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青龍山脈

喧鬧人流不息的街道上,金色的陽光灑在傾城的身後,為她披上一層朦胧淡黃的光暈。

她想回家鄉祭奠父親和族人們,然後獨自去深山中歷練一番,然後去打探洛日神弓的消息。洛日神弓是洛族之寶,豈容他人沾污?就算洛日神弓已被封印,她也要不惜一切代價的奪回來!

從此以後,她洛族的東西,別人休想染指!

高大的城門下,一名黑袍少年靜靜站立,擡頭怔怔望着城牆上的‘趙城’二字。陽光灑照在她如白玉的臉龐上,沒有一絲表情,就像一個木偶娃娃般,心中那波濤洶湧的海浪卻是一層接着一層襲卷而來,占據了她整個心扉,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

猶記得十年前,這城牆上還是刻着‘洛城’二字,事隔十年之後,現在連城池的名字都被他人換掉,洛族已然湮滅在歷史的長河裏,無人會再記得。

傾城心中一片悲慽,卻早已流不眼淚,她也不會流淚!哭泣是弱者的行為,從五歲進入暗夜邪殿開始她就告訴自己,她永遠不會再哭!她要成為至強者,成為颠峰傳奇!

現在的趙城想必是城內某個家族稱霸,所以改掉了城名。但是屬于她洛族的東西,她都會一一奪回,總有一天,她會讓這裏繼續挂‘洛城’二字,總有一日,她會讓原本遺忘的人再次記起洛族二字,總有一日她會讓洛族傳遍整個蒼狼,傳進每一個人的心中!

很久很久,傾城才撫平心中的情緒,擡步進入城內,街道上一如往昔,只是景色依舊,物事人非。

祭奠完族人以後,傾城決定前往青龍山脈中歷練一番,那裏有神秘的三十萬大山,裏面妖獸魔獸多不勝數,自然那些魔獸的等級都不低,更有能化成人形的魔獸,那至少是六階聖獸以上,就算是大陸中的頂尖強者都不敢輕易闖入山脈深處。以傾城的實力目前自然無法抵抗,所以她準備在青龍山脈外圍闖蕩一番,歷練自己。

青龍山脈偏北,周遭有三國,成北、西、南三個方位走向,分別是北耀帝國,臨水帝國和南宮帝國。

在幾天的趕路下,傾城和紫風二人來到了青龍山脈入口處。

遠處青峰連綿不斷,層層疊鎖,高聳入雲,青峰上有仙霧白雲缭繞,山麓高巒,巨木參天,青翠蔥綠,一股自然界的磅礡大氣彌漫開來,蒼桑而又古樸的氣息,它在這裏矗立了萬年甚至是億萬年,見證了大陸的歷史,見證了每一段傳奇,那些讓人熱血沸騰,激情澎湃,豪情萬丈的絕世傳說!

煞時,傾城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渺小得就像沙漠中的一顆塵埃!什麽時候她能站在強者的颠峰傲世天下,成為衆人仰望的天神!

那将會是一種怎樣的熱血和激情?

誰說女子不如男?女兒當自強!

這一刻,傾城仿佛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往上泡往上沖,鋪天蓋地襲來,傾城忍不住一聲長嘯,豪情萬丈,我一定要站在世界的颠峰!

多年以後,她确實站在了世界颠峰笑傲天下,衆所矚目!不過那都是後話。

“姐姐,我感覺好興奮啊,好像身體的每一根血脈都活了過來,在不斷激情跳躍着。”紫風撲騰着一雙小小的翅膀,興奮的上蹿下跳着。

傾城唇角一勾,道:“我們進去。”

進入青龍山脈後,一股沉悶壓抑的氣息直撲而來,恍若一個颠峰強者的絕世威壓般,讓人覺得胸悶。林中巨木參天,枝繁葉茂,擋住了天上那輪金色耀日,有些昏暗,只有淡淡絲許明亮的光線透過繁密的枝葉灑照下來,光駁陸離。

第 67 章 ☆、067. 甄京

? “據悉,備受矚目的《上天紀》劇組日前因為蘇靖康片場受傷一事,目前處于停滞狀态。蘇靖康在拍攝一場竹林打鬥戲時,不慎被竹子打中。我們就此事向蘇靖康所在的經紀公司進行過電話聯系,但對方并未給出确切的回答。而在昨天,本應該在劇組拍攝的甄京出現在北京一場服裝秀,露面撈金……”

《大千娛樂》的一則報道猶如一石驚起千層浪。

大半年來,《上天紀》這個熱門IP的新聞就沒有停過,而每一次也足夠地引起了衆人的關注。

王素坤坐在辦公室中看到這則消息,嘴角微微勾起來。她放下手中的雜志,坐直身體,給正在李鯨導演那裏拍戲的姜琦打電話,“《上天紀》的消息你看見了嗎?”

“我看到了。”姜琦說:“你要跟我說什麽?”

“沒什麽。”王素坤說:“我只是想告訴你,當初你選擇退出《上天紀》是一個多麽正确的選擇。”

王素坤得意地挂掉手機。她正将手放在鼠标上,準備點開網頁,忽然在這個時候,一個人沒有敲門就打開她辦公室的門走進來。

她聽到聲響正準備發作,一擡起頭卻看見甄京站在她面前,臉上挂着漫不經心的笑容。她臉色一頓,眼中閃過幾縷慌張之色,問:“你怎麽來了?”

“我來怎麽了?”甄京坐下,翹起二郎腿,問道。

王素坤說:“你要是被人發現了怎麽辦?”

“發現什麽?”甄京眉毛嘲諷似的揚起來,“被人發現我和你私底下見面?”

王素坤眼看着甄京,說:“你難道不知道每天有多少人盯着你和我?”

甄京微微一笑,“當初可是你找的我,怎麽,馬上就要簽約了,你反而對我避之不及了?”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王素坤說:“只是眼下你跟你公司的合同馬上就要到期,正是風口上的時候,你這個時候來見我,要是被人看見了,多想了,怎麽辦?”

“他們要多想就讓他們多想去呗。”甄京滿不在乎地說:“反正一個月之後我就要過來了,總會有捕風捉影的情況,還不如大大方方讓他們看好了。”

王素坤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之色:這種人是怎麽混到一線的?但她很快收起眼中之色,語重心長地說:“反正一個月之後我們就會正式簽約,何必急在這一時,要是被你們公司的人知道了,這種時候跟你使絆子怎麽辦?”

甄京不耐煩地皺皺眉頭,說:“好了好了,我以後不來找你總行了吧。”

王素坤見他真惱了,也不敢再繼續說,畢竟對方如今的地位比姜琦有過之而無不餘。她微微嘆一口氣,說:“我怎麽會是不想讓你來找我呢?過了這一個月,等我們簽約了,你天天待在我辦公室都成,只要你不嫌煩。”

甄京擺擺手,說:“我今天來,是找你有事說。”?

第 61 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四)

春宵一刻值千金(四)

成婚當天,

鑼鼓鞭炮喧天,百姓們圍在長街兩旁鼓掌歡呼,騎在馬上紅衣婚服的李丞相往口袋一掏, 空中一揮,當場開始撒錢。

可惜相榆不在現場, 只好聽搶到錢的君城莞描述那個場景,“這錢都不用搶,跟天下掉錢似的, 直直往我身上掉。”

相榆更加羨慕了, 眼巴巴問,“那我現在去還來得及嗎?”

君城莞還真不知道, 北冥韻看了眼時間,得出結論, “現在應該接好新娘子往這裏來了。”

言下之意就是, 應該已經過了撒錢那段時間了。

相榆搖搖頭, “太奢侈了。”

苗淼喝了口酒,笑了, 有意無意問道, “阿榆以後會找個什麽樣的男子共度一生?”

“好看的, 得比我小師叔好看的。”相榆毫不猶豫的回答。

三水差點又給相榆跪了,“阿榆, 你t不會還對你小師叔餘情未了吧?找個比他姿色好的?原諒我這輩子真沒見過幾個俊朗的男子,我覺得很難, 再者, 長得帥也不能當飯吃啊。”

相榆點頭, 對苗淼的觀點頗為贊同,“那就找個又帥又厲害的。”

一旁喝茶的北冥韻淡定抹去唇角的茶水, 深藏功與名,內心,阿榆你就使勁發糖吧,我磕,我磕死了!!!

而三水實在的啊了聲,納悶道,“真得存在這樣的男子嗎?”苗淼壓根沒往相榆形容的人存在于世上想,只覺得阿榆對另一半的标準高罷了。

“嗯。”相榆認真點點頭,眼裏滿是笑意,“存在的。”

苗淼捋了捋頭發心裏想着阿榆心态還挺好,明知道下輩子可能嫁不出去了還期待着未來,不禁想起了自己和宋溫。

南明國那件事處理是處理好了,只是難保鲛人想要撕毀條約,但是這事确實也是南明王做錯了事。

去交涉的路上,鲛人襲擊了宋溫,苗淼以身擋下,代價就是左腕斷了一遭。

斷了也沒什麽,只是鲛人襲擊的人不少,隊伍裏的人都或多或少受傷,但……宋溫眼裏好像病人永遠都是第一位的,就算是自己這個相處多年的朋友好像也沒有在他心裏占有幾分地位。

苗淼是個驕傲的姑娘,但是暗戀宋溫這件事她喜歡了十年。

對于宋溫後來的關心,她只回了句,沒事無礙。

宋溫便也信了。

真是個,書呆子。

苗淼摸了摸自己的左腕,繃帶微微鼓起一塊,所以這幾日穿得衣服都是遮住手腕較長的袖口。

“新娘子來啦!”噼裏啪啦的鞭炮聲,伴随着歡呼聲,紅衣的一對新人闖入衆人視線。

盛大的婚禮人們都沉浸在喜氣洋洋之中,只有相榆發現了幾分端倪。

今日李明光穿了雙增高的鞋,應該有一米七多,但縱然如此,一旁的新娘子也比他要高一點,淩華和李明光差不多高,這點身高問題不太會被人注意到。

見衆人都去看拜堂去了,相榆看向不遠處剛來的商竹藥,“小師叔不去看兩個人拜堂?”

商竹藥環胸,好整以暇揚眉反問,“你不也沒去?”

“不是淩華總感覺缺點意思。”相榆說的是實話,“連新娘子都不知是哪個被牽扯進來的陌生人,沒興趣。”

“都知道新娘不是淩華了,沒猜到眼前的新娘子是何人?”商竹藥走到了相榆的身旁,茶綠的眼眸看向不遠處的熱鬧,竟然開始在腦海裏想象若是有一天阿榆穿上婚服會是怎麽樣的?

相榆認真回憶了一番,還真沒猜出來這位替嫁的是何人,“莫非這人我還認識?”

相榆側頭看到心不在焉好像在思考什麽的少年,順着目光,發現商竹藥正看着不遠處的拜堂的二人。

“想過成婚嗎?”

相榆上輩子想過,想過和一個不愛但是合适的人結婚,結果訂婚宴那天被未婚夫推下海。

“沒想過。”相榆這輩子回答的答案很是了當,絲毫也沒注意到身旁少年些許黯淡下去的目光。

“二拜高堂——”

“但是我想過和一個人仗劍天涯。”

“夫妻對拜——”

“四海為家,我所求不多,能在一起就好。”

“禮成!”

