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把那一大一小兩個不正常的人甩開,中原中也奔跑在橫濱市的街道上。

頭發貼着臉頰,風吹過脖頸,他總算避免了與那個蘿莉、以及蘿莉控愛好者森鷗外的三人“修羅場”。在下午結束前,中原中也趕到了據說是太宰的新工作單位——武裝偵探社。

當然,太宰沒告訴過他地址,全是他自己查出來的。

中原中也站在門口望着這棟陳舊的四層辦公樓,猶豫三秒,踩着樓梯去四樓。

樓棟裏很安靜,一樓是咖啡廳,二樓是律師事務所,三樓空層,到了四樓就是連太宰治都能當員工的武裝偵探社。說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事情,中原中也只想知道讓太宰敢跳槽的地方,究竟有着怎樣的吸引力。

推開挂着“武裝偵探社”牌子的門,辦公室裏明亮的光線射入眼簾,中原中也一眼就看到了太宰治。

坐在座位上的太宰治敲着筆記本,驚訝地看着自己,“中也?”

辦公室裏的社員都順勢看了過去,江戶川亂步微微睜開眼,綠色的眸子打量着那個男孩。

他含糊地嘟囔道:“奇怪的人。”

處處都是違和感,像是不該存在于這個世界一樣。

中原中也在衆人的目光下,擡了擡下巴,“我來看看你工作的地方。”

即使渾身不自在,他依然維持着盛氣淩人的姿态,用這樣的态度僞裝自己。這個世界對他而言太陌生了,十年的變化讓他措手不及。在回到自己的世界之前,他願意冒一點風險來窺視更多的真實。

國木田獨步一臉震驚,“男孩子?”

說好的蘭波小姐呢!

太宰治哈哈大笑,“中也本來就是男孩子,女孩打扮很可愛吧!”

不知道以後武裝偵探社的人見到中原中也,明白他的身份,會不會大驚失色。

沒有讓鼓起勇氣來找自己的中也等待太久,他合上筆記本,走過去勾起中也的肩膀帶走,對國木田說道:“我去一樓咖啡廳,有事電話找我。”不給國木田反應過來的時間,他開心地翹班了。

在一樓的咖啡廳裏,服務員是一個穿着白色圍裙的女仆,“太宰先生,您點的咖啡。”

太宰治含情脈脈地執起對方的手,“你願意和我一起殉情嗎?”

女仆臉蛋圓圓,煞是可愛地說出冷酷的話:“太宰先生要是願意把前面幾次的賬單結了,我可以考慮喲。”

太宰治裝傻:“啊——”

中原中也被他習慣性的撩妹弄得很麻木,“太宰,我不是來看你怎麽找人殉情的。”

太宰治立刻恢複正常,笑吟吟地端起咖啡說道:“中也是來幹什麽的?”

女仆瞪了太宰治幾眼,抱着托盤走開。

看在太宰先生有客人的份上,暫時不和這個總是拖欠賬單的家夥計較了。

恢複兩人獨處空間,中原中也把白天遇到森鷗外的事情交代了,“我碰到了森醫生,他告訴我一件三年前的事情,并且對我說了你為什麽叛逃。”

太宰治支起臉頰,另一只手撚着細勺在咖啡杯裏滑動,“哦,他連這個都說了啊。”

又是一陣無言的沉默。

夾在他們之間的不僅是“三年”未見,更是橫跨十年的時間。

中原中也耐心等他說出真相,未料太宰治一改之前的态度,諷刺地說道:“你管這麽多做什麽,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你又不可能和我一樣脫離港口黑手黨。”他的眼眸沒有一絲笑意,純粹的黑暗,“好好在這裏玩,等時間到了就回去。”

這是來自二十一歲的太宰治的建議。

冰冷而理智。

中原中也有點惱火,在桌子下踹了他一腳,“你信不信我回去就殺了織田作之助!”

太宰治的笑容擴大,“随便你呀。”

想殺織田作之助,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

中原中也被他的笑容惡心到,“你對我含含糊糊有意思嗎?明知道我回去了就不可能再過來,為什麽不再多告訴我一點事情,這樣我能準備的就更多!”

太宰治垂下眸子,視線落在咖啡杯中,那裏倒映着自己——渾濁冷漠的雙眸。

“反正也不可能幫到我。”

失去的已經失去了,織田作之助永遠不會死而複生。

那一晚醉酒下的懇求仿佛是夢,中原中也深深的抽口氣,這個太宰簡直無藥可救了。就算是森醫生那類反複無常的人,對方也會想辦法幫助“過去”的自己,而太宰幹脆在清醒後放棄這一點,似乎對悲劇樂見其成。

這個人沒有所謂的“善”,也沒有所謂的“惡”,站在混亂的中間點冷眼看待一切。

中原中也說道:“即使過去的你重複悲劇,你也能笑出來嗎?”

太宰治一臉無所謂,“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

中原中也終于氣笑了,一口飲盡咖啡,把杯子砸在桌子上!

“我會把你的想法告訴我那個世界的太宰,然後出了什麽事情,你就等着他來找你吧。”

太宰治的表情驚恐得扭曲,“你說什麽!”

雖然有做戲的嫌疑,但是太宰治确實被這個說辭吓到了,少年時的自己有多小心眼,他一清二楚,要是少年的他知道他故意不提醒,坑死了織田作之助——

這個未來不敢想象。

“我為什麽要插手你的閑事?”中原中也占據優勢,“要收拾你,也是你自己。”對付太宰治的當然還是太宰治,他已經對未來拭目以待了,“我相信你未來的日子會很精彩。”

不管是那枚粉色炮彈有什麽來歷,“穿越時間”這一點已經确認下來,他能可以過來,太宰也可以過來。

在中原中也神清氣爽地要離開時,太宰治撲過來,哭喪着臉喊道:“不要走啊!”

中原中也鄙視,“現在知道後悔了?”

太宰治悲傷地說道:“中也太壞了,沒有長大後好欺負。”

中原中也回到座位上,正式與十年後的太宰治談正事:“把三年前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我,太宰治。”

“唉,其實也沒什麽啦。”太宰治的喜怒哀樂說變就變,嘴裏說的話可怖至極,“我見證過森鷗外怎麽讓上一任首領‘退位’,所以森鷗外怕我也學他一樣幹同樣的事情,對我很防備。”

中原中也感覺沒辦法想象太宰治某朝篡位。

這人壓根沒這種野心吧!

太宰治眼睛彎彎,“上一任首領死得很慘呢,被森鷗外直接抹脖子,嘩的一下,血飚得牆上到處都是。”

中原中也瞪他,“……你不用描述地這麽形象。”

“好。”太宰治一切随他,此時咖啡廳只有他們兩個客人,“三年前,森鷗外把外來勢力Mimic引到橫濱,讓港口黑手黨、異能特務科、Mimic三足鼎立,最後以殺死Mimic首領為代價,換取異能特務科發放的異能開業許可證。”

太宰治的聲音不疾不徐,沁涼到骨子裏。

“異能開業許可證這種東西,你現在應該不知道,它算是象征國家對異能力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意思,對港口黑手黨的意義重大,森鷗外為了得到他,算是付出了不少的心血,還把安吾是三面間諜的事情曝光。”

“最開始,森鷗外只是想讓織田作之助殺死Mimic首領,因為織田作之助和Mimic首領紀德的異能力一樣,都是能夠預知未來5秒危險的能力,他們兩個算是天生的克星。”

“只可惜這個想法難以實現,可是織田作堅持不殺人……其實也很正常啦,他要是願意殺人,早就從黑手黨底層人員升任到幹部階層了,織田作超級強的,像芥川那樣的小鬼一百年都打不過他,噗——為了能夠讓他殺人,森鷗外洩露了織田作收養了五個孩子的情報,令Mimic的人用炸彈殺死了那些無辜的孩子。”

“Mimic這個組織的人都不正常,他們是一群被國家背叛的流浪兵,毫無生存的執念,當Mimic首領得知織田作的能力後,他就一心想要死在織田作的手……”

随着這番徐徐的訴說,埋藏在地下世界的黑暗與血腥撲面而來。

殘酷得令人發指。

“根據某些研究證明,相同的異能力會出現異能崩潰,強的一方勝利,弱的一方死亡。織田作和Mimic首領戰鬥的時候,異能出現共鳴影響,雙方全力以赴,最後織田作殺死了紀德,自己也重傷身亡。”

太宰治把咖啡杯當酒杯一樣的搖晃,似笑非笑,“中也,即使你想贏過Mimic首領,也有一定的風險。”

中原中也心中沉甸甸,“你的[人間失格]應該可以——”

“很難。”太宰治斷然說道,“他是格鬥高手,我沒辦法在戰鬥中觸碰到他的身體,即使驟然無效化了他的能力,也沒有辦法一直保持這個狀态。”

何況在危險到來前,Mimic首領就會躲開,雙槍對準他。

太宰治見中也陷入思索,說出一個純潔的主意:“用下毒的方法比較有效。”

中原中也恍然大悟,“延遲危險到來的時間,等危險發生時,已經沒有辦法去阻止!”

太宰治點頭。

中原中也誇贊道:“你算計起來果然比我無恥。”

太宰治:“……”

還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中也!

“等一下,這和森醫生防備你,你叛逃有什麽關系?”

中原中也拉回話題,趕緊問出自己的困惑,太宰治扭頭看向他,臉上的笑容燦爛,宛若驅散了黑暗的陰影,“森鷗外算計死了織田作,我為了朋友當然不想留下來啦。”

一股怒火從心底爆發,中原中也差點想要掀桌。

這是什麽理由!

朋友朋友,朋友這種東西這麽重要嗎!

他質問道:“我呢?他是你的朋友,十年後的我就不是你的‘搭檔’嗎?”

太宰治被他的态度弄得吃驚,歪頭道:“你這麽激動做什麽?”

中原中也呵呵。

在收銀臺整理賬單的女仆也被這邊的動靜吵到,擡頭疑惑地看向兩人。

太宰治的聲音越來越低,“你不是讨厭我嗎?我也讨厭你,這樣分開不是……正好嗎……”

他的臉上遭到了一個沉重有力的拳頭!

“嘭——”太宰治仰倒在沙發上,右臉很快就紅腫大片,腮幫子痛到說不出話。中原中也踩着皮鞋,面目猙獰,“我想我有必要代替另一個我找你好好算算賬了。”

這個人渣!

他要是真的讨厭太宰,怎麽可能和這個人成為“搭檔”!

把命都交到對方的手上!

他的異能力[被污濁的憂傷]會侵蝕意志,不能輕易發動大招,一旦發動,污濁的效果會讓他整個人會陷入瘋狂,戰鬥到死亡。能夠成為他未來搭檔的太宰治,有着唯一能消除污濁的異能力[人間失格],假如太宰真的很讨厭他,只要故意拖延幾分鐘不救他,他就會死在自己的異能力之下。

他們之間,必須有着極強的信任,才能成為搭檔。

反之——

他們必然是一生的敵人。

中原中也無法想象自己把異能的開關交給對方,對方卻渾然不在意地脫離黑手黨。

“太宰,你還是給我去死吧!”

“啊啊啊啊——中也——別打臉啊啊啊啊啊——”

“嘭!”

中原中也掀桌。

穿越十年後的第三天,中原中也的怒槽值爆棚,想要日天日地。

作者有話要說:

#818辣個一個人撐起整個文豪野犬cp的太宰治#

太宰治:我就是辣麽迷人。

第 13 章 兩節文化課過後,又到了體育課

忽地站起了身來,房間裏便随之安靜下來,衆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夜已經深了,以後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這樣再聚的機會……這件事本該是我私人的事情,不該把各位也攪和進來的,但是如果你們願意幫我這個忙的話,我羅弋真的一輩子都難忘各位的恩德……”

說罷,她朝着衆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從未見過羅弋這樣,沈葉和任遠登時就呆住了,一時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而許越則仍舊顧自往嘴裏填着吃的,也沒聽清楚羅弋在說什麽,只是在心裏暗暗嘀咕:“我是犯了什麽賤偏要喜歡她,真是倒了八輩子黴啊,都說美女難伺候,這話真是一點兒也不假。”

“沒事兒啊羅弋,別整得這麽嚴肅啊,你先和我們說說呗。”沈葉對着羅弋笑了笑,臉上的笑明顯是在緩解尴尬。

但氣氛還真的就緩和下來,羅弋開始了詳細的說明,認真聽下來,沈葉才明白羅弋打算帶他們去後山,看一看是不是人多一些,永生陣給的提示才能更明白一點。

沈葉心裏早已是把羅弋當成是特別要好的朋友了,朋友的忙怎麽可以不幫呢,她自是一口應承,順帶連哄帶威脅地把任遠也弄得沒法,只能答應下來,而許越雖是賭着氣不和羅弋說話,可心裏還是喜歡她的,因此雖然沉默,也是現出了願意幫忙的樣子。

一行人很快到了後山,這會兒有這樣多的人在場,永生陣被調出得非常徹底,羅弋認真地看着上面躍動着的光紋,神色看起來有些擔憂:“提示上,還剩下水和火的力量,可是我真的沒有一點兒頭緒啊……還有,這光陣裏隐藏的力量應該遠遠不止表面上看起來這樣,但是該怎麽利用,我也一點兒沒有思路呢……”

不知道羅弋會不會回答,可沈葉還是試探着問道:“你為什麽需要這些力量呢,是因為要對付那個叫喬寒的家夥嗎?既然你需要我們幫忙,那麽……讓我們知道更多一些背景會不會更好一些?”

沈葉說得不無道理,羅弋嘆了口氣回道:“嗯,沒錯……但更重要的,是因為我迫切地想解決那個叫作金枝的女人……不過,她和喬寒現在,可是聯上手了……”

說到這裏,羅弋漸漸攥緊了拳頭,臉上複又現出了那日沈葉在校門口見過的危險神情來。

沈葉看得有些發怵,臉上的笑也有些僵了:“這……也不用太緊張吧……提升力量什麽的,應該就像是電視劇裏演的那樣吧,拿到什麽密卷,再精進武藝、提高等級什麽的,到時候大夥兒再聯手一擊,就可以把大Boss給消滅了,對吧……”

說到這兒,她用胳膊肘捅了捅任遠,向着他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任遠很配合地說:“嗯,我們也許還有這個可能……”

說到這兒,他開始把挂飾放在手裏玩弄,話語的走向漸漸變得詭異:“但你嘛,就不好說了……畢竟你好像只是開陣的鑰匙嘛,鑰匙還有什麽提升的空間可言啊……”

沈葉聽得瞬間石化,拿着杖子敲了一下任遠的腦袋,怒道:“少在那兒裝酷了!有超能力可用了不起啊!”

