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他是王⑻

在一片漆黑當中清醒過來,艾森在心中呼叫系統,但是這個該死的系統竟然在這個時候掉線了。

他眯着眼想要從黑暗中窺探着,可他什麽信息都無法得到。

在最後的映像中,他依舊跟陳一顧待在摩天輪上看着遠處那王者歸來一樣的身影慢慢的靠近,直到走到了摩天輪下方,他停住了步伐。然後他擡起頭對着艾森打了一個招呼,在艾森驚愕的時候突然有一種巨大的痛楚,他知道自己被陳一顧電擊了。

“周樣?”艾森盡力平複着自己的心情,但聲線還是有些顫抖,他遏制住自己的顫抖,因為他知道如果他顫抖了,那麽自己就輸掉了。

突然之間,自己頭頂的燈打開了。

強烈的燈光讓艾森的眼睛極度不适,他的淚水幾乎要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然後他看清了眼前的人,周樣穿着得體的西裝站在他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自己。

“真可憐。”像是嘆息一樣,周樣取掉了他的眼鏡,用手指抹掉了存留在艾森眼角的淚水,“你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裏嗎?”

被這樣問着,艾森這才有了時間去環顧四周,自己正坐在一把椅子上渾身無力,他盡力擺動自己的頭顱去查看周圍的一切,然後他看見了那個巨大容器裏的屍體。

“很漂亮吧。”周樣知道艾森注意到了那件藝術品,于是也跟着轉頭看去,“這是一顧第一次動手,就是這樣的完美,你也被他驚豔到了吧。”

“這是邪惡。”艾森喘着氣說到,好像只是這麽一句話就已經耗費了他全部的力氣。

“或許吧。”周樣輕笑了一聲,垂着頭看向有些頹廢的艾森,“不過我想你還沒有資格成為這樣的藝術品。”

這樣的話讓艾森有些疑惑的擡起頭,兩個人的視線在此交織,艾森的眼眶還是紅着的,周樣有些心疼的撫摸着艾森的臉頰說到:“還是一個孩子啊。”

“不過,也不早了。”周樣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去,他轉過身背對着艾森似乎一點都不害怕他的反擊,的确,在這樣的環境下,艾森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了威脅感,在前方的黑暗中,有槍在指着他。周樣的寵物們啊。

周樣向右邊示意了一下,在前方的燈也被打開了。在周樣的面前的是一個男人,他跪在地上雙手被綁在身後,垂着腦袋讓人認不清他到底是誰。

“看。”周樣繞到了艾森的身後,用手鉗住了艾森的下巴,強硬的讓艾森看着那個男人,“你認識他的,不是嗎?”

面前的男人擡起了頭,他依舊跪的筆直,陳一顧啊。

陳一顧沖着周樣露出了一個眷戀的笑容,然後看向艾森,溫柔的說到:“你好,這樣的狼狽的出現在你的面前還真是失禮。”

“你喜歡他。”周樣對着艾森的耳朵這麽說着,他呼出的熱氣噴灑在艾森的耳邊,明明是一個問句,但說出來卻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一樣,“你現在還喜歡他嗎?”

艾森說不清周樣想要表達什麽,但他卻始終感受到了周樣深深地惡意,讓人無法退縮的惡意。

“你想要幹什麽?”艾森的聲音幹澀,他有些不敢想象周樣接下來讓他做的事。

“請殺了我。”陳一顧卻先是說得出來,“讓我死在你的手裏。”

這樣的請求讓艾森睜大了眼睛。艾森的表情像是很好的愉悅到了周樣,周樣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他輕輕的說到:“答應他。”

這麽說着,站在旁邊的那個女人拿出了一個平板,她面無表情的在上面滑動了幾下,然後将屏幕沖着艾森,從視屏的那個角度恰好可以看到艾森這個世界的父母在吃着晚飯,他們對此一無所知。

周樣走到了女人的身邊,微微彎腰去看那個景象,有些惋惜的說到:“剛才撤退的時候帶着你還吃了不少的苦頭,阿燦和肖肖都死掉了。那麽現在是你做決定的時候了,是選擇你的父母呢?還是選擇你那個雙手沾滿獻血的愛人呢?”

周樣從女人的腰間抽出了一把槍,暧昧的親吻了她一下,然後将槍放到了艾森的腿上。

艾森開始顫抖,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摸向了那把槍,将它握在手裏。然後撐着椅子慢慢的站了起來,在周樣贊許的目光下他卻猛的将槍口對準了周樣。

這樣危險的舉動讓周圍持槍者的神經一下子緊張起來,他們的槍口都對準了艾森。

艾森顫抖着看着周樣不耐煩的将擋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斥開,問到:“為什麽,偏偏是我?”

“我似乎很早就回答過你的問題。”周樣的笑容消失了,失去了笑容僞裝的他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野獸,不,他比野獸還不如,“之前我有看過你的一篇報道,當時你對于事件的正面看法讓我大受鼓舞,我覺得你真的是一個富有正義感的孩子,就想見見你的面容,卻一發不可收拾。”

說着,周樣舔了舔自己的下嘴唇,慢慢的開口:“從第一眼見面開始,你就逃不掉的,艾森。你也是二十歲,正是我開始我的清洗計劃的時候,該到你了。”

“将像我這樣的人推入深淵,一定讓你等到了比殺人更多的快-感吧。”艾森漆黑的眼睛時刻盯着周樣,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而周樣的答案就是聳聳肩,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在周樣期待的目光下,艾森将槍口對準了陳一顧。

