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還沒聯系上中原先生嗎?”

“電話打不通,郵件也沒有任何聯系,根據行車記錄儀上的記錄,中原先生最後一次出現在酒行,似乎是去拿訂購的紅酒。”

“通知情報人員,讓他們想辦法獲取周圍街道監控!”

“是!”

在港口黑手黨的幹部辦公室附近,幾道腳步聲匆匆離去,留下的都是中原中也的心腹。這些中原中也手下的人都慌了神,像這樣不打招呼,突然玩失蹤的行為怎麽看都不應該放在中也先生身上。

一個中年男人壓低聲音說道:“中原先生應該不會像那位一樣……”

另外一人立刻反駁:“閉嘴,中原先生不是那種人!”

最後一人沉默。

話雖如此,但是太宰治叛逃的先例擺在面前,中原中也是太宰治過去的搭檔,萬一也跑了怎麽辦?

想想組織裏的芥川龍之介,那頭惡犬整天都追逐在太宰治後面,恨不得抓住過去的教導者。三年的時間過去,芥川龍之介連太宰治的衣服都沒摸到一角,對方如同人間蒸發,把港口黑手黨的情報人員都耍了一遍。

站在原地的三個黑手黨高層都冷汗淋漓,由衷地希望中也先生沒叛逃。

學誰都不要學太宰先生啊!

這麽大的消息隐瞞了一天就瞞不下去了,在港口黑手黨的Boss知曉前,五大幹部之一的尾崎紅葉先找上門,“中也在哪裏?為什麽我打不通他的電話,他任務還要不要做了?”

中原中也的手下集體戰戰兢兢地低下頭。

和服打扮的女子蹙起眉頭,手上的紙傘放垂在地面,“是不是出事了?”

她看上去與港口黑手黨格格不入,妝容精致,周身散發着成熟的韻味,讓人聯想到貌美的藝伎。

實際上尾崎紅葉在港口黑手黨的資歷很深,她把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兩個人從小看到大,很清楚中原中也不是太宰治那種不負責任的人,中也重感情,重義氣,港口黑手黨對中也來說是“家”一樣的存在。

尾崎紅葉可以斬釘截鐵的說,五大幹部裏最靠譜的就是中也。

“他不會無緣無故失去聯系,你們把事情告訴我。”尾崎紅葉冷着臉,推開中原中也的辦公室,後面是三個垂頭喪氣的中也手下。

一個小時後,尾崎紅葉找到Boss森鷗外。

偌大的首領辦公室裏寂靜壓抑,唯一不受影響的是地毯上一個正在畫畫的金發小女孩。

森鷗外愣了愣,雙手交叉,放置在下巴處,“你是說中也君失聯24小時?”

這可不在他的預料之中。

尾崎紅葉不喜歡他輕佻的語氣,嘆道:“Boss,你不要一口他被人販子誘拐了的語氣好嗎?”

森鷗外不置可否,“如果人販子是太宰治,也不是不可能。”

尾崎紅葉:“……”

她最擔心的就是自己養大的小鬼,被那個白眼狼叼走!

一想到逃之夭夭的太宰,尾崎紅葉銀牙緊咬,“我不相信中也會跟他走,Boss,還請全力搜救中也,憑借他的能力,要是不留一絲痕跡就消失肯定出了大事。”

森鷗外點了點頭,拿起桌子上的固定電話,撥打內號,“調查中原中也的行蹤。”

放下話筒,他對尾崎紅葉說道:“接下來就耐心等一等吧。”

尾崎紅葉如今留在黑手黨裏,最大的牽挂也就中也和泉鏡花,聽到森鷗外願意調查情況,頓時松了一口氣。

“中也君是我信任的部下,我不可能不管。”森鷗外忍俊不禁,放下首領的架勢,背靠在椅子上。他年過三十仍然保持一張帥氣的面孔,身材也削瘦勁韌,西裝裹身,雙腿修長,簡直是黑手黨首領裏顏值的擔當之一。

“你若不放心,我可以把中也君最近的任務給你看,上面并沒有什麽問題。”

“Boss……我沒有懷疑那方面。”

“我明白。”

森鷗外語氣溫和,如果不看四周陰暗的環境,宛若一個體貼屬下的好上司。

尾崎紅葉無力,坐到了森鷗外對面的座位上,“我就在這裏等好了,你不介意吧,Boss。”

“當然沒關系。”森鷗外看向一直沒說話的金發小女孩,“愛麗絲很喜歡你,我也是。”他的話剛說完,那個專心致志在昂貴地板上塗鴉的金發小女孩擡起頭,笑容燦爛,地板上是一個扭曲的Q版中原中也的圖案。

在尾崎紅葉禀報之前,森鷗外就已經知道了中原中也失蹤的事情。

他下達了全面調查的命令!

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必須找出中原中也!

五大幹部之一的A死亡,太宰治叛逃,尾崎紅葉在黑手黨裏的留意不強,要是中原中也再跑路,港口黑手黨高層就真的要剩下他一個光杆司令了。

森鷗外在內心哀怨一秒,中也要是敢學太宰叛逃,他保證讓那兩個家夥變成亡命鴛鴦!

啊,不對,據說那兩個家夥還沒滾過床單。

功夫不負有心人,中原中也的最新情報遞上了森鷗外的桌子,森鷗外微笑着拿起來看。他對港口黑手黨全力運作起來的效果很滿意,在橫濱這片地盤上,還沒有幾個人的蹤跡能逃過港口黑手黨的追查。

一看到情報內容,他在尾崎紅葉面前露出古怪的表情,“這倒是出乎預料。”

在情報上有一張監控拍到的照片——

一個身型矮小的少年在陰影裏疾速行走,右手壓着帽檐,黑色的長外套遮掩了大部分身型。

不難看出,這個中原中也顯得很稚嫩。

森鷗外判斷道:“中也君變小了,或者中了特殊異能力。”

尾崎紅葉也看到了那張情報,朱唇微張,錯愕的說道:“他為什麽不聯系我們?”森鷗外沒說話,繼續翻向第二張情報,嚴肅正經的神色産生變化,竟然露出了中年大叔看到蘿莉的Hentai笑容。

“哇,中也君的女裝果然好看。”

“……”

尾崎紅葉“嘭”得一聲撞倒椅子,奪過那張照片。

看清楚照片上精致小巧的“女孩”,她面露驚怒,“誰逼他穿女裝?哪個混蛋幹的事情!”

森鷗外望天。

能把中也忽悠得去穿女裝的人——只有那個家夥吧。

“欸!紅葉,照片留下!”森鷗外慌忙去攔住尾崎紅葉,“那是十歲左右的中也君的照片,稀世珍品啊,把它給我!”尾崎紅葉的怒氣找到了宣洩的地方,從紙傘中抽出長劍,把照片給粉碎得一幹二淨。

“Boss,你這個無可救藥的蘿莉控!”

“我才不是蘿莉控!”

“你竟然對着中也的照片露出這種惡心的表情,你信不信我縫了你的眼睛。”

“不——!”

森鷗外心如刀割地看着粉碎的照片,仿佛那幾劍是刺在他身上。

為了組織的穩定,他不得不對尾崎紅葉解釋道:“中也都二十多歲了,我最多看看照片而已,你知道的……我的守備範圍僅在12歲以下的幼女啊。”

尾崎紅葉降低了少許的怒火,再次被這個不靠譜的Boss給挑了起來,“這麽說,你在中也小時候對他出手過?”

森鷗外一臉遺憾,“可惜他拒絕把自己賣給我,我還給他買過小洋裝呢。”

尾崎紅葉再也忍不住了,“我去找中也!”

首領辦公室的大門被重重甩上,再不走,她會忍不住以下犯上地幹掉這個Boss。

沒了尾崎紅葉,森鷗外又喊人送來一份情報,滿臉愉快的看着中原中也的照片。忽然,他的身邊多出金發小女孩的身影,對方的粉筆戳到中原中也的照片上,“愛麗絲沒他好看嗎?”

森鷗外緊張道:“愛麗絲最好看!”

金發小女孩瞪着他,“林太郎三心二意,花心大蘿蔔!你昨天買的洋裝,我一件都不穿了!”

首領辦公室內響起森鷗外的慘叫聲,“不要啊!”

今天的港口黑手黨,從內到外都很熱鬧,外部人員只知道要尋找中原中也,而內部人員懷疑中原中也叛逃,氣氛不安起來,凡是幹部級別的人員,他們都掌握了港口黑手黨極為重要的信息。

拜太宰治碩果累累的前科所賜,中原中也簡單的一場失蹤被弄得港口黑手黨人人自危。

武裝偵探社內,太宰治與繁忙的衆人格格不入,趴在沙發上哼歌,“嚕嚕嚕,一個人無法殉情,唔哦唔哦,但是,兩個人的話就可以……”

見不得他悠閑過頭,國木田獨步走過去,摘下他的耳機,“你給我認真一點!”

太宰治托着腮幫子笑道:“我很認真呀。”

國木田獨步這才發現耳機裏播放的不是音樂,而是武裝偵探社剛接到的新任務情報。

國木田獨步找不到他的把柄,把耳機丢回去,無奈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處理事情。同在一個辦公室的社員們彼此看了看,都對太宰治今天早上的亢奮感到好奇,以往太宰治才沒有這麽有精神。還有一點,太宰治下巴上貼了一個創口貼,眼角淤青,怎麽看都像是被人揍了一頓。

江戶川亂步蹲在椅子上吃東西,聽到他們的讨論聲,便看了今天不正常的太宰治一眼。

綠色的眸子一閃而逝,而後變成眯眯眼的狀态。

江戶川亂步冷不丁地說道:“太宰,創口貼下是牙印吧。”

四周安靜下來。

八卦的眼神如探照燈射向太宰治。

太宰治的笑容更濃了,“亂步,猜錯了喲,這只是我在橫梁上吊時,不小心誤傷到的地方。”他沒有辦法忘記今天早上中也精彩的臉色,對方一推開洗手間的門,就看到了懸挂在半空的自己。

堪稱鬼片。

小小的中也整張臉都扭曲起來,怒吼道:“大清早發什麽瘋!”

他被中也用匕首割斷上吊綁的繃帶,輕松地掉落到地上,開啓一天的神清氣爽的狀态。

“猜錯了嗎?”江戶川亂步不以為然,手上抓着粗糧零食往嘴裏塞去,“反正你怎麽看都像是惹了人,小心陰溝裏翻船哦,太宰。”

來自江戶川亂步的警告讓太宰治笑容收斂,扭頭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下一秒,他就放棄四十五度憂郁了。

太宰治調整播放器,把耳機的頻率調整到另一個特殊頻率上,在那邊,是中原中也的腳步聲。

“不知道中也今天會見到誰——”他臉上多出趣味。

在他的房間裏沒有适合中也的衣服,中也只能穿昨天新買的那幾件女裝,在一件最可能讓中也穿上的衣服口袋內,他放了早就準備好的竊聽器,而皮鞋鞋底貼好了跟蹤儀。

太宰治渾然不覺得監視人的行為哪裏不對,畢竟對方是中也,他總得留一手。

所以說——

認識太宰治,還被盯上的人都是不幸的。

作者有話要說:

#818辣個被萌的一臉血的首領#。

森鷗外:蘿莉才是萌物啊!

第 4 章 恭喜宿主,胎動了

第4章 恭喜宿主,胎動了

“叩叩叩”敲響房門,幾分鐘後,隋緣睡眼朦胧地站在門口,在看清來人的一剎那,睡意全然消散。

【媽呀媽呀,反派來要我小命了!】

“我不是來要你——”邬江下意識開口,看見對方沒張嘴後,馬上改口,“找你麻煩的,上次弄傷你的手,我過意不去,所以拿這個來道歉。”

說完目光探向隋緣的手,見到傷口愈合大半後,微微放心。

“哼。”随緣壓抑內心的欲望,裝出一幅不屑的模樣,“我可不稀罕。”

然後嘭地一下關上門。

邬江扭頭就走,他沒有熱臉貼冷屁股的習慣。看來是他白費心思了。

正要出門送給宿管大叔吃,忽然身後傳來聲音。

【豬腳飯,豬腳飯,嗚嗚嗚我的豬腳飯,好想吃呀。不行,萬一反派在豬腳飯裏下毒怎麽辦?啊啊啊,但我好想吃呀!算了,死了也要當個飽死鬼,我要去找反派把豬腳飯要回來!】

這糾結的心聲逗得邬江一笑,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叫做反派,但全當是對方取的綽號。

将外賣挂在隋緣門把手上後,邬江就回房間了。

回房間後,邬江面對書本,怎麽也看不進去,所幸趴在門後聽走廊裏的動靜。

“啊,反派竟然放到門前了!太棒了!我的豬腳飯~”

聽到愉悅的尾聲,邬江心完全靜下來,好像一塊石頭落地了。

他返回書桌前,開始看書。

*

翌日,學校食堂。

隋緣做了一個偉大的決定:【系統,我決定掀翻反派的飯菜!】

他端着飯菜環視四周,在人群中一眼鎖定邬江。

即使是在人多忙碌的食堂,邬江也是個顯眼的存在,無論是身高上的出挑,還是外貌上的清冷。

【喲,宿主你竟然要主動去找死?實在讓我大開眼界呀!】系統驚奇,【不過宿主,反派昨晚才剛給你送過豬腳飯,這樣是不是不大好?】

隋緣咬牙,【我知道不大好,但這樣才能刷高反派黑化值。這一次我不想躲在別人身後,只享受成果,而讓別人承擔風險。】

系統沉默半天,看來那待在局子的七人确實讓宿主改變很多。

隋緣沒聽見系統的聲音,但此時的他,也無所謂了。

他端起飯菜,往邬江走過去。

食堂人不少,邬江半天才找到空位,剛坐下,對面也随之落下一人。擡頭看,正好是熟面孔。

他性子偏冷,雖然昨天送過外賣,隋緣也收下了,但隋緣昨日的反應他也沒有忘記,所以沒有主動說話。

而隋緣這邊,坐下後所有的勇氣瞬間消失了。面對那張沒有表情的臉,隋緣心裏瘋狂打退堂鼓。

【怎麽辦怎麽辦,好害怕,我仿佛已經看見,反派是如何弄死我的了。】

心聲起來的時刻,邬江頓了一下,說:“你不要多想。”

【不要多想,反派什麽意思,這怎麽能讓人不多想呀?】

邬江拿起筷子,沒忍住看了一眼隋緣,“專心吃飯。”

隋緣小雞啄米般點頭,視線卻一直盯着邬江的飯菜,盯得邬江不好意思夾菜,咳了一聲說:“我們的飯菜是一樣的。”

“嗯,我知道。”隋緣随口說。

在對方夾起菜的時候,隋緣猛拍桌子,站起來大喊道:“邬江!”

