜。

“好好好,我這就去。”

聽到了王寺尊的話之後,工作人員不住地點頭,說完之後,便再次小跑着離開了。

夜幕一點一點的開始降臨,我等的也都開始打瞌睡了,拿出來手機看了下時間,這都快要淩晨了,都不見鬼魅出來,該不會是不出來了吧?

“你說,會不會因為上次的事情,常婧兒害怕我們了,所以這次不出來了?”

坐在沙發上面,無意之間看了一下時間,竟然都已經快要淩晨了,但是依舊沒有任何動靜,我便忍不住對着王寺尊說了句。

“你認為可能嗎?既然每一個進來的客人都會被吸食了陽氣,那麽,就證明她現在的身體很是虛弱,需要源源不斷的去吸收陽氣,再加上新仇舊恨,你認為,她會不會出來呢?”

扭頭看着我,王寺尊嘴角微微勾起,對着我說了句,想了下,不也正是這個道理的嗎?

第 64 章 :輔導員

“這套衣服挺好的,我挺喜歡,你就穿這個,我也好看看。”他的話語似乎帶着魔力,雙手仿佛不受控制似的,最終我還是穿上了那件衣服。

直到最後,我整個人都像是懵掉一樣,不敢相信我剛剛做的事情。剛剛我明明沒有這個打算,為什麽我的動作和我的動作分離開了呢?

“這樣挺好的,你去上課吧。”白啓點點頭,下一秒,我就出現在了教室門口。

此時面前已經是人流湧動,剛剛耗費的那些時間,此刻已經到了我上課的時候。

來來往往的同學用異樣的眼光審視着我,我有點不知所措。明明這樣穿的人不止我一個,為什麽偏偏瞧着我呢?這樣想着,我朝四周環顧了一下,卻發現每個人都是規規矩矩的。這下子我徹底懵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她們全部都約好了?

我正胡思亂想着,一只手猛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轉過頭去,看見一張讓我驚訝萬分的臉。

“你怎麽穿成這個樣子?”王尊寺看着我的表情有些奇怪,看樣子他也覺得有些想笑,“你難道之前沒有好好聽講嗎?”

這下子我更懵了,這個和好好聽講有什麽關系?

“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忍不住詢問道,“為什麽我看見他們今天穿的都很規矩,和平常好像不太一樣。”

“你難道不記得了嗎?今天我們的數學課是另外一個老師來上的,為了錄像,據說還蠻正式的,所以校方規定了儀表要求,我們昨天還在班級群上面提醒了的,你難道沒有看見?”

“昨天晚上?”一想到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我整個人都慌了神,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昨天晚上我有事情,班級的消息沒有看。”說這話的時候,我其實是有一些心虛的。

值得慶幸的是,王尊寺沒有看出什麽端倪,我也渴盼逃過了這場審判。

“那你就只能夠自求多福了,上課的時候坐的偏一點,希望老師不要發現你。”王尊寺嘆了一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進了教室。

徒留我一個人站在原地,悄然慌了神。

可是事情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樣順利,我把自己的位置安排在最後一排。可是我發現那位新面孔的老師最後還是把目光鎖定在了我的身上。整整兩個小時,我都在感受他熱烈而不善的目光。

果然,剛剛上完課,我才松了一口氣。立馬,我就被叫到了辦公室。

“你看看你,這是一副什麽樣子!”輔導員氣的話都說不出來,一邊打着轉一邊面帶不善的看着我,眉宇間隐隐約約帶着怒意,“你們平常在學校裏面這麽穿我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是這是在課堂上!”

“老師我不知道……”我試圖想去辯解,可是話一說出口我就發現了不對勁。

果不其然,我的話把輔導員直接惹怒了。

“什麽叫做你不知道?這麽重要的事情我強調了多少遍?結果你說你不知道?我告訴你,你是一點理由都沒有的!”輔導員拿起手邊的茶杯,惡狠狠的說道。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這樣的話我越說越覺得沒有底氣,“我實在是沒有計劃好這件事情。”

“叫你說理由你都說不出來。”輔導員的氣消了一些,看着我直搖頭,“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你,你平常明明是一個穿着很樸素的姑娘,成績也不錯,獎學金拿了不少。”

“我真的是想不明白了,這差錯無論如何也不會發生在你的身上,你是不是受了什麽打擊,還是得到了什麽人的威脅?”輔導員的态度轉變的實在是太快,根本就不給我反應的時間,“你要是真的有什麽覺得為難的地方,說出來倒也沒有關系。”

“沒什麽,這都是我的錯。”我低着頭不敢透露半分。這件事情,不知道該怎麽講,自願還是不自願?不管怎麽回答我都覺得違背了事實。

我現在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己當初是為什麽鬼迷心竅,做了那樣的事情呢?自己一開始明明是沒有那種沖動,為什麽他說完話的一瞬間之後,我就不自覺的動作了?

想着想着,一股不太好的念頭在我的心中翻騰。該不會是白啓那家夥對我施了什麽法術來滿足他的惡趣味吧?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他也實在是太過分了!

“該死……”想着想着,我的情緒忍不住外露出來,咬牙切齒的低罵了一句。

可是不幸的是,這兩個字盡管我沒有用很大的聲音,卻足夠輔導員聽的一清二楚。

“你剛剛說什麽?!”原本聲音已經溫和下來的他此時此刻又變得嚴厲起來,“我真是想不到,你明明看上去是個很好的學生,我一直都還很喜歡你,私下地也留意過你,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你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詞眼,你真是讓我失望透頂!”

“老師,不是的,剛剛我不是有意說出那兩句話的。”我趕忙解釋。可是這個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什麽不是有意的?你說什麽幹什麽都不是有意的,你的穿着我沒有親眼見證那也就罷了,可是這件事情就發生在我的面前,你說你說這些話還有用嗎?!”輔導員氣急敗壞,“你不用解釋了,現在事情就擺在面前。”

“老師,對不起,我真的……”我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是徒勞,可是還是拼命想要把握住一些什麽。

“你不用再說了,今天一堆事情麻煩着我,你今天這件事情還沒有到記過的程度,但是學分扣兩分,你先出去吧。”輔導員皺了眉頭,朝我揮了揮手,似乎是很無奈的樣子。

現在雖然我很心痛,可是也不能說什麽。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推開門走了出去。一出來,我就和在外面等着我的王尊寺打了個照面。

“怎麽樣?輔導員說你什麽了?”王尊寺湊上前來,看着我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別提了,反正不是什麽好結果。”我嘆了一口氣,想必這個學期的獎學金是泡湯了,“你說我運氣怎麽這麽不好……”

“這可是你自己的問題吧,哪有什麽運氣好不好的問題。”王尊寺攤開手,“之前可是你沒仔細聽那些老師說。”

“唉,算了吧,我的錯。”我不想繼續争辯下去,不管怎麽說,這件事情對于我來說都是一個打擊,“不要提這件事情了,我現在心裏面不舒服的很。”

第 60 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三)

春宵一刻值千金(三)

“唉——你們說淩華的腦子是不是壞掉了。”的确, 苗淼本來就是不打算來的,還是被自家叔叔給踢過來的,說人家成親好事一樁, 怎麽可以不來,于是讓自己過來見個世面順便送個祝福。

呵, 給淩華送祝福?

苗淼不朝着她扔爛白菜就不錯了,還送祝福,苗淼自然是不樂意, 吐槽道, “當年的那些事,她可沒少給我下過絆子, 讓我挨罵。”

“那苗大小姐來幹什麽,在家睡覺豈不美哉?”君城莞一如既往的嘲諷道, 見苗淼怒火中燒愈發有些悠然自得。

“喲, 光顧着淩華了, 差點忘記抽你了呀小君。”

“讓我想想,你上次是什麽說的, 鄙人姓君, 你叫我小君就可以了。”苗淼連語氣都模仿地惟妙惟肖。

君城莞努着嘴, 不服氣道,“我那叫識時務者為俊傑。”

苗淼切了聲, “多稀罕。打不過就加入是吧?”

見相榆撐着腦袋有些懶洋洋的,君城莞好奇問道, “诶, 對了, 阿榆三天沒見你出房間,你在房間裏……”

做了什麽四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北冥韻往嘴裏塞了一塊糕點, “喜歡多吃點。”

君城莞腮幫子被撐得滿滿的,囫囵吞棗的吃下去差點沒被噎死,還好宋溫在一旁幫忙拍了兩下後背,喝了幾口茶,這才把氣給順過來。

趁着空隙,北冥韻頗有些遺憾, “只是可惜了,阿榆身上的蠱毒還沒有解。”

诶?相榆眨了眨眼,這才發現自己忘記和北冥幾人說自己身上蠱毒已經解了這件事。

“已經解了。”

聽相榆講起那段有些神奇的經歷,幾人神色皆是有些意外和驚訝。

苗淼:“說來我好像還真沒見過掌門那位大弟子……”

北冥韻火速給宋溫遞了個眼神,宋溫也是正有此意的起身,“阿榆,我再給你看看吧。”

宋溫水藍色的眸子看着毫無痕跡的銀針,舒了口氣,“确實是全解了。”

“阿榆,這位奇人大師兄下次有機會的話,可以介紹給我認識一下嗎?”溫潤有禮的宋溫說這話時,平靜的外表下可以窺探出幾分小迷弟的激動。

對于宋溫這個一心喜歡讀書的書呆子,苗淼倒是難得見他有這般激動的時候,不由得困惑道,“溫溫,不過是解個蠱,你至于那麽激動嗎?”

宋溫:“苗疆蠱術的殘本失傳,外人幾乎接觸不到蠱術,更別談給人下蠱。所以,阿榆那位大師兄很有可能本就是苗疆的人。”

正是因為資料的缺少才會讓宋溫對于苗疆蠱術感到好奇。

相榆也是從原著裏才挖出幾句有些有用的,關于大師兄的語句來。

有些瘋瘋癫癫,十八歲之時被掌門送去了道宗。

“苗疆裏的人多少年沒有出現在世人眼前了?自從當年被當做禁術,一旦出現在世人面前也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北冥韻翻歷史書為多,想起那段厚重歷史也只有一句的感慨,“泱泱歷史,有些東西說不清,有些東西理還亂。”

君城莞拍了拍胸口,總算緩了些過來,方才可差t點沒被噎死,“要不是把這些都歸為禁術,這天下可真是要大變樣了。就單論攝魂之術,當年金藺城城主一人便可奪取萬人性命。”

相榆:“術為器,本是用器之人出了錯,但是卻将過錯放在術上。”

相榆對于這些往事也多是從幾人口中得知,那段歷史過于久遠,照苗淼的話說,如果不是她家老頭軟磨硬泡她學,她一個字都不會學。

“都是過去那麽久的歷史,哎呀,幹嘛老是回憶起一些老古董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苗淼學過後已經忘得差不多。

“确實,你們再談就要談到我的知識盲區了。”君城莞也是捂着腦袋,一副我是學渣傷不起的模樣。

“突然想起來了件事。”苗淼也是這時候才想起那件自己想和君城莞說的,格外重要的事,這時目光如炬看向了對角的君城莞。

“小君啊,姐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見苗淼一副知心大姐姐溫柔的模樣,君城莞心生戒備,捂住自己的胸口,“……你不會把我賣了吧?”