“殺了我。”陳一顧這麽說到,他對于死亡沒有一點的恐慌,他的眼中只有艾森的存在。這原來根本是不可能的,原來他的眼中只有周樣一個人,可是現在他卻沒有辦法分神去看着周先生了,死在艾森的手中,讓他永遠都記着自己,或許也是抱着這樣的想法才遵從了周先生的吧。

艾森是除了周先生之外對自己最好的人,跟周先生不一樣的是,艾森真正的将他當做了一個平等的人,愛戀着。

在靜默之中,周樣不耐煩的擡起手看了看手表,他知道警-察馬上就會包圍這裏,當他現在并不準備離開了。

在一聲巨響之中,陳一顧倒在了地上,他的白色衣服上逐漸開出紅色的花來。

“真美。”周樣這麽評價着,然後就看着艾森渾身發抖的松掉了那把槍,“你根本就不喜歡他吧,但是這小子可是抱着對你的愛戀死去的。”

說不清是什麽感覺,周樣說出了這句話,他沒有辦法想到自己看上的小老鼠竟然被自己的另外一只寵物所妄想。

“他曾經活着。”艾森說了這麽一句話,然後他停住了顫抖,面色自然的看向了皺着眉頭的周樣,“但是你早就死了,或許是從你被父母丢棄開始,你就從來不屬于自己。你在為了心中的欲-望和怒火活着,你失去了作為人的一切資本。”

“那你呢?”周樣笑了,“你是準備站在道德的至高點來譴責我嗎?要知道你剛剛槍-殺了自己的男友。”

“我沒有譴責的意思。”艾森看着自己的雙手,“我只是覺得這個世界太過有趣。‘我以我在這偉大的世界裏為樂。’,你也是這麽覺得的吧。”

周樣的笑容消失了,他謹慎的看着艾森,問到:“你是誰?”

艾森卻是笑了,他說:“我是誰你不是最清楚嗎?”

然後他一步一步的朝着周樣走去,周樣嚴肅的撤退了想要擋在自己的面前的女人,靜靜等待前方到來的艾森。

慢慢的靠近了,兩人的身高相似,站在一起竟是格外的和諧。艾森湊近周樣,說:“你想要喚醒我心中的惡魔,你做到了,但是我不會任由他肆無忌憚的妄為。那麽現在,你想跟着我一起去死嗎?”

在陳一顧倒下的那一剎那,許久未出聲的系統猛然之間說話了:【陳一顧好感度:100】

【攻略目标好感度:60】

【攻略目标死亡,現在進行懲罰世界。】

【攻略任務失敗,現在進行世界跳轉。】

作者有話要說: 那最後還是決定寫校園了哦,其實兩個世界都會寫的,只不過突然之間都很有點子不知道要先寫哪個而已≧﹏≦

第 36 章

第36章

“那什麽作數?”

邬江微垂眼簾,神情不可捉摸。

孫良打哈哈,大腦在飛速運轉,思考脫身的策略。

“嗯?怎麽不回話?”

“那不是看我江哥太帥了,把我看着迷了麽?”

“……你還是閉嘴吧。”

孫良哈哈哈,內心松了一口氣。

還好他急中生智。

知道邬江最讨厭他這樣了。

嘿嘿。

邬江淡淡瞥着眼前這人偷樂的樣子,眼神露出絲絲的嫌棄。

但他并沒有聲張,因為還有事情。

“隋緣……”

“哦,那家夥呀。”孫良立馬接話,身子支起來,仰頭咧嘴笑着,神情揶揄,“我說江哥你怎麽突然來沈家了呢,感情是為了那小子呢。”

邬江默聲,眸子思量。

看來他失憶前對隋緣不一般。

在孫良眼中,他江哥這是默認了。

于是擠眉弄眼,“嘿,江哥,那你可要趕快進去了,萬一玩了一步,被沈黎那家夥把人劫走就不好了。”

“小三?”邬江疑惑。

他見過沈黎,那個長相秀氣的家夥,但人品不行。

從前只在網上聽過主動當小三的,但沒見到現實生活中小三找上門的。

“啊?”

孫良聽到邬江對沈黎的描述,下巴快掉下來了。

“不對嗎?”

邬江皺眉。

“啊哈哈哈,對對對,怎麽能是不對呢?江哥你說啥就是啥。”

孫良捂着肚子憋笑,實在沒忍住就大笑出來,看得邬江莫名其妙。

他說的難道不對麽?

那個家夥口口聲聲說隋緣出軌他。

不是小三是什麽?

邬江止住孫良搖晃不定的身子,詢問。

“停下,他到底是誰。”

“沈黎是誰?沒有人比江哥你更熟悉呀。”孫良擦了擦眼淚,對着邬江艱難開口。

之前江哥不是特意去調查了一下有關沈黎的事情麽?新鮮出爐的資料袋,他都沒碰一下,就被江哥拿走了。

一個人偷偷摸摸地看,一邊看,還一邊面色陰沉。

不知道那上面寫了什麽過分的事情,能讓江哥氣成那副樣子。

饒是孫良跟在邬江身邊那麽多年,也是奇了。

之後,他本來想拆開看看的,但沒想到江哥直接給放保險箱藏起來了。

“诶,江哥,我聽說你失憶了,你不是真的失憶吧?肯定是為了騙隋緣的把戲,是不是?”

孫良用胳膊肘碰了碰邬江,邬江下意識蹙眉,微不可見地後退一點。然後借助環抱手臂的動作,将孫良觸碰的地方輕輕拂了拂。

“是不是呀?江哥。我跟你講,這套我熟悉,之前追眠姐的時候,這招可是派上了好大用場呢!”