兩人目光相觸那刻,在無人知曉的角落,相榆遵循本能,輕輕在少年臉側落下一個吻。

天下之大能夠相遇便已經是最好的緣分,能夠和心愛之人成婚當然是最好的,可是相榆覺得成婚也好,不成婚也罷,兩個人若是能在一起,生死不離,那已經是足夠。

或許因為上輩子死在訂婚宴上,相榆對于這種儀式少了幾分該有的期待和希冀,甚至還有幾分恐懼。

“要有。”商竹藥反手握住了相榆的手,傲嬌道,“要有。而且還要風風光光十裏紅妝,你不在乎可以,我在乎。”

相榆笑了,“這類事不都是女子在意風光與否,小師叔怎麽也?”

“嗯,我虛榮,要面子。”見商竹藥承認得一點兒都不拖泥帶水,相榆不由得笑着勾起商竹藥的小拇指,玩笑道,“好,那我可要努力一點,争取早日娶到小師叔這位大美人。”

風起,吹過兩人的衣擺,少女笑靥如花,不偏不倚對上少年臉紅的面容。

“小師叔你臉紅了?”

“沒有,你看錯了。”

“可是……”

“沒有。”少年搶先捂住了她的嘴,她的明眸乖乖看向自己微微彎起,“好,沒有,我看錯了。”

北冥韻一回頭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幕,她內心狂呼磕對了,甜死了,但面上卻格外淡定地扭過頭。

一旁的君城莞好奇問,“怎麽了麽?”

北冥韻臉上帶着神秘的姨母笑,“小孩子別問那麽多。”

君城莞無奈吐槽,“北冥你也沒比我大幾個月吧。”

“嗯,準确來說是八個月零十三天。”

北冥韻指了指那邊,“你看是不是又要撒錢了?”君城莞順着人群就沖了過去。

北冥韻再回過頭,已經不見相榆和商竹藥的身影,不由得也失笑了聲,估計又是去哪裏逛了。

不過,真是沒想到,終究還是被自家白切黑的阿榆妹妹攻略成功了,果然失敗乃成功之母,想起仙門大比阿榆毫不遮掩的愛慕之情,北冥韻一時竟有些感慨頗深。

小師叔可要好好對阿榆吶!

“北冥別愣着了,新娘扔花球了!”苗淼拽了拽北冥韻的衣袖,“淩華這人肯定不會扔給我,哼,那我偏偏就要搶走她的繡球,氣死她!”

北冥韻被苗淼拉着上前搶繡球,但無巧不成書,繡球正巧扔到北冥韻懷裏了。

北冥韻抱着繡球在周圍衆人祝福聲之中一臉懵。

苗淼雖然沒搶到,但看是北冥韻搶到繡球也是很開心,抱着北冥韻歡呼,“恭喜你啊北冥!你馬上就要遇見你的真命天子啦!”

北冥韻無奈扶額:這都哪跟哪兒呢?

君城莞站在一邊隔岸觀火,看着蓋着蓋頭的新娘把繡球抛出穩穩落在北冥韻的懷裏,唏噓道,“沒想到是北冥搶到了,看來她說不準還真會成為我們這些人中最早成婚的那個。”

君城莞身旁穿着水藍色衣裳的宋溫搖搖頭,“不好說。”

君城莞把手一勾,跟宋溫勾肩搭背的,“不是北冥也輪不到我倆,難不成還是年紀最小的阿榆?”

宋溫沒說話了,因為他覺得這事沒準還真是呢。

被一大堆老狐貍灌了幾個回合的酒,李明光推開門那刻已經有些酒氣醺醺的,腳下步子懸浮。

“淩華?”

李明光搖了搖頭,“不可能,淩華不會嫁給我。”

見婚床上的新娘子坐如鐘,平靜不哭不鬧的,李明光就知道眼前女子絕對不可能是淩華。

可不是淩華又是何人?

他大手一揮掀開了紅蓋頭,對方紅唇豔麗,上了胭脂的妝容讓本來剛硬的面容多了幾分柔和,居然意外違和,還挺好看。

李明光眼睛一眯,“周問玉?”

眼前這個畫着紅妝的豔麗“女子”不是周問玉又是何人?

“怎麽,你也想爬上我的床?”

李明光伸出手指着周問玉的鼻子嘲諷道,“你可知丞相府此前的妻子都去哪裏了?怎麽你也想去棺材裏躺一躺?”

周問玉擡眼,氣勢絲毫不比李明光弱,他抓着李明光的手一個後拉,直接讓對方坐在自己懷中,拆了李明光的發冠,他如毒蛇吐着蛇信子,不緊不慢在散發的李明光耳畔發言,“我倒不知,鼎鼎有名的李丞相竟然是個女兒身。”

李明光冷笑了聲,“彼此彼此,我也不知周公子還有女裝的癖好。”

周問玉看了眼自己這身女裝沒有半點羞恥心,平靜道,“不過是一身衣服,脫了都一樣。”

“脫?流氓!”

周問玉硬生生挨了李明光的一巴掌,腦袋都在在晃,這女人還真不是吃素的,“你嫁給我想要做什麽?”李明光瞪着周問玉的眼睛得出一個震驚的結論,“你不會……你不會喜歡我吧?”

周問玉:算是答對了一半。

一心只想往上爬搞事業的男夫人了解一下?

今晚兩個人又有得鬧了。

在君城莞推開房門前,“子瑾。”

子瑾是君城莞的小字,也只有阿姊會那麽叫自己。

他深吸了一口氣,才準備好回頭,“回家吧,皇宮裏父皇和母後都很想你了。這些天你也玩夠了吧?”女子的聲音娓娓規勸。

君城莞看着自家熟悉的姐姐,倔強道,“t我不回去。”

“子瑾你該懂事些了。你知道因為你這樣随心所欲的行事給父皇和母後惹了多少麻煩嗎?你是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可是父皇和母後呢,他們還要替你在後面善後。”

“所以呢?”君城莞好久沒那麽和阿姊硬剛了,“所以我的人生就該為你們這個皇位讓道嗎?我的存在就是為了坐上那個皇位嗎!”

“我不會回去的。”

君思晚沉默了會兒,這才語氣沉重道,“倘若我說父親快病故了呢……我們可以回去見他一面嗎?”

“子瑾,我不想瞞你,但是父親的身子撐不了幾天了。皇儲之争有母後和我,你會坐穩這個皇位。”

“這是你的責任。”

眼前紅發少年無聲落淚,那倔強的目光,或許,君思晚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那個小時候跟在自己後面的小跟屁蟲,長大了。

第 63 章 森森白牙

各回各的辦公室,誰也甭耽誤誰。

樓主這一路是蹦蹦噠噠回去的,不過是體現在心境上,不在步子。走着走着,雀躍的沒瞄準好地面,也不知道踢到了哪個鬼坎坎絆了下。

好了……

這回心情晴轉多雲的開始滑向了大斜坡,冒出來的歉疚感就像高興的情緒裏包裹着的一塊淤青,一時間濃雲密布的散不開了。分開的時候,老楊仍舊溫文爾雅的那個笑容,現在想來他的雙肩有些重,沉了又沉挂着負荷,一些他不想負擔但又不得不負擔的負荷。

老楊真是堅強又好不容易啊生了我這麽個倒黴催的,難為他了。

回了辦公室,估摸是眼眶還有點紅沒退下,王之夏把樓主瞅了又瞅,本來一雙精明冷豔的眼瞅着瞅着就走了樣,那雙眼就在柔軟的睫毛覆蓋下像頭小鹿似的撞進了你心底。王之夏她眼底湧出了疼惜之意。可樓主覺得這樣的王之夏更加讓我疼惜,太讓人愛憐,好恨面前這張沒有任何情趣可言的冷冰冰的大桌子,太讨人厭了啊實在它怎能這麽讨厭。

怎麽能夠這讨厭呢?

不過看着眼前這麽富于藝術氣息的瓦亮瓦亮的大玻璃牆啊,特別燈火闌珊霓虹閃爍夜如潮水夜深人靜啊,還真是……這張桌子好像立刻也就沒有那麽強烈的不通人情冷暖的氣息了。樓主對着王之夏背後的大玻璃牆啊雙眼瓦亮瓦亮的,晚上根本就不用拉百葉窗,舞臺效果十足,簡直就是一場激情四射的魅力之夜。

哎喲,我是一匹來自北方的狼。

王之夏扭頭看了看她背後的風景,無異常。再轉過頭,對上來的目光就帶了點莫名的審視意味。不得不說,夏寶的危險意識特別敏銳。

“在看什麽?”

沒,我只是對着窗外的街景特別的憂傷。樓主默不作聲,用無辜的眼神帶了分悵惘點綴了迷茫又糅雜進去委屈,這樣,安靜的,看着姑姑。

就這樣,王之夏再次被樓主拉回到了疼惜的眼神裏,然後她吩咐等下收拾收拾出去。樓主點點頭,這就告退。回到座位以精分的速度處理了電腦上一排閃動的頭像,然後再次以精分的效率依次點開新郵件。保持此等精分兩刻鐘,王之夏的內線打進來,要出門了。

電腦關掉,一切通訊在手機上挂好,跟在姑姑的高跟鞋後面做一只安靜的助理。

是的,不要看我。我只是一只安靜的助理。

踩着她鞋跟噠噠的聲音走,看她小腿的曲線,渾圓翹臀,纖細的腰條和着脊背上的卷發優雅款擺,偶爾能看到她的側臉和露出來的一截想咬兩口的白白的脖頸。只要姑姑這身迷人又冰冷的氣息一走過,辦公室的鍵盤不是被噼裏啪啦敲打的震天響就是鴉雀無聲靜悄悄。關于這點,一直以微笑示人走溫和純良路線的樓主非常的想申請個專利發明,自帶行刑手技能,專門戳瞎雙目。

安靜的助理隐藏在人世間的另一面,她其實是一個後現代連環殺手。

孩子們,尖叫吧!拿出你們的吶喊聲!

在電梯前止步,對于站得一棵松目不斜視的姑姑,樓主認命地上前一步用蜷起來的指關節嫌棄地戳了下不知道暗藏了多少細菌的按鈕,之後順理成章地把姑姑搭在臂彎上的風衣卸下來代勞。

全職管家保姆助理外加執事上崗證。

不吐不快,執事一詞中國自古以來便有了,并不是小日本子發明的。不過果斷還是黑執事太炫酷。

王之夏抿着嘴淡淡笑了下,兩人一起筆直的等電梯。

拉開了副駕駛的門,遲遲不見王之夏的動靜。

“我來開。”

樓主消化掉這個威殺一切生物的溫柔眼神,扯着她的手牽了牽,“出去見客戶,哪有老板開車的。”與其說商量,不如說是溫柔的不妥協。

王之夏的手心反過來輕輕握着不放,她這麽含笑一凝視,助理覺得腰不大好。無端的面皮子一熱,嚴肅不起來,只能低着頭謙卑地把人請到了座位上,連安全帶一并系好。

腰都摟上了。鬧哪樣這是!你還想不想我等下安全駕駛了!