可就在這時,她忽地感覺到了一股壓迫的氣場,擡頭看時,發覺是羅弋向着她走來,在她的面前站定,伸手摟住她肩膀,神情裏有難得一見的懇切:“好好想一想啊沈葉,有沒有什麽認識的人讓你覺得會和永生陣有關?哪怕死馬當活馬醫也好啊……”

“好,我想想……”

羅弋的這副模樣讓沈葉不得不應承下來,不過她腦海裏還真有一個想法一閃而過,雖說感覺上有點兒牽強,她卻還是想試上一試。

第二天陽光明媚,熱浪一陣接着一陣襲來,徐丹急匆匆地在校園裏走着,腦海裏卻滿是剛剛喬寒找到她所囑咐的那些話語:“我要你去幫我找一個人。”

“有什麽好驚訝的,忘記之前我讓你去學校物色人選了?”

“你該不會真以為,我會讓他們就那麽白白死掉吧?”

☆、第③⑤章

“每天都有那麽好些人從你們學校憑空消失,若是放任不管下去,豈不是很快就要鬧得人盡皆知了?

“沒錯,我怎麽會沒想到這一點呢。所以……每一個你送來的人,用完過後,都被我制成了傀儡。你知道什麽是傀儡嗎?對,沒有生命、沒有靈魂,只能聽任我指揮的活人娃娃……我把他們的靈魂抽取到了身體之外,再灌之以我中意的靈魂,成色不佳的索性不灌……現在你們學校的人,已經是被我替換了大半了。這其中,有一個靈魂讓我相當滿意,可是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的——不過腦子好使的人都不太好操縱就是了,現在她寄居在你們學校某個女孩的身體裏,看起來混得很不錯呢……現在,我想,是時候該讓你把她帶來給我了。

“怎麽,聽不懂?簡單來說,她現在的宿主名字叫作姜瑤,而她本身的名字則是雲棠,只要你報出她的真名——記得不要當着別人的面,她是一定會跟着你出來的。

“而我現在需要她,非常迫切地需要她。

“所以,把她帶來給我,越快越好。”

回憶到這裏就中斷了,而徐丹對于喬寒所提到的那個女生,卻愈加地好奇起來。

究竟是什麽樣的人,竟能讓喬寒給予這樣高的評價?

對了,還有金枝呢?之前喬寒也是對她抱有那麽大的希望,可是現在聽說她好像是身負重傷,喬寒該不會……因為這個而棄用她了吧?

優秀的靈魂她徐丹是找不來的,想來這個叫做雲棠的家夥,應當是金枝為喬寒物色到的吧?

胡思亂想間,她發覺自己已是到了高二(三)班的門口。

“姜瑤——在嗎?出來一下。”

适逢課間,徐丹放開了嗓子就對着教室裏喊道。

有不少人認出了這喊話的正是徐丹,所以教室裏轉瞬就安靜了下來,衆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朝着門口投來,使得唯一一個沒向門口張望的女生看起來特別顯眼——她仍舊和身邊的小姐妹談得興起,可這一見她們突然之間就不作聲了,才疑惑地轉頭看向了門外。

和她的目光對接的那一瞬,徐丹确實地感覺到,這個人一定不簡單。

那個女生輕聲問了旁邊的人一句什麽,便站起了身來,不去理會衆人都在盯着她看,不急不緩地走到門口,一臉氣定神閑,梳得清爽的馬尾順着肩膀溜下:“找我有事兒?”

徐丹這才想起了自己的任務來,忽然就覺得這有點兒像電影裏的鏡頭,便故意壓着聲音說道:“你就是雲棠吧?借一步說話,有重要的事兒要跟你說。”

喬寒說得沒錯,眼前這個被旁人喚作“姜瑤”的女孩兒,一聽到“雲棠”這個名字,登時臉色就變了,拉着徐丹就走,走了好長一段路後,确定四下無人才開口問道:“你認識我?”

看着雲棠此時臉上的神情,徐丹莫名地就有些得意起來:“聽說過喬寒嗎?”

“沒……怎麽,她知道我?”

徐丹本是想炫耀一下自己和喬寒認識的,可沒成想對方竟會這樣回答,一時間不由得有些洩氣,但還是硬着頭皮回道:“是她叫我來找你的。”

“哦?是嗎……”雲棠望向了遠處,嘴角漸漸地彎了起來,“居然會知道我的名字……這倒是有趣了。好,那我就跟你去會會她。”

徐丹這才松了一口氣,在心裏暗暗想道:“管它呢。只要把人帶到,我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待徐丹把雲棠帶到喬寒的城堡的時候,只覺得寒氣是愈來愈盛,吓得她都有點兒不敢往前走,再看這城堡,發覺似是比先前大了許多,地形也更加錯綜複雜,于是敲了敲石壁,希望能引喬寒出來,好驅淡些心裏的這股不安。

陰暗的光線下,喬寒穿着一件誇張的黑色大禮服現身了,裙擺在階梯上一級一級地拖着,領口開得很低,嘴上的口紅豔麗得宛若櫻桃的顏色一般,一臉的笑意盈盈:“雲棠,人類的世界很不錯吧?這個時代,比我們那個灰暗的時代要多姿多彩得多不是麽?看你在新的身體裏适應得不錯啊,比我剛找到你的時候還要機靈呢。”

“你就是她說的那個喬寒?”雲棠沒接她的話,只顧自發問道,“說這麽一通的,你跟我很熟?”

“怎麽,突然間就起死回生,得到了一具如此年輕漂亮的軀體,還能在這個燈紅酒綠的時代如此體面地活着,你就不覺得疑惑麽?”

“哈,活着還是死了,對我來說并沒有多大分別。不過依你的意思,是你讓我活轉來的咯?”

喬寒笑了笑,伸手搭住了雲棠的肩膀:“所以,你願不願意當我的手下呢?”

雲棠輕輕地把喬寒的手從肩膀上滑下,也對着她笑了:“既然你讓我活轉過來,想必你很清楚我活着的時候的卑劣品質吧。我雲棠,從來就不白白替別人做事,也從來就不是一個忠心的人。”

“是呢,你的主人看起來對你可是恨之入骨呢。”

“正常人都會的吧。”

“但是,我卻很中意你呢。”

雲棠帶着些不可思議瞥了喬寒一眼,道:“随便吧。只要有我喜歡的東西,為誰賣命都是一樣。”

“那麽,你想要什麽?”

雲棠的嘴角溜出了一抹微笑來,打了個響指道:“錢。”

徐丹一直在旁邊默默看着,只覺是愈發搞不懂喬寒的心性和打算了,她在學校也會有些心腹沒錯,可斷斷不會招這種信不過的人入隊……她忽地就感覺到有些眩暈起來,扶着牆壁,愈發感覺到自己的無知與渺小,先前身上那種自大與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似是被削減了不少。

風扇在頭頂吱呀吱呀地轉着,沈葉等得無聊,開始玩弄起手裏的鑰匙扣來,心裏卻是有些忐忑,不知道馮江會不會來呢,畢竟他倆也不是特別熟呀。

但就在這個時候,對面走來了一個包裹嚴實的男生,朝這邊掃了一眼便落座了,開始背對着有人走動的方向摘墨鏡解口罩,對着沈葉露出個燦爛的微笑來,一口白牙亮閃閃的。

“呀,你來了啊……”沈葉一臉驚喜的神色,但目光一落到墨鏡和口罩上,卻不由得想揶揄他那麽一下,“又這樣全副武裝的,你累不累啊。”

“沒辦法,她們追得太緊了。”馮江說着,就摘下了腦袋上的帽子開始扇風,“找我什麽事兒啊?說真的,剛收到信息的時候我還真吓了一跳,不過那天的救命之恩我可還記着呢,所以也沒多想,這趕緊的就來了。”

“嗨,說救命之恩就誇張了。不過今天我找你來,确實是有個忙想要你幫……”

“什麽忙?你說。”

“這邊人太多了,咱們換個地方談。”

“成。”

待沈葉帶着馮江來到後山的時候,羅弋早已是在那兒等候多時了,這一見他倆來了,便從懷中取出了那把銀色的匕首來。

一見這情景,馮江登時就躲到了沈葉的身後,聲音也變得有些發顫了:“恩人,我可是來幫你忙的啊,你這是……雇了個人來殺我的麽?”

聽他這麽說,沈葉一下沒忍住笑出聲來:“怎麽會呀,要你幫忙沒錯,可怎麽會要你的命呢,別擔心,很快就會好了。”

說罷,沈葉抓住馮江的袖子就把他給推了出去,他一個趔趄便栽在了羅弋的身上。

擡眼一瞧,這姑娘倒是挺漂亮,可是讓他就這麽死了,那實在是不甘心啊不甘心。

正胡思亂想,他卻忽地感覺到脖子上一涼——怎麽,不會是被抹脖子了吧?

可是當他把手放在脖子上的時候,卻忽地發覺上面多出了個水滴形狀的挂飾來,不由得擡起頭來,一臉狐疑地瞅着羅弋。

羅弋實在是懶得再解釋了,徑直走向了沈葉,經過她身邊的時候,拍了下她的肩膀說道:“這次幹得不錯,直覺很準嘛,真不愧是鑰匙呢。不過,解釋的任務就交給你了,我還得去四處轉轉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所以……暫時小別咯。”

沈葉剛想回應,卻發覺羅弋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視野之中,無奈下只能插腰把嘴氣鼓鼓地一嘟,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剛充了氣的氣球似的。

“嘿,恩人……”

可就在這個時候,馮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了:“能不能和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沈葉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心想着可快些把最後一個力量找到吧,真的是不想一遍又一遍地解釋了,快累虛脫了要。

回到寝室的時候,許越驚訝地發覺裏面居然沒人,心裏不由得小小地欣喜了那麽一下,便把筆記本電腦拿出打開,打算好好補一補那些還沒完成的作業。

但是等待電腦開機的時候,羅弋的身影卻又冷不防地蹿上了他的腦海來,引得他心上一陣煩躁:“真是,上次分開的時候還一臉冷的,還不如那小弟弟對我熱情呢……對了,那小弟弟叫什麽來着?好像叫……任遠是吧?天,居然一路上聽他說了那麽多‘經驗’,md,現在是連高中生都比我更懂女人了是吧……我怎麽能這麽遜……”

他眯起眼睛,操縱着鼠标開始在屏幕上點點戳戳,忽然就覺得還是作業好些——不管怎麽說,作業總歸是比女生好懂的,而且完成了就不會再來煩你,不會總那麽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

就在他聚精會神的時候,卻忽地聽到寝室門咣铛一聲響,緊接着一陣嚷嚷聲便随之如洪水一般漫進了寝室裏頭來。

☆、第③⑥章

“今兒個見着那學妹不錯啊,長得挺正。”

“怎麽,惦記上了?可人家看都不會看你一眼呢。”

“嘿,把你能的,搞得你能讓她瞅你一眼似的。”

他們本是說得熱鬧,可這談話卻在某一個瞬間像是被冷水澆了一般安靜下來,使得本是對他們視而不見的許越帶着些疑惑轉過頭來,可就在他與室友目光相接的那一瞬,卻一個沒反應過來就被他們撲住了。

緊接着,許越感到自己的脖子似是被某個室友扼住了,耳邊便傳來了被寝室裏的人稱為“二胖”的那個家夥洪亮的嗓音:“越哥,那天晚上那個長得特俊的妞兒是誰啊?怎麽,你泡上了這麽正的妞兒也不跟咱哥幾個說一聲,未免有點兒不夠意思吧?”

許越有些不悅地把他箍在自己脖子上的肥胳膊掰開:“你在說哪個呀?”

“你可別想抵賴,那天我們可都瞧見了,那個膩味勁兒喲,在學校都手牽手了,可別掩飾了,痛快點兒招吧。”

許越這才明白過來他指的是羅弋,但想到自己和羅弋此時亂成一團的關系,心裏又有些不好受起來,登時覺得這些人真的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再加上他們說話的語氣實在讓他不爽,于是一把推開二胖,一臉不屑地回道:“關你毛事,管好你自己就好。”

“嘿你還動上手了,叫你一聲哥還真把自己當老大了啊!”

二胖一把揪住許越的領子就想下拳,卻生生地停在了半空。

其他人帶着些疑惑回過頭去,卻見了宿舍門口站了個天仙般的姑娘,正一臉燦爛地對着二胖笑呢,難怪他突然就不好意思動手了,再回頭去瞅二胖,只見他忙不疊地松開了許越,臉上的神情竟有些害羞,慌慌張張地整理了幾下衣服,連頭都不好意思擡起來。

許越整整衣領,懶洋洋地回過頭去,眼睛卻因驚訝而陡然睜大了——站在門口的居然會是羅弋,今天她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身淡紫色的小洋裙,頭發懶懶地順到一邊,看起來頗有幾分雜志上的封面女郎的味道。

“不好意思啊,打擾你們了。”

“不打擾不打擾!”

平日這宿舍裏最愛與妹子搭讪的把妹達人,也就是時常被他們喚作“毛哥”的家夥,此時一臉殷勤地湊到了羅弋的跟前,努力地讓自己的姿态看起來更沉穩一些,開口問道:“姑娘這是找誰啊?”

宿舍裏還剩下一個人,被起的綽號是“小白”,眼下他捅了捅毛哥的胳膊,壓低聲音提醒道:“喂,毛哥,這可就是咱上回見着的那個女的呀,和……和越哥在一起的那個……”

毛哥一聽這話,驚得差點兒連下巴颏兒也要掉下來,愣在原地像是被雷給劈了似的,半晌憋不出一個字兒來。

“我找你好久了呢親愛的!”

借這個當口,羅弋大大方方地進了他們的宿舍,一下挽住了許越的胳膊就要把他往外帶:“我剛剛發現了一家超級好吃的火鍋店,走嘛,咱們一起去嘗嘗鮮好不?”

說完,羅弋也不顧許越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一把拽過他就出了寝室,沒多久兩人便雙雙消失在了樓梯的拐彎處。

二胖和毛哥的玻璃心可謂是同時碎了一地,幾乎是在同一瞬,兩人很有默契地撲向對方便開始抱頭痛哭起來:“md,這是為什麽啊!憑什麽那小子就能走這樣的桃花運啊!”

小白一臉無語地瞅着他倆,不經意間往窗口瞥了一眼,恍惚中似是看見一道白影掠過,懷疑是自己看花眼了,便揉了揉眼睛再去看,果真不再見有什麽異常,想着剛剛一定是眼花了,也就沒再細想下去。

再說羅弋,就這樣一直拽着許越在學校橫沖直撞的,直到河岸邊才停下,見許越仍舊那副迷茫的樣子,便抱起了胳膊問道:“他們平時,都是這麽欺負你的麽?”