孫良擠眉弄眼。

“嗯。”

邬江有些煩悶,敷衍地點了點頭。

因為邬行雲的前車之鑒,他現在不會輕易相信陌生人。所以他無法向孫良說出他失憶的事實,只能假裝自己還存在記憶,一步一步地試探,通過這人的嘴來獲取更多之前的記憶。

孫良對着一切渾然不覺。

很早之前,他就對邬江有了一層濾鏡。

只要江哥一出馬,世上再無難事。

所以他壓根不會想到,邬江是真的失憶了。

正打探着情報。

“那江哥,你們現在到哪一步了?”

“離婚冷靜期。”邬江斟酌言語。

他嗓音平淡,但如同平地一聲驚雷,将孫良炸得外焦裏嫩,甚至直接從車上跳下來,湊到邬江面前,扯着衣領,崩潰大喊。

“江哥,你啥時候領的證呀?我咋不知道呀?難道我們不是最好的兄弟麽?我可是為了你放棄和眠姐的幸福生活呢!”

孫良越想越想哭。

他怎麽就錯過了兄弟的婚禮呢?還想着在江哥婚禮上當一回岳父呢。白準備那身伴郎服了!

同時還有一點嫉妒。

江哥速度怎麽那麽快?他和眠姐才成為床伴的關系。

“偷偷領的。”

邬江拽下胸前扒拉的手,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服,又遠離了孫良幾步。

并在心裏給孫良貼了标簽:傻子。

“我擦!”孫良僵在原地,肩膀劇烈顫抖。

邬江嫌棄的目光看過去,理了理衣領,在對方快要哭出來的時候,道:“但是馬上要離婚了。”

“什麽!”孫良立馬開心地跳起來。

雙腳落地後,見到邬江略帶無語的神色,将拳頭放到唇邊,借此掩飾幸災樂禍的笑容。然後清了清嗓子,做模做樣地拍着邬江的肩膀。

“江哥,別擔心,我相信以你的實力,一定能讓隋緣回心轉意的。”

“……你能先把笑聲壓下去麽?”

邬江雙眼閉上,帶着幾分淡淡的煩悶。

“咳咳咳,好的,江哥。”

趁邬江閉眼的功夫,孫良立馬整理好面容,擠出一個不那麽虛僞的笑。

可邬江一眼望過去,就默默收回來。

無他,一個字,假!

“所以江哥你來沈家是來哄隋緣的麽?”

孫良不知道邬江的想法,還在裝模作樣地關心。

邬江回應,“嗯。”

當然不是。

他是偷偷跟來的,為了找回自己的記憶。

眼下看來,他失憶前,和隋緣的關系的确很不一般。即使沒有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但是也八九不離十了。

至于隋緣……

邬江眼波流轉,“隋緣為什麽會來沈家?”

“诶,江哥竟然不知道。”孫良很意外。

一向關注隋緣和沈昆的江哥,竟然不知道隋緣為什麽會來沈家。

“我應該知道麽?”

邬江淡淡一瞥。

孫良立馬改口,“嘿嘿嘿,要說應該,那也不是這樣。不過,沈昆不是你爸的私生子麽,之前江哥你去找了江夢沒有解決,但又不願意向你爸低頭,所以這件事情算是耽擱了。”

爸?

邬江感覺抓住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邬行雲說他是邬家的孩子,上面有一個姐姐,叫邬眠。而他在住院期間并沒有見過對方。當時心中便存有疑惑,現在看來,一切都很明晰了。

他的親生父親是沈家家主,可為什麽會成為邬家的孩子呢?

又是一個疑惑。

邬江睫羽閃動,冷靜思考間,眼前忽然閃過一個人影。

那個在病房內嚣張的小三,沈黎。

“走,去沈家,找隋緣。”

邬江意念動了,邁出大長腿進了沈家大門,孫良在身後慢跑着追他。

“江哥,你等等我呀!”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沈家,剛到客廳,就見到紅裙烈焰的女子坐在沙發上,而她旁邊是低頭不語的沈黎。

根據之前的信息,邬江猜出眼前的女子是誰了。

“沈夢。”

沈夢聽見聲音,擡起頭,就看見消瘦英挺的男子,和上一次來沈家不一樣。這時候的邬江氣質更冷冽,也更內斂,臉上古井無波的神情一時之間讓人捉摸不透。

她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沙發上,沒起身。

懶懶張嘴,“你又來了,上次是因為沈昆的事情,這次又是因為誰的事情呢?”

“和你沒關系。”

邬江自顧自坐在姐弟兩人對面,行雲流水的自然好像他就是這件宅子的主人。

“以前沒有關系,以後可不好說。”

沈夢說得暧昧,但只有她自己清楚這話是什麽意思。

上一次邬江來沈家,是為了沈昆,可走的時候,卻是為了隋緣。

如果說這兩人之間沒有一定點貓膩,沈夢是絕對不信的。更何況,現在的這個隋緣還是假的,根本不會在意沈黎。

而她捏住了隋緣的把柄,勢必會影響到邬江的決策。

沈夢輕笑。

這聲輕笑只換來邬江的沉默,卻是在無形之中,讓兩人的關系看起來比實際更近。

“姐,你認識他?”

沈黎見到兩人的對話,忍不住猜測兩人的關系。

“一般。”沈夢随口回複,敷衍到極致。

沈黎再去看向邬江,對方直接開始擺弄袖子上的扣子,對他疑惑的目光視若無物。

吃了閉門羹後,沈黎默默收回目光。

而靜靜看着這一切的孫良捂嘴偷笑。

他現在一看見沈黎就想到了“小三”,就莫名地想笑,他該怎麽辦?