苗淼擺了擺手,佯裝頗為難過的西子比心道,“怎麽會——你可是我親愛的小君弟弟啊!”

君城莞見苗淼這幅樣子格外嫌棄,“切,黃鼠狼給雞拜年,別賣關子了,有事說事。先跟我說說你那個好消息吧!”

苗淼清了清嗓子,狡黠一笑,

“好消息就是呢,我和溫溫在慶安城門口正巧遇見了思晚公主,我們還和她打了個招呼。。”

“啊?”君城莞的手擠着臉龐,懷疑人生。

“我姐她怎麽來了?要死要死!”

苗淼雙手一攤,置身事外的樂子人态度,“這不是很好猜嗎?我為什麽來,你姐就為什麽來喽。”

君城莞眼睛一睜一閉,直接躺在椅子上裝死了,死前仍是忍不住孤注一擲的問,“那壞消息呢?”

苗淼神秘一笑,“嘿嘿,我發現我們一路都是相同路線,她的房間就安排在你房間的隔壁哦,你回去就會碰到思晚公主啦!”

“怎麽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見苗淼喜笑顏開的樣子,君城莞無力的躺屍。

“淩華成個親可太有排面了……”君城莞幽幽念叨,不禁開始思索人生起來。

不了解君城莞為何如此難過的相榆一臉疑惑,一旁的宋溫替相榆解惑道,“城莞的姐姐相當于他的半個老師,關于他去劍宗,他姐姐持絕對反對意見。”

苗淼對于君城莞這句話還是頗為認同的,“就是,不就成親,我要是成親那天,我一定要比淩華的更加盛大!到時候別說請淩華,淩華的七大姑八大姨我都要請到現場。”

相榆瞥見苗淼眼中鬥志昂揚的火,回想三水和宋溫最後的結局會是怎麽樣呢?好可惜,相榆非常後悔,早知當初她一定會好好看原著,也不至于現在只能自己構想了。

“你們覺得淩華明天會嫁嗎?”相榆想起劇情裏淩華逃婚的舉動,心裏隐隐有種直覺,總覺得歷史會重蹈覆轍。

北冥韻待在這裏時長最久,和淩華也算多年同學,此刻也是斟酌了許久方才開口,“不好說,淩華的性子要不是喜歡的人,她可能死都不會嫁。”

“可是,她也不會逃婚。”北冥韻扔下這句話,得到了相榆的認同。

确實,少了心愛之人的撺掇,如今失戀的淩華不存在逃婚的理由,按理來說,也不會讓東陵王下不來臺面。

“你們知道嗎?我發現其實……”

聽完相榆這句話,幾人的目光頓時都看了過來,等相榆說完這個發現幾乎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震驚和難以置信。

君城莞:媽呀!真是聞所未聞。

苗淼:真是想象不到!真是刺激他媽給刺激開門,刺激到家了。

北冥韻:哇哦——

宋溫:嗯,牛……

想着三日後的婚宴,幾人頓時覺得一點兒也不平凡了,甚至隐隐都想快進到成婚的那天吃瓜了。

相榆:“所以,我覺得淩華最有可能的——是替嫁。”

如相榆所料,淩華确實沒打算自己嫁過去。

如今舊情人在自己眼前,端得依舊是正人君子之風,周問玉語氣淡淡,不自覺微微蹙眉,“公主喚臣來有什麽事?”

女子一身宮裝不同于之前穿着清涼,如今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像個粽子似的,周圍也都是宮人,“周郎既然和攝政王談成了交易,何不和我也做一個交易?”

淩華輕笑,眸中卻不帶半點多餘笑容,只有冰冷,“我記得民間有個詞叫做——一飯兩吃。我自然不會虧待周郎,事成之後,必然是重金答謝。”

眼前端坐的男子,依舊是垂眸,看着桌上的茶水,“臣不懂公主是什麽意思,那麽多人公主喚我來不像是談話,倒是,像極了審問。”

随口的一句話淩華瞬間明白了對面人的意思,給了個手勢讓周圍的人都下去了,只留下了個從小帶大的嬷嬷站在一旁。

“現在可以說了吧,周郎?”

周問玉掀眼這才正眼看向淩華,“公主想談些什麽?”

“距離婚期還有三天,周郎覺得我應該找你談些什麽呢?”

淩華笑了笑,這回的笑倒有了些真情實感,“總歸,不是來談情說愛的吧。”

“我不懂公主的意思。”

這時門外有侍女喊道,“公主,皇上批的教授成婚禮儀的嬷嬷來了。”

淩華笑了,“這不,找周郎幫的忙不就到了?”

教授禮儀的嬷嬷是東陵王特意找的,都是修煉靈力且境界比淩華高的,防止淩華不聽話可以鎮得住場子。

只是,聽了教習嬷嬷的話,東陵王頗有些意外。

淩華學得很好,而且沒有一點反抗,學得也很快,教習的嬷嬷說教了那麽多年了,從來沒見過哪一個新娘子那麽适合做夫人的!

另一個嬷嬷也是贊不絕口,“那個繡工,我們那兒老一輩的繡娘都繡不出那麽好的!李丞相可真是有福氣啊!娶到公主可真是有福氣了。”

東陵王摸着胡子,不禁納悶道,這些形容該是自己從小養到大的女兒淩華的詞嗎?這和他印象中的淩華不能說天壤之別只能說毫不相幹了。

不過,東陵王又有些欣慰,女兒為了這段愛情真是付出了許久。

實際上真實付出的周問玉正在一針一針繡蓋頭。

一旁的尋風都急死了,“少爺你快別繡了,這不該是淩華公主該繡的紅蓋頭嗎?就算淩華公主欺辱你,也不該拿這事欺辱你啊!”

周問玉的繡工确實了得,這一針一線都是小周問玉被外婆磨練出來的。

尋風的吶喊換來的是更加平靜的周問玉。

“少爺!”

尋風簡直要跪下了,“淩華公主莫非還對你舊情難忘,就算是成親也要得到你繡的紅蓋頭才罷休?”

周問玉用牙咬斷了最後一根線,紅蓋頭上栩栩如生的鳳凰好像下一秒就可以展翅飛到天空之上,男子的指腹摸着這只紅鳳凰,驟然自嘲的笑了。

就像是自己用盡一輩子逃離這個泥濘之地而無果,要是有展翅的機會,鳳凰不會在意去哪兒,只要能高飛,哪裏尋不到落腳之地?

“繡完了,給她送去吧。”

沒法子,尋風只好不情不願地聽令。

“娘,要是有沉冤得雪那天,你還會愛他嗎?”

“別愛了吧。”

“算我求你了。”

窗外的枇杷樹亭亭如蓋,黑衣男子嘆了口氣,望着孤寂的蒼月心裏竟也多了幾分安慰。

第 64 章 :任務結束

随後,丁玺應聲倒在血泊之中,再也沒了呼吸。

蘇美景重獲自由,朝着槍響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對面大樓上趴着一個人,那個人正是葉涼辰!

原來,剛才葉涼辰出去為丁玺安排逃跑車輛的時候,同時也在對面大樓最合适的位置安排了狙擊手。

但畢竟丁玺挾持的人是蘇美景,他不敢把蘇美景的生命交到其他人的手上,所以幹脆便自己替換了狙擊手。

本來,這是一個十分冒險的舉動,且不說丁玺會不會發現,單從射擊的難度來說,這件事都不可能百分之百的成功。

一旦稍稍射偏一點點,就有可能打在蘇美景的頭上。

但正是因為這樣,葉涼辰才更不能把這個開槍的機會交給別人。

因為,他不希望蘇美景有任何的閃失,任何!

不過,好在葉涼辰的槍法無論是在公共租界,還是在法租界,都是最好的。

之前打馮三的那一槍,便是一槍斃命。

現在的這一槍,也同樣一擊即中。

看着葉涼辰從對面大樓的天臺站起身來,蘇美景的眼睛瞬間就濕潤了。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她和他,都沒死!

等到葉涼辰從對面大樓的天臺走下來之後,蘇美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直接沖過去緊緊的抱住了葉涼辰。

眼淚哇啦啦的往下掉,蘇美景抱着葉涼辰根本不肯撒手。

劫後餘生,無論對于葉涼辰還是蘇美景來說,都是一種來之不易的幸福。

短短的幾天,他們經歷了誤會,經歷了威脅,經歷了爆炸,更是經歷了死亡。

好在,這一切都過去了。

葉涼辰伸手捏住蘇美景的下巴,顧不得許多,便一口吻在了她的唇上。

極致纏綿的片刻,蘇美景的淚再次滂沱而下。

世間最難熬的事,便是生離死別,而現在,她和葉涼辰熬過了生離死別,再次緊緊的擁抱在一起,真的是別有一番滋味。

就在這時,蘇美景的腦海中突然響起系統君那熟悉的聲音。

【系統提示:搭檔對宿主的好感度已達到百分之100,案件完成進度也達到百分之100,】

聽到這話,蘇美景的心裏是又高興,又難過。

高興的是,任務完成了,短時間內她不會被系統抹殺。

而難過的,卻是任務完成了,就距離她離開葉涼辰的時間不遠了。

從一開始的相看兩厭,到現在的同生共死,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天時間,但葉涼辰還是在蘇美景的心裏留下了一段無法磨滅的感情、

只可惜,這終究是一個任務,就算她再如何想留在這裏,也不可能陪着葉涼辰到地老天荒。

正所謂聚散終有時,大概便是如此吧!

