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意外的來客

猶如堕天使一樣的黑色羽翼,形成了兩道如同鎖鏈一樣的東西從天臺的另一邊,黑影三巨頭之一煉獄的背部長了出來,飛速的向尼特羅所在的位置飛來。而煉獄半跪在地上,肚子上插着一把沾滿鮮血的匕首。雙眼無神的看着低着頭看着地面,這正是原著中傑德困住尼特羅的方法,是煉獄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的禁忌招式。

“該死的,躲不掉。”那兩道鎖鏈的速度不快,不要說連音速都沒有達到,即使是沒有學會神速的奇犽的速度都在這之上。按理說在飛艇上戲耍奇犽的尼特羅應該很輕易的躲開,但是尼特羅卻敏銳的發現,自己已經被完全的鎖定住,無論自己往哪個方向躲避這兩條鎖鏈最終都能鎖住自己的身體。

果不其然,尼特羅在這一瞬間就跳離了天空競技場數百米。但是這兩條鎖鏈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将數百米外的尼特羅捆在了當時尼特羅所在的位置。這樣招式好像和因果律有些關系不是想躲就能躲的。也不外乎傑德将這招來當做制服尼特羅的後手了。必中這種破壞平衡的屬性太逆天了。

“傑德喲,就算你困住了我,甚至殺了我,你也休想讓獵人向外界公會公布暗黑記事簿。”尼特羅掙紮了幾下發現無法掙脫這黑色的物質就果斷的放棄了抵抗。

“哼,尼特羅喲,說出這話你不覺得心酸麽?你拼命守護的公會卻為了那些所謂人類高層的利益不肯公布真相而放棄你,你不覺得悲哀麽?”傑德似乎早就知道尼特羅會這麽說,或許他一開始這麽做的時候就知道是這個結果,但是傑德明知道結果卻依舊這麽做。

“悲哀?不,這麽做是對的,犧牲我一個卻可以換取更多人幸福的生活是值得的。傑德,你已經走向歧途了。所謂的獵人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我們可以為了理想而付出生命。”

“歧途?換取更多人的幸福?尼特羅喲,你口中的幸福是換取那些人類高層的幸福生活吧。理想?你竟然和我說理想?你們這些獵人全都是一群為了滿足個人私欲為所欲為,為了金錢和利益可以跪舔高層屁股的混蛋!一群自私自利的家夥!我要讓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些血淋淋的真相!”

“傑德你不懂,犧牲一小部分人可以換取更多人的幸福,有時候真相并不适合所有人都知道!”

“你少特麽給我扯你那個殺一人就百人的理論!別人的性命珍貴!我們黑影一族的性命就廉價了?我們黑影一族就該死?就該被滅族?就活該被關押?”

“你也曾經是獵人。”

“但是我現在不是了!現在的我是從深淵裏爬出來的複仇者!我來将你們這些家夥一個個拖進去!我要讓你們感受一下我們的痛!”

兩個理想的沖突,只是兩人所站的位置不同罷了,從古至今成王敗寇。只有勝利者才是最後的贏家。

“我不想和你争論了,尼特羅。我要用你來向全世界施壓,我要讓獵人公會公布暗黑記事簿。”

“你這麽做事沒用的傑德,你自己也知道。”

“你給我閉嘴!”

“修羅,給我向全世界直播,特別是獵人公會!”

…….

“什麽尼特羅竟然被抓了?”“不可能!那可是獵人公會的會長啊!世界上最強的念能力者之一啊!”“暗黑記事簿不是封印了麽?為什麽還有人知道?獵人公會是怎麽辦的事?竟然讓這樣絕密的消息都被洩露了!”“給我聯系獵人公會!我們要召開聯盟會議!”

随着傑德的直播,世界各地的各國首腦都在第一時間收到了獵人公會會長被抓,并且有人以此來要挾讓公會整個獵人公會與各國的黑歷史——暗黑記事簿。

“你們獵人公會是怎麽辦的事?”

“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事?尼特羅不是號稱世界最強麽?怎麽會被一個如此年輕的家夥給抓住?”

“我不同意公布暗黑記事簿來換回尼特羅!相比起尼特羅前者更加重要!”

“哼哼,竟然讓如此絕密的消息被外人所得知,尼特羅這個會長看來也不怎麽樣。”

“可是尼特羅畢竟是獵任公會會長,在民間可是有着巨大的聲望,如果不用暗黑記事簿來換回恐怕那些普通民衆…”

“管那些屁民會怎麽想!總之用暗黑記事簿來換回一個失職的獵人會長我不同意!”

“不如,我們幹脆請殺手把他們都幹掉吧!反正都沒什麽用了!”甚至有人提出這種荒謬的建議,不過這條建議被無視了。號稱世界最強的者之一的尼特羅都被別人給抓住了,你能找誰?就算是世界最強的殺手家族揍敵客家族對于這種任務都辦不到。

各國首腦已經在會議之中吵的不可開交,而作為獵人公會會長尼特羅秘書的豆面人則是聽的腦袋都漲的昏昏的,而且他悲哀的發現各國首腦基本沒有一個同意用暗黑記事簿的公布來換回他們那個敬愛的會長。

同時他又想到了獵人公會的副會長——帕裏斯通,那個男人竟然還笑的出來,怎麽世界上會有這種人啊。

“各位總理大人、國王、将軍、首相以及總統。不如就由在下幫您們解決這個難題吧。”就在一群平時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們,如同菜市場的潑婦一樣讨價還價之時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什麽人?”

“……”

“還有三個小時就到時間了,尼特羅喲,看來他們真的不在乎你的性命。你只是一顆被利用完抛棄的棋子。”天空競技場天臺的傑德看了看手上表的時間後對尼特羅道。

“我早就說過了,你的想法太天真了,根本不可能實現。而且我早已做好了随時犧牲的準備,因為我早就活夠了。”尼特羅一副看破紅塵的大師模樣道。

“你就真的這麽想死?”傑德複雜的看着尼特羅道。

“就算你死了,我的複仇也不算結束。既然那些自私自利的家夥不肯公布暗黑記事簿,那麽我就親自動手殺到他們服輸為止。”

“傑德喲,你不可能做到的。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不比你我弱多少的強者,只是他們平時不暴露全部都隐藏在山林、城市甚至是鄉村之中。如果你真的做了這麽天怒人怨的事情,他們一定會出手對付你!而你也絕對不可能活着。”尼特羅試圖勸誡傑德放棄這種極端的做法,确實最後傑德一定會死。但是最終肯定會照成大量的平民死亡,這樣做的代價未免太大了。那些普通的民衆是無辜的。

“那又怎樣?就算是死,我也要将複仇進行到底,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讓他們好過!我也要要掉他們一塊肉,讓他們知道痛楚。”

“傑德喲,你不覺得你這種執着很像我們獵人麽?你其實果然還是獵人吶!”

“不是的!”

“咳咳,打擾兩位的雅興真是不好意思啊,晚上好,黑影的首領傑德以及獵人公會會長尼特羅桑。”一個讓傑德以及尼特羅感到熟悉的聲音在這天臺之中響起。

“什麽人?”傑德聽到聲音先是一驚,因為他完全沒有感覺到有人的氣息接近,而且這裏按理來說是不可能存在第四個人的,其他的人應該都被攔截在天空競技場內了才對。雖然他的手下不算太強,但是奇美拉蟻的那三個師團長的實力可是得到他承認的。

“是你!你怎麽會來這裏?”看清楚來人以後傑德更是大吃一驚。

“梅魯艾姆!”這句話是從被拘束住的尼特羅口中傳出,和傑德一樣他對于梅魯艾姆的到來也是驚異。奇美拉蟻不是四散到各地了麽?而且蟻王梅魯艾姆不是應該在東果陀共和國才對麽?怎麽跑到這裏來了?而且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不過剛才這家夥使用的那個招式該不會是…

“喲,尼特羅你猜的不錯,這正是你那個叫做諾布的小手下的能力。”梅魯艾姆似乎看穿了尼特羅心中所想道。

“稍安勿躁!”梅魯艾姆對傑德說道,随後他騰空而起來到尼特羅的面前,看了看尼特羅的右手。“真是神奇的念能力啊,竟然連你的手臂都能給你換個新的。”

“哼,蟻王喲,你是來殺我的麽?”

“找到了.”在和尼特羅吹逼的過程實際上梅魯艾姆是盯着尼特羅心髒附近的位置,似乎是在尋找什麽。不過看到他突然微笑起來,應該是找到了。

“我是來揍你的。”梅魯艾姆突然沒有預兆般的向尼特羅出手,而拳頭所碰的位置正是之前梅魯艾姆尋找到的那個地方。

“隐患去除,這下就安全了。”伴随着梅魯艾姆莫名其妙的話語,梅魯艾姆再次笑了起來。

“你!”尼特羅被梅魯艾姆突如其來的一拳打的有點蒙,梅魯艾姆的拳頭不是很重也不是很痛,但是這一拳有着一種讓人莫名的眩暈感。尼特羅一時間感覺大腦有些暈暈的。

“你這家夥!到底來這裏有什麽目的?”見到梅魯艾姆的一番動作傑德莫名的煩躁起來,自己的計劃與這些奇美拉蟻應該沒有什麽沖突,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你是說我麽?當然是來殺你們的啊。”

第 13 章 :燒光

“那,爸、大爸,你們決定用什麽方法送我出去?”

我使勁的憋着眼睛,問出了我最不想問的話。

大爸說道:“我們商量過了,集合我們三兄弟的血,便能夠暫時掩蓋住你身上有關于司家人的氣息。這樣一來,你便能成功離開這個村子了。”

“是啊,小盤。這一次讓你受累了,我們不該叫你回來的。今天你就走吧,走了就再也不要回這個地方了。”

我哭了,使勁的搖頭,“爸爸,大爸,我沒想過要離開你們。我只想跟你們共同面對,哪怕是死,有你們在,我也不怕。”

“傻孩子,你說的什麽傻話?你才是我們司家的希望啊!

我們司家可不能全部都交代在這個地方,你出去之後,就好好的生活,也不要想着為我們報仇,只要好好的活着就行。”

“不要,我不要!”

他們眼中沒有了對生的渴望,那平靜的雙眼裏,只剩下無欲無求。

“爸爸,大爸,我不同意,你們不能這樣。”

看着他們眼中的情緒,我心裏更加的慌張。突然,爸爸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抽出了一把刀,我只感覺到白光一閃,那把刀便被我爸插入到了自己的心髒。

“不要啊!爸爸,不!”

我哭着撲過去,手要去碰我爸身上的傷口,卻又怕把我爸弄疼了,便只能夠顫抖着手,在爸爸的胸前徘徊着。

“小盤,不要難過。與其被那個女人殺,我們不如自行了結!至少,還能為你争取一條活路!”

爸爸痛苦的說完,便安詳的閉上了眼。

“爸爸,不要離開我。不要!”我哭喊着,伸出手捂住我爸的傷口,可那血似乎止不住了,嘩嘩的往外冒。

緊接着,又是兩聲刀入肉的聲音,我雙眼瞪大,不敢相信的轉過身。

我的大爸他竟然将一把水果刀插到了二爸的胸口上,而他的胸口同樣也插着一把刀。

“不!!!”

我撕心裂肺的大喊着,可他們只是笑着,讓我好好活下去。

“我不要好好的活着,我只要你們活着啊!”我頹然的坐在地上,眼睛卻看到了玉嬌,十歲的她沖着我笑了笑,她的身下卻用粉筆畫着奇怪得圖形。

我爸他們的鮮血,就像是受到了牽引一樣,快速的彙入到那個圖形的紋路上。

“姐姐,我也要走了哦。你要聽話,好好的活着。”

玉嬌說完,抽出了二爸胸口上的水果刀。我看了,小臉刷的一下就白了。我顧不得那麽多,用最快的速度跑過去,把玉嬌抱在了懷裏。

劈手将她手中的水果刀抽掉,狠狠地扔在了地上。我哭着抱緊玉嬌,“玉嬌,爸爸他們都死了,你不能離開我啊!”

“姐姐不要哭。”玉嬌笑着給我擦眼淚,可我的眼淚卻越擦越多,“不哭啦,姐姐不要我死,那我就不死了。”

玉嬌摸了摸我的臉,将自己的小腦袋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盯着那個用血彙成的法陣,我緊緊地捏着拳頭,“爸爸,你們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們白死的!我一定會為我們司家,讨還一個公道!”

“姐姐,我也要跟你一起。”

玉嬌看着我,一張稚嫩的小臉滿是堅定。我點了點頭,“玉嬌,我們先去靈堂跟奶奶告別。”

見她點頭,我便将玉嬌放下來。我牽着他的手,看了眼堂屋裏面的屍體,便去了靈堂。

最開始,靈堂裏面只有一口棺材,而現在卻擺放了一排。這、都是那個女人造成的。

我司涅盤發誓,只要我活着的一天,我便要找到你,為我死去的家人報仇!

帶着玉嬌,我在幾口棺材面前一一磕了響頭,便要離開。就在這個時候,堂屋裏面突然刮進來一陣風。

這風有些寒,玉嬌拉緊我的手,輕聲的說“姐姐,我怕。”

“不怕,姐姐在。”我握緊玉嬌的手,慢慢地往牆邊靠。

又是一股更大的風刮了進來,緊接着我看到一個白影飛到了我奶奶的那口棺材上。

她就像是沒看到我跟玉嬌一樣,竟然一把掀開了奶奶的棺材蓋。看她把手往我奶奶的屍身上抓過去,我心裏一驚,這只鬼竟然是要偷我奶奶的屍體。

想到這兒,我什麽也顧不得了。松開玉嬌,便沖了過去。

我剛沖出去,女鬼便發現了我。她冷笑一聲,手一揮,我便被她重重地甩在了地上。

這一下我被摔得不輕,腦袋磕在門板上,鮮血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女鬼看着我,兩只眼睛瞪得老大,那驚奇的眼神,就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

她抱着奶奶的屍體,慢步朝着我走過來,“你的氣運,竟然會這麽強?如果我吃了你,那我就再也不用受主人的控制了。”

女鬼陰森森的說着,扔下奶奶的屍體,便朝着我撲了過來。

“不準碰我姐姐!”

玉嬌突然沖了出來,小小的身子一下子攔在了我的面前。我捂着頭上的傷口,使勁的甩了甩腦袋,等我腦子清醒了些,我才一把将玉嬌扯過來。

“玉嬌,快躲起來。”我剛說完,女鬼就笑了起來。

“原來司家還有活口,這樣也好,我一并收拾了。”

聽到這話,我臉色一變,想都沒想就把玉嬌撲在了身下!

女鬼動作不停的朝着我撲過來,我臉色變了變,身子卻沒有移動分毫。就在那股陰寒的氣朝着我席過來的時候,白啓的聲音突然響起。

“好大的膽子!”

這一刻,就連空氣都已經凝結了一般。白啓便緩緩地出現在了我的面前,這樣強大的白啓,是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

那只女鬼也在這一刻猛地剎住腳,抱着我奶奶的屍體就要往外跑。

“白啓,不能讓她逃了!”

我大喊一聲,白啓卻已經出手。他手一抓,一捏,那女鬼的魂魄開始扭曲,只聽到嘭的一聲,那只鬼便化成了灰燼……

玉嬌卻一臉天真的問我,“姐姐,你剛剛在喊誰呀?是那個女鬼嗎?”

我納悶的看着玉嬌,疑惑的想,難道說玉嬌看不到白啓?

“不是,姐姐在喊那個幫助我們的神秘人。”我看着玉嬌,笑着對她說。

為防止玉嬌多問,我便撒了個謊。

想到剛剛那個強大的鬼魂,不由得将目光移到了白啓身上。

我真沒想到,白啓才歇息一會兒,就已經這麽強大了。只是等我看到他的時候,他的魂魄又黯淡得不像話了。

“白啓,你怎麽又變成這樣了?”我拉着玉嬌走過去,面帶焦急地問。

“你家又死人了?”白啓沒有回答我,反而是問了我這麽一句。我也沒多問,就順着他的話,點了點頭。

“難怪,我的力量會突然增強。”

白啓說完,便看着我道:“看你身上的氣息微弱,應該是你們家用了很厲害的禁術吧!我暫時保不了你,你快收拾東西離開這裏吧!”

語畢,他就消失了。

我僵在原地,想着白啓剛剛的話。玉嬌拉了拉我的手,“姐姐,你怎麽啦?剛剛那個神秘人是不是走了?他這麽厲害,是不是能幫我們報仇?”

玉嬌扯着我問了一系列問題,我只是僵笑着搖頭。

“玉嬌,我們的仇要自己報。那個神秘人受了很嚴重的傷,已經回去養傷了。”

說着,我将奶奶的屍體收了回來。等這一切做完之後,我又把爸爸他們的屍體移到了靈堂。

站在靈堂的門口,我手舉裏高高的舉着火把。

“奶奶、爸爸、媽媽、叔叔嬸嬸、姐姐弟弟,你們都安息吧,涅盤一定會為你們報仇的!”