“隋緣呢?”

一片沉默中,邬江忽然開口。

“樓上書房呢。”沈夢語氣慵懶,理了理自己耳後的頭發。

“你找隋哥做什麽?”沈黎神情警惕。

他至今無法忘記看見車內的那一幕,每每回想,心頭都好像在滴血。

邬江起身上樓。

“和你沒關系。”

“怎麽和我沒關系?”

沈黎追上去。

孫良也湊上去看熱鬧。

幾分鐘之後,偌大的客廳裏就只剩下沈夢一個人。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熟悉的景致,每日都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實在無聊得很。于是也起身上了樓。

二樓的走廊內靜悄悄,一行四人沒有人吭聲。

邬江雙眼直視前方,憑着感覺找到書房的路。

緊緊盯着他的沈黎抱着手臂,相當忌憚。

沈夢用手指纏着發梢,饒有情緒地看眼前兩人不動聲色的暗流激蕩。

至于跟在隊伍最末尾的孫良,則是偷偷拿出手機,在聊天框內打下一行字。

[庸人自擾:眠姐,我被孤立了,他們都不和我說話,怎麽辦,嗚嗚嗚]

幾秒鐘後,對面發來消息。

[已死勿擾:你在哪?]

[庸人自擾:在眠姐的心裏。(3)]

[已死勿擾:……別逼我拉黑你。]

[庸人自擾:眠姐,你舍得麽,我可以把你伺候得很舒服的,嘿嘿。]

對面幾分鐘沒有回複,孫良一直耐心等着,直到對面發了幾張圖片。

斯文敗類男……

高冷禁欲男……

秀氣可餐男……

豔麗張揚男……

溫文爾雅男……

小奶狗……

小狼狗……

[庸人自擾:你在哪裏?]

孫良手指啪啪地敲打鍵盤,他越看那些圖片,臉色就越陰沉,一想到他親愛的眠姐有可能被那些臭男人碰了,他就忍不住發瘋。

對面沒回消息。

孫良一直等。

他也不去看熱鬧了,留在原地,兩只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很久很久,對面也沒有發過來消息。

他心裏有了猜測,試探性地發出一個”眠姐”,果不其然,熟悉的感嘆號又出現在他的面前。

心裏的郁悶高漲。

孫良看了眼前面,果斷轉身跑出沈家,開着從眠姐車庫順來的車,駛向了來處。

沈夢只是回頭看了一眼,就毫不在意地收回目光。

至于前面兩人,正在暗自較勁,沒空去注意孫良的去向。

終于到了書房的門前,裏面靜悄悄。

邬江把耳朵貼在門上,也聽不到一點聲音。

默默收回耳朵,發現身後是兩個同樣舉動的家夥。

他嘆了一口氣,往前走了幾步,離後面兩人遠一點。

就在這時,書房內傳來轟的一聲巨響,房門被狠狠拉開,貼在門上的姐弟倆瞬間栽了進去。

第 42 章 期待的人會回來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深夜十一點,蘇宓捧着從一宿旅館搶來的那軸畫卷想跟喬天離商量,結果他卻直接踢了鞋子脫下外衣就直接倒在了床上。蘇宓看到喬天離疲憊的樣子也不好意思打擾他休息,但卻一直飄蕩在他的房間內。

沒過多久,一陣噪鬧的手機鈴聲把喬天離鬧醒了,他閉着眼睛摸出手機,含糊地應了一聲,随後整個人從床上彈了起來,睜大帶有疲意的眼睛,吃驚道:“真的嗎?好,你等等,我馬上到!”

“出什麽事了?”

喬天離被蘇宓的聲音吓了一跳,擡頭才發現蘇宓在自己房間出現,他皺着眉頭反問道:“你幹嘛進我房間?”他胡亂地穿上一件外套,抓起鑰匙就往外走,一副急匆匆的模樣。

“這麽晚了,你要去哪裏?”蘇宓好奇地看着他,手上還捧着那軸畫卷。

喬天離看蘇宓的模樣有點奇怪,但也沒多問,只是急聲道:“財爺說發現我姑姑的蹤跡了,讓我馬上過去。”

蘇宓“哦”了一聲,又看看自己手上的畫卷,心中暗道:離少一心想見他姑姑,我暫時還是不要拿這種小事來打擾他好了。于是她露出體貼的微笑道:“那你快去吧。”

已經穿好鞋子站在門口的喬天離卻突然停下了動作,他知道蘇宓捧着畫卷的意思,見她那乖順的模樣,突然間非常能理解她的心情,于是用撫慰般的語氣說道:“你先去休息,回來後我找個地方幫你把畫像挂起來,讓你天天看,好吧?”