想到這裏,蘇美景的心便湧上一種莫名的疼痛。

“美景,嫁給我吧!”葉涼辰一臉深情的看着蘇美景說道。

蘇美景愣了一下,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葉涼辰微微皺眉,輕聲問道:“怎麽了?美景,你不願意麽?”

蘇美景搖搖頭,開口說道:“我願意,只是……”

蘇美景話到嘴邊,又看了看不遠處的方衍知。

葉涼辰立刻就明白了她是什麽意思,連忙笑着說道:“你是擔心方總探長會不同意我們的婚事?”

蘇美景美做聲,但眉眼之中,已經給了葉涼辰肯定的回答。

方衍知大概也猜到了蘇美景的心思,笑了笑,說道:“你們若是擔心我這個老頭子會反對的話,那就真的是多慮了。你們倆這次幫老頭子我破了這麽大個案子,老頭子我感謝你們都來不及,又豈會反對你們的婚事?”

聽到這話,葉涼辰一顆懸着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只要方衍知不反對,這事兒就好辦!

“美景,方總探長都不反對,你可以放心的嫁給我了!”葉涼辰笑着說道。

蘇美景白了他一眼,說道:“有你這麽求婚的麽?身上都是血,還有傷,你這究竟是要求婚,還是要去火葬場?”

葉涼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确是一身的傷,到處都是血,貌似這種形象求婚,的确有點不太合适。

“那……那要不明天,明天我換身衣服,正式的向你求婚?”葉涼辰一臉認真的看着蘇美景說道。

蘇美景點點頭,同意了他的提議。

随後,蘇美景和葉涼辰便一同被巡捕房的同事送到了上海市鐵路醫院。

重新回到這裏,蘇美景的心裏是感慨萬千。

第一次來到這裏,是爆炸之後,葉涼辰身受重傷。

當時她擔心不已,生怕葉涼辰就這樣死了。

可這一次來到這裏,心中卻別有一種離別的情緒。

現在任務已經完成,不出明天早上,系統君一定會結束她的任務,将她從這段故事中抽離。

到時候,她就要離開葉涼辰,甚至眼睜睜的看着他和原主相親相愛過上幸福人生。

而她這幾天的努力,除了促成葉涼辰和原主之外,幾乎沒有任何作用。

其實,她挺讨厭自己這點,明明只是做任務,可為什麽做着做着,就做出感情來了?

她真的是一個太容易感動的人,也太容易滿足。

所以,看到葉涼辰為了自己奮不顧身,看到他為了自己差點丢了小命,就義無反顧的動了心。

卻殊不知,動心容易,但若要真正忘記一段情,卻是那麽的難。

罷了,還是不去想這些了,眼下,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天意如此,她又能奈何?

她只希望,系統君讓她離開的時間,能夠盡可能的晚一些,再晚一些。

見蘇美景在發呆,葉涼辰伸手輕輕在她面前晃了晃,說道:“傻姑娘,發什麽呆呢?”

蘇美景搖搖頭,無奈的笑了笑說道:“沒什麽,只是想到一些事情。”

“案子都已經破了,別不高興了,等咱們傷好了,咱們就去吉祥裁縫鋪定制禮服去,我聽他們說,那裏做的新式禮服,是整個上海灘最好的,我覺得到時候結婚的時候你穿着,肯定漂亮!”葉涼辰一臉向往的說道。

可他越是這樣說,蘇美景的心裏就越是難受。

瞧,他是多好的一個男人。

但偏偏,這樣的男人卻不是真正屬于她的。

第 53 章 章

第 53 章

海灘無差別傷人案的事後,尹昭月被送進了醫院。

她當時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态,依稀聽到唐榆一直在她耳邊說“對不起”“你別死”之類的話。

後來她就失去意識了。

再次醒來時,尹昭月已經做完了手術,她虛弱地睜開眼。唐榆正和一群來看望她的朋友在說些什麽。

她說是尹昭月主動救了她,主動擋在她前面,她們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以後尹昭月讓她赴湯蹈火她也願意。

有人看到她醒了,所有人都圍上來,關心她的傷勢,并誇她是個義氣的朋友。

唐榆則熱淚盈眶地握起她的手。

這眼淚半真半假。

尹昭月有些懵了,難道是她精神恍惚了嗎?她沒說話。

兩天時間,所有來看望她的朋友都知道尹昭月舍身擋刀救唐榆的事跡了。

所有人都在說她勇敢。

當病房裏只剩她們兩個人的時候,唐榆根本不會主動提這件事,尹昭月主動問,她也堅持那樣的說辭。

這件事在她心裏留下很重的陰影,一睡覺就會夢到那個陌生男人舉着刀朝她沖過來,而一旁的朋友躲在她身後,緊緊抓着她的雙臂。她想跑都跑不了,被動地感受刀子劃開皮膚,熱血直流而下的恐怖。

噩夢做了無數次。她狀态很差,也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唐榆是故意的。

也許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怕死,本能的自救,但是她的自救需要由另一個人付出代價。

尹昭月出院了,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件事。胸下的疤痕他們看不到,脖子上的很明顯。他們皺眉,眼神裏帶着害怕、同情和驚嘆,看着她從臉頰延伸至鎖骨的長疤痕,附上一句“你當時怎麽想的?你真厲害”。

她很被動,這個時候她已經無法說出真相。她和唐榆好像綁定到了一起,她們是一起經歷過生死的好閨蜜,這是衆所周知的事。

尹昭月開始想方設法地擋住自己的疤痕,以前她喜歡紮低丸子頭的發型,現在只能散着,擋住臉頰。即使天氣越來越熱,她也要用長絲巾一圈一圈地将脖子圍起來。

生日會那天,唐榆胃病犯了,有人看到她被扶進了房間休息。

那人主動跟尹昭月提起,可她不想去關心。她很煩躁,室內很熱,她想摘下絲巾,但她不想看到別人同情的眼神。

“你不去照顧她嗎?你們不是很好的朋友嗎?你不是還——”

尹昭月已經知道了那人要說什麽,打斷了他,“我去。”

進了書房,看到唐榆面色蒼白的樣子,尹昭月敷衍地關心了兩句。

“你怎麽還圍着那條絲巾?不熱嗎?”

就這麽一句看似關心的話,尹昭月崩了。

她怎麽能用這麽事不關己的态度問出這種話?

她扯下脖子上的絲巾,“我為什麽圍着絲巾,你是最清楚的。”

“對不起,我忘了。”

又是這種态度,這種語氣。

“你怎麽會忘,你是最應該記住的人。明明是你拉着我給你擋刀,我每天做噩夢是因為你,毀容了是因為你,甚至差點死了,這些都是因為你。你怎麽能那麽若無其事地問我為什麽圍着絲巾?怎麽能那麽輕松地跟別人說是我救了你?唐榆,我想跑啊,我當時特別想跑,可你不讓我跑。”

如果有外人在,他們一定覺得尹昭月的反應莫名其妙。

她說着說着就哭了,戳着自己脖子上那條肉紅色的長疤痕,“我現在連低領的衣服都不敢穿,怕別人用害怕的目光注視這條疤。”

唐榆的臉色看起來比剛才更蒼白了,她坐起來,“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當時就是你主動擋在我面前的啊。”

“在救護車上,你跟我說那麽多對不起,我都聽到了,為什麽說對不起,你心裏有數。”

唐榆不說話了,尹昭月靠在身後的桌子邊,一個月以來積累的恐懼、怨氣、焦慮全部沖上腦海,讓她渾身發抖,她甚至想殺了唐榆。

擡手擦掉眼淚,卻意外打碎了放在桌邊的透明花瓶。

花瓶摔在地上的聲音打破了書房內僵硬的氣氛,尹昭月蹲下身收拾了玻璃,到最後唐榆也沒說話。

尹昭月走了,她覺得唐榆太可怕,太虛僞。

出來後她的身體一直是喘不上氣的狀态,過了好久才平複。

時間剛過九點,她本來不想再去書房,卻意外看到餘文州從書房裏出來。他看起來神色慌張,鬼鬼祟祟。

尹昭月進去了,唐榆昏迷躺在地上。

一瞬間,尹昭月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想立刻殺了她。

事實上,她也這麽做了。她随便從垃圾桶拿了一片玻璃,劃開她脆弱的脖頸。

過程很快,奇妙的是她一點都不害怕,只覺得暢快。

尹昭月就這麽輕描淡寫地殺了唐榆。

随手将玻璃片扔進魚缸,她離開了。

然後就是段千星來書房,沒看到唐榆又走了。

九點半,尹昭月走進書房,大驚失色,賊喊捉賊。

聽完了過程,林絢問了一個看似不相關的問題。

“你第一次從書房出來後是不是跟趙卿羽聊過天,你們聊了什麽?”

“趙卿羽是誰?”

“占星館的老板。”

“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我不記得跟她聊了什麽,只記得跟她聊天很舒服。”

尹昭月說自己當時情緒很激動,聊什麽全忘了。

“忘了,又是忘了……”林絢喃喃道。

真相水落石出,尹昭月離開了烏莫鎮,這件事情就這麽草率地結束了。

晚上,林絢和姜瑞玉一起在家吃飯,還買了酒。

“你很在意趙卿羽。”

“能不在意嗎,感覺每次都有她,你就沒覺得不對勁?”

“有一點。”

“對嘛,最開始那個寵物醫生高澤潛跟她有關系,再後來是何斂的日記裏提到她,最後是尹昭月。”

她喝了一口酒,繼續道:“還有那個海邊傷人的,在之前一直坐在占星館門口,現在一想,感覺也跟她有關系。難不成趙卿羽是這個游戲的最大bug?她不會是什麽女巫吧,可以操控別人的身體。”

“你這麽一說,她确實經常出現。但我去過三次占星館,沒覺得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姜瑞玉腦子暈暈的,努力思考。

林絢明顯也有些醉了,腦子很發散。她捂住胸口,倒吸了一口氣,“你完了,你可能已經被操控了。”

她靠在椅子上,看天花板,“這個天殺的——诶?這個游戲的開發者叫什麽名字?”