一時間喧鬧的食堂忽然靜下來了,全都盯着隋緣。但沒有哪一道目光比邬江的更令隋緣害怕,盡管如此,隋緣還是硬着頭皮湊近邬江。

身旁的稀碎話語傳入耳內,

“這難道是在告白?”

“不像,兩人要打起來了。”

“不對,這明明是要kiss了!”

面對挨近的臉,邬江上半身往後傾,臉上單純是好奇,沒有防備,“你要幹什麽?”

這信任讓隋緣的良心短暫一抽,但還是抵不過補作業的欲望。之後隋緣抓住邬江的飯盤,閉眼一掀。

飯菜掉落的那一刻,隋緣看見自己漫天的碎屍塊。

而碎屍塊中立着的少年,神情冰冷到極致。

【這次,真的要完了……】

隋緣在心裏抱頭痛哭,表面上,卻是拽的不能再拽。一腳踩在板凳上,居高臨下俯視一身髒污的少年,盡管對方眼神鋒利,他還是無所畏懼,好似全然忽略那龐大的氣場。

“怎麽,不服?”

隋緣活動脖子,伴随一聲咯吱聲,紅唇揚起,惡意的聲音在靜可聞針的食堂內回蕩。

“不服給我憋着!”

邬江的面色越來越冷,并想狠狠扇自己一個巴掌。昨晚為什麽突生好心,給這樣一頭白眼狼送飯?

【呀!反派黑化值上升25點,現在是65點。宿主牛逼!】

這算是絕望中唯一的喜悅了。

隋緣端着飯菜擦過邬江,不顧對方警惕的眼神,發出嘲弄:“昨晚的豬腳和你一樣,爛!”

“你真的以為我不會對你動手麽?”邬江捏緊拳頭,聲音裹上冷意。

“動手?你怎麽動手?”隋緣歪着腦袋,眼尾上挑,挑釁的意味再明顯不過。可偏偏在邬江要出手的時候,一字一字,緩緩張嘴,“扣、學、分。”

大學裏打架鬥毆,可是要扣學分的!

果然,邬江的身形一滞,盯着自己的目光也更冷。

【叮!反派黑化值上升10點,宿主你好賤!】

隋緣不說話,心裏已經哭了一片汪洋大海。

“噼啪——”少年的指節爆出輕響。

“砰砰砰——”隋緣心跳如鼓。

他目不轉睛盯着對方,生怕對方真的動手。

在隋緣的心驚膽戰中,少年轉身,留下一道冷傲的背影。

【啊啊啊,反派好兇呀!吓死我了,差點就要被揍了,嗚嗚嗚。】

食堂門口,邬江腳步一頓,指尖微動,卻什麽也沒做,徑自走出去。

此時,系統看着面板上莫名降低的五點黑化值,陷入疑惑。但眼下宿主處于歡喜中,它覺得還是不要掃興了。

而旁邊看熱鬧的同學見熱鬧沒了,紛紛散了。

一邊揮手一邊嘆息,“唉,還以為要打起來呢!”

“不過,隋少為什麽忽然針對邬江呢?”有好事者追問。

人群立馬聚在一起。

“聽說是為了學生會會長,二男争一女!”

一個女的湊過來,眉飛色舞,“不對!我聽說是隋少喜歡邬江,想以這種方式引起邬江的興趣呢。”

“誰說的,簡直是造謠!”黑色鏡框男子擠進中心,擡了擡眼鏡,一本正經,“明明是邬江把隋少吃幹抹淨後,不願負責了,所以才會……”

“我去,不是吧,這麽炸裂!”

人群中頓時出現此起彼伏的唏噓聲,然後暗戳戳地瞥了隋緣一眼。

對于這一切,隋緣壓根不知道,他只清楚,經過剛才那一遭,刷黑化值任務向前跨進了一大步,但是離墳墓也更進了一步。

嗚嗚嗚。

盡管內心悲傷逆流成河,但他還是化悲憤為食欲,大口吃菜,大口嚼肉。

【宿主這麽有食欲,不怕反派來報仇麽?】系統故意吓他。

隋緣絕望,【所以要多吃飯,才能跑得快。】

【……挺好。】系統半天憋出兩個字。

吃過飯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隋緣竟然覺得肚子很難受。

揉了揉肚子,隋緣站起來,走出食堂,被外頭的日光一晃,腦子也開始暈了。胃裏在翻江倒海,似乎有什麽東西要從喉嚨裏噴湧出來。惡心的滋味不斷上泛。

【宿主,我不會是惹到反派,然後被他下毒了吧?】

念頭一出現,隋緣眼睛立馬瞪圓,并且不斷覺得極有可能。

【完了,宿主,我要死了,我就知道,反派不會這麽簡單放過我,嗚嗚嗚。】隋緣欲哭無淚。

系統一臉無語,【宿主你多慮了。】

【我難道沒有中毒?】

【不,你只是懷孕了。】

……

許是将反派魔化得太過厲害,隋緣一時間竟然沒覺得有什麽問題,只是覺得有點不可置信。

反派竟然要用如此狠毒的手段!

他摸着嘴角白沫,抱着絲絲僥幸。

【可我口吐白沫。】

【那是孕吐。】

【我還頭暈腦脹!】

【這是懷孕正常反應。】

【那我肚子疼呢?】

【恭喜宿主,胎動了。】

短暫呆滞三秒後,隋緣瘋了。

他雙膝跪地,朝天大吼。

【啊啊啊,反派我恨你,我堂堂大男子漢,竟然被你搞大了肚子!我還是一個處男呀,這讓我以後怎麽找對象,嗚嗚嗚……】

盡管內心悲憤,他還是雙手穩穩拖住肚子,生怕裏面的孩子被他搞沒了。

要知道,這可是活生生一條命呢。

或許是太過激動,隋緣硬生生昏了過去。而在他背後,偌大的食堂中,不少的學生和他一樣,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幾十輛救護車穿過重重樹影,停在食堂門口,醫護人員從車上下來,迅速撐開擔架,将昏倒的人擡上車。

“是食物中毒,快快快,送醫院!”

*

醫院,VIP病房。

少年躺在雪白病床上,卷翹的睫毛扇動,随後睜開了眼。眼前的世界如同擦幹淨的玻璃,逐漸清晰。

床邊衣裝革履的男人撞入眼,隋緣沒見過他,但看見對方與自己相似的面孔後,便猜到對方的身份,原主的哥哥,隋家家主,隋忻。

隋忻見人醒過來,連忙上前,卻被猛地抓住手腕,對上一雙焦急的眼睛。

“我的孩子怎麽樣了?”

第 3 章

民間有句俗語,前不栽桑,後不栽柳,院中不栽鬼拍手。

桑是桑樹,與“喪”諧音,故忌諱;柳是柳樹,送殡多用柳枝作“招魂幡”,所以也不大吉利;鬼拍手是楊樹,因樹葉寬大,迎風作響,好似人拍手,但為何它也不宜栽,傳到如今,已沒多少人清楚。

不過槐樹,倒與這三種的待遇截然不同。其樹冠陰晦,歷來是人們心儀的納涼之所,而自前朝起,宮廷中有了尊槐的風習,正所謂上有所好,下必效焉,這陣風從廟堂刮到民間,從前朝刮到本朝,愈演愈烈,槐樹竟漸漸成了吉祥樹,寓意家宅富貴封官進爵。

槐樹固然吉祥,可像霖州城這樣滿城盡栽槐樹的怕也不多見。每到秋風起,滿地槐葉,誰要是能找到一片旁的樹葉,城中人都要和他急。霖州人喜槐尊槐,由此可見一般,故而霖州還有另外一個名字——槐城。

既靈不喜歡這座城。

從進入城郊,天就開始下雨,厚厚的黑雲壓得低低,仿佛伸手就能碰到,讓人喘不過氣。好不容易緊趕慢趕進了城,天色非但沒轉晴,反而愈發黑下來,加上時值盛夏,滿城槐樹枝繁葉茂,往日裏的樹蔭成了黑雲的幫兇,将這座城遮得愈發晦暗壓抑。

這種地方不招妖才怪。

既靈剛這樣一想,天上就劃過閃電,而後雷聲悶響,時機配合得簡直天衣無縫。

既靈吐吐舌頭,連忙在心裏默念,罪過,罪過。

沒有誰是真的想招妖,而且妖一來,普通人就只有被禍害的份兒,像她剛才那樣想,有點不太厚道了。

既靈穿着蓑衣前行,壓低的鬥笠将她那張靈動清麗的臉遮了大半。不知是不是錯覺,雨勢好像越來越大,街市上沒有半個人影,兩邊的店鋪也門窗緊閉,雨水打在青石路上,發出猛烈聲響,又很快流往地勢低的方向。

終于,既靈看見一家客棧,就在前方不遠處,擡頭便能瞅見用竹竿挑在半空的粗布,上書“槐城客棧”四個大字。那粗布不知歷經多少年風霜,邊緣已開裂出線頭,随着粗布一并在風雨中飄搖。

既靈加快腳步,眼看就要抵達客棧跟前,卻忽然覺得腳下受阻,一低頭,水已漫到腳踝。

既靈詫異,回頭去看,來路雖仍被雨水沖刷,但青石依稀可見,而這槐城客棧門前,別說路了,那水俨然就要漫過臺階,直逼門檻。

不僅僅是客棧,既靈擡頭遠眺,發現越往槐城深處去,那水積得越深。她很快明白過來,由城郊到城中,地勢是往低了走的,也就是說越靠近城中,被水淹的越厲害,而且雨要是照這樣下不停,再過幾個時辰,八成連客棧這邊和城郊都能劃船了。

咚咚咚。

自己已經成了落湯雞,既靈也沒工夫擔心別人了,擡手便叩響了客棧大門。

隔了很久,久到既靈有點想改敲為砸了,門板終于被人搬開縫隙。客棧夥計警惕地看着她,一言不發。

既靈無奈,只能先開口:“住店。”

客棧夥計一愣,沒料到來者是個姑娘,這才卸下防備,當然,也卸下了門板:“客官請進——”

既靈進入客棧大堂,立刻将蓑衣解開鬥笠摘下,渾身輕巧舒服許多,才半抱怨半玩笑道:“小二,哪有客棧大白天關門的。”

小二重新把門板放上,客棧又恢複了閉門姿态,這才回過身來一臉苦笑:“姑娘,你看外面這天像大白天?”

沒等既靈說話,角落裏正在撥算盤的掌櫃出了聲:“這雨斷斷續續下了半個多月,姑娘是這半個月來唯一登門的,你說我這店還開個什麽門。”

既靈心下一驚:“這雨已下了半個月?”

掌櫃嘆口氣,放下算盤,道:“姑娘不是槐城人,有所不知,槐城往年盛夏雨水并不算多,但今年不知怎麽了,自入夏起就三天兩頭下雨,最近更是要命,雨竟然不停了,斷斷續續足下了半月有餘,往往前一天的雨水還沒退,新的雨水又來了,你看我這滿堂木桌,桌腳都要被泡爛了。”

既靈愣住:“掌櫃的知道我不是槐城人?”

掌櫃也愣住,繼而內傷,他剛剛說了那麽多,這位倒好,一把穩準狠地抓住了最不重要的那句,偏人家是客,他還得賠笑臉:“當然,我們槐城人世代居住于此,各家各戶間都認識相熟。”

滿足了好奇心的既靈點點頭,這才認真思索掌櫃說的這場雨。

斷斷續續下了半個月的雨,說蹊跷也蹊跷,說不蹊跷也不蹊跷,畢竟老天爺的臉,誰也講不準,但如果和浮屠香所示有關,那就不是老天爺的事了。

“姑娘,你要的茶。”端着托盤的小二上到二樓,叩響了新來客官的房門。

“進——”門內傳來清澈脆亮的聲音。

小二推門而入,下一刻怔住。

落湯雞一樣的女客這會兒已經擦幹頭發,換了衣裳,露出本來模樣。小二沒讀過什麽書,說不出那些個文绉绉的詞,就覺得眼前的姑娘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走大街上能讓人一眼認出來完後還要多看幾眼的那種好看。

“小二,你幫我看看……”

正發愣着,佳人說話了。

小二不明所以,将茶盤放到桌上,走到佳人身邊,這才發現佳人是盤坐在椅子上,坐姿之灑脫與剛才那些美詞美句搭不上半點關系,且手中執一炷燃起的香,打他進門,佳人就沒看他一眼,由始至終緊盯着浮起的香縷,哪怕是和他說話時,仍全神貫注,眼睛一眨不眨。

一頭霧水的小二只能開口詢問:“姑娘,你讓我看什麽?”

“煙,”佳人的聲音沉下來,一字一句,緩緩道,“你幫我看看這煙往什麽方向飄。”

小二被這嚴肅氛圍感染,不自覺緊張起來,瞪大眼睛湊近那炷香,直到久不眨眼,眼眶發酸,才誠實道:“姑娘,這煙直着往上,往上……算方向不?”

佳人果斷搖頭:“你再仔細看看。”

小二手心開始出汗,後背卻越來越涼:“姑娘,這屋裏又沒有風,肯定是往上飄啊……咳,那個茶我放這裏了,你慢慢喝。”

小二幾乎是逃出客房的,然後一路小跑回了大堂,直至看見掌櫃沒有多少頭發的腦袋,才稍稍安心,有種重見光明的踏實。然後想,那麽好看一姑娘,神神叨叨的,可惜了。

既靈不知道她把淳樸的店小二吓着了,她真的就是單純想讓小二幫她看看浮屠香。

小二說浮屠香的煙是往上走的,她信,畢竟她看也是如此,但她又不願死心,因為正是三天前的那炷香指引她來到了槐城,沒道理距離妖怪近了,浮屠香倒不動了。

窗外的雨還在下,比來時更大。

既靈吹滅已經燒掉三分之一的香,放回油紙包,那裏還躺着十數根嶄新的香,足夠她用上一年半載的。

肚子咕嚕嚕叫起來,既靈這才想起今天光趕路了,一口飯還沒吃,便将浮屠香包好放回行囊,這才推門而出。

本想讓樓下的小二幫忙弄一些飯菜,卻見小二正好從走廊盡頭的客房裏出來。

既靈記得小二說過,半個月以來只她一位客人,當下心中疑惑,便擡手招呼小二過來。

小二現在看着既靈都有點緊張,而這位姑奶奶眼下又散着頭發,估計是想迅速晾幹,可這如瀑的黑發披下來,着實讓人壓力頗大。

“姑娘,有事?”小二過來是過來了,但在距離既靈還有兩丈的地方就停住不再往前。

既靈沒察覺小二的“敬而遠之”,先說自己餓了,想吃飯,待小二應承,便緊接着問:“我看你剛從那間客房裏出來,又來客人了?”