“沒有啊……”許越答,卻将目光瞥向了別處,“就是這幾個人喜歡開玩笑,我湊巧不怎麽喜歡他們開的玩笑而已。”

剛剛許越之所以說話那麽沖,就是受不了他們說起羅弋時的那種态度,那語氣說的,就好像羅弋是站街的那種小姐一樣,所以他斷斷沒有辦法忍受。

“哦……”

聽他這樣說,羅弋臉上的神情才放松了些,偷偷地将那本欲在他們宿舍抽出的匕首放回了袖中。

雖說前世她是遭人栽贓陷害,甚至她的男朋友對她也并沒有什麽特別的袒護,可是不管怎麽說,那時抱着他冰涼的屍體的那種心碎感,至今仍是記憶猶新。所以那一刻她就在心裏發了誓,不論有多麽痛苦,不論有多麽艱難,也一定要變得強大。只有變得強大了,才能去保護自己和自己的愛人,才能親手給那些讓他們吃虧的家夥以懲戒。

但許越自是不會知道羅弋這些細細小小的心思,一見她突然之間就沉默了,頓時覺得這氣氛有些尴尬,便開始找起話題來:“怎麽會突然來我宿舍的,出什麽事兒了嗎?”

許越這一問倒是把羅弋的思路給引回到了正軌上來——是啊,剛剛她是在追一個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孩兒,因為她在她的身上竟然聞到了喬寒的味道……

已經那麽久沒有喬寒的消息,她自然是想借此機會好好看看喬寒在盤算着些什麽的,可就在追蹤的時候,她不經意間往旁邊的窗戶瞥了一眼,便看見了二胖揪着許越領子的那一幕,一時間就忘記了自己正在做什麽,急急忙忙抄了條近道就往許越的宿舍去了——可能是因為之前的經歷,她總是擔心自己喜歡的人會遭遇不幸。

啊,是啊,自己是在追那個女孩兒的,可不能讓她溜掉了!

想到這個,羅弋一把抓過許越的手,急火火地說道:“快,我在追一個人,不如你也一起來幫忙吧!”

“好……”

許越就這麽有些猝不及防地被她帶着跑了起來,也許是因為在白天人又多,這會兒羅弋并沒有帶着他飛起來,所以許越得以很近地端詳着她的側臉,看她臉上的表情,似乎一點兒也不跟自己置氣了呢,那自己一個男生,也犯不着再較勁啦,更何況……她長得真是好看啊,光是看到這張臉,氣就已經消掉大半了呢。

方才羅弋說的白衣女孩兒正是雲棠,她其實早就發現羅弋在跟着她了,本想使個計溜掉,羅弋卻自己撤了,她本來以為是她在耍什麽花招,便跟去瞧了,還險些被窗戶裏的人給發現,眼下她跑了半天也沒發現她再追過來,索性放慢了腳步,撣了撣衣袖上的灰塵自言自語道:“先前能跟這樣久,看來喬寒說得沒錯呢,這家夥……果然不好對付……沒記錯的話,她……好像是叫作羅弋的?也罷,現在算是甩掉她了,接下來嘛……該找找密卷在哪裏了。不過說起來也奇怪,喬寒不是一直在研究暗夜陣嗎,要永生陣的密卷幹什麽?算了算了,反正也不關我的事兒,我只要拿到酬金就可以啦……嗯!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我看看……”

雲棠四處打量了一陣,目光定在了眼前那片竹林的某處,那兒似是有一處白點發亮,想來應該就是喬寒說的隐匿着密卷的地方了。

于是,雲棠借力一蹬樹枝,帶着些許得意向着那個方向探出了手去。

可幾乎是在同時,一道人影從她面前掠過,那白點便随之消失了,待雲棠回過頭去瞅的時候,卻發覺是先前追着她的那個女孩兒,此時她的手裏正擒着那密卷,一臉得意的笑容。

“哼,你就是那個羅弋吧?果然和傳言中一樣的難纏,千躲萬躲,還是讓你給纏上了啊。”

雲棠取下了腰間的佩劍——雖然現代人佩着一把劍有點兒奇怪,但是喬寒說要跟羅弋交手,手裏沒件兵器可不行,于是雲棠在不用扮演姜瑤的時候就這麽照做了,眼下她看着羅弋,眼裏閃着微微的寒意:“你就這麽想斷我的財路麽?”

“這和你的財路有什麽關系?我只知道,我找永生陣的利用方法可是辛苦得很,這好不容易讓我知道有這記載提升功力方法的密卷存在,你覺得我會輕易把它讓給你麽?”

“照你這意思,看來是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啊,那就休怪我手下無情了!”

說罷,雲棠提着劍便向羅弋刺來,卻被她一個側身躲過,緊接着,她也解下了腰間的匕首來。

這時許越也趕到了,一見這眼前的情景不由得大吃一驚,心想着自己該不會是撞上電視劇的彩排了吧,但一看是羅弋和一個不認識的女生,心想着就不該是彩排,但他考慮到若是讓路人撞見了可就不方便了,便轉過身去仔細瞅着,偶有見到往這邊瞧的就上前連哄帶騙地把人給支開。

刀劍幾次相接,可是雙方的實力似是不相上下,幾個回合下來,兩人都已是大汗淋漓、氣喘籲籲。

“好家夥,好久沒遇到這樣的對手了。”雖說雲棠已是從羅弋的手裏奪過了密卷,但看羅弋這性格應當是不會輕易放她走的,于是便擦了擦腦門上的汗,語氣裏透着點兒協商的意味,“喂,先別動手!聽着,我也不想和你作對,但這樣下去實在沒完沒了,不如咱倆商量商量,如何呀?”

這一陣打鬥也着實讓羅弋損傷了些精氣,于是她利索地回道:“說來聽聽。”

☆、第③⑦章

“我的目的也只是為錢而已,你若是讓我一分也拿不到,我定然是不幹的。不如這樣,這密卷我分你一半,剩下的就讓我留着回去交差,這樣咱倆都不吃虧。如果你實在非要它不可,我可以把喬寒老巢的地圖畫出來給你,咱們……公平交易,你看如何呀?”

羅弋帶着幾分驚愕擡起頭來,說真的這樣沒有立場的對手她還真是第一次見到,再一想假如有了喬寒老巢的地圖,那麽也許她便能在裏面找到金枝,好好和她來個了斷也不一定,于是便欣然應允了。

“我就喜歡你這種爽快的人。”

雲棠說罷,拿着劍在密卷上一劃,那密卷便随之裂成了兩半。

她将其中的一半抛給羅弋,自己從袖中取出一張紙來,時而咬着筆時而取下,在上面寫寫畫畫,不到五分鐘便完成了,仔細疊好交給羅弋,把剩下的一半密卷抱在懷裏,沖着她眨眨眼睛,笑道:“後會有期。”

說完,她起身一躍,身影在枝桠間晃蕩了幾個來回,便不見了蹤影。

羅弋展開手上的紙,這雲棠雖說是立場不定,倒是言而有信的,這地圖上把地形畫得清楚,注意點也标記得明白,不知喬寒若是看見,會作何感想。

這時,底下的許越見這争鬥似是結束了,便小跑幾步來到樹下,沖着羅弋喊話道:“怎麽樣,你沒有受傷吧?

“沒事。”羅弋按住手底的樹枝便跳了下來,把拿到的密卷抖了一抖,仔細一看,眼裏便亮了起來,“太好了,這密卷是豎着寫的,開篇就是關于意念的進階提升之法呢,許越,你好好瞧瞧。”

“哦……”

許越接過密卷來,只見上面的字密密麻麻的,像是古文字,一溜看下來,似乎是在“風”處截斷,所以他和羅弋所掌握的力量,在上面都有着詳細的記載。

“而吾未嘗以此多者,自以比形于天地而受氣于陰陽,吾在于天地之間,猶小石小木之在大山也。方存乎見少,又奚以自多!計四海之在天地之間也,不似礨空之在大澤乎?計中國之在海內,不似稊末之在大倉乎?號物之數謂之萬,人處一焉;人卒九州,谷食之所生,舟車之所通,人處一焉;此其比萬物也,不似豪末之在于馬體乎?五帝之所連,三王之所争,仁人之所憂,任士之所勞,盡此矣!”

許越放下密卷,緩緩地皺起了眉頭來:“這不是莊子的《秋水》嗎?你說這玩意兒記錄了怎麽将意念之術提升進階?這……未免也太扯了吧!”

羅弋接過密卷掃了一眼,便将它收好放進懷裏,道:“意念之術本就玄乎,既然密卷上那麽寫了,那一定是在某處意義上有重合,你先回去好好揣摩揣摩,我去喬寒的老巢搶剩下的一半密卷,對照一下大家的,也許會有收獲也不一定。”

她正欲起身離開,卻被許越一把抓住了手腕。

“看起來喬寒那家夥,應該是個相當危險的人物吧……”

見羅弋一臉疑惑地瞅着他,許越不緊不慢地開口了,眼神卻變得愈發堅定起來:“所以,哪能讓你一個女孩子孤身前往呢,要去,我跟你一起去。”

羅弋心裏一動,眼眶便有些濕熱起來,看見了許越胸前的那只懷表樣的飾物,她不覺有些害羞起來,輕聲道:“你……不怕我把你帶傳銷窩裏去呀?”

這話想必指的是第二次見面時,許越懷疑羅弋是搞推銷的事了,他不由得會意一笑,晃了晃那懷表道:“只要姑娘一句話,這表要多少錢我都買了。就算姑娘要把在下帶到傳銷窩裏去,在下也是樂意得很。”

羅弋被他逗得忍不住笑了,輕輕地牽過他的手來,兩人便開始向着喬寒老巢的方向出發了。

但是走着走着,羅弋的心裏突然就有些不好受起來。

“對不起。”

她忽然間開口說道,聲音很輕,但許越還是聽見了。

“怎麽了?”

羅弋沉默了一會兒,咬了咬下嘴唇,過了好一會兒才小聲回道:“許越,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忘掉我,再去找一個好姑娘,幸福快樂地過完下半輩子,你這麽單純善良,一定不能……”

“說什麽呢,”可許越笑着打斷了她的話,臉上的笑容看起來那樣的陽光,“找什麽好姑娘呢,你就挺好的嘛。如果你不介意……咳,反正,我們都會長命百歲的嘛,別瞎想了。”

突然間就用到了“我們”這個詞,許越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也不知道這麽說合不合适,可是就在這一瞬,他忽然就覺得對羅弋感到非常喜歡,于是情不自禁地握緊了她的手,輕輕地靠近了她,便感覺到随之撲面而來的秀發的香氣。

感覺像是淡淡的玫瑰花的味道。

“注意身體啊……手還是這麽涼。”

忽然聽他這樣說,羅弋轉過眼去瞅許越,訝異地發現他的眼中竟有一絲心疼,情緒登時就有些慌亂,不由得有些痛恨起自己來,覺得自己真的是好自私,但是……

就算明知道自己這樣做很自私,卻也無論如何都舍不得放手。

也許……在愛情面前,每一個人都是自私的吧。

就像某部劇裏說的,愛情不是藝術,它和生命一樣,都是黑暗的、粘稠的、肮髒的東西。

城堡裏光線很暗,雲棠憑借印象潛入了裏面的最深處,輕輕推開石門,看見喬寒正在屋內打盹,身旁站着兩個目光呆滞的年輕姑娘,正機械地一下一下為她搖着扇子。

想來是已經被制成活體傀儡的人吧,雲棠正猶豫着要不要叫醒喬寒,卻見她已經睜開了眼睛,把手邊的茶遞給左側的女孩兒,她便輕輕地接過放在了後面的紅木桌子之上。

喬寒懶洋洋地問道:“密卷取來了?”

雲棠沒作聲,只是上前一步,将它恭敬地送到了喬寒的手上

第 12 章 :擴大種植

村長爺爺,您說我跟鄉親們怎麽個分成比較好?

你看呢小超?

我出種子,出技術,出灌溉的藥液,占四成怎麽樣?

不行,占四成怎麽行?你掌握的可都是核心技術,你的種子,技術,還有那什麽藥液都是獨一無二的,缺一不可,他們只是出點力氣就想占六成啊,不行,這絕對不行。

村長爺爺,您聽我把話說完嗎,我是這樣想的,我呢出種子,出技術,出藥液占四成,村民們出地出人力也占四成,這剩下的二成就給村裏,我們村這麽窮,孤獨老人又這麽多,年紀大了動不了了,連吃飯都成問題,所以我想為村裏出點力,蓋所養老院,把村裏的老人都接到一起,再請些人來照顧他們,有多的,我想把我們村建成一個旅游區,一旦建成了,以後就算是不種菜大家也不會這麽窮。

好,好好好,小超啊,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事事為大家着想,現在我有點佩服你小子了,那就這樣說定了,晚上我通知大家來開會。

回到家,江超關上門,來到空間,發現空間裏的土地又有所增加,現在地裏的面積差不多有四畝大小,那條小溪也有了将近三丈長,形成了一條大水溝,而且聖泉噴湧出來的水也大了很多,裏面的鮑魚等魚類也在裏面生活得自由自在,并且在裏面繁殖了,各方面的發展都越來越好,江超內心非常的激動。

現在空間裏面的人參形成了一大片,江超把其它幾樣珍貴的中藥種子也一股腦種了下去,加上人參剛好十種中草藥,又把楊梅,蘋果,楊桃,桔子、葡萄等水果果核種了下去,這些水果也不知道天使大陸有沒有,反正種出來再說,實在不行自己吃也一樣。弄好了這些,江超又拿起工具開始挖水溝,現在準備大批量種植,那用的聖泉水就會越來越多,就現在這點水根本不夠,得挖一個大魚塘才行。

自從穿越到天使大陸,江超感覺自己的體力越來越好,忙了一個下午,在空間的加速下,連續挖了幾天幾夜,終于挖出一個長十米,寬十米,深四米的一個大池子,只是這池子裏面的水還沒滿,應該通過一夜的時間就會滿起來,收拾好東西來到房間,就聽到有人在敲門。

這孩子,怎麽睡得這麽死呢?小超,趕緊起床吃飯了,晚上還要開會呢!

來了江嬸,也不知道江嬸敲了多久的門。

小超,是不是人還不舒服啊?也是,得了那麽重的病,剛好又忙前忙後的,你村長爺爺買了很多肉,都是貴族人才吃得起的妖獸肉,放在我那裏,讓我燒起來給你補補身子,快去吃飯吧。

謝謝江嬸。

你這孩子,又開始謝起來了。

跟江嬸一起回家,就看見江叔在端菜,二個孩子坐在那裏,眼睛死死地盯着肉看。

小雅,想吃肉不?

