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章

第 29 章

姜瑞玉反應過來,“你怎麽知道我在說誰?”

段秋哼笑一聲,“我又不是傻子,你身邊就這麽幾個人,結合你對鎮長的态度,自然猜出來了。”

“我對她什麽态度?”

段秋想了一會兒,“三句話不離林絢,休息日也和她在一塊,一開始我還以為你是什麽受虐狂,單純喜歡上班呢。”

“你才受虐狂。”

“怎麽?你要追林鎮長嗎?”

姜瑞玉搖搖頭,“我不确定我喜不喜歡她,但我确定她不喜歡我。”

他從小到大,連叛逆期都沒談過戀愛。他清楚的明白自己應當是很缺愛的人,生長在那種家庭不可能不缺愛,但他意外的沒喜歡過任何人,大多數時候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她不喜歡你嗎?所以才叫追求啊。”

“不要。”

姜瑞玉明顯能感覺到林絢只把他當朋友。

他怕被拒絕,怕不能再做朋友,怕在這個虛拟世界他們是唯一的同類卻是尴尬的關系。

姜瑞玉也給段秋買了禮物,是一副滑雪鏡。

“這麽默契,過兩天一起滑雪啊。”

初一初二是互相串門送禮的日子,謝琳也來了,她送給林絢一幅畫,送給姜瑞玉一支鋼筆。

但姜瑞玉拒絕了,他覺得他跟謝琳不算熟,所以沒準備禮物。

這幾天他和林絢還是天天待在一起,但他更關注她了。時不時就要在心裏問自己,“我真的喜歡林絢嗎?”

好像是,但他不确定,因為這種感覺太陌生了。

心煩意亂。

初四,姜瑞玉刻意回避,他沒去找林絢。

下午兩點,他接到了林絢的電話,聽到她聲音的那一刻,姜瑞玉确定自己是真的喜歡上林絢了。

看到來電名字時他是開心的,甚至緊張。

“喂?”

“姜助理,你生病了嗎?”

“沒有。你為什麽叫我姜助理?不能叫名字嗎?”

“這話問的,因為你是我助理啊,叫姜助理還有為什麽嗎?不過你要是想叫名字也可以。”

原來林絢只把他當同事啊。

“算了,不用。我困了,我要睡午覺。”

“哦好,午安。”

林絢利落地挂了電話,明明是他說要睡覺,但她真挂了他又不開心。

姜瑞玉把手機扔到一邊,“睡覺。”

這一閉眼還真睡過去了,再醒來時已經傍晚,林絢的電話吵醒了他。

睡得頭昏腦脹,姜瑞玉揉揉額頭,看到是林絢清醒了些。

抿了抿忍不住揚起的嘴角,“喂?哪位啊?”

“鎮上死人了。”

林絢剛剛接到一個男生的電話,說他朋友死在了家裏。她讓他們別動,誰也別走,在原地等她。

姜瑞玉沒幾分鐘就穿好了衣服,林絢的車停在他家門口。

他拉開車門坐上副駕,“在哪裏?”

“不遠。”

十分鐘後,林絢和姜瑞玉站在一棟三層樓面前,一樓燈火通明,從外面看沒有任何異常。

有個小小的前院,大門開着。

來不及看別的,兩人趕緊進了屋子。

客廳裏有五個人,沙發上兩個女生抱成一團,一男生抱着一個女生安慰,角落裏還站着一個男生。

“沒事沒事,”那個抱着女生安慰的男生看到林絢進來,“林鎮長!”

“誰死了?”

大概是聽到’死‘這個字眼,懷裏的女生顫抖地更厲害了。

“在在……在浴室。”另外一個女生磕磕巴巴地說道。

她指着浴室的方向,門大開着,亮着燈,但從林絢和姜瑞玉的角度看不到裏面。

他們走過去,靠近時,姜瑞玉突然擡起胳膊攔住林絢,“我在前面。”

浴室,一個男人赤身裸體地躺在被鮮血浸染的浴缸裏,面色鐵青,一支胳膊耷拉在外面,脖頸處一道極長的傷口。

看到屍體的那一刻,林絢的心髒砰砰跳,似乎要跳出來了,她已經見過幾次屍體,但還是會本能地感到恐懼。

姜瑞玉艱澀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語氣卻很平常,“我去看。”

他靠近浴缸,随手拿起旁邊的毛巾,不去看那張臉,只看他的傷口。

傷口長長一道,血液從脖頸流到胸口,直至沒入那鮮紅的水裏。

姜瑞玉用毛巾擦了一下他胸口的血液,半幹,但這裏是浴室,很潮濕,他還泡在水裏。姜瑞玉沒有專業知識能告訴他這人死了多久。

林絢站在門口處,她伸手拿了一支牙線,放進口袋。

姜瑞玉做了幾秒的心理建設後,撸起袖子将手伸進血水裏,在林絢看不見的角度臉皺成了一團,放掉浴缸裏的水。

冰冷的血水轉着圈流下去,姜瑞玉走到洗手臺面前,林絢幫他打開了水龍頭,他把胳膊伸到水流裏,簡單沖了一下。

他沒擦幹,手上未幹的水就像多了一層隔膜,他重新走到浴缸面前,浴缸裏的水已經空了,只留一具身體。

他将毛巾扔進浴缸裏,遮住赤裸的屍體。

帶着水的手背碰了一下他的上臂,冰冷的。

全身上下看來只有脖子上這一道傷口,失血過多而死。

林絢走向浴缸旁邊挂着衣服的架子。

姜瑞玉趕緊又扯下來一條浴巾,蓋住了屍體的上半身和臉。

她把手伸進衛衣的口袋,有一部手機。

再摸摸褲子的口袋,一些現金零錢。

“我們出去吧。”

“嗯。”

姜瑞玉最後走出來,他在裏面洗了三分鐘的手,出來後反手關上了浴室的門。

林絢打開了手機。熟練地先點開了通話記錄,今天有三通電話。

相冊打開,大多是自拍,其中身材照最多。

林絢站在茶幾面前,沙發上一男三女,角落那個男生看到林絢從浴室出來後也走過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你們跟浴室裏面的人是什麽關系?”她用最輕緩的語氣問道。

這五個人裏面,狀态稍微好點的就是那個抱着女生的男生,他回道:“我們跟陸洋是同學。”

“陸洋。”林絢默念着這個名字,“你們這個時間點為什麽來陸洋家呢?”

“陸洋在家裏開了新年派對,我們來玩。”

林絢擡頭看看客廳的裝飾,确實花裏胡哨的。

“就你們幾個嗎?”姜瑞玉問道。

“不是,還有別人,但他們還沒來。”

“現在給剩下的人打電話,告訴他們臨時取消了,其他什麽都別說。”

“好。”那男生很聽話,掏出手機,打了幾個電話,大概是有幾個人待在一起,沒打幾個他就說打完了。

林絢和姜瑞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他們情緒穩定下來。

走是不可能讓他們走了,這五個人應該是第一時間出現在案發現場,肯定要問他們些什麽。

一個小時後,姜瑞玉看他們狀态都好些了,先問了簡單的問題。

“你們叫什麽名字?”

那個不太害怕的男生最先說了話,“我叫徐曉勳,跟陸洋是同學也是朋友。”

他看了一眼懷裏的女生,繼續說道:“這是我女朋友,跟我一起來的,她叫常遙。”

“常遙跟陸洋也是同學嗎?”林絢問。

常遙聽到後直起了身子,眼睛紅腫,一看就是被吓壞了,“不是,我跟他們不是一個系的,只見過幾面,不算熟。”

“我叫謝明玫,是他同學,我跟他是熟人。”另外一個女生說道。

“沈俪黎,我是明玫的朋友,跟她一起來的。”

“你跟陸洋不認識嗎?”林絢看着沈俪黎問道。

她咬了下唇,“也……不算熟吧。”

聽着她猶豫的語氣,兩人不禁露出疑惑的表情。

坐在椅子上的男生說道:“陸洋不是一直在追求你嗎?你說不太熟?”

那女生紅了臉,“他是在追求我,但我又沒答應,确實跟他不熟。”

林絢了然地點了點頭,繼而看向剛剛說話的男生,“你呢?”

“我叫何斂,是陸洋的同班同學。”

“你們五個人誰先發現的陸洋?”

徐曉勳舉了下手,“我,是我先發現的。”

“你手上的血是陸洋的嗎?”姜瑞玉眼尖看到他手上幹涸的血。

徐曉勳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殘留的血,聲音裏帶着些顫抖,“這是他的血,我當時進浴室看到他脖子上全是血,沒注意到他已經死了,用手捂了他的傷口。”

他回憶起了陸洋的死狀,整個人縮成一團,好像才意識到陸洋已經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常遙撫上他的肩膀,輕輕拍,這次換她安慰他了。

“我可以看你們身上帶了什麽嗎?”姜瑞玉話鋒一轉。

幾人紛紛說可以,全然沒意識到兩人把他們當嫌疑人了。

沈俪黎的包還挎在肩上,她距離他們最近,率先把包遞了過去。

“我的包裏就一些日常用品。”

林絢接過來。一個筆記本大小的,扁扁的棕色皮質包。

她拉開包的拉鏈,翻了一下,紙巾,口紅,錢包,還有一條項鏈。

林絢拿出錢包,裏面只有些零錢。

她朝姜瑞玉搖搖頭,表示沒發現什麽。然後将拉鏈拉好,還給了沈俪黎。

沈俪黎旁邊是謝明玫,她也帶了包,是一個非常小的斜挎包。

“一定要看嗎?”

姜瑞玉卻反問她,“不能看嗎?”

“不是,能看。”她擡手将包從身上拿下來,遞給了林絢。

林絢照例打開包,跟沈俪黎包裏差不多的東西,紙巾,口紅,錢包,護手霜,一瓶藥。

林絢将那瓶藥拿出來,和姜瑞玉對視一眼。

熟悉的酸西唑侖片。

她把藥瓶舉起來,明知故問:“這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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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章

第 28 章

買來的煙花玩了個遍,杜若和段秋拿着仙女棒,一邊玩一邊走。

“啊,這麽快就沒了,再點一根。”

仙女棒很漂亮,但是燃得很快,滋拉拉幾秒就沒了。

“沒了,就拿了幾根。”林絢回道。

現在已經十點了,他們走在大街上。

鎮上有好幾個守歲地點,海邊,商場,步行街,中心廣場。

海邊太冷了,林絢建議去最熱鬧的中心廣場。

大多時候,在這個時間烏莫鎮的居民已經睡覺了。今天格外熱鬧,時不時從哪裏冒出來煙花,路邊三三兩兩的人成群地走在一起。

姜瑞玉手上拿着個牽引繩,另一邊是來福。

來福原本是流浪貓,不怕出門,反而喜歡人多的地方,林絢經常遛它,現在也帶出來了。

哪裏一放煙花,它就停下來緊盯着看。

五餅就留在家裏,怕它應激,不過林絢給了它喜歡的零食補償。

看見杜若拿着一根燃過的,黑黢黢的仙女棒擺出遺憾的表情,林絢說道:“家裏還有呢。”

中心廣場離得不遠,走兩條街就到了。廣場空曠,占地面積很大,但現在擠滿了人。

兩邊有賣小玩具和零食的攤販,小孩跑來跑去,再往前還有個臨時搭的舞臺,電子屏上播放着居民自己錄的視頻,許願的,告白的,祝福家人的。

一片熙熙攘攘。

誰身處這樣的氛圍都很難不被感染。

“你有新年願望嗎?”林絢問姜瑞玉。

因為人多,姜瑞玉把來福抱在懷裏。

“新年願望?”看他的表情好像沒想過這個問題,“好像沒有。”

“那你趕緊想一個啊,這麽珍貴的新年願望別浪費了。”她扭頭又問杜若,“你想好新年願望了嗎?”

“我想好了我想好了!我希望——”

杜若還沒說話,段秋插話要說自己的願望,卻被杜若打斷了,“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我已經想好了。”

廣場轉了一圈,幾人買了些小玩具小零食,不過大多時候林絢都在祝路人新年快樂,居民只要看到她就會跟她打招呼。

十一點五十分,廣場上的人已經站定了位置,旁邊是家人朋友,他們交頭接耳地聊天,都在期待新年的到來。

“還有十分鐘就新年了。”

林絢看着姜瑞玉,發現他懷裏的來福沒了,而姜瑞玉因為耳邊的聲音太雜,只看到林絢的嘴巴在說話,他稍微低了些頭,“你說什麽?”