“你不問我都要忘了,好像叫……時?柯?”他不确定地說道。

“這個天殺的時柯,讓我出去!我不想待在這裏……”

林絢站起來,晃晃悠悠地走到單人沙發旁邊,坐下來,頭一歪直接睡過去了。

姜瑞玉站起來,一陣天旋地轉,定了好一會兒才往前走。

他看着面前秒睡着的林絢,戳戳她的頭頂,“你這就睡着了。”

坐在長沙發上,他也好困,眼睛要睜不開了。

*

林絢醒了,第一反應是脖子痛得要死,她擡手捏捏脖子,“啊……”

然後發現沙發上躺着一條長長的人。她擡頭看時間,淩晨一點。

姜瑞玉側躺着,臉朝外,身上裹着一條薄毯。但毯子不夠長,腳露在了外面。

林絢站起來,她寒酸地睡在單人沙發上,姜瑞玉連條毯子都不給她蓋,自己倒裹上了。

“喂。”她伸手戳姜瑞玉的肩膀,企圖把他叫醒。

但對方沒有任何反應,看起來睡得很香,臉還紅紅的。

她坐在地上,看着他的臉,“喂!”

還是沒反應,姜瑞玉的眼鏡還戴着,看起來很硌得慌。

“睡這麽死。”

林絢伸手捏住眼鏡,想幫他摘下來。

她看着手上的黑框眼鏡,舉在自己眼前,隔着鏡片看姜瑞玉。

這眼鏡度數看起來不高,林絢這個視力好的人一點都不暈。

鏡框跟随着姜瑞玉的五官移動,耳朵,眼睛,鼻子……

嘴巴。

林絢趕緊放下眼鏡。

她突然想起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段秋說姜瑞玉喜歡的人是她。

……

什麽?姜瑞玉喜歡她?

林絢撇頭不再看沙發上熟睡的人。

咬指甲。

這到底是真的假的?

如果是真的,他喜歡她什麽?而且她也沒覺得姜瑞玉喜歡她啊。

想着想着林絢就紅了臉。

那她,也喜歡他……嗎?

“我不知道。”林絢低頭自言自語。

雖然謝琳說的那些她對得上,甚至她還做了那樣的夢,但她還是不知道。

她總覺得她只把姜瑞玉當朋友。

林絢的視線重新放在他臉上,他睡覺很老實。

忍不住的,林絢伸手,食指指尖輕劃過他的臉頰。

大概是感覺癢,姜瑞玉動了一下。

林絢吓得縮回了手,看着自己的手指,她剛剛在幹什麽?

她站起來,直愣愣地上了樓。

回房間睡覺。

一大早,姜瑞玉從沙發上醒來,還殘留着宿醉的眩暈。

撐起身子,坐起來,皺眉看着客廳的裝飾。昨晚他好像喝醉了,然後他就直接睡着了。

林絢也醒了,踩着樓梯下來,兩人正好撞上了視線。

“呃……你醒了。”林絢率先開口

“嗯。”

林絢繼續下樓,步子刻意放慢了些,她感覺好尴尬。

站在樓梯口,四目相對。

“需要我……給你煮醒酒湯,嗎?”

第 58 章 神與琴魂

未兮沒有再說話等待着他告訴自己,也許這是他心底不可觸碰的傷痛,可是未兮知道這些都需要他自己放下,無論他一直以來難以啓齒的是什麽,現在只要他願意說,她就願意真正地将他當做兄弟。

緩了一會兒夜闌才繼續說道“以前有一個神非常喜愛音律,他走遍了世間所有的山林,找到了一株鳳凰神木将其煉化做成了一把琴,用自己的頭發做成了琴弦,為那把琴取名為古月。對于他而言古月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這鳳凰神木本身已經修煉千年即将化形,可卻被無端砍來做成了一張琴,心頭不滿有些憤恨,于是在一天夜裏化形出來騙那神說自己是這琴裏的琴魂,因為太過虛弱随時都可能消失在天地間,于是愛琴成癡的神竟然用自己的心頭血每日澆灌,只為讓琴魂留存于世。

日積月累中琴魂一天天凝實起來,而神卻一天天虛弱下去。終于有一天琴魂聚起了肉身,在那些朝夕相伴的日子裏,琴魂早就愛上了那神。于是後來他們如願成親了,不過有一件事一直梗在琴魂的心裏,最後她終于還是說出自己其實只是鳳凰木的木靈而已并不是什麽琴魂,她本以為神愛她就不會在乎她到底是木靈還是琴魂。

誰知道神卻說‘我愛的是古月,娶的也是古月,既然你不是她那也不是我的妻子。’說完就離開了,琴魂沒想到最終是這樣的結局。可那時她已經懷了神的骨肉,無奈她只好找了一處仙山繼續修煉待産。最終她在山上生下一子,孩子出生時滿天霞光飛落,方圓幾丈無不被照得霞光緋然,于是後人将那座仙山命名為‘落霞山’。就在琴魂生下孩子之後卻得知那神當初并非真的抛棄自己。他只是知道自己壽元将盡,不願讓她傷心。

他曾對人說‘我寧願她恨着我也不想她還愛我,至少知道自己恨的人死去要比知道自己愛的人死去好受得多。’琴魂本來生産就很虛弱又加上這樣的打擊更令她傷心欲絕,後來她将孩子托付給了山下一戶人家,并應允他們可以在落霞山上創建門派,最終脫離古月琴再次化為一株鳳凰神木。”

聽罷未兮有些黯然,這故事之前聽上仙提起過,沒想到其中卻有這麽多不為人知的辛酸。情,當真是世上最利的武器,最毒的藥,卻還是有那麽多人甘之如饴,這才是它的可怕之處。

“那後來呢?他們的孩子……”其實未兮大概已經猜出了什麽,可是她還是忍不住想弄個明白。

“他們的孩子因為有着神族血裔,比平常人更強健,壽命也更加長,可是卻像鳳凰一樣每兩百年一次涅槃,重生後不會有前世的一切記憶和能力就如同新生的嬰兒般,一次一次的涅槃一次一次的重生,只是為了守護着他的母親,這便是他的使命。”

聽完後未兮下意識地反駁“不是的,這不是他的使命,這只是他自己強加給自己的,他母親一定是希望他快快樂樂的長大,一生幸福安好才對。”

“你又不是他,怎麽會明白?若是你的母親你能棄她于不顧,只管自己安好嗎?”

未兮心裏知道這是不對的,卻又偏偏無法反駁,若是自己,一定也會這樣做吧。

說完夜闌翻身下來,抛出劍正準備下山卻被未兮拉住“要不要去後山走走?”

“不必了,魔界已經打上了鳳凰神木的主意,我知道你與那魔頭是舊識,今天來只想告訴你,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手下留情的。”說完夜闌就禦劍飛去。

未兮獨自站在院子裏望着天空問道“師父,我真的不明白,人世間為何有那麽多的無可奈何?夜闌有夜闌的苦,幻連是不是也有他自己的苦,你離開是不是也是無可奈何?”

可除了滿天星光之外,沒有人能回到她的問題。或許我們來到這個世間就是為了受苦而來。

當未兮環抱着腿靠在石頭上睡去之後,天庭中的上仙一揮手抹去了眼前的影像。

“無可奈何?這世間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職責,而我的職責便是這天下蒼生,僅此而已。”

臨風議事

第 60 章 屠殺(上)

屠殺(上)

兩人睡前照例做了陷阱,只不過在知道門是裏外都可以開的後,秦望舒又拿了些稻草編成條,穿過廢棄的門闩綁在了門框上,又用力扯了扯,确定結實度後才放下心。

夏波看着她的舉動,眼神有些飄忽,突然問道:“秦老爺子知道這事嗎?”

“可能,”她正攏着身下的稻草,大部分因為靠火已經被烤得焦幹,但壓在底下摸上去仍有絲不明顯的潮意。“不知道。”

“不重要。”她又補了一句,走過去往秦蘇身下又添了一些稻草。

秦蘇也已經躺下了,她本打算挨着秦望舒卻被夏波寄到了另一邊。不是孤男寡女,但兩人卻睡在一起,很難不讓人多想其中有什麽。讓她更為吃驚的是,秦望舒竟然默認了。

夏波看了一眼已經背過去的秦蘇,他也躺下了,手臂折在腦後整個人懶洋洋的,見秦望舒走過來,自覺地挪出一個人的位置,拍了拍身邊。

他本以為秦望舒會捏拿一番,才半推半就的端着女兒家的矜持,卻不料對方一屁股坐下,直接睡下。他不由得睜大了眼,兩人對視幾秒,他率先轉開頭。

按照他的性格定是少不了打趣,但此刻卻如同被貓叼了舌頭般安靜。

秦望舒笑了下,傾身湊上前。她已經幾日沒洗澡,身上味道算不上好聞,就連衣物慣有的熏香也已經淡不可聞,但夏波卻仍是紅了耳朵。

“夏軍官的耳朵可和夏軍官人相差甚遠。”她還記得之前的手感,柔軟有肉,飽滿到擠出了一道肉褶,這在她印象裏是老人口中常說的有福氣。

夏波沒吭聲,他只覺得整個人躁得厲害,以至于她說了什麽,都沒過腦。

她戳了戳對方的臉頰,見他仍是不為所動,大拇指一伸,改為捏。神經傳來的觸感讓夏波如夢初醒,但他仍是不敢面對秦望舒,只是粗着氣聲道:“不害臊!”

“夏軍官颠倒黑白的本事不比我差。”秦望舒聽了有趣,她又貼近了些,若是秦蘇此時轉頭,就會發現兩人幾乎滾作一團。

她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在這樣的氣氛裏有些暧昧,尤其是她聲音還不算小。但立馬,她貼在他耳邊,又輕又快道:“我風衣裏有槍。”

“秦蘇知道。”

兩句話信息量之大,把夏波的躁意沖得幾乎不剩。他翻了一個身,兩人面對面,幾乎貼在了一塊,只要一點風吹草動,就幾乎能坐實兩人的桃色。

“你告訴她的。”他不悅的皺起眉,不贊同道:“她還是個孩子。”

“但她拿槍指着我。”她見夏波眼神清明,知道對方腦子正常運作着,便沒多做解釋。“她和張雪不一樣,張雪頂多是個紙老虎,但她是不叫的狗,會咬人的。”

“對了,”她又想起白日的那場鬧劇,目光閃了閃道:“她拿了張雪的相機,被我發現了。”

夏波一聽,再想到在柴房的秦蘇,頓時就明白了其中的關鍵。他頓了幾秒,不确定道:“手腳不幹淨?”