說完,我将手中的火把扔在了澆滿了酒精的靈堂裏。我帶着玉嬌轉身就走,而玉嬌卻看着火海哭了。

“姐姐,為什麽要燒掉爸爸他們?他們會疼的,我們去把火撲滅了好不好?”

我蹲下身,将玉嬌抱了起來。

“玉嬌乖,要是姐姐不這麽做,奶奶他們的屍體就會被壞人偷去,到時候奶奶她們會過得更加的痛苦。”

看着玉嬌被淚糊滿的小臉,我痛苦的說道。

回頭,再看了眼被大火吞噬的家,我抱着玉嬌轉身就走。

到鎮上的時候,時間還早,我帶着玉嬌就坐上了去城裏的車。

在車上,我心裏還是忐忑。

雖然我身上的氣息被掩蓋住了,但我不确定玉嬌身上的氣息是否被蓋住,要是因為我的不小心,害得玉嬌丢了性命,我會瘋的!

司家就只剩下我和玉嬌了,我不能再讓玉嬌出事的。

還好,這一路我們平安無事。

轉了車,我便偷偷的把玉嬌帶到了學校裏。

我到寝室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剛到寝室,我的室友兼閨蜜劉純兒就驚喜地叫了起來。但我卻沒理會她,冷着臉把玉嬌牽到我的床鋪前。

劉純兒見此,才道:“涅盤,你都離校好幾天了,我好想你啊!”

說完劉純兒就跳下床,跑過來給了我一個熊抱。我将她拉開,很沒心情的道:“純兒,別鬧。”

“哼,不鬧就不鬧。咦~涅盤,你從哪兒拐來這麽個可愛的小妹妹?哇,這肉肉的小臉蛋,我好想摸摸看啊!”

劉純兒說完,就真的伸手摸了起來。玉嬌也不生氣,很好脾氣的叫了一聲“姐姐”。

劉純兒更加開心了,把玉嬌拉到她的床邊,将自己的零食全給了玉嬌。

我看劉純兒跟玉嬌這麽合得來,便想要劉純兒幫我照顧下玉嬌。

“純兒,你先幫我照看下我妹妹,我有事情要出去下。”劉純兒比了個手勢,表示Ok。

我拉着玉嬌,溫柔的道,“玉嬌你乖,跟純兒姐姐玩會兒,姐姐有事情先出去下。”

“那姐姐好久回來?”玉嬌有些緊張的拉着我,我笑着摸了摸她的頭,“放心吧,姐姐明天早上就回來。”

說完,我就要走。結果上鋪探出了一個腦袋,“咦,司涅盤,我可沒聽說你有兄弟姐妹。這個時候帶個小女孩來我們寝室,指不定是從哪兒拐來的呢!”

說話的是常婧兒,她長得很漂亮,不過這人嫉妒心強,就見不得我跟劉純兒關系好。對于她,我早就習慣了。

也就沒理會,倒是劉純兒看不過去了,一句話怼了回去。

“喂,常婧兒,你那張嘴巴裏就冒不出一句好話來嗎?這是大學寝室,又不是人販子窩,哪裏來的拐賣兒童。”

我沒理會這麽多,簡單的交代了兩句,就出了門。

外婆已經很多天沒有音信了,我想要回去看看她。只有見到她,确保她平安無事我才安心。

出了校門,我坐了個野車就到了外婆所在的小區樓下。

在車子裏面,我看到外婆家的燈還亮着,思考了片刻,我便準備下車去看看。

可我剛打開車門,腳還沒伸出去,便發現我外婆的窗戶外有東西。

第 13 章 :脫單有望

葉涼辰回到警察局的時候,許泉還在加班。

畢竟,案子沒破,大夥就算是回家,也睡得不安穩。

葉涼辰剛将手中的外賣放在桌子上,許泉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隊長,你真給我帶吃的了?我還以為你開玩笑呢!”許泉有點喜出望外。

葉涼辰掃了他一眼,冷冷道:“不想吃的話,那我可就拿走了。”

許泉哪裏肯,一聽他這麽說,連忙将外賣抱在懷裏,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

“瞧你這點出息!”葉涼辰淡淡說道。

聽到這話,許泉有點不滿了,“老大,你說這話可就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了。你出去辦案,不僅有美女陪着,而且還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但我就不同了,你一句話吩咐下來,我這腿都快跑斷了,到現在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我容易麽我?”

葉涼辰微微挑了挑眉,“蘇美景也算美女?”

“老大,你可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咱們小景同學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要臉蛋有臉蛋,而且還有才華,怎麽就不是美女了?不說別的,光咱們局裏,想追她的小夥子都可以排到馬路邊上了……”

許泉說着說着,就感覺氣氛有點不太對。

而且,隊長這眼神到底是幾個意思?為毛他覺得有點恐怖呢?

“那個……隊長,我沒別的意思,你別誤會。”

葉涼辰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破案不行,八卦倒是挺能。行,那你倒是跟我說說,這案子你查出什麽線索沒有?”

“線索倒是沒查出什麽,但徐路遙的老婆和程瀾口中所說的那個時間證人,我已經全部盤問完了。”許泉回答道。

葉涼辰找了張椅子坐下,拿起許泉桌上未開封的礦泉水喝了一口,這才看了許泉一眼,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這個徐路遙的老婆叫袁薇,是袁氏集團的千金。不出我們所料,她其實早就知道徐路遙和死者的關系了。而且,她曾經找私家偵探調查過徐路遙和死者,把兩人的事情都摸得門清。關鍵是她有作案時間,且沒有人證。我覺得,她是幾個嫌疑人中最有殺人動機的人。”

“還有呢?”葉涼辰淡淡問道。

“程瀾的人證名叫馮芸。據她所說,程瀾和方佳曼的關系确實很好,從沒紅過臉。而方佳曼出事的時候,她正和程瀾在一起吃飯,可以證明程瀾是不具備作案的動機和時間的。”

葉涼辰眉心微擰,“法醫科那邊呢?”

“初步的屍檢報告已經出來了,沒發現什麽有價值的線索。”許泉如實回答道。

葉涼辰的臉色更加凝重了,現在距離案發已經過去快一天了,但案件卻沒有太大的進展,他的心情當然不可能輕松。

難道是他判斷錯了,死者不是他殺而是自殺?

想到這裏,葉涼辰不禁陷入了沉思。

做警察這麽多年,他的判斷出錯的幾率幾乎為零。

可面對眼下一籌莫展的案情,連他自己都有點懷疑自己的判斷是否出了問題。

見葉涼辰半天沒說話,許泉也閉了嘴,坐在葉涼辰對面狼吞虎咽的吃外賣。

大概是因為太餓的緣故,短短的五分鐘時間,許泉就将桌上的食物以風卷殘雲的方式一掃而空,兩個渣兒都沒剩。

“隊長,你這牛肉飯在哪兒買的?真TM好吃!”許泉一邊剔牙一邊問道。

然而,不等葉涼辰回答,法醫白可雯就拿着一份文件沖了進來。

“葉隊,方佳曼詳細的屍檢報告已經出來了!”

葉涼辰原本正在沉思,聽到這話,立刻就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一把就将白可雯手中的文件拿了過來。

“白法醫,有沒有發現什麽有價值的線索或者證據?快跟我說說呗!”許泉顯然有點迫不及待。

白可雯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裏,面無表情的說道:“我在死者體內檢測到propofol的成分。”

許泉不解,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麽?”

“簡單的說,就是一種全身麻醉劑,和毒品一起使用,會讓人喪失意識、昏迷、呼吸停止窒息而死。”白可雯耐心的解釋道。

“這也就是為什麽我們沒有在案發現場看到死者有掙紮痕跡的原因!”葉涼辰冷冷說道。

結合死者胳膊上的針孔和現場的情況,即便是許泉,也已經明白了這其中的關聯。

“也就是說,兇手是通過毒品注射,讓死者中毒身亡,然後再把死者從樓上抛下,造成是墜樓的假象?”

白可雯點點頭。

“所以說,兇手是個懂醫并且能夠搞到這種藥的人!那最有嫌疑的人豈不就是……”許泉大膽的猜測道。

葉涼辰點點頭,“沒錯,能辦到這兩點的人,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關啓越!”

另一邊,蘇美景迷迷糊糊睡得正香,就被手機鈴聲給吵醒了。

“喂,誰啊?這大晚上的!”蘇美景懶洋洋的接起電話問道。

“給你5分鐘,在你家門口等我。”電話裏傳來葉涼辰幾近冰冷的聲音。

三更半夜被電話吵醒,蘇美景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火,見葉涼辰這個态度,頓時就炸毛了:“葉涼辰,你有病吧?大半夜讓我跟着你出去喝西北風?老娘要睡覺,你丫有多遠就給我滾多遠!”

聽到這話,原本正在開車的葉涼辰臉此刻已經黑得和包公有得一拼了。

長這麽大,還沒人敢這麽罵他,她是嫌得不耐煩了麽?

見葉涼辰半天沒說話,迷迷糊糊中蘇美景倒覺得有些奇怪了,這不像是他的風格啊!

“葉涼辰?葉涼辰?你還在聽麽?”

葉涼辰強忍着怒氣,冷冷說道:“案子有進展了,想一起去的話,就立刻滾出來!”

說完,葉涼辰便關掉了車載電話系統,加快速度往蘇宅那邊疾馳。

而蘇美景在聽到“案子有進展”這幾個字之後,就像打了雞血似的,立刻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匆匆洗臉刷牙,換了身衣服,便準備出門。

因為時間不算太晚,蘇天陽還在樓下客廳裏看電視,見蘇美景要出去,便随口問道:“小景啊,你這大晚上的是要去哪兒啊?”

美景一邊換鞋一邊答道:“我要去……”

結果,不等她說完,蘇宅門外便響起了汽車鳴笛的聲音。

蘇美景知道肯定是葉涼辰那個家夥在催她了,她來不及和蘇天陽解釋,便慌慌張張的跑了出去。

蘇天陽順着蘇美景的背影看了過去,只見葉涼辰的車子不知什麽時候停在他們家門口了。

而且,看葉涼辰的樣子,很明顯是在等他家女兒。

雖然蘇天陽不知道他們倆現在是去幹嘛,但還是足夠他高興一陣了。

看來,這回他的寶貝女兒脫單有望啊!

第 13 章 大庭廣衆之下,摟摟抱抱的,壞了我名聲怎麽辦?

第13章 大庭廣衆之下,摟摟抱抱的,壞了我名聲怎麽辦?

可身上卻不疼痛,邬江好奇地睜開眼,便見到隋緣緊緊抱着他。

而刀子,落在隋緣的身上。

他下意識摸向傷口的位置,黏糊糊的血滿手都是,一時間不知所措。明明沖自己捅刀子的時候,還是那麽無所畏懼。可見到隋緣為他擋刀的時候,心思全亂了。

“隋緣。”

邬江輕聲喚着,語氣中是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在意。

沒有說話,只有喘氣聲。

因失血而面色蒼白的家夥閉上眼,靠在他胸膛上,雙手緊緊勒住他的腰,以一副保護者的姿态護着他。

邬江翕動嘴唇,想罵一聲傻瓜,可又罵不出來。

只能喚着名字,怕對方睡着了。

“隋緣。”

第一聲,邬江嘴唇發白。

沒有回應。

“隋緣。”

第二聲,邬江雙手顫抖。

沒有回應。

“隋緣。”

第三聲,邬江面色灰白。

懷裏的人好像安詳地睡着一樣,任他如何叫喚都不願意醒來。

房間內都靜下來了,衆人看向隋緣,心髒不免揪緊。反倒是被制服的邬行雲爆出大笑,

“大侄子,叔叔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

“閉嘴!”

邬江低吼,把人緊緊摟着。高傲的頭顱此時忍不住地低下,乞求。

“隋緣,你應應我,隋——”

“隋你大爺!”隋緣突然破口大罵,把衆人驚了一跳,“老子只是疼得不想說話,又不死了!你哭什麽喪呀!”

邬江身形僵住,破涕而笑,“對。”

“去!離我遠點。”隋緣把人推開,罵罵咧咧,“大庭廣衆之下,摟摟抱抱的,壞了我的名聲怎麽辦?”

“那我負責。”

“……你有病呀!”隋緣愣了幾秒,頓時跳到一米外。

【我就知道,反派對我不懷好意!】

邬江垂眸,義正辭嚴地解釋,“你出事了,我會負責。”

隋緣才微微放心。

【吓死我了,差點清白不保。】

“不許動!”突如其來的聲音讓衆人驚在原地。

原來是警察來了。

警察看見房間內這一幕,也是詫異,但多年的職業素養讓他們能迅速反應。

隋緣看向五十,“你報的警?”

五十搖頭。

其餘人則是一臉懵逼。

垂頭的邬江神色莫名。

邬行雲看了眼警察,咬牙,用盡最後力氣掙脫,沖向邬江,将刀子狠狠往裏面插。

變故突生,警察掏出剛放進去的槍,對準邬行雲。

“不許動!抱頭蹲下!”

可邬行雲哪管的了這麽多,發狠了要邬江的命。邬江既然敢報警解決,手裏必定掌握了至他死地的證據。本以為利用沈昆,是引蛇出洞,沒想到,他邬行雲才是那條蛇!

武警見邬行雲頑固傷人,直接開槍打中對方的胳膊,趁對方失去抵抗力的時候,兩個人過去将人拷下。很快,房間裏的人都被帶走,去警局做筆錄。

只剩下一個邬江和隋緣,因為傷勢原因,留在醫院治療。此時,孫良抱着熟睡的沈昆從隔壁房間走過,身後還跟着幾個警察。兩人對視一眼,什麽都沒有說。但彼此都明白了。

兩人躺在病床上,頗有些劫後餘生的慶幸。就在這時候,隋緣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孩子怎麽樣了?”

“他叫沈昆。沒事。”

“那就好。”

邬江靠在床上,注視着閉眼休息的隋緣,思緒重重。

他對隋緣沒有意思,可隋緣為他擋了刀子。

另一邊的隋緣也是思緒重重,在思考系統傳輸的有關反派的劇情。

原著中,反派的前期經歷幾乎一筆帶過,只有等到男女主出現時,戲份才會多一點。盡管如此,邬江的經歷還是和所有反派一樣,美強慘。

父母被叔叔搞死,摯友被當面搞死,弟弟沈昆病逝,心頭摯愛被人搶走,還要反複成為男女主感情的催化劑,最後被親姐搞死。

啧啧啧,悲慘的一生。

隋緣搖頭嘆息。

【反派真可憐呀,我都忍不住心疼他了。】

能聽見心聲的邬江身形僵住,逐漸有些相信孫良在電話裏說的了。

之後幾天,等兩人傷勢好些的時候,有警察找他們做了筆錄。兩人個懷心思,除去不該講述的,剩下的都講了。

至于其他人,隋緣并不擔心。他與彩虹七人是半路上遇到的,只說去醫院,剩下的什麽都沒有說。

筆錄結束後,隋緣返回房間,發現警察聚在門口處不動。

“監控壞了,只能聽見聲音。可警方發現聲音與邬行雲的口供不符。”五十站在隋緣身邊,低低出聲。

隋緣覺得奇怪,“為什麽突然告訴我這個?”

五十擡頭,看着隋緣清澈的眼睛,欲言又止。此時,一道視線望過來,寒意爬上手臂。

是邬江。

正扶着牆壁,看似在觀望警察的熱鬧。可五十清楚,對方的目光,是落在它身上的。

這是在警告。

這麽一瞬間,五十為隋緣感到可憐。

“宿主,小心邬江。”

它不能說太多,能遵循原本的劇情是最好的。

隋緣輕笑,“這我一開始就知道,反派不是啥好人。”

五十:不,你不知道。

“隋緣,謝謝你救我。”聲音猛地從後面響起,隋緣吓了一跳。

【我丢!反派啥時候出現的!】

隋緣緩緩轉身,擠出尴尬的笑容,說人壞話還被聽見了,他可真是頭一份呀!

“……你啥時候來的?”