“來福呢?”察覺到姜瑞玉好像聽不清她說話,她湊近他,稍微大聲了些。

“噢,給杜若了,她要抱。”

林絢左看右看找杜若,看到她正抱着來福在看電子屏上的倒計時。

剛放下心來,來福一躍掙脫了杜若的懷抱,消失在人群裏。

林絢趕緊擠過去,杜若神情焦急,正要去找來福。

“你站在這別動,我去找。”

人太多了,杜若一個小孩,一會兒再走散了。

姜瑞玉跟上她,低頭找來福。

它身上還有牽引繩,是紅色的。

牽引繩拖在後面,林絢看到繩子掠過陌生人的鞋邊,擠過去後又找不到了。

大屏幕上還有一分鐘倒計時,有些人已經喊着倒時,兩人還沒找到來福。

姜瑞玉一直在林絢後面,她并沒有察覺姜瑞玉跟她一起來了。

“15,14,13……”

“來福!”

來福正蹲坐在空曠的地方舔爪子,大概是人太密集了,它有點不舒服。

林絢跑過去把它抱起來,然後輕拍了一下它腦門,“你吓死我了。”

“喵。”

“5,4,3……”

倒計時仍在繼續,他們齊聲喊着數字。

“2,1……”

林絢抱着來福轉身,可惜不能待在朋友身邊跨年了。

“0!”

人聲鼎沸時,姜瑞玉站在她面前。

“新年快樂。”

他的聲音隐隐約約,但林絢看清了他的口型。

“新年快樂!”她笑起來,大聲回應。

天空煙花炸起,鞭炮聲噼裏啪啦響個不停。

林絢捂住了來福的耳朵,它眼睛盯着煙花上下來回動個不停,但沒有害怕的神情,林絢放心了,但還是捂着它的耳朵。

“我們許願吧。”

人群的音量降下來些,姜瑞玉聽清了她說話,然後微微擡頭,雙手合十,閉上眼睛。

林絢因為抱着來福,只閉上了眼睛。

“希望和姜瑞玉早日回到現實世界。”

“和林絢一起逃離這裏。”

姜瑞玉睜開眼睛,林絢正看着天上的煙花。

“我許好了。”

“我也許好了。”她回應道,但沒有看他。

姜瑞玉也擡頭看煙花。

“很漂亮吧?”她問道。

聽到她的話,姜瑞玉又看她,“很漂亮。”

早晨,天還沒完全亮,林絢就被鞭炮聲吵醒了,她翻身拉起被子蒙住頭。

沒有用,鬧人的鞭炮聲響個不停,偶爾停一下,林絢以為要清淨了,下一秒又噼裏啪啦地響起來。

“啊——”

她坐起來。算了,不睡了。

林絢下樓後發現杜若已經醒了。

昨晚因為時間太晚,杜若睡在了這裏。

她正在吃早飯,林絢走過去坐下來,“這都是你做的?”

杜若嘻嘻一笑,“對啊。”

現在她一個人住,自然學會了做飯,不過都是簡單的。

“怎麽這麽早就醒了?”林絢拿起一塊紫薯,剝開皮。

“被吵醒了。”

“我也是,這怎麽還不停啊?”

外面的鞭炮聲還是不停,林絢感覺耳朵都聾了。

“對了,你等等。”林絢想起了什麽,放下剛咬了一口的紫薯,上了樓。

等再下來時,她手裏拿着個紅包。

放在餐桌上,推向杜若,“壓歲錢。”

杜若看着這紅包鼓鼓的,想直接打開。

“诶?現在不能打開,回去再打開。”

林絢又掏出一個窄窄的盒子,遞給她,“這是禮物。”

“這是什麽?”

“這個也回去再打開。”

“好吧,我也有禮物給你!”杜若跑到沙發邊,她的書包放在這裏,然後拿出兩幅手套。

她遞過來一副白色的羊毛手套,“這個是你的,我自己織的。”

“你自己織的?”林絢驚訝道:“你還會這個,真厲害。”

杜若撓撓頭,“新手,剛學的。”

“另一副呢?”

“這個是給張助理的。”

林絢看了看,款式一樣,只是顏色不同。

她趕緊戴上,然後抓了抓,“正好,很舒服。”

杜若放在一旁的手機響了,她拿起來接通。

“好,我現在去找你。”

挂斷電話後,杜若開心地說道:“我朋友找我玩,我要走了,這個你幫我給張助理吧。”

她把另一副手套遞過來。

杜若臨走時,林絢把家裏剩下的仙女棒都給她了。

林絢看着手套,正好能和她要送給姜瑞玉的禮物配個套。

林絢吃了早飯後,鞭炮聲也停了,她回去補了個覺。

九點多,林絢被門鈴聲吵醒了。

打開門,看到是姜瑞玉站在門口,她轉身往沙發走,“進來吧,關上門。”

姜瑞玉把一個淺色的盒子放在桌子上,“新年禮物。”

林絢拿過來,還挺沉,“給我的?”

“嗯,打開看看吧。”

林絢打開後,把手伸了進去,“相機?”

“對啊,我記得你是攝影師。”

“這個很貴吧?”她拿出來,左右觀摩,是比較輕便的機型。

“你喜歡嗎?”

“喜歡啊。”林絢拿着相機來回擺弄。

“不過太貴了。”

“那你就多拍拍我。”

她裝上鏡頭,按上電池和儲存卡,打開。随便調了個參數,将鏡頭對準姜瑞玉拍了一張,然後打開照片,“好看。”

“我也有禮物!”她又噔噔噔跑上樓。

過了一會兒又噔噔噔跑下來,先把杜若的手套給了他,“這是杜若送你的。”

随後把另一只手上拎的袋子也遞給他,姜瑞玉剛要收,林絢又縮回來,“但是我這個禮物沒你的貴重。”

“沒事。”

“那給你。”

姜瑞玉打開,是個帽子,他拿出來。

“我看你老不戴帽子,看起來很冷,就給你買了個。”

黑色的毛線帽,很厚實,摸起來很舒服。

“謝謝,我很喜歡。”

下午,段秋來找姜瑞玉,給了他一個超大的盒子,“禮物,滑雪板,特別貴的那種。”

他注意到姜瑞玉的不同,“你怎麽在屋裏還戴帽子啊?”

“冷。”

段秋感受了下屋裏的溫度,“不冷啊,你是不是感冒了?”

“沒感冒,我問你個問題。”

“什麽?問吧。”段秋坐下來,倒了杯水給自己喝。

“就是……我有一個朋友。”

“哪個朋友?”

“你不認識。”

“不可能,你認識的那幾個人我哪個不認識?”

姜瑞玉倒也有別的朋友,但都是偶爾聯系,算不上特別熟。

“你真的不認識。”

“好吧好吧,你說吧,你朋友怎麽了?”

“我朋友他有一個女性朋友,每次跟她在一起就會忍不住看她。”

“那你……朋友,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是什麽感受呢?有沒有什麽都不做也很開心的感覺呢?”

“對,跟她待在一起感覺很舒服。”

段秋笑了一下,拿起杯子又喝了口水。

“你朋友想問什麽?”

“我朋友覺得不太對,因為對其他朋友沒有這種感覺。”

“你什麽意思?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不開心啊?”段秋問他。

“不是,那我也不會總看你啊。”

“我就說你沒有我不認識的朋友吧。”

姜瑞玉發現自己說漏嘴了,撓了撓臉頰。

段秋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怪不得你說周冰長得像鞋墊。喜歡上老板,這可是禁忌之戀啊。”

“喜歡?”

零點煙花綻放時,他察覺到了自己對林絢的不同,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句“很漂亮”說的不是煙花。

第 27 章 章

第 27 章

快過年了。

今天是臘月二十三,窗外靜靜下着雪,好像應該置辦年貨了。

鎮上有年貨節,也就是趕集。平時沒有,春節前幾天會天天有,很熱鬧。

去年春節林絢沒有一點過年的心思,那時她剛進游戲沒幾個月,正是迷茫的時候。

今年好像有了,日子還是要過。

外面看起來很冷,林絢穿厚一點,站在姜瑞玉家門口。

冬天姜瑞玉很嗜睡,家裏熱乎乎的地暖,外面飄着雪,很适合睡覺。

一直睡到十一點才從被窩裏出來,看看時間,竟然快中午了。

門鈴響時,他正頂着睡眼下樓。

應該是林絢,他清醒了些,姜瑞玉去開門。

路過玄關的鏡子,又走回來,擡起眼鏡看自己有沒有眼屎。

沒有,就是眼睛有些腫,一副剛睡醒的樣子。

他揉揉眼睛,開了門。

“走啊!”

冷空氣讓他最後一絲困意也消失了。

“去哪?”

“買年貨,你不過年啊,最近幾天每天都有集市。”

姜瑞玉花了十分鐘洗漱換衣服。

他的發色不是嚴格意義上的白色或銀色,有些偏黃,像顆猕猴桃。

林絢看着他光禿禿的頭,“你不戴帽子不冷嗎?”

“有一點。”姜瑞玉誠實地說。

“那你為什麽不戴帽子?”

“沒戴過帽子。”

他不戴帽子的原因僅僅是因為沒戴過,有時候人懶得嘗試自己沒做過的事。

買年貨這三個字對姜瑞玉來說很陌生,他好像沒怎麽過過年。他家從來沒有像正常家庭那樣,過年貼春聯挂燈籠。

集市很熱鬧,遍布六條街,街道兩邊擺滿了攤位,賣什麽的都有,入口處一眼望去好像都是紅色。

年味氛圍很濃,林絢這才有了要過年的實感。

叫賣聲少有,因為攤位前總是有人。現在人流量不算少,但并不擁擠。

大大小小的紅燈籠擺在地上,各種各樣的精致窗花。

旁邊一個大爺坐在小板凳上,手執毛筆,落下的雪融于墨水,筆走龍蛇,書寫在紅豔豔的紙上,他的攤位是春聯和福字。

“要買這些嗎?”姜瑞玉看林絢在這裏留神,問道。

“買啊,但回來再買,不然要一直拎着。”

他們繼續往前走,集市很熱鬧,賣什麽的都有。

可以找自己名字的手串,糖人,這些東西林絢好像只在小時候見過。

她停在一位正在畫糖人的奶奶面前,旁邊有個小朋友正在等。

林絢扭頭看姜瑞玉,“你要嗎?”

“我沒吃過。”

“就是麥芽糖,很甜。”

最後林絢要了一支小貓糖人,姜瑞玉沒買過,便讓奶奶随便畫。

游戲世界和現實世界時間不同,烏莫鎮現在正處于2029年,比現實世界早了幾十年,春節後是2030年,狗年,奶奶便給他畫了只小狗。

姜瑞玉拿到後轉着糖棍觀察了一圈,畫得很簡單,但寥寥幾筆很傳神。他嘗試舔了一口,确實很甜。

逛了兩條街,姜瑞玉一只手拎了兩個袋子,裏面是炒貨和幹果。另一只手拿着一串糖葫蘆,剛吃兩顆,都是林絢買的。

他吃過糖葫蘆,小時候學校門口有賣。他要了一串,糖是糖,山楂是山楂,齁甜加上酸澀,後來就再也沒吃過。

直到剛剛路過一個插滿糖葫蘆的小車,跟他記憶中不太一樣,山楂很大顆,形狀不太規則,但飽滿紅潤,冰糖均勻有光澤。

看出來他想吃,林絢直接給他買了一串,不要糯米紙,他不喜歡。

林絢拎了一個袋子,熱乎乎的氣冒出來,是糖炒栗子。很燙,而且吃完手會粘粘的,所以只能聞味道。

她停在一個糖果攤前,五顏六色,琳琅滿目。

林絢掃了一眼。軟糖,奶糖,酥糖,水果糖,巧克力,她都想吃。

姜瑞玉剛咬着一顆糖葫蘆含在嘴裏,林絢看向他,“你喜歡吃哪種?”

他将糖葫蘆含在一側,腮幫子鼓起來,“都行。”

林絢看見他現在的模樣不自禁笑起來,第一次覺得他可愛。

“怎麽什麽都行。”

她從旁邊扯了個袋子,“老板多少錢?”