他和秦蘇沒打過什麽交道,所有印象的來源皆是張雪和秦望舒,她的存在就像是她們身後的一個小尾巴。沒有存在感,也不會有威脅感,所以在白日那場鬧劇裏,他除去意外,更多的是荒謬。

“她故意的。”秦望舒的呼吸很小心,盡量放緩了節奏。兩人都想着事還不覺得有什麽,但現在,夏波的注意力在她身上,那些細微的、被忽略的東西一一放大。

“她想幫我們?”夏波覺得有些熱,他搭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到底沒做什麽。只是垂着眼,不去看近在咫尺的臉。“辦法有很多,這個太冒險了。”

他說完後,立馬又補了一句,像是在掩蓋什麽。

長衫的領子有些緊,牢牢地箍着脖子,他下咽時喉頭不自覺地聳動,皮膚摩擦在柔軟的布料上,細微的觸覺在此刻越發清晰,他想解開扣子。

秦望舒看了一眼他,覺得“冒險”這個詞用得有些微妙。尋常人第一反應都是危險,危險這個詞本身就意味着一種拒絕和否認,但冒險——只是針對人的評價。

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疙瘩的事似乎平順了一些,她知道這不是借口,但她實實在在地得到了安慰。

她感嘆道:“夏軍官着實是個妙人。”

夏波頓時擡起眼,他對上秦望舒毫不掩飾的目光,又像是觸電般避開。唯一不變的是越發紅燙的耳朵,薄薄的耳廓在火光下有些透明,此刻卻像是要滴血。

“相機裏有什麽?”他艱難地開口,嗓子幹啞得像是在砂礫上磨過,少了潤滑每一下都是折磨。

“不清楚,要洗出照片才知道。”對于這個相機,她的疑問并不比夏波少,相反因為她知道得更多,所以才更想不明白。她翻了一個身,這不是什麽隐秘的話,沒必要再咬耳朵。

“這個相機其實是十年前的款式,但在國內還很新奇。她那時已經在報社幹了一段時間,上下領導因為被我打點過,所以她被慣得有些任性。她看着其他有資歷的記者舉着大炮筒到處跑,心裏羨慕便也想一個,但她嬌氣,大的嫌笨重,小的又買不起,她一向大手大腳的,從來沒存過錢。”

她學着夏波,後腦勺也墊上了手臂,直直的目光看着上方的屋頂。

“她這個人,想要什麽東西從來不知道掩飾,說風就是雨,恰巧,我有一個。但我和她有些矛盾,不方便直接給,就只能花錢托老板幫忙,讓她以一個能承受的價格買回去。結果第二天,她就帶到我面前來炫耀,我賠了夫人又折兵,還要聽她奚落,也是挺可愛的。”

她最後一句話添得突兀,惹得夏波看了她一眼。早在秦望舒拉開距離後,他就悄悄松了口氣,他從未覺得沒有人争搶得空呼吸是如此順暢,以至于他也翻了個身,平躺着。

可他還沒輕松多久,就見對方又翻了回來。或許是覺得之前姿勢不夠舒服,她這次半弓着身子,嘴邊帶了一抹笑意,在他的目光中伸出手,勾了勾。

像是叫狗。夏波腦中閃過這個念頭,可身體仍是極為誠實的靠了過去,只是更為聰明的沒有側過去。

“她很寶貝這個相機,畢竟是她花了一個月的工資,而且膠卷也實屬不算便宜。相機對她來說其實沒什麽大用處,她不喜歡奔波拍照報道,它的存在更像是一個昂貴的證明——她張雪要什麽有什麽。但她在這方面确實有些天賦,我見過她拍的照片,與畫家筆下的畫雖然不相同,卻是另一種感受。”

她想到了什麽,笑得有些溫柔。雖然很是荒謬,但夏波在這一刻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她或許會是一位很好的母親。

而這個很好,代表了各方面意思。

“主任和我說這事的時候,很興奮,大概是終于發現廢鐵也有了閃光點。然後他提議報社每四個月舉辦一次照片評比,表面說是鼓勵記者的積極性,實際上就是找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誇張雪,她虛榮愛聽好話,最是喜歡這種沒用的恭維。我同意了,主任更高興了,這意味着報社從此被庇護,不論是我還是教堂,外人只覺得都是一樣的。”

她看着夏波,似乎話裏有話,在傳遞什麽隐晦的秘密。這是一場游戲,勝利者将被獎勵,而失敗者也沒有任何損失。

夏波只是思考了兩秒,他就做出了決定:“相機她不常用?”

秦望舒啧了一聲,被夏波的不解風情弄得有些掃興。“膠卷是消耗品,洗照片需要耐心,她比較小肚雞腸,照片不會讓人經手,生怕被做手腳,所以除非必要,她不會帶。”

“相機裏有什麽?”他又問了一遍,相比上次的好奇,這些多了些深意。

“不知道。”秦望舒重複道。這次她沒有耐着性子再解釋,而是反問道:“夏軍官為什麽覺得相機裏會有東西?或許只是她平時拍的照片,現在四月了,若是沒這意外,報社現在應該在評比。”

“她為什麽來秦家村?”

這個問題在很早之前,秦望舒就給出過答案,當時的他沒有在意,事後因為張雪的表現,也深信不疑,直到現在。他忽然想起一個違和的地方,這支隊伍中的所有人都另有目的,只有張雪清清白白像是一場誤會,可這種誤會放在各懷鬼胎的他們中,本身就是一種目的。

他開始回想自己是怎麽接受這個理由的,可怕的是,他竟然找不到點滴痕跡,因為一切從秦望舒嘴裏說出的話,都是他先開的口。

他換了一個說法道:“她接到了什麽消息?”

秦望舒定定看了他幾秒,笑容有些神秘道:“誰知道呢?”

她的反應肯定了他的猜測,他後知後覺道:“你在保她。”

她沒說話,夏波又回想了一遍她和張雪的所作所為,驚道:“你想把她摘出去!”

她閉上眼笑了一下,徹底地翻了一個身。她背對着夏波,直視着面前不遠的火堆,熱浪撲在眼睛裏,幹澀又脹,她受不住又閉上。

她記起了神父曾對她說的一句話,現在她對他道:“有把握地再去做一件事,不是鬥争,是屠殺。”

她不等夏波再說什麽,立馬道:“夜深了,夏軍官該歇息了。”

夏波無言地看着她的背影,好一會兒才轉過身,兩人互相背對着彼此,中間的距離隔着一個人。許久後,久到夏波覺得四肢都麻木了後,才悄悄地翻了回去。

他的動作驚動了毫無睡意的秦蘇,她擡起頭對上夏波,對方比了一根噤聲的手指,又躺了回去。很快,均勻的呼吸聲傳來,一前一後,漸漸地合二為一,不分彼此,到最後只有她睜着眼,聽着手腕上的表轉動。

不知何時,她也閉上了眼,似乎睡着了,又突然睜開。她慢慢地坐起身,看着熟睡中的兩人,小心翼翼地探了過去。

秦望舒的睡相很好,規規矩矩地平躺着,雙手合十放在了腹部上,面容安靜祥和,像是睡在棺材裏的死人。夏波則是側着身子,一只手壓在身下,弓着的身子不像是煮熟了的蝦子,而是蓄勢待發的豹子。

她的目光率先被他的臉吸引,駐留了幾秒後又移到了他的腰腹。她記得他也有槍,但因為夏波過于高大的模樣,她根本就沒留心對方槍所在的位置,她想了一會兒只得把注意力轉到秦望舒身上。

好巧不巧的,秦望舒的手按在了風衣的口袋處。平躺的姿勢凸顯了衣料下槍的輪廓,她看得分明,卻只能生生掐滅剛冒出芽的念頭。她閉上了眼睛,似是不甘,可寧靜的面容出奇地與秦望舒相似,直到天色微微吐白,才輕手輕腳地又睡了回去。

在她躺下後,秦望舒睜開了眼睛,清明的神色沒有絲毫睡意,但起伏的胸膛和平緩的呼吸又在證實這個人的熟睡。她轉了一下眼珠子,對上側對着她的夏波,對方與她一樣,只是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兩人又重新閉上眼。

時間如同白駒,轉眼即逝,自公雞第一聲打鳴,秦望舒就在心裏掐着數,反倒是秦蘇,似乎所得精氣神都被消耗一通,竟是真熬不住睡過去了。

一整個晚上,火堆都未熄。

她坐起身,眼見火勢要滅,添了根柴進去。她一動,夏波也跟着起來,兩人面色飽滿,絲毫不像是沒睡多久的模樣,只能歸結于還年輕。

“你還打算帶她回去?”夏波記得秦望舒之前的話,但從昨夜不出意外的表現來看,對方顯然不是個省油的燈。

“嗯,女孩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很正常,畢竟無依無靠,是個孤女,總要活下來長大的。”她抿開嘴角,拍了拍口袋裏的槍,沒放在心上。“我只是提供一條出路,到底怎麽樣,看她自己,不會有很多交集。”

她見夏波還想再說什麽,又道:“放心,我壓得住她。”

夏波被堵了嘴,他倒不是擔心這個,但看着秦望舒不在意的模樣也算作默認。幹坐實在考驗耐心,尤其是兩人無言時,時間格外漫長。

“銅牛還會奏樂嗎?”他想問的不是這個,有些話在一開始沒機會開口後,換做任何時候都覺得不恰當。

“不知道。”面對他的沒話找話,秦望舒沒有敷衍,真思考了一番才給出答案。“秦凱很聰明,他把山神與銅牛捆綁,利用百年的傳統,捕風捉影地往神鬼上靠,順理成章,很成功,但也很沒道理。”

這段話不适合在場的第三人聽見,她聲音很輕,剛落音就消散在空中,熟睡中的秦蘇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銅牛是在一個月前就奏樂了,但秦老爺子卻說我們來的當晚是百年第一次,這兩個人中有一個撒謊了。我不覺得是秦蘇,她在那個時候沒有必要,但那天晚上的祭拜,秦老爺子也沒必要作假,所以這裏面應該有個第三人,比如說——秦凱。”

夏波最開始從未正眼瞧過秦凱,哪怕知道他是山神的幕後之人也一樣,這不是蔑視,只是一種由內到外的觀衆心理。現在,他順着秦望舒的話去思考,發現秦凱的身份實在是妙。

他是秦家村唯一的鐵匠,村子裏農具補修少不了他幫忙,因為這點,幾乎人人都要給上幾分薄面,單論地位或許比不上秦老爺子這個村長,卻也相差不遠。而更為巧合的是,他與秦蘇的關系,讓他在這個多角關系中保持了一種微妙的中立,或者說刻意角度下的平衡。

他一時間不确定,那些所謂秦蘇口中的消息,到底是剛好,還是有人故意假借她的口。他心思轉得很快,睡眠不足的後遺症像是不存在,只有眼眦裏細密的血絲。

“為什麽是秦家村?”他終于發現了整個閉環最關鍵的點。

神鬼傳說哪裏都有,如果葉大帥和教堂真有心,不管是秦家村還是張家村,銅牛還是銅驢,其實都一樣,但為什麽就是秦家村?還是說非秦家村不可?