不想小二搖頭,道:“那裏面是我們掌櫃。”

掌櫃住客房?

既靈發現這槐城的風俗和它滿城的槐樹一樣,都挺特別。

小二迎來送往見過那麽多人,一看就知道既靈誤會了,連忙解釋:“掌櫃原本住樓下的,但看今天這雨勢,樓下又得淹,只好挪到樓上來睡了,反正客房都空着。”

既靈上前兩步,扶着二樓欄杆往樓下看,果然,雨水正從門板縫隙往大堂裏灌。真的是灌,那門板看着挺嚴實,一遇水就現了原形,四下的窟窿都成了泉眼,噴湧不絕,大堂地面已經能養魚了,飽受摧殘的桌腿重新泡在水裏,目測得有一指深。

大堂已經如此,同大堂一樣高度的一層房間,自然也不能幸免。

既靈記得來時外面的雨水還沒漫過門檻,看眼下這架勢,街市上的水怕已經齊膝了。

小二見既靈探頭向下看得出神,以為她被這陣勢吓着了,便半解釋半感慨道:“半個月了,一直這樣,最嚴重的時候桌子都站不住了,就在水裏漂,好在天一亮,水就退。”

“天一亮水就退?”

“對啊,雨也一樣,白天雨小,越到晚上雨越大,到了午夜,那披着蓑衣都出不去人。不信你聽,這雨聲是不是比你下午來的時候大多了。”

“天天如此嗎?”

“那倒不是,也有雨停的時候,但太少了,而且天根本不晴,轉天就繼續下。”

既靈微微皺眉,終于明白怪異感從何而來。

白天雨小晚上雨大先不說,單說這水淹街市,必定是郊外護城河不堪暴雨,水漫河堤,才返湧出來,混着雨水一起淹了槐城。但照店家所言,這雨連綿半月,雖時大時小,卻沒有徹底放晴過,那就意味着洪水只可能有急速增加和緩慢增加兩種情況,根本沒機會也沒道理往下退。

可它就是退了,且是天一亮就退,半刻不耽擱,堪稱“日落而作日出而息”,規律得讓既靈這種夜裏經常不睡白天又總是睡不醒的人十分汗顏,要不是城門口貼着的密密麻麻的失蹤百姓布告,她真的要相信這洪水裏頭藏着的是好妖了。

是的,雖然她不知道浮屠香為何不動,但多年捉妖經驗告訴她,凡此種種怪事湊到一起發生,非妖即怪。

“姑娘……”小二沒再等來既靈回應,本想下樓梯蹚水去後廚讓馬上就要收工的廚子再受累做點飯菜的,可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多說兩句,“夜裏如果聽見嬰兒哭聲,你千萬別出來,就當沒聽見。”

既靈詫異:“客棧裏有嬰兒?”

小二微微湊近,壓低聲音道:“不是客棧裏,是水裏。”

既靈沒來由地感到一陣陰風,吹得她涼飕飕。她不怕妖,但前提是那妖得現身,神神鬼鬼躲在暗處,她也會不舒服。

“姑娘進城時有沒有看到城門口的布告?”小二忽然問。

既靈點頭。

小二把嗓子壓得更低了,仿佛生怕被什麽東西聽見似的,聲音帶着清晰的恐懼:“都是這半個月來失蹤的,說是失蹤,其實就是被水鬼拖走了。”

“水鬼?”既靈不喜歡這個稱呼,單是講出來這兩個字,都覺得頭皮發麻。

“對。”小二煞有介事點頭,仿佛他早已看穿真相,“每到發大水的夜裏,就能聽見嬰兒啼哭,肯定是哪個往死在護城河裏的嬰孩成了水鬼,回來找人索命了。”

“哪家孩子死在護城河裏了?”

“不知道。”

“這城裏的家家戶戶你們不都認識嗎?”

“認識歸認識,可沒聽說誰家死了孩子,不過也可能那孩子本就見不得光,死也未必是意外,所以……唉,造孽啊。”

“……”

所謂自己吓自己,通常源于瞎想過多。

這廂既靈無語,那廂小二卻對于自己的一番講解頗為滿意,緩了口氣,最後總結:“總之,水再大也淹不着二樓,姑娘你放心休息,別亂出來走動就行。”

既靈從善如流地點頭,然後道:“等下飯菜不用端上二樓。”

小二茫然:“那端哪裏?”

既靈:“大堂。”

小二急了:“姑娘,我不是剛和你說完,不能亂走動……”

“放心,”既靈給了他一個“我懂”的眼神,“我不亂走動。”

小二舒口氣:“那就好。”

既靈:“我今晚就睡在大堂桌子上。”

小二:“……”

掌櫃你要不要出來看看,這裏好像……不,這裏有個瘋子!

掌櫃出來看了。

女客雖然是瘋婆子,但卻是個有錢的瘋婆子,況且言明後果自負,所以掌櫃欣然收了銀子,非常慷慨地将大堂全部木桌供給客人選,又讓後廚以最快速度弄了點飯菜,末了連同小二、廚子、雜役等一同躲回二樓,緊鎖門窗,再不露頭,好像多看一眼都會被水鬼拖走似的。

夜幕降臨。

其實那天色從早到晚看着都像夜幕,但遠處傳來打更的聲音,也不知那盡職盡責的打更者是如何在成河的暴雨中前行,然更聲悠遠,告訴着整個槐城的人們,該歇息了。

既靈盤腿坐在大堂中央的木桌上,桌面約四尺見方,坐着既靈一個小姑娘綽綽有餘。她已把長發利落束起,乍看倒像個少年郎,眉宇間不複下午投宿時的活潑俏皮,已盡是嚴肅認真。

大堂一片昏暗,燭火在不知何處漏進來的風裏搖曳,努力維持着微弱光芒。風裏除了潮氣,還有一股子腥氣,那是混合着腐爛草木的泥土的味道,就像荒郊野外的爛泥塘,枯槁腐朽,死氣沉沉。

既靈将白天點過的那支香拿出來,用放在身後桌角的燭火重新點燃。

第一縷煙騰空的瞬間,似往東北方歪了一下,可等既靈瞪大眼睛仔細看,那煙又往上去了。

既靈眼底劃過幾絲懊惱的挫敗,正猶豫着要不要熄滅浮屠香,大堂的光線忽然更暗了!

既靈心下一驚,左手立刻去摸墜在腰間的淨妖鈴,與此同時環顧四周。

片刻後,既靈舒口氣。

原來是大堂東北角在漏雨,将那一處桌上放置的燭火打滅了。

很好,門板漏風瓦片漏雨,這槐城生生把客棧打造出了露宿破廟的風情!

暴雨滂沱一夜,既靈警惕一夜,接着……就天亮了。

別說妖,連個山貓野獸她都沒守來!

而且——

“姑娘你別着急,木盆馬上就取來,你坐在盆裏就能漂到樓梯上二樓了!”

“你不是說天一亮水就退嗎?!”

“之前一直如此!然後……”

“然後什麽?”

“姑娘你就來投宿了。”

“……”

問世間何謂捉妖者之最大屈辱?答曰,被人當成妖。

“不不,姑娘我的意思是,你就像神仙,雷公電母東海龍王什麽的,所以一出現就……”

“不用再往回圓了!”

既靈最終也沒坐那該死的小木盆,而是屏息運氣,足下一點,飛身上了二樓,也算挽回一些捉妖者的顏面。

之後的一整天,她都沒再出屋,于床榻上補眠,以備再戰。

妖和這世間一切邪魔惡獸一樣,喜歡黑暗,懼怕光明,故而多願晝伏夜出,讓茫茫夜色成為它們行兇的遮掩,所以既靈捉妖,也多半在夜裏。

就像店小二說的,白天雨勢果然小了,豆大的雨滴變成了牛毛細雨,綿綿的雨聲不再惱人,竟有了些江南梅雨的溫婉。

既靈一路酣眠,直至傍晚自然蘇醒,通體清明。

水依然沒退,卻也沒漲,就維持在能淹沒多半條桌腿的高度。奇怪的是,雨并沒有随着傍晚的來臨而變大,仍是輕輕柔柔,連帶着天好像也沒有那樣黑雲密布了,雖然仍是陰着,卻少了些壓抑,多了些迷蒙。

申時一過,既靈便重新回到大堂中央,執香盤腿,正襟危坐。

店家不敢打擾,紛紛回屋閉門,不知道的還以為既靈是主,店家是客。

這一回,既靈不再浮躁,而是一直讓浮屠香燃着,屏氣凝神,耐心等待。

酉時三刻,浮屠香終于動了。

袅袅煙氣随風而動,斬釘截鐵地向北面飄。

既靈随即起身,确認法器都在身上,便穿戴好蓑衣鬥笠,輕盈躍入昨日被她嫌棄而今日又被她從後廚偷……不,借出來的木盆之中。

也多虧既靈輕巧纖細,木盆在她進來後只下沉兩寸左右,水面距離木盆邊緣仍有一掌寬。

待在盆中坐穩,既靈一手持香,一手用自後廚一并借來的空盤子劃水,沒幾下,便到了客棧門板之前。

經過一整天的互通有無,客棧內外的水位實已平齊,門板早在沖擊和浸泡中搖搖欲墜,有一扇已被徹底沖開,木盆也就蹭着門板框漂了出去。

不想木盆一入街道便加快了速度,沒等既靈辨清方位,便順流而下,顯然是奔着地勢低的地方去。既靈手忙腳亂地用盤子撥水,可那一點點推力根本沒辦法同洪水的流向抗衡。

既靈有點後悔自己的冒失,早知道就不借盤子借個鐵鍋了,好歹綁着繩沉到水底,還能抵擋一陣水流……

慢着。

既靈把盤子放回盆裏,低頭看為防被雨淋而緊貼在胸前的手中的浮屠香。

果然,煙飄往的方向和木盆随水流漂的方向一致。

如果妖真像店小二說的,躲在水裏,那地勢越低積水越深的地方,自然也更方便它活動,也就是說木盆只要順水而漂,就能離它越來越近!

這真的算是既靈入槐城來遇見的第一件舒心事了。

不再同洪水較勁,既靈優哉向後靠到木盆邊緣,然後長長舒口氣,偷得片刻清閑。

雨似乎更小了,有一下沒一下地打在鬥笠上,淋到蓑衣上,幾無所覺。既靈微微仰頭,一滴落到臉上,帶着微涼。

木盆是在一棵單人無法環抱的粗壯槐樹下,停住的。

起先既靈還沒察覺,直到起疑怎麽這片樹蔭還沒過去,定睛一看,木盆正好抵在樹幹處,随着起伏的水面微微颠簸,但卻不再移動。

既靈伸手去推,想借助力道讓木盆遠離樹幹,不料指尖剛碰到粗糙的樹皮,浮屠香的煙忽然打着旋飄向側前方,速度之快飄蕩之猛就像忽然來了一陣狂風!

既靈打了個寒戰,立刻循香去望。

一座深宅大院。

高聳的雕花圍牆自正門向兩側延伸,仿佛看不到盡頭,朱紅的大門雖然已被水淹沒過半,仍是這雨夜裏最奪目的顏色,門前似有一團黑影,就像……一只船?

既靈身體微微前傾,能拉近一點距離是一點,重新定睛去看,那穩穩漂在府宅朱紅大門前随着輕波蕩啊蕩的确确實實是一只小船。船身約一人多長,但船中未見人影……等等,人影是沒有,可有腳影。

只見一雙腳丫子搭在船尾之上,随性地左右搖擺,彰顯着躺在船中的主人的好心情。

當然,如果那真是人的話。

小二說整個槐城都因為這場大雨和接二連三的失蹤者而人心惶惶,這樣的情況下還會有“人”選在這月黑風高的雨夜出來游船?更別說浮屠香已經持之以恒地往那只小船處飄了許久。

心下已定,再看那悠閑晃蕩的腳丫子,就怎麽看怎麽像挑釁,反複料定了這世間人拿它沒轍。

既靈扶着木盆邊緣悄悄起身,待站穩,摘下腰間的淨妖鈴,口中默念淨妖咒,下一刻将那小巧的鈴铛重重扔向空中。

那鈴铛被往上抛時沒什麽特別,可等抵達到最高處,忽然通體發光,而後瞬間增大幾十倍,生生從鈴铛變成了大鐘,與此同時開始下落,卻并非落回既靈手裏,而像是有了生命般,以極快的速度斜着向那小船沖撞而去!

第 3 章 ☆、大老板和小前臺

大老板和小前臺

1、時來運轉直升總辦

京城二環銀座大廈的高層,設有鴻福集團的辦公總部,鴻福集團的分公司列布大江南北。集團的董事長聶梵,是個神一樣的女人,關于她的種種說法,白小雅早有耳聞,比如說她姿色過人,跳起舞簡直能颠倒衆生;比如說她訓起總辦的高管來,往往把他們罵得狗血淋頭;比如她有八部豪車,還常開上軍車外出……可惜白小雅一次也沒有看到過聶董,這不奇怪,一個高站雲端,一個低入塵埃,白小雅從沒有想到會跟那個雲端裏的女神有交集。

白小雅在鴻福集團下屬的公司打了三年工,一直在一線做着體力活,混跡在那些大多數來自鄉下的打工者中,她吃着鮮少變化的大鍋菜,睡着擠沙丁魚似的公寓,惺松着睡眼去上早班,筋疲力盡地半夜才歸。很多人喊吃不消,白小雅卻受益于這樣的超強度工作,她是個胖子,也不算太胖,喊了N多年減肥口號,體重一直在做着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頑抗。來到公司後,白小雅的體重神奇地減下去了,大圓臉變成了瓜子臉,眼也大起來,同以前一比确實好看了一些。白小雅暗自得意,哪是真要打工,減肥才是她留在這兒的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京城文化深厚,她看看故宮逛逛前門大街,會會文友聽聽講座,覺得混在最底層也有最底層的好處,沒有上去下不來的難堪。忘了介紹,白小雅是個業餘作者,發過很多文章,在公司的打工者中也算頗有名氣。可京城畢竟不是家,碌碌無為的打工生活,白小雅終于厭倦了,體重也減不下去了,遂打了辭職報告,等着卷鋪蓋回鄉下的老家。

公司的一線經理找到白小雅,說:“回什麽家,聶董喊你去總部辦公室上班。”白小雅懶懶地說:“編吧你,我寫故事正少素材呢。”

一線經理正兒八經地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王總監立等你回話。”

白小雅半信半疑地接過手機:“喂,您好,我是白小雅。”

手機裏一個悅耳的聲音說:“您好,我是總辦的人事王總監,你是白小雅嗎?”