“鎮長啊,過年好啊!都一個價,随便挑!”攤主阿姨嗓門洪亮。

“過年好。”

林絢聽到這些都一個價格,便一樣挑了一點,沒多買,她吃甜不多。

集市逛一半,兩人後來又買了砂糖橘,紅棗銀耳,瓜子花生,煙花炮竹。

四只手已經占滿了。

林絢手上的東西還好,只是多,不太沉。沉的東西都被姜瑞玉拿了,不過他看起來也不累。

“我們回去吧,明天再來,還要□□聯呢。”

姜瑞玉點點頭。

花了些時間走回賣春聯和燈籠的攤位。

林絢左挑挑右挑挑,買了兩幅春聯,一沓大小不一的福字,中國結,帶福字和生肖的窗花,一堆小燈籠,沒買大燈籠,他倆的門前都不适合挂大燈籠。

最後又買了些彩燈,齊活了。

回家後看到附近的鄰居已經開始貼春聯,他們便也打算在今天貼上。

下午,兩人吃過飯後,林絢拿着一堆東西來了姜瑞玉家。

她還是采取最簡單的辦法,用膠帶貼,沒學鄰居用漿糊。

林絢家和姜瑞玉家格局差不多,門口沒有貼寬長對聯的地方,所以買了小對聯,貼在門兩邊。

姜瑞玉個子高,他來貼春聯。貼春聯簡單,沿着門框就不會歪。

貼福字的時候一會兒低了,一會兒歪了,林絢在旁邊看了半天才讓他貼上。

挂燈籠姜瑞玉踩了個椅子就夠着了,門口挂兩個小燈籠。

家裏客廳空白的地方挂了大大的中國結。

最後貼窗花才是最麻煩的,姜瑞玉在裏面貼,林絢在外面看。

折騰完姜瑞玉家又開始折騰林絢家,一直到傍晚才徹底布置好。

天色暗下來,林絢看着門口那一串彩燈,察覺到什麽,“我們是不是沒給燈籠通電?”

“還要通電嗎?”

“不通電怎麽亮?但是要接電線,很麻煩。”

姜瑞玉看着門口暗暗的紅燈籠,被後面的彩燈照得有些光亮,“就這樣吧,也挺漂亮的。”

“那就這樣吧。”

屋子裏亮着燈,映出來玻璃上的窗花,年味十足。

真的要過年了啊。

他們用了兩天置辦年貨,又用了一天大掃除,就等過年了。

除夕前兩天,林絢邀請杜若晚上一起跨年,杜若答應了。

除夕很快來臨,林絢一大早就醒了,她今天心情很好。

上午和姜瑞玉在街上逛了一圈,除夕白天的街道很熱鬧,人人嘴裏都說着吉祥話,談論着新年。

下午便開始着手準備年夜飯,今晚的年夜飯有四個人,除了杜若還有段秋。

往年姜瑞玉一個人過年,段秋會直接把他拉到自己家吃飯。

今年不一樣了,他不是一個人了,段秋便說在家吃一頓,來林絢家再吃一頓。

人不多,做不了幾個菜,但每道菜都食材豐富,一直到晚上六點才備完菜。

杜若最近交上了學校的朋友,一個隔壁班的女生。兩個人都很安靜,不知道怎麽玩到一起的,白天她一直和朋友待在一起,晚上七點才來林絢家。

一進門就聞到了撲鼻的香味,“哇,什麽好吃的?”

五餅和來福正圍着兩人來回轉,林絢特地給小貓也做了年夜飯。蝦肉,魚肉,豬肉,牛肉,雞胗,凍幹,罐頭肉,再加一點蔬菜點綴,就是小貓的年夜飯了。

其實平時也這麽吃,只是今天混合得更豐富些。

兩只小貓碗剛放下它們就圍了上來,呼嚕呼嚕地開始吃飯。

“你來了,做了特別特別多好吃的,保證今天吃撐你。”

七點半,段秋也來了。

他在家沒吃兩口就過來了,爸媽以為他的朋友張強還是一個人過年,沒說什麽就放他出來了。

“你這比我家做的香多了。”他鼻子湊近嗅了嗅。

雖然只有四個人,但他們做了八道菜。

“姐姐,什麽時候能吃啊?”杜若看着林絢。

姜瑞玉端出來最後一道菜。炖排骨,剛出鍋,還冒着熱氣。

他把隔熱手套摘下來,林絢坐在椅子上,“現在就能吃了。”

杜若給自己的杯子倒上汽水,其他三人杯子裏都是酒,但是是度數低的果酒。

“幹杯!新年快樂!”

杯子碰撞後,四人各飲一口,林絢率先夾了一筷子紅燒魚。

“這個好吃。”

“這個也好吃。”段秋吃了一塊爆炒鱿魚後說道。

這裏過年沒有春晚,晚上大家一起出門,在熱鬧的街頭倒計時,看煙花展開,一起守歲跨向新年。

酒足飯飽後已經九點多,林絢提出放煙花,他們買了很多煙花,什麽樣的都有。

家門口,段秋伸長胳膊點引線,點完小跑回來,悠長的發射聲響起,在天空炸開一朵巨大的煙花,然後嘩啦啦落下來。

別人家也在放煙花,光映在臉上,姜瑞玉下意識地側頭看林絢。

今天的煙花和她的名字一樣。

她的眼睛裏倒影着那些缤紛,不時和另一旁的杜若談笑着,突然那雙眼睛撞上他。

發現姜瑞玉在看自己,林絢朝他笑了一下,“我們再放一個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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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章

第 26 章

進了美術館後,姜瑞玉硬生生擠在了兩人中間,把林絢和周冰隔開。

周冰看着打斷他說話的姜瑞玉。

“不好意思啊,我就喜歡這樣走路。”姜瑞玉扯了下嘴角,毫無歉意地說道。

謝琳一個人走在三人後面,看到沒辦法再站到姜瑞玉身邊,她沒有多想,走到林絢的一側,摟上她的胳膊。

“诶!這幅畫我特別喜歡!”

謝琳看見一幅畫拉着林絢就走了,剩下姜瑞玉和周冰站在一起。

周冰見此情景,搭上姜瑞玉的肩膀說道:“沒事,我也喜歡這樣走路,走吧兄弟。”

“我的意思是,我喜歡擠在別人中間走路。”

周冰沒接他的話,突然說道:“其實我們可以公平競争的。”

“什麽公平競争?你在說什麽?”

周冰朝林絢的方向揚起下巴,“她啊。”

姜瑞玉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又收回眼神,看向周冰,“你神經病啊,莫名其妙。”

他肩膀抖掉周冰的手,撇了他一眼就走了。

“诶?你這人怎麽這麽沒素質?”

姜瑞玉回頭看他一眼,丢了個’我就是沒素質你能怎麽樣‘的眼神。

姜瑞玉朝林絢走去,要走到她身邊時慢了下來,假裝在看旁邊的畫,然後慢慢挪到她身邊。

感覺到身邊多了個人,林絢擡頭看他,“周冰呢?”

“你問他幹什麽?不知道。”姜瑞玉皺眉。

林絢看見他的表情,“哦,你心情不好啊?”

被她這麽一說,姜瑞玉确實感覺到自己心裏一股無名火。

“沒有啊,我就是——”他随便編了一個理由,“肚子餓了。”

“現在就餓了?那我們去吃飯啊。”

“沒事,餓一餓對身體好。”

林絢疑惑,“是嗎?我怎麽沒聽說過,誰說的 ?”

“我說的。”

謝琳聽着他們說話,不知道什麽時候繞到了姜瑞玉身邊,“你懂的好多啊,原來餓肚子對身體好啊,那我以後要經常餓肚子!”

姜瑞玉被突然出現的謝琳吓一跳,“也不能經常,偶爾一次就行。”

“哦,好吧。你喜歡哪幅畫啊?我送你。”

“不用了吧,我不懂這些,你別破費了。”

謝琳突然害羞,“啊,你還怕我破費啊。”

林絢看見他們的互動默默走開了。

美術館兩個小時就逛完了,正好到吃午飯的時間。

四人去了謝琳推薦的附近餐館。

進了餐廳,姜瑞玉緊緊跟在林絢身後,以防周冰又貼過來。

姜瑞玉如願以償地坐在了林絢旁邊,而周冰坐在了林絢對面,謝琳坐在了他對面。

服務員站在旁邊,謝琳拿起菜單,“我先點幾道這家店特別好吃的菜。”

她跟服務員在菜單上一頓比劃,點了七八道菜。

然後把菜單放在桌子上,特地瞟了一眼姜瑞玉,“你們看看想吃什麽。”

“不用了吧,你剛剛點了那麽多,我們夠吃了。”林絢說道。

姜瑞玉無所謂,周冰附和林絢。

“啊,那我劃掉幾個,你們點。”

“別劃了,就這樣吧,你熟悉這裏,點的菜肯定好吃。”

謝琳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然後對旁邊的服務員說道:“那就這樣吧。”

店裏人不算多,沒過四十分鐘,菜就上齊了。

雖然是四人座,但幸虧桌子夠大。

周冰掃了一眼桌子上的菜,看着坐在對面的林絢,“小絢,你喜歡吃什麽啊?”

林絢還沒反應過來,旁邊的姜瑞玉發出了質疑的聲音,“小絢?”

說完他就低下頭吃菜,沒讓別人看到他被惡心到的表情。

“你還是叫我林絢吧。”林絢別扭地說道,好像只有她很好的朋友才會這麽叫她。

“哦,林絢,你不喜歡這個稱呼嗎?”

她快速的笑了一下,“不喜歡。”

姜瑞玉聽到後在旁邊偷偷笑。

“好吧,林絢,你喜歡吃什麽?”

“我都行,你別管我了,吃飯吧。”

林絢剛低頭扒拉了一下米飯,碗裏就多出來一塊青椒炒肉。

是周冰給她夾的。

姜瑞玉看到直接給他夾了回去。

林絢和周冰齊齊朝他看過來。

“這樣不衛生。”

謝琳附和他,“對啊對啊,這樣夾來夾去的多不衛生啊。”

“可我還沒用這個筷子呢。”周冰表示自己還沒碰過筷子。

“哦,那這塊肉碰過我的筷子了,我吃。”

姜瑞玉又把那塊肉夾回來,放到了自己嘴裏。

周冰默默腹诽——這個小心眼。

這頓飯吃得熱鬧,周冰說什麽姜瑞玉都得嗆兩句,然後謝琳附和姜瑞玉,把周冰氣得不輕。

只有林絢安安靜靜地吃飯。她覺得她沒說錯,姜瑞玉今天就是心情不好。

後來幾天,林絢一直在想舉辦一個什麽比賽。

杜若現在這麽小的年紀,沒有經濟來源,她頂多接受林絢每個月給她點零花錢,再多就不肯。

雖然她最近成績上去了些,但也沒有名列前茅,以學校的名義給她獎學金不太現實。

林絢偷偷找校長談話,她說要免掉學校裏單親家庭或者困難家庭學生的一切學雜費。

這部分錢她個人來出。

這兩種情況的學生在學校很少,杜若很容易就被選上了,免去了學費教材費。

但林絢覺得這樣還不夠,她的生活費也是個問題。

最後林絢決定舉辦個杜若擅長的比賽,有獎金的那種。

林絢找杜若的班主任了解過,她語文成績比較好,尤其是作文,經常被當作模範文章。

那就寫作比賽?

林絢花了半個多小時制定規則。

以“成長”為主題,體裁不限。詩歌,短篇小說均可。

報名條件沒有限制,前五名都有獎金。

林絢想了想,劃掉‘五’這個字眼,改成了‘十’。

前十名都有獎金,她滿意地點點頭。

出乎林絢的意料,寫作比賽的宣傳發出後,因為報名條件不限,加上前十名都有獎金,大批人前來報名。

就連夕陽社的奶奶也來了。

林絢說:“您看清寫作主題了嗎?主題是成長。”

她這個主題想了半天,很貼合杜若的年紀。

“鎮長,你這是什麽意思?我一把年紀就不能成長了嗎?”

“行,您報吧。”

報名的人越來越多,林絢現在慶幸報名時間只有三天,杜若在她有意無意地提醒下已經報名了。

三天後,她一看人數,157人。

幸虧她當時換成了前十名有獎金,杜若應該能進前十吧?

準備時間半個月,半個月後舉行比賽 ,當衆念出自己的作品。

林絢知道這樣的形式好像有點草率,但她也沒自己編過活動。像領養日,運動會,登山賽這種活動都是游戲裏已經設定好的。

林絢找上姜瑞玉,讓他做評委。

“為什麽?”

“因為你有寫作經驗啊,畢竟比賽已經舉辦了,還是盡量要找專業人士來啊。”

“我也就——”姜瑞玉剛想說他只是走運。

“我還是你的粉絲呢,姜老師。”

“好吧,我去。”他妥協了,“就為了讓杜若的生活輕松點,這麽折騰?獎金是多少?”

“第一名三千,第十名一千二,中間依次減兩百。”

“這麽多人參加,她名次很有可能靠後,為了給杜若一千多塊,你花兩萬辦比賽。”

“我也想直接把錢給她啊,但她不收啊。”

“你都搞什麽免學費了,再設立個資助金讓學校給她錢不行嗎?”

“一時間弄這麽多針對單親和困難家庭的學校福利,她不會猜到是我做的嗎?”