蘇宓乖乖地點頭,但卻沒有要放下畫卷回瓷碗的意思。

喬天離臉上急色不減,他不想浪費時間,便跑回客廳,拿起電視遙控器,按了一下開關鍵,道:“既然你不想進去睡,那就看電視吧,邊看邊等我回來。”

蘇宓應聲,目送喬天離離開,電視機傳來了人說話的聲音,但她并沒有過多留意。自從喬天離給她解釋了什麽是電視機什麽是電視劇之後,她對這些會出現人的大盒子就不再那麽畏懼了。她對那些出現在屏幕上的人十分感興趣,盡管她被要求只能在吃飯的時候出來,但偶爾幾次故意賴在客廳看電視,喬天離也沒說什麽,所以像《甄?執?氛庖煥嗳炔サ牡缡泳纾??隙閑??匾部戳艘恍〔糠幀?p> 只是今天的心情不太一樣。她剛從自己成長的地方回來,那裏經歷了六百年的風霜,已經變得和記憶中大不一樣了,但她心中對九安縣的眷戀還是沒有減少。因為後來發生的事情太多,她已經顧不上一開始便發現的劉仲鳴的畫像,現在回到來了,她的心思便回到了相公的身上。

此時的蘇宓從客廳轉到書房,又從書房來到廚房,挑來挑去的,總沒有找到合适挂這幅畫卷的地方。

客廳是沒有空白的牆壁可以使用,幾溜壁櫃放滿了各種工具,而書房的牆壁上也是貼了各種奇怪的地圖和畫像。喬天離的卧室倒是有地方可以懸挂,但她不願意讓自己的相公長時間與他處于一室,而喬雪寧的房間則更加不可能被她列入考慮範圍。

蘇宓無趣地将房間來回繞了幾遍,最後終于放棄了。她無奈地将畫卷輕輕地放在了茶幾之上,嘆氣道:“挂哪都不合适,難道要請阿茂幫我把這幅畫轉成陰物?”想到這裏,她又搖頭,否定了剛剛那個想法,原因就是她不忍心這幅被保存了六百年的畫化為灰燼,在她的心中,是這幅畫像在替劉仲鳴活着,她不想奪走這幅畫繼續活在人間的機會。

“也不知道相公是不是早就投胎轉世了?如果他也投胎到這個世界,那該多好啊!”蘇宓飄在客廳終于,目光迷離,自言自語。

當喬天離氣喘籲籲地跑到財爺的六道堂的時候,財爺卻一臉怒色地瞪着他。

喬天離急切道:“我姑姑呢?”

財爺冷哼一聲,道:“你這會才想起掌事人了?”

“什麽意思?”喬天離着急地環視六道堂,卻沒有看見有其他鬼魂在,他的臉上不由得多了些怒意,“不是說找到姑姑了嗎?”

“我說可能發現了她的蹤跡,什麽時候說過找到她了。”

喬天離一聽,立刻提高聲音,道:“有區別嗎?”

財爺也不客氣地回應道:“混小子,我不是交代了你不能去九安縣嗎?你幹嘛還偷偷溜去那裏?”

“我不跟你說這個,告訴我,姑姑在哪裏?”

“不知道!”

喬天離氣得就要冒煙,他在外面累了一天,結果接到財爺的電話立馬跑了過來,三個街口的距離他只用了五分鐘不到的時間,卻換來了一句氣鼓鼓的“不知道”。他随手抓起財爺桌子上的煙灰缸用力一扔,玻璃立刻碎了一地,他怒道:“死老頭!大半夜你耍我玩?”

財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語氣僵硬道:“如果不是你魯莽私自跑去九安縣,說不定你此刻就能見到掌事人,要怪就怪你自己。”

喬天離不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但感覺到了財爺馬上就要告訴他事情經過,并馬上閉上嘴巴,不敢再亂吼,果然財爺很快就把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是馮慕影來找財爺,并将喬天離和蘇宓在九安縣的事情都告訴了他,同時說喬天離的姑姑前段時間就已經回了南州市,只是因為喬天離因為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而魯莽跑去了九安縣,違背了當初的約定,她不得不再次回去地府去解決這件事情。但是,她說下一年的中元節之前,她會再回來。

喬天離聽得雲裏霧裏糊糊塗塗,他不知道什麽“違背了當初的約定”,但聽到下一年姑姑要回來,便已經樂得心裏開了花,竟全然不計較財爺粗聲粗氣的責備。當喬天離終于舒舒服服笑嘻嘻地坐下來想将九安縣的問題和財爺一起分析的時候,倔老頭卻拉起了他,将他推出門外,道:“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忙,有什麽問題你明天再來問。”

見財爺神秘兮兮的樣子,喬天離心生好奇,又探頭往裏面望了望,笑着問道:“馮阿姨還沒走嗎?”財爺黑着臉哐當一聲,把門關上,只留下喬天離無趣地站在門口。

一直在胡亂飄蕩的蘇宓沒有過多理會電視屏幕上來來去去的人,直到她真的确定了只有飯廳是唯一的最合适懸挂劉仲鳴的畫像之後,她有點洩氣地回到客廳,想等喬天離回來商量。

當她悶悶不樂地将目光移到電視屏幕的時候,卻驚訝得整個身形僵住了。她幾乎是貼在電視機前,眼睛緊緊地盯着屏幕看,只見屏幕上一對俊男美女在禮貌地笑着,女人道:“今天非常感謝江景?o先生來做客《女人愛美麗》,與我們分享了這麽多美容整容方面的資訊。如果電視機前的觀衆對今天讨論的微整形感興趣的話,可以直接跟江醫生聯系,對不對,江醫生?”

男人露出潔白的牙齒,嘴巴展現出一道非常好看的弧度,他道:“歡迎所有愛美的女士來與我交流。”

這個江景?o,長着一張和劉仲鳴一模一樣的臉。

第 26 章 人生若只有初見(三)

人生若只有初見(三)

“小師叔……”

女子的聲音如枝頭的莺兒, 嬌氣的可以,只是随意一碰,就紅了眼眶, 攥着衣襟哭得梨花帶雨。

夢境荒亂,燭臺被攪落, 衣衫随意的掉落在地上,他第一次做這般荒誕的夢,醒來後抿着唇, 一言不發的前去沐浴。

沐浴完之後, 也不知是不是撞邪,一個拐角就遇見了夢中的女子。

相榆覺得小師叔今日怪怪的, 但具體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盯了會兒, 恍然大悟道, “小師叔你方才沐浴過嗎?”