“剛剛。”邬江看隋緣松氣,瀉出幾分笑意,“你說我壞話的時候。”

隋緣的面色僵住,

【完了,要死了……】

“謝謝你救我,隋緣。”邬江注視比他矮一頭的男子,眉眼蘊滿笑意。

隋緣眼神登時亮了,【诶對,我剛救過反派耶!說幾句反派的壞話應該不礙事吧。】

他端起人設,“不過是不想看見你死罷了。”

邬江彎唇,“嗯、”

【啧,這反派長得還怪好看的嘞!】

月色皎潔,萬物籠上一層銀霜。夜風低垂,穿堂而過,吹得窗簾嘩嘩作響。

邬江的頭發舞動着,狹長的眸子好似被月色渲染,也裹了一層白霜,卻不冷。他那面龐也被襯得冷白,眉宇間的清冷此時逸散出來。

凝視邬江半天,視線将人從上到下打量個遍,忍不住感慨。

【不愧是反派,這姿色實在是誘人呀。我但凡是個女的,我估計都要愛上他了。】

邬江眼神羞澀一瞬,淡淡問:“好看麽?”

“好看,啊呸!你長得也太醜了吧!”隋緣驟然開口。

“……”

邬江:撒謊!你明明在心裏說我好看的。還說喜歡我的。

“隋緣,其實你也好看——”

“這不是人盡皆知的事實麽?”隋緣倨傲。

“……”邬江張了張嘴,面上現出幾分無奈。

“其實,你大可交上一個不錯的女朋友,不必執着于男色。”

邬江找了機會,還是說出了口。

孫良在電話裏說,隋緣對他有意思。可他對隋緣沒有意思,也不想耽誤對方。

可隋緣今天救了他……

邬江動了動眸子,摘下小拇指上的素戒,遞給隋緣。

“我沒有什麽東西能報答你,便送你一枚素戒吧。”

父母雙亡後,邬行雲一直尋找他。他也借用一些人脈暗自積攢些許勢力,只是不能張揚以引起注意。這枚素戒作為身份的象征,若是隋緣帶着,以後他的人見到後也能容忍一些。

隋緣性子桀骜,容易惹事,這枚素戒能幫他減少一些麻煩。

邬江本心是好的。

可是“執着于男色”“素戒”這類東西,多少帶點歧義。

隋緣盯着素戒半天,一臉狐疑。

他反複看着邬江,恨不得在上面看出花來。

在邬江忍不住詢問時,突然轉向五十,說:“我算是知道你的用意了。”

小心反派,不是那個小心呀!是在提醒他保護好自己的身體呢!

五十疑惑:“嗯?”

它的話和反派的舉動有什麽關系麽?

邬江也看向五十,目光探尋。

“咳咳,我想起來了,我媽叫我回家吃飯呢。你們繼續聊。”五十遁走。

留下隋緣思考:人工智能也有媽?

“隋緣,收下吧。”

隋緣後退,瘋狂搖頭,如臨大敵,他才不要呢!說不定那個素戒裏面裝了定位器/監聽器/攝像頭/催情藥/電擊器……一系列亂七八糟的東西。

為了他的人身安全和菊花安全,果斷拒絕!

他扭頭不屑,“這素戒那麽醜,壓根配不上我!”

邬江眼神低沉,仔細端詳手中素戒,素戒素戒,自然是素樸的樣式,确實與隋緣的性子不搭。

“好吧,我回頭設計一個你喜歡的。”

“随你。”

隋緣擺擺手,火速跑回房中。

警察走了,彩毛們留下來。

說實話,在路上碰見他們被釋放,隋緣相當意外。但還是把人叫來了。

若說是單純的救人,隋緣還沒有那麽高尚。

隋緣躺在床上,周圍圍着七個漢子侍候他,一口一個隋哥叫的好不親熱。隔壁的邬江與他一對比,就顯得有些冷清了。

至于沈昆,聽邬江說,被安排在另一件病房了。。

隋緣吐了葡萄皮,一派舒坦。餘光恰好瞥到安靜讀書的邬江,想起來時的目的。

“去,叫江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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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國際友好手勢

第12章 國際友好手勢

“嗖——”

飛刀脫手,劃斷一道白繩,男孩的身子一墜,似乎意識到有危險,睡夢中舒展的眉眼蜷縮不安。此時空中還有三段繩索勉強支持,夜風呼呼拍打他,在七樓的高空搖搖欲墜。

“他是無辜的!”邬江身子控制不住地前傾,睜着發紅眼睛,聲音嘶吼。

見到這樣不理智的大侄子,邬行雲臉上笑意更深,接過身後小弟遞上前的飛刀,在手中把玩。

“那又怎麽樣?”

邬江渾身發冷。

眼前的男人眉眼柔和,說話的語氣與從前一樣溫柔。給幼時的他講睡前故事,也是這樣的口吻。明明手上沾了他爸媽的血,卻還能滿臉笑容地叫他侄子!

心髒一下一下地收縮,身子又僵又麻。

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邬江猛地站起,連同身上的椅子,往邬行雲的方向砸去,但連男人的衣角都沒碰到,就倒了下去,椅子重重給他一擊。

一聲悶響被他憋在口腔。

皮鞋烏黑發亮,腳尖正對他的額尖。忽而踩到臉上,冰涼無比。

“大侄子,叔叔知道你見到我很激動,但也不要傷了自己。畢竟,你可是我哥哥唯一的兒子呀。”

邬行雲低低笑着,說到最後一句時,瞳色深深,臉上的笑容也暗淡。但這并不耽誤他用力碾了碾大侄子柔軟的側臉。

邬江雙眼赤紅,拼命擡起頭,但剛剛掙脫就又被重重踩下。冰涼地板磚刺骨,腮幫的肉被咬破,鐵鏽味道蔓延整個口腔。

“不許提我爸!”

“呵,大侄子,我知道你是他唯一的孩子,可我也是他唯一的弟弟呀,争寵這點可不太好。”

“閉嘴!明明是你——”

臉被狠狠地踩着,連話都說不出,只能嗚嗚咽咽。濕熱的淚滑下,屈辱又委屈。

——明明就是你害死了我爸,明明就是你!你怎麽有臉提他!

這話注定只能回蕩在邬江腦海中。

邬行雲笑容破滅,面色陰沉,盯着邬江那與哥哥相似的面容不說話,手裏的刀越轉越快,冷不丁劃破一道口子。他好似才回神,重新戴上笑容,手臂一甩,第二道繩索斷裂。

兩道白色繩索苦苦支撐,男孩在空中搖晃的幅度更大。睡夢中的神色也越發不安,睫羽幾次撲閃,眼睛幾欲掙開。

“大侄子,險些因你誤了正事。”邬行雲擡起腳,蹲下來提起邬江的頭發,端着笑眼看他,“小孩子要乖一點,将我哥的研究數據交出來,別讓叔叔生氣。”

邬江咬着牙,眸子在邬行雲和窗外的繩索上打轉,痛苦從眼底溢出。

“我記得,他的哥哥是為救你才死吧。啧啧,好可憐的一個孩子,當時才十幾歲,脖子那麽軟,那麽細,輕輕一捏,就沒了。”邬行雲轉動手腕,白色手套在空中一抓,似乎在重複當年的動作。

邬江閉眼長吼,整個身子控制不住地顫抖。他仿佛又回到當年那個夜晚,月色清朗,将地上的一切照得發亮。男人與少年的面孔尤其清楚,歡愉與痛苦都清清楚楚。他懦弱的行為也被清清楚楚。

他躲在草叢裏,害怕得像是個傻子,只能眼睜睜看着摯友死去。

月光下,一切都無從藏匿,無論是少年的聖潔,還是男人的罪行,亦或是他的怯懦。

“當年你救不了他,如今也要重蹈覆轍麽?大侄子,好好想清楚。”

男人聲音溫柔,如同誘惑亞當吃下禁果的惡魔,披着一層僞善的皮,內裏則肮髒腐爛透頂。

邬江嗫嚅嘴唇,說不出一句話,他的嗓子好像啞了,連聲音都發不出,只能呆呆看着男人甩出第三把飛刀,窗外的繩索只剩下一截孤立無援。

好似和當年一樣,什麽都做不了。

他垂下腦袋,眼裏蓄着最後的光。

“我答應你。”

“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好侄子。從前在外面躲得太久了,今後,讓叔叔來照顧你吧。”

邬行雲大笑,這次是真實的笑容。

他解開邬江的繩子,把人扶起來,笑問:“東西在哪裏?”

身後有人作勢阻止他,“大哥,這不妥……”

“他是我的侄子,我是他的叔叔,我們叔侄那麽親密,怎麽會有事情呢?”邬行雲靠近邬江,眉眼溫存,“我的大侄子——”

“你說是吧”這句話還沒說出來,他就被猛地壓制在地上,冰涼匕首被迅速搶走,貼在他的脖頸上,這一切只在瞬息,房間裏的彪頭大漢根本來不及阻攔。

“放開大哥!”

“放了沈昆。”

邬江充耳不聞,只是将刀子逼近幾分,淡然自若地與邬行雲談條件。

即使命懸一線,邬行雲的臉上也尋不到一點恐懼,甚至連唇角都是彎的。邬江看着突兀且惡心,沉聲督促,“将沈昆放了。”

邬行雲不為所動,甚至輕輕擡手。

“割下最後一道繩子。”

“大哥!”小弟猶疑。

邬江面色一沉,手裏的刀子幾乎要把邬行雲的喉嚨割破。可即便邬行雲再三挑釁,他的刀子也未能再進一步。

“邬江,你不敢。因為我當年親手在你心裏種下恐懼,你無法直面恐懼,也根本動不了我!”

邬行雲瘋狂大笑。

這就是他當年明明看見邬江,卻不動手的原因。

一個恐懼敵人的家夥,能做的了什麽呢?

窗外,小弟動手割掉僅剩的繩索,沈昆落了下去。

邬行雲靜靜等着邬江的崩潰,和當年一樣的絕望。可是出乎意料的,沒有。

他僞善的假面微微破裂,覺得有什麽東西不對頭。

接下裏的一幕,更加震驚了邬行雲,只見邬江拿開了刀子,往後退一步,然後緩緩将刀子插入自己的胸口。

痛苦大喊:“放開我!”

房間內的人一時摸不清頭腦。

幾秒間,邬行雲就明白了。

被算計了!

他神色變換,目光刷地望向門口,又咬牙轉身跑去窗戶。

“大哥?”小弟被他這舉動弄得更迷糊了。

“來不及了。”

邬行雲火燒眉毛,眼神落在邬江身上,狠狠上前要将刀子徹底插進去,帶着徹底的癫狂,“大侄子,我們去找你爸爸吧!”

“嘭——”房門被踹開。

邬行雲臉色更加陰狠。

邬江則笑着看向房門處,結果驚訝了。

只見隋緣頂着鼓包走進來,目光如炬,“死變态,放開他!”

邬江愣住了,不可置信地喃喃道:“隋緣……”

邬行雲也短暫愣了一下,随後挑了眉毛,大笑:“哈哈哈,大侄子,我高估你了。”

他看向隋緣,“小朋友,我想你可能誤會了,我是邬江的叔叔——”

一個肥皂迎面扔過來,邬行雲偏頭,聽見隋緣嫌惡的聲音。

“誰家好叔叔對侄子玩捆綁play的,你個死變态,分明是饞人家美色,吃我一擊!”

隋緣拖着拖把甩過來,濕漉漉的拖把迎面一掃,沒掃到邬行雲,反而正中邬江的臉。可憐邬江,左臉鞋印,右臉拖把印,齊了。

“隋緣。”邬江咬着牙。

“咳咳,不好意思,沒怎麽用過,等我甩幾下就熟悉了。”

隋緣掩笑,沖洗舞動拖把對準邬行雲攻擊。邬行雲輕松躲過,眯着眼看着他,眼裏充滿了戲谑。他身後的那些小弟上前,圍住隋緣。

幾個一米九的彪頭大漢手持鐵棒,氣勢洶洶地圍住隋緣,襯得他嬌小無比。

“哼,就憑你們,我一個手指頭就能搞定。”隋緣扔了拖把,傲視眼前一群人。

彪頭大漢們對視一笑,都覺得他傻了吧唧。

邬行雲也坐回去,興致缺缺地看着幾人圍攻隋緣一個人。

邬江皺眉,忍不住開口:“隋緣,現在不是說大話的時候。”

只見隋緣輕擡中指,對着衆人比了國際友好手勢。

“出來吧,我的彩虹們!”

話音落下,盯着七色彩毛的大漢撸起袖子,進了門,他們身後是七倒八歪的小弟。怪不得隋緣能進門,原來是彩虹們幫了忙。

七人對上彪頭大漢,面色兇狠,“敢對我們隋小少爺動手,兄弟們,給我盤他!”

“我說了,我一根手指,就能搞定你們。”隋緣背手而立,傲視一切。

趁亂,他溜到邬江身邊,把人扶起來。,神情緊張。

“你沒事吧?”

邬江還沒有忘記孫良之前說的,隋緣對他有意思。

忍着疼稍稍避開隋緣,與人保持距離。

“你怎麽會在這裏?”

“哦,我聽說你沒回來,于是找來了。”

邬江抿了抿唇,又往旁邊移動幾步。沒想到,隋緣竟然真的對他有意思。

他看向戰場,彩虹七人組已經把彪頭大漢制服了。

隋緣也看過去,豎起大拇指,【不愧是我的小弟,和我一樣厲害。】

邬江捂着傷口走上前,冷眼,停下緊盯邬行雲。

“你現在沒有什麽可威脅的了。”

“大侄子,你可真是狠心。”

邬行雲眸子閃爍,持刀沖向隋緣,隋緣擡手防守,誰料邬行雲轉手将刀尖對準邬江,邬江身上有傷,來不及後退,只能閉眼承受攻擊。

“嘶拉——”刀子劃破衣衫,發出刺耳聲音。

第 14 章 兩節文化課過後,又到了體育課

“怎麽少了一半?”喬寒沖着雲棠偏過眼,眼神裏有種莫名的尖銳。

“不曉得。我拿到的時候,就只剩一半了。”

“是嗎?那可真不巧呢。”

說罷,喬寒拉開抽屜,從裏面取出一個沉甸甸的布袋扔給雲棠,便背過了身去,把自己的整個身體籠罩在陰影之中。

雲棠料想喬寒該是知道自己在撒謊的,覺得既然受雇于人,基本的職業道德還是要有,雖然說自己的名聲早就不怎麽樣了,但是底線還是要守住的,于是打開了布袋,嘩啦啦地倒出了一半來,才輕手輕腳地退出了屋子,把石門給合上了。

喬寒回頭瞥了一眼,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心想:“若不是因為單憑我一個人的力量實在對付不了打開了永生陣還聯起手來的他們,也犯不着這樣四處尋人……雖然她們幾個,單獨看來無一不是狠角,但毒蛇就是毒蛇,永遠不可能像狗一樣忠心地跟着人的……”

“但是也罷,反正都不過是棋子而已,到最後,還不是一樣會背叛我……既然是相互利用的關系,我也不會傻到去相信她們……”

力量這個東西大概就是這樣,沒有擁有過的人總是在渴望它,而一旦擁有了,就得為它晝夜不停地奔波,不能有絲毫的懈怠。對于喬寒這樣的人來說,朋友在她看來,大概就是弱者之間的惺惺相惜,自诩為強者的她,自然不屑。

像她這樣的人,并不會有朋友,什麽心事都只能在黑夜之中暗自消化,哪怕再受傷再孤獨,也不會和任何人分享自己的心事。

為什麽心事要說給別人聽呢?根本就沒指望旁人能夠幫得上忙,只不過徒增笑料和把柄罷了。

普通人的心事不值錢,傳開了便是大家喜聞樂見的市井八卦,而那些擁有力量的人的心事卻不能随便去說,有時候甚至能明碼标價地去賣,那便叫作情報。

也許,站得越高,便越是只能沉默了。

她閉上了眼睛,忽然間感到很累、很累,只想自己一個人安靜待一會兒,什麽也不去設計,什麽也不去操心。

自從上次分開之後,任遠和沈葉便一直沒有再度聯系,感覺現在像是進入了一個很奇怪的階段,你說發展得不錯吧又好像沒有那麽親密,說遙遠吧卻又好像沒那麽陌生,這進一步嫌煩,退一步怕遠,想聯系吧又不知該說些什麽。就拿稱呼來說也是無處不在的尴尬,叫她沈葉吧好像太見外了,起個昵稱又顯得膩歪,所以兩人就開始變得這麽不鹹不淡起來,索性誰也不聯系誰了。

任遠拿出手機心不在焉地劃了幾下,又把它放進了口袋裏。

是,他對永生陣什麽的都完全不關心不在意,願意加入完完全全都是看在沈葉的面子上,因為他在現實生活中要處理的事兒便有一堆,實在是沒有那麽多的精力再挪作他用的。

眼下也要放學了,他收拾了下書包,将它扛在肩上,懷着滿腹的心事向家走去,只覺得步子都變得沉重起來。

可以的話,他真的很不願意回那個被稱作“家”的地方。

☆、第③⑧章

那兒永遠是他心頭一個隐秘的不願被提起的角落,總是充斥着沒有盡頭的争吵和冷戰,有時候他甚至會想,為什麽兩個明明不相愛的人卻要結婚,更不明白他們為什麽總是喜歡對自己指手畫腳。

其實有時候,他倒挺想做一個與世無争的人,但是這樣的一個家,讓他不得不在自己的身上安插好一根又一根的刺,借由叛逆和暴躁的脾性來保護自己,有時候甚至用暧昧和游戲來麻痹自己。

可是那種混亂喧嚣的生活,只不過是他借以逃避的一個空間而已。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離夢想的生活,還很遠很遠。

所以,他不奢求自己能有一個避風的港灣,但只要有一個和家無關的海域,哪怕那海域是要讓他成天在其上厮殺,他也能感到心滿意足了。

就在他這樣滿懷着心事向前走動的時候,卻忽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任遠。”

他回過頭,卻發覺呼喚他的人竟是徐丹,眼下,她站在夕陽的餘晖下,正沖着他笑呢。

如果這換作是沈葉的話,也許還是一幅相當羅曼蒂克的場景,但來人就是徐丹,真的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任遠轉過身子正對着她,臉上的表情相當不鹹不淡:“找我有事?”