“問你就不承認啊,反正不是你個人名義給她的,學校直接給她錢,她還能還回去嗎。”

“好吧,你說的也對,那先辦完這次比賽再說吧。”

臨近年關,學校已經放寒假,寫作比賽開始了。

林絢這個鎮長也充當了評委,兩個人用三天時間聽了各種各樣的文章。

有些文章一聽開頭就不行,但林絢為了不打擊他們,堅持和姜瑞玉聽完了。

但有些文章寫得很好,林絢是讀者視角,起碼這些作品她聽着很驚豔。

意想不到的人寫出意想不到的文章。

三天後,姜瑞玉拿着一沓原稿。

“你确定讓我排名次?不給杜若走後門?”

“比賽嘛,雖然本意是為她設立的,但還是要公平。”

“好吧。”

第二天上午,姜瑞玉拿着幾張原稿敲了林絢家的門。

林絢打開門看到一臉憔悴的姜瑞玉,“這麽快?”

“嗯。”他把手裏的稿子塞給她,走進家裏,“反正這些名次都是以我個人角度排的,你要是不滿也可以換。”

“杜若第幾名?”

“第八。”

“第八也不錯。”

杜若的作品她認真聽了,沒有寫父親,沒有寫家庭,只是她自己的成長,詩歌題材。

內容中規中矩,但勝在文筆好。

“那第一名是誰?”她好奇地問道。

姜瑞玉将自己摔在沙發上,“你自己看,我在稿子上标了名次。

林絢将手裏的稿子舉起來,一張張翻,這幾張紙沒有按順序疊在一起,林絢翻了一會兒才翻到右上角标着’1‘的一張紙。

手寫稿,字跡娟秀,行文整齊,是一篇第一人稱的短篇小說。

果然是她啊,唐曉珺,一位五十二歲的中年女人。

她的題目很通俗。

《成長是一輩子的事》

以中年女人在家庭束縛中重新找回自我為主題。

她走到沙發面前,坐下來,笑嘻嘻地對姜瑞玉說:“辛苦姜老師,你想吃什麽,或者玩什麽?”

“我想睡覺。”

第 25 章 章

第 25 章

杜力朋嘴上問着姜瑞玉是誰,眼睛卻落在林絢身上,上下打量一番。

“我叫林絢,這裏的鎮長。這是我助理,張強。”

她的話打斷了杜力朋惡心的打量,他瞬間變了表情。

“原來是鎮長啊,怪不得眼熟,抱歉抱歉,沒認出來。”

杜力朋的長相算得上周正,但現在配上他的神态怎麽看怎麽猥瑣。

“我們來找你,是因為你女兒的事。”

林絢沒有直接說目的,畢竟又不能當街扒了他的衣服逼他承認自己是暴露狂。

“杜若?她怎麽了,是不是在外面惹禍了?”

“不是,你女兒離家出走将近一周了,你不知道嗎?”

“知道啊,小孩子嘛,她這叫什麽來着?”杜力朋開鎖的手頓了一下,皺眉想了幾秒,“哦對對,青春期,這個年紀的女孩離家出走很正常嘛。”

門已經打開了,鐵門發出嘎吱嘎吱的輕微聲響,杜力朋将鎖挂在門上,自顧自地朝屋子裏去。

“那你就不擔心杜若?”

“這有什麽擔心的,鎮子就這麽大,她能跑到哪去?”

他打開房門,扭頭對林絢說:“林鎮長,你要是沒什麽事就請回吧,杜若早晚都要回來的,我一個當爹的都不擔心,你擔心什麽?”

林絢面對突如其來的對視,下意識地躲開他的視線,一時間沒說話。

“你知道杜若離家出走的原因嗎?”姜瑞玉在一旁問道。

“我不都說了嗎,青春期,誰知道她哪根弦搭錯了。”杜力朋的語氣裏明顯帶着不耐煩。

“難道不是因為你經常打罵杜若嗎?”他直視着杜力朋那雙躲閃的眼睛。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我一直對她很好。是不是杜若跟你們說的?這個白眼狼,她胡編亂造你們也信!”

“那你說哪個好父親會偷看女兒洗澡呢?”

這下杜力朋徹底慌了,氣急敗壞道:“你說誰偷看洗澡!血口噴人,滾滾滾,滾出去!”

他說着就伸手要推姜瑞玉的肩膀。

姜瑞玉擡手攥住杜力朋的手腕,看見他鎖骨下方裸露出來的一小塊皮膚。

“你裏面沒穿衣服吧?”

杜力朋甩開他的手,捂住自己的領口,“你是變态嗎?看男人的胸口。”

“變态的是你吧,你真不覺得我眼熟嗎?”林絢接過他的話。

杜力朋看向她,這次她的眼睛正視着他。

“眼熟啊,你是鎮長嘛。”

“你再看看,我像不像那天你在游樂園冰屋裏遇到的人。”

杜力朋頓時大驚失色,當時林絢逆着光,看不清臉,看見是個女的他就直接敞開衣服了。

不過很快,他又換了副表情。知道那天的女人是面前這位神色冰冷的鎮長,心裏竟然有一種隐秘的快感。

杜力朋神色輕佻,眼睛又貼在她身上打量,即使林絢穿着厚重衣服。

“你們說什麽呢?我怎麽一點都聽不懂。”

姜瑞玉看到他的表情,伸手薅住他的領口,把他拽到自己面前。

姜瑞玉居高臨下地看着杜力朋那張布滿皺紋的臉,表情認真又冷漠,聲音依舊平緩,“要不我現在就把你的衣服扒了扔大街上。”

林絢清楚地看見杜力朋瑟瑟發抖的身體,上一秒他還在用極具冒犯的眼神打量她。

這種因力量懸殊發生的态度轉變讓她惡心。

杜力朋依舊裝傻,“你扒了我的衣服有什麽用?我就算裏面沒穿衣服又怎麽樣?你有什麽證據說我騷擾別人?”

林絢抓住了他話裏的漏洞,“我們什麽時候說你騷擾別人了?我只是問你我像不像你在冰屋遇到的那個人,你怎麽知道在冰屋裏發生了什麽?”

“不打自招。”姜瑞玉沒有松開他,反而抓的更緊了,杜力朋被迫踮起了腳尖。

“而且,就算沒有證據又怎麽樣?我說你是暴露狂需要什麽證據?我現在直接打你一拳也不會有人說什麽。”

姜瑞玉說着直接松開了他,下一秒拳頭就落在了杜力朋臉上。

杜力朋一個趔趄直接撞在牆上,嘴角滲出鮮血。

“跟杜若斷絕關系,然後離開烏莫鎮。”

昨天晚上林絢就已經跟杜若讨論過這個問題。

如果她要将杜力朋驅逐出鎮,杜若會不會跟他一起走?

杜若說不會,因為她覺得杜力朋已經不是以前的杜力朋了。

林絢想,一個月的改變已經夠了。

杜力朋性格大變的原因也許是因為游戲的什麽bug,但事情已經做出來了,就算性格變回去,那雙曾經隐匿在潮濕浴室外的眼睛也不會消失。

杜若已經有陰影了,林絢心裏不止一次地慶幸,幸虧她跑出來了。

杜力朋看着林絢,眼睛盯着她,黑眼珠下面露出一圈眼白,眼神陰鸷,“憑什麽?杜若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地帶大的,對啊,我就是看她了,怎麽了?她哪裏我沒看過?她是我女兒,我憑什麽不能看!”

林絢聽到他的話,氣得不輕,跟這種人講不了道理。

姜瑞玉深吐了一口氣,突然哼笑一下,點點頭,“行,我看打你一頓就老實了。”

他現在特別慶幸自己在這裏經常運動,輕松抓住杜力朋的衣服把他強行拎起來。

林絢就站在一旁看姜瑞玉揮拳向杜力朋,拳拳到肉。

這個助理還是很有用的。

十分鐘後,林絢走到面如豬頭癱軟在地上杜力朋,重複着那句話,“跟杜若斷絕關系,然後離開烏莫鎮。”

看見姜瑞玉作勢又要上來打他,杜力朋剛想反駁,又慫了,喘着粗氣說道:“好,好,斷絕關系,但你們要好好照顧她啊。”

“假惺惺。”林絢看着他突如其來的表演,對旁邊的姜瑞玉說道:“再給他一拳。”

得到杜力朋和杜若斷絕關系的口頭承諾後,林絢将他強制驅逐了。

其實口頭承諾沒有任何效應,但起碼要走個形式吧。

可惜江依一已經離開了,不然還可以挽留下呢。

林絢給謝琳打電話說他們已經揪出那個暴露狂并驅逐出鎮了,讓她以後不要再擔心。

杜力朋的行為給謝琳帶來很重的心理陰影,她最近就算吃了安眠藥還是會在半夜驚醒,精神衰弱,不敢上街。

林絢建議她再去趟醫院,開點安神的藥。

最後謝琳還不忘問那個男人是誰。

“就是一個單身中年男人,叫什麽來着?哎呀我最近記性不好,忘了。”

出于對杜若的考慮,她沒說杜力朋的名字,

晚上,林絢跟杜若說她可以回家住了。

“你爸爸因為私人事情暫時離開這裏了,以後那棟房子你一個人住,這是他留給你的錢。”

林絢掏出一沓錢放在桌子上。

她現在撒謊和稀泥的本事越來越得心應手了,短短一天不知道撒了多少謊。

林絢心裏默默嘆了口氣,迫不得已。

杜若看着她,“這不是他留給我的吧?”

一眼被識破,林絢一時沒接上話。

“你還記得運動會那天張助理給我買的零食嗎?他也說那是爸爸給我買的,但我很清楚的知道他不可能這樣,就像這些錢。”

林絢嘆了口氣,“借給你的,以後還我。”

杜若笑了一下,“好。”

腐爛真是一瞬間的事,一個月前杜力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打罵到偷窺,杜若已經不會相信他了。

杜若大概也隐隐猜到杜力朋不是暫時離開,而是永久的,她沒有爸爸了,但這樣的爸爸不要也罷。

她沒有明說,林絢就當她信了。

沒過一天,杜若就回家住了。

林絢還說了一個謊,她看出來杜若住在這裏覺得麻煩她,所以跟杜若說杜力朋交了十年房租,讓她放心住,但其實杜力朋只交了半年的。

這幾天謝琳總來找林絢,她狀态好些了,除了晚上難以入眠之外,現在敢出門了。

狀态好了第一件事就是來找林絢。

因為杜力朋的事,她們的關系親近了些,但就在這幾天裏,林絢也清楚地看出來謝琳喜歡姜瑞玉。

幹什麽都要提一嘴姜瑞玉。

她有點疑惑,這怎麽喜歡上的?在她印象裏姜瑞玉在謝琳面前也沒幹過什麽事啊。

林絢今天沒事,謝琳說她爸爸的美術館今天有展出,邀請她去玩,還有姜瑞玉。

她答應了謝琳的美術館邀請,并約好在美術館門口見。

兩人到美術館的時候,恰巧美術館剛開門,謝琳卻還沒來。

林絢剛找了把長椅坐下,就聽見有人叫她。

“林鎮長!”

林絢茫然地環顧了下四周,姜瑞玉好心地指了下方向,“那邊。”

那人走近後姜瑞玉才發現是周冰。

怎麽哪都有他,跟鬼一樣。

“周先生?好巧啊。”林絢開口跟他客氣地寒暄。

“上次不是說了嗎,叫我周冰啊,周先生多生疏啊。我收到了美術館館長的邀請來參觀,我就說我們興趣相投嘛,都愛藝術。”

林絢聽到他的話後直言直語,“那倒不是,我不懂這些,就是和朋友來玩的。”

“玩也行啊,興趣都是培養的嘛。走吧,進去啊。”

周冰手剛要撫上她的後背,直接被姜瑞玉拍掉了。

“你先進吧,我們在等人。”

“林絢!張強!我來啦。”

離得老遠,謝琳就開始呼喚他們。

她跑到三人面前,發現旁邊的人是周冰,喘了兩口氣打了個招呼,“周老師,你也來了。”

“謝琳?你跟他們是朋友嗎?”周冰聽到他剛剛直呼兩人的名字問道。

“對啊。”

“那感情好啊,你們要等的就是謝琳吧,我們一起進去啊?”

“好啊好啊,走吧。”沒等兩人說話,謝琳先答應了。

林絢倒是無所謂,就是姜瑞玉心裏別扭得很。

周冰走在林絢旁邊,姜瑞玉剛想追上去,就被謝琳拉住了,她腼腆一笑,“張強,不好意思啊,讓你們久等了。”

“沒事。”姜瑞玉躲開她的接觸,随口說道。

美術館大門寬闊,但入口處擺了限行,同時只能站兩個人。

姜瑞玉認命地跟在後面,看着周冰對林絢說笑,熟悉的場景。

“這個陰魂不散的鞋墊。”

謝琳聽到他的嘀咕,問道:“鞋墊?什麽鞋墊?”