樓主抵着座椅的邊沿,以一個怪異彎腰姿勢被姑姑攬在了身前,就這麽一個四分之一的車內空間太狹小,一呼吸滿滿的全是王之夏的味道。王之夏的呼吸,王之夏的淡香,王之夏的肌膚,王之夏她的一切,我歡喜着的王之夏。不知道為何喜歡一個人可以歡喜到這種程度,骨髓裏都是懷念流淌着她的味道。想完全霸占她,卻又想完全的放她自由。

沒有她,我不會去死。但我認真的想,我會生不如死。

大概就這麽回事。

王之夏貼着樓主的心跳摸了摸,樓主這一瞬間在思考要不要把車直接開到山頂之類的無人區,然後放下座椅調整到一個合适的角度?

當真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了。

王之夏靠近臉頰印了一個吻,然後她說還不開車去……這聽在樓主耳朵裏這是多麽的冰冷無情啊,說好的山頂呢說好的棒棒噠無人區呢全都随風散了嗎!劇情的發展怎麽都是這種逗比路線。

車子開到一個好幽靜的地方,好幽靜的日式茶館一開門,穿着和服的服務生一低頭一口标準的鬼子語,以拉下一嗎sei(歡迎光臨)。樓主心裏默默跟了句,天皇萬歲。報了房間名稱,又來一個扭着小碎步的客氣一打手勢念叨着,お客様,烤漆啦诶鬥走,一路領到了二樓。

脫鞋的時候樓主就在憂郁的想樓主這麽優美的小西裝褲這麽一跪還能要了嗎?瞅了瞅姑姑的裙子還真是莫名的升起一股羨慕之情啊。

進去之後,搭眼一掃就倆人,跪坐的茶藝師微微禮貌點了個頭繼續繡花一樣的擺弄茶具,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在矮桌那面那女人,要怎麽說好呢?王之夏也沒支聲,領着樓主就落座了,還真是優雅端莊的跪坐。樓主秒速想了想,盤腿坐好,因為對面那個也是一襲長裙的女人懶骨頭一樣靠着椅背懷裏還攬了個抱枕非常的十分的坐沒坐相,而且樓主發誓真不知道那個抱枕是怎麽回事。

“幾年不見,你女兒都長這麽大了?”那女人咯咯一笑。

來的路上王之夏說是見一個歸國的同學,樓主當時也沒多問,可現在想問問這個同學到底是個什麽鬼?瞅了瞅這個同學鬼,然後那個茶藝師也擡眼瞅了瞅樓主順道瞄了瞄王之夏,動作很自然流暢迅速。

王之夏聞言還真就看了看,眼底閃過溫情的笑意,然後她對同學鬼答得不鹹不淡一如往常的冷豔,“不算大,正好。”

對面那鬼眨着眼怔了怔,随之挑了挑眉嘴角一彎笑着不講話。

樓主沒有講話,因為樓主覺得這裏不需要樓主講話,而且樓主嗅出我的姑姑和對面不知什麽鬼飄散着不可說的那什麽情,所以看了看跟前這盤模樣精致的和果子,樓主深感不悅。那女人正待要講點什麽,被送進來的兩卷毛巾給打斷了。擦幹淨了手,那茶藝師拎着刷子又掃又轉的兩杯茶也掐着點出鍋了。基于禮貌樓主還是跪坐着接了過來。王之夏把茶點給樓主推得更近了近,一把清冷的好嗓音揉着兩分不易察覺的寵溺說不要吃太多,晚上還要吃飯。

頓覺我心甚悅。

那女人一直表現得興趣盎然不吭聲,眼神不住的來回打量着。

樓主溫和純良地對她微微颔了個首。

意思是抱歉我要開動啦,尼瑪你愛瞅瞅去吧。咬了口糕點,又小口喝了茶,這苦不溜丢的抹茶味還是真好啊,和果子也好吃又軟又甜又細膩的化在口裏。

“這麽久不見還是老樣子。”

“你不也是。”

兩人用的都是陳述句形式,那女人聽了王之夏這回答便笑眯眯的注視着。她說。

“你還記得我什麽樣子?”聲調略微提了個高,似乎自言自語可雙眼又緊随在王之夏的臉上道出下一句,“還以為你忘了呢。”有點自嘲,有點調侃,有點懷念,有點……暧昧!

“同學一場,還不至于。”王之夏依舊那個不鹹不淡的慢悠悠調子。

樓主在這以不知所雲方式東拉西扯的兩人對話中吃了一塊糕點,用好了一杯茶。那什麽同學鬼笑眯眯的槍頭調轉過來。

“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

鑒于這個女人渾身上下都在賣騷都在散發着一股子對王之夏的狎昵親切勁兒裏,樓主他嗎地文雅地擦了擦嘴,微笑着問。

“你呢,大姐姐?”

女人似乎是沒料到樓主會反将她,自己倒是噗嗤一聲笑了。樓主忍住了即将要打出來的哆嗦,一口森森白牙的你吓我呢還是吓我呢我又不是吓大的你還能吃了我是怎麽着?有本事你當着王之夏面吃了我啊我牙釉質肯定比你強,不見得誰撕爛了誰吧!

她眼珠轉了轉,有點百無聊賴意興闌珊的情緒一掃而過,正待樓主腹诽她此女虛僞至極假模假式來者不善不是一個善茬子的時候她又開口了。

“小夏——沒告訴你麽?”

這聲小夏百轉千回的擰着彎,幽幽又暧昧至極的騷到了骨子裏。

王之夏不吃她這套,神情寡淡的悠悠抿了口茶,她對望樓主的是目光清澈沒有秘密特意隐瞞的眼神,坦蕩蕩的。就這樣對視了一眼,樓主對女人擺出了憨厚表情的不好意思。

“講過,沒記住。”

餘光瞟到王之夏的唇邊一絲淡笑,微微的一掠。樓主心想這是滿意了?夏寶這麽放養就不怕樓主被對面那個騷狐貍吃了不成?對手之間很容易感受對方發散來的敵意,樓主憑借着敏銳的第六七八感捕捉到了她的敵意值外放又收回壓下去。

她流露出一副你這個小妹妹尼瑪萌萌的真逗可真有趣的表情來,她說。

“介不介意姐姐再問個問題?”

“你說。”

她雙眼不經意間又望向了王之夏掃了掃,頓了頓,這才開口。

“今年多大啦?畢業了沒呢?”雖是笑眯眯,卻像是笑裏藏刀的綿裏針在挑刺。

“姐姐你這是兩個問題。”

她眼神晃了晃,又蕩出了笑。

“是嗎?”

“是的,已經第三個了。”樓主很認真的回答。

“小夏,你這小朋友還真逗呢。”她嬌笑個不停。

樓主牙碜的又要哆嗦了。森森大白牙姑娘你可是笑夠了沒!該回去吃藥了吧藥不能停敢情你這是停了多少日子了長點心吧你數沒數過!

海燕,你可長點心吧!

面對此情此景,面對這個不知是鄉村療養院還是市立精神病院跑出來的姑娘,王之夏微微一笑,目光裏也綴着淺笑的看向樓主。樓主從她的眸光裏讀出了她想摸摸我的頭。于是輕輕搭上了王之夏的手捏了捏,警告她不可放肆。

今天這檔子事,等不到秋後就得算總賬了這明擺着揍似你的老情人!樓主憤怒的小火焰燃燒的小火焰澎湃激昂的一發不可收拾的小火焰啊已經要穿上天馬座聖衣的節奏了,王之夏軟嫩的手指尖,輕輕在樓主的手心裏劃了劃……

霎時氣焰全消。

王之夏擺擺手,婉拒了茶藝師要續茶的服務。估摸着這姑娘也是看懵了。不再添茶,那王之夏應該是有要告辭的意圖了。那不曉得停了多少天藥的姑娘也止了笑,樓主遂對她道。

“其實馬上就要畢業,領證了,已經過了實習期了。”

姑姑的手一直沒抽回去,樓主感覺手心裏又細又癢的再次被悄然劃了下。

還真是,癢到了心底。

老情人就老情人吧,暧昧就暧昧吧,誰還沒個過去感情史。

對吧?

ll,好久都沒念到你了,自咱們分開後粗略算算這都有七年杳無音訊了。你總說我是個有靈性有悟性的,我模模糊糊的理解卻又理解不清這個意思。那年夏天兩只手臂碰觸在一起激蕩出的怦然心動,說實話我現在已經記不清了完全的模糊愈發的飄遠了。

跟王雨桐在一起,我們就像兩個快樂的小夥伴在玩着過家家你扮演爸爸我是媽媽。

而此時我手心裏握住的這個,我是想同她共度餘生的。

所以你的溫度,我記不得了。

第 63 章 徐徐圖之

幽暗的地道中, 一抹火光陡然亮起。

一男一女站在地道之中,相對而立,火光将兩人的影子打在牆壁上, 別有一番詭異的感覺。

那男子并未脅迫女子, 甚至離她有一定距離。女子仍然警覺地望着他, 不着痕跡地後退一步。

男聲淡淡開口:“新來的?以前沒見過你。”

牆上女子的影子倒退了一步, 冷聲道:“你想怎樣?”

“回去吧。”男聲嘆了口氣,“這麽多年了,你們還是不放棄嗎?伽藍塔的事情,是你動的手吧?”

女子停下了後退的動作:“你不要多管閑事。”

“什麽時候來的?”

見到男子沒有傷害她的意思, 女子放下心來, 嘴角勾起一抹與面上不符的笑容:“……我一直都在。你不也是如此?”

而那男子嘆了一聲, 聲音逐漸遠去:“告訴你們家主子, 小心玩火自焚。”

閃躍的火光映得兩人影子逐漸扭曲,下一秒, 兩人仿佛沒出現過一般,牆上的影子化作一股煙氣消散, 與此同時,地道中的火光熄滅。

……

喻永朝約了白芨去老地方學扇。

樹上的魔果割下了一茬又一茬,白芨依照慣例收集起來打算去喂食人魚。

大師兄給了她折扇的功法,又拽着她練了一陣, 白芨又摸出了些許門路。只是她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 歇息之時盯着喻永朝的扇子瞧。

喻永朝見師妹止不住地往他腰側的折扇看,微微轉過身,不動聲色地擋住了她的視線。

白芨一向心細又聰慧, 如若暴露太多, 這扇釘的表達肯定會被她猜出來。

還為時過早。

自從她喚顧初衍師兄時, 他的心中升起了一股難以描述出來的情緒。

似乎是聽白芨喊自己喊得多了,便不能容忍她再去喊他人。

不光是她去喊顧初衍師兄,偶爾見她去喊傅正卿時,心裏也會有一些不舒服的感覺。

思來想去,他在地下演武場講的那番話約摸着是沒被白芨聽到,便再想重複一遍。

下次若是再當着他面喊顧初衍師兄……

喻永朝垂下眼,看着白芨手中的折扇。

既然旁人看不出玉扇與折扇的關系,那就将她手中的玉扇換成折扇。這樣任誰一看,都能知曉。

“師妹。”他盯着白芨的眼睛,一字一頓,“不要跟顧初衍走得太近。”

見到喻永朝認真的模樣,白芨略微有些遺憾。

顧初衍那兩掌把她打進階了。如今她也到了出竅期,本想再同顧師兄去打一架,探索一下出竅期的打法,沒想到喻永朝直接提前預判了她,把她的路都堵死了。

喻永朝平靜地說道:“好好修習扇法。我這邊有點事,過兩天再回來找你。”

……?