“別總這樣拒人于千裏之外嘛。”

說着,徐丹便向任遠靠近了,不知怎地,臉上的笑竟帶着些風情,不該是她這個年紀會有的。

“我說你,要沒事兒能不能別總……”

可話還沒說完,任遠忽然就感覺身子軟了下來,精神瞬間就開始渙散,眼見着徐丹的臉在面前漸漸模糊,漸漸地變成了朱文的樣子,再看看,又好像有那麽點兒像沈葉。

接着,他感覺到一雙手環住了他的脖子,還沒待他反應過來,一個火辣的吻便徑直扣了下來,使得他心兒一顫——怎麽會這樣烈,一定不可能是朱文,也不會是沈葉,她們倆都是小家碧玉的類型,絕對不可能會有這樣熱烈的吻!

于是他清醒過來,奮力将伏在他身上的人推開,這才反應過來眼前的人是徐丹,還來不及思考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拳頭便因憤怒而攥緊了:“你……他媽的能要點兒臉麽?”

可徐丹卻一臉的不以為然,還頗為滿足地抹了抹嘴,一臉得意地看向了任遠的身後。

任遠回頭一瞅,是怎麽也沒有想到沈葉居然會出現在這裏,眼下她手裏的小袋子因了驚詫而落在地上,一見任遠回頭了,才似是從愣神中緩過來,心裏委屈得不行,一撿袋子捂住臉扭頭就跑。

“喂,恩人……”

馮江轉過身子,也不知該不該去追,卻忽地一個不穩,便見了任遠像陣風兒般從他身邊擦過,忽然就有些明白過來——自己這會兒追去也就一電燈泡而已,想想索性就站在原地不動了。

可徐丹卻已是走到了他的跟前,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才開口問道:“你誰啊?”

“我是……”

馮江正想回她的話,可卻忽然瞥見她的身後一處青山上黑壓壓的一片人影,就像是成群結隊的黑白無常——嗯,少了個白,手指登時顫顫巍巍地就朝着那個方向指去,聲音也變得抖索起來:“天啊!那那那……那些是什麽東西啊……見鬼了,這一定是見鬼了……”

見他慌成這樣,徐丹帶着些疑惑回頭去瞅,目光剛落到那片人影上,便明白過來那些正是自己給喬寒帶去的人,她的确疑惑他們怎麽會自己朝山上走的,莫非喬寒還有讓別的人來控制這些傀儡麽,但眼下更重要的是封住馮江的嘴,要是讓他把這事兒給說出去可就糟了。

這麽一想,徐丹迫近了馮江,聲音裏帶着些威脅:“記住,這些東西你通通都沒有看見,知道嗎?”

“為什麽呀,這明明就……”

但他還沒來得及說完,便見徐丹開始對着他摩拳擦掌起來,指節繃得咯咯作響,心上忽地就是一陣陰冷,顫着聲兒試探性地問道:“你……該不會就是年級裏那個有名的大姐頭徐丹吧?”

“喲,”徐丹笑了一笑,卻依舊沒有放松繃着指節的動作,“你知道得還挺多的嘛。”

馮江倒吸一口涼氣,不明白沈葉怎麽會跟像徐丹這樣的人中意的男生扯上關系,可是他明白的是眼下最應當做的事兒便是服軟逃跑——對于像徐丹這樣的人,保持距離是怎麽樣都不會錯的。

風在耳邊嗚嗚地呼嘯着,那種心痛的感覺也随着這一陣狂奔而稍稍淡了一些,沈葉漸漸放慢步子,把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了岸邊的欄杆上,看着那一望不見邊際的河面,恍恍惚惚中只覺得自己似是又回到了那個墜樓的深夜。

自己真的就這樣卑賤嗎?明知他拈花惹草的本性不會改,卻為什麽還要喜歡……

“沈葉!”

可就在這時,一聲熟悉的叫喊打斷了她的出神,她辨得出那是任遠的聲音,眼裏的淚不由得再度滿上來,于是別過了臉去,刻意避開任遠向着她投來的目光。

“對不起,”他開口說道,卻有些不知該怎麽繼續了,頓了許久才接着說道,“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但我想要告訴你的是……事情,絕對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

說罷,他直直地瞅着沈葉,等待着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任何反應,譬如尖叫、撕咬或是捶打,但是沈葉卻出奇地平靜,看樣子并沒有對任遠出手的欲望。

“算了,”良久,她才開口說話,“我又沒資格對你發火,不是麽?”

為什麽?什麽叫沒有資格發火?

任遠把手搭在沈葉的肩上,硬生生地把她的身子掰扯過來,像是要看進她的眼睛裏似的:“這是什麽意思?”

沈葉沒再說話,卻面無表情地把任遠的手從肩上滑下,徑直繞過他就向前走了。

“沈葉!”

他在身後遠遠地呼喚着。

可是她沒有回頭,只是任淚水無聲地從臉頰滑落,感覺自己每邁一步都是那麽的機械。

但,她又能怎麽說呢?

大聲質問“你究竟把我當什麽”?

這種爛俗又狗血的偶像劇臺詞,她實在是不想當面沖着他吼,雖說她撞見的那一幕也足夠狗血了。

有那麽一瞬,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被人遺棄的布偶娃娃,不知道何處才是自己的歸宿,而自己,又該往何處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在一個冷清的小公園前停住了腳步,這才發覺夜色已然悄悄地漫了上來,街燈一盞接着一盞亮起,襯得行走在街道上的行人愈發的落寞。

她背靠一塊大石頭坐下,思緒便開始漫無目的地游走起來。

飯點已經到了,可是她卻絲毫不覺得餓,只是想着今天公園裏的人怎麽這樣少呢,真的是格外冷清,就好像這本就與她沒什麽關系的世界也要徹底把她給遺忘了似的。

她用下巴抵住膝頭,雙臂從小腿後環過,只覺哪兒也不想去。

若是擱在往日,她像這樣一個人呆在夜色中的冷清公園,大概是要感到害怕的,興許是因為之前的那一幕對她的沖擊實在太大,竟叫她連害怕也忘記了。

“晚上好呀,小妹妹。”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間就聽到了這一聲呼喚,引得她緩緩地擡起頭來,便看見似是有一個人影立在自己的跟前,可是夜色太重,她完全看不清對方的臉,只在依稀中看見來人的手中拿着一個圓盤一般的東西,隐隐約約中像是在對着她笑:“對不住了小妹妹,我又把錢給花完了,你會幫我的,對吧?”

沈葉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覺一團煙氣撲面而來,身旁的景物便随之變得朦胧起來,她只覺一陣眩暈,轉瞬便失去了意識。

再說任遠,當時他就那麽愣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沈葉完完全全地淡出了自己的視線,明白追上去也會是白費力氣,等那陣愣神過後,一腔的怒火便全部轉移到了徐丹的身上,心想着明兒個到學校一定要叫她好看,于是也顧不上想別的了,挎上書包擡腳便往家走,也忘記去憂慮家裏可能會看見的冷戰熱戰了。

不過家裏自然是不會忘記給他提這個醒的——才剛推開家門,任遠便感覺到一股冷氣撲面而來,他往裏瞅了瞅,便看見自己的爸爸任永林冷着個臉,臉上的肥肉憋得像是能生出火來,而媽媽江伶則拿着紙巾默默抹淚,胳膊上青一道紫一道的,看樣子是又挨打了。

不過任遠早就習慣了,明白自己無論怎麽說他們還是要照常吵架的,想着也不必火上澆油了,于是直接無視他們便想往房間裏走。

“站住。”

可是任永林喝住了他,雖然明顯是在借題發揮,找的借口倒是挺正經的:“你班主任剛剛可打電話來了,你要繼續在學校那麽混,考不上大學老子可不幫你收場。”

“誰要你多管閑事,我以後就是在大街上叫人給砍死也不會喊你來收屍。”

任遠冷冷地轉過臉來,一臉不屑的模樣。

☆、第③⑨章

任永林聽得額上的青筋都暴起了,騰地一下就從沙發上站起撲了過來,一把摁住任遠掄起拳頭就打,嘴裏還不住地咧咧:“你個小兔崽子敢對你爹說這種話,看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盡管吃痛,任遠卻護着頭默默挨着,牙關咬得緊緊,一聲也不吭。

可兒子到底是母親的心頭肉,一旁的江伶斷然沒法忍受孩子被這樣狠打,于是使盡全身力氣推開任永林,尖着嗓子對他吼道:“他可是你兒子!你怎麽能下得去這樣的狠心呀!還打,還打,你要打連我一塊打吧,幹脆把我們娘倆都打死算了!”

沒成想這話倒起了火上澆油的效果,任永林一把揪過江伶的長發,臉上的表情顯得分外猙獰:“你還有臉說,要不是因為你成天慣着他,這小子現在也不會變得這樣混賬!”

說罷,他擡起大手便朝着江伶的臉上招呼,巨大的沖擊力使得她一下栽倒在地,還沒有緩過來,便又被任永林揪住了頭發就要往牆上撞。

江伶認命一般地閉上了眼,等着那熟悉的劇痛襲來,可令人意外的,今天這痛卻遲遲沒有降臨。

她懷着些許恐懼回過頭去,卻發覺身後的任永林雙眼大睜,握着她頭發的手漸漸地松開了,身子一軟便栽倒在地,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她擡起頭,卻看見任遠手裏正舉着一把椅子,臉上負了傷,眼角挂着淚水。

“媽,我累了。”

他說,帶着些呆滞與茫然,眼角的淚随之輕輕地滑落下來。

稀薄的光線從窗外滲進,投射在喬寒那身誇張的黑色大禮服的裙尾,有幾只蝙蝠聽到遠處走來的腳步聲振翅而飛,卻襯得這城堡愈發的陰森寒清。

“主人,人已經抓到了。”

話音剛落,沈葉便被抛到了喬寒的跟前,其後的雲棠做出了個讨賞的手勢。

喬寒蹲下了身子,仔細地打量了沈葉一番,她仍舊昏迷不醒,但喬寒能夠确認,她便是自己想找的那個女孩子。

她的臉上現出了滿意的神色,擡起頭對着站在木桌旁的少女使了個眼色,那少女便打開了紅木抽屜,從中取出了一個布袋來,交到了雲棠的手上,複又回到原地,就好像一個執行命令的機器人一般。

“所以,你剛剛說的看見他們已經進入城堡了,是真的嗎?”

喬寒說着,站到了布滿了鐵絲網的窗邊,半張臉被罩覆在了陰影之中。

“看見是看見了……”這提起了羅弋和許越,雲棠到底還是有些心虛,“但您這城堡布置得這樣精巧幽深,他們要想進到這最裏面,怕是還要花上一些工夫呢。”

喬寒沒接她的話,仍舊那樣側身對着她,道:“把她帶到地牢裏去,順便,把她的小情郎也抓來。”

雲棠擒住沈葉的肩讓她立好,語氣裏卻是有些不情願:“把她投到地牢裏去是可以啦,但是……還要抓人嗎?我現在可沒那麽缺錢花呢……”

“怎麽,你還有資格跟我讨價還價了嗎?”

交了一半的密卷畢竟讓雲棠有些底氣不足,再一想何必跟錢過不去呢,于是也就不再吱聲,拖着沈葉便往地牢的方向走去了。

地牢裏潮濕陰暗,濕冷冷的光線就像是被一層水霧包着一般的昏暗朦胧,雲棠拖着沈葉走下臺階,打開靠門第二間牢房就把她給丢了進去,小心鎖好牢門,自言自語道:“喬寒居然會放心到把牢門的鑰匙給我,這可真是意料之外呢。”

事情做好就該離開了,可經過靠門的那間牢房的時候,她卻情不自禁地停住了腳步。

裏面關着的像是一個女人,但她蜷縮着身子團在牢房的角落裏,長長的頭發亂得打了結,壓根沒有辦法辨出面目來。

可雲棠還是有些好奇,因為那個女人身上有着莫名的熟悉感,于是她拿出手中的鑰匙一把一把地試,卻才發現自己手上的鑰匙雖多,卻獨獨沒有這一間的,雖然有些不甘,卻也只能放棄了。

臨到行至階梯的最高處時,她又回頭看了一眼,還是覺得熟悉,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她究竟是誰。

自從複活了之後,每天頭都昏沉得厲害,對于之前的事情,總覺得就像是被一層紙包着一樣,雖說這層紙很薄,只要在合适的位置戳上那麽一下,便能将其後的圖景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卻始終找不到那合适的位置究竟在什麽地方,便也只能将那記憶荒廢着,在心頭漸漸荒蕪。

雲棠只覺得這是第一次在複活之後有了心事,把地牢的門在身後輕輕合上,懷着滿腹的疑惑離開了。

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而夢裏,沈葉在迷迷糊糊間似是看見了徐丹和她的喽啰們正對着自己譏诮,她想要奮力站起身來反抗,卻感到眼皮異樣的沉重,還沒來得及挪動分毫,卻先被徐丹捏住了下巴。

徐丹垂着眼瞅她,就好像她是一個沒有反抗能力的玩偶一般,臉上滿滿的都是得意之色:“就憑你,也想跟老娘搶男人?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配不配得上人家吧!”

沈葉氣得肺都要炸了,真想破口大罵,可卻怎麽也發不出聲音來,怎麽會就這樣失去了反抗的力氣了呢,難道真的只能在這兒任由她諷刺羞辱?

就在這個時候,她看見任遠的身影在黑暗處出現了,緩緩地就在徐丹身旁停住了,帶着一臉寵溺的笑意,似是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存在。

沈葉緩緩垂下眼,突然間就很想把目光挪開,心上升起一陣莫名的厭惡,可卻像是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按住了頭顱似的,怎麽也偏不過臉,就好像專為讓她好好欣賞一下眼前的好戲似的。

她看見他們漸漸靠近了彼此,而任遠擡起一只手,溫柔地按住了徐丹的肩膀便吻了下去,徐丹閉上了眼睛,一臉沉醉的模樣。

“你們在幹什麽呀,快停下!”

沈葉大叫,卻忽地驚醒過來,這才發現自己已然是大汗淋漓,氣喘籲籲。

“天,原來是夢啊……”

她擦了擦腦門上的汗,輕聲咕哝了一句,想要站起身來,卻忽然吓得身子一軟。

“這……這是哪兒啊?”

四周潮濕陰暗,腳邊鋪着受潮到幾近糜爛的稻草,沈葉這才想起自己那天被一個不認識的女孩兒迷昏了的事情,不覺心上一陣陰冷,一下撲到牢門前便使勁地搖晃起欄杆來,大聲呼喊着放她出去,可回答她的只有盤旋在黑暗中的回音,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然完完全全地被困住了,登時像失掉了力氣一般,癱軟在發黃的牆面上。

“叫你亂跑,叫你不回家,這下可好,被關起來了吧,出不去了吧,老天啊,我會不會被一刀砍死再被分屍,心肝腎髒什麽的再被轉銷到全國各地,來世再也沒有為人的可能啊……”沈葉胡思亂想着,突然就覺得很委屈,一想到自己還沒吃飯呢,羅弋也不在身邊,一時覺得又餓又怕,忍不住抱着膝頭就開始小聲啜泣起來。

“死任遠,都怪你……要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發神經跑到公園去了……你說你是為什麽啊,你明明喜歡我,為什麽就不跟我表白呢,像這樣吊着我玩兒,害得我連發火都沒了資格,我對你到底算是什麽,算什麽啊……”她抽抽搭搭的,忍不住就開始自言自語起來,心想着反正這兒喊破天也不會有人聽見的,那就借此機會把自己心裏的煩悶都發洩出來好了,再這麽憋下去,可真要憋出內傷來了。

可就在她這麽自說自話的時候,冷不丁就聽到了隔壁傳來了一個幽幽的聲音:“沒有資格發火?這說法,我還真是頭一次聽說呢。”

“誰?”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吓得沈葉魂兒也要掉了,她慢慢地轉過腦袋去,這才發現隔壁牢房原來是有人的,看模樣像是個女人,可頭發因長久沒有打理而結在了一起,囚服也因這髒亂的環境而變得有些泛黃,眼下那女囚正用胳膊肘支着地面,向着沈葉這邊轉過眼睛來,隐隐的像是在笑。

光線實在太暗,沈葉看不清她的臉,但是那雙眼睛看起來卻相當清澈透明,沈葉心頭的恐懼不由得淡了幾分,鼓起勇氣問道:“你是誰?剛剛這話……又是什麽意思?”