“哦,我說我出門沒墊鞋墊。”

第 24 章 章

第 24 章

考慮到杜力朋是無業,随時都有可能回家,他們吃完早飯後就直接開車去了杜力朋家。

林絢坐在車裏看看時間,已經九點了,杜家的大門緊閉,雪正下着,家門口也沒有腳印。

“我先去敲個門。”

林絢剛要下車就被姜瑞玉摁住了手腕制止,“我去吧。”

他推開車門下去,在雪飄進車內的一瞬間關上了門。

杜力朋家是平房大院,門是鐵質欄杆,能看到裏面,院子裏有一顆光禿禿的棗樹。

看起來并不寒酸,烏莫鎮最便宜的房子都是畫風溫馨的。大概是配色,構造和布局的原因。

姜瑞玉踩在雪地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走到鐵門面前,門從外面鎖着,他抓着欄杆看看裏面,看起來确實沒人在家。

他回到車裏,仿佛把寒氣也帶進來了,一邊拍落身上的雪一邊說:“沒人。”

“那等吧。”

林絢把座椅調低,準備好在這待一天了。

十一點,臨近中午,這邊的街區熱鬧起來,大媽大爺居多,都是出來買菜的。

雪暫時停了,林絢下車随機拉住幾個路人問了問他們對杜力朋的印象。

大部分人都是沒印象,他們只知道這家有個女兒,是單親家庭,根本沒見過爸爸。

雪又飄下來了,林絢沒戴圍巾和帽子,雪落進脖子裏。她打了個激靈,雖然體感沒到冷得不想出門的地步,但還是冷,她重新回到了車裏。

拿起剛充好電的暖手寶,舒服了些。

“這片的居民都說沒印象。”

也只有挨着杜力朋家的鄰居才見他多一點。

游樂場,謝琳家,還有江依一遇見杜力朋的那個路口,離他家都不遠,步行半小時以內就能到。

林絢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他真的能在只穿大衣的情況下在雪天晃悠一天嗎,林絢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感覺不到冷了。

中午,兩人都不太餓,姜瑞玉在附近的便利店買了點能墊肚子的零食。

一直到傍晚,馬路上已經有了一層不薄的積雪。

林絢坐在車裏,眼神漫無目的。

現在是藍調時刻,墨藍的天空,狹窄的街道,明黃的路燈照在雪地上,燈光下還能清晰的看到雪花紛飛。

她看看時間,六點了,杜若也該到家了。她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家,早上走的時候就在桌子上留了些零錢,不過還沒跟杜若說。

撥通杜若的電話,一陣漫長的忙音,無人接聽。

“給誰打?”

“杜若啊,問她到沒到家。”

可能是沒聽到,林絢又打了一個,還是無人接聽。

她一連打了四五個,一直是無人接聽,林絢着急了,出什麽意外了嗎?

“給她老師打電話。”姜瑞玉看她焦急的樣子,提醒道。

“哦對,我有她老師電話。”

幸虧在運動會上留了杜若班主任的電話。

幾聲忙音後,電話通了。

“喂?林鎮長嗎?”

“是我,杜若今天有正常放學嗎?”

“這個……應該有吧?”她不确定地說,“這個年紀的孩子又不是小朋友了,不需要老師盯着放學呀,不過我在放學後去過教室拿東西,教室裏沒人。林鎮長你問這個幹什麽?杜若出什麽事了嗎?”

“沒事,我就問問。”

既然老師不知道,她說了也找不到杜若在哪。

挂斷電話後,林絢直接啓動了車子,“走,先回家。”

車子剛轉過彎,她的手機又震動了,林絢停下來,看是不是杜若打來的。

“李微月?”

她把手機扔給姜瑞玉,然後重新啓動車子,“你接。”

姜瑞玉接過手機,看看上面的名字按了接聽。

“喂?”

“怎麽是個男的?我打錯了嗎?”

“沒打錯,我是鎮長的助理。”

“哦對對,你是上次站在鎮長旁邊的那個人?”

“嗯,你有什麽事嗎?”

“有!我家隔壁又亮燈了,是不是電路又壞了?”

上次林絢把杜若接回去後,第二天對李微月說房子電路故障了才會時不時亮燈,女孩哭泣的聲音其實是風聲。

這種事情,林絢一般能搪塞就搪塞。她現在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的。

即使林絢告訴她理由,李微月和她丈夫還是不敢進去,便又打電話求助林絢。

“好,我知道了,一會兒就到。”

林絢在一旁開車,聽到姜瑞玉說‘一會兒就到’這種話,扭頭看了他一眼。

“走吧,去李微月家,杜若又回那棟空房了。”

“什麽?”林絢一臉不解,“她回去幹什麽?”

林絢覺得她們這幾天相處得很融洽啊。

姜瑞玉回憶了下今天早上最後一次見杜若的場景。

“也許,你早上問她關于杜力朋的事,還說要解決他們的家庭矛盾,杜若以為你要趕她走吧。”

“是這樣嗎?可我當時又不能跟她說懷疑她爸是暴露狂,只能随便扯了個理由。”

“我知道啊,可她不知道。”

車子拐彎,駛向那個海邊。

林絢以為她們相處得很好,但沒想過杜若心裏還是小心翼翼。

這種寄人籬下的感覺她應該很能感同身受才是,她是在別人家長大的小孩,可那個家庭是不歡迎她的。林絢以為她好好對待杜若,杜若就不會有壓力。

杜力朋家離那棟空房不近,但開車很快,沒一會兒就到了。

房子的燈又滅了。

林絢走到門前,推開。

這次沒有上次那種恐懼的情緒,林絢心裏只剩對杜若的歉意。

他們輕車熟路地去了二樓最後一個房間。

杜若聽到了聲音,看着那扇門,門被打開了,林絢闖入她的視線。

林絢走過來,蹲下來抱住她。

“對不起,我沒有要你離開的意思,你住多久都可以,跟我回去吧。”

杜若的頭被迫靠在她的肩膀,眼淚不自覺地流。

“可我不能住一輩子,我終究是要回家的。但我不知道怎麽面對那個家。”

她的記憶很混沌,裏面一直沒有媽媽的影子。杜力朋是個很平常的爸爸,是最普通的那種人。

他們家不富有,但溫飽不是問題,杜若也從來沒有抱怨過。

一個月前爸爸帶她住進了烏莫鎮,沒過幾天,他的脾氣突然變得暴躁,動不動就吼她。短短一個月,他打了她兩次。

上一次離家出走,住空房都不回家的原因是,她發現她的爸爸偷看她洗澡。

那雙藏在門縫後面的眼睛,她看了十幾年,從來沒有那樣恐怖過。

他怎麽了?他到底是誰?他根本不是她爸爸,不是杜力朋。

她被林絢好心收留了,她很喜歡和林絢住在一起,但她知道,她不可能住一輩子。小鎮就這麽大,她沒有能力獨自離開,她總要回家的,面對那個陌生人。

杜若哭着上了車,重新回到林絢家。

林絢也沒心思繼續蹲點杜力朋,跟姜瑞玉說明天繼續。

晚上,杜若已經不哭了,她們兩個都還沒吃飯,兩人沉默地坐在對立面。

杜若有一下沒一下地扒拉碗裏的米飯。

林絢知道,杜若和杜力朋一定發生什麽事了,她不敢直接問,但她一定要知道杜力朋幹了什麽。

想要觸碰對方的傷疤,交換是最快的方式。

“我有一個秘密,你想不想知道?”

“什麽?”杜若本能地反問。

“在我十一歲的時候,我的爸爸媽媽都去世了,然後我就住到了姑姑家……”

林絢說了自己的童年經歷,那段經歷酸甜苦辣,五味雜陳,她從不跟任何人主動提起。

現實中最好的朋友也只是知道林絢在很小的時候就父母雙亡了。

林絢以為已經過了那麽久,她不會再為那段經歷流眼淚,但也許是第一次如此詳細地訴說那段日子,沒講幾句鼻子就酸了。

第二天,林絢臨近中午才睡醒。

昨晚她用自己的事情交換了杜力朋做的事。她現在很慶幸杜若跑出來了,不然還指不定杜力朋能做出什麽別的事情。

林絢感覺自己的眼睛漲得難受,一照鏡子,果然又紅又腫。

她煮了兩個熱雞蛋,放在眼睛上滾來滾去,但好像作用不大,沒滾一會兒就被她吃了。

看着桌子上的雞蛋殼。

林絢想起了昨天晚上杜若說的話。

杜力朋每周五都會去一個地方,杜若不知道去哪,但她放學回家就看到他已經回來了。

林絢默默念着這個時間點,正好,今天就是周五。

下午兩點多,林絢和姜瑞玉重新出現在杜力朋家門口。

因為昨天下過雪,今天的天空格外藍。路上的積雪已經被清理,只有道路兩邊還留着些殘雪,馬路上濕漉漉的。

“你的眼睛怎麽好像睜不開的樣子?”

林絢的眼睛已經不腫了,但卻有一種疲憊感,眼睛幹澀,眼皮很重。

“沒睡好。”

“杜若昨天怎麽又願意跟你說杜力朋的事了?”

“就那麽說的呗。自然而然的,有感而發的,水到渠成的,順水推舟的,就說了。”

姜瑞玉聽着她的廢話文學,扯了下嘴角,“不想說拉倒。”

三點半,林絢看到人行道上一個黑色身影走過來,頓時坐直了身子,“是不是他!?”

杜力朋還穿着那件黑色大衣,長至小腿,但沒戴口罩,膚色較黑,林絢勉強看清了他的五官輪廓。

倒是跟杜若長得挺像。

“應該是他。”

姜瑞玉看着他走向那扇鐵門,手揣進口袋,應該是在掏鑰匙。

他直接推門下車,林絢也跟着下了車。

“等等!”

林絢下了車就朝他喊。

男人被吓了一跳,朝他們看過來。

林絢走近後,看清了那雙眼睛,和冰屋裏的那雙眼睛完全重合。

她僵直地站着,忘了要說什麽,殘留的恐懼沖上她的大腦。

姜瑞玉站在林絢身邊,直接摟上她的肩膀,捏捏她的胳膊,試圖讓她放松下來。

“你叫杜力朋?”他問道。

“你是誰?”

第 23 章 章

第 23 章

最後小萱被兩個女生安慰着離開了操場,說給她買吃的。

林絢看杜若也沒有因為輸了不高興,朝姜瑞玉聳肩,兩人莫名相視一笑,“輸了。”

姜瑞玉看看時間,“走吧,去吃午飯。”

林絢剛想答應,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

她掏出手機,看到屏幕上的通話人疑惑了下,“謝琳?”

按下接聽,“喂?”

林絢聽着對面說話,半分鐘後才問道:“你現在在哪?”

“那你等我,我現在就去你家。”

“十幾分鐘就到。”

林絢挂了電話,姜瑞玉看她臉色不太好,問道:“怎麽了?”

“謝琳遇到暴露狂了。”林絢小聲對他說,盡量不讓杜若聽到。

謝琳和朋友吃完午飯,獨自回家,在家門口碰上了暴露狂,被吓得不輕,正巧家裏還沒人,她很害怕,電話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林絢抱歉地對杜若說:“我們臨時有點事,不能跟你一起吃飯了。”

“沒事,你們去忙吧。”

十五分鐘後,姜瑞玉開車抵達謝琳家。

大門的門闩從裏面插着,門鈴是可視的,她按了兩下門鈴,看着可視門鈴的鏡頭。

沒一會兒,大門打開了。

謝琳看起來被吓壞了,她眼睛和鼻子都紅彤彤的,穿着羽絨服,估計回來後沒顧上換衣服,因為哭得太狠有點喘不上氣了,看見林絢的那一刻直接抱了上去。

“鎮長……嗚嗚……太惡心了,嘔……”

她一邊說一邊哭一邊幹嘔。

林絢好不容易把她哄進了屋子裏。

二十分鐘後,桌子上,地毯上扔滿了已經擦過眼淚鼻涕的紙團,謝琳哭得實在沒力氣了,才慢慢停下來。

她有些累,想直接躺在沙發上,但躺下後發現兩個鼻孔都塞住了,又坐起來。

謝琳的鼻音濃重,她又抽了幾張紙擦擦鼻子,“我要喝水。”

林絢站起來給她倒了杯水,遞給她,“不哭了?”

“嗯。”

林絢試探着問道:“那你現在可以完整的說一遍經過嗎?”