白芨的眼睛又微微亮起。

師兄不在,那她可以偷摸去找顧初衍打架。

只要不被師兄發現就好。

看着白芨變換的表情,喻永朝心裏微動。看懂別人內心想法對他來說并不難,更別說白芨把什麽事情都寫在臉上。

只有遇到玉昆宗的那幫人時,他才會看不透她臉上的表情。

他不忍去戳破她的想法,私底下暗自去找顧初衍切磋是師妹的自由。只要不被他看到就好。

按資歷與輩分來說,魔界确實有很多人能被她稱作一聲師兄。往常見她叫旁人師兄時,自己也并未産生別樣的情緒。

只是這次變了。

喻永朝懷疑自己最近是不是因為沒睡好覺才會導致心裏産生些許煩躁的情緒。

這不同于幼年時期自己喜愛的玩偶、糖果被同村的孩子搶走的感受。他對外物沒什麽在意,最多是有一絲不舍,權衡利弊之後會選擇放棄。

可白芨不同。

喻永朝垂下眼:“同旁人接觸時,多留意。魔界之人也并非你看到的那樣純善。”

他囑咐着白芨,後者點點頭,也不知放沒放在心上。

他自己就是個例子。

喻永朝在白芨面前保持着一個好師兄的形象,但是背地裏對旁人是何态度,白芨不得而知。

顧初衍那家夥也是一樣。

喻永朝靜默了一瞬,掀起唇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旁人只看到了鬼掌在積分榜上與他分數差距差了一位,以為是實力不如他。可只有他知道,自己與顧初衍站在擂臺之上時,那顧初衍藏着實力,剛過了幾招不是認輸就是故意跌落下臺。

他繼續說道:“折扇的心法我已經交予了你。等我回來之前,至少要練到第三層。”

白芨點點頭,她有玉扇的基礎,學起來折扇便又異曲同工之處,第三層對她來說不算困難。

喻永朝又道:“你的玉扇,我正在修補。只是我這幾日出門,那玉扇不得移動,只能放在屋內。扇骨處要每日刷一次油,同時還需要用魔氣滋潤。”

師兄的目光如炬,白芨別過頭,不太知曉他此番用意:“那……?”

畢竟是為了她修補玉扇,大師兄既然沒空的話,這種零碎的活理應由她接手。

喻永朝說完就沉默了下來,于是白芨試探着問:“那我可以來幫忙嗎?”

白芨調整了下自己靠坐的姿勢。她在魔樹下歇息了許久,背有些不舒服,索性站起身來。從她這個角度來看,師兄靠在樹下,不同于往日強勢的形象,竟然顯出了幾分蕭瑟的孤寂感。

喻永朝輕點頭:“好。”

師兄答應下來便又陷入了沉默。只是師兄的屋子定是設了禁制,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白芨捏了捏衣角。

這話問出口有些格外的暧昧,白芨硬着頭皮說道:“那師兄能否設置一個能讓我通行的禁制。”

見到喻永朝的視線朝她看來,白芨有些無措,補充了後半句話。

“……我好每天去修補扇子。”

喻永朝站起身來,長發垂下,随着他的動作晃動着,擋住了白芨的視線。他勾起了唇角,等再轉過身時恢複成原來的表情。

“那就請師妹随我去修改禁制吧。”喻永朝答的平淡。

兩人并行,沿着長廊走着。魔界的季節變換的很快,植物生長的更是随心所欲,甚至有在冬天開花的。

一長廊的紫藤垂下來,散着淡淡的香氣。

喻永朝的住處就在長廊盡頭。他有睡症,喜靜,住的也偏。

淡淡的花香湧入鼻腔,白芨終是沒忍住,拿魔氣割了一枝下來,挂在窗邊。

喻永朝踏上那道屏障禁制,手指輕點,側目正看到師妹拿着紫藤裝飾着自己的窗子。

他本來想喚師妹,看見她的動作卻生生停了口。

直到白芨裝飾完窗框回過頭來,看見師兄盯着她瞧了不知多久,心中赧然。

喻永朝搭下眼簾:“朝這裏注入魔氣吧。禁制認了你的魔氣,以後來就不會被阻斷在門外了。”

随着魔氣的湧入,禁制如水波般蕩漾開來。

白芨踏入屋子,一眼就看到桌上的玉扇。扇骨處斷掉的地方已經被拼接好了,桌上除了玉扇并沒有其他東西。床鋪也空空蕩蕩,好似沒有住人一樣。

她想了想,從儲物戒指中掏了掏,拿出幾塊糖糕,一股腦地擺在桌面上,如此看上去就不那麽空曠了。

看見白芨的動作,喻永朝也并未阻攔。他走上前,去觸碰那玉扇,低聲道:“像這樣,觸及到扇骨,不用注入太多魔氣,讓它在裏面潤幾個來回就好。”

白芨仔細看着他的動作,點點頭。

喻永朝将扇子朝着她的手掌遞過去:“試試看?”

玉扇入手是微涼的感覺,白芨回想起剛剛師兄的動作,學着他的模樣,用手指輕點扇骨。魔氣注入進去,在扇骨中游走,給白芨帶來了一絲奇妙的感覺。

但很快,她面色一僵。

原因無他——

師兄的魔氣還留在扇骨中并未撤去,此刻她的魔氣注入進去,與師兄留下的魔氣糾纏,不分彼此。

那魔氣也算是體內力量的一部分,有着自己的感知。如今兩種魔氣交融在一起,她想要抽出自己的魔氣,卻被另一方糾纏,讓她逃脫不出。

這股魔氣霸道又強勢,掠奪着扇骨處的地盤,與她的魔氣分毫不讓,甚至想将她的魔氣融合擴充成自己的力量。

白芨忍不住擡眼去看師兄,後者垂着頭,叫她看不清表情。

而師兄好似沒有察覺到一般,将手中的瓷瓶遞給白芨:“這是要塗在玉扇上的油脂。”

兩股魔氣仍在不斷地糾纏着,白芨沉下心來,将注意力放到師兄手中的瓷瓶上。見他拿出一根毛筆,蘸了蘸瓷瓶中的油脂往那玉扇上塗。

白芨正要仔細觀察,卻發現喻永朝握着筆的手臂擋住了玉扇,也因此擋住了她的視線。正當她想開口之時,卻見喻永朝已經放下了筆。

“學會了麽?”喻永朝問道。

白芨:“沒……”

她剛想說自己沒看見,請師兄再演示一遍,就發覺手中被塞了那支師兄握過的毛筆。

下一秒,一道清冽的氣息充盈在她的身旁。

她隐約感知到師兄的手從她身後繞了過來,握住了那支毛筆。而此刻師兄離她很近,那個距離,似乎只需要一扭頭,她就能撞到師兄的臉。

白芨屏住呼吸,感受到喻永朝的長發滑落在她的耳側。而自己的右手随着師兄握筆的動作不受控制地移動。

每個動作如同放大了一般,她明明沒有在看,注意力卻不由自主地跑到了手上。毛筆從瓷瓶中蘸了油脂,又緩緩朝着玉扇的方向移動。

扇骨中的魔氣還在不斷交纏着,而此刻自己與師兄的距離如同那魔氣般近。右手在玉扇上畫了一筆又一筆,什麽下筆的角度、力度都被白芨抛在腦後,胸腔中的心跳重重地響起,嗡鳴在耳旁,似乎要擋住那避無可避的呼吸聲。

喻永朝垂眸看着身前的白芨,他緩緩撤開握着毛筆的手。而白芨驟然失了力,手與毛筆就要往下面栽。

這時,他沒做絲毫猶豫,右手臂攔在了下方,拖住了白芨的手與毛筆。

白芨這才驚覺師兄已經做完了示範,而她腦海中一片空白,根本沒注意到要領。

那清冽的氣息從她身後撤去,扇骨處交纏的魔氣也逐漸安靜了下來。

喻永朝垂下眼,後退了一步,發絲從白芨肩頭滑下去的那一剎,也帶走了些許溫度。

師兄示範了兩次她都沒有看進去,白芨有些慌神,生怕喻永朝問第二次,結果白芨怕什麽便來什麽。

喻永朝重複着剛才的話,輕聲道:“學會了麽?”

白芨生怕師兄去示範第三次,回憶了一下剛剛師兄牽引着她塗畫的力度,胡亂地點了點頭。

“那便好。”喻永朝搭下眼簾,看着曾落在白芨身上的發絲,淡淡笑道,“等我回來。”

禁制重新蕩漾開來。

喻永朝離開了,屋內只剩下白芨一人。

她腦海中回想着師兄方才的動作,心生煩悶,想原地打坐,靜默了一會兒卻發現始終靜不下心,便索性眼不見心不煩。

找顧師兄切磋去!

第 66 章 :鬼魅也逃跑

“你有沒有感覺到挺冷的?”

半響之後,我對着王寺尊說了一句,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忽然之間就感覺到空氣之中的溫度好像都降低了,大夏天,竟然有點受凍的感覺。

“來了。”

并沒有回答我的話,王寺尊只是坐在沙發上面,看着前方,不緊不慢的說了一句,聽到了王寺尊的話,我得困意一掃而光,端正的坐了起來,等待着常婧兒的到來。

“竟然是你們?”

常婧兒慢慢出現,在看到了我們兩個人之後,忍不住大聲的喊了一句,我整個人都開始懵逼,見到我們兩個熟人,沒有必要這麽激動的吧?

“原來,搗鬼的真的是你。”

看着常婧兒的出現,我笑了,果真是熟人。

“就是你們,害得我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都怪你們,我和你們拼了。”

一邊說着,常婧兒就一邊朝着我們這邊沖了過來,我被王寺尊拉扯着躲了過去,站好了之後,看着常婧兒。

“你認為,就你現在的這個能力,能動的了我們嗎?”

平淡的語氣從王寺尊的嘴巴裏面給說了出來,但是,卻也是氣死人不償命,我在旁邊硬是開始憋笑,對于常婧兒來說,這樣的話,可當真是比殺了自己還要難受,看着自己讨厭的人對着自己冷嘲熱諷,卻一點辦法也都麽有,當真是一種折磨。

“我是不是你們的對手,但是,我不會放過你的,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我會報複,我詛咒你們不得好死。”

雙眼通紅的看着我,常婧兒大聲的喊着,聲音很是尖銳,我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這是怎麽回事?”

不過,看着常婧兒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最後消失不見,我忍不住問了王寺尊一句,怎麽好端端的常婧兒就給不見了?

“跑了呗。”

聽到了我疑惑的話語,王寺尊也沒好氣的說了句,誰能想到,這仇人見面,竟然還有一方給跑了的,就算是打不過,可是,這也太過于丢臉了吧。

“那怎麽辦,現在沒有消滅,這裏面的主人應該怎麽交代?”