不覺間又到了放學的時候,任遠伸手揉着太陽穴,只覺得這些日子的煩心事情真是一件接着一件,直攪得他的腦袋都生疼,本來他可是身體好到四處活蹦亂跳的,可是近些日子卻也開始感到昏沉,精力也漸漸地不濟了。

昨天江伶把任永林送去醫院,确認了幸好只是昏迷,但估計等他醒了父子又要有一場惡鬥,她便索性讓任遠去舅舅家呆上幾天,等任永林氣消了再回家。

任遠心裏那個堵啊,但一想也罷,反正在家也是要受悶氣的不是麽,對他來說在哪兒還不都是一樣,細想一下自己現在才十八歲,以後還要上大學,離獨立的日子少說還要四五年,一時就有些悶悶不樂起來,行進的步子也變得愈發沉重了。

“喂,你聽說了嗎,最近學校有人莫名其妙失蹤的事兒?”

“啊?沒有……怎麽,不會又是因為學習壓力過大所以跳樓自殺了吧?”

“喲,別老提那種老掉牙的傳聞,聽說這次這個可玄乎了呢……”

本來任遠對于這種八卦是不感興趣的,可眼下心情低落得緊,前些日子又因為永生陣的事情花費了不少心神,這話音便似小蟲一般癢癢地鑽進了他的心裏去,引得他留了個心眼去聽,尋思着也許沈葉需要這種情報也不一定呢。

☆、第④?章

“還能怎麽玄乎,不就是那些人添油加醋來的嘛,說真的,我也是真佩服他們的想象力。”

“這可不是添油加醋啊,我聽說最近有人親眼看見成堆的人群往山上走,就像是傀儡被人操縱着似的,而且一般在五點左右出現,說得有板有眼的呢……”

任遠專心致志地聽着她們的談話,忽然間發現那兩個女生正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走來,趕忙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退,以免讓她們起疑,可就在這個時候,他感覺自己撞上了什麽東西。

他回過頭去,發現是一個身材瘦小的女孩兒,看起來營養不良似的,卻是有些眼熟。

“喂,你沒事吧?”看她像是有些精神恍惚的樣子,任遠不由得關心了一句。

但那女孩兒像是才發現任遠在自己跟前似的,眼睛忽然間就亮起來,可還真有點兒吓人,這會兒,她一下伸出手去死死地抓住了任遠的胳膊,聲音抖抖顫顫又尖細得有些駭人:“徐……是徐丹啊!”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任遠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可這女孩兒的狀況着實是有些讓人擔心,他還想問些什麽,可她卻忽地眼皮一翻,便昏了過去。

“喂,喂……”

任遠晃了晃她,忽然就想起來她是誰了——這不是沈葉的同桌謝小菊嗎,可為什麽她會出現在這裏呢,剛剛她說的那句話,又是什麽意思呢……

他疑惑地擡起頭來,卻才反應過來那兩個女生已經走遠了,不覺有些沮喪,帶着些不甘漫不經心地回頭看了一眼,卻詫異得連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這會兒,青翠的山巒上,有着黑壓壓的一片人影在其上移動,看起來為數不少,就像是一朵碩大的黑雲。

任遠把謝小菊放在旁邊的長椅上坐好,尋思着自己真有必要去那兒看一看,想着這兒人來人往的又是在校內,謝小菊應該不會出什麽事兒的,于是便調用了風的力量,盡量挑隐蔽的路線行動,向着那片青山的方向飛去了。

聽沈葉這樣問,那女子盯着她瞅了幾秒,便将目光瞥向了別處:“沒什麽意思啊,就是覺得你們這些小姑娘成天為了個男人要死要活的,替你們感到不值當而已。”

沈葉有些不服氣,抓住了牢門的欄杆便沖着她挑釁般地喊:“聽你這口氣,你倒是很有經驗咯?”

那女子也不惱,只慢悠悠地回道:“你說自己沒有資格發火,但我看,你也不像是那種會費心争取自己想要的東西的人呢。”

這話倒是一下戳到沈葉的痛處了,她握着欄杆的手漸漸松軟下來,眼神也變得飄忽起來。

那女子瞥了沈葉一眼,臉上現出了滿意的神色,便把身子靠在了牆上,稻草在她的身下發出了簌簌的響聲:“什麽也不願意付出卻想着要對方把愛給你,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可……可是付出,應該留給值得的人不是麽?”

“哦?那什麽樣的人,對你來說又是值得的呢?”

“就……就是命中注定,非他不嫁的那個人呀……”

聽沈葉這麽說,對方笑了一笑,便側過了身去。

沈葉以為這是不願意再與她對話的意思,心裏未免有點兒委屈,可是沉默了片刻,對面忽然飄來了幽幽的一句:“什麽都期待對方的反應,卻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是什麽,你命中注定的那個人,永遠不會是眼前的這一個。”

“像你這樣的人,永遠都會像是海面上颠簸的那一葉小舟一般,永遠不會擁有屬于自己的歸宿。”

沈葉只覺自己的心“咯噔”一下,忽然就堵得慌,于是把身子靠近了欄杆,聲音也變得有些顫抖起來:“你是說我這麽想不對嗎?那……那你倒是告訴我,我該怎麽辦啊!”

可對方卻沒再回應,背對着她的身子有節奏地一起一伏,就像是睡着了一樣。

沈葉沮喪地靠着牆壁坐下,心裏很是不好受。

她沒有辦法反駁她的話,更要命的是,她居然覺得對方說得很在理,雖然她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這麽想。

她的确一直都找不到自己的歸宿,可是仔細想想,她認為自己連發火的資格都沒有,這難道不是她自己給自己設的限定麽,她以為自己是很煩任遠的,可實際上她早就喜歡上他了,那麽的喜歡他,以至于她已經悄悄地開始害怕失去他了。

哪裏是沒有資格發火呢,分明就是害怕一旦發火,對方便會離開自己了。

就像以前無聊時在手機上刷到的那句話說的一樣:“如果一個人很乖,那麽她一定沒什麽人愛。”

不記得是誰說的了,可這句話,讓她在心裏記了好久好久。

你看,有時候就是那麽巧,陌生人比身邊的人更懂你心裏在想什麽。

她把目光投向了陰冷潮濕的天花板,精神慢慢變得渙散起來。

眼見着離那片傀儡群越來越近了,任遠把自己隐匿在了一片草叢之中,留心觀察着那片傀儡群的走向,忽然就想起了謝小菊先前說的那句話來,不由得又開始疑惑了。

什麽意思呢?

難道是說,這事兒和徐丹有關?

可是眼下……

任遠懷着滿腹疑問向着遠處望去,可這一望不打緊,他的心險些漏跳半拍。

他怎麽也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個地方看見徐丹,也忘記了去想想該怎麽做才合适,甚至都沒有去想開場白,只是徑直小跑一段,蹿上前便揪住了她的衣領,忿忿然道:“所以她們說的學校裏有人失蹤的事情是和你有關的了?你把謝小菊怎麽了,又把這些人怎麽了?現在,你又要把他們帶到哪裏去?”

任遠這突然的出現着實讓徐丹吓了一跳,說的話也一時沒讓她反應過來,不過她才剛剛把這些話拼湊在一起,受到的驚吓卻比見到任遠這突然的出現更大。

她不明白他怎麽會知道傀儡群出現的地點,而且根據他所說的話看來,事情似乎已經是敗露了——可是這是為什麽呢,是喬寒沒有做好替換的傀儡嗎?消息又是誰傳出去的呢,她們……謝小菊……難道……

她這樣長時間的不回應讓任遠心頭的怒火蹿得更高了,他湊得離她近了些,眉頭也擰得緊緊:“問你話呢!”

徐丹當然不會老老實實告訴他真相,眼下見他急了,便一下擋開他的手,整了整衣服,利索地把話題轉移開來:“居然有工夫擔心這些,看來沈葉還真是相當的賤呢,看見過那樣的場景竟這樣輕易地就原諒你了。”

她若不提這茬還好,一提任遠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臉上的表情幾乎都僵了:“所以那天,你是故意的?你是因為看見了她在我身後,所以故意那樣做的嗎?”

徐丹歇斯底裏地大笑起來,似乎很滿意看見任遠的憤怒:“是啊,就是這樣。可是,你又能拿我怎麽樣呢?”

“你!”

任遠攥緊了拳頭,正想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卻忽然看見一個白衣女孩兒從她的身後冒出,模樣還挺清純,看樣子是在他倆對話間剛剛從山上下來的。

“嗯……”

這女孩兒正是雲棠,眼下,她湊近任遠仔

第 15 章 ☆、 之星離雨散(四)

殘夢魂之星離雨散(四)

“姐,你最近過的還好嗎?”

弟弟通過電話手表撥通了姐姐的電話。

“怎麽了?是不是沒錢用了?”姐姐似乎很了解弟弟,但此次姐姐很忙,正在為一名美妝達人化妝。

“姐姐,我找到了一個帥哥哥,家裏條件很好,要不加微信聊聊?”弟弟使出吃奶的勁,對着姐姐撒嬌式的攻擊。

由于周梓嬌很忙,只好答應下來,在挂斷電話。

此刻,一名微信名字叫“雨後的彩虹”的男性朋友加過來的微信申請信息。

彈幕*

您好!我是雨後的彩虹……

〖下面〗

前往驗證

周梓嬌忙完過後,點開了〖前往驗證〗,此刻的她只想看看,自己的老弟會介紹什麽樣子的男人給自己呢?

“還有,這個微信名,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該不會是因為有個什麽白月光之類的故事,又或者因為自己曾經抑郁過…………”

**

此刻的顧辭晟就連開車回家都要将手機放置在最明顯最能看到的前面,手機架支撐着,生怕自己錯過聊天機會。

回到家,也是手機不離手,老母親叫他,他也只是敷衍,然後再打量着手機。

洗澡都不忘帶着手機,還将聲音調到最大的提示鈴。

**

周梓嬌同意過後,便只給他發送一個問候的語言“您好!”

只洗到一半的顧辭晟聽到聲音就馬不停蹄的打開手機,查看信息。

〔您好!〕(回複)

〔你弟弟真的好可愛呀。〕(回複,發送)

顧辭晟的手機內收到來一條自周梓嬌回複的信息,

〔是的,他很喜歡跟別人聊天。〕(收到)

〔請問,你是做什麽行業的?〕(顧辭晟的詢問)

〔我是做化妝行業的,那你呢?〕(周梓嬌的詢問)

〔我是采購員,負責各位老板談合同,采購貨物的。〕(顧辭晟的回答)

〔哦,好的。〕

随後,顧辭晟還詢問她,〔那姑娘對在下的觀後感,怎麽樣?〕

〔還可以。〕

此刻的顧辭晟看到那句“還可以”,嘴角不自覺的上揚,控制不的高興起來。

〔有空,能見一面嗎?〕(顧辭晟的提問)

〔抱歉!本人不好看,就不去了。〕(拒絕邀請)

〔那好吧!〕(顧辭晟失落道。)

〔其實,微信上聊聊天就可以了,沒必要線下搞的太難看。〕(周梓嬌的三觀回答。)

〔好。〕

〔晚安〕

〔晚安!早點休息。〕

兩人也放下壓力,躺在床上,期待,迎接第二天的生活。

顧辭晟因為這幾天的反常,老媽看着房間內,不願出來見自己的兒子,估計十有八九猜測到了事情的原由。于是便聘請他人來調查兒子的事情。

**

“王管家,這是怎麽回事?”老媽拿出幾張照片,開始詢問顧總身旁的王管家。

“顧辭晟為何會喜歡一個既沒錢,也沒權,還很平庸,且家庭還很複雜的女人呢?”顧太太拍着桌子,大聲呵斥道。

此刻的顧辭晟根本不在家裏,而是忙着賺錢,讨好媳婦兒。

顧太太看着身旁的管家,管家也告訴少爺當年的真相,“回太太,當年少年為了給老爺治病,選擇了送外面……”

“因為當年客戶的刁鑽,而失落透頂的躲在角落哭泣,少爺不敢告訴老爺和夫人,于是就很壓抑,那時候,剛好周小姐出來,将少爺從深淵中拉了回來。”

“就這樣,少爺立志變成一個有擔當的人,而且少爺的性格也變的柔順了許多。”

得知真相的老母親,此刻也感同身受,是呀!每個人都有低谷期的時候,當時老頭子離開自己,也很是傷心。

顧辭晟也從那個時候變得不再叛逆了,當時的自己以為是老頭子走了,才影響到他的,沒想到他比誰都要遇見的苦難多。

老母親責怪自己當時沒有過多的關心他,害的他如此壓抑自己,“這孩子,一定受了不少的苦吧!”

“少爺說了,他不想讓自己所愛的人受苦。”

老母親兩抹眼淚縱流,“可憐的孩子,既然是他喜歡的,那就讓他自己去追吧!”

“我累了,你去幫着少爺吧!切記,不要透露任何事情。”

“好的,夫人!”

管家自然不會将剛才的話告訴少爺,這可是他低谷時期的傷心往事,人一旦不願說,那麽表示此事定是一道傷疤。

第二天,顧辭晟已經與周梓嬌聊成無話不談的知己,閑聊之際就是聊天。

這天,公司恰巧開會,顧辭晟将手機平面的放置在桌面上,而自己則是看着電腦,跟大家開講開會內容。

随後,周梓嬌發來一條信息,此信息的聲音鈴聲适中,但房間內的同事們都能聽的見。

“稍等一下!我先回複一下客戶的消息。”

顧辭晟還是第一次在衆人的面前發消息,一般的老板和客戶都是打電話,而老板則是接到電話就會去外面接聽,

此行為直接将同事們給震驚到了,他們都很好奇,老板該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估計有可能!”同事們用眼神交流,都早已有了心靈感知的功效。

“那估計是誰呢?”

“還不确定?”

“估計是公司以外的人吧!”

十餘人的眼神溝通堪比神界的內心獨白了。

“吭!”

女幹部咳嗽了一聲,幾人便乖乖的做好儀态,畢竟此刻的顧總早已發完了信息。

“顧總,此次開會,是咱們務必達到客戶方的需求,以及咱們展示的專業對口工作的向導,來拉攏合作方的投資,對嗎?”

“是的,所以此次方案,由程嘉嘉負責,其餘的就準備好資料就可以了。”

“好的,顧總。”

“此次任務,勢在必得。”

會議結束後,顧辭晟回到辦公室,發現手機上有幾條未讀消息,都是周梓嬌發來的。

**

下午四點鐘的周梓嬌在初中群聊中,得知了一個最壞的消息。

“完了,忘記還有兩年就要同學聚會,這可怎麽辦?”

“真傷腦筋。”

“到時候,有的人成家了成家,炫富的炫富,就我一個混的不咋地……簡直活的一塌糊塗。”

“當初追我的男孩兒已經成為了有錢人,到時候,聚會上,估計會嘲諷我的。”

“啊!”

內心發瘋似的狂躁。

*

下午五點多……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聊得十分開心。不知不覺,夜幕降臨,顧辭晟再次厚着臉皮約周梓嬌一起共進晚餐。

此時的周梓嬌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答應了。畢竟這麽好的機會,還是想看看,到底長什麽樣子?

自己的老弟,可不會如此害自己的,至少比那些誇大其詞的媒婆以及催婚式的父母強多了,她永遠相信自己弟弟的審美。

周梓嬌因為身材是梨型身材,所以選擇了一款修身的碎邊蓬蓬裙,參加見面。

小白鞋搭配好看修身的裙子,顯得有些可愛。

當晚,兩人在一家浪漫的餐廳見面,

“怎麽是你?”

“好巧呀!……沒想到,聊天對象是你,可謂是緣分。”

“什麽緣分?”