“就是——”她剛說了兩個字又停下來,仰頭把杯子裏的水喝光。

“中午我跟朋友吃完飯後自己回家,剛走到家門口,在包裏翻鑰匙的時候,一個男人走過來,我以為他只是單純路過,結果他走到離我一兩米的時候敞開了衣服,裏面什麽都沒穿。”

她沒忍住最後兩句話又染上了哭腔,謝琳感覺深呼吸兩下,止住了掉眼淚的沖動。

林絢擡手撫摸她的背,“然後呢?”

“我當時腦子直接宕機了,什麽都沒做,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走了。”

姜瑞玉坐在她們對面,問道:“你看清他的樣子了嗎?”

謝琳搖搖頭,“臉沒看清,他戴了黑色口罩。但看着年紀挺大的,皮膚也挺黑的,穿了件很長的黑色大衣。

她說完将頭靠在林絢的肩膀,“感覺特別惡心。”

“我懂。”

聽謝琳的描述和她在游樂園碰到是同一個人,她還以為那個暴露狂真的老實了。

“你怎麽會懂,比吃了蒼蠅還惡心。”

“我也遇到了。”

兩人一起陪她到下午三點,直到謝琳媽媽回來後才離開。

林絢坐在副駕看着正在開車的姜瑞玉,“我們能找出來他嗎?”

“懸。你們說的特征不少見,中年,皮膚黑,個子175 ,戴口罩算是比較明顯的特征,但現在是冬天,戴口罩的也不少。直接從大街上找是不可能抓到了。”

“嗯。”林絢表示贊同,“我看他出現的地點也挺随機的,不分白天晚上,游樂園那種密集場合也去。”

如果這個人專挑晚上獨自走夜路的女孩,那他們還可以釣魚執法,但這個人的行動軌跡看起來沒什麽規則,随時随地找落單的女孩。

“你們不都說他裏面沒穿衣服嗎?正常的時候腳踝是不是會露出來?”

聽他這麽一說,林絢才想起來,随後搖頭,“不是,他好像穿了比較厚的長襪,不敞開衣服的話,看起來應該像穿了比較緊的褲子。”

翌日早上,林絢照例先打開游戲面板。

只有一條通知,因為剛睡醒看不太清,她揉揉眼睛後點開。

面板彈出一個橙色的對話框。

【江依一即将搬離烏莫小鎮。】

【鎮長,承蒙您照顧。由于一些私人原因我會在明天搬離烏莫小鎮,再見!】

林絢瞬間清醒。

江依一?

她找到江依一的個人資料,半個月前搬進烏莫鎮,27歲,獨居。

林絢默默抱怨,為什麽個人資料裏沒有聯系方式啊?

林絢看她的職業是新聞社實習生,直接打通了新聞社社長的電話,要了江依一的聯系方式。

對面沒一會兒就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邊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應該已經在收拾行李了,清朗女聲響起,“喂?”

“你好,我是烏莫鎮鎮長,林絢。”

“哦,林鎮長,有什麽事嗎?”

“我看你要搬家啊,因為什麽呢?”

居民的搬家通知并不是向鎮長發送短信之類的方式,她到現在都不知道游戲裏的搬家通知具體怎麽來的。但當玩家詢問npc為什麽要搬家,他們也不會驚訝鎮長怎麽知道的,即使他們從未跟任何人說過。

這大概是游戲的設定吧。

“有人當街騷擾我。”

江依一今天一大早出門吃早餐,當時不到七點,街上人少,在一條小路的拐彎處,一個男人對着她敞開衣服,并做了下流的動作。

她直接一腳踢上去,可惜沒踢到關鍵部位。男人吓跑了,回來後江依一越想越惡心,她剛搬到烏莫鎮,沒什麽留戀的,便萌生了搬家的心思。

林絢佩服她的果斷和勇氣,但沒有阻止她搬家。她說不出一天之內抓到變态狂這種保證,來達到挽留的目的。

林絢問了她那個人的特征,和謝琳說的大差不差。但她看清了那個人的眼睛,雙眼皮,大眼睛,眼尾的皺紋很重,不笑也很明顯。

“謝謝,祝你生活順利。”

她挂斷了電話,把自己摔在床上,深深嘆了口氣。

林絢把自己裹在被子裏,在床上滾了好幾圈。

翻滾中,她腦子靈光一閃,趕緊下床,穿上拖鞋,出門時随便在睡衣外面披了件衣服就去找姜瑞玉了。

姜瑞玉已經醒了,穿着家居服打開門,看到林絢裹着衣服瑟瑟發抖,今天下雪,天氣很冷。

他把林絢拉進來,關上了門。

“這個死變态真抗凍,這麽冷的天只穿一件大衣。”

“怎麽了?今天他又出現了?”

“嗯,而且那個受害的女生已經準備搬家了。”沒等姜瑞玉說話,林絢繼續說道:“她說是在早上不到七點碰上的,謝琳是在中午碰到的,而我是在上午碰到的。他沒有工作嗎?或者他的工作時間很自由?”

姜瑞玉一邊點頭一邊思考,“烏莫鎮從事自由職業的人屈指可數,除了自由職業者就是公司老板之類的職業,聽你們的描述他也不像很有錢的人,那就是無業,鎮上無業的中年男人多嗎?”

“不多,但也不少,比如杜若的爸爸就是——等等,杜若的爸爸?”

姜瑞玉明白了她的意思,杜若看起來很反感自己的父親,從來沒跟林絢提過。

“她去學校了嗎?”

姜瑞玉的手機放在沙發上,她拿起來看時間,剛剛八點,“還沒有。”

杜若從房間裏出來,客廳裏除了林絢還有姜瑞玉。

不過她也不驚訝,他倆每天都在一起。

杜若坐在餐桌前,包子放進嘴裏,但對面兩個人的目光太過直接,她忍不住問道:“你們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說?”

是要她離開這裏了嗎?雖然住在這裏感覺很麻煩林絢,但她不想回家。

林絢看着她的臉,她的皮膚很白,不像是有個皮膚黑的爸爸,但她還是問道:“你爸爸皮膚黑嗎?”

杜若聽到林絢的問題松了口氣,雖然這個問題莫名其妙,但至少不是要她走,她點點頭,“他皮膚挺黑的,我遺傳媽媽。”

林絢又看着她的眼睛,雙眼皮大眼睛,這麽一想都能對上,“那你知道爸爸身高多少嗎?”

“不知道,沒他高。”杜若指向旁邊的姜瑞玉,小女孩對男性的身高沒概念很正常。

“那你爸爸——”

杜若打斷了她的話,“你老問他幹什麽?”

林絢随便編了個理由,“你跟你爸爸應該是吵架了吧?有矛盾還是要調和的。”

杜若知道了,她這段時間确實麻煩林絢了。

“我跟他沒有吵架,我吃飽了,要去學校了。”

“好吧,你再拿個包子吧,路上吃。”杜若看起來臉色淡漠,林絢以為她只是不想再提爸爸的事。

是她太着急了,沒考慮到杜若的感受。

其實她剛剛想問杜力朋有沒有常去的地方,或者會在某個時間固定幹某件事。

杜力朋看起來神出鬼沒的,上次她說讓鄰居看到杜力朋就給她打電話,到現在也沒人聯系她。

杜若走後,林絢問姜瑞玉,“怎麽辦?在他家蹲點?”

“只能這樣了吧。”

來福跳上姜瑞玉的腿,它重了不少,爪子扒住他的衣服來回抓。

林絢照着它的腦殼輕拍了一下,“沒禮貌!抓別人衣服。”

剛想把來福抱過來,姜瑞玉說道:“沒事,這衣服又不穿出門。”

來福像是聽懂了他們的話,朝姜瑞玉“喵”了一聲,然後倒下來躺在他腿上。

第 22 章 章

第 22 章

“你的家人呢?”

杜若搖搖頭,什麽都沒說。

林絢看她的樣子不像是沒有父母,也許是和爸媽吵架離家出走了。

“這樣吧,你跟我回家,今晚睡我家。”

林絢帶她回了家,和那兩個男生分別時,她特地囑咐他們不要在學校說這件事。

晚上,林絢在游戲頁面搜了她的名字。

杜若,16歲,單親家庭,有個爸爸。

她接着又看了杜若父親的資料。

杜力朋,42歲,無業,一個月前帶着女兒搬到了烏莫鎮。

怪不得這兩個名字陌生。

第二天,林絢一早就做好了早餐,

杜若從一樓的客房走出來,林絢叫她過來先吃早飯再去學校。

她點了下頭,小聲說謝謝後便坐在林絢對面。

林絢把盛好的小米粥端到她面前。

她做的早餐清淡,但營養齊全。

林絢坐下喝了兩口粥後,斟酌着開口問道:“跟爸爸吵架了嗎?”

杜若低着頭,看不到她的表情,林絢又補充道:“不想說也沒事,但你不要再去空房子睡覺了,睡我這裏就行。”

杜若沒有推辭,“謝謝。”

她拒絕不了,冬天太冷了,她身上沒錢。睡在空房裏,只能把書包當枕頭,報紙做被子。

“我聽你聲音好像感冒了,”林絢說着掏出錢包,抽出幾張零錢給她,“你一會兒去學校的時候買點藥,剩下的錢用來吃午飯。”

這次杜若沒接,這個年紀的小孩正是敏感,況且她還是單親家庭,“借你的,以後再還我。”

她接受了,然後站起裏,“謝謝鎮長,我吃飽了,要去上學了。”

“去吧,記得買藥啊。”

一連幾天,杜若一直住在她家。

林絢嘗試過電話聯系杜力朋,沒人接。

後來直接去家裏找他,家裏也沒人在。

連鄰居都說不經常見他。

恰巧這幾天鎮長工作繁忙,沒有時間和精力蹲點等他回家。林絢只能讓周圍的鄰居看到杜力朋就聯系她。

烏莫中學的冬季趣味運動會來臨,林絢這個鎮長也要去。

當天,林絢在臺上為運動會開場,姜瑞玉在下面等待的時候正巧看到了杜若。

運動會邀請了學生家長,顯然杜若的爸爸又消失了,她一個人坐着,跟兩旁團坐一起的熱鬧截然不同。

姜瑞玉好像讀懂了她的心思,她表面看似專注但內心一定很無措,拼命轉移注意力讓自己看起來毫不在意,就像少年時期的自己。

運動會上學生都自己準備了零食。林絢知道今天是運動會,還多給了她一些零花錢,但看樣子她好像什麽都沒買。

他随便抓了身邊一個老師問學校超市在哪裏。

“操場門口就有。”

還好,距離不遠,應該沒什麽問題。

姜瑞玉在超市買了一大堆零食,超市不大,半個超市的零食一樣買一點。

最後結賬的時候裝了兩個大號購物袋。

他一手拎一袋走向操場,林絢的聲音已經沒了,取而代之的是關校長的聲音。

開場還沒結束。

杜若的班級位置距離操場門口很近。

她旁邊的座位是空的,姜瑞玉坐在椅子上,将手裏的兩包零食放在她腳邊。

“你爸爸給你買的,但是他今天有事,讓我轉交給你。”

杜若看看地上的零食,又看看坐在旁邊的男人,沒說話。

感覺到杜若在盯着自己,他扭頭看她。

“你說謊。”杜若說。

“為什麽不信?”

他早該猜到她不會相信,就像他不會相信姜霖一樣。

“他不會給我買這些。”

杜若說完拿起袋子裏的一根棒棒糖,撕開包裝後放進嘴裏。

“是林鎮長買的嗎?”她低頭折疊那張彩色的包裝紙。

杜若只能猜到是林絢,因為她跟姜瑞玉僅僅見過幾面而已,沒理由給她買零食。

“對,林鎮長買的。”

“杜若,這是你哥哥嗎?”同班的男生湊過來問道。

杜若吓了一跳,在她記憶裏跟這個男生說的話都沒超過三句。

“我是她哥。”

“他不是我哥。”

兩人在同一時間回答了他,但答案卻是不同的。

男生懵了,“到底是不是啊?”

“不是。”杜若說道。

“哦。”男生得到了答案後又離開了。

“你怎麽又說謊 ?”

是他自作主張了,也許她不需要這些,杜若跟他不一樣。

“不好意思。”

“我知道你是好心,只是這樣的謊言沒有意義。”

趣味運動會形式簡單,校長講完話後就正式開始了。

林絢下臺後沒找到姜瑞玉,但估計他也走不遠。

杜若的班主任正好從她面前經過,是位年輕的女老師,還跟她打了招呼。

“等等,劉老師。”

劉老師手裏捧着保溫杯,杯口冒着熱氣,站定後看她,“怎麽了?”

“杜若是你的學生吧。”

“對啊,我們班的。”

“那你見過她爸爸嗎?”

“見過一次。”

“她爸爸大概是個什麽樣的人?”

“嗯……”劉老師想了想說道:“要說實話嗎?”