我忍不住問了王寺尊一句,畢竟,我門兩個人過來是為了消滅鬼魅的,現在好了,竟然讓常婧兒的鬼魂在我們兩個的眼皮子底下給溜走了,這出去沒法交代啊。

“沒辦法,都已經不見了,我們也不知道怎麽找回來,我在這裏設置一個結界,讓鬼魅再也進不來就好了。”

聽着王寺尊的話,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任命的去打下手,當好不容易吧結界布置好了之後,天都微微亮了。

“外婆?”

剛出KTV大門,就被迎面走來的一個人給撞了下,定眼看了一眼,就發現撞我的那個人竟然就是我的外婆,忍不住喊了一句,但是,外婆卻用眼神示意我不要說話。

她将一包東西胡亂的塞給我就走了,看着外婆的背影,我很是納悶,怎麽見面竟然都一句話也不說了。

“她誰啊?”

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的外婆,王寺尊很是納悶的問了句,尤其是,看到了我手裏面被塞過來的東西,更加的不淡定了。

“我外婆。”

看着外婆離開的方向,又看了看我手裏面的東西,我漫不經心的回答了一句。

“好了,你剛才不是說還有一些事情,你就去忙吧,我就先回去了。”

抱緊了外婆給我的小包裹,我擡頭看了一眼王寺尊,說了句。

“不用我送你嗎?”

聽到了我的話,王寺尊明顯愣了一下,随即開頭詢問了我一句。

“不用了,這裏距離學校也真的挺近的,我一個人可以回去,你就先去忙着你自己跌事情吧,我一個人可以的。”

微微搖了搖自己的頭,我拒絕了王寺尊的好意。

道別了王寺尊之後,我抱着東西回到了宿舍,就發現大家竟然都沒有在,百年看了看時間,發現這個時候正是早自習的時間,估計,劉純兒也吧玉嬌帶去了。

本來我想着也去上早自習好了,但是,看了看外婆給我的那個包裹,最終還是決定看看是什麽東西,我打開那包東西,便看到一枚古戒,旁邊還放了一封信。還沒來得及看,我所在的場景瞬間轉換。

寒光乍然收起,此時此刻我已經出現在了白啓的金棺裏,手裏攥着那枚晶瑩剔透的玉質戒指。

戒指一打眼就知道是個好東西,玉質細膩,就算是有些幽暗的環境,也能隐隐約約的透着光亮,光澤度極好,雕刻打磨精細,上面還印着某種我不太了解的花紋。

花紋手工雕刻而成,多年沉澱刻痕微微的泛白,可是還是能看出來,若是在當年,這必然是價值連城,名望高的顯貴人家才能實用的起的,最不濟也得是個官員。

我攥了攥戒指,用食指反複的摩挲着,然後小心翼翼的就要帶到手上。

外婆把它交給我的時候,還布滿了灰塵,歷經滄桑,外婆雙眼泛紅,不滿紅血絲,蒼老的雙手,布滿細細微微的劃痕,從深深淺淺不一的傷口上,滲出血絲。

'涅盤啊,你可一定要收好着東西,這是司家的命門,能不能保住你這唯一一根血脈,就靠它了啊,你千萬千萬,要保護好它。'

外婆那猶猶豫豫還有些顫抖的聲線,又一次的浮現在了我的耳邊,我不禁全身跟着一顫,雞皮疙瘩爬滿了全身,我甩了甩身子。

外婆她,為了保住在她口中,關系到司家血脈的古戒,飽受滄桑,身上也因此落下了不少的傷痕,一個年逾古稀的老太太,舍了命了,喝出去了,拼盡全力保下的東西,交到了我的手上,我怎麽能不好好收着。

玉質戒指緩緩的劃過手指,套到了手上,細膩溫潤的觸感襲來,全身卻又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像是電流通過,卻又存在細微的差別,說不清道不明,這是一種我從未感受到的感覺。

我擡起手,玉質戒指的溫度逐漸的随着我手上的溫度升高,不在冰涼,而是十分的溫潤,戴在手上像是和手掌合到了一起,感受不出異樣,也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第 66 章 ☆、066. 被更換的攝像

? 蘇靖康和寧因接二連三的受傷讓《上天紀》劇組蒙上了一層陰翳。劇組的停工每一天都是巨大的消耗。而蘇靖康聽說寧因受傷之後,鬧着要來看寧因,卻因為身體原因不被準許,正鬧脾氣。好在他父母在身邊陪着。

蘇母聽說寧因是在與自己分手之後,被人襲擊受的傷,心裏面感到一些愧疚,過意不去,于是買了一些花果過去看望。行至病房門口,卻正好撞見了王博遠坐在寧因的身邊,溫柔地給她折一只紙飛機。

那應該就是寧因的戀人吧?蘇母沒見看見王博遠的正面,只看背影覺得應該是一個氣質光朗的男人。她不好意思在這種時候出現打擾,準備轉身離開,卻聽見身邊有人問:“你好,請問304病房是在這嗎?”

304病房就是寧因所在的病房。

蘇母疑惑地轉頭看過去,一對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夫婦提着大袋小袋在兩米開外問一個剛好路過的護士。

護士指了指她所在的方向。

那對夫婦看過來,見她正看着他們,友好地回笑了一笑。

蘇母有些局促地站在病房門口,一時間也忘了自己要離開。看着那對夫婦朝她走過來,問:“請問你是?”

蘇母說:“我來看望住在這個病房裏的人。”

對面那個女人溫柔地說:“住在病房裏的人是我的女兒。”

蘇母笑了一下,正不知該怎樣繼續說下去,病房裏的寧因忽然驚喜地喊了一聲:“爸爸,媽媽!”

寧爸爸和寧媽媽聽到寧因的喊聲霎時間就忽略掉蘇母,走進病房裏,對正要坐起來的寧因說:“行了行了,趕緊躺着。”

王博遠站起來,禮貌地說:“叔叔阿姨好。”

“博遠啊。”寧媽媽臉上露出笑容,“這幾天真的辛苦你了,這麽忙還要照顧寧因。”

“我應該的。”王博遠說。

這時候寧媽媽忽然響起自己在門口遇到的那個女人,說:“對了,剛才我跟你爸還在門口碰到一個要來看望你的人……人呢?”

寧媽媽往病房門口張望了幾眼。但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應該是看我們來了,打算換個時間再來吧。”寧爸爸說。

寧因抱怨說:“你們怎麽來也不提前跟我們說一聲啊?剛才我聽到你們的聲音還以為聽錯了呢。”

王博遠說:“是我告訴叔叔阿姨的。”

“你說說你。”寧媽媽邊從袋子裏把東西拿出來,邊說:“一個女孩子家也不注意,大晚上的還在外面跑!”

寧因說:“媽媽,我的腦袋已經受傷了,你難道還忍心讓我煩嗎?”

寧媽媽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王博遠說:“既然叔叔阿姨來了,那叔叔阿姨先陪你一會兒吧,我還有點兒事要處理,等會兒中午我再過來。叔叔阿姨,等會兒中午會有人送飯過來,你們就不用麻煩做了。”

寧爸爸點點頭,說:“行,你去忙吧,別擔心我們這裏。”

王博遠點點頭,走出病房,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給楊警官打電話:“喂?楊警官?之前你給我發的信息裏面說,有線索了,是什麽意思?”

楊警官說:“我們把視頻拿到局裏進行了技術分析,結果顯示,視頻是經過處理的。”

“什麽意思?”王博遠問。

楊警官說:“電梯裏攝像頭拍攝下的畫面在你抱着寧因離開後不久,被一股信號切換成了一個靜止畫面,意思是,我們看上去電梯始終保持沒動和沒人的狀态,但是實際上它是經過處理的。”

“所以說,襲擊者是從住院樓裏離開的?”王博遠迅速抓準信息點。

“對。”楊警官說:“我們現在已經派人去取住院樓門口的攝像記錄,那個時間段裏,應該沒有多少人出入。”?

第 62 章 向光生長

一張桌面隔開來,對面這個總是意氣風發的中年男人是我的老爸。可此時的他不再意氣風發他眼裏湧動着無法言說的哀恸,全因着女兒言語的利劍。

是的,我傷了他。傷到了他心裏。一邊表達着我想你們活得長長久久,我愛你們;一邊又說着我喜歡王之夏,其實我是個gay。

《面子》裏面是這樣講的,她說你怎麽可以一口氣說這兩件事情,一面說愛我一面這樣傷我的心。

媽媽眼裏的女兒是殘忍的,企圖以愛的名義把兩件不搭界的事情混淆視聽。

當時對此琢磨了好久,為什麽是兩件又為何是一件?

因為我愛你,但我也舍棄不了她,所以我希望你也能愛她。這是一個軟性脅迫以愛為命的軟暴力,因為我愛你并且我知道你的愛多過于我的,所以我挾持了你的愛來為我做一些事情。

這算不算不擇手段的以達目的?

沉默良久,他想保持住的微笑只能苦澀的僵僵的挂在臉上。他點了支煙,煙霧缭繞中他眼鏡後面的痛楚便看得不大清了。很快吸完一支,在煙灰盤裏靜靜地摁滅,碾了又碾,有一點零星細碎的火星還沒亮到透徹便又靜靜地熄了。

點燃了第二根,他開口講了話。

“你這樣是不好的。”一開口,澀澀的,低沉暗啞,藏也藏不住的苦讓人聽了心裏又酸又漲,漲得像個卯足了勁的氣球橫在胸腔隔膜裏,擠得人難受一張嘴就要爆掉。

老楊用了“不好”這個詞,他沒有說不對或是武斷你錯了。這意味着他并未把我當作個神經病患者或是精神有問題的,他理解且懂得“喜歡王之夏”背後隐含的那個詞。它尖銳帶刺,它使人惴惴不安,它讓為人父母的心力交瘁。

他的女兒也一直在維持兩頰上的微笑,但感覺它有些像一個不易堅守的平衡,盡管一再小心了去顧看着,但仍是不受控制。

對于你們來說或許是不好,可對我來講她還真是極好。無論事或人。

這個氣氛簡直是個沒有經過陽光照射的酸澀帶苦長歪了的壞果子,灰蒙蒙的青,讓人看了就胃酸牙酸。透不過氣。樓主站起身借口去了個洗手間,眼睛有點紅紅的,對着鏡子深深吸氣呼氣,給鈣鈣打了個電話,胡謅八道插科打诨一通。

洗了洗手,推開門出去了。

事情可以好好商量,但不想說着說着掉海裏一樣眼淚噼裏啪啦的不要錢變成撲街的民國苦情戲。這又不是家裏,公共場所哭得抽抽噎噎的總歸不大好。要是發展成爺倆對着哭,那就更不好看了。

再坐下,氣氛已經輕松一些了。

“不能正常的喜歡男孩子麽?”