顧辭晟看着一臉無措的模樣,內心早已暗自高興不已。

第 14 章 章

第 14 章

楊沫還記得,她的阿娘在那件事之後撐了不到三個月就離開了,而她最終也沒有籌到繼續在林氏醫館看病吃藥的錢。

那天之後,她再也沒見到過沈書,倒是常常見到蘇藺如坐在茶水鋪子裏,她曾經向蘇藺如借過一回錢給阿娘看病,可直到她離開,她也沒有還上那筆錢。

哦對了,還有茗姐的錢,她提前預支了兩個月的工錢,可惜了,林氏醫館不僅人貴,藥也貴,如果在那裏看病卻不在那裏抓藥,很有可能下回就不給她們看了。

那一段時間的日子過得特別慢,她阿娘是十一月初七走的,那幾天很冷,可她已經沒有錢給阿娘置辦棺材了。

她又去找了一回大哥二哥,這一回可能是聽說他們老娘快不行了,連門都沒有給她開。

大雪的天氣裏,連行人都不太多,十四歲的楊沫失魂落魄的走在回二巷胡同的路上,她就是在那裏,第二次見到東方先生,還有一個沒見過的青年,長得很俊朗,身上有幹燥的味道。

“我聽鋪子裏的人說,你阿娘去世了?”

這是東方先生第二次見到她時,說的第一句話。

那會兒的她可能是被凍傻了,一直沒有反應過來,直到那人說第二句話。

“我幫你安置你阿娘,你要同我們走嗎?”

楊沫點頭了,她的阿娘被她親手放入那副棺材裏,那會兒的阿娘已經瘦的快沒有人形,就連那樣一個十四歲的孩子都能夠抱起她。

親手給阿娘換上了幹淨雪白的壽衣,替阿娘将臉最後一次擦拭幹淨,看着送葬的人将阿娘的棺材一點點合上。

她第一次明白什麽叫孤獨。

第一次明白什麽叫無人可依。

也是第一次明白在這樣的世道裏,原來已經只剩她自己了。

楊沫足足在阿娘的靈堂裏跪了一個月,如果不是東方先生将她拉了起來,也許她會同她阿娘死在同一個冬天。

在十二月初的大雪天氣裏,她跟在東方先生身後,離開了青州。

“別在這個家待着了……”

“等有了能力,離開青州……”

“別回來了。”

阿娘,她做到了。

如今她已經有了能力,離開了青州,再也沒有回去過。

*****

一滴滾燙的眼淚落到了她自己的手上,楊沫才發現自己已經沉默了很久。

當年的那些情意是真的,可那些錯過也是真的,那個時候滿城飛的謠言,哪個富家公子又會答應同一個貧窮人家女孩子扯在一處呢?

她勉強地扯起一抹笑,拉開了沈書拉着自己的手,“沈大人,如今我們是刺殺案的嫌犯,而你是這件案子相關的經辦人,除了這樁案子,我們實在不應該有過多牽扯。”

說完這句話,楊沫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褲子,轉身就要推門進自己被安排的那個房間,卻發現沈書跟在她的身後,然後……走到了她隔壁的屋子裏。

“……”

楊沫瞪了他好半晌,才道,“沈大人,我沒記錯的話,如少卿大人那樣的官職,在京中應當是足夠買得起一座府邸了吧?”

何至于要同他們一群嫌犯擠一個院子?

“阿沫說笑了,我這樣一介清廉的文官,哪來那麽多錢去買院子,不過你若是願意替我管一管月俸,說不準我很快就能買得起那一座府邸了。”

大概是意識到如今的楊沫已經不是那個能被他幾句話說動的小女孩了,沈書無辜的笑了笑,随後就見楊沫直接推門進了屋子,連一句多餘的話都無。

楊沫在進房間之後,就拿出了商隊的賬冊,前幾日她同蔣先生大致去逛了逛京城的街市,了解了一下市場上現存的皮貨的品質與價格,若是不出意外,如今京城裏基本上沒有什麽好的皮貨商人。

只是如今風頭緊,她們還被打成了刺殺案的嫌疑人,她只能梳理一下她們之前的賬單,以及接下來能合作的京城商人。

也能夠讓她……足夠快的冷靜下來,她實在是沒有想到,會和沈書在京城重逢,她一直以為他應當會繼承他父親的家業,畢竟她在那幾年裏也聽說了,青州首富可是只有一個兒子。

今日再見故人,她難免陷入了過去的那些事裏,那些情緒會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楊沫握緊了手中的筆,努力讓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賬冊上。

一直到第二日,楊沫揉着腦袋出門,就看見了蹲在她房門外面的阿鄂,看到她出來之後一下子站了起來。

“你在這裏做什麽?”

楊沫很奇怪,這家夥不是沈書的跟班嗎,據她所知,鴻胪寺這個地方,應當也沒有那麽閑吧?

“大人叫我一步不離地跟着你。”

老實的孩子直接将他家大人的吩咐說了出來。

“……我不需要你跟着。”

這小孩跟着她還怎麽跑啊,要真指望官府的人能在最短的時間裏找出對他們有利的證據,她不如指望東方先生跳舞給她看。

“……”孩子沒說話,只是拿一雙無辜的眼睛看着她,并且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

楊沫不再理會他,轉身離開往蔣先生那處過去,有蔣先生在,她真要走,一個孩子又怎麽攔得住。

當楊沫轉過那處回廊,就看見蔣先生帶着蔣薇坐在她門前的那條長廊邊,兩個人都沒怎麽顧及形象,一個靠在杆上,一個坐在欄上。

“楊……”

看見楊沫過來,蔣薇展開一個笑顏沖她招了招手,随後在看見她身後那個小跟班的時候從欄杆上跳了下來,原本的笑容也收了起來。

一旁的蔣先生也收起了那副在熟人面前随意的樣子,淡笑着掃了楊沫,和她身後的阿鄂一眼。

楊沫當然知道這兩個人突然變臉是因為什麽原因,她熟門熟路地推開了蔣先生的房門,警告地掃了一眼阿鄂,随後同倆人一道走進了房門。

一進房門,蔣先生就丢給楊沫一塊絹布,絹布上粗略地畫下了鴻胪寺內從此處小院到外面的路線,一旁還有着各處官差巡邏的時間地點的注釋。

“這是我昨夜去探的,你離開的最佳時間是後半夜的寅時一刻,”蔣先生拉着兩個人進了內室,确保門外那個小耳朵不會聽見,這才說出了她昨夜探查的結果。

“寅時一刻在淩霄苑那一處會有一段時間的守備空缺,大約半盞茶的時間,應當也足夠你離開那裏了。”

“我尋了一圈鴻胪寺的最外圍處,只有這個地方,你大概能夠離開鴻胪寺,”蔣先生的手指點了點絹布上畫出的一處地點,“不過需要你爬牆出去。”

楊沫擡頭,對上了蔣先生揶揄的視線。

“咳,不過最麻煩的就是這個院子裏面這一圈人,昨夜我險些就是被那群人發現的。”

聞言楊沫走到窗前看了一眼圍在外頭的大理寺官兵,和那個走進院中的青年,突然勾起一抹笑,“我有主意了,不過需要蔣先生幫個忙。”

楊沫走到蔣先生身邊,低聲說了幾句話,随後蔣先生狠狠皺起了眉頭,看着楊沫的眼中滿是不贊同。

楊沫堅定地回望着她,如今她除了這個辦法,已經想不到更快的辦法了。

“我可以幫你,”對視了半晌,最終還是蔣先生嘆了一口氣,“不過你就不怕和你相熟的那位鴻胪寺少卿發現什麽嗎?”

“……”

“商隊的老板可在?”

門外傳來那個青年的聲音,楊沫推門出去同他笑了笑,“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見到楊沫出來,青年眉頭微皺,只是多年的教養讓他沒有多做評價,“鴻胪寺卿要見你,跟我來吧。”

“草民謹遵大人吩咐。”

楊沫沖那個青年作了個揖,轉頭關門時仍舊看到了蔣先生皺起的眉頭和不贊同的眼神。

微嘆了一口氣,楊沫跟着青年離開了這處小院,整個鴻胪寺中如今只有這一處小院守備森嚴,楊沫回望了一眼,随後堅定的跟了上去。

鴻胪寺卿的問話其實不過也是常規的流程問話,畢竟兇手似乎已經抓到了,只是那人應當已經押去了大理寺,關于那人的身份,鴻胪寺卿的元大人想要知道,自然就只能問如今暫且被看守在他們鴻胪寺的這支商隊了。

楊沫踏出鴻胪寺正廳的時候,還微微松了一口氣。

鴻胪寺正廳的下方是一長條的石階,看着這條石階,楊沫眸色漸深。

回去的時候自然不需要那個青年領路了,楊沫跟着一個小吏往下走了幾步,就在裏最後一層還差六七個臺階的地方,她故意腳滑了一步,順勢摔了下去。

這六七個臺階的距離可不近,就算是楊沫有心減緩傷勢的情況下,她的左腳依舊傳來劇烈的疼痛,似乎左肩與額頭處也有好些擦傷。

一直跟着楊沫的阿鄂立刻跑了下去,手足無措的蹲在楊沫身邊,卻不敢碰楊沫。

“我……我去叫大人……”

阿鄂慌張地站了起來,還不小心用左腳踩了一下右腳,跌跌撞撞地往鴻胪寺外的方向跑了過去。

而前頭那個小吏沒想到能出這樣的意外,當即慌了神,“這,這,來人啊……姑娘,你沒事吧,哎喲喂……”

那個小吏頭都疼了,眼下這個姑娘同如今他們鴻胪寺一樁命案有着密切的關系,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意外,他可能今年這個官就當到頭了。

“快快快,李長史,快多叫些人來,這姑娘可不能出事喲……還有你,”小吏指着長史身後的一名小兵,“快去請個醫正過來。”

前來巡邏的李長史見這裏出了狀況,當即帶着人跑了過來,而此時的楊沫因為左腳上的傷口已經疼的快說不出話來。

幾個人手忙腳亂的将楊沫擡了起來背回了那處小院,而早已等在房中的蔣先生在那些人帶着楊沫進院子的時候就踏出了房門。

盡管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是見到楊沫傷成這樣,蔣先生依舊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小沫!”

蔣先生将楊沫從李長史的背上扶了下來,當即抱着她就進了自己的房間,在将她放在床榻上時,将她左邊的褲腳卷了起來,看見她血肉模糊的膝蓋時,心口微微發緊。

若不是她當日識人不清,何至于到今天的地步。

“先生。”楊沫疼的腦袋有些發暈,但是好歹還沒忘記自己的計劃,“動手。”

“你,你可忍住了。”

蔣先生有些不忍去看,可左手還是握住了楊沫的腳腕。

“唔。”

楊沫悶哼了一聲,盡管蔣先生手下有分寸,她的腳腕只是看着嚴重,實際不過是輕微的扭傷,但是她依舊是疼的出了滿頭的大汗,一頭倒在了床榻之上,手輕輕拉着蔣先生的手。

“之後的事情……就拜托先生了……”

第 25 章 王對王将對将

“古渡,不用你來多事,這個家夥是我的獵物。”殺殘用自己的蠍尾針逼開了寅虎康宰後向鱷魚古渡大喊道。

“你那邊的人都解決完了?”

“那是當然的,那幾個家夥的實力太不禁玩了。沒幾下就死了,不過味道還是蠻好吃的。果然這些擁有念的人類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味的東西。”鱷魚古渡一邊說着一邊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就在剛才古渡已經幹掉了天空競技場中的那幾位樓主。

“該死,又來了一個怪物。這些怪物到底從哪裏來的?怎麽一個比一個的實力強?這樣的實力恐怕人類裏面也沒有多少吧。莫非這些家夥就是會長莫老五他們之前調查的那個什麽奇美拉蟻麽?區區一個莫老五也能對付的家夥,我竟然用了這麽久也不能解決。而且這個該死的女人剛才根本沒有認真在和我打!”寅虎康宰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口中的尖牙也在不斷的相互摩擦着,要不是考慮到真的打不過,而且又來了一個實力不明的怪物。不然早就将對方撕成碎片了,讓你們再看不起我。

“這個小子的實力不錯,如果可以的話我準備讓他加入我的蟻兵大軍。”殺殘撥動了一下身後的長發還向康宰抛了一個自以為誘惑媚眼道。要是讓她知道康宰一直都将她當成惡心的怪物來看,會不會親自将他給宰了。

“你還是沒有放棄你那個成為女王的夢?”鱷魚古渡感覺自己的大腦有些不夠用了,這些女人啊,真是搞不懂在想什麽。

“要你管!”殺殘白了古渡一眼,随後轉身向康宰問道。

“小子,你的實力不錯,怎麽樣成為我的部下吧,姐姐我一定不會虧待你的。”說完還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實力增強以後殺殘的性格都有些改變了。從之前的潔癖自戀狂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大概是春天到了的緣故吧。

“不要,你這真是惡心的讓人作嘔的家夥。”康宰毫不留情的果斷拒絕了,要讓他臣服于怪物還不如殺了他來的好。而且聽剛才新來的那個怪物說的話,他們還吃人?我康宰大爺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是也不會去做人/奸的!

“哈哈哈哈,殺殘!你被食物拒絕了!”古渡和殺殘的關系本來也算不上好,如果不是因為梅魯艾姆的關系他們三人根本不會組隊,所以看到殺殘吃癟果斷嘲笑之。

“閉嘴你這頭貪吃的鱷魚!再bb我就殺了你!”殺殘被這麽沒有面子的回絕弄的有些惱羞成怒。

“哼,如果不是因為王禁止內鬥,你早就被我吃進肚子裏面了。”古渡也不甘示弱的道。

“很好,小子,你成功惹火我了。我要殺了你!”殺殘沒有再搭理古渡而是殺意大增的對着康宰道。

“你可以試試。”雖然自己心裏沒有底,但是康宰嘴上還是不甘示弱的回道。誰讓他是個暴脾氣呢。

“力量轉生注射”這次殺殘沒有去拔掉自己的尾巴進行變身,而是将屁股後面的尾針刺入了自己的身體。随後殺殘的身體中爆發出了讓人難以想象的強大的念。随後手臂大腿四肢開始發生變化,迅速膨脹起來然後變成結實的肌肉。這是殺殘新的念能力之一力量轉生注射。是根據自己之前那對戰鬥來說沒有任何卵用的“審美轉生注射”而改進的全新的招式。力量轉生注射顧名思義就是增強自己力量的能力。

“速度轉生注射”在變化完成以後的殺殘如同寶石獵人比斯吉恢複自己真身一樣從一個妹子變成了肌肉女漢子。這還不算完,殺殘又再一次的将蠍尾針刺入了自己的體內,這一次是速度轉生注射,顧名思義這一次增強的是殺殘的速度。這一次殺殘的大腿開始繼續膨脹了一圈,從外表猙獰凸起的青筋可以看出來,速度不止增加了一點半點。

“搞不好,會被殺死啊。”冷汗不斷的從康宰的額頭冒出。即使是剛才的殺殘自己對付起來已經很吃力了。更何況這還來了個增強版,速度和力量絕對不止增加了一點吧。

“那麽,我要進攻咯。”變身完成的殺殘輕蔑的看了一眼康宰後說道,只是這句話在還沒有傳到康宰的耳朵裏時,殺殘的攻擊已經到了。

“噗,啊。”雖然康宰在這一瞬間反應過來,并且條件反射般的使用了硬,但是整個人還是倒飛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旁邊的牆壁之中。巨大的力量即使是天空競技場內這種強化過的牆壁也被撞擊的粉粉碎。康宰沒忍住一口鮮血湧了上來噴了出去,痛,康宰估計剛才的這一下自己起碼斷掉了幾個骨頭而且搞不好自己的內髒還受傷了。并且整個肺部如同火燒一般的疼痛。

“該死的,擁有這樣的力量和速度的家夥究竟是一群什麽樣的怪物。不行自己必須使用念能力來對抗,不然再來幾下自己估計就挂了。而且絕對不能再被這家夥打倒,不然自己很可能會喪失戰鬥力成為待宰的羔羊。那麽就試試吧!”康宰的眼睛開始變成了血紅色,随着眼睛的變化嘴巴以及手臂也開始發生了變化,長長的尖牙從康宰的嘴裏長了出來,除此之外還有兩只手掌上長出的鋒利指甲,當然不止如此康宰身上的毛發也變得旺盛起來。

簡直就像是狼人的變身一樣,額頭上的王子也變得越發明顯清晰可見了。

“哦?和我一樣的能力?看來也是增強體質的能力啊。讓我把你撕成碎片吧!呀哈哈哈哈。”瘋狂的尖嘯聲中殺殘再一次沖向了康宰。

“切,居然躲開了。”瞪着一雙血紅色雙眼的康宰如同未蔔先知一般側身閃過了殺殘這致命的一擊。而殺殘又緊接着不停的攻向康宰只是每一次不是如同未蔔先知一般的躲過就是康宰略帶狼狽的擋了下來,甚至有幾次還反擊了殺殘幾下。不過這些對于殺殘來說都只是一些小小的輕傷而已,過一會就恢複了的。不用太過在意。

“唔?看起來似乎不止是強化身體那麽簡單嘛,是有趣。”殺殘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撫摸着臉頰好奇的打量着康宰道。

“不過,你還是要死!”殺殘說話這句話又一次跳起沖向康宰。

“什麽人?”還沒有碰到康宰的時,殺殘突然向後一躍跳開了數十米,一臉警惕的盯着康宰後身的地方。

“喲,康宰你居然還有怎麽狼狽的時候。”一個粗狂的聲音在康宰的身後響起,随着腳步聲的漸漸接近一個頭頂光禿禿只有兩邊分別有兩坨如同小辮子一樣的白色頭發,同時臉上五顏六色就像唱京劇的臉譜一樣的男人走了出來。

“正好做完任務,聽說這裏發生了大事就過來看看。沒想到還能看到你這小子這麽狼狽的一面還真是少見啊。”獵人公會十二地支之一三星犯罪分子獵人辰龍波特白·基甘特,據說是十二地支名譽與實力都最接近尼特羅會長的人。據說是除了金與帕裏斯通這兩個實力不明的人以外十二地支中最強的男人。

“咳咳,沒想到竟然是被你救了啊。如果是你的話,我就放心了,看來我這次命大不用死了。”康宰雖然說話時有一些血沫噴出,應該是受傷不輕。但是自從見到來人後康宰臉上的表情就變得緩和了很多,甚至有一絲慶幸與得救了的感覺。

“你很強啊!殺殘,這個家夥是我的了,你可不要和我強。”古渡看到來人後臉上先是一喜,然後緊接着對着殺殘道。

“你這個白癡,難道沒有察覺到這個男人非常強大麽?就算是你我也不一定能打敗他。”殺殘因為在輕敵之上吃過大虧,所以就衡量對手強弱方面下了苦工。雖說有些時候還是不太準确,但是從對方四周溢出來的念來看,對方至少是和自己一個等級,而且還是強化過的自己,如果硬碰上很可能是自己先挂。

“誰說要單獨和他打了?我們聯手吧!”鱷魚古渡奸詐的道,別以為這些個師團長有哪一個是省油的燈。就算是一開始狂妄的古渡現在竟然也說出了聯手對敵這樣的話。

“好!”殺殘想也沒想就同意了。王的命令可是殺光這裏所有入侵之人,那麽就包括了眼前這個新來的家夥。自己又沒有能力單獨打敗對方,既然可以對敵聯手那為什麽不這麽做呢?