白小雅有點兒信了:“我是白小雅。”

王總監說:“是這樣的,聶總聽說你能寫東西,也在網上看了你不少作品,覺得寫得不錯,要你到辦公室來上班。”

白小雅這下真信了:“王總監,我啥也不會操作,去了能幹什麽?”

王總監說:“考慮到你沒有辦公經驗,來了就先幹些雜活,跟別人學習,手頭熟了再獨當一面。”

白小雅看看一線經理,為難地說:“可我已經交了辭職書。”

一線經理忙對着電話說:“王總監你放心,聶董要的人我哪敢放走。”

挂了王總監的電話後,一線經理笑嘻嘻地說:“小雅啊,你還真有兩把刷子!前天聶董在會議上把你好一頓誇,說這樣的人才擱一線幹不用動腦子的活兒,那就太浪費了,研究研究把你弄來放哪個部門合适。呵呵呵,大夥還真當回事在那裏好一陣讨論,末了聶董說放企劃部比較合适。”

白小雅覺得一線經理那幾聲呵呵,不經意間暴露了他的态度。哼,只要給我一個好的平臺,那就讓你看看我白小雅的本事。

白小雅第一次走進雲集着各大公司精英的銀座大廈,看着服飾精美昂然進出的男女,不時間雜着黃發碧眼的外國人,再看看毫不起眼甚至帶着土俗氣的自己,心裏一下子變得惶然起來,仿佛被這大氣勢給吓了一下。

白小雅呆模呆樣地站在大廳裏,查看大屏幕上滾動出現的各樓層公司名稱。保安過來問白小雅幹什麽的,白小雅說到十八層的鴻福集團總部。保安要白小雅到前臺登記。白小雅就走到前臺去,前臺招待是個年輕女孩子,細眉紅唇身骨瘦秀,眼目中透着靈醒勁兒。白小雅在女孩子的指示下,填寫來客登記表,不知是緊張還是眼拙,竟然寫錯了地兒,女孩子始終笑盈盈地指點她改正,保持着得體的禮貌。白小雅感嘆大地方的招待就是有素質。

登記完了,保安幫白小雅刷了門禁卡,又給進了電梯的白小雅刷了樓層。白小雅暈暈乎乎上了十八層,出電梯又迷方向,只得記得一線經理告訴她出電梯左走再左轉。總算摸索到了總辦門口,隔着寬大明亮的玻璃門,就能看到總辦大廳裏布置得端雅大氣,書架、古玩、盆景、觀賞魚,想到一線經理說總辦的租金一年六十萬,再看看這管窺到的場面,白小雅就給聶董的排場震得直吸氣。

白小雅在門口逡巡了一小會兒,裏面的職員都在安靜地忙碌着,毫無遮攔正對着大門的條案狀前臺,空蕩蕩地沒有人值守崗位。白小雅推門進去,還是沒有人看她一眼問一聲兒,白小雅奇怪怎麽就沒有一個負責接待的人過問一下?只好問大廳離門最近的一個職員:“你好,我叫白小雅,是來找人事王總監的。”

“你稍等,我去人事部告訴一聲。”那個職員客氣地要白小雅坐後,起身進了旁邊的人事部隔間。

“白小雅嗎?你好你好。”悅耳的聲音帶着京韻兒,搶人一步先到,一個衣衫飄逸身材高挑的女子,從人事部走出來。

王總監的翩翩風采,令白小雅印象深刻:“王總監好。”

王總監:“我估計你也快到了,還一直念叨你路上會不會堵車,在北京要是沒遇到過堵車,就跟買彩票中了頭彩一樣。這地兒還好找吧,咱們進去說話。”

在人事部,白小雅拘謹地坐在王總監對面,聆聽王總監介紹總辦的大概情況,和拉家常式地對她問東問西。白小雅不敢多說話,只用最簡短的句子回答,她鄉音重,雖然在北京混了三年,一開口還是有着重重的地方口音。王總監顯然沒有在意她的口音,依舊親和力十足地跟她拉近距離,在了解了她的基本情況後,王總監終于說到了重點:“咱們總辦少個前臺,你也看到了,先幹着,慢慢熟悉辦公設備。其實這迎來送往的最鍛煉人,對你有好處。平時負責會議室和聶董辦公室的清潔工作,也就是抹抹桌子吸吸塵,沒有多少活兒累不着人。聶董一個月來不了幾次,甚至不來一次,也就是說大環境比較寬松。”

白小雅有點犯傻地問:“聶董不來,咱們就可以不受約束?”

王總監笑笑:“不要會錯我的意,我想說的是聶董不來咱們就不會有壓力,大夥工作起來更輕松愉快。”

白小雅感到了緊張:“聶董是個嚴厲的人?”

王總監斟酢了一下用詞:“在聶董的商業帝國裏,她的威嚴不容挑戰,只要我們做好了工作,就能感到她的春風浩蕩,否則——”

2、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白小雅到總辦都上班一個月了,連聶董的影子都沒看到過。總辦設有財務部、行政部、人事部、企劃部,前臺招待歸行政部管,王總監把白小雅丢給管行政的辦公室主任後,就基本不過問白小雅的工作了。辦公室主任知道白小雅是聶董點名提上來的人,對白小雅還算客氣,沒那麽多雜事支派她,但該交待的一樣不拉交待了,先領着白小雅到聶董那豪華的辦公室轉一圈兒,說不要因為聶董不常來總辦,就玩忽職守她辦公室的清潔工作,桌椅要三天打一次蠟,能拿動的玉石瓷器,拭擦時要輕拿輕放,打壞一件你都賠不起。還有這風水擺設,都是風水大師看過的,不要亂動地兒,更不能讓它們缺少了水……白小雅這時覺得自己真是從小村子裏出來的人,愛好文學發表文章就算有見識嗎?錯!以後要好好跟随在聶董後面長見識呵,只要聶董不嫌棄她。

只要沒有緊急任務,白小雅每天的工作程序基本沒變化,上班先喂食那一大缸昂貴的血紅鹦鹉魚,接着打掃衛生護理綠植,之後接接電話送送信件,再複印、掃描個文件什麽的,空閑時間很多。經理們各管各的下屬,職員只求做好自己的工作,沒有人去管和自己不相幹的事和人。白小雅那陣子看起來是總辦最悠閑自在的,沒什麽人多麻煩她,沒什麽事必得她去幹。連白小雅自己都覺得她是個可有可無的人,這是個不好的感覺,畢竟總辦不是慈善機構。

把白小雅喊到總辦的人,難道忘了她在北京還有個中樞機構?白小雅開始有意無意地探聽聶董的行蹤,這個說聶董在烏魯木齊,那個說早飛去南昌了。白小雅最後歸納出的信息是,聶董行蹤不定,但說回來就回來了。

那天,白小雅懶懶地坐在前臺,看着門口那盆葉片開裂卷黑的大芭蕉出神,行政司機小黃拎着公文包匆匆進來:“小雅,聶董正在地下車庫停車,很快上來,你先燒壺水,再把聶董的辦公室收拾一下。”

消息太過突然,白小雅驚得從轉椅上跳起來,沖進聶董辦公室手忙腳亂地收拾去了。大廳裏的職員聽說聶董将到,一個個眼明手快地把電腦桌上,跟工作無關的雜物,快速隐匿起來。

白小雅剛回到前臺,也沒敢坐,聶董就像陣風般進來了。雖然有過種種臆想,白小雅還是有些瞠目結舌:這是一個精練毫不蓋過優雅的女人,比起王總監的謙和,更有一種貴氣內斂卻暗中懾人的氣場,尤其是她很美,一出場就會無懸念地成為衆人的焦點,何況這又是她的地盤。

“聶董好。”白小雅心理上矮下一大截,問出的好,怕聶董聽見似的,緊張得臉也紅了。

聶董含笑向白小雅點點頭,沒作出更多的關注,徑向她的辦公室走去。大廳裏的所有職員,齊刷刷地站起來,紛紛畢恭畢敬地問好聶董。王總監從人事部快步趨出:“聶董回來了。”輕易不出來的財務部李經理,也聞聲出來迎接聶董。辦公室主任忙接過聶董挎着的包。聶董儀态萬方地跟下屬打過招呼後,就進了她的辦公室。白小雅傻傻地站在前臺那兒,不知幹什麽好,辦公室主任也不支使她,自已進去出來地給聶董倒水沏茶送東送西。

後來白小雅才意識到,侍候聶董是她這個前臺招待的職責,也是表現自己的機會,怎麽就讓辦公室主任代勞了?第一個照面她白小雅就辜負了聶董的賞識。

聶董呆在總辦的時間不長,處理了點事兒就離開了,衆人又是一番恭送。讓白小雅奇怪的是,聶董來時身上散發出的淳雅香氣,人走了大廳裏竟還能嗅到幽幽的餘香。

聶董一連幾天來總辦後,那天剛上班,王總監把白小雅叫到人事部問話:“平日你是怎麽擦聶董辦公室桌椅的?”

白小雅沒想起哪裏不妥:“天天用幹淨的濕布擦一遍。”

王總監苦笑地挑起細眉:“沒有按吩咐打蠟吧?”

白小雅感到不妙了:“看着挺幹淨,就沒有經常打蠟。”

王總監嘆口氣:“聶董的辦公桌椅是紅木的,櫃子是金絲楠木的,根雕是陰沉木的,都是極昂貴的木料,不能用水布擦。那張紅木桌上有兩條輕微擦痕,修家俱的僅是磨去擦痕補補色,就收了七百元。你天天用水濕布擦,桌面都裂出了許多細小的紋路,也怪我沒去檢查你。聶董很生氣,說你這不是護養,是在搞破壞。還有門口那盆大芭蕉,她進門就看到了殘敗的黑葉片,上面還有蜘蛛網,玻璃門上有不少手印,等等,由此她斷定你對工作很疏懶。她沒有罵你,把我好一頓數落,說我沒有盡到督管責任。可你歸行政部管,我再過問就是越權了。咱也不多廢話了,你快去補救工作上的不足吧,聶董下午可能還要來。你一定要記住,聶董是個有潔癖的人。”

白小雅知道闖禍了,啥也不敢多說,加倍細致地搞衛生去了,一上午沒敢停一會兒。就剩下會議室的大玻璃桌沒擦了,聶董突然來了,說要開個行政會議,總辦的全體人員參會。

一二十號人圍着大玻璃桌端然肅坐,聆聽上首的聶董訓話。白小雅在離聶董最遠的位子坐下,不敢看聶董,眼神不安地在桌面上睃巡:玻璃桌面簡直就是塵痕的照妖鏡,在明亮的光線下,桌面上下那些絮狀的、條縷狀的、甚至斑斑點點的塵痕,一覽無餘。白小雅暗中叫苦:我每天都擦一次,怎麽還這樣不堪入目?

聶董說要召開年度峰會,各分公司的老總将雲集總部;聶董說小雅要負責所有的會議記錄;聶董還說了什麽,白小雅就聽而不聞了,桌面的髒污讓她十分焦慮。聶董本來要說大事的,可突然厲聲責問白小雅,仿佛不先處理這事,就沒辦法接着講下去:“白小雅,你是這樣給我擦桌子的?我就是怕別的桌子藏污納垢,才特意弄張玻璃桌。這是我見過的最髒的桌子!總辦就這麽點衛生,你能不能用點心對待?散會後立即把它擦幹淨了。”

一桌子人全看向白小雅,白小牙雅驚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臉上的紅暈一直漲到耳根:“是,散會我就擦。”

讓白小雅如坐針氈的會議終于結束了,白小雅留在會議室準備搞衛生,聶董剛出會議室又轉回來,笑吟吟地囑咐:“小雅,別忘了會議桌。”柔和的語氣跟先前的厲聲責問,有如冰火兩重天。

幹淨的濕毛巾、廢報紙、玻璃刷、玻璃水,能用的工具全用上了,爬在桌面上,鑽進桌面下,白小雅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看着光潔了,陽光一照,還是不盡如人意。白小雅哀嘆,就為總辦有這麽張難搞的玻璃桌,不能久留此地。

3、

很有幾天聶董沒來總辦,聽說飛去了福州新開的公司。白小雅一直繃着的神經,這才敢松松,聶董飛離北京,意味着白小雅又可以坐在前臺,疏懶掉每天的一半時光。連王總監在值班日趁着沒有外人,一改淑女範兒,走着舞步笑嘻嘻地跟白小雅說:“沒人管喽。”

總辦的工作午餐,都是後勤的小郭每天十二點送上來,到樓下時就電話通知前臺。前臺的總機十二點準時響起,白小雅也沒看來電顯示,條件反射地抓起電話就喊:“小郭同學,你想把俺們給餓死嘞,麻溜兒送上來。”白小雅沒等對方開口,就哇哇了陣家鄉話。小郭是她老鄉,兩人對話都嫌普通話拿捏,私下全溜家鄉話。

電話裏的聲音有幾分迷惑和不悅:“說什麽呢?我找人事王總監,麻煩你轉她的分機。”

白小雅意識到犯了前臺大忌,通電話後不管對方是誰,都要說标準的套話:“您好,這是鴻福集團總辦。”羊都亡盡了,也沒必要補牢了,白小雅正正腔調:“請稍等,這就給您轉。”下手麻利地轉走電話,原以為這事就完了。

人事部敞開着玻璃門,分機竟開着免提,身材那麽高的王總監,不敢坐,彎着腰接電話。白小雅才聽了一句,就驚悚地把耳朵支了起來,剛才要她轉電話的聲音,這時正狂風驟雨地襲擊王總監:“前臺是公司的一個臉面,現在的前臺簡直就是一只鄉下的笨小鴨,說話南來北往的,蓬松着頭,眉眼都不修飾,年齡還偏大。當務之急,你要對她進行培訓,讓她機靈起來,先從普通話培訓她吧。”

王總臨一疊聲地說:“是是,聶董,我會按照您的指示辦。”

白小雅的腦袋轟地一下:完了,又撞到聶董的槍口上了!