轉而就抛下讓商竹藥眼皮一跳的一個問題, “小師叔為何大早上沐浴?”

正巧被經過的王廉聽見,駐步停了下來, 有些意外, “小師叔你早上沐浴過啦?”

一個清潔術的事情, 本不應該特意沐浴一番。

“小師叔莫不是……”王廉朝商竹藥擠眉弄眼,心照不宣的笑了下, 這讓商竹藥的眼皮又重重跳了一下,有些知道王廉要說些什麽, 直接一個打斷, 迅速的說完自己想要表達的話語, “我身體不舒服,所以洗個澡。”

身體不舒服?欲蓋彌彰還差不多。

相榆覺得商竹藥不像是身體不好的模樣, 只是既然人家那麽說,相榆也不會主動戳破反倒順着往下,“那小師叔一定要多多休息。”

見相榆走遠,只剩下兩人之時,商竹藥朝王廉問道,“你剛才想要說什麽?”

王廉倒也沒有不好意思,“小師叔莫不是喜歡上了哪家的姑娘?所以早上特意沐浴了一番想要見她?”

王廉這話着實委婉了,如今幾人還未回到宗門,與其說是哪家姑娘,更直白來說,小師叔估計喜歡上了飛舟上的哪個女弟子。

王廉的年紀比商竹藥還要大些,“小師叔喜歡就去追,我會支持你的!”

商竹藥還沒來得及解釋,不過也不需要解釋,解釋得多反倒讓商竹藥不知從何開口。

說自己做夢夢到了自己那個小師侄,兩人春風一度。

他得被他師兄追着打。

他道德感不高,但是也并不意味着他會對自己的師侄有什麽多餘的見不得人的想法,不過一個夢而已,商竹藥還不至于那麽敏感。

只不過,商竹藥死也想不到,第二天晚上他又做了一場和昨晚情節差不多的夢,甚至更加露骨。

一連七天,商竹藥都開始懷疑起人生起來,甚至有一種懷疑,自己最近可能是過于浮躁了點,早早給自己安排好了回逍遙峰定在冰冷的雪池中泡個幾天的行程。

事實上,商竹藥這幾天也沒少在冷水中泡着,相榆只是經過,都覺得商竹藥身邊近來一直竄着冷氣。

相榆不禁問道,“小師叔你是不是很冷啊?”

商竹藥剛想否認,相榆的手就突然伸了過來,溫暖的溫度如觸電般,下意識被商竹藥甩了開來。

掉在地上的是個香囊,裏面塞了幾張相榆畫得暖符,本來是想遞給商竹藥讓他暖和一點的。

可是,相榆沒想到商竹藥的反應會那麽大,好像自己方才遞過去的東西是什麽毒藥似的,也不知是不是近來的錯覺,相榆覺得商竹藥在躲着自己。

“抱歉……”

竟然是從商竹藥口中說出來的,還有點說不出道不明的委屈,他嗓音低沉,帶着幾分晨起的啞,俯身撿起了掉在地上的香囊遞還給了相榆,“給你。”

相榆回到房間,腦袋裏響起了久違的系統的聲音。

[恭喜宿主開啓新劇情——夜深濃情。]

相榆一愣,這好像……是男女主的情節。

她記不大清了,簡單來說就是男主在某種符咒的附身下天天夢見女主,後來有一天,女主一不小心,由于某些相榆也記不清的理由,真得“很不小心的”在深夜衣冠不整地跑到了男主的房間裏。

簡而言之,是一段男女主感情升溫的劇情。

可是線下,相榆覺得自己跑過去大半夜的滲人倒是有的。

“這個任務非做不可嗎?”

系統安靜了一會兒,回答:[劇情結束後,将開放積分系統。]

懂了,強制任務,相榆非做不可。

相榆想起近來對自己避如蛇蠍的男主,有一種可能還沒進門就被人扔到門外的直覺。

一轉眼又将近十五,今晚的月亮如同玉盤挂在空中,輕柔的月光宛若細紗拂過,叩叩的敲門聲穿透夜的烏雲。

相榆聽見屋內傳來腳步聲。

她看了眼天色,舔了舔唇,莫名在安寧到極點的此時此刻滋生了幾分做錯事的慌張,此刻收手還能回頭。

自己還能在小師叔心裏留下一份純真的印象。

在她猶豫的時候,門開了,來人青絲散亂,看樣子便是随意批了一件外衫前來開門。

月光灑在她的背後,商竹藥拉開門,第一眼撞上的是女子略有慌張來不及閃避的眸,第二眼是她衣衫不整露出的肩。

很奇怪的,按理來說,商竹藥應該以一種同樣很慌張甚至是局促到害羞的表情對待相榆。

可是……

商竹藥只是一副平靜到厭倦的态度,環胸無所謂的說,“今天你上面還是我上面?”

“……”

相榆:哈?!不是小師叔你私底下玩的都那麽野的嗎……

下一秒,商竹藥微微擰起眉,“怎麽你不會連份力都不想出吧?”

相榆正想開口解釋什麽,就聽商竹藥面無表情的說道,“一周七天,你還沒折磨夠我嗎?”

“今天我不管,我要在下。”

相榆徹底淩亂在風裏,到底是誰折磨誰,不對,到底是誰勾引誰啊!