樓主對于這句關于正常的話,默默瞅了瞅,沒支聲。你這還是認為我有病,病得不輕。

老楊自己尋思了下,又改口。

“爸爸的意思不是你現在不正常,你還年輕,年紀還小,很多事情……”楊律師在思索着盡量不傷害樓主的措辭,“爸爸不是說你不懂事,而是到了我和你媽媽這個年紀你就會知道膝下有兒女陪伴的感覺。你小時候乖也不乖的,不聽話的時候調皮搗蛋到不行,聽話的時候又……我和你媽媽看着你從那麽小一丁丁成長到這麽大……”

這個話題短短續續,老楊講得辛酸,可能是聯想到了現在,怎麽就長歪了呢一不留神的。

他又微微嘆了口氣,話鋒一轉。

“小啓,爸爸現在還可以給你遮風擋雨,可是當我們老了那一天不能動了離開了,你怎麽辦?也不是說人活着就非要結婚生子撫育後代,現在年輕人的思想也不比從前了,不必循規蹈矩可以自由自在的活着,可是小啓,爸爸問你,當你老了病了無法自理的時候,你讓誰來照顧你?”

樓主想了想,只要錢到位了,伺候的肯定比親兒子都到位。

“未雨綢缪是好,可是老爸,我們不能因為害怕未知就原地不動的吧?其實我知道你和老媽擔心的都是我以後能不能過好,過得好不好幸福不幸福。這些我都曉得,不是不明白。”

老楊默默不語的認真聽,樓主對着他的眼睛認真的講。不吐不快話就像洪水開了閘。

“我現在不能向你斷言我和王之夏可以長長久久一成不變的走下去,如果我現在就向你信誓旦旦的保證我們能開心過一輩子那是我幼稚膚淺思想一點也不成熟。異性和同性都是一樣的,沒有區別,誰也無法保證。可是我不怕,我怕的是勉強着違背自己心意來我會後悔一輩子,我不想用後半生來忏悔我的前半生沒有勇氣和不負責!”

講着講着,眼前還是撩起了一層濕氣。

老楊把手輕輕覆在桌面樓主的手背上,點着頭應着,不帶敷衍真心的應着,“我知道,爸爸知道!”

此時,喉嚨有點哽,堵得慌。

“你也看見她了她對我很好的,老爸,她完全可以找一個讓她無後顧之憂的男人或者女人,也不必……不必是我的……選擇跟我在一起,她付出的勇氣不是我能夠想象的……”

轉着圈的眼淚啪嗒一下就掉了。

楊律師心疼的慌了神,遞着紙巾就要湊過來。樓主當時脖子一梗,連忙阻止。

“你別過來!過來我該哭了!讨不讨厭!”

“好,好,我不過去!你別哭了,爸爸不對不該說你,你喜歡就好爸爸不攔着。”

楊律師坐立不安的。

樓主羞恥地抹眼淚,老楊說的話讓憋回在眼眶裏的又源源不斷了,這感覺太丢面子當着親爹哭鼻子樓主怎麽就是一個這樣的矯情貨。好容易抹完眼淚,樓主把剩下的半杯咖啡咕咚咕咚喝了,又擦了擦嘴,開始教育老楊來掩蓋自己的羞恥。

“什麽你不對!你哪錯了?你哪都沒錯!你沒罵我也沒打我的,我這就是矯情你們給我慣的臭脾氣!”

老楊一把大手□□了一下親閨女的腦袋瓜子。

“你也知道是我們給你慣的!”

“哎喲,輕點!”樓主佯怒地瞪一眼,掃了掃四周,“頭型!這萬一哪個少男少女看上我了呢,多沒形象,多給你掉面子!”

“你個丫頭片子,渾小子!”老楊笑罵着,伸手又過來打亂閨女的發型。

爺倆鬧了一會,氣氛又輕松了。老楊還主動給閨女點了根煙壓驚。樓主抽了兩口,心裏還是有點難受沒完全緩過來。我老爸太讓人心疼了,都這樣了,他還得哄着我照顧我的情緒他真是上輩子欠了我的,他怎麽就這麽倒黴生了我。

“爸,我就想你和老媽都能好好的,我想我們家都能好好的。”

“爸爸知道。你懂事就好。你好,我和你媽媽就好。”他眼裏帶着笑,嘴邊也挂着笑,頓了頓,“你媽媽那邊……”又停了停,輕輕一個哎,嘆出了無奈,“先等等再給她講,找個合适的機會慢慢跟她說。她那人雷聲大雨點小的,要是罵你兩句打你幾下,你就忍着點。”

“沒事,我不跟她一樣的。”樓主保證。

楊律師一個嗔怪幽怨的眼神瞥過來,差點沒電到樓主。

随後他又笑,他說他的女兒很優秀,所以才能找到這麽優秀的女朋友。樓主告訴他那次碰到李平易的事。果然,老李是不會主動分享這麽遜的糗事。這麽一講,楊律師說他還真有點印象,吃飯喝酒的時候李平易好像真的提過王之夏,不過他嘴裏的女人多了去了,楊律師也就左耳聽右耳過的沒在意。也不太願意搭他那話茬,場面話能過就過了,表現得過于熱衷老李就叨逼叨的沒個完。

聊得很開心。

不過其實看起來輕松的言談中能感覺到老楊是憂心的,他是把王之夏歸納為跟他平等的那個光怪陸離的染缸一般的大人圈子裏,樓主在當爹的眼裏只是個出入社會沒幾年的将将得長好的綠苗,什麽都半懂不懂卻又對一切事物保有高度的新鮮熱忱感。

可假若站在一株植物的立場來講,沒有王之夏,樓主覺得無法光合作用合成葉綠素。

假若再一次站在一株綠色植物的立場來代言,就是它的向光性,植物向着光生長,而我向着王之夏生長。

先知說在陽光中發育,在夜的寂靜中睡眠。

先知又說了,你不應當為穿門走戶而斂翅,也不應當為恐懼到屋檐而低頭,更不應當為怕牆壁崩裂而停止呼吸。

總歸是要朝前走的。

未雨綢缪是好,可是我不會害怕得原地不動。

“哪天把她帶家裏吧,吃個飯,你媽媽也念叨了好久不是麽?還有她——”楊律師的表情一時間有點五味陳雜。

“還有小子嫣。”當女兒的心有靈犀給他補齊後半句,想了想又添了句,“她得叫你爺爺呢。”

“是,是。哎呀,我可是比老王要早一步當爺爺抱上小孫女咯!”講完他忽地眉頭一緊,眼中疑惑閃過,脫口就道:“诶?你和雨桐……”

呵,明顯有點講不下去了。

“我和她什麽呀?您可真逗,想象力這麽豐盛,不當私家偵探您還真可惜了!柯南看多了吧!叫你不要陪着老媽看那些個燒腦子的韓劇……”

樓主也有點講不下去了,越撇越撇不清這就叫急于撇清越發引人懷疑。

“……沒,我沒那麽想。”老楊說的言不由衷。

“跟你王叔叔家關系這麽好……”造了孽了,還是不能放心。

他又說不下去了。

那種淩亂糟心的感覺樓主充分的感應到了。

“能有什麽事啊!”樓主用炸毛的氣質安撫老楊,“安啦,沒事!”

王雨桐啊,我今天一沒抹黑你,二沒把咱倆的事抖出來,你也安吧。

第 58 章

禦劍離開白泉很遠,确定不會瓜田李下之後,南钰才于半空中停住,心裏喚白流雙——【你們在哪裏?】

沒回應。

南钰一路緊握的掌心已經出汗,他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繼續在心裏說話,一遍沒回應就兩遍,兩遍沒回應就三遍。

就在他已經不知道喊過多少遍之後,終于等來了白流雙。

【我們在白泉裏……應該。】——她的聲音聽起來帶着絲猶豫。

聽見落水聲的時候南钰也以為是這樣,可等繞到前面來,他又猶豫了。那白泉是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如果裏面真有人,就算他眼花沒看見,倆仙兵能放過嗎?事實上那二人繞着白泉轉了好幾圈,頭都快伸到泉水裏了,就這樣,他走的時候還能看見二人眼中的懊惱。

懊惱的自然是同他說了太多閑話,以至出現這樣的疏忽。但他只是“正巧路過”的無辜上仙,再懊惱,也只能仙兵們自己消化。

【到底怎麽回事?】——以自己的腦袋是想不出來了,還是問比較快。

白流雙——【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好端端腳下一滑,就掉白泉裏了……】

南钰——【所有人都吃完白泉花了,幾近功成圓滿了,然、後、你、落、水、了?!】

白流雙——【我都說了是好端端就腳下一滑,肯定有人在背後害我!!!】

南钰——【……】

南钰不想和她糾纏這種已經發生的事情了,白流雙有一萬種辦法把錯誤推給別人或者別處,指望她認錯,比盼着瀛天自己跳出來更沒指望。

一人落水,剩下三人只能将錯就錯,無聲滑入水中,故而他只聽見一聲“撲通”,這倒解釋得通,可還是老問題,白泉是看得見底的……

【這裏別有洞天。】——白流雙咕哝,聲音悶悶的,有點低落。

敢情她還是知道自己惹禍了的,只是嘴硬,南钰默默嘆口氣,緩了情緒——【怎麽個別有洞天法?】

【就是泉底下面還有一個……】

白流雙的聲音越來越小,及至完全消失。

南钰皺眉,趕緊追問——【一個什麽?】

心內無聲。

他以為像先前那樣多呼喚幾遍就有回應,可叫得心都要炸開了,內裏依然一片寂靜。

他站在巨劍之上,望着瀛洲的茫茫雲霧,慌了。

……

清淺白泉,內有乾坤。

白流雙落水的一剎那,所有夥伴心裏都是一句“完了”,仙兵會被引來,他們會被暴露,南钰會進退兩難。

結果落水的小白狼咻地一下便陷入泉底,快得像根本沒這麽個人掉進去過。

千鈞一發,仙兵的腳步聲已近在咫尺,三夥伴沒辦法想更多,立刻魚貫入泉。

白泉來者不拒,逐一将他們吞沒。

誰也沒想到,輕輕淺淺的白泉底下,卻另有一方天地。

這樣說也不恰當,因為頭頂并非天,腳下也并非地,皆一片灰茫茫,無雲,無風,無草,無樹,無土,無水,連聲音都沒有。

死寂。

四人不自覺湊近些,沒敢妄動,只站在原地前後左右地看。

直到譚雲山和馮不羁異口同聲:“有妖氣。”

既靈詫異怔住。

白流雙更是脫口而出:“怎麽可能,這裏是九天仙界!”

她沒敢大聲,語氣卻斬釘截鐵。

馮不羁面色凝重,他也和夥伴們一樣蒙,但妖氣是實實在在的:“既靈妹子,還有浮屠香嗎?”

既靈搖頭,早在船毀落水的時候貢獻給東海了。況且誰會料到入了九天仙界還能碰上妖氣,這不是太奇怪了嗎:“南钰說過,但凡有一絲妖氣入九天仙界都會被察覺。”

“南钰不會騙我們,但他也只能告訴我們他知道的,像這白泉底下有乾坤,他也不知情。”譚雲山沉吟道,“九天仙界其實和凡間沒什麽區別,這麽大的地界,這麽多的仙人,誰也說不準哪裏就藏着秘密。”

白流雙用力吸吸鼻子,什麽都沒聞到,只得出聲又問一遍夥伴:“真有妖氣?”