“當然了。”

“看起來對孩子不太上心,就辦入學那天來過一次,很不耐煩的樣子,一直嫌流程麻煩,還說學校耽誤他時間。”

別的劉老師就說不上來了,杜力朋只看外表是個很普通的家長。

“你們班位置在哪?”

“就在那。”劉老師指給她看。

看到杜若的一瞬間,她也看到了旁邊的姜瑞玉。

林絢剛走到杜若面前,就聽見她說:“鎮長,謝謝你的零食。”

“什麽零食?”林絢疑惑,并沒有接收到姜瑞玉的眼神。

杜若指着地上的兩大包零食,“這不是你買給我的嗎?”

“不是啊。”搖頭的同時,她終于看到了姜瑞玉的眼神,擡手撫上太陽穴,“對,是我買的,哎呀,我最近記性不太好,是不是要去醫院啊?”

可她的解釋已經晚了,杜若看着姜瑞玉,“是你給我買的?為什麽?”

“錢多燒的慌。”

“那你也給我燒點吧。”林絢彎腰從袋子裏拿出一小包話梅,坐到杜若的旁邊。

“那邊的拔河比賽開始了!”旁邊的學生叫道。

林絢看了一眼,一顆話梅塞進嘴裏,随後看着杜若問道:“你有報名什麽運動嗎?”

“嗯,報了兩個。老師說每個人都要參加。”

“什麽運動?”

“投壺和多人多足。”

趣味運動會以娛樂為主,都是學生愛玩的游戲,運動項目是全校學生投票選出來的。

拔河、競走、投壺、袋鼠跳,指壓板,多人多足,多向拔河,飛镖紮氣球……

“什麽時候開始?”

“多人多足在今天上午,投壺是明天的項目。”

“聽起來還挺好玩的。”

她看着操場,即使是冰天雪地這些學生也朝氣滿滿。

歡笑,雀躍。讓她想起了自己的學生時代。

她和杜若一樣,運動會的時候沒有父母參加,但好在她有一群可愛的朋友。那個時候她精力旺盛的可怕,長跑短跑,跳遠跳高,都有她的身影。

上午沒什麽事,林絢和姜瑞玉就一直待在這裏。

臨近中午,杜若站起來,“我要上場了。”

“加油!”林絢握拳給她鼓勵。

杜若走後,沒過一會兒一個老師跑過來。

“鎮長!”

“怎麽了?”

“我們多人多足這邊臨時缺人,一時找不到老師替補,想……”

“行,我去。”林絢看他猶豫的樣子,猜到他要說什麽,直接答應了。

“太謝謝了,但是還缺一個。”

“我還有個助理。”

姜瑞玉正拿着薯片往嘴裏送,發現林絢在指自己,又閉上了嘴巴。

“可……可以嗎?”

男老師滿臉期待地看着他。

而他看向林絢,“可以吧。”

多人多足是學生老師一起組隊的。七人一組,其中五名學生,兩名老師。

林絢和姜瑞玉被那位男老師帶着去了比賽場地。

然後她就發現,正好是杜若那組缺人。

杜若看着她,神情掩不住的歡欣,“你們是來替補的嗎?”

“對啊,和你一隊。”

比賽很快就要開始了。

姜瑞玉站在最邊上,旁邊是林絢,而林絢的旁邊是杜若。

腳被綁在一起,繩子是可松緊的,不算太勒。

林絢手臂搭到杜若肩膀的同時,姜瑞玉摟住了她的另一只手臂。

她看他,姜瑞玉解釋說:“她們都是這樣摟着。”

林絢順着他的眼神看前面一隊。

大家的胳膊一個連一個摟在一起。

“哦。”林絢松開了杜若的肩膀,有樣學樣也摟住她的胳膊。

感覺到林絢換了動作,杜若朝她笑了一下,動了動胳膊摟得更舒服些。

另一邊的女生說她們比賽開始後會喊口號,跟着她們的口號走就行。

一共六隊,兩隊同時比賽,進行三輪。初賽,晉級賽,決賽。

姜瑞玉皺眉,“六個隊同時進行不行嗎?就六個隊還要比三輪?”

林絢聽到他的吐槽,“其實很快的,而且六個隊也站不成一排啊。”

她們是第一組。

三隊站在同一起跑線,哨聲吹響,頓時一片雜亂,喊口號的,說加油的,沒走兩步就亂了的。

“哎呀,我的腳,你們慢點!”

“快點快點,旁邊的追上來了。”

“一二一二一二……”

林絢和姜瑞玉只能低頭看步子,跟上她們的節奏。

眼看着剛剛還落後她們的另一隊追了上來,最左邊的女生摔倒了。

“停停停,小萱摔倒了。”

大家聽到後都停了步子,小萱旁邊的人把她扶了起來。

就這麽一會兒功夫,剩下兩隊已經領先她們了。

小萱旁邊的人安慰她,“沒事,不要緊,我們走到終點就行。”

口號又響起來了,林絢和姜瑞玉跟上她們的步子。

最後一名,但跨到了終點。

摔倒的女生腳被松綁後蹲下來大哭。

幾個女生瞬間圍上去,還有隔壁隊的人。

“沒事沒事,游戲而已嘛。”

“沒有人怪你,沒事的。”

好幾只手停留在她身上,拍背,揉肩。

第 21 章 章

第 21 章

這腳步聲聽節奏應該是一個人的,林絢震驚臉和姜瑞玉對視,還沒說什麽,腳步聲停了。

林絢把頭上的燈關掉,戴個頭燈好像很引人注目。

她靠近姜瑞玉跟他耳語,“真的有鬼。”

林絢的聲音就在耳邊,連呼吸聲都一清二楚。

“鬼還會有腳步聲啊?”

“哦,也對,那是人?”

可是誰會半夜來空房子,也不開燈,這麽一想感覺比鬼還可怕。

林絢握緊了手裏的兩把菜刀。

“那我們現在上去嗎?”

兩人犯了難,雖然知道了有人在二樓,但不知道對方是什麽人,有沒有攻擊性。聽腳步聲是一個人,但也并不代表真的只有一個人。

如果上去遭遇危險怎麽辦?

可這件事肯定是要解決的。

姜瑞玉還在糾結的時候,林絢又說了話:“走,我們上去。”

借着月光看到他蹙起的眉頭,“現在不去,還會有下次,早晚都要面對啊。”

“好吧,那你走在我後面。”

姜瑞玉妥協了,林絢答應在他身後,但把自己的其中一把刀遞給了他。

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木地板很容易發出聲音,只要踩上去就會有吱呀聲。

他們還算幸運,在寂靜中從門口挪到樓梯。

上樓梯時姜瑞玉很小心,但樓梯這裏格外黑,沒有窗戶沒有光,剛上去兩級臺階就輕絆了下,木樓梯發出聲音。

林絢瞬間靜止了,姜瑞玉也不動了。

他們在聽二樓有沒有反應。

這幾秒裏,整棟房子都是靜悄悄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剛剛的聲音不算大,但也不算小,在這麽安靜的地方,二樓應該能聽到。除非在最裏面的房間,還得關着門,才有可能沒聽到。

姜瑞玉想到林絢剛剛說的話,就算現在不去,也會有下一次。

他蹬上臺階,比剛才更小心了,林絢沒說話,跟上了他。

順利地上了二樓。

他們白天已經來過,看了每一個房間,按理來說現在七個房間的門都是開着的。

在二樓他們一句話都沒再說,眼神交流又看不清,幹脆不交流了。林絢只能被動地跟着他。

姜瑞玉微微擡起手臂,把兩把刀舉起來,刀刃朝前。

他走向離得最近的一個房間。

不用站到門前就能看到裏面,房門開着,不像有人的樣子。

外面的風好像越來越大了,房子瞬間不安靜了,嘯叫聲像野獸咆哮。

有了點聲音,林絢反而沒那麽害怕了。

姜瑞玉站到那扇門前,房門大開,房間裏空無一物。

他走進房間,手上拿着刀,只能用手背推門,門後面也沒人。

因為有風嘯聲,姜瑞玉的動作也大了些,迅速查看了下一個房間。

第二間,空的。

第三間,空的。

第四間,還是空的。

風停了。

還有三間房沒看。

林絢越來越緊張,這感覺像一種淩遲。

也許下一個房間裏就有人,也許沒有。

這過程越長越折磨。

姜瑞玉突然覺得手裏兩把刀不太方便,把其中一把又還給了林絢。

全程沒發出任何聲音。

剩下三個房間,一間在走廊拐角處,另外兩間還要拐個彎。

安靜中,姜瑞玉擡起腳邁出了第一步。

一聲清脆的落地聲在走廊拐角處響起,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掉了。

有人,就在拐彎的走廊,他們看不到。姜瑞玉聽到聲音後立刻拉着林絢的手腕進了最近的房間。

兩人藏在門後,空間狹窄,林絢手裏的刀就貼在他肚子上。

太安靜了,林絢緊張地想打嗝,她想捂住嘴巴,但兩只手上都有東西。

她側臉靠在姜瑞玉身上,用最小的聲音說道:“我想打嗝。”

姜瑞玉聽到後手環上來,捂住了她的嘴巴。

溫熱的掌心貼在她冰涼的唇上。

輕微的腳步聲在走廊響起,大概是鞋子材質的問題,盡管那人聽起來很小心,但還是有聲音。

幸虧他們兩個今天都穿的軟底鞋。

林絢清楚地知道,他們不可能一直躲着,她是烏莫鎮的鎮長,她得有正面解決問題的能力。

腳步聲停在他們房間門口,林絢的心髒快要沖出身體了。

“在哪呢?”

“不知道啊。”

聽到門口兩人的小聲對話,她睜圓了眼睛。不是一個人,是兩個人,還是兩個男聲。

他們沒再說話,也沒走開,就那麽靜靜地站在門口。

又動了,但不是走遠,是走進了他們在的房間,而且這次不再顧忌發出的腳步聲。

還沒等姜瑞玉反應過來,那兩個人已經快步走進來,推開門發現門後的兩人。

姜瑞玉的手松開了林絢。

“啊啊啊啊——”

一時間,房子裏有好幾個人的尖叫聲。

林絢一邊叫,手裏兩把刀向前亂揮着,幸虧那兩個人看到他們的身影後後退了好幾步,才沒被傷到。

對方發現林絢也在叫,便停止了自己的叫聲,其中一個人打開手電筒照向他們。

姜瑞玉察覺了不對勁,沒什麽動作,突然被強光照到,本能地閉上了眼睛。

“鎮……鎮長?”

“啊啊啊啊,啊?”

林絢聽到稱呼停下了動作,感覺到對面語氣很詫異,一只手拿兩把刀,另一只手直接奪過手電筒照向他們。

是兩個看起來還未成年的男生。

“你們是誰?”林絢聲音恢複了正常,剛剛把她吓得不輕。

“我們……”兩人對視一眼,“我們來這裏玩。”

“玩?這是玩的地方嗎?空房子有什麽好玩的?吓死人了你們。”她反應過來,“等等,鄰居說半夜亮燈不會是你們幹的吧?”

姜瑞玉在一旁提醒道:“還有女孩的哭聲。”

“對,還有哭聲,你們不會……”林絢想到什麽可怕的事,但這兩個男生看起來低眉順眼,不像會幹壞事的。

“不是不是,”其中一個男生慌忙擺手否認,“我們今晚第一次來,我家就住在這條街,昨天聽到住在這旁邊的李阿姨說房子裏有鬼,我們就來了。”

“聽到有鬼你們還來?”

“好奇……”

林絢的聲音突然變小,“那你們發現什麽了嗎?”

那兩個男生聽到她的問題,聲量也低了下來,“有有,這房子真有鬼。”

“什麽?真有鬼?”

只有姜瑞玉還是正常聲量,“你們別在這人吓人,剛剛你們不也以為我們是鬼?”

“是真的!我們還看到鬼影了!”

“鬼影?”林絢瞬間瞪大了眼睛。

“嗯嗯,就是一個黑影子,什麽都看不清,黑乎乎一團,還在移動。”

“然後呢?”

“後來就消失了,我們一直在找。”

“你們膽子還真大。”林絢感嘆,看到鬼就算了,還追着找,“那你們什麽時候來的,當時房子有亮燈嗎?”

“也就半個小時前吧,當時我們在遠處看見房子亮着燈,但沒一會兒又滅了。進來的時候房子是黑的,然後在樓梯看到了鬼影。”

“你們什麽反應?”