那就快吃吧,這妖獸肉冷了就不好吃了!

這孩子,這是你村長爺爺拿來給你小超哥哥補身子的

沒事,這麽多,江超說完就給二個孩子一人夾了一大塊肉,快吃吧!

小超,我們爺倆喝點?

那就喝點,今天是得慶祝下,江叔,今天賣了菜,總共是一百二十萬,這是六十萬,您收好!

太多了小超,我就是出點力氣,那能要這麽多啊?

快收好,趕緊吃飯吧,等下還要開會呢!

那我就不客氣了,江勇說着就把水晶卡收了起來。

吃完飯江超回到家,就看見自家門口的大院子裏坐了好幾百人,村長江濤也坐在那裏,看到江超回來,大家都起身跟他打招呼,現在大家再也不把他看成是孤兒,而是當作財神爺來看待!

小超回來了?吃了嗎?

吃了村長爺爺。

好,大家都靜靜,我們現在開始開會,我們村呢出了個能人,這個能人就是小超,大家都看見了,就他那小小的十個大棚的菜,今天早上就買了一百二十萬,一百二十萬吶,我們村所有人一年的收入加起來都沒有一百二十萬,經過我跟小超的商量,他同意帶領大家一起種貴族菜,種子,技術以及特殊的藥液都由小超提供,種出來的菜由小超統一收購,至于這個分成嗎,小超占四成,你們占四成,村裏面占二成,下面讓小超來說幾句。

第 11 章 Hi,Joe ④

清晨,艾森帶着喬駕車行駛到了海邊。海風帶着微鹹鑽入了鼻腔,艾森脫了鞋子踩在柔軟的沙灘上,喬也學着樣子跟着艾森的身後。

遠方是慢慢升起的魚白,今天沒有太陽。還上風平浪靜,只有浪花輕輕拍打着來到艾森的腳邊,溫柔的撫摸着第一個來到這裏的人。

“真美啊。”喬感嘆到。自從他被制造出來後就一直投放到了豔都,整天只有工作工作工作,他從沒有機會來到這樣美麗的地方欣賞美好的景色,他可以感受到風輕輕撫過臉頰的感覺。他原以為自己是沒有欣賞美的能力的,但顯而易見,他錯了。

“喜歡這裏嗎?”艾森說着,他的聲音很輕,似乎是不想打破了這久違的寧靜,然後他慢慢的向前走去,直到海水漫過了自己的小腿肚。

已是夏末,清晨已有稍許涼意,但是在場的兩個人都從不在意。

喬看着艾森穿着單薄襯衫的背影,如此說到:“喜歡。”第一次,他在嘗試表達自己所不熟悉的情感。

“你應當是喜歡的。”但是回答他的,并非他渴望的答案。

艾森看着茫茫的天空,帶着一絲懷念的說到:“當年喬就是在這個地方拍攝了他的成名作,正是因為這裏,他成為了享譽世界的巨星。而他在這片海攤上逐漸遠去的背影也永遠的載入了影史。”

然後他轉過身來,面無表情的看着喬,說:“你是按照他為原型被制造出來的,你也應當喜歡這個地方。”

不是這樣的!喬在心中吶喊,但是他的面上還是保持着屬于機器人的機械化的微笑,他想要反駁,想要告訴艾森不是這樣的,但是他卻什麽都說不出口,他只能張了張嘴,順從的說到:“是的,艾森。”

我是喬,是獨一無二的喬,不是喬安德森,不是其他任何人。

艾森知道喬心裏在想些什麽,然而他只是在心中默默的笑了,然後裝作無事的繼續看着遠方。

【宿主,為什麽要這麽對待他?】系統問到,他幾乎認為這是對機器人的一種虐-待了,一個才開始慢慢擁有情感的機器人,這樣的忽視會讓他很難過。

【自我的認知。】艾森解釋到,【每個個體都是無一物二的,只有當自己明白了這一點,那麽他們也就得到了自己身份的獲得感,即開始把自己當做一個個體、一個生命來看待了。我要做的,就是要讓喬明白這一點。】

說着,艾森卻突然發問:【那麽你呢系統?你認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嗎?】

【我們都是由設計者統一制造并投入使用的,沒有差別之分。】系統用着冷冰冰的聲音這樣說到,他盡力将自己僞裝成一個什麽都不懂的機器,但是随着跟宿主的交談,他已經逐漸産生了一種懷疑,對自己是否應該存在的懷疑。

聽到這個官方的回答,艾森只是低下頭笑了笑,總有一天,一切都會實現的,他這樣相信着。

————————

自從那天海邊回來之後,喬就很不對勁,他不再願意走進艾森的書房,因為裏面擺放着很多他“原型”的照片。

相反他喜歡呆在溫室裏,什麽也不做,就看着一朵花發呆,很快幾個小時就過去了,而到了晚上他就開始發揮自己本身的技能,去誘-惑着艾森,然後在強烈的快-感當中迷失。

而艾森對自己的感情究竟是什麽樣的呢?喬想不明白,這個人類口口聲聲說着喜歡,想要讓自己擁有人類的感情,但是艾森卻始終不能把他當做一個人來看帶,在他的眼中自己只是草芥,一個機器,一個沒有生命的物體。

喬現在十分的苦惱,就算是安妮的臭臉色在他眼中也比見到艾森的無情要好的多。

“你打擾到我工作了。”安妮冷着連毫不客氣的說到,她可沒有想到這個機器人會不請自來,這幾天的好心情都被糟蹋殆盡了。

“我并沒有打擾你。”喬直白的看着安妮,眼中滿是坦蕩和真誠,“我沒有說話,沒有運動,你可以當我是一塊石頭。”

安妮頭都要大了,于是決定不理這個機器人,其實當初她也跟艾森說過這件事,但是艾森只是看着自己露出了一個迷之微笑,然後說到:“讓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就當甩手掌櫃,什麽都不管了。

“安妮。”耳邊傳來喬富有磁性的聲音,安妮忍不住心頭一顫,但她還是保持着冷冰冰的模樣回過了頭,用着幹硬的語氣說到:“幹什麽?”

喬做出了一個苦惱的神色,他問到:“如果,我不想當喬了,會怎麽樣?”

安妮沒有想到這個機器人會問出這樣的話來,猛然之間她想起了曾經艾森那信心十足的表情,于是她幹澀着喉嚨給出了自己的答案:“……那就,做你自己吧。”

安妮開始有些期待了,未來究竟會變成什麽樣子。

聽了安妮的話,喬變了很多,他不再像是以往那樣的機械情人,而是變得更加像是一個人類,盡管他對感情的事還知之甚少,但他正在努力去尋求,去學習。

艾森卻忙着處理公司的事物,盡管他的父親身體健康,但他卻早先就要處理這些繁忙的事物,不過因為有系統的幫助,處理起來也算是得心應手。

而就在書房裏,在艾森的腳邊,喬正坐在地毯上,靜靜的一聲也不吭,就這樣仰起頭看着艾森的側臉。

“有什麽事嗎?”艾森被他看到實在是有些受不了了,于是眼睛向下看着喬詢問到。

“我有些不太明白。”喬不再去看艾森了,他蜷起腿,一只手搭在膝蓋上,眼睛茫然的看着前方,然後又用着他那綠色的眼睛望向艾森,問到:“你會死嗎?”

艾森輕笑了一聲,只是覺得喬的這個問題十分的可愛,他回答道:“人都是會死了,像現在的醫療水平,我最多也只能再活八十年。”

“那我會死嗎?”喬的聲音中帶着急迫。

艾森只是笑着搖搖頭,然後放下拿着鋼筆的手去撫摸喬的臉頰,他說到:“你不會死的,你的壽命比人類要長的多,我想,在以後你可以親眼看着我死去。”

“不,我不要。”喬倔強的看着艾森,眼中突有淚光閃爍,“你不能死。”

艾森感受到了喬的恐懼,于是微微傾下身環抱着喬,拍拍他的後背說:“沒關系的,一切總會過去。”

曾經以為古人說過,當人開始思考的時候,第一件事便是死亡。我什麽時候會死?會怎麽樣的死?死了之後是什麽樣的?

一切都是未知,只有時間才可以給出最準确的答案。

【攻略目标好感度:10】

作者有話要說: 喬對艾森現在的感情是寵物的依賴

第 12 章 ☆、十一、

能把天堂變地獄,地獄變天堂。

那又有何關系,

如果我能不變,屹立不動?

我将要僅次于他,

——《失樂園》

神聖階級城市,普羅什。

三個階級區域之中,各階級城市以靈之流的源頭呈金字塔型座落。普羅什作為神聖階級城市,教廷的總部所在于此,代表着絕對的權力與地位。天堂智天使以上級別天使居住在這裏,衆多莊園內唯有一座莊園屬于熾天使。

唐頓莊園。

它的大小堪比一座中級小城,裏面的天使仆從寥寥可數。精雕細琢的宮殿在莊園之中,整座莊園的外圍種滿了各類樹木鮮花,它們永不枯萎凋謝,便随着普羅什永不下落的夕陽成為了天堂之中絕無僅有的美色。神聖而肅穆、莊重而威嚴。

這一切屬于天堂唯一的庇護神、坐擁十萬勝子階級的教皇也要對他俯首稱臣的熾天使——楚爾斯·斯萊德。

克裏斯汀走進唐頓莊園的時候沒有任何一個人出來攔截他,或者說接待他。這裏的世界仿佛是金色的,景色被陽光染得像油畫。一切的花草樹木都在呼吸,都在發出生命之力。花卉錯落生長,曲徑通幽。前腳剛剛踏入,幾步回首,便見不到來時的路。克裏斯汀只好繼續向前走去。

不知何時耳邊傳來輕細的音樂聲,卻全然感覺不到從何方傳來,花木漸低,顯露出一個白色的亭子。一個人背對着克裏斯汀站立。

克裏斯汀終于從像迷宮一樣的花園走了出來,一眼就清晰的看見一個人站在亭子裏。身着燕尾服的男子演奏音樂,嘴邊吹奏着克裏斯汀未曾見過的樂器。音樂聲歡快溫暖,富有激情與活力,傳達的感情蔓延在花園之中,在空中流淌着金色的音符。花兒爛漫,香氣微醺。

亭子裏的男子察覺到來人,慢慢結束了演奏,将樂器從嘴邊移開轉了過身。空氣中的音符漸漸消散。男子合上左手拿着的書,把樂器放入口袋,看向克裏斯汀的眉眼含笑。

“你好啊,克裏斯汀。”我可在這裏,恭候多時了。

克裏斯汀不是很習慣眼前人這熟稔的語氣,微微皺了皺眉。

“……你好,楚爾斯殿下。”

楚爾斯向前走了幾步脫離陰影,陽光照射在他身上。“怎麽樣?剛才的曲子好聽嗎?這是一首人間國家的國歌,象征自由、正義、勝利和可貴的鬥争精神……”

“殿下。”

楚爾斯的言語被克裏斯汀打斷,沒有露出生氣的神色,只是歪了歪頭。

“我能憑借着你當初的承諾,向你索要東西嗎。”

楚爾斯交換了一下交叉的雙腿靠在一邊的柱子上。

“當然可以,你想要什麽呢?”

克裏斯汀盯着楚爾斯平靜的開口。

“我想要……一種力量,”

“一種可以毀滅世界的力量。”

楚爾斯眨了眨眼睛,笑了起來“你這話聽上去好像是在和惡魔做交易。”

“你能做到嗎。”

楚爾斯緩緩走下階梯,來到克裏斯汀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就要看你自己了。”

“……”

“你應該知道,我身無長物。”

楚爾斯笑着搖頭。

“在下一個羽化日,上天壇和我跳最後一支舞,這是我的條件。”

楚爾斯擡起手握成拳,在克裏斯汀的肩膀捶了兩下。

“你自己,就夠了。”

&&&

時光荏苒,一場無與倫比的盛會即将展開。

克裏斯汀獨自站在人群之中,沉默茫然。

……在天壇上跳最後一支舞……

是那樣的意思嗎?

這樣的想法讓克裏斯汀覺得十分可笑,卻又笑不出來。

這之前有太多的為什麽、太多的不明白,但是他不想再去想了。麻煩、毫無頭緒。一切對于現在他要做的這件事,都顯得毫不重要。過往的行人歡聲笑語,沒有人注意到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今天是羽化日。

“克裏斯……汀?”

身邊有人在叫他,克裏斯汀不确定的側過身看見同樣一身正裝的海格特。

兩人在彼此的眼中,熟悉又陌生。

“我以為你今天不會來呢。”海格特微微彎了彎嘴角,打破沉默道。

克裏斯汀恍惚中猶豫了一會,回問“你怎麽……在這裏。”

海格特看着他,深深呼了口氣。

“我準備羽化了。”

克裏斯汀聽到這個回答,心裏竟沒有驚訝與其他感情,似乎早料到有這麽一天一般,他平靜的問道。

“和誰。”

“……貝蒂夫人。”

貝蒂夫人,大家都應略有耳聞,一個沾花成性的天使,她原配的丈夫死後,她丈夫的一切屬于她,她若再結了婚,她的一切也将屬于她的丈夫。

“你想要娶她,你父母同意麽。”

海格特看着他“事實上,這就是我父母的意見。”

海格特剪去了他的長發,短發整齊的梳到後面,額前幾縷碎發保留。黑色的西裝,淡紫的領結。海格特走近,擡起了手剛要碰到克裏斯汀。

“咚——咚——咚——。”

世界樹的鐘被敲響,所有天使各就各位,宴會開始。

衆人歡呼、人群攢動的剎那,行人穿過兩人之間,模糊了視線,人流湧動,直到再也看不見對方。金光溫和的灑下,神聖階級天使降臨。

遙遠的,楚爾斯轉頭,克裏斯汀轉身,他輕輕笑起,還是平常的樣子。

“May I?”

……

靈之流的神力蔓延噴湧漲勢如潮,将天壇上所有天使淨化洗滌。教皇浮在靈之流上方,手中擺着一本厚厚的記錄簿,聲音雄厚缥缈、玄妙廣闊,傳響在天堂之中。

“羽化者:

卡爾·安 尤朵拉·斯凱奇

杜·威廉 卡薩羅娜·翠西

肯·喬治 艾薇兒·朱麗娅

……

海格特·佛雷裏卡 貝蒂·喬伊斯

……

……

楚爾斯·斯萊德 克裏斯汀·吉拉爾

……

光華盡褪,盛筵開啓。

&&&

埃裏克今天早早的坐在辦公室裏,心情愉快的哼着小調。

他是一個剛剛成為約瑟芬教廷司祭的天使,對這裏的一切充滿新奇和興趣,盡管老司祭詹森并不看好他這個大天使級出身的司祭,但也不可否認他的天賦與汗水。

他可是從大天使級升到能天使級的天使!