“銅牛應該是奏樂了的。”她沒有回答夏波的問題,可能她也不知道。她擅長的只是抽絲剝繭,而不是無中生有。“但秦蘇沒有親耳見證,她是被人告知的——”

她突然搖了搖頭,又否認了自己的說法道:“可能她聽見了,只是她一個人聽見了,所以這份不存在的行動是通過他人口中知道的,這個人她一定很熟悉也很信任。”

“秦凱。”她吐出這個名字,沒有任何意外。她又問道:“你還記得我睡前說的話嗎?”

夏波挑了一下眉,沒作聲。她緩慢又堅定道:“屠殺,這是一場屠殺,蓄謀已久。”

第 62 章 出竅

金雷已經翻滾在天邊, 白芨踏在山頭,迎風而立,卻見喻永朝站在她隔壁的山頭, 正側目去看着她。

于是白芨開口傳音:“師兄……你?”

她阻攔的話還未說完, 天邊湧出更濃郁的雷雲, 聲勢浩大是她的幾倍不止。

兩人相距很遠, 喻永朝同樣傳訊給她:“我亦是要破境了。”

破境?

白芨擡頭看了眼師兄頭頂上的雷雲,師兄破的是什麽境?

平日也未見師兄修煉,怎得如今突然要破境了?

喻永朝低聲說:“我壓着修為在出竅後期很久了。”

玉昆的幾個長老,多數的修為都在分神期。而如今師兄渡了這個雷劫, 也要邁步分神的行列了。

白芨心念一動, 遂想到玉昆那群長老的年紀, 有些不确定地開口:“師兄, 你今年多大了……”

……

永遠不要問一個修士的真實年齡。

喻永朝罕見地沉默了一瞬,不知道如何回答。天邊的金雷已經有打下來的跡象了, 細碎的金雷從天頂劈下,将那山頭的植物打為灰燼。

從針尖粗的雷下落到手腕粗細也沒用多長的時間。

喻永朝一面扛着金雷, 一面反問白芨:“那師妹今年多大了?”

白芨掰着手指頭數了數。

自從她築基之後,容貌停留在剛築基的時候,就沒有刻意地去記過自己的年齡了。如今她突發奇想去問師兄的年齡,被師兄反問, 有些恍然。

她今年多少歲了來着?

掰一根手指按十年來算的話……

十歲、二十歲、三十歲……

白芨掰到第十三根手指的時候, 金雷打在她身上,疼痛持續了一陣子,讓她下意識攥緊了雙手。當白芨再想接着數的時候, 看着兩個拳頭, 也陷入了沉思。

她剛剛數到哪了?

金雷一陣接一陣, 有密不透風之勢,甚至打斷了她計算年齡的思路。如此,她也沒多餘的力氣去望向師兄那邊的情況,只是聽着雷聲,就覺得喻永朝那邊的雷劫無比恐怖。

白芨索性盤坐下來,等那金雷打到她身上,她再将魔氣與靈力在體內游走數個周天,吸收金雷的力量。

等最後那道金雷劈下,白芨驚覺這雷已經到了碗口大小。

正想着喻永朝那邊的雷會是如何形狀,一股熱氣自周圍升起,燃得白芨有些燥熱。

于是她轉目望去——

喻永朝先前所在的山頭上一片火光。她感受到的熱氣正是從那山上傳來的。而師兄站在山上,火光舔舐着他的衣角,看上去分外寂寥。

仔細去看,天上劈下來的金雷中帶着雷火,一道一道地往他的身上打着。而師兄在火光之中巋然不動,似乎這金雷與火并未給他造成痛楚。

直到那股熟悉的力量充盈在白芨體內時,頭頂的金雷也劈的差不多了。陰雲散去,破嬰出竅。

出竅期的力量比元嬰期多了十倍不止。

白芨深知,自從築基以後,每次破境,所獲的力量與先前都如同一道天塹隔開了距離。

而現在只要她微微一動心念,魔氣如刀般削平了隔壁的一座山頭。

火光之中的喻永朝傳話過來:“師妹,你在做什麽?”

白芨回答道:“我在試試出竅前期的力量有多恐怖……”

喻永朝瞥了一眼她削掉的山頭,頗有那麽絲一言難盡:“你剛剛割下來的山頭,魔尊幾個月前往上面撒了些種子。”

“……”

那恐怖的應該是喻陵了。

白芨裝作無事般把那削掉的山頭又移了回去。

她感受了陣體內的魔氣,擡眼看向師兄那邊,傳音道:“天下竟還有這種好事……”

喻永朝:?

白芨不等他作回答,繼續喃喃自語:“我在演武場打了三天擂都沒觸碰到出竅期的門檻,顧師兄兩掌就給我打出竅了。”

妙啊,她還想再挨兩掌。

說不定挨着挨着就挨到分神期了呢?

喻永朝:……

後來的某一天,當顧初衍再次進入地下演武場時,蜂擁而上的魔修幾乎把他淹沒。嘴裏還紛紛叫嚷着:“請打我一掌!就一掌!”

“先打我!我先來的!”

“能不能別插隊啊,有點素質好不好。”

顧初衍:……?

白芨同喻永朝回了城主府。

魔尊近日似乎很忙,喻永朝将她送回城主府也不見了蹤影。

白芨修煉之餘亦是覺得無聊,平日裏不是同饕餮傳音就是陪着魔祖釣魚。

化靈池的食人魚已經被她釣了三桶,魔祖的釣魚技術卻絲毫不見起色。今天白芨沒有動手,坐在池邊看着魔祖拿捆仙繩釣。

魔祖正昏昏欲睡之際,聽到徒孫有些猶豫地問道:“師祖……您養的這食人魚它是不是吃素啊?”

徒孫的話有點紮心。

這魚并不是他養的,只是釣不上來,怎能如此。

魔祖握着繩子一端的手抖了一抖,池中的食人魚被他的動作一驚,跑了,徒留下一層層的水花。

魔祖惋惜了一下,穩住手繼續甩着繩:“食人魚怎會吃素?”

白芨噢了一聲,解釋道:“前些日子我離開魔界時,摘了點魔果喂它們。結果等我回來時發現,別說魔果了,就連個果核都沒了。師祖,你說這食人魚是不是愛吃素?”

魔祖看着化靈池,內心如同池水般沒有絲毫波動:“有沒有一種可能,它是被逼的。”

白芨聽完沉默了一瞬。

她想到了什麽似的開了口:“師祖,魔界有什麽很有名的東西失竊了嗎?”

她仍是放心不下前世引起仙魔交戰的導火索。據那光團所說,正是因為魔界有東西被玉昆所得,魔界交涉無果,這才導致仙門與魔界打起來。

善空預言天道将要滅世……

如果按前世她所掌握的信息來看,或許是因為仙魔之戰導致天道滅世。自己上輩子本身就不想活了,滅世與否對她而言無所謂。可是這輩子她拜入新的師門,魔界的人對她很好,再讓她眼睜睜看着所有人達成全滅的結局,她做不到。

可還有個奇怪的點是,為什麽上一世佛子沒能預言?自她重生拜入魔宗之後,一切的變化似乎太大了點。

魔祖頗為奇怪地望了她一眼:“誰能偷的了魔界的東西?”

白芨震撼地擡起頭來。

是啊,誰能偷的了魔界的東西?魔界有魔祖與魔尊坐鎮,玉昆的弟子若是來魔界當即就會被發現,更別提接近魔界存放秘寶的地方。

猶豫再三,白芨還是說了:“魔祖,我與師兄們前往伽藍塔時,佛子預言說天道很可能會滅世。”

“你二師兄回來時就說過了。”魔祖擺擺手,看向池中,“天道不會輕易滅世,除非這個小世界裏發生了嚴重的、不可逆轉的東西。不過這些都不是你們該操心的。”

他哼了一聲,掀開眼皮朝着天邊的某個方向瞅着:“自會有人着急。”

這一聲輕哼,話裏的意思指的正是玉昆宗。

紅衣的魔祖興致缺缺,似乎天道真的滅世也無關緊要。他半躺在化靈池邊,一手牽着繩子,一手撐着頭,見到白芨仍然憂心忡忡的模樣,不大高興:“天塌下來有你師祖師尊頂着呢,輪不到你們小輩着急。”

“更何況……”他聲音陡然低沉下去,“天道就算不滅世,人總會有生老病死。如今修真界無人能飛升,到最後結局都一樣。”

白芨瞪大雙眼:“師祖你不要這麽悲觀啊!”

怎得魔界之人不是種地就是厭世,一點野心都沒有。

魔祖擺擺手,俨然是不希望再說下去的意思了。

白芨閉着眼安靜地坐在池邊修煉,還未到一個時辰,就聽見魔祖翻身起來的聲音。

腳步聲逐漸靠近化靈池畔,随後是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弟子見過師祖。”

魔氣剛在體內運轉一周半,白芨聽見喻永朝的聲音,睜開了眼。原本躺着釣魚的魔祖已經站了起來,頗為戒備地瞧着師兄看。

見魔祖如臨大敵般護着化靈池裏的食人魚,白芨與師兄同時沉寂下來。

魔祖道:“怎得不去睡覺?”跑來他的魚池莫不是又憋了什麽壞吧?

“睡醒了。”喻永朝答道,看到了魔祖身後的白芨,微微笑了一下,握着手中的扇子,在空中輕點了一下。

——不遠處樹上的魔果便噼裏啪啦地沿着軌跡自動往化靈池裏蹦去,猶如餃子下鍋一般。

魔祖不可置信地轉過頭看那一池子的魚:“你怎麽能讓食人魚吃果子?”

遂想到白芨剛剛問的問題。

破案了,跟這個一肚子壞水的師兄學的。

喻永朝沒說話,側目去看一旁的白芨:“去練扇麽?我新寫了一篇扇法,正好你剛出竅,這篇扇法對你提升很大。”

白芨雙眼一亮:“多謝大師兄!”