許是商竹藥意識到孤男寡女站在門外太過招搖,便給了相榆一個眼神讓她走進屋裏再讨論。

稀裏糊塗的相榆稀裏糊塗地走進了房間。

她還沒從方才商竹藥短短的幾句話中緩過神來。

“你……”

相榆現在已經平靜地接受了,商竹藥看着她的眼神不帶半分情 | 欲,或者說這哪裏是看着一個女子的眼神,他看着自己的眼神,相榆覺得仿佛在面對一個跟艱巨的很不情願做的任務。

呵,勾引壓根不存在的。

相榆就沒見過這般無情無義的打量目光,末了,還有點滿意道,“今天的衣服很正常,下次務必也要那麽正常。”

相榆:……

相榆現在不想解釋了,解釋什麽都會顯得格外蒼白無力。

這不是商竹藥第一次做夢了,只是相比于前幾次,他覺得确實這一次顯得要比前幾次真實一點,正常一點。

他按部就班的說完了自己的臺詞。

下一步,他指了指床,“你去,還是我去?”

雖然是問的,但是這位臉上只寫着,希望你有點自知之明。

相榆看了看床鋪,看了看商竹藥。

就在她打算走過去的時候,被商竹藥叫停了,“等下,你別動,我過去。”

相榆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看着小師叔坐了下來,然後朝相榆勾了勾手指,頗有一副勾引皇帝的寵妃姿态,只是這個寵妃模樣好看,性子很冷,“還不過來?”

相榆承認就算自己穿得再衣冠不整,也沒有小師叔嚴嚴實實的包着那般勾人,只能說這個男人要是真想讓誰喜歡上他,還是件挺輕而易舉的事。

相榆邁步子走了會過來,一邊走一邊在心裏問系統兩人大概要做到哪一步。

系統沒作聲。

相榆想着任務成功應當會有聲音的。

而且相榆可沒忘記自己真實的目的,是讓自家小師叔發現自己身中符咒的事。

攝魂,符咒和巫蠱被稱為三大禁術。

符咒是北冥國一位奇人創立下的,後來那位奇人教了三個弟子後便銷聲匿跡,連帶着三位弟子也徹底消失在了人世間。

只是不知為何,會出現在商竹藥身上。

“小師叔……”

相榆做作的揪着自己的衣襟,念出下一句臺詞,“春宵苦短不如……及時行樂。”

她的手差一點要碰到商竹藥衣襟的時候,被一道符咒給震開。

還好相榆早就最好準備,一張符貼在自己身後,一張符甩向t商竹藥,大聲喊道,“小師叔,破咒!”

商竹藥沒有躲避相榆伸手的動作,不曾想自己沒有出靈力反倒是自己身上一陣奇怪的力量将相榆震開,商竹藥很快反應過來今日并非夢境,而自己接連幾天做夢的罪魁禍首也在今日水落石出。

符咒被相榆的符紙攻擊到後正想要逃走,就被商竹藥一劍斬開。

随着黑色的墨跡緩緩淡去,商竹藥的眸子恢複了清明,那些荒誕的情節也随之遠去。

他第一件事就是垂眸看向地上坐着的相榆,“大晚上的,你很閑?”

全然沒提相榆幫助自己發現符咒的事。

相榆也是氣得牙癢癢,提醒道,“小師叔今天我可是幫了你的。”

不然你這夢不知道還要做多久嘞。

然而,他收回了劍,“不必,我自會斬斷情根。”

相榆:……媽耶,相榆是真得開始佩服女主的,到底是如何和這位随時随地随口就能斬斷情根的人在一起的啊——

相榆嘴角一抽,拍了拍身上的灰,讪讪地說道,“小師叔大可不必,我只是舉手之勞。”

“謝謝你。”

相榆懷疑是自己幻聽了。

可是那雙翠茶色的眸子确實将她勾得魂牽夢萦。

第 16 章 章

第 16 章

在白日的時候,楊沫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對那個打手有印象的只有三回,其中一回便是在臨窯鎮上。

臨窯鎮是入京之前他們最後一回休整的地方,楊沫曾經在鎮上邸舍中的馬廄附近見過那人,那人看見她還有些慌張。

不過當時她沒往心裏去,現在想來卻覺得很是奇怪。

只是在那之前,她還是得去一趟京城的邸舍以防萬一。

至于後面跟着的那個大尾巴……楊沫權當他不存在。

如今不過寅時過半,走在大街上的除了打更的人之外,便是巡防宵禁的金吾衛。

楊沫躲在小胡同的陰影裏,等前方主街上的那一隊金吾衛經過,就要往城南邸舍的方向跑,卻被身後那人一把拽住手腕捂住嘴重新拉回了陰影裏。

她的身後緊貼着沈書溫熱的胸膛,讓楊沫開始渾身僵硬。

“別動。”

溫熱的聲音在耳畔低聲響起,楊沫卻越想越憋屈,過往的那些事她從來沒有苛求過其他人,她出身不好,她認了,但卻不想如今依然這樣任人擺布。

楊沫毫不猶豫一把拽開了沈書捂在自己嘴上的手,低聲道:“松手!”

“誰在那裏?!”