每每想起這個,他就心潮澎湃、激動不已,更在聽說今天能見到那個‘傳說中的人物’而興奮的一夜未眠。

那個從大天使級晉升到主天使級只用了五百年、一次‘協者’三次‘冠者’、現今七大紅衣主教之一、天使中的傳奇——克裏斯汀·吉拉。

他的男女神!

據說他當年是個不學無術的天使,打架、遲到、早退樣樣第一,卻在一夕之間幡然醒悟、發奮圖強,成為教堂冉冉升起的新星!在各種考試中屢屢第一,直到一次又一次成為冠者,衆人皆驚。他的天賦與事跡被千萬人傳頌,激勵的無數和他一樣的低級天使,埃裏克就是其中一個。

所以說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啊!

埃裏克一個人在辦公室裏做着白日夢,就聽見走廊外隐隐約約傳來說話聲。

“……今天據說要迎接一位大人物……”

“誰啊?這兩天快累死我了!連掃院子這種事都要我來做!要是讓我知道是誰這麽大牌我肯定要罵他!上回來了個主教也沒這麽大風浪啊!”

“你可小點聲……我大禮堂都擦了五遍你知道嗎?這位可比上一個大多了。”

“……再大能大到哪去?咱們這小破地方,還能是教皇不成?”

“你可別說,和教皇差不了多少……是克裏斯汀。”

“克裏斯汀……哪個?”

“哎呀你怎麽這麽笨啊?有幾個克裏斯汀?就是那個和楚爾斯殿下一起的……”

“啊?!”

“……閉嘴閉嘴……”

“不是吧……?紅衣主教?咱們教廷什麽運氣能接待一個紅衣主教!還是克裏斯汀大人!我、我特別崇拜他……”

“……不就是天賦好點麽,你至于嗎你。”

“……他多厲害啊!做夢我都想見見他!可惜他不要侍從,要不我早就追随他了。”

“……他有什麽好崇拜的?不就是運氣好了點麽?要不是沾了楚爾斯殿下的光,誰知道誰啊?要不是楚爾斯殿下,他能升到主天使級?他能當上紅衣主教?……楚爾斯殿下要是選了別人,說不定比他還厲害呢。我都納了悶了,楚爾斯殿下怎麽能看上他,他有卡羅爾美麽?呲……”

還未等另一名修女出言反駁,旁邊司祭辦公室的門“咣!”的一聲被人掀開。埃裏克大步流星的走了出來,氣憤不已。兩名修女頓時吓得大氣都不敢出。

“司、司祭大人。”

“你們亂說什麽呢?!!”埃裏克大吼一聲。

“身為神職人員心思如此惡劣肮髒!怎麽對的起你們心中的神!非議主教不要命了?!”

兩名修女面色慘白,顫顫巍巍的跪在地上。

“司、司祭大人!請寬恕!”

埃裏克重重的皺着眉,剛想讓兩人麻利滾蛋,另一邊走廊匆匆趕來一名修女。

“司祭大人!司祭大人!紅衣主教到了!”

埃裏克忙與修女而去,臨回頭怒道。

“等我回來收拾你們!”

兩名修女瑟縮。

埃裏克馬不停蹄的趕到大廳,迎接的修女齊齊站在大廳兩邊,大廳最中間站了一個紅色的身影。大廳中所有天使垂首,不敢擡頭望去一眼。

那人一頭焦糖色的發直到腰際,金色的眼眸神聖冰冷,紅衣映着他血色的嘴唇。氣息冷冽孤傲。

埃裏克正色彎腰行禮,唯恐怠慢。

“克裏斯汀大人,我是司祭埃裏克有失遠迎!”

第 7 章 ☆、莊公夢蝶

而此時,卓然擡眼四望,發現身上綿綿不絕的疼痛卻是來自于身上的傷,雖然傷口已經被包裹好,但是疼痛絲毫沒有被緩解,他迷茫地坐起身,因為牽動了傷口而皺了皺眉,擡起手扯掉身上的一層上好的棉布,刺痛感也如此的真實。

所以是如今身在夢中,還是之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黃粱夢?

門被推開,卓然擡眼靜靜看過去,傅知秋皺着眉闖進來,看到被他扯開的棉布更是黑了臉色:“說了讓你安心靜養,現在你這算是靜養?”

卓然盯着他的臉,蒼白的唇色彎起一抹挑釁的笑意:“我願意,你待如何?你又憑什麽管我?”

他只知道一點,在之前那段黑暗的日子裏,被追殺,被背叛,武功被廢的時候,他曾經無數次的想過,假若能夠再來一次,他會不會還是義無反顧的按照之前的老路走下去,現在看着這個人的臉,他終于想明白了。

就算注定粉身碎骨,他依舊義無反顧。

聽說人在将死之時,會回放人這一輩子最舍不下的記憶。

卓然任他給自己重新包紮好傷口,垂着眸子的乖巧模樣和剛剛的桀骜不遜的樣子天差地別。傅知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側臉,骨子裏的惡劣因子又被挑了起來,嬉笑道:“你說說你,這麽不讓人省心,幹脆嫁給我算了,好讓我照顧你。”

卓然眯着眼睛看他,直到傅知秋開始心虛地左躲右閃眼神的時候,才笑出聲:“好啊。”

傅知秋愣愣地看着他,看着他臉上如同冰雪初融的笑意,手指停留在他的側臉上舍不得放下,而後小心翼翼問:“你說真的?”

卓然伸出手攬住他的脖子往下壓,微微閉上眼睛吻了過去。

傅知秋想,他一定在做夢,曾經的他們一定不是這樣的。

卓然松開手臂,看着依舊在發呆的傅知秋,忍不住咬牙,他都這麽主動這個流氓居然在這裏給他發呆?

毫不留情地一掌擊出,傅知秋維持着呆愣的表情被推出門外還跌了個跟頭,好不容易爬起來,卓然卧室的門在他面前又一次狠狠地關上,摸摸鼻子,傅知秋頗有些無辜的想,他又做錯什麽惹到了這個臉說變就變的人了?明明剛剛還親的挺歡實的啊。

不過這個場景莫名熟悉,好像曾經他就是口花花調戲了一下這個臉皮薄的人,然後被一掌打出門外,然後眼睜睜的看着門在自己眼前被關上。

還是熟悉的感覺。

卓然在屋內聽着某個流氓在門外嘿嘿的傻笑聲,忍不住扶額,他就說在這個流氓面前根本就沒辦法風花雪月的起來,至于傷感什麽的更是太不适合他了。

卓然眼神罕見的柔和下來,靠着軟枕閉上眼睛。

而後的幾天內,傅知秋有事無事就在卓然的房間中逗留,卓然也不管他,自顧自做事情,最大的一道劍傷快要愈合的時候變故卻發生了。

那日傅知秋照例在卓然的房間裏賴着不走,尋個機會占便宜,突然警惕的轉過頭盯着窗外,卓然眉頭一皺,猛然發覺自己這幾日太過逍遙竟然忘了今日有人前來偷襲。他二話沒說拉起傅知秋就鑽入了床底的暗道中,雖然知道暗道那頭也有人守着,但是畢竟人數比不過這裏,還是能夠很容易的逃出去。

傅知秋被他拉着行走在黑暗的地下暗道中,沉默了很久,又一次經過一個轉彎的時候還是問出口:“你是什麽人?”

卓然笑笑:“你覺得呢?”

說完卓然就要繼續往前走,傅知秋強硬的扣住他的手腕把他拽了回來,兩人在黑暗的世界裏面對面站着,傅知秋的聲音很模糊,但是卓然還是聽清楚了:“我欠你兩條命,你在這裏好好待着不許動,我去引開他們。如果我能活着回來,你就告訴我你是什麽人。”

說完他出手如電點了卓然的穴,讓他靠着牆壁坐下,轉身離開,卓然看不清他的身影,只能模模糊糊的聽見他的腳步遠去,嘆氣之後笑起來。再來一次,他依舊沒能躲得過傅知秋的速度,可是他畢竟是解開過傅知秋點穴手法這麽多次的人了,傅知秋恐怕是想不到他能這麽輕易的逃脫吧。

卓然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朝着傅知秋離開的方向追過去,在出口處果然看到了傅知秋和一群人纏鬥的身影。

卓然抽出身邊倒下之人的佩劍加入了戰團,在傅知秋蘊含着淡淡怒氣掃過來的目光中挑眉,神色嚣張又驕傲無比:“我還不至于被這些烏合之衆吓到,兩三個不入流的殺手而已……”

說完他一矮身沖進了對面的包圍圈裏,反手持劍身姿輕盈的從一個措不及防的殺手面前掠過,手中的劍帶起一串血花。

傅知秋看着他的身影靈活的穿插在追擊者之中,微微上挑的眼尾帶着不可一世的驕傲和漫不經心的殺意,轉身一掌拍出震碎了身後想要偷襲之人的心脈,邪氣地笑起來。

這個人的脾氣個性仿佛都是為他量身打造一般,對極了他的胃口,既然老天讓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的相遇,又結下了這麽深的羁絆,那麽他可不可以理解為,這是上天注定?

這種上天注定真是該死的合他胃口。

一轉身擋在殺出了性子的卓然面前,拉起他的手一路沖殺了出去,好不容易甩掉了追兵,卓然被他生拉硬拽到一個偏僻的林子中,手中的劍抵着傅知秋的心髒處,眯着眼睛冷冷的看他:“到現在起還沒有一個人敢在我殺人的時候攔着我。”

傅知秋笑眯眯撥開他的劍,把他沒有握劍的手扣住,傾身暧昧的對卓然的耳朵吹了口氣,輕聲道:“沒關系,以後我會讓你體驗很多以前從來沒有體驗過的事情,比如說,你是我媳婦兒,要學着聽夫君的話。”

聽話?卓然冷笑着捅了他一劍,轉身就走。

傅知秋無奈的自己給自己包紮好,暗道好在他未來媳婦兒還知道心疼夫君沒有下死手,只是被劍鋒割破了一道傷,擡眼一看認定的媳婦兒已經走遠,連忙追上去:“媳婦兒啊!等等你夫君啊!”

卓然捏緊了手中的劍,深深覺得自己剛剛下手太輕,應該把這個不要臉的流氓直接捅個對穿!縱使內心這麽發狠的想着,他還是忍不住放慢了腳步,無奈的苦笑一聲搖搖頭,還能怎麽辦呢,他現在明顯是被這個沒心沒肺的流氓吃得死死的。

只能以後找些機會多捅幾劍把這口咽不下的惡氣出了吧。

卓然面無表情想着,傅知秋颠颠的跑過來,瞅見他的表情往後縮了縮,小心翼翼的伸手搭他的肩:“媳婦兒,你在想些什麽?我怎麽覺得你現在滿身都是殺氣呢?”

卓然看了一眼他髒兮兮的手擡眼笑得和善:“想你啊。”

第 11 章 護短

兩位長老頓時身形一滞,轉過身來,看着那從人群中緩緩走出的人影。(下載樓

俊美溫潤的臉龐上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精致的水藍色魔法長袍襯得他的身形潇灑翩翩,落日的餘晖灑在他的身後,染上一層淡黃的光暈,渾身散發着一種王者天成的氣勢,猶如那九天之上的神靈,優雅而又高傲。

長袍無風自動,那清冷的氣質,令人覺得來人冷酷而又疏離。

天哪,他看似不過十七年華,全身上下居然散發着強者的氣息。

在衆人感嘆間,水藍色長袍的少年邁着優雅的步子已走至衆人眼前,他的身後跟着百來人馬,其中有六位長老級的大魔法師,剩下的是一隊魔法精湛的魔法師和一大批穿着精致軍士戰铠的禦林軍。

衆人一愣,如此龐大的排場,還有其中那如神般耀眼的男子,不禁紛紛驚嘆猜測,這人是誰?

禦林軍中為首的一名中年男子,劍眉粗犷,虎背熊腰,肥大的腰間挂着一把大刀,他上前一步對着衆人冷聲喝道:“大膽,見了北耀帝國五殿下還不速速行禮。”

衆人聽到喝聲方才醒悟過來,原來眼前的少年便是赫赫有名的北耀帝國皇子啊!北耀帝國是蒼狼大陸上實力最為龐大的帝國,其中強者雲集,收攏了不少的能人異士,如今大陸上幾乎沒有一個勢力可與北耀帝國抗衡。

衆人紛紛單膝跪地,臉上帶着恭敬和羨慕,若是能被北耀帝國收攏,那以後必定是飛黃騰達,一生無憂。

南宮的四位長老反應過來時,臉色一黑,也只得稍稍彎身,算作行禮,誰讓他們國家的實力沒有北耀帝國強橫呢。如今的世界只尊從實力,實力為上!

有了實力就擁有一切!

在衆人皆是恭敬的跪禮間,只見人群中一個黑袍少年靜靜的伫立着,雙手環胸,一頭如墨的青絲高高的束在腦後,白皙的臉龐挂着一抹清冷高傲,狡黠的眼眸如黑夜中的明星一般閃爍耀眼,如古井無波般望着前方的緩緩走來的藍袍少年北澤容辰。

沒想到對方竟是赫赫有名的北耀帝國!現在看他的實力至少在三階以上,而白天在林中相遇時,他卻裝作是家族中出來歷練的大少爺。

“大膽!你是何人?見到殿下竟敢不行禮!”那中年男子見到傾城如此悠閑的模樣,當即氣得怒吼道。

傾城不悅的輕瞥了眸子,冷冷的看向中年男子,冰冷的聲音輕吐,“我血泣長麽大以來,從來沒跪過任何人!也永遠不會向任何人下跪,哪怕對方是神一般的存在!”

衆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好狂妄的語氣,好嚣張的氣勢!