魔祖:……

眼看着兩個人欲離開此處,魔祖眼尖地發覺自家小徒孫腰側挂的扇子與喻永朝手中搖着的扇子有那麽幾分相似。

魔祖哽咽,有些一言難盡地喊住白芨:“小徒孫……你這扇子?”

喻永朝含着笑看着白芨手中的同款扇子,等着她開口。

“你說這個?”白芨拿下腰間的折扇,頗為愛惜地輕輕展開,“是大師兄給我的。”

看喻永朝望着小徒孫的眼神,而自己的小徒孫渾然不知的模樣,魔祖心好累,擺了擺手,繼續回去釣魚。

早就勸過徒孫離這一肚子壞水的老狐貍遠點,現在倒好,果真被盯上了吧?

化靈池裏的食人魚争先恐後地撲上水面去叼那魔果吃,魔祖看了半天,很想不顧禮節啐一口。

老狐貍!折扇都要用情侶的!

第 53 章 季夏留了信,走了

第53章 季夏留了信,走了。

宋柏馬上着手安排采血。

一開始并未取多少,輸入季夏體內觀察一陣子,确認心髒處的損傷正在緩慢修複,才又抽取了将近20。

這對人來說還算正常,但對僵屍已是極限。

幾乎是剛抽完,凝霜就渾身無力趴下了,安懷收到消息匆忙趕來時,勉強睜開眼努力彎起嘴角,見面第一句話:“安懷,我有家人了。”

過去這兩年她都和季夏一起,已經與家人無異,但能有個獨屬于自己的家人,凝霜發自內心高興,被針紮過的手背都沒那麽疼了。

“你說季夏醒了以後知道這件事,會不會也很高興?我要守着他。”

凝霜困倦地打了兩個哈欠,眼角溢出生理性淚水,想從沙發上爬起來,下一秒脫力重重栽倒。

安懷大跨一步攔住還想再爬起來的人,憋了一肚子的話又全數咽回去,“他會高興的,先好好休息,養好精神再去看他,好不好?”

凝霜乖乖點頭,躺回去閉上眼,泛白的嘴唇淺淺上揚。

窗外一抹斜陽透過紗簾照進屋內,安懷給她蓋上毯子,坐在沙發前安安靜靜守着。

凝霜這一睡就是整整兩天。

而這兩天,季夏依然沒有蘇醒的跡象。

宋柏緊急給照了CT,心髒邊緣部分的損傷已經修複得差不多了,唯有中心部位遲遲無法愈合。

“對方誰啊,下手這麽準,正好是中心位置。”宋柏抓耳撓腮,手肘忽然被碰了一下。

林牧朝已經好幾天沒有休息的人努嘴,宋柏立馬把耳朵湊過去,聽到他說:“黎行哥哥,聽那邊說之前是醫生。”

“醫!醫生?難怪了……等會兒。”宋柏再度看向這幾天一直不眠不休守在重症室門口的人,扭頭眨眼詢問。

黎行哥哥傷了季夏!?

林牧沒再回答,只道:“再去想想別的辦法。”

“大哥,能想的我都想了。”要是人,宋柏擠擠說不定還有別的辦法,僵屍能怎麽辦?

“……只能聽天由命了。”

這其中也包含放棄的意思。如果季夏能憑自己醒來是他的造化,反之他們也無能為力。

宋柏想了想,将最壞的結果告知黎行。

自季夏進入重症室後,黎行就跟變了個人,不言不語甚至是不吃不喝,連續好幾日吊着葡萄糖,坐在重症室外長椅上,好似用一張無形的繭将自己包裹起來。

鐘時琴每日來彙報黎晏清最新動向,望着人像是又回到他初見師兄那個時候,冷漠、孤僻,一臉生人勿近,現在比那時的情況要更加嚴重,因為季夏受傷陷入無盡悔恨。

這些時日少食少眠,整個人眼看着瘦了一大圈,眼窩深深凹陷進去,眼下更是大片烏青。

再這樣下去,不等季夏醒來,他都要撐不下去了。

而面對自責成這樣的師兄,除了醫生宋柏,每一個來探望的人都理所當然無視。

他們也在責怪師兄。

或許是因為師兄哥哥犯下的事,又或許是更久之前。

“師兄非常自責後悔,你們也都看到他現在那個樣子。”鐘時琴看不下去了,叫住每個禮拜來一次的餘頌今和蘇小雯,近乎乞求,“至少下次別再無視他了。”

蘇小雯咬住唇,正要開口,餘頌今先她一步:“你心疼你師兄,我們心疼季夏,有什麽沖突?你是不知道還是忘了,如果沒有你師兄,季夏今天也不會變成這樣。”

因楓為黎行的出現,因為身份差點暴露,季夏被迫遠離他們。

巫顏玉将一切都告訴他們了。

這兩年,季夏有多無助。想要實現人與妖鬼和平相處不只是嘴上說說這麽簡單,絕大部分妖族對人類都懷有相當大的恨意和惡意,想要他們接納這個提議,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打。

妖族不似人,講講道理或許還能聽,在他們的世界觀裏只服從強者,以絕對的武力震懾才能一點點作出改變。

小妖怪和一般厲鬼,不需要季夏出手,一旦出手起碼都是有百年妖齡的大妖和攝青鬼一類的惡鬼。

巫顏玉作為旁觀者和記錄者,目睹季夏一次又一次戰役,兩年整整518次。

試問哪個人哪只妖能做到這份上?

“季哥很累了,巫顏玉告訴我們,季哥這兩年每次睡眠時間都在加長,他真的真的很累了,現在好不容易有點結果又遇上這種事,還是因為他!”蘇小雯指向黎行,沒能忍住,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她想過無數次和季哥重逢的場景,唯獨沒料到會是隔着病房隔離門。

這讓她怎能不怨?

“如果季哥就這樣一直睡下去。”蘇小雯擦把眼淚,搖頭,“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他。”

餘頌今雖沒再吭聲,态度也擺了出來。

這邊徹底行不通,鐘時琴只能自己上。可無論他說什麽,黎行始終一言不發,甚至不到一個月時間,發根處已經生出白發。

鐘時琴注意到這點,鼻頭猛然發酸,背過身攥緊手心努力忍住,扯開僵硬的嘴角回頭,聲音不停顫抖:“師兄,嫂子不是很愛吃番茄醬麽?咱們做一點番茄醬吧,這樣等嫂子醒就能吃了。”

他不能再這樣下去。

“番茄醬……”黎行喃喃仰起頭,順着他的話:“是啊,夏夏最喜歡吃我做的番茄醬了。”

鐘時琴的話多少給了他一點動力,黎行在醫院附近租了套房,将它布置成藤州家裏的樣子,每天清早太陽升起後去菜場采購大量番茄制作番茄醬。

到了夏天,氣溫直逼39°,織了條和季夏送給他那條顏色一致的圍巾。

夜幕降臨,帶着一保溫盒的番茄醬和圍巾繼續守在病房外。

小僵屍和山中幾只小妖怪傷好以後,偶爾被巫顏玉帶下山看望季夏。

幼崽們在病房裏吵吵鬧鬧,企圖這樣能夠吵醒季夏,坐起身讓他們不要再吵了。

巫顏玉自然而然坐到黎行身邊,自說自話:“我暫時和天師那邊簽了個臨時協議,時效三年。三年內,季夏能醒或是抓到黎晏清,之前的合約依舊生效,如若不然……這兩年的辛苦就算白費了。”

說半天也不見黎行開口,巫顏玉這才轉過身看他,“你也不想季夏的心血白費吧。”

走廊依舊靜默無聲。

巫顏玉上下打量,皺眉再道:“我說你,最近是不是瘦太多了。”

“我時常在想——”幹裂的嘴唇翕動着,黎行總算出聲,聲音格外刺耳粗噶,和之前完全天壤,“如果那天晚上我沒有走進那家便利店,之後沒有向他表白,提出分手沒有繼續糾纏,送走後再也不見……無論哪種結果,他都能過得很好。”

是他,貪戀着那點溫柔,造成如今的結果。

“你在後悔你和季夏的每一次接觸?”說實話,巫顏玉不太能理解他們人類的腦回路,“如果季夏之後醒了呢?你打算怎麽辦。痛痛快快地放手?”

黎行又縮回黑暗的殼裏繼續沉默。

春去秋來,季夏轉眼在醫院躺了大半年,眼看窗外梧桐樹的葉子就要掉光了依舊沒有蘇醒,每半月拍一次CT,心髒中心處的裂痕仍然存在。

衆人也從最初的擔憂到後來逐漸麻木,開始接受這個事實——季夏好像再也不會醒了。

林牧每半月抽出一夜時間陪護,每當這時候,黎行都會被趕走。

不比黎行,林牧每次都是坐在病床前,比起從前絮叨不少。

“最近爸媽又催着我相親了。我去看了,是個很不錯的女孩兒,正在聊,聊得來下次帶着來看看你,放心,沒把你身份說出去,只說……你是我弟弟……”

林牧哽咽了下感嘆:“當初堂爺爺還千叮咛萬囑咐叫我好好照顧你,結果還是食言了。現在成這個樣子,我要怎麽,怎麽跟他說啊。”

“和你,沒有關系。”病床上忽然傳來聲音。

林牧猛地站起,連帶椅子都被帶倒,撲到床前呼吸都快停了,又想叫又怕驚擾,“季夏?”

“牧哥。”時隔近七個月,季夏終于睜開眼,轉動眼珠道:“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

被林牧趕走後,黎行就回出租屋制作番茄醬,接近淩晨兩點,手機傳來震動。

他摘下手套拿起,來電顯示:鐘時琴。

“師兄,發現黎晏清行蹤了!在雪峰山,藏在雪峰山裏!”鐘時琴無比激動,“呂師兄已經帶着其他人趕去抓了,這次一定能抓到……師兄?”

鐘時琴獨自高興半天:“師兄,抓到黎晏清,嫂子也許就能醒了。”

黎行切番茄的動作微頓,随後又若無其事繼續做他的番茄醬,半晌才開口:“呂師兄去了就好。”

“師兄你不去麽?”鐘時琴問得極其小心。

電話內沒再傳來聲音。

直至天亮,黎行成功做出小二十包番茄醬,裝進保溫盒估摸着林牧就要走了去醫院。

到三樓重症監護室,見季夏的房間進進出出,保溫盒應聲落地。

黎行快走兩步跑起來,最後奔過去,“夏夏,夏夏!”