馮不羁點頭。

譚雲山更是擡手一指:“在東面。”

既靈嘴唇抿得緊緊,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她們現在自身都難保,連此處是什麽地界都沒摸清,又來妖氣,真是雪上加霜。

“我問問。”白流雙說着閉上眼睛,嘴唇動也不動,與其說“問”,更像“冥思”。

三夥伴你看我我看你,皆無頭緒。

不知過了多久,白流雙忽然睜開眼睛:“斷了。”

兩個字,輕得近乎呢喃,臉上卻是明顯的錯愕。

沒頭沒腦,既靈只能挑最直接的問:“什麽斷了?”

“我吃了臭神仙的仙魄之後,能在心裏和他隔空說話,一直到剛才……”白流雙茫然地眨了下眼,又重複一遍,“斷了。”

譚雲山:“你告訴他我們掉進來了?”

白流雙:“對,我和他說我們在白泉裏,這下面別有洞天,等我具體給他講這底下什麽樣的時候,那邊就沒聲音了。”

“開始你剛剛一直站在這裏,一步沒動過。”譚雲山微微蹙眉,臉色不大好。

既靈腦中一閃,有些懂了:“你懷疑有人從中作梗,故意斷了她和南钰的聯系?”

“可是連我們都不知道小白狼能和南钰說話,別人怎麽可能知道?”馮不羁想不通。

譚雲山搖頭:“我不清楚。可能那個人并非針對他倆,只是用了某種術法将我們同外面徹底隔絕,牽連到了他倆的心有靈犀;也可能根本沒那麽個人,只是進入此境的皆會同外面慢慢斷了音信。”

馮不羁煩躁地撓撓頭,兩種可能都讓人高興不起來。

所以說“闖九天仙界”這麽大的事,怎麽可能一路平順呢,前面越順遂,後面等待着的坑越深。

詭異之境,不知深淺,即便有妖氣,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可淨妖鈴不這樣想。

腰間之物悄悄掙斷系着的絲線時,既靈毫無察覺。那線細歸細,卻是極韌的,可在這一刻,卻脆得像蛛網,斷得無聲無息。

接着它便如離弦的箭一般,極速向東而去!

既靈只覺得眼前有道光影一閃,待定睛看清是自己的淨妖鈴,那法器已飛出很遠,且半點沒停歇,大有誓要決一死戰的架勢!

東面正是譚雲山指的妖氣所在!

一瞬的錯愕後,既靈立刻運輕功去追,一邊追一邊吟念淨妖咒,不是要驅使它向前,而是要趕緊把它喚回來!

她從來沒遇見過淨妖鈴主動攻擊的情況,但這會兒根本無暇去想原因,在這突然而來的混沌之境,引起騷亂絕對是下下策!

剩下三人相視一眼,不明所以,但也知不對,縱身而起,一前一中一後跟上。

騰空的瞬間,譚雲山大吃一驚,他看不見自己的臉,但回頭看看白流雙和馮不羁瞪大的眼睛、張大的嘴,也基本可以看到自己的表情了。

在這九天仙界的白泉之下,他竟然無師自通了“輕功”。姑且先這麽叫吧,因為他也沒習過武藝,不知道真正的輕功該是如何,他現在只覺得身體輕盈,且有着源源不斷的“氣”自體內溢出,這股“氣”足以支撐着他踏雲而行。

既靈終于趕在淨妖鈴變成大鐘之前,将其追上。此刻它已是臉盆大小,被她一把摟入懷中,施淨妖咒強行變回秀氣的小鈴铛。

既靈氣喘籲籲落地,不敢大聲呼氣,只能一口口無聲調息。手心裏的鈴铛仍不老實,她也不敢松勁,繼續緊緊握着,一滴汗從她臉頰滑落,有些癢,被她用袖口擦掉。

譚雲山、馮不羁、白流雙趕到了。

“怎麽回事?”馮不羁剛一落地,便迫不及待地問。

既靈搖頭,壓低聲音:“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遇……”後半截話,因為夥伴驟變的臉色,停住了。

三位夥伴的目光早已越過她,正駭然地盯着她身後。

背後瞬間一涼,既靈渾身繃緊,一點點回頭……

就在她後方不遠處,灰雲正慢慢散開,依稀可見一巨獸趴在地上,睡得正酣。

頭似獅,身似馬,足似鴨蹼卻有利爪,毛似獸類卻藏龍鱗,高如樓宇,大如小山,若離得再近些,怕仰頭都看不清全貌。

瀛天。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既靈第一次發現原來這句話帶來的未必盡是喜悅——在九天仙界的白泉裏,遇見了他們要找的第五只妖獸,這已經不是詭異了,是悚然,那種一步步都被人安排好了的,寒意。

難怪少昊說東海裏沒有。

當然沒有,它藏在這裏呢,趴得安穩,睡得無辜。

譚雲山最先從震驚裏回過神,比了個“噓”的手勢。

白流雙顯然已被沖擊得控制不住了,立刻用力捂住嘴,把洩出來的驚訝聲死死悶在掌心裏。

馮不羁不語,憂心忡忡。

既靈定了定心,點頭。

現在不是能不能捉到瀛天的問題,是他們能不能順利逃出九天仙界的問題。妖獸不捉死不了,最多不成仙了,可一旦打起來,在這九天仙界裏鬧出大動靜,怎麽想都沒有全身而退的可能——思凡橋和忘淵,區別只在于死得慘,還是死得很慘。

有了共識,四夥伴屏氣凝息,一點點往回走。

人就是這麽奇怪,明明來的時候用輕功,也沒驚醒妖獸,可一旦有了“不能讓它發現”的顧慮,便一點險也不敢冒了。

走出十幾步,回頭看,瀛天還是瀛天。

走出二十幾步,回頭看,視野中的瀛天終于顯得小了些。

這詭異之境可惡就可惡在一馬平川,且無任何草木建築,一旦沒了雲霧遮擋,看哪兒都是豁然一片,根本沒有“隐蔽處”這一說。

比如眼下。

他們已經走出很遠了,還是一回頭,就能看見那巨獸,土黃色的,像平地上忽然隆起的山包。

既靈絕望嘆口氣,準備收回目光,繼續前行,卻忽然瞥見“山包”上的一個金色光點。

離得太遠,根本看不清那是什麽,可既靈就是覺得莫名熟悉。

忽地,自金色光點內射出一束金光,光一出來便散開,如被子一般将瀛天從頭到腳籠罩住。睡夢中的瀛天瞬間驚醒,劇烈掙紮起來,在這仿佛永世死寂的混沌之境裏,它凄厲的嘶吼猶如驚雷,劃破天際,震碎九霄!

既靈終于認出了那金色的光,可她仍不願意相信,直到把衣服裏外摸了個遍,才心如死灰。

譚雲山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蒙了,可既靈臉上的神情更讓他擔心,震耳欲聾的吼叫聲中,再不用顧忌什麽動靜大小,他幾乎是吼着問她的:“怎麽了——”

既靈動了動嘴唇,似乎說了什麽。

譚雲山實在聽不清,幹脆湊到她跟前,焦急的臉都要貼上臉了,又問一邊:“什麽——”

既靈加大聲音,終于讓他聽得一清二楚:“六塵金籠——”

四個字,對于譚雲山足夠了。

同先前的淨妖鈴一樣,六塵金籠自己飛出來了,但又和淨妖鈴不同,因為它已徹底不受既靈控制,正和瀛天打得難解難分。

“現在怎麽辦——”吼了一次,再吼第二次便容易了,而且既靈發現這樣吼出來,比先前謹小慎微壓抑着的時候舒服多了,雖然情況已經糟得不行,可總要盡最大努力,否則死都死得不甘心。

譚雲山知道沒多少時間想,索性把兩條路都扔出來:“打,可能贏可能輸可能被九天仙界發現直接抓起來,不打,可能被九天仙界抓起來也可能躲得過去逃得掉,所以我覺得……”

既靈、馮不羁、白流雙:“打——”

既靈:“背後那人都安排到這份兒上了,就不可能輕易讓我們跑掉的!”

白流雙:“橫豎都可能被抓,還不如先收了瀛天讓你成仙!”

馮不羁:“你成仙了是不是就能想起前塵往事?對,我就要這個,弄不清楚你成仙背後究竟是啥,我就是活下來也得備受煎熬!”

你想着甲,別人卻選了乙,你只好少數服從多數,也選乙——這種事,多半屬于無奈妥協,只極少的情況下,屬于修來的福氣。

譬如,此時此刻的他。

是啊,都到這份兒上了,不痛痛快快打一場,不把那背後之謎掀個底兒掉,多窩囊!

一道仙雷不偏不倚正劈到瀛天一只眼睛上,妖獸當下倒地掙紮!

空中四道身影襲來,分別落于瀛天的頭、頸、後背,任它翻滾甩動,就像虱子一樣牢牢吸附在它身上!

既靈騎在它的脖頸,不徒勞去尋找它的心髒或別的什麽致命處,只吟淨妖咒,讓化為大鐘的淨妖鈴去狠撞它的頭。

每撞一下,她就随着劇烈震動一下,好幾次險些從瀛天的脖子上滑下來,但她也能明顯感覺到瀛天的掙紮在減弱。

六塵金籠不用她操心了,那不知被何力驅使着的法器從始至終都在釋放收服金光。這樣的收服她平日裏最多堅持片刻,所以每次都只能在最後關頭用六塵金籠,但眼下的六塵金籠仿佛被注入了源源不斷的法力,金光沒半點淡薄驅使,反而愈發濃烈耀眼!

轟隆——

又一道仙雷直劈瀛天側腹部!

這道雷比過往所有譚氏仙雷加在一起的威力還要大,震得另外三人頭暈耳鳴,甚至也有一種被雷劈着的麻酥酥的感覺。

沒等夥伴們驚訝譚雲山突飛猛進的法力,被劈中的瀛天忽然一躍而起,直沖天際!

衆人一驚,趕緊用各自的方法穩住身形,以免被瀛天從身上甩下。

瀛天無翼,可這一沖卻好似飛一樣!

既靈低身伏在它脖頸,卻依然被極速的風刮得臉頰生疼。

忽然,她聽見了水聲!

未及深想,她只覺得有水般清涼自衣側滑過,再擡頭,已是清明之天——瀛天竟沖出白泉,帶他們回了真正的九天仙界!

“大膽妖孽,還不速速伏誅——”

一道厲喝驚醒既靈,她下意識低頭去望,這才發現底下白泉四周已圍了衆多神仙,其中一個壯漢模樣的,手持一把鎏金錘,正是出聲之人。

這是最糟的場面。

可當它真正發生,反而踏實了。

既靈停下淨妖咒,嘗試重新呼喚随瀛天一同沖出白泉,此刻正懸在他們上方的六塵金籠。

那自由戰鬥了許久的法器,竟給了她回應!

既靈不再猶豫,将自己的法力全部傾注到六塵金籠之上——不是同背後之人争奪六塵金籠,而是給這法器再增加一份力量。

霎時,六塵金籠光芒萬丈!