同時南宮的四位長老心中偷笑竊喜,狂妄是好的,但也要看場合,對方是一個赫赫有的名帝國,若是得罪了北耀帝國的人那下場簡直比死還難過。

就依身前的六位魔法師長老來說,個個至少都是四階強者,若是要滅她一個小小的二階大武師還不比捏死一只螞蟻容易!?而傾城居然不知死活的在人家面前說出如狂妄的話來,那無疑是在自找死路。

中年男子當即怒目一瞪,喝道:“不知死活的東西!來人……”

他剛欲喝人将眼前的黑袍少年抓起來,便聽得一聲溫潤卻又蘊含着淩厲霸氣的聲音響起,将他的話硬生生的打斷,“左成将領!”北澤容辰一聲輕斥,那被稱為左成的中年男子,識趣的退在一邊,但一雙圓眸卻是怒瞪向傾城,他身為北耀帝國的軍士将領,當以北耀帝國的一切為榮,而眼前的一個小小的大武師居然如此蔑視他們的帝國,當真是像狠狠的給了他們一巴掌。

北澤容辰走到傾城身邊,關心的眸光在她身上流連了片刻,“血泣,你沒事吧?”說着他的手便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傾城一怔,有些驚訝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她說出那樣的話,在衆人眼中無疑是沒把北耀帝國放在眼中,而此時他卻一點也不計較,出口的第一句話便是關心她。心中的情緒無以名狀,自從遇見他的那一刻,他似乎就一直幫着自己。

其實她心中不是刻意要污辱北耀帝國,而是她長這麽大以來從來沒有向任何人下跪!她擁有一顆二十一世紀人的靈魂,是不會向別人屈膝的,哪怕對方實力如何強大。就算是當初洛族一夜之間滅亡,她被暗夜邪殿的人所救,她也不曾向魔君逆星跪過。

頓時,街上的衆人徹底石化!

原以為在傾城得罪了北澤容辰之後,肯定不會有好果子吃,沒想到卻是出現了如此戲劇性的一幕。

更為驚訝的要屬南宮四位長老了,他們原以為北澤容辰會好好教訓傾城一番,正好替他們報了仇,可結果好像傾城和北澤殿下的關系不一般哪。頓時心中的幻想成了泡湯,心裏恨得牙牙癢的,這個臭小子運氣怎麽這麽好?

左成也是臉色一黯,不屑的看了傾城一眼,又看向北澤容辰道:“殿下,他不僅不行禮還出言污辱我們北耀帝國,殿下一定要給他一個教訓才行。”

北澤容辰眉頭一皺,臉色不禁陰了幾分,“是本殿下給允他的特權,不需要下跪行禮。”

左成一愣,心中疑惑不已,但在看到殿下那陰沉的臉時,便硬是将欲出口的話活活的憋了回去。

北澤容辰對傾城微微一笑,道:“血泣,我們走吧!”

傾城心中一動,點頭準備轉身就走。

忽然一聲暴喝響起,

“她不能走!她打傷了三殿下,就是等于與整個南宮帝國為敵!”一位長老指着傾城滿臉兇狠之色。

傾城回過頭,黑亮的眸中閃過一抹淩厲的鋒芒,冷聲哼道:“四位長老是想耍賴嗎?大家都可以作證,剛才我與南宮傲青殿下進行的是武者之間的公平挑戰,沒有觸犯任何的禁忌,挑戰的結果必定會有勝負,難道四位長老看到我贏了,就想要出手教訓我嗎?那依幾位長老的意思是只能是我血泣輸?”

街上響起了悄聲的議論,對着那四個長老指指點點,讨論着什麽。

“可你不知好歹竟然打掉了四殿下的牙齒!”另一長老臉色頗為難堪,有些挂不住面子,只得憤憤的說道。若是他們回到南宮帝國,此事讓國主知道了,必定會受一番懲罰,而那些執法隊的人也肯定會捂嘴偷笑。

北澤容辰輕輕挑眉:“挑戰過程中難免會有傷亡!再說了他們武者之間的公平挑戰是神聖不可侵犯的,血泣只不過是失誤打掉了三殿下的牙齒而已。若是四位長老想要為難血泣的話,也許會被人誤會是不信守武者的挑戰,而受天下人的恥笑!”

南宮四位長老道:“北澤殿下,雖然北耀帝國實力強橫,但我希望北澤殿下不要插手。”

北澤容辰不悅的皺眉,臉上溫潤的笑意緩緩收斂,随之是一股陰沉彌漫開來,威嚴的聲音在寂靜的街上響起,刺進每個人的耳膜。

“血泣是我北耀帝國的貴賓,剛才若多有得罪之處,還望四位長老多多見諒。若是四位長老執意不肯放過血泣的話,那本殿下也只好和四位長老切磋切磋了。”

衆人臉上一片震驚,豔羨,北耀帝國的貴賓?那可是無上榮耀啊,若是能成為一個無論實力和經濟上都龐大得吓人的帝國貴賓,那人以後的道路無疑是一光明,不但有享之不盡的特權和待遇,還會有好多人來巴結示好。

但眼前的傾城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二階大武師,她有何能耐成為北耀帝國的貴賓?

能成為北耀帝國的貴賓的人無不是實力強橫的強者或是煉藥師,煉器師。

雖然衆人心中懷疑,但對于北澤容辰所說的話不容反駁,猜測。衆人只得在心中暗自诽罵,那小子究竟是走了什麽狗屎運?

那六個魔法長老與一隊魔法師都有些驚愕的看着身前的藍袍少年,什麽時候他們北耀帝國多了一個這樣的貴賓?

傾城同樣也是驚愕不已,她什麽時候成了北耀帝國的貴賓。她心中自然明白定是他為了保護自己,信口掐來的幌子,同時心中劃過一絲細細的暖流,有多少年沒有人這樣維護過自己了。

南宮四位長老頓時臉色一黑,武士袍下的幹枯的手掌緊握,望着北澤容辰身後的一幹衆人,一大隊禦林軍實力強橫無比,還有一隊魔法精湛的魔法師,更要命的是他身後的那六位魔法師長老,皆在四階以上,若是真的打起來,僅憑他們四人的話,說不定會被打得分不清東西南北。

只是沒想到北澤容辰為了一個小小的血泣不僅将北耀帝國的貴賓給搬了出來,還意有為了袒護她不惜和他們大打出手的意思。

空氣中忽然陷入一種寂靜,落針可聞,過了半晌之後,才聽得其中一位長老,也就是被南宮傲青稱為曾長老的老者曾波,他是個四階一星的武宗,自然知道這其中的差距,只得說道:“既然血泣是北耀帝國的貴賓,那此事就算了。武者之間的比試決鬥難免會受傷,這是常理,我們又豈會不明白?”

說到最後的時候幾乎是咬牙切齒,卻又不得不強忍着,只能将這氣硬吞回肚中。雖然南宮帝國實力不如北耀帝國,但他們好歹也是南宮帝國長老級別的人物,向來都受到大家的追棒和讨好,何時受過這等窩囊氣?

其餘幾位長老都是老奸巨滑之人,今日受的污辱,他日必定要讨回來,他們堂堂幾個武影長老,想要殺一個武師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麽?!

傾城輕輕抿嘴,白皙的唇瓣勾起一抹弧度,看向藍袍少年的眼神不禁更加柔和了幾分。這小子說起話來也夠狠的,居然用實力直接來威脅他們。

護短也不是這麽護的吧!

第 13 章

既靈和馮不羁嘆為觀止,以至于譚二少都教育完了,他倆仍久久不能回神。

譚雲山撒夠了一肚子悶氣,總算舒坦一些,這才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疑惑道:“你倆怎麽又回來了?”

既靈看着前一刻還差點見了閻王這一刻就悠閑撣土的男子,簡直無力:“你是不是應該先關心一下井裏那個?”

本以為逃走了的應蛇竟然躲進井裏,本以為百年才能修回的形态竟一夜半日就修回了,而且僅從尾部的粗細就看得出更勝從前,這些不應該才是當務之急嗎!

“我是有點被吓着了,”譚雲山大方承認,雖然臉上完全看不出他說的“驚吓”,不過随後話鋒一轉,“但現在你倆都回來了,我就不擔心了。”

“……”既靈一肚子話被對方臉上的信任微笑堵得死死。

馮不羁看看從容的譚雲山,又看看憋悶的既靈,暗自一聲輕嘆。有些性子就是吃虧,有些性子就是占便宜,天生的,沒轍,不過還好這倆人只是萍水相逢,若是那種需要長久相處的,對于後者而言都不是吃虧的問題,那容易被欺負到渣都不剩。

馮不羁一邊琢磨這些和自己根本沒半點關系的閑事,一邊走到井口探頭往下看。

井內壁上殘留着一條由上至下的暗紅色血跡,應該是被斬斷的妖尾往井裏逃時蹭上的。但眼下井裏除了泛着幽暗光澤的井水,再無其他,平靜得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覺……如果不回頭再看一眼地上那半截血淋淋尾巴的話。

“譚老弟,深藏不露啊……”

譚雲山不知道如何接話。他只是想保命,從來沒奢求過伏妖,剁的時候光想着奮力一搏了,剁完光顧着揚眉吐氣了,直到這會兒,才漸漸回過味,覺出不真實來。

既靈蹲到尾巴跟前,仔細觀察切口。譚雲山那一刀不僅快,而且狠,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絕對不會相信這是一個普通人幹的。誠然,妖可以被利器所傷,雖然不會像被法器所傷那樣損妖力折元氣,但割破皮流點血也是正常的。可像譚雲山這樣一菜刀剁掉尾巴?既靈沒見過。尤其譚雲山還根本不是修行之人,這種尋常人掄起菜刀就能對付妖怪的事,簡直聞所未聞……

譚雲山還沒跟馮不羁解釋清楚呢,就又接收到了來自既靈的懷疑目光,想哭的心都有,最後只能舉手對着蒼天證清白:“我真的只是個讀書人,真的第一次用菜刀,我摸菜刀的時候還被割了手……”

眼見着譚雲山越說越慘,馮不羁也有些不忍心了。況且譚雲山終歸是自己人,他究竟是天賦異禀還是傻人傻福可以稍後再議,眼下的當務之急是捉妖。

思及此,馮不羁直接拍了兩下井沿,和既靈道:“應蛇就在井底。”

既靈點頭。

如果說先前只是猜測,那麽現在,毋庸置疑了。

譚雲山原地未動,真的完全不想再多看井口一眼,不過腦子轉得飛快,幾下就想明白原委了:“你們是不是先一步想到這點了,才又折回來?”

譚雲山猜得沒錯。

既靈和馮不羁在護城河那邊幫船家老漢栓船,原只是随意聊兩句天,不知是不是天意,竟就聊到了譚家,聊到了這場蹊跷的暴雨,然後船家一句“陳家死了的那個家丁,八成就是替譚家人死的,他兩家離那麽近,黑燈瞎火又下着雨,水鬼摸錯門找錯人不是不可能”,讓既靈和馮不羁忽然開了竅。

為何應蛇明明可以借着這場大雨吸許許多多槐城人的精氣,卻最終只圍着譚府打轉?

為何譚家已經把宅院墊高并相安無事許久了,卻又從二十年前開始再度被淹?

為何應蛇已經中過一次陷阱知道譚家有修行之人在守着了,卻還要執着光顧?

凡此種種都指向一個答案——

“我家裏有它想要的東西,很可能是二十年前的某一天忽然有的,而且,就在這井裏。”

馮不羁只快速而簡潔地用了三言兩語,但對于一點就透的譚雲山,足夠。

幾乎沒有遲疑,得出真相的譚雲山立刻詢問解決之道:“現在該怎麽辦?”

他問這話的時候,既靈已經在井口燃起了浮屠香——原本香已經全濕了,幸而後來雨停,天雖然沒晴,但也有風,于是既靈就把濕掉的浮屠香用細線挂在譚府屋檐底下吹了幾天的風,加之今晨出了陽光,帶走最後一絲水汽,等既靈将之摘下帶離譚府時,已幹燥如初。于是這會兒,終于可以重出江湖。

“這是什麽?”馮不羁第一次見這物件,新奇地問。

既靈緊盯香縷,一時沒注意到馮不羁的問話。

譚雲山雖然沒等來“現在該怎麽辦”的回答,但顯然兩位法師已經“開始辦”了,便不再追問,識相等待,偶爾還能起到解釋的做用:“浮屠香,辨妖氣的。”

“哎,這個有意思啊!”馮不羁顯然很感興趣,雙眼放光。

譚雲山納悶兒:“這個在你們捉妖界不常見嗎?”

馮不羁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被劃歸到“捉妖界”了,不,根本就沒這麽個“界”好嗎!

不過譚雲山又非修行之人,馮不羁也就不計較這些細枝末節了:“我修行這麽多年,真的從沒見誰用過這玩意兒!”

譚雲山不解:“那要怎麽辨妖氣?辨不出妖氣又該如何捉妖?”

“聞啊,”馮不羁想也不想脫口而出,“修行年頭長的,像你哥哥我這種,隔二裏地都能聞出有沒有妖氣,修行年頭短的,那就沒辦法了,只能碰運氣。”

譚雲山擡眼:“那你能聞出妖氣的方向嗎?”

馮不羁點頭:“大差不差吧。”

譚雲山繼續:“位置呢?”

馮不羁皺眉:“那就只能憑濃烈判斷了,越濃,說明妖越近。”

譚雲山第三連擊:“準确位置呢?”

馮不羁被問煩了:“那誰能确定啊,這是鼻子又不是照妖鏡。”

譚雲山心滿意足:“浮屠香能。”

馮不羁:“……”

就算真能那也是既靈的本事你在這兒自豪個什麽勁啊!

看看既靈認真的背影,再看看望着既靈認真背影的譚家二少的欣賞眼神,馮不羁忽然五味雜陳。他還在那兒擔心既靈被欺負呢,合着三個人裏最可憐的根本是自己!

既靈沒聽全經過,只分出一點心神隐約聽見馮不羁說他能聞妖氣,當下想起昨夜初識,馮不羁也說自己是順着妖氣追應蛇而來的,故而立刻轉頭道:“馮不羁,你聞聞井裏。”

同是修行之人,哥哥妹妹壯士姑娘的太拘禮,所以既靈和馮不羁之間除了最開始還客氣客氣,現在都直呼彼此大名。

“不用聞,半點沒有,”馮不羁道,“要是有我早發現了,哪會那麽容易就離開這裏。”

既靈點頭,對此并不意外,因為已經燃起的浮屠香袅袅而上,沒一絲飄散到四面八方的意思。

“這是何故?”譚雲山站在三尺開外,但不妨礙他看清浮屠香,聽清法師話。

既靈搖頭:“再有道行的妖,也不可能做到徹底收斂妖氣。”

譚雲山皺眉,這就說不通了:“它确實在裏面,你們不也親眼看到了?”

既靈沉默,其實都不用看井裏,單看地上那熟悉的半截尾巴,就不會有人對此存半點質疑。

“妖确實不可能完全消掉自身妖氣,”沉吟片刻的馮不羁插話,“除非有什麽東西把它的妖氣蓋住了。”

既靈看他:“譬如?”