“轟!”就在這時整棟天空競技場又再一次晃動起來,然而這一次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來的劇烈。

“好強的念,會長在和別人戰鬥麽?這個感覺是…傑德!”波特白擡着頭喃喃道,眼神之中似乎包涵着懷念?不過從口氣上來說,波特白應該是認識傑德的。不過确實,波特白的年齡上來說認識傑德也說的過去,不過倒是不可能是和會長一個時期的。可能是在黑影組織未被肅清時結識過傑德才對。

天空競技場樓頂的天臺上。

傑德與尼特羅分別倒在了兩邊,不過從兩人的傷勢上來看,尼特羅的樣子與臉色要好上太多了。

“傑德,你輸了。”尼特羅雙手合十的站了起來道。

“我輸了?現在的我确實不如你強大,但是我并沒有輸。”傑德扶着旁邊的牆壁緩緩的站了起來,對着尼特羅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52”“51”“50”一個及其微笑的聲音在數着什麽,随後輕微噗呲聲響起,這是刀具刺入體內的摩擦聲。

“皈依金剛”一個不帶絲毫感情猶如機械一樣的聲音在天臺上響起。

“不好!”這是尼特羅的第一反應。

可惜

太遲了。

第 11 章 !!! (9)

直接将珈藍釘進了他的右手掌,瞬間刺穿。魏延的雙瞳忽然變得血紅,竟一個反身将我牢牢抵在牆壁上。身後的小乾忽然慘叫一聲,右手掌上全是血。我一睨,魏延的右手掌竟毫發無損!

“不要動我的人。”魏延的呼吸噴在我臉上,原先視線裏的小乾忽然變成了兩個疊影。

“我沒有想到,上天入地唯一的一個獵人,居然真的是你。”魏延的右手還有些顫抖,顯然之前的反噬效力巨大,他需要勉力壓制。

“從我出生起,父親就告訴我,我是魏家這一代唯一能夠運用甲胄的人,唯一的繼承人,而梁家已五世不出獵人了,因此沒有人能阻擋我的道路。可誰曾想,梁家憋了近百年,竟真的憋出了這上天入地唯一的一個獵人。”魏延冷冷道:“可惜阿可惜,居然是你這樣的窩囊廢,要是你的祖宗們知道你的眼淚現在幫忙吊着上一任甲胄的命,也就是我母親,估計氣得能從祠堂裏爬出來。”

珈藍被我死死攥在手裏,仿佛溺水旅人手中最後的一根稻草。想要翻轉局面為時已晚,等待我的恐怕只剩下死亡。

“我自己都不相信我是獵人,你又憑什麽可以确定?”我努力拖延着時間。

“就憑你拿着一根樹枝就能夠劃破我的道界,就憑你對我時不時顯露的殺心。這根本不是因為你恨我,而是你獵人的本能。”魏延道,“你生性耿直仗義,意識裏根本不會殺生,可只要你遇見我,你的心思就變得深沉,你的戾氣就變得繁盛。”

“你放着快意人生的日子不過,非要走上這條路。明面上你是為了解救你的童年好友鄒幼清,可揭開那一層緣由的薄紗,是因為你要來尋我。這不是你我可以決定的命運,這是梁魏兩家注定好的宿命。”

“既然是注定好的宿命,這便僅僅只是我和你之間的事,你為何要牽扯進我的侄子,博衍是無辜的。”我道。

“博衍是我撿來的,可加害他的人并不是我。一年前我撿到他的時候,他已被人做成了小鬼。不要告訴我,梁家的孩子走丢了,你們能想到的僅僅是人販子,就沒有想過仇家?自從魏家在朝鬥中被梁家取代,魏家一直行事謹慎,低調做事,而梁家卻木秀于林,樹大招風。”

魏延的一番話令我背後滲出一陣冷汗,如果他說的全是真的,那麽梁家的大廈岌岌可危。

“你讓我如何相信你是在救博衍,而不是在害他?”我問。

“誰說我要救他了。”魏延冷哼一聲,“只有你會傻到拿眼淚去救我母親,我只是繼續養着他而已。他身上不知沾了什麽戾氣,每逢卯時便會發作,四處咬食生肉,如果不是我用真火将他壓住,那日清晨他極有可能将你咬死。”魏延手一招,博衍身上的真火立刻熄了,他再一招手,佛龛如抽屜一般将博衍裝了進去,消失不見。

“我不信。”我道。

“信不信随你,我該說的都說了。”魏延湊近我,手上的甲胄又滋滋燒了起來,上面有一條巨大的裂痕。沒錯,正是本大爺之前砍的。

魏延的臉沐浴在月光下,竟令我産生一種隔世的恍惚。可惜那樣的恍惚只存在于一瞬間,因為我知道,下一秒,他便會升起他的龜甲,将我的神魂擊得粉碎。甚至,他可以再殘忍一些,只擊碎一半的神魂,留我一片孤魂在這世間被往生的陰兵永世追逐。

“梁硯,說實話,你恨我嗎?”魏延問道。

我冷哼一聲,“要殺我就快點。”

“我從未想過要殺你,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魏延淡淡道,“我只是希望,你以後能待我好些,同我說話的語氣溫和些,就像你和陳昂駒說話時的口氣就夠了。”

我一時竟不知如何消化魏延的話,只一個勁幹笑,“魏延,魏少爺,魏大爺,我都要死了,你還要求我好聲好氣地待你?你确定你現在是清醒狀态嗎?你剛才是被我掐得缺氧了還是腦殘了?你确定不是來搞笑的嗎?”

“你一個獵人,我問你要眼淚,你二話不說就給了。我被大棗攻擊,你當時都瞎了,還硬是要摻和進來救我的命。就連旅店的大通鋪,你都要搶我靠門的位置,好讓我睡你身旁。剛才你勝券在握,明明可以一刀割了我,卻只是掐住我的喉嚨,看起來好像也并不是真的想殺我?你覺得,這些說明什麽?嗯?到底是我在搞笑,還是你在搞笑?”魏延靜靜道。

“說明什麽?”我懵問道。

“說明你喜歡我。”魏延的嘴角竟輕輕上揚了一度。

“你大爺的,魏延你不如直接殺了我!”我死死閉着自己的眼睛,狼嚎道:“我梁硯活這麽久,還沒這樣被人侮辱過!你對着一個獵人說出這樣的話,你會後悔的,魏延!”

“沒事,感情這種事,可能你今天喜歡,明天就不喜歡了;可能我今天不喜歡,明天就喜歡了。說出來不丢人。恰巧我也中意你,我們可以慢慢培養感情。”魏延嬉笑着道。

“魏家悉心培養的繼承人,精通道術,前途無量;梁家五世才出一個獵人,雖然是個窩囊廢,可誰曾想,魏家的繼承人卻喜歡上了這個獵人。”我冷冷道:“要是你的祖宗們知道了,估計氣得能從祠堂裏爬出來。”

“喂,明明是你先喜歡的我。”魏延哼了一聲,松開我,攤開手變出一條赤鯉腳環,放到我手心裏:“原先那條是陽性的,你戴着确實不合适,現在這條是陰性的,你戴不戴?”

我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只覺得腦中渾渾噩噩,一片空白。我伸手使勁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一個人從産生一個念頭到願意在人前承認這個念頭,需要莫大的勇氣。我望着魏延手上那條赤鯉,心底不知為何,如暗流般冒出一股不可理喻的歡喜。可那歡喜僅短暫存活了一瞬間。我将赤鯉腳環放回到魏延的手心,靜靜道:“魏延,我不能——”

“我是真心的。”魏延打斷我。

“我……你……我覺得我不能欺騙你……”我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開口,“我……以前談過一個男朋友,叫朱狄……我從來沒有和……算了,你會讀心,對嗎?”

我在心裏将想說的話默想了一遍。

魏延墨般的雙瞳緊緊盯着我。片刻,他竟展顏笑了,“只要你能接受我,就沒有問題。我不會強迫你的。”

“對我來說,接受你或者其他任何男人,我心理上需要克服很多。”我道,“一旦我徹底接受了你,我就再也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也不是壞事”,魏延的臉上熠熠發光,彎下身将腳環幫我戴上,“不過,你爸爸一定會謝我。”

“你是自然生發的嗎?”魏延忽然問,“我知道很多東西是人生下來就決定好了的。”

“不是。”我慢慢搖搖頭,腦子裏全是堂姐梁櫻的笑靥,“我在高中之前一直都是正常的。”

魏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有繼續問下去,只是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其實你在白馬寺望見我的第一眼,就看上我了對嗎?不然你不會對一個陌生人那麽慷慨。”

我懵了,像心底最深處的一處被窺探了一般,臉剎那間通紅。

“其實我也是。我看見你第一眼,你在白馬寺的榆樹下坐着,手裏捧着一本經書。寺內暑氣逼人,香燭燃燒的焰氣沖天,你就那樣靜靜坐在樹下看書,好像周圍的熱鬧都打擾不到你,而你坐的那棵榆樹,正是我小時候常坐看經書的那棵。我當時本要回美國,機票都訂好了,但還是留了下來。因為我知道,如果我就那樣走了的話,我和你的緣分就盡了。”

“不會,我是獵人,我們一定會再遇,宿命嘛。”我笑着說。

“後來陳昂駒給你開了天眼,他雖是好心,但,且不說你體質特異有一副孤魂野鬼都垂涎的皮囊,就說開天眼以後,你的視線裏将會是滿目的血腥和醜陋,非常人所能接受,于是我才設法封了你的眼。只是今夜你獨自下樓,被魖啃食天眼,我的道封才失效。”

我笑不出來了。

“可能我不懂表達我自己的感情吧”,魏延垂下眼簾,“你越是恨我,就說明你越在意我,我就越高興。其實那次我被大棗鉗制,你沖過來拼死救我,我高興地三個晚上沒睡着。之後只要你坐在我身邊,我的心就跳得厲害。雖然我總是罵你英雄主義,罵你蠢,但是不可否認,我被你的真摯深深吸引。”

“哎,我今天晚上說了那麽多話,你就沒有一點表示?”魏延擡頭,問我。

我的眼角流下淚來,只覺心被一種無法形容的情緒緊緊壓着:“魏延,我一直覺得每個人活在世上都有一項他必須要完成的使命,為了這個使命我願意冒險,願意舍身。可你知道嗎,我覺得我現在不能随便冒險了。”

“為什麽?”

“因為我的生命裏多出了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大家能喜歡這章,快到結尾的地方我賣了一個關子,但是我相信大家這麽聰明,應該能猜到一二。

下期更新時間 4月28日(每周四)早上九時。

☆、炬火

第二日清晨,我醒得很早。睜開眼,便是橙黃色的竹壁天花板。細碎的陽光透過窗簾曬進來,通鋪房間裏鼾聲不斷。我悄悄下床,從背包裏翻出牙刷和牙膏,到樓下的盥洗室刷牙。之前因眼盲而無法知曉全貌的旅館,如今盡收眼底。日式風格的庭院裏,小橋流水靜靜地淌着,蔭蔽處設有頑石和欹器,前門立着兩口大缸。我悄悄上前探視,只見大缸內盛着清水,水面上飄着翠綠的荷葉,幾枝綻開的奶白芙蕖竟是掩蔽在水底之下。大缸附近本該殘留的血跡,此刻也毫無蹤影可尋,想必昨夜魏延定是花了心思打掃遮蓋。

“小姑娘,起得那麽早。”

我順着聲音來的方向回身,只見旅館一樓的大廳裏坐着一位老婆婆,她身着綢制卦衫,腳蹬黑色布鞋,一瞬不瞬地朝我微笑。

“現在的年輕人啊,都愛賴床,還不如這猢狲。”老婆婆的聲音喑啞,在我聽來竟有些刺耳。我眨了眨眼,只見石頭一只手裏握着半根香蕉,另一只手撐在地上,頭緊緊依着老奶奶垂下的雙腳,模樣甚是乖巧。石頭聽見我的腳步聲,扭頭朝我呲牙,我這才發覺,他頭上戴着一朵巨大的白花。那白花似是拿紙捏的,于晨風中微微輕顫,很是紮眼。

“阿婆,旅館有早飯嗎?我肚餓。”我問道。

“你想吃什麽一樓的廚房裏都有,清粥小菜,手工酥餅,甜口的。”老奶奶道。

我連聲謝過,轉身要走,卻被老婆婆叫住了:“姑娘,這猢狲頭上的白花哪兒來的,你知道嗎?”

“不知道”,我搖搖頭,道:“這猴子是我們車隊裏一位大師養着的,應該是大師給它戴的吧。”

“好端端的,戴什麽絹花呀,怪瘆人的。”老婆婆臉上的褶子細細密密地擠在一起,啧啧嗔怪,“小姑娘,你聽說這附近發生的怪事了麽?”

我嗅到一絲八卦的氣味,可腹中□□,連忙道:“阿婆,你等我去廚房拿碗粥,回來聽你說——”我一步也不停地沖進廚房,随手揀了幾樣小菜,端上一碗熱乎乎的清粥,顧不上燙手,迅速折回到大廳。

“诶喲我的媽,太燙了!”我把清粥往大廳的茶幾上一撂,趕緊将燙到的食指放在耳朵上。

老婆婆見狀,嘿嘿直笑,道:“你這姑娘,一看就是個急性子,也是只猢狲。你慢慢來嘛,我這腿又走不了。”

我尴尬地笑了兩聲,問道:“阿婆,咱們現在是在汴州的地界上,還是已經出了汴州了?”

“咱們這兒,算徽州行政區塊下的縣城,說白了,就是郊區鄉下。”老婆婆道,“你是汴州來的呀?”

我點點頭,道:“嗯,我從小汴州長大,沒出過省。阿婆,你剛才講的怪事,是什麽?我好奇。”

“你們一行人都是外地來的,自然不知道五福山的故事。”老婆婆的聲音細細的。聽到五福山三個字,我的額頭忽然冒出一滴冷汗。

“五福山上經常鬧鬼,附近的山民都知道。最近,連着好幾夜都有山民在夜間看到五福山上出現流動的火把,一團一團的,像是部隊在夜間行軍。可是你想啊,現在都和平年代了,哪裏來的部隊行軍?”老婆婆道。

“可能是附近駐紮的部隊拉練呀”,我輕聲道,“我大學軍訓時就拉練過——”話說到這裏,我忽然意識到,現代化的部隊夜間急行軍為防止暴露,一般不照明,不打手電。火把,恐怕是上個世紀的裝備吧?