瀛天發出了迄今為止最慘烈的一聲吼,而後驟然縮小,再縮小,最終化為一團紫光。

持金錘的仙人剛飛到半空,就見妖獸化為紫光,而後紫光入法器,原本妖獸身上的四個尚不清楚什麽身份的家夥紛紛墜落。

妖獸飛得太高,這四個可疑者且得落一會兒呢。

金錘仙人沒半點搭救的意思,浮于半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們往下摔。

忽地,一道極細金光自那金籠模樣的法器中蹿出,有生命似的拐着彎尋到四人中的一個,沒入他的胸口,而後金籠模樣的法器亮起一個原本暗着的孔。

金錘仙人不解其意,看得茫然。

下墜中的既靈卻懂。雖然她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其實不用看,光想便知道,六塵金籠該亮第五孔了,譚雲山的最後一顆仙痣,該消失了。

成仙了嗎?應該沒有,不是說還要歷劫嗎。

但至少該想起前塵往事了吧。

那就夠了。

她不好奇那些與她沒絲毫關系的屬于長樂仙人的前塵往事,她遇見的是這一世的譚雲山,她能做的只是陪他走一段修仙路,如今路到盡頭,圓滿。

譚雲山茫然望着天。

他的身體在極速下墜,思緒卻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和清明。

那道金光入體的一瞬間,他的記憶就回來了,無數過往一齊在他腦中炸開,交錯着,混亂着,喧嚣至極。可他耳邊能真切聽見的,卻只有——

怦怦。

怦怦。

心,好像也回來了。

第 62 章 老劇院(三)

整個老劇院落針可聞,只剩下弗萊德的腳步聲在游蕩,他兇狠的一個個掃視着在場的所有‘人’,稍有不對就會揮出他鋒利的鐵爪,很快他便來到了第二排,王陽坐在第二排的正中央,面色慘白毫無血色,後背卻早已濕透了,等下如果弗萊迪過來我該怎麽辦,他表面無動于衷內心早已波濤洶湧,用漆黑手掌嗎?還是用鬼鏡收了他?亦或是立馬逃跑?逃跑的話這狹窄封閉的老劇院根本無處可躲,也會成為衆矢之的,真麻煩啊……

“小老鼠,我來了哦……”

弗萊迪來到了劉權星的身邊,對着他吹着氣,一陣惡臭襲來,劉權星捂着鼻子嫌惡的扇了扇:“喂,你不知道你有口臭嗎?別靠這麽近!”

“锵——”

金屬碰撞的聲音傳遍了整個老劇院,所有觀衆都望向那邊,弗萊迪鋒利的鐵爪竟然刺不穿劉權星的身體,摩擦出了火星,王陽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這個劉權星……真是個非常危險的家夥啊,表面上嘻嘻哈哈玩世不恭,實力卻深不可測,無論是楚人美還是弗萊迪都奈何不了他……

弗萊迪詫異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鐵爪,眼神陰狠的看了看劉權星便略過他向中間走去,劉權星翹着二郎腿看都不看他一眼,場面十分的奇怪。

“來了嗎……”王陽看着弗萊迪離自己越來越近,手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你看着很面生啊?你為什麽在顫抖?”

弗萊迪舉起鐵爪,眼睛微眯來到王陽身前,那張腐爛不堪的臉靠的很近,仿佛只要王陽有絲毫異動,手中鋒利的爪子就會無情的揮向他。

“……”王陽一言不發,強忍恐懼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弗萊迪,自己現在是一只鬼,千萬不能漏出馬腳,不然将面對整個老劇院觀衆的追殺。

“眼神不錯!但是剛才你顫抖的身體還是出賣了你!”

說完弗萊迪猛地一爪抓向了王陽,非常突然,速度相當的快,正常人根本反應不過來,但是他想象中的血肉橫飛的場景并沒有出現,一只漆黑的手掌死死地抓住他的鐵爪,上面傳來了讓他非常不舒服的感覺。

弗萊迪連忙抽回鐵爪,腐爛的臉上露出一絲驚慌,放過了王陽繼續往後面走去,就在他離去之後,王陽重重吐了口氣,剛才如果再慢一點自己也許就死了。而不遠處的劉權星,盯着王陽漆黑的手掌,眼裏露出一絲忌憚。

“啊!啊!啊!”弗萊迪非常憤怒,連續割了好幾個人頭發洩着,一無所獲的走回到熒幕之中,猛鬼街的電影繼續播放着,夜越來越深了,夜幕下的老劇院也開始變得越來越怪異。

猛鬼街的電影終于放完了,最後鏡頭定格在弗萊迪惡毒的盯着鏡頭,也不知道是看着觀衆還是電影裏的人,反正王陽是感覺毛毛的。

“啪啪啪……”老劇院裏掌聲雷動,贊揚着剛才弗萊迪的表演。

随後整個老劇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突然所有的燈光瞬間熄滅,電影院內漆黑一片,王陽稍微有點慌亂,還好幾分鐘後所有的燈光就全部亮了起來,大熒幕前站着一位老人,穿着一身中山裝,頭發發白,眼神笑眯眯的,頗為和善道:“歡迎各位莅臨本劇院!深夜游戲開始了,找出藏在你們之中的那個活人。”

老者說完之後便走進了熒幕後,那後面明明是牆壁啊?這時整個老劇院開始喧嘩起來,所有的鬼都開始不安分起來,一副群魔亂舞的景象,王陽偷偷瞥了劉權星一眼,那家夥還是吊兒郎當的癱坐着,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這時王陽左右兩個被燒焦的人轉頭盯着他,眼裏寒光閃過,王陽強作鎮靜,回以冰冷的目光,其中一人用嘶啞的聲音問道:“你是怎麽死的?我怎麽看不到你身上的致命傷?”

“……”王陽突然被問住了,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這時候兩人見王陽遲遲不語,蠢蠢欲動起來,空氣中一股燒焦味越來越濃,王陽突然靈光一閃,伸出漆黑的右掌晃悠道:“詛咒!”

“詛咒?”另一個燒焦的人眼裏閃過一絲疑惑,随機用他那燒焦的手觸碰了一下王陽的手掌,頓時如觸電般縮了回去,臉上表情驚疑不定,然後兩人再也沒有為難王陽。

時間過的很快,天開始微微亮了,這時突然大熒幕亮了起來,一張巨大陰沉的臉看着所有人,漆黑的眼睛裏滿是惡毒,她大張着嘴巴竟要把所有‘人’都吞掉!要知道這裏面可都是鬼啊?這大熒幕裏的東西又是什麽?王陽拼命的往出口逃去,不少靠得近的‘人’根本來不及跑就被吞了進去。

場面陷入了瘋狂,王陽好不容易掙紮着逃了出來,扶着牆壁大口喘息着,這時背後傳來一個聲音:“跑得挺快嘛!”

王陽回頭看了看,劉權星正在他身後不遠處戲谑的看着他,這家夥也跑出來了?王陽平複了一下呼吸,小心的看着他問道:“剛才那個是什麽的東西?為什麽你也要跑?”

“你的問題還真多啊,不過告訴你也無妨,剛才那個人臉是‘惡’,會吞噬掉所有在它眼前的一切東西,鬼也不例外!”劉權星用手指掏了掏耳朵,瞥了一眼王陽道。

“你到底是人是鬼?!”王陽又問了一遍這個問題,他對劉權星非常的忌憚,但又很好奇,第一次見到這種家夥。

“人或者鬼有那麽重要嗎?如果一個做壞事的人和一個做好事的鬼,你又會幫誰呢?思想不要那麽死板,以後我們有緣再見!”劉權星說完後就消失不見了。

王陽愣愣地看着剛才劉權星的地方,這家夥……讓他看到了一扇新的大門,是啊……人和鬼的界限有那麽重要嗎?人有好壞,鬼也有善惡。

太陽露出了頭來,第一縷陽光照射到王陽的身上,他感覺前所未有的溫暖,所有的思緒都抛到了腦後張開雙手,迎接美好的新一天。

這時天上的無人機飛了下來,落在地上吐出了一張卡片,王陽走過去彎腰撿起了無人機和那張卡片,對着無人機微笑的說道:“歡迎大家今晚的觀看,下次我們不見不散!”

再見陽哥!中途幾次犯困都給吓清醒了!——陽哥小迷弟

這個老劇院下次有機會過來看看,白天!——社會你豹爺

看了這麽多期的陽哥直播,我都開始變得正經了……——污要完

主播的情況有點不妙,他那只手掌……——心慌慌

山村老屍那裏我全程不敢看,5555555——深夜愛哭鬼

親身經歷過幾次這樣的事件,深知陽哥有多麽不容易,大家如果看得還爽別忘了打賞支持下他!——房管專業打假

收拾好東西後王陽坐上了最早的一班飛機,在飛機上打了個盹,昨晚一夜沒睡,眼皮非常的重,他又夢到了那個賣花的女孩,這次那個賣花的女孩竟然也變成了鬼,冷冷的看着他,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王陽猛地驚醒,已是滿頭大汗,飛機裏傳來了到站的提示,自己不知不覺睡了幾個小時,他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排隊走下了飛機,朝着地鐵站走去,坐上了前往家方向的地鐵,他不想再睡了,想到在家等待自己的白夢,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王陽望着窗外飛快略過的風景,有點出神。此時是清晨時分,地鐵上人煙稀少,一節車廂可能也就幾個人。這時地鐵駛入了一個隧道,車廂內陷入了昏暗,只有車廂內的小燈微微亮着,那是什麽東西?王陽目光一縮,外面漆黑的地鐵窗戶玻璃上,趴着幾只如嬰兒大小,卻長相怪異的東西,正好奇地看着地鐵內的衆人。

王陽四處看了看,大家好像并沒發覺異常,很快地鐵駛出了隧道,整個世界忽然一亮,王陽連忙看向窗外,剛才那幾個奇怪的小東西都不見了……

揉了揉太陽穴,王陽繼續望着窗外的風景,很快地鐵便到站了,王陽在地鐵站裏四處張望,始終沒有找到那個賣花小姑娘的身影,嘆了口氣的走了出去,是時間太早了?還是那小姑娘出事了嗎?

“我回來啦!”

王陽來到家門口敲了敲門,等了半天也不見有人開門,王陽連忙掏出鑰匙打開門,家裏空空蕩蕩的,但是卻很整齊,白夢哪去了?王陽關上門跑了出去,四處張望大喊道:“白夢!”

“怎麽會不在家?她還能去哪!”

王陽着急得在家附近四處尋找,不一會來到了張記拉面館,此時拉面館還沒開門,王陽慌忙打了個電話給張無忌,電話響了好幾聲才接通,對面傳來張無忌打哈欠的聲音:“陽哥啊……你不是剛下播怎麽又打電話來了?”

“白夢不見了!你昨天有看到她嗎?”王陽非常焦急地問道。

“我昨天下午,好像看到她跟着一個小女孩走了啊……具體去哪我也不知道了。”張無忌一夜沒睡,不停打着哈欠。

“好,我知道了!你先睡吧。”

王陽快速挂斷了電話,看了看頭上路邊的監控,撥打了老鄭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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