白小雅通紅着臉,怔怔地盯着王總監走過來。王總監同情地說:“大概你也聽到了聶董的電話。”白小雅點點頭,王總監接着說,“總辦的人還培訓普通話,外人知道了一定會笑,我得執行聶董的任務,咱倆拍個工作照,我再把接電話時應該說的禮貌用語,列出幾條,你沒事就多練練。”

王總監把培訓白小雅說普通話的工作照,發到集團高管的微信圈裏。這下子各分公司的頭頭腦腦們,都知道總辦的前臺竟然不會說普通話了。這還不算,聶董隔三差五就往前臺打電話,說是找這個長那個的,以前也沒見她打來過,明擺着就給白小雅施加壓力,逼白小雅盡快學好普通話。白小雅一見聶董的號,就會緊張得嗓子痙攣。王總監安慰她說:“聶董注重培養你,你要真的一無是處,在總辦還能留到現在?”

總辦的小職員在竊竊傳言,說聶董回北京了,而且是由兩個人攙扶着回來的。白小雅懵了:生龍活虎出去的呵,回來咋就這麽不堪了?司機小黃證明說聶董只是有點腰椎管狹窄致使的腰疼,別無大礙,又說新公司問題一大堆,聶董近來壓力較大。

白小雅不敢有絲毫大意,把總辦清潔得一塵不染,随時恭候聶董大駕光臨。這期間最受聶董器重的汪總,不時交待白小雅寫些材料,如市場調查、規劃報告等。白小雅初次寫公文,難免不懂套路,財務經理和王總監,感念白小雅平時給她們做衛生,都樂意盡心指教,甚至在複雜的數字統計方面代筆。

意外總是層出不窮,那天白小雅上班後去喂魚,差點吓傻:魚缸內的照明燈滅了,缺氧、低溫、水極混濁,九條血紅鹦鹉平躺缸底,僅有兩三條奄奄一息。昨天下班前停電預警燈就亮了,怎麽就沒有人明白?一條魚七百元事小,這外號發財魚的東西要是全死了,豈不預兆着集團黴運當頭,加上聶董折腰而歸,這比擦不幹淨會議桌嚴重十倍!白小雅報告王總監後,十萬火急地打電話催魚老板快送活魚來。

買電、換水、換魚,白小雅邊幫魚老板忙碌,邊祈禱聶董千萬別在這節骨眼上來。謝天謝地,水清魚歡,看起來比往常更賞心悅目。

中午時,聶董穿着一身清爽的運動服,推着購物車腰直步輕地上來了,這個要強更要面子的女人,推着購物車是防止人前因腰疼露出佝偻相。聶董跟經理們在大魚缸前,談笑風生地賞了一回魚,白小雅直慶幸魚換得及時。

給聶董燒水沏茶時,白小雅沒倒礦泉水就先燒壺,聶董一聲不吭,也不看白小雅,直接把危險的空壺拎一邊去了。白小雅體會到了什麽是恨鐵不成鋼。辦公室主任得知聶董中午要吃粥,殷勤熬出粥舀出一碗送進去。汪總過來,見鍋裏還有一碗粥,說他也來一碗。白小雅把粥全舀給汪總後,端着空鍋去水房清洗。

洗鍋回來,總辦裏硝煙彌漫,聶董在大發雷霆:“看看給我招些什麽人,能不能找個機靈的!”

白小雅不知道哪兒惹火了聶董,剛上前就被聶董一把推開:“你離我遠點!”

白小雅由最初的惶恐,變得倍覺委屈,以至心灰意冷,既然聶董要她離遠點,她就遠遠地走開了。王總監手足無措地來找白小雅:“聶董發火你還不快去邊上伺候着?”

白小雅執拗地說:“不去,她正煩我,我再湊上去,更招她煩。”

王總監沒辦法:“非常時候你也別撐她的眼,找點活兒慢慢幹,熬過這窘局吧。”

快下班時,白小雅覺得想好了,她去找王總監:“我不能達到聶董的要求,你給我張離職單,我走人。”

王總監嘆口氣:“我真心疼你,聶董發脾氣,肯定有原因,你先別急着離職。”

一句心疼話,讓輕易不落淚的白小雅,再堵不住淚腺,無聲地哭成了個淚人。王總監忙遞過紙巾:“剛才聶董也表示後悔了,說她這段諸多不順,壓力大易發火,大家別介意。她是董事長,不好給你道歉,明白嗎?”下面是一堆勸慰話。

白小雅心裏異常酸疼,就一直哭,出了人事部還是哭,緊繃着嘴卻堵不住眼淚。由于哭得眼睛通紅,她不敢看同事,同事也不敢看她,沒人再支使或麻煩她去幹什麽。她無聲地哭了一個下午。

下班後聶董沒走,白小雅也不能走,不知從哪天起,只要聶董在,她就得侍候着。王總監還笑谑白小雅是聶董的人,哪知白小雅伴虎的滋味。

留下加班的人開始吃外賣,財務經理見白小雅坐在前臺不動,好心地要她去吃飯,白小雅賭氣說不吃。聶董好像忘了罵過白小雅,遠遠地喊:“小雅,過來吃飯。”白小雅不敢說不吃:“我吃過了。”聶董像嘆氣又像無奈:“說你像受氣的小媳婦吧,你的脾氣又這麽大。”

直到十點半白小雅才離開總辦,晚上睡覺,又從夢中哭醒,怔忡半宿,不明白她如此努力,為什麽還是狼狽不堪。北京雖好,怎如鄉下安逸。

第二天白小雅打起精神去上班,聶董五點就在總辦處理事務了。白小雅進去給聶董倒茶水,坐在軟椅上看手機的聶董忽然說:“知道昨天我為什麽發火嗎?我還沒有喝粥,你就給我倒掉了。”

至此白小雅才明白聶董發火的原因:“剩下的粥汪總喝了,我洗的是空鍋。”

聶董仿佛愣了一下神,微有懊意地繼續看手機,什麽也沒有說,可再有事喊白小雅時,聲音柔和得整個總辦都以為笨小鴨是她的親信了。

隔兩天,聶董在家裏一早就給白小雅打電話:“你過來幫我收拾一下,我要去福州。”

白小雅立即打的趕過去,順路給聶董帶去一份愛吃的煎餅果子,特意夾了辣根。聶董一開門就問:“給我帶早餐沒有?”白小雅心說:“我再笨也記得給你帶早餐。”

說是收拾,其實聶董要白小雅給她腰上貼換膏藥。吃過早餐,聶董見地上有煎餅屑,也不支使白小雅,佝偻着腰親自打掃。幫聶董整理衣服時,白小雅大開眼界,那麽多名牌衣物,都能占一個房間了。聶董分類,白小雅管疊整齊,由于腰疼,聶董幹一會兒就要坐下休息喝些水。白小雅見她杯子空了:“我到樓下給您再倒一杯水吧。”再想不到聶董竟然說:“我怕麻煩你。”

平日在聶董家收拾東西,到飯點都是叫外賣,今兒聶董卻要白小雅出去買回扁豆角,親自動手爆炒了扁豆角,配上饅頭片做為兩人的午餐。整個總辦有幾人吃過聶董親自動手的小竈?白小雅受寵卻不若驚,也許潛意識裏去意已決吧。

飯後接着收拾衣物,兩人竟然說了許多話,從識人術到成材,聶董侃侃而談。在翻到一件銀白的貂皮坎肩時,聶董說:“朋友送我的,也就幾千塊錢吧,我一直沒穿,給你了。”白小雅見上面的标價牌寫着兩萬一,忙推辭:“您留着吧,給我也是糟蹋了它。”聶董不容多說:“回去記着拿上它。”

說是收拾東西,更像是聶董特意找白小雅去談話。傍晚時,聶董開車要去美容院,說是順路,其實拐了一個彎把白小雅送到住處。

很快年關就到了,白小雅的老公一直催她離職回家相夫教子。總辦的人事部在安排春節值班人員,白小雅沒看到自己的假日,去找王總監,說沒假日她只好辭職。王總監尴尬地說:“這是聶董的意思,不準任何人請假和辭職,大概是針對你的。知道嗎,你前段時間寫的計劃書是用于貸款的,要是請外面的人寫得出十萬元。咱們集團打算辦份內刊,好通報各地分公司的情況,你是一個編輯的料呵……”

白小雅不辭而別了。聶董自有聶董的商業帝國,可在白小雅的骨子裏,她是個自由寫作者。

第 5 章 章

第 5 章

次日,林絢和姜瑞玉去了烏莫鎮上唯一一家寵物醫院。

這是一家私人寵物醫院,規模不大,平時客人不多,院長是流浪動物救助協會的會員。

醫院的寵物醫生助理看到林絢走進來,迎上前去。

“你好,請問前兩天前腿受傷的流浪貓在哪?”還沒等助理問,林絢先開了口。

兩人在助理的引領下到了醫院的寵物臨時寄養處。

寵物寄養房間用木板一間間隔起來,那只前腿綁着繃帶的黑色幼貓聽到了人的聲音,隔着鋼化玻璃小門怯生生看了他們一眼後,把身體縮的更小了。

“今天精神好一點了,能喂進去東西了,前兩天不吃不喝,還一直朝醫生哈氣。”

林絢和姜瑞玉都沒有再靠近,她看着那條纏着繃帶卻明顯短一截的前腿問道:“它的腿?”

“它的腿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砸了,嚴重創傷,只能截肢治療。”

由于這游戲的世界觀,流浪貓不管是被剪耳朵還是腿被砸,他們都不會第一時間想到是人幹的。

三人剛走出寄養處,姜瑞玉便問道:“這只黑貓,和上次那只耳朵被剪的流浪貓,它們是在哪被發現的?”

“啊,你說那只橘貓,它是在夷北公園被好心人撿到送來的。這只黑貓是在源海路美食街邊撿到的。那天正巧碰到院長來,院長還說以後這種流浪動物受傷一律免費治療呢。”

林絢嘴裏念叨着這兩個地方,夷北公園和源海路美食街幾乎是挨着的,走路兩分鐘就到了,而且這兩個地方離寵物醫院也很近。

“時間呢?”姜瑞玉繼續問。

“都是早上送來的。”

他還想問醫生點什麽,但助理卻說兩只流浪貓是同一位醫生負責治療的,而這位高醫生今天剛好休息。

幾分鐘後,兩人站在寵物醫院門口,林絢率先開口:“先去她剛剛說的源海路美食街吧。”

姜瑞玉不熟悉烏莫鎮,便問道:“在哪裏?”

烏莫鎮三面環海,這家寵物醫院橫穿過馬路就是一片海,美食街路過一個丁字路口就到了。

因為美食街在海邊,所以這條街在夏天格外熱鬧。不過現在已經入秋,海風劇烈,人少了很多。

“那裏,正好中午了,順便解決一下午飯。”

林絢手指向美食街的位置,同時一陣海風呼嘯而過,濃密的黑卷發亂七八糟地呼在她臉上。

今天沒帶發圈,但她早已習慣了烏莫鎮這樣的風,便靜靜站着等風停了再整理頭發。

姜瑞玉看着林絢突然靜止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下,走到她身側,擋住風來的方向。

“走吧。”

美食街是流浪貓經常逗留的地方,這裏的老板會在晚上打烊後投喂一些貓咪能吃的剩餘食材給它們。

林絢坐在披薩店靠窗的位置,咬着吸管喝了一口果汁。

窗外路邊擺着一排公共長椅,一只髒髒的但看起來很壯實的奶牛貓盤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睡覺。海風吹來,它身子一陣搖晃,睜開了眼睛,但卻沒有離開。

“您的九寸榴蓮披薩,兩份黑椒牛肉意面和一份章魚燒,請慢用。”

林絢拿起叉子随意攪了兩下盤子裏的意面,看着對面的人,問道:“姜老師,你有什麽想法嗎?”

“你剛剛說夷北公園也在附近,虐貓狂會不會就住在這片區域。”

林絢一聽這話皺了眉:“這片住戶很多的,沒記錯的話還有兩棟公寓樓。”

“公寓樓?隔音好嗎?”姜瑞玉問道。

她搖搖頭:“這裏公寓樓的隔音都不怎麽樣,路過都能聽到裏面的聲音。”

“這裏的居民是單純,又不是傻,不可能聽到貓的慘叫還不以為然吧。”

“說的也是……”

“也有可能是其他區域的,小鎮不大,開車扔在離家遠的地方也不是沒可能。”

“那樣的話,為什麽虐完貓還專門送到寵物醫院附近?”林絢問。

她的話讓姜瑞玉暫時排除了他剛剛的想法。

林絢吃飽了,她抽出一張紙巾擦擦嘴巴,窗外的奶牛貓現在站在長椅上,搖頭晃腦地咀嚼着剛剛披薩店店員喂給它的生肉,還細心地剁碎了。

從中午到下午三點,她和姜瑞玉把這片區域走了個遍,最後又走回了源海路。

流浪貓經常出沒的地方除了美食街就是源海老年公園。

林絢低頭慢悠悠地走,她有點累了。

突然路邊草叢中一抹白色吸引了她的視線。

她走上前彎腰仔細看了看,這不是中午那只在長椅上睡覺的奶牛貓嗎?

姜瑞玉站在她身旁,跟随着她的視線,然後撥開了那片草叢。

它躺在草叢中,嘴巴僵硬地微張,舌頭耷拉着,嘴周沾着的鮮血裏混着塵土,血液順着扁長的青草葉流進土地裏。

姜瑞玉伸手輕輕摁了摁它的身體,僵硬了。

“已經死了。”

林絢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輕聲說道:“我見過它,中午在披薩店的時候。”

幾個小時前它還享受着海風,開心地接受人類投喂的食物。

林絢在這個虛假的世界再次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

“等等,食物。”她喃喃道。

後面兩人簡單地将幾片樹葉蓋在它身上,便又去了披薩店。

下午美食街幾乎沒人,在離披薩店幾米遠的時候就聽到了吵架聲,仔細聽卻只有一個男人的聲音。

他們站在披薩店門口,聽了個清楚。

“那是我為了抓老鼠用的!你竟然給貓吃了?你為什麽不問一下我呢?”