馮不羁緩緩道:“仙氣。”

既靈被這答案弄了個措手不及,一時呆愣。

在河邊決定返回時她就已經想到了,譚府裏必定有應蛇想要的東西,卻萬沒料到會和“仙”扯上關系。要知道在昨夜之前她連神仙在哪兒都一片茫然,可自從在馮不羁那兒得知了什麽九天仙界之後,這些遙遠缥缈的東西就一個接一個朝她撲面而來,不接着都不行。

譚雲山看着發蒙的既靈,心裏倍感安慰。

因為自從認識了這位姑娘,自己大部分時間裏都是這種狀态,十句話裏九句話都在問“為什麽”,先前讀的聖賢書都用不上了,就像一躍從寒窯到了花花世界似的,哪兒哪兒看着都一頭霧水。現下好了,天降一個馮不羁,讓她也品味一下被人拉到陌生天地裏的感覺。

“馮兄的意思是我家井裏有仙氣?”欣慰“同病相憐”不影響譚家二少敏捷的思緒。

馮不羁篤定點頭。

如果說之前還被各種想不通的事情包裹,那麽現在,因為這股消失的妖氣,他終于把一切串起來了:“應該說,二十年前出現在你家井裏的東西,是仙物,所以一直安分的應蛇才會從那時開始屢次三番淹譚家,目的就是把這東西據為己有。但不知何故一直沒成,直到今次。”

譚雲山收斂輕松,神情逐漸嚴肅:“但它最初還是走錯了路,誤把陳家花園裏的那口井當成了這裏。”

馮不羁默認,而後又重重嘆口氣:“不過它還是成功了。如果我沒猜錯,它現在已經把那仙物吞到肚子裏了,所以才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恢複妖力,甚至更勝從前;與此同時,仙物的仙氣也蓋住了它的妖氣。”

譚雲山不懂什麽仙妖神魔,但按照因果關系講,馮不羁的推測嚴絲合縫,先前的種種疑團也都可以迎刃而解。

然而這并非什麽值得高興的事。

思量再三,譚雲山還是委婉開口:“沒吃仙物的應蛇已經那樣難對付,現在妖力更勝從前,二位……”

二位還應付得來嗎?

這話譚雲山沒說,但意思大家都懂。

井邊一片寂靜。

已臨近中午,日光正好,照得梨花亭明媚生輝,卻驅不散井邊人臉上的愁雲。

直爽如馮不羁,也沒辦法在這時候挺身而出打包票。

不知過了多久,一直沉默的既靈忽然吹熄了浮屠香,回頭問譚雲山:“你信得過我嗎?”

譚雲山莫名緊張起來,總覺得一個回答不好,自己可能就會被送上天。

終于,他艱難開口:“我信得過你……”

既靈心裏一熱,剛要說話,就聽見對方後半句——

“……但我信不過應蛇。”

既靈發誓,她如果有一天死了,就是被譚雲山給氣的!

馮不羁卻從既靈的問話裏感覺到了堅毅的決心,想到一個小姑娘尚能如此勇猛,自己竟猶豫了,簡直丢人丢到家,遂情不自禁豪氣出聲:“既靈你就直說吧,想怎麽做,我都奉陪!”

再不理扶不起的譚雲山,既靈直接和馮不羁道:“填井。”

“萬萬不可——”

驟然響起的聲音清晰洪亮,又滿是急切揪心。

既靈和馮不羁“刷”地齊齊看向譚雲山。

後者滿眼茫然,無辜攤手。

“這口井萬萬不可填——”

随着臨近的腳步聲,三人終于看清了來者。

譚雲山:“爹?”

既靈:“譚員外?”

馮不羁:“不是說了都躲好別出來嗎!”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譚府的一家之主,而且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如今已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

但就是這樣,還得先跟馮不羁道歉:“法、法師,實在對不住,要不是事關緊急……我哪敢貿然跑、跑出來……打擾法師們捉妖……”

既靈看得有點羨慕。

譚雲山看得有點感慨。

所以說人啊,有時候需要帶點氣勢,氣勢一起來是真能震住場。

随譚員外一同過來的還有老管家和幾個家丁,老管家比譚員外還長幾歲,然體格健壯精氣神十足,跑這一路連大氣都沒喘,此刻便幫譚員外和既靈、馮不羁解釋:“法師們有所不知,這井乃是一口古井,譚家祖上在此建宅的時候就有,一直用到現在,井水仍源源不絕,所以它不單是一口井,也是譚家祖上留給後代的福蔭。老爺剛才一聽說妖在井裏,就坐不住了,不管我們怎麽勸,都非要親自過來看看是什麽情形……”

既靈心中有一半了然,但又有一半疑問。

了然是因為譚府的下人已經在今晨陸續回來了,剛才應蛇的現身雖然短暫,但他們仨在井邊待了這麽久,定然有遠觀的下人給譚員外回報,譚員外得知井中有異不奇怪;疑問是她和馮不羁沖回譚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嚴明妖仍在譚府,讓大家不要随意走動,以防不測,之後發現譚雲山沒了蹤影,這才慌忙趕過來找人,而就在這種情況下,譚員外還是一聽見井裏有異就不顧一切奔過來了,這還是那個連夜舉家出逃的譚員外嗎?這口井就真重要到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閃失?比命都重要?

相比既靈的暗自思索,馮不羁完全怎麽想就怎麽說:“妖在井裏,不填井怎麽把它逼出來?不逼出來又怎麽抓它?難道一口井比人命還重要嗎?”

譚員外的氣息已經緩得平穩一些,但态度堅持:“妖當然要捉,但絕對不能填井。”

馮不羁惱了:“那你來告訴我該怎麽捉?”

譚員外看看井口,又看看馮不羁和既靈,猶豫良久,小聲商量道:“要不……法師們下到井裏去捉?”

顯然他也知道自己這要求提得過分,故而底氣特別不足。

馮不羁快把眼珠子瞪出來了:“井不能動,我們倆就可以下去送死?!”手邊要有個木桌,他能拍案而起……不,拍碎!

譚員外垂下眼睛,已心虛到完全不敢看馮不羁。

譚雲山看得出自己親爹這會兒又虛又怕,既怕妖怪,也怕馮不羁,可就這樣,依然堅持不讓步,實在不符合親爹性格。

“老爺——”一個丫鬟由遠及近,但在梨花亭處就停下了,不敢再往前靠,只隔着一些距離望這邊。

既靈認出這是譚夫人的貼身丫鬟,先前見過幾次的。

譚員外自然更認得,故而雖然不悅被打擾,仍沒發火,只沉聲問:“什麽事?”

丫鬟道:“夫人請老爺回後宅,有事相商。”

譚員外不耐道:“沒看見我和法師都在這裏嗎,有什麽事稍後再說!”

丫鬟腳下未動,神色從容,顯然對于譚員外并沒有太多懼怕:“夫人說了,倘若老爺不回,那就讓我替她問老爺一句話。”

譚雲外點點頭:“講。”

丫鬟不易察覺地提高了些許聲音,仿佛想讓在場的人都聽清楚:“夫人問,老爺還記得十四年前的梨亭仙夢嗎?”

托丫鬟清亮嗓音的福,在場所有人都聽清了。然而有聽,沒懂。

譚員外倒是全解其意的,立即回道:“當然記得,否則我何至于這般急切趕過來阻……”

話沒說完,戛然而止。

譚員外一臉恍然,顯然此時才徹底領會譚夫人的意思。

衆人皆迷茫,譚員外卻已轉過身來,朝着既靈和馮不羁畢恭畢敬行了個禮,懇切道:“兩位法師,可否去後宅茶廳敘話,有要事相告。”

既靈和馮不羁面面相觑,雲裏霧裏。

先前譚員外對他倆也算以禮相待,卻遠不如現在這般恭敬,尤其片刻前還在為“填井”一事和他倆争執,這丫鬟帶來夫人一句話,他就瞬間換了個人似的,前後反差也太大了。

終于回過神的既靈先行開口:“敘話自然可以,但能不能先捉妖,再敘話?”

跟着反應過來的馮不羁連忙附和:“對啊,話什麽時候不能說,這井裏有個妖怪呢,難道就先放着不管了?”

譚員外考慮片刻,道:“二位法師看這樣行不行,我們先用木板蓋嚴井口,再用巨石壓在其上,并以鐵索緊縛,同時派人嚴密看守,一有異變,即刻通報。”

馮不羁摸摸下巴上的胡茬,沉吟道:“你這可行是可行,但非長久之計啊。”

譚員外立刻道:“不用長久,只要能拖些時間給我們敘話便可。”

馮不羁拿不準譚員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只覺得譚夫人傳的那句意義不明的話很神奇,傳完之後,譚老爺不僅冷靜下來了,連腦子都跟着靈光了,說話辦事比先前周到不少。

既然人家問的是“二位法師”,馮不羁很自然看向既靈,擠眉弄眼——我覺得此法可行,暫拖些時間且聽他究竟有什麽了不得的話要講。你意下如何?

既靈斂下眸子思索片刻,而後擡眼看向馮不羁,輕點下頭。

等半天沒等來一個遞給自己的眼神,圍觀全程的譚雲山心中泛起一絲失落。

封井口的時候,譚員外先行回了茶廳,也不知是擔心妖怪突然沖出來,還是想先回去醞釀一下等會兒的“敘話”。不過臨走之前,卻忽然囑咐譚雲山,等下和法師一并來茶廳。

譚員外一走,随行下人們也就跟着撤了,只剩幾個身強力壯的家丁在井口忙活。

既靈也一直站在井邊盯着,一瞬不敢放松,生怕有什麽變故牽連這些家丁。

馮不羁和譚雲山沒她這麽緊張,一個看天吹風,一個亭內休息。

過了會兒,看天的馮不羁覺得乏味了,便走到井邊和既靈道:“我看着,你去亭子裏歇歇吧。”

既靈不明所以,道:“我只是站着,又沒幹活,不用歇。”

馮不羁苦笑:“你這麽緊張,會讓幹活的人更提心吊膽。”

既靈怔住,看一眼悶頭幹活的家丁們,雖然瞧不見表情,可動作似乎的确……有點僵硬。

“去吧去吧,”馮不羁把人往亭子那邊哄,“順便幫我問問譚雲山,他到底啥時候弄個菜刀綁腿上的?”

既靈莞爾,馮不羁要是不提這茬她都差點忘了。

沒走幾步便進了梨花亭,譚雲山正在石桌旁拄着下巴發呆。

水井與亭子的距離之近,根本不用既靈傳話,因此她在譚雲山對面坐下後,便沖着對方微微挑眉,意思很明顯——趕緊回答你馮兄吧。

譚雲山當然聽見了馮不羁的話,但他偏不言語,就用眼神回眼神——嗯?

既靈又好氣又好笑,只得開口:“什麽時候弄了把菜刀?”

終于感覺到了重視的譚雲山心滿意足,也正經起來:“昨天半夜,去後廚摸的。”

既靈明白過來:“難怪昨天夜裏你搶着送空碗回後廚。”

譚雲山幾不可聞嘆息:“沒辦法,你有淨妖鈴,馮兄有桃木劍,我什麽都沒有,當了兩回誘餌還都中招了,這樣要再想不起來找物件防身,不用你動手,我都想送自己上天。”

既靈毫無防備被戳中了心思,當下有些狼狽,好半天,才勉強道:“我……說過想動手嗎……”

譚雲山垂眸沉吟片刻,忽地擡眼,視線越過石桌鎖定既靈:“來,你看着我,認真說一遍,你從來都沒想過要用淨妖鈴砸我。”

既靈:“……”

譚雲山:“……”

既靈;“話說回來,你怎麽知道馮不羁用的是桃木劍?”

譚雲山:“他告訴我的。”

既靈;“昨夜?”

譚雲山:“嗯。”

既靈:“你們很投緣。”

譚雲山:“是啊,所以能說回之前的話頭了嗎?”

既靈:“……”

所謂不幸,就是你千年不遇地裝一次傻,卻碰上別人萬年不遇地較一回真。

“你們都別在這裏待着了,去遠一點的地方,多遠都沒事兒,最好是又遠又高,能看見井口就行,一旦有異動也別通報了,直接敲鑼。”

馮不羁頗具氣勢又不乏細心的囑咐打斷了梨花亭下的“閑話”。

既靈和譚雲山一齊看過去,只見井口已經封好,幾個家丁正猶豫着是聽老爺的就近看守,還是聽法師的遠遠圍觀。

“趕緊的!別耽誤時間!”

“是——”

法師勝。

家丁四散而去,既靈和譚雲山也已走下梨花亭,三人一道,去往後宅茶廳。

路上馮不羁忍不住問:“譚老弟,你爹到底有什麽重要事情非得現在和我們說,梨亭仙夢又是啥?”

譚雲山無奈搖頭:“我真的不清楚。”

既靈有一件事情想不通:“為什麽你爹要特意囑咐一句,讓你也和我們一起過去呢?”

譚雲山還是搖頭,感覺自己都快成了一個撥浪鼓。

忽地,既靈似乎想到了什麽,沒頭沒腦地問:“譚雲山,你今年多大?”

譚雲山腳步頓了一下,眉眼卻不自覺溫柔開來:“這是第一次有姑娘問我的年歲……”

既靈:“說重點。”

譚雲山:“二十。”

馮不羁剛想感嘆這倆人要想有點什麽風花雪月估計得等到地老天荒,卻猛然被一道亮光劃過腦海。譚雲山今年二十,新修後的譚府也是自二十年前開始重又被淹的……

馮不羁驟然停住腳步,緊盯譚雲山。

既靈更是自問年歲起,便一眼不眨地看他。

譚雲山在四道銳利目光的夾擊中寸步難行,瞬間,也悟了,繼而一臉錯愕:“難道真的與我有關?”

馮不羁拍拍他肩膀:“為什麽你做誘餌的時候百發百中,為什麽你不做誘餌了還要被往井裏拖,好好想想吧。”

“……”

譚雲山不喜歡這個提議,卻仍不由自主地琢磨起來,可直到進了茶廳,仍沒想出任何頭緒。

譚員外不知在茶廳裏坐了多久,見他們三個進來,便立刻屏退所有下人,還特意吩咐管家,打起十二分精神,斷不可讓任何人靠近茶廳,包括大少爺。

親爹這樣的吩咐讓譚雲山詫異。

既靈卻對坐在另一邊主位的譚夫人更感興趣。

只見她端坐于主位之上,面色沉靜,雖眼角眉梢已有滄桑,但一襲豔麗卻不失莊重的錦繡衫裙,還是襯得她氣度雍容。

之前既靈從未這樣認真打量過譚夫人,但今日,這位夫人一句話便讓譚員外匆匆而回,甚至她的一個貼身丫鬟,都能讓譚員外不自覺地壓住火氣,這讓既靈意識到,自己可能看錯了——譚府真正的當家人不是譚員外,而是譚夫人。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推測,譚老爺竟先看了譚夫人一眼,待後者微微颔首後,方才清了清嗓子,于只剩下五人的茶廳裏,将那梨亭仙夢緩緩道來……

第 12 章 紅衣女鬼

“我還是曾經那個少年沒有一絲絲改變……”

一首少年把王陽從夢中拉回了現實,他掀開了被子關上了手機鬧鐘,打開時間一看已經下午6點30分了。

為了今晚不打瞌睡,他中午吃完飯設好了鬧鐘便睡了,這次沒有再夢到哭泣小醜了,也算是了卻一件心事。

“時候不早了!出發吧。”

整理好行裝,對着鏡子裏的自己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加油!”