我只覺背後沒由來得一悚,望着老婆婆,不說話。

老婆婆繼續道:“五福山挨着三清山,山裏有古道,經常有外地游客來旅游,尤其是那些驢友,背個帳篷和幹糧就上山了。”

“山上有廟宇道觀嗎?”我忽然問。

“原先有個尼姑庵,但是後來荒廢了,現在庵裏住着的都是些野貓、山雞。我小時候常聽大人講,說五福山裏有一個水簾道觀,觀裏住着一位神仙,許願很靈驗。”

“你去過那個道觀嗎?”我問。

“去過兩次。一次是我母親病危,一次是我父親病危,前後整整相差二十年,觀裏的陳設居然絲毫沒有變化。”老婆婆的神情有些飄遠。

“觀裏真的有神仙?”我天真地問。

老婆婆哈哈大笑:“觀裏當然有神仙了,全是泥神仙,不能講話,也不會眨眼。”

“小九,你一個人在那兒傻笑什麽呢?”陳昂駒從樓梯上走下來,他披着他那件淺黃色的夾克衫,手裏拿着一塊濕巾擦臉,同時也遞給我一塊。

我接過濕巾,回身一愣,剛才和我說話的老婆婆竟然不見了。石頭趴在地上,手上的香蕉已經啃完了。我一把抓住陳昂駒,問道:“剛才那藤椅上坐着一個老婆婆你看見了嗎?”

“沒有啊,什麽老婆婆?這旅館就男老板和他老婆兩個人打點。”陳昂駒見我手裏端着的白粥,道:“哪裏來的早飯,我也要吃。”

我心想,恐怕剛才遇見的老婆婆不是人。正這麽尋思着,一回頭,只見大廳的竹壁角落裏挂着一幅黑白畫像。那畫像上的人,臉上全是細細密密的褶子,見我朝她愣神,緊閉的嘴唇竟輕輕彎出一條曲線來。

“啊——”我尖叫一聲,粥碗落到地上,撒了一地。我擡腳就往樓上跑,跑了沒幾步,撞入了一個堅硬的胸懷。

“大清早的,跑什麽這麽起勁啊。”魏延不鹹不淡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接着他兩只手臂放下來,緊緊環住我,道:“膽子也忒小了。”

“你放開,你放開——”陳昂駒走到我身邊,像護小雞一般把我拉到身後,道:“大清早的,你這吃豆腐呢?”

我驚魂未定,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

陳昂駒忽然驚喜地尖叫一聲,緊緊抓住我的雙肩,激動道:“小九,你的眼睛好了嗎?是好了吧!”

“嗯。”我點點頭,“昨天夜裏忽然好了。”

魏延的眼梢掃過我,寫滿了得意。他走近我,将我拉起,道:“你不是開天眼了麽,自然想看什麽,就能看到什麽,想聽什麽,就能聽見什麽。”

“那為什麽陳昂駒看不見?”我問道。

“天眼的範圍都是不一樣的,并不像魏延所說,開了天眼就什麽都能看見”,陳昂駒靜靜道:“你只能看到與你相關的東西,因此有些東西你可以看得見,我卻看不見。”

“可我就是什麽都能看見啊。”魏延挑着眉,不屑道。

“魏少爺,知道你法力高強,自然不是我和陳昂駒能比的。”我道。

“你們都起了啊。”任警官拍了拍我的肩膀,加入了我們,“梁九,你的眼睛好了嗎?”

“好了,好了,現在看得清了,一路上謝謝大家的照顧。”我微笑着道,“任警官,你是哪裏人?怎麽就想到做警察了?”

“我是桐鄉人。”任警官挑了靠近茶幾的沙發坐下來,“從小體育就比男生還要好,于是就去讀警官學院了。”

“任警官,咱們這次究竟是出什麽任務啊,我和小九是稀裏糊塗跟着元集大師上路的。”陳昂駒終于問出了我想問已久的問題。一路走來,隊內成員男性居多,少言寡語,鮮少交流。大家都擺出一副亟亟趕路的架勢,頂多聊幾句天氣,憋得我和陳昂駒兩個話痨只能自娛自樂。

“排爆。”任警官靜靜道,“這些年我們一直接到附近山民的報警,說五福山埋有一些地雷之類的裝置,村民上山拾柴時,偶有被地雷爆傷,缺胳膊少腿,甚至丢掉性命。”

“可您是咱汴州公安局的,怎麽就跑到徽州來了。”陳昂駒提問總是很抓重點。

“因為我們局早前有多起排爆成功經驗,上面便指派我們支隊協助徽州當地警方排爆。”任警官道。

“話說車隊裏的這些同志我看着不像公安局,是軍區的工兵連嗎?”我問。

任警官朝我微笑,道:“小樣,道行挺深啊。”

我被人誇獎,羞赧地摸摸頭,道:“到底也是混過社會的人了。”

“幾歲了,今年。”任警官問。

“二十五。”我道。

“屁,她都二十六了,虛歲二十七!”陳昂駒補刀也很快。

“我□□年十二月生的,怎麽也能算個九零後吧。”我不服。

任警官大笑起來,道:“我記得我二十七歲的時候,整個人就特絕望,周圍的同學都結婚生子了,就我還單着。現在我都三十三了,還單着,可心态卻比以前好了,人生的路還長着呢,我要活到九十九。”

我不由得立刻鼓掌,道:“任警官,我就欣賞你這種先進思想。”

任警官輕輕微笑了一下,丹鳳眼攏成彎月一般的弧度,笑得很羞澀,“咱們現在已經到五福山了,現在原地待命,等上頭的命令下達,我們就要正式搜山了。你們這幾天好好休息,過兩天有得忙。”

我一愣,“我和陳昂駒也要幹活嗎?”

“那當然了,不然大師叫你們來幹嘛?多個人,多把手。”任警官道。

“聽見了沒有——”魏延拿食指用力點了點我的腦殼,道:“你想要游山玩水、花前月下也就這兩天了。”

我的臉立刻燒起來,佯怒道:“別碰我的頭!”

魏延一聳肩,轉身道:“小爺我不陪你們聊了,小爺我要吃早飯去了。任警官,你一起嗎?”

“我也去,我也去!”陳昂駒急急跟過去,又回頭拉上我。

旅館廚房裏的早餐款式多樣,我喝完粥,又拿了一些小番茄。陳昂駒大口大口往嘴裏扒粥,筷子剛要往榨菜肉絲的小碟裏伸,就被魏延的筷頭打住了。

“不要吃肉。”魏延淡淡道。

陳昂駒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定,不過他很快将筷子縮了回去。魏延往陳昂駒的碗裏放進一根醬瓜,道:“吃這個,吃蔬菜。”

任警官的眼睛瞅瞅陳昂駒,又瞅瞅魏延,沒有說話。

“任警官,我聽人說這五福山邪乎得很,是真的嗎?”我趕緊岔開話題。

“要說多邪乎,其實也沒有。現在都是法治社會,哪來的那麽多妖魔鬼怪、狐媚邪祟。”任警官仰頭喝了一口粥,道:“真要說邪乎,還不如之前抗戰時期山上發生的事邪乎。”

“快說來聽聽!”陳昂駒道。

“這個五福山原名叫宛山,因為地形複雜,抗戰時山裏藏了好些平頭老百姓”,任警官壓低嗓子,輕輕道:“那些日本兵在山下村裏胡作非為,殺光燒光搶光,擄完了村裏的糧食又想上山屯糧。日軍憲兵司令部就派了一支小分隊到山裏屯糧,結果三天後,整只小分隊毫無音訊,有去無回。憲兵司令部立刻又派了稽查隊進山搜檢,搜了大半夜,結果發現禿禿的半山腰上疊着七八具老百姓的屍體,全被割喉放血,腦顱上的頭發全剃得光光的,周圍散落着幾把日本造□□。稽查隊将情況跟憲兵司令部報告,得來的命令竟然是要求在秋天等風燥的時候把整座山給燒了。”

“那燒山了嗎?”我問。

“燒了呀,大火燒了半個月都沒燒完,山下駐紮的憲兵夜裏睡覺常能聽見山那邊傳來的鬼哭狼嚎,特別凄慘。”任警官道,“過了不久,憲兵司令部的幾個士兵精神就出現了問題,在司令部裏提刀砍人,臺階上全是血。”

“是夠邪乎的,不過誰讓他們霸占咱的土地,欺負咱的姑娘,罪有應得。”陳昂駒道。

“既然日軍要放火燒山,就不可能是埋地雷的主,埋地雷的恐怕是我方。”我分析道,“怕日軍上山來搜捕,所以就在沿途的路徑上埋了地雷。”

“我先跟你們說好了哈,小爺我是不上山的”,魏延淡淡道:“魏家就出了我這麽個骨骼輕奇的活神仙,別沒走幾步路就給我炸死了。”

“你放心吧魏小爺,我們有專業的排爆設施和排爆人員,不會有礙的。退一步說,你太公在,你有可能被炸死嗎?”

我和陳昂駒交換了一下眼神,看來,元集大師的聽音能力已超越了一般意義上的凡俗瑣事。畢竟,誰也不清楚元集大師真正的實力——又或者說神力更為貼切。真是不得不佩服當局的眼光和調遣力度。

我正想說話,忽覺額頭和鼻腔處熱熱的,下意識得拿手一擦,竟是殷紅的鮮血。魏延伸過手,撩開我額前垂落的發絲,探了探,道:“你這額頭跟鼻子的血怎麽還沒流完,疼嗎?”

“不疼,真不疼。” 我喪着臉。魏延聽完,竟用力按了一下我額頭的傷口處,這下疼得我直呲牙。我不甘示弱,伸手死死捏住他的臉頰,道:“疼不疼?你說疼不疼。”

魏延眼睛睜得大大的,若無其事地看着我,好像在說——沒事兒呀,我一點兒也不疼。

陳昂駒在一旁輕聲笑,任警官從餐桌上拿了紙巾遞給我,道:“快擦擦,我回頭去拿醫藥包。”

“不用了。”魏延半張臉被我掐着,右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創口貼,‘啪’地往我腦門上一按,“以後阿硯的事,就歸我管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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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更新時間:5月5日上午九點

☆、茫茫

作者有話要說: 新更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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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是一愣,随即趕緊搖頭,喊到:“不用你管,不用你管。”

陳昂駒的臉色變了變,和任警官交換了一下眼神。任警官朝我看來,問道:“阿硯是誰?你嗎?梁九不是你的真名?”

“嗯,我真名是梁硯。”我道。

“這就對上了”,任警官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和陳昂駒剛進隊伍的時候,我要登記你們的身份信息。我進系統查,查到了陳昂駒,沒有查到你。我和元集大師反映,他跟我說,你過些日子自然就知道了。”

“大師好厲害——”陳昂駒一臉神往,“到底要多少年的修為才能做到像大師那樣。”

任警官吃畢早飯,将碗筷一放,道:“我現在要去山上采些幹松針,有想要一同去的嗎?”

“我去!”我立即舉手。

“我也去!”陳昂駒遇到外出任務,總是無比積極。

“那我們走吧。”魏延起身,手上不知何時多出一柄桃木劍。

五福山上多是野路,任警官分給我們一行四人每人一把短鐮刀,用來砍斷沿途的雜草地莖。任警官人高馬大,揮刀霍霍,一邊将雜草剔得幹幹淨淨,一邊與陳昂駒兩人有說有笑。我同魏延走在他倆身後,也輕輕說着話。

“魏延,我接受你,我心理上需要克服很多。我現在心裏很亂,像今天早上你突然說要管我的事……總之你能不能慢一點,給我一點時間?”我道。

魏延兩手背在身後,悠悠然道:“我為了你美國也可以不去,現在你跟我說,要我給你一點時間?當初是誰痛哭流涕說自己再也不敢冒險了,因為她的生命裏多出了一個人的?”

我臉燒得通紅,支支吾吾道:“我當時也沒多想,有些話就這麽從嘴邊冒出來了。”

“所以你現在後悔了——”魏延的劍眉一挑。

“沒有,沒有”,我趕緊擺手,“君子一諾千金,但請給我時間适應,再就是千萬低調一些。”

魏延深吸一口氣,張開猿臂一把攬住我的肩,大聲道:“前面兩位,你們覺得梁硯做我的女朋友怎麽樣!是不是很般配!”

我只覺胸中一堵,差點沒暈過去。魏延不按常理出牌我是知道的,但我為什麽還要義無反顧地往坑裏跳?

陳昂駒和任警官腳步一頓,齊齊回頭看我倆。任警官旋即大笑,道:“這我早就料到了,恭喜啊。”

陳昂駒黝黑的臉頰顫了顫,眉頭不自然地蹙起,欲言又止。他明顯需要時間消化。我趕緊拿手去掰魏延攬着我肩膀的手,試圖逃脫他的禁锢。可魏延的手鉗制得死死的,我竟無法挪動分毫。

任警官在場,陳昂駒也不能說太多,但從他的眼神裏,我分明看出了:‘魏延何方神聖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之前那麽恨他都是裝出來給我看的嗎,你腦子是被驢踢了嗎,你就是看上他帥了是不是,之前說好的我倆要同仇敵忾對付這二大爺的承諾還算數不?叔我是過來人,像魏延這種二大爺咱惹不起,立刻跟他撇清關系,趕緊的,乖,聽叔的話。’

“阿硯死腦筋得很,魏延你可有得苦了”,陳昂駒嘆了一口氣,道:“我是過來人,我勸你啊,魏少爺,千萬別往坑裏跳。”

我的心裏溢出一絲暖意,陳昂駒雖是個四十多歲、愛吃零食的大老爺們,但關鍵時刻總是不動聲色地為我着想。

“已經在坑裏了。”魏延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愛情這種東西,來了擋不住。”

我面如滴血,臉色漲紅,前額的傷口又裂開了,從創口貼下滲出血來。魏延見了,居然兩手捧住我的臉頰,伸出舌頭,施施然舔了一口。我觸電般倒退兩步,用力推開了魏延。魏延好整以暇地松開手,沒有說話,伸着舌頭,舔了一口挂在腰側的桃木劍劍刃。我在一旁看得毛骨悚然,不禁用力拍了下自己的額頭。拍完額頭還不夠,又用力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這倆人瘋了。”陳昂駒碰了碰了任警官的衣袖,背過身去,道:“任警官,咱們接着講,別理他倆。”

“好,你繼續說你妹妹的事。”任警官點點頭。

“你抽自己嘴巴子幹嘛?不許你再抽了。”魏延上前拉住我的手。

我望了望魏延,總不能告訴他我抽我自己主要是因為我抽不了他嘴巴子,所以只能抽我自己吧?

“我覺得人有點暈。”我撒謊道。

“這山路都是野路,确實難走。你要是真的累,就跟我說,我背你。”魏延道。

“不用,不用”,我頓了頓,道:“你能不能把博衍放出來一會,不要讓任警官他們看見。”

魏延答應地挺幹脆,佛龛一展,将博衍輕輕放到草叢上。他收起佛龛,放到我手裏,道:“我每日用真火燒它,也是無奈之法,就是為了除它身上的戾氣。它的神智只能維持一會,戾氣馬上就會上來,你要及時将它收回,不然你很可能會被他咬。”

博衍顫顫巍巍地從草地上爬起來,膝蓋上的淤青還沒有褪幹淨。我伸手抱起他,他輕得像個氣球。博衍看到我,哇得一下大哭,死死抱住我的脖子。我只覺得鼻子一酸,也流下淚來。我輕輕拍着他的背,問道:“想不想你爸爸媽媽?”

“媽媽——”博衍打着哭嗝。

我餘光撇到周圍的灌木叢邊有幾點紅色,彎下腰湊近一看是覆盆子,摘下舉到博衍面前,道:“你看,這個紅色的小果子是可以吃的,叫覆盆子。”

博衍止住哭,伸手要拿。魏延一把制止我的手,道:“他不能吃這些,他只能吃我喂他的。”博衍将話聽進去幾分,哇得一下又哭了起來。這一哭,竟引來好些住在山裏的孩子。他們一個個從樹樁後探出頭來,問:“他怎麽了,他為什麽哭?”

我将博衍放到平地上,只見其中一個小女孩三兩步跳上前來,抓住博衍的手,睜着大大的黑眼睛,仰頭問我道:“阿姨,我可以帶他去玩嗎?我保證他不會哭。”

“不行,它不能和你們一起去玩,它是我養着的。”魏延拔出桃木劍,對着小女孩的天靈蓋就劈了下去。我尖叫一聲,只覺周圍的灌木都震了震。

“哪兒來的風啊——”陳昂駒在前頭嗔怪了一聲。

我望着魏延,一滴冷汗挂到了鼻尖。魏延拉起我,道:“開天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學會分辨得清真假虛實,哪些是陽世間的活物,哪些是陰世間的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