沒等進去,迎面撞上林牧。

他急急撇開視線往裏探,病床上已空無一人。

“季夏昨晚醒了,收拾好東西天亮前就走了。”林牧将信封塞他懷裏,“給你也留了信。”

第 59 章 春宵一度值千金(二)

春宵一度值千金(二)

相榆喝完了茶, 才意識到這茶有些不對勁。

“小師叔,這茶……”商竹藥喝得少,但相榆卻是實打實的喝完了一整壺的茶水了。

商竹藥立馬打開茶壺, 細嗅後這才察覺到在白桃烏龍的茶香之下密不可聞的藥味,這是——

“春風度。”

話音剛落, 少女勾着他的脖頸,幾步将其逼至床榻邊上,目光迷離, “好熱啊, 小師叔。”

鴉黑的青絲交纏分不清到底是誰的發絲,她吻了上來, 商竹藥攥着被子的指尖先是一僵,反應過來相榆在做些什麽的時候, “阿榆, 你中了春風度。”

少女不假思索的回答, “嗯,我知道。”

商竹藥:……

“你真得知道?”商竹藥制止了她下一步的行為, 将她的手攥緊, “你……”可知自己在做什麽?

“小師叔, 春宵一刻,值千金。”一點點, 緩慢地抽開外袍的結,外袍散落, 露出少女的肩, 晃得商竹藥眼睛疼。

平常這點藥力對于他而言, 熬過去不是問題,可是, 正巧易感期間。

他喉結微動,目光依舊保持着最後的幾分清明,“我去替你找大夫。”

“找大夫?可眼下,不就是有現成的大夫。”少女吐氣如蘭,挑逗似的勾着少年的下巴,漫不經心地摩挲着。

“商大夫,幫幫我,好不好?”誘惑的話語配上少女那張乖到不行的臉。

商竹藥忍着身體 | 深處翻湧的真實的情 | 潮,手上已經青筋暴起,依舊是克制着,理智的勸道,“阿榆快下來,我幫你找別的方法解春風度好不好?”

“商大夫猶猶豫豫的,難道是醫術不精?”跟燃了團火似的,相榆靠近少年一分那份火熱便消散幾分,但這些都只是治标不治本。

跟商竹藥尚有幾分清明不同,相榆現在能忍着不對商竹藥出手就已經是不易。

背後的守心印時刻提醒着商竹藥,但面前的人讓他又一步步放下所謂的理智。

“商大夫,幫還是不幫?不幫我可就去找別人……”

話還沒說完,少年瘋狂的吻就将剩下的話語埋葬在了口中,輕輕的掃過,勾勒,對于有些東西,好像有些人天生就可以無師自通。

纏綿,濕潤,旖旎的一個吻後,兩人相望的目光好像都帶着未斷的絲,翻湧的情,壓抑不下來的欲,理智已經所剩無幾。

但偏生這個時候,少年依舊要問一句,“不後悔?”

悶哼一聲後,他的耳側傳來少女一個乖巧的“嗯。”

商竹藥的耳垂和那天一樣紅的滴血,可做的事倒是惡劣至極。

不時還要輕哄着身上的少女,“動一下,阿榆。”

少女咬着唇,窗外忍不住的春情搖晃,窗內少女殷紅的臉頰帶着初嘗人事的嬌羞,“不要。”

拒絕的倒是幹脆,少年嗤笑了聲,“嬌氣。”

但動作确實不由得放緩了些,屋外的小雨緩緩,細細順着窗外的花瓣滑下,只是不一會兒,雨變得大了,打得花瓣顫栗。

他的腰确實好細,而且……這腰真好。

相榆迷迷糊糊想道,年輕人就是好。

弟弟就是香。

翻來覆去五個回合了,還沒見有疲倦之色。

“商大夫,可真是醫術精明。”

話落,很快就遭受到教訓的相榆:……再也不說了。

他喉結滾動了下,汗水落下,劃過鎖骨處,綿綿揚長的癢,配合至極,“那——這位病人可滿意?”

“要不要,換種治療方法?”

相榆喝得春風度太多了,就算是已經瞥見屋外天光破曉,但藥力像回旋镖隐隐有加強的趨勢。

還是商竹藥一直在旁邊安慰相榆的情緒,輕吻她的眉眼,“累了?”

相榆點頭,“有點。”

“那就換種方式,我身上的藥力解的差不多了。”

意識到商竹藥要做什麽的相榆攔住了,一想到平日裏清風明月的小師叔要給自己做的事,相榆覺得這是對他的一種活生生的亵渎啊!

“不用了。”相榆壓根沒帶猶豫的拒絕了。

“藥力不解,爆體而亡。”少年清冽的聲音落下,便見相榆直接躺平,安詳道,“小師叔,你來吧,我準備好了。”

少年笑了聲,無奈道,“讓你動兩下就累的人,藥性要解完不知道得把你累成什麽樣子。”

“不舒服和我說。”

啧,不得不說,有些人确實在某些方面有些無師自通。

商大夫确實有點子東西在身上的。

整整三天,春風度的藥t力才解完。

一醒來看着少年身上的抓痕和吻痕,相榆才意識到這三天的戰況有多激烈。

少年閉着眼睛,睫毛又彎又長,皮膚也好好,那麽近看也不見瑕疵,相榆不由得上手捏了一下商竹藥的臉蛋。

軟軟的,香香的,活巨好兒的弟弟!

相榆清早醒來沒忍住,悄悄湊上去又親了口商竹藥,剛想撤回,後腦勺就被一雙手骨分明的手扣住,“這塊兒也要親。”

“不然另外半張臉會吃醋的。”

少年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相榆心裏笑着沒有戳破。

“好。”

因為商竹藥,相榆硬生生把姐弟戀給看順眼了。

“我不嫁!”

東陵王一拍桌子,“你愛嫁不嫁!”

淩華哭訴道,“我不喜歡李丞相!”

東陵王不耐煩道,“那你喜歡誰?左太傅家那小子,你真得了解他嗎!你知道他背地是個什麽樣的人嗎?”

“我也不喜歡他。”淩華站在東陵王面前氣勢就,矮了一丈,此刻委屈巴巴的樣子也讓東陵王心軟了幾分,“淩華,這和李丞相和婚約是打小訂下的,你要是不嫁,這皇室的顏面該往哪裏放?這朕的面子往哪裏放?”

“可是李丞相不是女兒的所愛之人。”

東陵王還是苦口婆心道,“女兒啊,這人生在世能夠找到一個托付終身的夫婿就是難得,要和心愛之人至死方休沒有你想的那麽容易啊!”

“你們要考慮的問題很多,感情也會淡去,等到那天,你才會發現所愛之人終究比不上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李丞相是朕這幾年提拔起來的,他是個好小子。”

淩華知道自己再對開口也是無用的,也只是會讓父皇覺得厭煩,于是,低頭認命道,“好,我嫁。”

可腦海裏不住回想起,少女那雙神采飛揚的眸,看着自己緩緩道。

“一定要嫁人嗎?”

“難道女子一生的價值就停在了嫁人生子上嗎?”

想起苗淼,想起北冥韻,淩華終于明白和她們的區別,她們努力讓自己變強,而自己卻将一生搭在夫婿身上。

所以,她們身上才有淩華羨慕得不到的自由和豁達。

大婚很是盛大,婚禮的請柬發放給四國和仙門,不少人莅臨,出于私心,淩華單獨給苗家和神藥谷也發了請柬,邀請二人參加自己的婚宴。

只是她覺得苗淼肯定不會來就對了。

客棧內,商竹藥正細致入微的給自己這位嬌氣的小師侄按摩,靈力化入皮膚像是淌在水裏,“都是吻痕,壓根沒法出去見人。”

相榆說着賭氣的踢了腳商竹藥,商竹藥倒也不惱,哼笑了聲,“怪我,下次吻得再隐秘些可好?”

相榆想起了什麽,臉瞬間就紅了,“別,別了吧,還是。”

給小師侄都給整結巴出來了。

雖然商竹藥純情,但是抵不住年紀小愛玩。

這個年紀小建立在相榆真實年齡二十五歲上,之前相榆只覺得弟弟都很黏人,但是現在才發現弟弟的香。

被商竹藥環抱在懷裏,相榆靠在對方結實的臂膀上,“累了,想睡覺了。”

被商竹藥捏了捏鼻子,“剛醒就困了?苗淼和宋溫今日就要到東陵了不準備下見見她們?”

相榆剛上來的瞌睡蟲立刻被打跑,一個激靈,開心的同時不妨礙疑惑道,“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一點兒都不知道。”

見商竹藥就要說出那幾個字,相榆瞬間明白了,估計是那三天發生的事,那三天過得還真是不知人間為何物。

商竹藥見小師侄害羞了,倒也不調侃她了,娓娓道來,“淩華要成親了。”

相榆震驚道,“淩華要成親了!”

等下,她記得,淩華成親逃婚就是她悲劇一生的來源。

本來想讓淩華喜歡上個靠譜些的人,但果然還是擋不住劇情的推動。

眼下,淩華不喜歡周問玉了,應當也不會逃婚。

“她給苗淼和宋溫單獨發了請帖。”

相榆現在覺得淩華的戀愛腦應當不是好了,是徹底瘋了。

她給昔日的死敵發結婚請帖,這也太玄幻了?

“她會不會是想對三水出手?”相榆有些擔心苗淼的安危了,“還是她想設計苗淼毀了她的婚宴,然後借機把責任推在三水身上?”

聽到這些不切實際的分析,商竹藥嘴角一抽,有些無奈哄道,“不會。淩華應當知曉大事面前的分寸,毀了自己的婚宴這事太過愚蠢,她雖然腦子不是很好,但是不至于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相榆聽了商竹藥的話放下幾分心來,一把推開商竹藥,“既然三水要來,我要出去準備一下。”

被推開的商竹藥看着少女興高采烈的模樣,唇角不經意勾起,“慢點,她們估計晚上才會到。”

見相榆推開門出去,商竹藥一改方才風輕雲淡的面容,裏衣之下,身後的守心印宛若烙鐵,印在他的背後。

守心印沒破。

不過也是遲早的事。

商竹藥垂眸想了很多,但最終,把手放在心口上。

“倘若沒有結局,那我就用命換一個結局。”

裏衣背後被血徹底浸透,守心印的懲罰到了。

他吐出一口血,有些懶散,毫不在意的抹去唇角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