王陽現在每次出門都會背上他的小背包,自從接到這個快遞之後怪事頻發,他必須格外小心才行。這次他背包裏只帶了無人機、黃色兒童帽和哭泣的小醜面具。上次的慘痛教訓告訴他,不要亂到網上購買所謂的驅魔降妖的符紙,都是騙人的。

從上次小黃帽給他的提示看來,芽芽的這頂小黃帽似乎有着類似筆仙的能力,那個哭泣的小醜面具暫時還不知道有什麽用處,但是很明顯那東西也并不是什麽尋常之物。

但是這些物品似乎也不能過度使用,小黃帽每提示一次他便感覺身體陰冷了幾分,那種感覺很不舒服,如果過度使用,也許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來到地鐵站的時候已經6點50分了,王陽站在地鐵站大門外停了下來,這一次他做了一個危險的嘗試,如果不按時間出現在無人機的任務地點究竟會怎樣?

這個想法非常危險,但是哪次任務不是兇險萬分,死裏逃生,如果這個嘗試能夠成功,他将回歸正常生活,再也不用去這些該死的地方拿生命開玩笑!

時間越來越迫近晚上七點,王陽仍然站在地鐵站門外,警惕的看着四周,還有最後一分鐘,四周的人越來越少,王陽突然感覺身體越發陰冷,一陣窒息感襲來!不好,他滿臉通紅雙手用力的掐着脖子,呼吸聲越來越弱,身體劇烈的顫抖着。

眼看意識快渙散的時候,王陽發狠一頭栽倒在了地上,滾進了地鐵站,異常的陰冷和窒息感剎那間消失無蹤。

王陽趴在地上貪婪的大口呼吸着空氣,剛才自己差點就死了,好在他早做了兩手準備,特意站在了離任務地點最近的門口,只需要邁一步就能抵達目的地,即使發生什麽不測也好應對,饒是如此剛才也差點要了他的命!

“太可怕了!”

他還是低估了無人機所說的代價,就在這時背包裏的無人機飛上了天空,最後懸停在了王陽的頭頂。

7點整了,地鐵站裏的一切似乎都還很正常,有不少行人乘客還在走來走去。

設備連接成功……

彈幕鏈接成功……

畫面連接成功……

陽哥小迷弟來到直播間!

社會你豹爺來到直播間!

污要完來到直播間!

絕地小生來到直播間!

心慌慌來到直播間!

浪跡天涯來到直播間!

……………………………………

“歡迎大家來到直播間,我現在已經在地鐵站裏面了,現場看起來好像并沒有什麽反常,趁着現在情況還不算糟糕先和大家打聲招呼!情況惡化後可能就沒機會看大家的彈幕了,希望大家多多體諒!也謝謝大家的支持打賞!”

王陽擡起頭對着無人機擺出了招牌式的笑臉。

陽哥沖啊!——陽哥小迷弟

先來個火箭開路,諸邪退散!主播你可以盡情浪了!——社會你豹爺

感謝社會你豹爺慷慨的贈送了主播一個火箭!

今晚将上演人鬼情未了!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了!——污要完

刺激!比游戲可刺激多了,自從來到這個直播間後我就出不去了!——絕地小生

主播加油撐住啊!——心慌慌

這個地鐵站前段時間好像上了新聞啊?!主播威猛啊!——浪跡天涯

“感謝豹爺!借你吉言。”

看着直播間滾動的彈幕,王陽心情稍微的好了一點,仿佛有一群人陪在身邊,恐懼也退散了不少。

嘶!————陽哥小迷弟

主播快看那邊!——心慌慌

那是??什麽東西!?——社會你豹爺

“來了嗎?”

王陽轉過頭去,雙眼瞳孔收縮成了一點,看來今晚的任務正式開始了。

不遠處,站着一個穿着被鮮血染紅長裙的女人,低着頭,一頭亂遭蓬松的長發遮蓋住了上半身,完全看不到臉。

她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站着,旁邊的人好像絲毫沒有發覺,整個地鐵站裏只有王陽露出了驚悚的表情。

對了但是為什麽直播間的大家也都能看到?難道是因為無人機的原因?

王陽擡頭看了看懸停在他頭上的無人機。

他決定暫時按兵不動,因為如果一不小心觸犯了女鬼的禁忌那就麻煩了,這個女鬼似乎并不會随便亂殺人,上次王陽看到她便好好的沒有發生任何事。有些規律王陽很想抓住,能多一分把握也好。

即使女鬼站在那一動不動給人帶來的恐懼感也是非常大的,王陽心髒砰砰跳得非常快,全身起了雞皮疙瘩,小心翼翼的時不時瞥一眼。

嗚嗚——

有一輛地鐵緩緩駛來,不少乘客上了這趟車,地鐵站的人越來越少,現在除了王陽也就幾個人了。

一個禿頂的中年男人帶着眼鏡坐在那裏看報紙,還有一個打扮妖嬈的婦人在打電話,一個梳着雙馬尾的女大學生,一個穿着一身白色運動服的少年郎,還有幾個流裏流氣的染着各種顏色頭發的混混。

就在此時,紅衣女鬼動了,她緩緩地向王陽這邊走來,一股冷風夾雜着腐臭味向他襲來,王陽緊張的維持着坐姿,一絲不敢動,雙腿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女鬼就這樣在王陽的旁邊坐了下來。

王陽的心髒都快跳出了胸腔,劇烈的起伏着,女鬼居然坐在了他的旁邊,王陽只需要伸手就能碰到。

十多分鐘過去了,王陽沒說一句話,也不敢說話,紅衣女鬼好像也沒有任何動作,就這樣靜靜的坐在他的身旁,此情此景好像還真的有點應了污要完那句話。

這十多分鐘仿佛幾年那麽漫長,他膽戰心驚,內心又劇烈的掙紮:要不要趁現在這個機會突然抱一下她就跑!不行!那樣肯定會死的很慘!明天的新聞頭條一定是某男子慘死地鐵站。

“小……小蔓?!”

王陽用了畢生的勇氣看着女鬼不受控制地口吃的說道。

紅衣女鬼聽到了王陽的話後,頭僵硬的慢慢轉了過來,看着他,透過雜亂的頭發露出了一雙陰冷的眼睛,沒有瞳孔只有眼白!

王陽心道不妙,做勢不對就跑,女鬼把頭慢慢的伸向王陽,差點就要貼到臉上了,濃稠的腐臭味撲面而來,全身感覺到冰涼刺骨的寒意。

就在這時那邊傳來了吵架聲。

“你個臭丫頭!居然敢打我?弟兄們給她點顏色瞧瞧。”

原來剛才那幾個混混裏一個黃毛過來調戲那個女大學生,誰知對方直接反手打了他一巴掌,打得他臉都腫了起來。

“今天咱們輪流把她給上了!”

黃毛捂着臉惡毒道。

忽然王陽感覺身體一陣暖流經過,腐臭味也漸漸變淡消失了,不知什麽時候紅衣女鬼竟然不見了。

突然紅衣女鬼出現在了那群混混的身後,濃密髒亂的長發纏繞住了他們的脖頸。

“呃……”

黃毛全身抽搐,痛苦的掙紮着,口裏湧出大量鮮血,頭一歪便掉在了地上,脖子上的血噴灑了幾米高,身旁的幾個混混無一例外。

“啊!!!!”

饒是剛才格外兇猛的女大學生看到這個場景也尖叫了起來。

她的尖叫聲頓時引起了不少人的側目,紛紛扭頭看到這可怕的一幕,倒吸了一口涼氣。

第 4 章 打一架?

第4章打一架?

林松清這人現實朋友沒幾個,難得家裏忽然冒出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人,他也逐漸打開話匣子。

見對方請教的态度極其誠懇,好像把他當什麽大師似的。

林松清還有點受用,裝出高深莫測的樣子,咳咳兩聲,就給他科普一下直播是什麽東西。

太子殿下的表情有點變幻莫測,憋了很久想說這不就是耍猴戲似的麽?但他智商上線,知道說人耍猴戲的不太尊重人,于是選擇閉嘴不說。

林松清給這傻子科普完,轉看手機端的直播後臺,今天給他打賞的粉絲還不少,扣完手續費能賺三百多。

他心情還挺美。

結果某傻子忽然開口,像是遲疑了很久還是問出來的感覺,“你……很缺銀錢?”

林松清不明所以,滿頭霧水,“啊?誰不缺錢啊?這年頭還有嫌錢多的嗎?”

太子殿下确定後,一本正經地對他霸氣說道:“我的玉佩真值八百兩銀子,你可以拿去典當。”

在他的王朝裏,普通平民百姓,八百兩銀子夠他們過得很滋潤了。

太子殿下心想這對父子救了自己,還收留了自己,實在不忍心看這位小哥靠賣藝來讨生活。

“我雖不知這玉佩能在你這典當多少銀子,但我想應當也足夠你們父子生活一段日子,就不必再靠耍猴戲掙錢。”

太子殿下還一副我為了你好的模樣,十分自我感動。

林松清抽了抽嘴角,然後炸毛,“我靠耍猴戲賺錢??誰??我??你再說一次,我打不死你!”

他一不靠臉,二不靠蹭熱度,老老實實靠游戲技術賺錢的游戲區主播,被他說成耍猴戲的??

看不起誰呢?

林松清直接把他推倒在炕上,騎在對方身上就要揍他。

結果一坐上來他就後悔了,對方的腰特別結實,一看就跟自己軟綿綿的白肚皮不一樣,對方是練過的人,但架勢都擺開了,不打有些挫自己威風。

于是林松清就開始撒潑了,而太子殿下也不可能躺着被他打,更不願意傷害他,倆人就跟三歲孩子似的在炕上扭成一團,林松清又抓又撓,還掐人,後面直接被太子殿下壓身下,氣得他一口咬在他橫在自己鎖骨處的手臂上,把太子殿下看呆了。

“你…今年幾歲?還打不過就咬人?”

手臂上明晃晃的兩個牙印。

太子殿下都傻眼,他就沒見過這個年紀打架跟貍奴似的,又撓人又咬人,而且他腰和大腿外側火辣辣的感覺,就是這位小哥剛剛硬生生掐疼的。

林松清上學早,五歲就上一年級,期間還跳級,大學畢業今年也才十九歲,年輕的很,幼稚在所難免。

他眼睛都瞪圓溜了,純屬被氣的,一張俊臉被氣的通紅,嘴角不高興地向下撇,黑色短發亂糟糟。

太子殿下看呆了,最終想起他為什麽炸毛,方才誠懇地道歉,“對不住,是我冒犯了你。”

林松清哼了一聲,飛起的眼刀子可厲害了,“本來就是你錯了,看不起誰呢?老子我靠的可是真本事,靠的是技術,技術懂不懂,當我是賣蠢給人逗樂的貨色呢?我哪怕穿,穿女裝也是為了寵粉你懂不懂?”

小年輕的自尊心被人紮了,誰能不跟他幹架呢?

這傻子太讨打了!

太子殿下總算明白自己就不該多嘴,後續道歉的還算誠懇。

說實在的。

他自幼起還沒哄過人,畢竟他可是尊貴的太子殿下。

道歉還是跟電視裏面現學的。

林松清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哼了一聲去上了個洗手間,洗漱完回到炕上,他換了身背心大褲衩,就裹着小毛毯躺在炕內側開始玩手機。

太子殿下心裏還是惦記着那個神奇的小盒子(就是手機),可以拍人,還能千裏傳音,他好奇的不行,還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想要詢問。

于是就去請教林松清,林松清被他弄生氣了,還有些別扭。

太子殿下沒見過他這麽嬌的男子,渾身軟綿綿還白嫩嫩的,一看就是被養的很好的人兒。

“我已經與你道歉,你可願原諒我?再教教我,等我弄清楚這些物件,我便好好報答你如何?”

林松清不禁放下手機,開始認認真真地打量他,“你是開玩笑的還是真傻子啊?我看你理解能力好像沒問題,我一說你就懂,可是你總說你是太子殿下,那好,你是什麽朝代的太子殿下?”

他還真來興趣了。

從炕上坐了起來,盤腿一副要跟他促膝長談的态度。

太子殿下也正經起來,他狡猾地說:“我可以告訴你,相等的,你也得告知我想知道的,我們互換。”

林松清挑了挑眉,然後說道:“行,你先說!”

太子殿下就有些驕傲地說了他的王朝,說了他們王朝的人有多骁勇善戰,能文能武,以及極其繁華的京都,他更是父皇母後極其看重的嫡長子。

林松清的表情逐漸一言難盡,“行,你就編吧,你說的朝代我們這裏根本沒有!不要告訴我你的王朝還是個架空歷史,你小說看多了?還是拍戲走火入魔啊?你怕不是什麽新晉十八線演員,結果演古裝的時候一不小心從山坡滾到山溝溝裏?”

他說自己就要去掏手機查一查,看看最近有沒有什麽劇組偷偷摸摸在附近拍戲!

“就算你說你是架空的,但是為什麽你能說一口标準流利的普通話?別說普通話是你王朝的官話啊!我不信有這麽離譜的事情,我覺得還是給你約個腦科挺好的,你得去看看你的腦子。”

林松清說完也覺得有些不尊重人,他就瞥一眼對方,想起剛剛的事情,他就又故意說:“我這也是為了你好!”

太子殿下的眉頭緊蹙,他說:“我真不是傻子。”

林松清敷衍地點點頭,“是是是,我要是再聽你多說些話,也得被你帶歪。”

太子殿下滿臉問號??不過林松清顯然不相信自己,他只能無奈地嘆口氣,這真是太糟心了。

林松清麻利地給對方挂了個腦科醫生,打算明天帶着他看看腦子,總不能真留這麽一個奇奇怪怪的人在家,收留幾天還行,他剛剛都騎在他身上打了,但對方明顯收着勁兒呢,不像是會控制不住自己亂攻擊人的人,他比自己還冷靜。

可他萬一找不到家,總不能真收留他一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