“就像剛剛那樣啊……”

“哦,然後鬼什麽也沒做,被你們的叫聲吓跑了是吧?”姜瑞玉現在徹底确定了這房子沒鬼,估計是還有別人。

面對兩個小男孩還要跑,應該也不是什麽壞人。

也許就躲在剩下那三間房間裏。

他站在林絢身後,拉開她背包的拉鏈,将手裏的菜刀放進去。

“你要幹什麽?”林絢扭頭問他。

“找‘鬼’啊。”

他走出房間,剩下的三人趕緊跟了上去。

拐角處的房間開着門,姜瑞玉直接走進去,門後沒人。

走出來,拐彎。下一個房間,沒人。

盡頭最後一間房,房門緊閉。

姜瑞玉右後方站着林絢,左後方是那兩個男生。

應該在這裏吧?

他伸手搭上門把手。

靜置了幾秒後往下一擰。

門開了,也是空的。

他照例走到門後,一團黑黑的身影蜷縮在角落。

“啊啊啊啊啊——”

這次林絢沒叫,那兩個男生邊叫邊說:“我們就說有鬼啊啊啊——”

那兩個男生的手電筒還在林絢手裏,她打開,照向角落的黑影。

一個長發女生抱腿坐在地上,頭埋進膝蓋。

即使光照過來,她也沒有擡頭看他們。

林絢吐了一口氣,她蹲下來,歪頭,語氣帶着試探和輕柔,“你好?”

聽到了溫柔的女聲,大概是這聲音不帶任何攻擊,杜若擡起了頭。

手電筒照向她的那一刻,那兩個男生看到是人也平複下來。

看見她的臉,其中一個男生驚訝道:“诶?你是那個……”

“誰啊,你認識?”另一個男生問道。

“你不覺得她眼熟嗎?她是我們隔壁班的女生啊。”

“你這麽一說是有點眼熟。”

杜若垂眼,學校人本來就不多,同級學生就算不同班也互相認識。但是她在學校成績普通,性格平凡,沒有朋友,一直都是透明人,這個男生覺得她眼熟已經很出乎她的意料了。

“你叫什麽名字?”林絢問道。

杜若擡頭看看他們幾個人,鎮長她認識,剩下幾個人看着也不是壞人,應該不會趕她走吧?

“我叫杜若。”她聲音小小的。

“你晚上為什麽在這裏呢?”

“我沒有家。”

“啊?”林絢驚訝,這裏沒有流浪漢,鎮上不可能有人沒家。何況她看起來穿戴整齊,幹幹淨淨的。

“我沒有睡覺的地方,冬天太冷了,不能睡外面,就睡在這裏了。”她遲疑了下,又補充道:“我只是晚上睡在這裏,沒做別的事情,房子是好的。”

第 20 章 章

第 20 章

姜瑞玉第一個從鬼屋走出來,看到林絢低頭拍沾在身上的雪,另一只手裏還舉着個鐵鍬。

“林絢!”

林絢聽到他的聲音走過來。

“啊,你們玩完了?”

“嗯,你摔倒了?”姜瑞玉看她剛剛的樣子猜道。

後面幾個人也走出來,段秋和那對情侶顯然已經混熟了,還在讨論劇情。

林絢看看他們,輕描淡寫地說道:“沒事,不小心摔到了,也不疼。”

姜瑞玉上手拍掉她胳膊上的殘雪。

“林鎮長你怎麽拿着個鐵鍬啊?”段秋被林絢手裏的鐵鍬吸引了注意力,問道。

林絢立刻鐵鍬朝下,鏟了兩下雪地,”哈哈,這邊太滑了,鏟一鏟。“

“诶?那邊的人幹什麽呢?這裏不許挖坑!”不遠處的保安指着她說道。

林絢聽到聲音轉過身,縮着脖子歉意地笑了兩下。

保安沒看清她是誰,繼續指揮道:“鐵鍬放回去,不許玩了啊。”

好尴尬。

林絢抿了下唇,接着手裏一空,姜瑞玉拿過鐵鍬,“原本放在哪?”

“那邊,冰屋門口。”

她指着那個半圓冰屋說道。

剩下幾個人沒說話,大概是以為她真的手欠在游樂場挖坑玩,他們轉移了話題,繼續讨論剛剛的劇情。

林絢第一次玩鬼屋,還中途退出了,還是很想知道劇情的。

醫務室的地下室是學校醫生和部分男老師強迫女學生發生關系,并拍照威脅,甚至讓她們引誘新的女學生進來。跳樓的學生都是女生,原因是迫于身體和心理的雙重壓力。她們化身厲鬼索命,學校接連死亡好幾位老師,加上之前頻發的自殺事件,導致學生退學,學校慢慢就倒閉了,但鬼魂卻一直留在學校,無法離開,也無法轉世輪回。

游戲的結局是玩家拯救鬼魂,引領她們重新轉世做人,忘記前塵痛苦。

林絢坐在一旁的長椅上看他們玩,周冰問她為什麽不玩,她只說剛剛玩過了,現在有些累。

過了一會兒,姜瑞玉走過來,看她一個人在發呆,坐在她身旁,“到底怎麽了?”

林絢回過神來,看到就他一個人,“剛剛碰到暴露狂了。”

姜瑞玉聽到‘暴露狂’這三個字,表情一驚,抓住她的手腕,“受傷了嗎?”

“沒有,他就是把衣服打開了而已。”

“而已?所以你剛剛拿着鐵鍬摔倒也是因為這個?”

“嗯。”

他手上不自覺地加重了力氣,攥緊了她的手腕,但隔着厚衣服,林絢也沒覺得疼。

“我知道你勇敢,但你不能盲目的勇敢吧?鬼屋那邊本來人就少,萬一你惹怒他了,他反過來打你怎麽辦?”

“我不是盲目勇敢,他不就是想看我害怕的樣子嗎,哪能讓他得逞。說不定他這次意識到被他騷擾的女性會反抗,下次就不敢了呢?或者,哪怕只是多顧慮一下也好。”

姜瑞玉沒說話了,她說的有一定概率,但還是太危險了。

“那個人長什麽樣子?”

“沒看清,他還知道戴口罩,不然我直接強制驅逐了。”

“大概樣子呢?身型年齡?”

“中年男人,挺瘦的,不高,大概到你——”林絢看看姜瑞玉,擡手比了比,最後落在他耳朵的位置,“大概到這裏吧。”

“一米七五左右吧。”姜瑞玉根據自己的身高說道。

“嗯,還有眼睛——”

她尾調拖着長音,極力回憶。

林絢看到那雙眼睛了,但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呆滞和恐懼。

那種恐懼是油然而生的,面對一個赤裸裸表達惡意的成年男人,恐懼的來源是他随時可能爆發的攻擊。

是一種即将要身陷危險的惡心。

她有點想吐,捂住嘴巴,聲音悶悶的,“眼睛想不起來了,我要去洗手間。”

她說完沒管姜瑞玉的反應就跑開了。

姜瑞玉看着她的背影,她沒有表面上那麽無所謂,人在受到驚吓的時候可能會刺激到胃腸道,引發嘔吐。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拿着鐵鍬追那個人,她不是無畏,只是那一刻的勇敢戰勝了恐懼。

林絢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是紙巾。

姜瑞玉站到她面前,另一只手拿着一瓶水。

“給。”

晚上,林絢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要失眠了。

後來幾天,她沒聽說鎮上有人遇到暴露狂,可能是那一時的魯莽生了效。

傍晚,林絢和姜瑞玉從健身房走出來。

這幾天她一有空就來健身房,姜瑞玉也跟着她練。

今天練腿,林絢出來後每一步都走得顫顫巍巍,下臺階更是要命。

姜瑞玉倒是沒什麽事,他經常運動,以他的體格不需要專門來健身房健身,就算來了也不會練到力竭,随便舉兩下鐵得了。

電話響了,林絢手扶着公共長椅坐下來。

她掏出手機,陌生號碼。

“喂,你好。”

姜瑞玉站着看她,冬日空氣冰冷,但夕陽照在她臉上看起來暖洋洋的。

“什麽?房子鬧鬼?”

“你發我個地址,我明天去看看。”

林絢挂了電話,接着手機又震動了下。

地址發來了。

“鬧鬼?”姜瑞玉問道。

“有居民打電話說他家旁邊的空房子晚上有鬼。”

她看着手機上發來的地址,這個地址位于小鎮邊緣,人口稀疏。

“是有人在裝神弄鬼吧。”

林絢剛想應和他,突然腦子一轉,“烏莫鎮不止出現過一次bug,也許這次真有鬼呢。”

翌日下午,林絢和姜瑞玉來到小鎮邊緣,這裏地方大,車停哪裏都可以。

給她打電話的女人出來接她。

這個女人名叫李微月,三十二歲,已婚,家裏有個丈夫。

大概是真的害怕,他們不敢進那個房子,只能等林絢來。

“林鎮長,就是這個房子。”

李微月指着一棟兩層獨棟樓說道。

這邊很少人住,空房子旁邊是李微月家,另一邊就是海。

“可這裏一直都沒人住啊,鬼是哪來的?”

“真的有鬼啊,晚上會亮燈呢,還有哭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李微月因為害怕捏住林絢的袖子。

林絢拍拍她的後背,聲音輕緩了些,“你能不能詳細描述一下哭聲?”

“只知道是個女聲,聽不太清,我們的房子又沒挨着。兩天前的晚上我老公看到這邊亮燈,以為是什麽電路故障,結果到樓下聽到有人在裏面哭。”

“我老公沒敢進去,趕緊回來和我說這件事,當時我隔着家裏的窗戶看這棟房子,燈已經滅了,我老公吓壞了。但我還是不信啊,這世上哪有什麽鬼,但前天晚上我出來倒垃圾,也看到亮燈,哭聲隐隐約約,我不敢靠近。第二天白天和老公一起來看,我們都不敢進,只透過一樓的窗戶看裏面,房子裏什麽都沒有啊,怎麽住人,那肯定是有鬼了。”

姜瑞玉聽完二話沒說直接走近房子,他可不信有鬼。

“诶?你等等。”林絢企圖制止他。

“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姜瑞玉手搭上大門的把手,空房子是沒有鎖的,他直接打開了。

裏面空無一物,另一側的陽光從窗戶照進來,木地板亮的反光。

他走進去,想看看裏面的房間。

“你等等我。”林絢大聲喊道,随後對李微月說:“你在外面等會兒,我跟他進去看看。”

她跑進房子找姜瑞玉,一樓空間大,但房間不多,他都掃了一眼,看着進來的林絢,對她聳了下肩。

“什麽都沒有。”說完他看向樓梯,“去二樓。”

他踩着木制的樓梯上去,發出木樓梯獨有的沉悶聲音,林絢趕緊跟上去。

樓梯上去就是走廊,二樓有七個房間。

姜瑞玉走過去一個一個打開門,林絢跟着他看裏面。

七個房間也是空的。

“這裏就是空的啊。”

林絢睜圓了眼睛,“就像李微月說的那樣,空房子才有鬼啊,正常人誰大半夜跑來這裏哭,為了吓別人嗎?”

姜瑞玉抱臂看着其中一個房間,這裏采光很好,冬天風浪大,還能聽到隐隐的海浪聲。

“反正我不信有鬼。”

“嗯……那你想怎麽辦?晚上來這裏看看?”林絢對鬧鬼這個說話也是半信半疑,還是要實踐出真知。

晚上九點,姜瑞玉站在空房子前面,一旁的林絢全副武裝,背包,頭戴燈,現在又不知道從哪掏出來一把菜刀。

又掏出一把,兩把,一手握一把。她随便揮了兩下,很趁手。

“我背包裏還有一把,你拿。”

不理解,但還是拿了,背包裏什麽都有,他沒忍住一個一個拿出來看。水、速食、指南針、打火機、手電筒、蠟燭,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小東西,他幹脆不看了,拉上背包拉鏈。

“你是來野外生存的嗎?”

“沒鬼就算了,萬一真的有呢?然後鬼要索命,逃生的時候不小心掉進異空間,外面也都是鬼,我們被困起來,這些東西不就派上用場了?”

“你電影看多了吧。”

她最近确實看了一部恐怖片,是這樣的情節。

“真到那個時候,有本事你別吃我的泡面。”

一陣風吹來,冬天夜晚的海風凜冽得像刀子。

房子根本沒亮着,也沒什麽哭泣聲,旁邊的李微月家同樣關着燈,遠處的房子正常亮着。

李微月夫妻倆害怕,直接去住酒店了。

“進去吧,冷死了。”姜瑞玉縮縮脖子。

他是寸頭,還不愛戴帽子,這海風一吹感覺整個頭都凍住了。

厚重的門無聲打開,兩人靜悄悄地踩在地板上,微弱的月光照進來,只能看清眼前。

林絢小心翼翼地打開頭上的燈,她提前調到了最暗的亮度。

姜瑞玉看她的樣子,為什麽不直接開房間燈呢?

他伸手摸索牆上的開關在哪裏。

突然一陣腳步聲從頭頂上方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