說話的是披薩店的老板,他家最近經常有老鼠出沒,忍無可忍去寵物店買了一包抗凝血殺鼠藥,然後将生肉剁碎,藥摻進去,放了糖,香油。還沒做下一步,便因為中午客人多人手不足,擱置到了一邊。

店員不明所以,以為是剩下的食材,就投喂給了流浪貓。

當姜瑞玉告訴他們貓已經死了的時候,兩人皆是一臉愧疚自責,年輕店員絞着手指低頭不敢看人。

最後也是他們将那只奶牛貓埋在了最近的北夷公園裏。

林絢坐在面朝大海的石椅上,任由風吹過,露出她光潔的額頭。

“看來不是他們。”

“那個虐貓狂,只是弄傷它們,而且還都不是致命傷。”姜瑞玉說道。

第二天早上,林絢被電話吵醒了。

昨天她給寵物醫院的醫生助理留了電話,并拜托再有受傷的貓咪送來要聯系她。

沒想到這麽快。

當她和姜瑞玉來到醫院時,醫院前臺表示在手術中,要他們在客室等待。

臨近中午,助理才前來敲門和他們打招呼。

這次是兩只,而且不是流浪貓。

早上一位住在源海路的單身獨居女人在她家門口發現了自己養的兩只貓咪被打斷了後腿,哭着抱着它們跑來寵物醫院。

林絢看到那兩只貓咪時,它們虛弱的躺在小小的手術臺上,一只截掉了一只後腿,另一只截掉了兩只後腿。

一旁的醫生在和主人說貓咪的情況,手術很順利。

那個女人頭發亂糟糟的,身上還穿着睡衣,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在不停地擦眼淚。

後來她走了,兩只貓咪要留院觀察靜養。

醫生是最清楚動物傷勢的,林絢和姜瑞玉在高醫生的問診室待了半個多小時。

直到高醫生被助理叫走,因為兩只貓咪的麻藥已經過了。

姜瑞玉頭靠在椅背上,身體跟随着椅子晃來晃去,他垂着眼不知道在看哪裏,臉上沒什麽表情。

林絢看他,問道:“在想什麽?”

她話音剛落,姜瑞玉就站了起來:“走。”

“去哪?”

林絢跟上他的步子。

寵物醫院不大,沒一會兒姜瑞玉就找到了高醫生所在的房間,他個子高,要歪頭才能透過門上的玻璃看室內。

林絢擠過來,順着他的視線也看裏面,問道:“姜老師,怎麽了?”

那兩只貓放在兩個籠子裏,正對着他們,高醫生和助理則背對着他們,看不到表情。

大概是因為麻藥過了,疼痛讓它們變得暴躁,一直飛機耳并向兩人哈氣。

姜瑞玉沒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提了另一個問題:“你為什麽一直叫我老師?”

林絢一愣,回道:“不然呢?你比我大六歲,而且我是看你的書長大的,不叫老師叫什麽?”

“你多大?”

“我80年的。”

确實比他小六歲,可林絢二十三歲被困進游戲,他二十一歲被困在這裏,現在還依舊保持着那時候的樣子。

他和林絢,到底誰的年齡大?現實過了八年,可游戲裏他一直在重複同一天啊。

姜瑞玉撇了林絢一眼:“別叫我老師,聽着跟大一輪似的,明明我們看起來差不多大。”

林絢側頭看他,這好像是她第一次這麽近距離觀察他。每次認真看他,林絢心裏都會默默感嘆世界上還有這麽好看的人。

她收回視線,重新看向房間裏面:“好吧,姜瑞玉。”

真別扭。

高醫生和助理走出來,看到兩人在門口驚訝了一下,高醫生問道:“還有什麽事嗎?”

姜瑞玉搖頭,扯了下嘴角:“沒事,我們要走了,跟您打個招呼,再見。”

“再見。”

再次站在寵物醫院門外,今天沒什麽風。秋日正午的陽光照在他們身上,海上的白雲密密地疊在一起,深藍的海面上起伏着沖浪的人,不少人躺在細軟的沙灘上曬日光浴。

“高醫生有問題。”姜瑞玉看着遠處那翻滾湧起的海浪說道。

第 1 章 :前塵

更新時間:2012-11-27 23:59:53 本章字數:2659

雲巅之上,一位紫衣少女迎風而立,金色的陽光灑在她的臉上,為她嬌嬈的容貌增添了一絲聖潔的色彩,嘴角勾起的那一絲甜美的笑容,讓人不由得被她吸引。唛鎷灞癹曉。請記住本站

一雙手臂輕輕的環住了她的腰,熟悉的氣息讓少女立刻知道身後的究竟是何人:“魅,你來了啊。”

“嗯,我來了。”他的頭垂在她的頸間,深深的汲取着屬于她的氣息,又是百年沒有見過她,他真的快要承受不住這樣的煎熬了。

“你,還好麽?”她問的有些遲疑,或許為何會遲疑只有她自己明了吧。

“不好,”他回答的斬釘截鐵,他将她的身子扳過來面對着自己,四目相對,他眼底是因為思念的折磨而留下的痛楚,“雲兒,若是沒有你,我又怎麽能夠好呢?”

聽到他的話,雲染沉默了,因為她給不起他任何承諾。

“我們真的只能這樣麽?”軒轅魅的語氣帶着淡淡的憂傷,就連他那妩媚妖嬈的臉龐都帶上了一絲黯然。

神與妖的相戀只能這般遙遙相望卻不能相守,而他們兩人卻更加不能在一起,以為她是秩序之神,代表的是天道規則;而他則是洪荒妖王,代表的是混亂與無序,若是他們二人相愛相守那麽天道的平衡就會被打亂,從此世界便會失衡。

“這是注定的不是麽,我們的愛本就是一場錯。”苦澀的一笑,雲染的眼底是別人看不懂的掙紮與彷徨。

“不!愛沒有對錯!”軒轅魅用力的将雲染抱在懷裏,将唇貼上了她的,沒有纏綿,沒有掠奪,甚至沒有一絲暧昧的味道,他的唇就這麽靜靜的貼在她的唇上,虔誠的如同宣誓一般。為了她,他願意付出自己的一切,自己的生命,甚至是靈魂。

昔日父神創造天地萬物,而她、軒轅魅、雲端和夜星辰他們的存在便是為了支撐四界。因為漫長的生命實在是太過無聊,所以他們才總是偷偷的跑去人界,每百年一次,四人一起去人間游玩,看着凡世的變遷,羨慕着人類雖然短暫卻豐富多彩的生命。

只是在某一天他們無可避免的為彼此動了情。可這份感情卻是天地不容的,即便他們再相愛也只能是如今這般,遙遙相望而不能相守。

“雲兒,你知道麽,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哪怕過程再艱苦我都想要和你在一起,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百年才有一次相聚的機會。”銀色的光芒圍繞着軒轅魅,似星光般點點閃耀,美麗、妖嬈,漸漸的在這美麗的銀色光芒中,軒轅魅顯出了它的本體——一只半人高的九尾銀狐。

像是知道軒轅魅要做什麽一般,雲染抱着他的脖子,用力的搖頭,若是細看的話,會發現她的眼角閃爍着晶瑩的光芒。

“雲兒,我不想再等下去了。”看着抱着自己的人兒,已經變成本體的軒轅魅輕柔的說道,“百年複百年,即使一再等待,我也只能匆匆一瞥之後,再次漫長的等待,這樣的日子我已經過夠了。若是能夠和你永世相守,對我而言失去什麽都是值得的。”

軒轅魅掙開環着他的雙臂,緩緩的向後退了一步,眼神溫柔的讓人心痛。只見他對天一身嘶鳴,身後的八條狐尾齊根而斷。

狐族,尤其是最高血脈的九尾銀狐,斷尾代表的将是舍棄修為,根基盡毀。這樣大的代價,軒轅魅連眉都沒有皺一下就接受了。或許應該說他是欣然接受、甘之如饴吧。

原本半人高的九尾狐,現在已經縮水到了普通白狐的大小,身上原本銀亮的毛發也失去了光澤,帶上了一層晦暗的色彩。他顫抖着小小的身子,将前爪對着雲染伸出,就是這樣的一個小小的動作,他都做的顫抖的好似随時會摔倒一般。

“傻瓜!”終于,一直在雲染眼角閃爍的破碎的光芒,化為淚水落了下來,她抱起了因為虛弱而全身顫抖的軒轅魅,一步一步走下雲巅。

雲染的步子很慢,每走一步她的臉色就蒼白一分,軒轅魅擔心的看着她,只是此刻的他什麽都幫不了她,只能用他那毛茸茸的小腦袋蹭着她的臉頰。

此刻,只差一步雲染就走下了雲巅,她的臉色早已蒼白的有些透明,終于在走下雲巅的那一刻,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軒轅魅使勁的蹭着雲染的臉頰,眼底閃過一絲痛意,父神說過,只有他自廢修為他們才能夠相守,為了她,他能夠舍棄一起,但是卻不願她陪自己受苦。

“魅,我們打個賭吧。我們進入輪回忘卻一切,再次相遇,看看這次究竟是誰先為誰淪陷,可好?”讀懂了軒轅魅眼底的痛楚,雲染燦爛一笑,就算苦也好,痛也好,若是能夠和他在一起,她亦不悔!

軒轅魅點點頭,順了她的意,只是在心裏堅定着絕不忘記,他的生命只是因為她的存在才多了那麽一絲色彩,對他而言忘記她是最痛苦的一件事,所以哪怕這是一個必輸的賭局,他亦心甘情願。

就這樣,雲染抱着軒轅魅一步步走入了輪回,他們堅信,就算是輪回轉世他們依然能夠在茫茫人海中,第一眼就認出對方。

只是此刻的二人都沒有想到,輪回轉世的他們竟然硬生生的錯過了萬年,或許,這就是天道對他們的最後的考驗吧…

第 6 章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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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斯不知道他是怎麽抑制住的滿腦子問號,他只知道他猶豫了一下,在同位體檔案裏加上了五個字。

——“疑似有點傻。”

因為這一天信息量過大的緣故,布魯斯以為自己會失眠,結果一沾枕頭就一覺睡到了中午。

頂着一頭亂毛起來之後好半天,他才恢複了哥譚寶貝的模樣。

然後他就看見了自己的同位體一邊恰着小甜餅一邊和阿爾弗雷德聊天,而老管家臉上,是許久都沒有對他露出的純然笑意。

布魯斯:……

那份小甜餅甚至比他平時吃的量還要多上不少!

……他記得,他應該才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啊?

僵在原地的布魯斯好半天才被老管家發現,然後就被殘忍的通知要在一個小時內把自己收拾好。

“希望您沒有忘記今天下午韋恩集團有個會議,老爺。”

感受到了大型區別對待現場的布魯斯在腦海裏回想了一邊今天的安排:“我記得我今晚還有個宴會。”

“是的,為了慶祝韋恩集團和萊克斯集團的合作。”

阿福很淡定的接口:“也許您可以試着在會議上睡一覺——介于您也不是第一次那麽做了,我想董事會也不會太在意。”

一旁的布魯西心虛的給自己又塞了一塊小甜餅。

他不僅不止一次睡過覺,還把韋恩集團給賣了。

——并且再一次的被自己的東西坑了一把。

雖然最後一切都回到了正軌上,但是心虛還是要心虛的。

于是他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努力讓自己顯得真誠一點:“其實我也可以替布魯斯參加的。”

……說起來自己叫自己名字卻不是在叫自己真的有些奇妙。

然後布魯斯就欣賞了一場絕佳的變臉。

原本周身透着一股強大氣勢的管家俠面色霎時間回暖——對着布魯西。

以“那是老爺自己的事”拒絕了布魯西的提議後,他又狀似不經意看了布魯斯一眼。

其中“看看人家”的意味幾乎都要實質化了。

與這個眼神一起過來的,是那個執着于在意一場捉迷藏的幼稚鬼的一個笑。

布魯斯家庭地位岌岌可危。

……

“氪星技術。”

睡了一個會議回來的布魯斯挑眉看着戴上了一副眼鏡的布魯西。

熟悉的面孔在戴上了那副眼鏡後變得模糊,只能在腦海中淺淡的留下一點印象。

看着他的樣子,布魯西也多看了幾眼鏡子。

鏡子裏的他在他自己看來與平時并沒有什麽區別,只是多出了一個有些老氣的眼鏡。

——看來這個技術對使用者不會生效。

閑來好奇問那個氪星人要的眼鏡,沒想到這時候用上了。

身上什麽東西都有的布魯西繼續翻了翻腰帶,找了一會兒後扔給了布魯斯一個盒子。

腰帶的神奇容量讓布魯斯多看了幾眼,他接過盒子打開,裏面是一塊綠色的石頭。

眼熟的很。

剛想還回去讓布魯西帶着以防萬一,布魯斯就看見了另外幾個一模一樣的盒子。

沉默片刻,他收下了盒子。

氪石這種東西,總是不嫌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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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大超:!你甚至剛用了我送你的東西

——感謝在2020-03-12 00:40:25~2020-03-14 03:23: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琉璃  西游腐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廢 7瓶;寧柒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 2 章 ☆、上部:Give me liberty or give me death

一、上部:Give me liberty or give

到今天為止,我從未認真的看過他的樣子。

我耳邊不時地能聽見許多關于關于他的傳聞,號稱格蘭仕教堂最不學無術的的天使。他從不把任何聖修的話當成戒律去用心對待,晚起早退。來教會時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一件名為睡覺的事情,但叫人沒法說的是,他的天賦始終是這屆天使中令人不容置疑的卓絕,然而他的秉性變幻莫測、反複無常,這是傳言所述。

再說今天,當他把那束玫瑰花甩到我的臉上,我從散飛的玫瑰花瓣中瞥見他微怒的金色眼眸、桃色臉頰、櫻色的唇時,我竟然對他——一見鐘情了。

我模模糊糊的聽見身邊好像有人叫我,于是很快清醒了過來。入眼的是一望無際的蒼雲和溫和的金光。

“克莉絲汀,你果然又在這裏睡覺了。”

叫醒我的人坐在我旁邊,看起來坐了很久的樣子。我揉了揉眼睛,伸了一個飽飽的懶腰,卻不小心扭到了腰,瞬間蔫到了地上,又喘了口氣才緩過來。

“哼哼哈哈哈——”

身邊的人看見我半死不活的樣子樂出了一口白牙,連淑女的形象都不顧了。我立馬爬來,‘裝腔作勢’道。

“親愛的露伊西,我們要知道溫婉、要懂得謙讓、要了解尊重,要明白在別人睡覺的時候傻樂出聲是很不文明的行為。”

“你少跟我扯皮!要不是有事情找你,我才懶得理你呢!”

露伊西打了我‘一巴掌’,歪過頭,低着眼,‘趾高氣揚’的說。

我在地上打了一個滾,臉都皺起來了。

“哎——呀——!好煩!讓我安安靜靜的死一會不好嗎。剛經歷完進階,我只想睡死啊!”

“還睡?你再睡和人界的豬有什麽區別?你整個一個大天使級都是睡過來的!也不像我們,累死累活的才搭上權級的邊……哎呀,別廢話了,布魯德聖修要求我們選擇‘德者’,你要選誰?”

德者?

這玩意不是《與約書》念的好,聖修欣賞的,被人追捧的天使上就行了嗎

“這都是聖修內部決定的,幹我們什麽事啊?”

我翻了幾個白眼“好端端的,學什麽人類搞‘民主,自由,尊重’啊?腦子抽了?”

露伊西慌忙捂住我的嘴,“你這張不嫌事大的大嘴快給我閉上!”

“別非議上級天使的決定,你不會想去‘第五天’吧。”

露伊西神色緊張的看了四周一圈,才放開手。

“我已經投了海格特一票,你是和我一樣吧?”

我撇撇嘴,“我還能選誰。”

‘德者’是一個度之中最好、最有天賦、最被人承認的優秀天使,一般由各級中的聖修選出推進給上級天使,上級天使最終層層選拔,将從上到下主、能、力、權、大天使中的各級‘德者’公布于衆,再從中選取最有能力的一個,這名天使将獲得教堂之中的最高榮譽——冠者名號,并接受各級聖修的洗禮加冠,教堂畢業後通常成為輔佐教廷的主教,統領數百天使。

反正就是無盡榮耀。

還沒等露伊西說話,樓下傳來一片哄哄嚷嚷的議論聲。我不用看都知道,天使們圍着幾個人,分幫結夥、高談闊論。

“看,海格特在那。”露伊西說。

“恩恩。”我敷衍的點點頭。

“塔西亞是海格特很有力的競争對手呢。”

我半搭着眼,想道:海格特除了我們這兩個普通天使的朋友,其他的朋友都是非富即貴的呢,那個塔西亞·阿納斯和海格特關系最不錯,他們之中的競争壓力也最大……

“……真好。”

露伊西喃喃道。

我看着露伊西的側臉,他的頭發柔軟的垂在臉頰的兩邊,藍色的眼睛靜靜的凝視。

那眼裏,欣喜的同時,彌漫出了滿滿的失落和別的什麽。

露伊西是教堂的規範者。按時的去教堂,聽教書,做教事,可很多事情總是不盡人意。就像這次大天使級晉升權級,也是勉勉強強。

我無法理解,但很是同情。

我拍了拍露伊西的肩膀,“別想太多了,露伊西,幾天後就是畢業舞會,你不是還有舞蹈要準備嗎?”

露伊西有些艱澀的搖搖頭。

“這一度的‘協者’有十人,比以往多六個呢。”

露伊西抿了抿嘴唇。

‘協者’是德者的次級,一般在教堂之中的天使都有資格入選,入選後協助德者工作。一度中一個堂推選四個人,今年……貌似改革了。

“恭喜你,克莉絲汀。”

我看着露伊西藍色的眼睛,那眼睛像是水流到了暗處那樣深沉,眉梢眼角卻沾滿了天上的雲光。

“你是協者之一。”

那深深的一眼,一瞬間我似乎感覺到他通過我在看着什麽東西,而一瞬以後又不知道是什了。

最後的德者名單會在畢業舞會那天公布。我和露伊西、海格特離開了格蘭仕教堂,走在回家的路上。

“畢業舞會那天會有許多上級天使要來。”

海格特理了理他微卷的發絲,對我們說道。

“是啊,我記得勝子階級和神聖階級的天使都會到場。”露伊西說。

“啊?別這樣吧,那我得在那裏呆上多久啊……”我哀嚎。

“先別提這個,舞步你學會了嗎?”

“嗯……”

海格特挑了挑眉。

“嗯?”

舞步是海格特教的,我要是說不會,不一定再怎麽折磨我呢!

“會了會了,我都記得。”

“這就好。”

“據說卡羅爾·素會來,為這次舞會獻上舞蹈。”露伊西插/進來,轉移了話題,回過頭沖我眨了眨眼睛。

我輕輕呼出一口氣。

卡羅爾·素是勝子階級能天使,代表美德。他是現今天堂舞蹈者的代表,天賦驚人,他出身權級,只用了三百年就晉升能級,正因為如此優秀的天賦,他當選一次冠者兩次德者一次協者,在天堂屈指可數的舞蹈者中,是最閃亮的明星。傳聞他的氣質如水中之月,樣貌中清純不失冷豔,堪稱絕色。

但其實沒有幾個天使長得醜,不過聽他人這樣描述,也可以知道他不是一般天使比得了的了。

“他是為了楚爾斯來的。”海格特篤定的說。

露伊西點頭,一臉贊同。

“至高無上的神級天使和水落冰清的藝術天使……好大一對啊……”

“楚爾斯?”我歪着頭想了想。

聽起來好熟啊……

海格特一臉無奈,“大小姐你的記性也太好了,還記得楚爾斯呢。”

露伊西笑了笑對我說道“他是天堂唯一的熾天使,全名楚爾斯·斯萊德。”

“啊——!我想起來了!那個一出生就是熾天使級別的幸運兒?!”我拍了拍腦袋。

“他可以說的上是一個完美天使,擁有他人無法比拟的出身、容貌、智慧、能力……他被為‘最接近真神的天使’。”

我看着滔滔不絕的海格特,心中泛起異樣的感覺。

“你怎麽這麽關注他?”

“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好嗎?”

“露伊西你也知道?”

“當然啦,這點事早被大家說爛了。”

我有點郁悶的抿了抿嘴。

原來是我知道的太少了……

“畢業舞會以後,很快就是羽化日了呢。”海格特拿出筆記本寫寫畫畫。

我皺起眉頭“你說起這個幹什麽?”

一旁的露伊西松了口氣。

海格特斜眼看我“這是很快就要到來的事情,大概一個度。”

“我已經在梅裏姑姑那裏定好了衣服,明天你去拿。”

“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我瞬間震驚。

“我和你說了,你當時在睡覺。”海格特收起他的本子。

“……”

“你怎麽能這樣?!”我抓狂,感覺全身都難受起來。

“對了,你不用帶露伊西的份,因為他的衣服比較特別。”

“……你”

“那個……”露伊西笑着擺了擺手。

露伊西的臉紅了紅,不好意思的說“我有些事情,得先走一步了。”

海格特點頭“你去吧,明天見。”

露伊西緩緩張開翅膀,歪了歪頭“明天見!”

“……明天見,露伊西。”

我的手不情願的擡起,沖露伊西揮了揮,直到露伊西的身影幾乎看不見,我才轉向海格特。

“你怎麽能這樣啊。”

“怎麽了?”

“訂衣服的事情也不告訴我”我不滿道。

海格特無奈的皺起眉頭“我的大小姐,你一天不來教堂,要不就是在教堂睡覺。你沒聽見,還怪我咯?”

我是有些心虛,但是莫名的怒氣緊緊揪着我的心。海格特突然停下腳步,我也随着他猛地停住。

身邊的浮雲靜靜的飄着,海格特褐色的瞳孔盯着我。無比寂靜的時候,他開口了。

“你把那件事放下吧。”

我聽着他憂心的聲音,仿佛被噎着似的,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你說些什麽呢。”我聽見我自己盡量穩定的聲音。

“像我們這種天使,不羽化是活不下去的,就連楚爾斯也一樣。你明白嗎,克莉絲汀。”

我沉默了一瞬,答道。

“我明白,但這不是理由。”

我看向遠方天穹的蒼雲,那層層金光之上的地方。

這絕不是理由。

我不願再停留下去,展開了雙翼飛向天空。耳邊傳來海格特的嘆息。

“原諒她,放了你自己。”

我離開海格特沒多久,心中想着事情。心不在焉的飛着時被一個匆忙的天使給撞了,堪堪落地,還沒看清是什麽人時,就聽見吱哇亂叫的哀嚎聲。

“嗯吭啊啊——,好痛啊——!”

我按住亂抖的神經,憋着氣擡眼瞥了一眼。看清他的面容的時候,冷哼一聲。

這不是‘臭名昭著’的花心大蘿蔔孔雀男薩夫諾麽?我還沒來得及諷刺他,他就慌忙起了身,起到一半時無意瞧見了我居高臨下的臉,驚懼地大叫一聲。

“啊——!!”

“……”

薩夫諾的身體像支柔弱的嬌花一樣開始瑟瑟發抖,他大叉着腿,擡起他的小胳膊,翹着蘭花指指着我。

“你、你、你、你、你——!!”

“把嘴合上!”我咆哮道。

“別、別打我嗚嗚嗚嗚嗚——!”

我的雙手快按不住我要發飙的臉了。

我反胃的扭過頭,一邊的地上倒着散落了幾瓣花瓣的玫瑰花束。

玫瑰花在天堂的售價是很貴的,大概30-50德珍幣,不是一般人家負擔得起的。薩夫諾出身不錯,又是花心大蘿蔔,玫瑰花傍身不足為奇,但是——那花上的卡片是什麽玩意兒?!

我親愛的、美麗的、優雅的、高貴的、不可一世的公主啊——海格特·佛雷裏卡!

你那眼睛

就像那波動的長河

柔美、又多情!

你彎彎的眉毛

就像那海燕

飛躍翺翔!

你那雙唇

……

親愛的上帝,請允許我弄(neng)死他好麽?我憋不住了!

我一把将地上抖成一灘的薩夫諾揪起來,扯着他的領子逼問道。

“你要追海格特?!”我咬牙切齒道。

“對、對呀嘤嘤嘤……你、你有事?”他淚眼婆娑。

我扯扯出一個邪笑,放開他領子的手,撿起地上的玫瑰花束狠狠摔在他油脂粉面的臉上。

“你、想、的、美!”

我拍了拍手上的灰,回身飛走,沒有理會薩夫諾呆滞的神情。

只見薩夫諾朝着我飛走的方向默默捧起了臉,歪着頭,紅着臉,口中呢喃道。

“他生氣的樣子好美啊……”

我……要不要……去追他呀——?!

第 3 章 殘忍的選擇題

洛傾城孤單的身影趴在那黑黑的洞口上,朝着深洞大哭,絕望的淚珠滾而下,“父親,姐姐,你們在哪……姐姐,你不要丢下傾城啊……傾城保證以後一定會乖乖的……父親……父親……傾城以後一定會很聽話……你們和城兒說句話好不好?我求求們你了……傾城保證以後一定會好好修煉……姐姐……連你也不要傾城了嗎……你們不要丢下我啊……”

那悲恸的哭震天動地,悲徹人心!

狂風依舊,大雨依舊,可是沒有人回答她!

風聲、雨聲、雷聲、哭聲交織在一起,奏成一曲悲壯的挽歌,猶如在安慰那因不甘而死去的亡靈!

她知道這一切都變了!她從萬人寵愛的千金小姐變成了無家可歸的孤兒!

天地間風雨飄灑着,死去的亡靈在哭泣!

次日,人們醒來,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只知道洛府在昨晚的滂沱大雨中竟然發生了火災,一夜之間所有的人都燒死了!剛開始人們都不信,滂沱大雨中還能發生火災嗎?更何況洛風一身本領傲視天地,怎麽可能會被燒死,一千七百六十人,無一人生還!

衆人心中各自猜測着,也許是被更強大的勢力滅門了,然後一把火燒了洛府!也許是天妒洛家,将洛家慘絕!

……

傾城不知道昨天晚上究竟是南宮家還是水家搶走了洛日神弓,不論是誰家,她洛傾城定會用洛日神弓親手将他們殺死,以血來祭奠洛家一千七百六十條生命!

圍觀的衆人如海浪般圍住了已成廢墟的洛府,空氣中還彌漫着血腥味和屍體的燒焦味,衆人只能是同情、悲憫、哀嘆着,卻無一人敢站出身來。連蒼狼大陸上威名遠震的洛族都會一夜滅亡,可想而知其對手的勢力是何等強大!誰願意将自己往刀口上送!

人潮中一個小小瘦弱的身影兩眼呆呆的望着一片虛無的洛府,心中是冰冷徹骨的疼痛!她不甘的望着老天,心中不斷的吶喊着,嘶吼着:“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老天爺,你為何如此殘忍!剝奪了我一世的幸福還不夠嗎?竟然在前世我已經死了,為何還要讓我來到這世上!”

“既然讓我來到這世上,為何又讓我洛家遭此劫難,無一人生還!老天爺,我恨你!我恨你!”

“我恨你!”

“恨你!”

“你!”

沒有人可以回答她!

蒼茫漆黑的雨夜中,只有她充滿仇恨的聲音回響在這片天地間……

傾城本是二十一世紀的一個孤兒,因為一場意外穿越到這個陌生的大陸上,讓她重生,享受到父母呵護,姐姐的疼愛,親情的溫暖,可是這一切卻被硬生生在剝奪了!

天空灰蒙蒙的,烏雲翻湧,似随時都會壓下來,沉悶的空氣讓人有一種無形的壓力,似有将人吸入地獄般的感覺,沉悶、壓抑……

“轟隆隆”

灰暗的天空中響起一聲驚雷,傾盆大雨再次沖刷着這片土地,似要洗淨那曾經血腥的殺戮。圍觀的衆人紛紛如閃電般跑了回家,原來人海如潮的洛府門前,只剩下一個瘦小孤單的身影,寂寞滄涼……

傾城此時早已分不清臉上的究竟是淚水還是雨水,從此仇恨是她唯一生活下去的動力,既然天意如此不公,那麽她要逆天而行!

雨水混合着淚水迷蒙了她的雙眼,大千世界,她該何去何從?

……

古老參天的樹木遮天蔽日,一座高大宏偉的殿堂在古老森林的最頂端,在雲氣缭繞飄蕩間若隐若現。那恢宏的氣勢,巍巍乾坤,集天地之靈氣,萬物之精髓!

黑而巨大的殿門是由全黑木制作而成,上面竟是雕刻着兩個巨大猙獰的骷髅頭,令人望之不由心生顫粟。骷嵝頭上兩個空洞的眼睛似無盡的黑邃,只要看一眼,便似人的靈魂随時都會被吸入那無盡恐怖的黑淵中。

憑空為這座巨大宏偉巍峨的宮殿增添了一層詭異的色彩!

在這座宮殿的後方小院內,有一個大的刑場,刑場中央站了一群小女孩子,最小的才五六歲,最大的也只有十歲,人數卻是足足有一百名!每個小女孩子的手中都有一條可愛的小狗,或抱或親,或逗或笑,場面不勝瑰麗。

一位身穿黑衣的男子,一臉冷漠淡然的來到刑場中,站在衆人對面,冷冷對身後的人說道:“發給她們每人一把刀!”他身後的同樣穿黑衣的中年男子聽聞發了場中每個小女孩一把尖銳的刀!

衆多可愛的小女孩子疑惑不解的拿着手中的刀,仔細端祥着,不知要做甚。衆多小女孩中有一位綠衣的女娃,一雙大而黑亮的眸子閃過一絲冷寒的光芒,看了手中的刀,又望了眼腳下趴在地上的小狗,雪白的皮毛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着澤澤的光彩。

遠處一個身穿紅衣的妖美男子注意到了那個綠衣女娃,嘴角噙着一抹戲虐的微笑!

一個五歲的女娃居然有這樣的寒芒,不錯,值得培養!

黑衣男子對眼前一百名小女孩說道:“把你們手中的小狗殺掉!”

此話一出,刑場是一片短暫的安靜後又爆發一陣陣不可思議的尖叫聲。

“為什麽要殺掉它?”

“對啊,我養了小花有半年了,我下不去手!”

“小雷是我的朋友,我不能殺它!”類似嬌小可愛的聲音此起彼伏,很快便占領了整個刑場!

她們手中的小狗都是黑衣男子在半年前教給她們訓養的,如今也有半年時間,早就把它們當成了自己的朋友,怎麽說都是有感情的,怎麽能夠輕易殺掉呢?更何況她們都是一群小女娃,平時連踩死一只螞蟻都不忍心,又怎麽忍心來殺死自己的同伴呢?

黑衣男子繼續說道,冷漠的聲音如同九幽惡魔:“你們都是老天的棄兒,要想不受欺負就只有變得強大起來!如今你們都面臨着一個殘忍的選擇題,要麽殺死你們手中的小狗,你們便可以繼續留下來,要麽留下你們手中的小狗,但是你們就會成為動物的口糧,被吞入腹中!我給你們三十聲的時間,當我數完第三十下時,便是決定你們的去與留!”

話聲一落,便開始數了起來,“一、二、三、四、五……”

衆多小娃被吓得臉色蒼白,有的哭泣不止,有的則是癱軟在地,有的顫巍巍舉起手中的刀,眼中閃爍着不忍的色澤……

一下子畫面和諧寧靜可愛的場景煞時成了人間地獄!

在衆多女娃中,那個綠衣小女娃猶是年紀最小,她黑亮的眸中毫無任何波瀾,深不見底,煞時寒芒一閃,手起刀落,血花四濺,她腳下的小狗連吭也沒吭一聲便倒在了地上……

遠外的紅衣妖美男子眸仁中閃過一絲贊許之色,動作幹淨利落,毫無拖泥帶水之勢,黑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如死水般沉寂,這女娃有意思!

在黑衣男子數完三十聲之後,他犀利的眸光冷冷的瞥過場中的每個女娃,臉龐上沒有任何的情緒,刑場中終是有大部份有女娃為了留下來殺死了自己養了半年的小狗,而也有小部分的下不手,抱着小狗哭泣不止。

“把她們都帶下去!”冷冷的聲音吩咐着,無情的指着那些沒有完成任務的女娃。煞時出現一隊人馬,一人手中揪起兩個便往後方山林走去。

這樣一鬧,刑場中本是一百女童現在只剩下了七十多名!

空中彌漫着一層濃濃的血腥味還混合一種恐懼、悲傷的感覺!

黑衣男子冰冷的臉龐似終年不化的冰雪,那聲音更冷如刀,沒有一絲的暖意和感情,“這個是弱肉強食的世界!你們要想繼續活下來,首先學會的必須是殘忍,對敵人的殘忍!當然,光有殘忍這是遠遠不夠的,你們必須還要擁有無上的實力!這是個強者為尊的大陸,你們沒有實力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從今天開始,我便會對你們進行訓練和培養!”

“你們都明白了嗎?”威嚴恐怖的喝聲!

“明白了!”衆女娃聚在一起,有些害怕的看着黑衣男子,低頭答道,聲音明顯不足,場中除去綠衣女童也有另幾個性情頗為冷淡!

場會散了,三三兩兩的小孩子抱着小狗的屍體回到了自己的住處,情緒委頓,有的眼中還忍不住藏有淚花,對小狗的死頗為同情自責,但是又一想到那些沒有殺掉小狗而被帶走的同伴會被他們帶到哪去呢?

她們的目光不禁紛紛望向了宮殿後的那片古老黑暗的森林,傳說那裏是一個地獄,去了那裏的人只有去無回!

“你叫什麽名字?”

一聲邪魅略帶戲虐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綠衣女童轉了頭,赫然發現自己面前出現一張俊美得飛天遁地的容顏,不禁暗暗猛吞了一口口水!

一張白皙的臉龐俊美得如精雕細刻的美玉,深邃的眸子含着邪魅的笑意,似會勾人魂魂般,望一眼便是要将人深深的吸了進去,薄而柔的雙唇緊抿着,如瀑的青絲散至腳踝。

火紅妖冶的長袍将他的身材勾勒得完美至極,肆意狂放,桀骜不馴!同時,一股上位者的無形氣壓釋放而出,睥睨天下!

美得如一尊雕塑!

哇,好美!饒是看慣了美男的她,一時間也不禁輕輕感嘆道!

第 8 章 其餘的師團長們

不同于梅魯艾姆帶領的螞蟻們在占領東果陀共和國後努力修煉。當時離開的五隊師團長,又分化為無數對的兵隊長小組,不停的由ngl自治區向外輻射掠食人類。螞蟻們本來就沒有什麽是非觀念,在他們看來所謂的人類們都是食物,再加上本就強于正常人類的**以及強大的念能力天賦讓離去的螞蟻們幾乎為所欲為。距離ngl自治區最近的洛卡力歐共和國就是被螞蟻們襲擊的最多的國家。或者說是蟻災的重災區。

不過遺憾的是,螞蟻們并非他們所想的那樣強大。誠然,兵隊長甚至是兵蟻級別的螞蟻們在一出生的時候就強于人類。但是人類在習得念能力以後憑借着衆多詭異的能力,幹掉螞蟻也是一件非常容易得是。

值得一提的就是兵蟻級別的螞蟻們在沒有習得念能力的時候即使是普通人類使用手槍等熱武器也可以輕易将其消滅。不過兵隊長級別就沒有這麽容易了,遠遠強于人類的生命力以及幾乎能瞬間領悟念的可怕天賦。對于一般人類造成的傷害是恐怖的。不過螞蟻們并非不可力敵,人類之中強大的念能力者就可以輕易滅殺這些剛出生不久的螞蟻們。如同螞蟻虐殺普通人那般的虐殺,其實想一想也很能理解。人類的人口基數是螞蟻們的幾百萬被甚至上千萬倍,其中只需要萬分之一的人擁有念能力十萬分之一的人的念能力天賦超過螞蟻就足夠收拾螞蟻們的了。

人口基數實在是相差太大了這是螞蟻們劣勢的第一點,那麽第二點就是螞蟻們雖然天生就能學會念能力但是對念的理解或者說是念的基礎實在是太差了,對上一般的念能力者可以憑借種族天賦取勝,但是一旦碰上了高手那簡直就是一場屠殺了,要知道每一個強大的念能力者們都有一手絕活的。

螞蟻們無所顧忌的行事作風也早已讓人類得到警示了。甚至人類的電視臺這件幾天幾乎紛紛報道奇異怪物襲擊人類的新聞,更有甚者就是那個獅子師團長哈加更是上了電視現身說法,在采訪完畢後把女記者吃了。

就差沒有向全球宣布:我們是怪物,我們要吃人,快點組織勇者來消滅我們吧。

面對異族如此公然的挑釁行為,很快由獵人公會首先發起各個地區的念能力者也自發組織起來消滅四處流竄的螞蟻們。面對如此豬隊友的行為,這讓恰巧看到這則新聞的梅魯艾姆實在是蛋疼的厲害。哈加的做法簡直就是在坑那些離去的螞蟻們,本來很多人類也對奇美拉蟻這種生物的存在與否持觀望态度。但是哈加這麽一整,就讓人類對奇美拉蟻一族的态度從觀望懷疑變成了同仇敵忾。之前梅魯艾姆的意思是讓這些螞蟻分散人類們的注意力,給他多拖延一些時間,現在好了,已經變成了集中注意力消滅你了。等那些在外的螞蟻們被,幹掉以後,那麽窩在東果陀共和國由梅魯艾姆帶領的螞蟻們估計要不了多久也就暴露了。原著的那些螞蟻們可是連一個月都沒有撐過去。

“這樣下去可不行,最起碼也要拖到三個月與尼特羅那個老頭的決戰以後。”站在王宮最高點位置的梅魯艾姆望着遠方喃喃道。“我可愛的部下們都還在慢慢的變強,現在還不是開戰的時候。唔,看來要便宜那些離開的家夥了。”

說完向前直徑踏了一步,随後由于重力的緣故梅魯艾姆垂直落下。但是整個過程梅魯艾姆依舊保持着之前那副漫不經心的表情。對此,我只能說:這個逼我給十分。

“哦~~~~~~很久沒回來了,完全沒變哩。”站在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的垃圾堆上一個穿着馬甲的長着一副一看就是好欺負的娃娃臉的金發少年,右手一邊做遠望動作嘴裏感嘆的道。在他的旁邊還有一個全身綁着繃帶雙手戴着拳擊手套的奇怪男子,以及一個戴着眼鏡的萌妹子、黑色和服裝的小蘿莉、身披黑色披風整個人幾乎都藏在披風下的矮個子少年最後還有一位穿着法老王一樣奇怪服飾的高大男子。一行奇怪裝扮的六人就是傳說中大名鼎鼎的a級通緝盜竊團夥——幻影旅團

在他們的周圍同樣則是有垃圾構成的一座座垃圾堆,在垃圾堆的下面有非常多的卡車,卡車的四周則有一群穿着白色防護服一樣東西的人在找尋着這些垃圾中有用的東西。

在穿越過彌漫着腐臭味的奇怪霧氣之後,有三個戴着防毒面具穿着穿着生化服的家夥出現。

“情況呢?”金發娃娃臉,也就是旅團之中的俠客說道。看情形,旅團的六人和這三個出現的家夥是認識的。

“受害者和殉法者一共超過了300名。就連炸彈也沒有用,我們正在苦思對策。”防毒面具男的語氣帶着無奈與苦澀。“而且就連死者的定義,在會議也産生了分歧。”

“什麽意思?”旅團的六人不明所以的問道。

“請随我來。”防毒面具男不緊不慢的将六人帶到了一個白色被單蓋着的屍體前。“諸位請看。”用力一拉,露出了被單下的屍體。那究竟是怎樣一具醜陋的屍體啊,與其說是屍體倒不如說是怪物的好。豬頭、龅牙、長着怪異的尖角、一只是人類的手臂一只是豬蹄再加上滿身奇怪的脂肪組織就像是一堆奇怪的組織器官東拼西湊組成的屍體。

“幾天之前他還是人類。”防毒面具男的語氣聽不出是恐懼還是憤怒。

“這已經和死者沒有什麽分別了吧。”芬克斯道。

“但是有人支持這些已經變成怪物的家夥生存,不過會議的大多數人還是認為不論是否能夠恢複正常,但是已經變成了怪物就應該歸納入死亡。”防毒面具男解釋道。

“真的是一點沒變啊,即使是要複仇也要争執是同伴被殺死還是被改造麽?真是搞不懂你們的思維啊。”芬克斯的語氣雖然平靜的說着,但是細心一點的人可以看出來芬克斯身上的念逐漸的散發了出來,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劍。“就交給我們吧,今天之內就會消滅那頭自封為女王的蟲子。”這是對以前同伴被殺的憤怒呢?還是對自己曾經的家園被破壞的憤怒?也許都不是。

“噢噢~芬克斯燃起來了!”金發娃娃臉俠客一邊拍手一邊沒心沒肺的吐槽道。

“感覺就像熱血笨蛋一樣!”小滴也在一旁吐槽道。

“閉嘴”

流星街理事會大樓

“我是女王!!重複一次,快投降吧。逆我者将處以極刑,順我者便将定居于安樂園。”一個嚣張的聲音在理事會大樓內傳出,此刻的大樓已經被一堆奇怪類似于蜘蛛網一樣粘液籠罩,樣子看起來極其的惡心。

“母親最失敗的地方,就是不得不使用産卵這種古老并且極其沒有效率的方法來增加兵力。”大樓內部坐在王座上的蠍子女殺殘如是說道。在她的周圍有着許多長相極其漂亮但是身體一看就不屬于人類的女性。這些是兵蟻,不過又不同于女王産下的兵蟻。

“而她唯一的成功之處就是産下了我。”就在這時門外兩只兵蟻押解進來一位人類青年。

“殺了我,來啊,殺了我啊!你這混蛋。”青年雖然口中不停的叫嚣着,但是語氣之中确是隐藏着恐懼,對殺殘的恐懼。

“呵呵呵,有前途,你可以活下去。”殺殘輕笑着站了起來,身後的蠍尾針在瞬間刺入了青年的體內。

“啊啊啊啊啊。”青年的身體瞬間就膨脹了起來,并且臉部開始拉長,尖銳的牙齒也從嘴裏長了出來。短短的一刻鐘時間一個人類青年就變成了和螞蟻一樣的怪物。

“歡迎獲選者來到安樂園,發誓效忠女王吧。”站在殺殘身邊的女性螞蟻開口道。變成怪物的青年似乎連思維也被一道改造了,只見他彎下了腰輕吻殺殘腳下的地面。完全不如之前那副生死大敵的模樣。

“我就是新的女王!這就是我的能力——審美轉身注射。”

而就在這時,幻影旅團的六人也來到了理事會大樓前。

“正面突破吧。”芬克斯道。

大戰一觸即發,幻影旅團vs奇美拉蟻師團長殺殘

“啊啊w(?Д?)w,看來我來早了啊。**oss一般都要最後登場的,我是不是要到其他地方去玩玩?”一道如同閃電一樣的黃色身影也在同時達到了理事會大樓的另一側。“還是算了,要是被王知道我沒有好好幹活,大概會被/幹/掉的吧。”黃色的身影似乎想起了什麽打了個冷顫瞬間就否定了之前的決定。

“喲西,那麽我就在旁邊看看這場好戲吧。”黃色的身影雙手一合又做出了某個決定。“就讓我看看你進步了多少吧,我曾經的同伴喲。(? ̄△ ̄)?啊哈,反正王說過只要沒死帶回去就行。”後半句話的逗比風格嚴重破壞之前裝逼如風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