一聲冷喝自主街傳來,楊沫心頭一跳,重新退回了陰影之中,她以為外頭的金吾衛應當已經巡邏過這個街區,短時間內也不會回返。

東南兩邊街區的主街上,負責今夜巡邏的王将軍一邊緩緩地抽出腰間的長刀,一邊往陰影處走去。

沈書無奈地看了一眼身前的女子,将她往身後拉了拉,自己卻繞過楊沫,走出了這條暗處的小胡同:“王将軍,別來無恙。”

沈書看着對面的人将審視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又往巷子裏看了一眼,才将長刀收了回去。

“沈大人,查案的事,既然已經交由大理寺負責,又何必深夜出行多此一舉呢?為了沈大人好,還是早些回去吧。”

鴻胪寺夜市一案,如今幾乎人盡皆知,天子震怒,朝堂之上也是議論紛紛,如今想要再找出一個不知道此事的朝廷中人,恐怕也是很困難了。

“沈某接待的使官出事,沈某自然責無旁貸,”沈書笑了一笑,“只是當街出了這樣的事,金吾衛如今也很難過吧。”

……

胡同裏的楊沫看着外頭兩個人在那裏虛與委蛇,悄悄退了一步,如今既然沈書已經有人拖着了,她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楊沫退回去從另一個方向離開了這條胡同,這幾日同蔣先生一道尋人談生意,這京城裏的大街小巷就算沒摸透,如今她倒也不至于迷路。

大約小半個時辰之後,楊沫就摸到了原先她們入住的邸舍後門處。

照着先前溜出鴻胪寺的辦法翻進了後院,她率先往大堂走去,只是沒走幾步,她就看見不遠處守在邸舍大堂外的官兵。

不出意外,應該是大理寺的人。

她繞了幾步來到了後院,這裏同樣有官兵鎮守,只是比起前面的人并不算多。

那個可能行兇的打手是同镖局的人安排在一處的,為了以防萬一,這些人在安排的時候幾乎都安排在了邸舍一樓,如今倒是方便了楊沫行事。

她摸到了原先住着镖局衆人的客房的後窗,也許是因為夜深了,那幾個官兵有些疲憊,他們所在的位置距離這一處後窗還算有段距離。

就在楊沫的手已經摸到了窗戶的位置時,一股力道從後面傳來,有人拉着她的後衣領讓她重新蹲了下來。

“先前同我講話的時候不還挺機靈的嘛?”沈書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怎麽現在就自己送上門了?”

楊沫心頭一驚,瞬間就反應了過來,“裏面有人?”

“如今商隊那裏沒有任何其他的線索,這件事情到這裏看似已經斷了,你覺得大理寺的人會怎麽做呢?”

引蛇出洞……

若是幕後的人有心想把那個打手救出來,這會兒早就該動手了,換句話說,那個動手的人是個棄子,而他恐怕自己也是清楚的。

如果她這會兒摸進了客房裏面,極有可能他們商隊的罪名就會被坐實了,到時候想分辯都分辯不清了。

“……謝謝。”

楊沫掃了一眼沈書,沒想到他會重新跟過來。

她重新按着原路摸到了邸舍的院牆,如今邸舍這裏被大理寺的官兵設伏,再想要進去找線索不過是自投羅網,而且他們能想出這樣的辦法,恐怕也是因為邸舍這裏沒有其他的線索了。

翻出了邸舍落到了外頭的巷子裏,楊沫猶豫了片刻。

“這會兒城門已經開了。”

沈書照舊跟在她身後,絲毫沒有要回頭的跡象。

而果然如沈書所說,東方的天光已經微微泛起了一絲淡藍色的天光,而打更的人正巧從他們外頭的街上走過,報了卯時的點。

楊沫從懷中掏出一條披帛圍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遮住了自己半張臉,随後往城南的馬行跑去,如今有這位沈大人自願跟着,她何必再去想什麽其他更麻煩的出城辦法呢?

*

約莫卯時半的時候,城門處的守将頂着清晨的涼意攔下了兩匹出城的快馬。

跟在後面的那個人用一塊粗布披帛半遮着臉,在如今這個京城戒嚴的時刻,怎麽看怎麽可疑,可是前頭的那個人卻不是他們輕易能得罪的起的。

“沈大人?這位是……”

其中一個守将大着膽子開了口,目光落到了慢沈書一步的楊沫身上。

“我的人。”說這句話的沈書沒有絲毫不情願的意思,一張花枝招展的臉上帶着笑意,還往後頭望了她一眼。

楊沫暗地裏握緊了拳頭,同沈書視線相接之後就看向了其他地方。

有沈書作保,守将也沒有過多為難。

出了城後,楊沫就看到原本還在前方的沈書逐漸讓馬慢下來幾步跟在了她的身旁。

“這會兒能說了嗎?你應當是有線索了吧?”

楊沫對上了沈書的目光,他這會兒已經收起了笑意,看上去嚴肅了很多,畢竟他們都知道,那位使者給他們的時間只有三日。

三日的時間,找不到證據證明商隊無罪,只怕使者會直接要他們的性命。

楊沫悶悶地點了點頭,也沒有說話,帶着沈書往臨窯鎮的方向騎了過去。

臨窯鎮雖然距離京城不算遠,甚至還有一家邸舍,但是整個鎮子的狀況看上去卻不太好,地方偏僻不說,白日裏也鮮少有人走動。

楊沫帶着沈書徑直跑到了她們先前入住的那家邸舍裏。

他們趕到的時候,邸舍的老板正帶着唯一的那個小夥計在後院喂豬。

之前楊沫帶着商隊入住邸舍的時候,也沒想到這家邸舍的狀況會這麽糟糕,整家店看上去破敗不堪,反倒是一樓的馬廄和豬圈看上去好像還精心維護過。

是的,豬圈。

“這年頭日子不好過,我們這家客舍哪有什麽人來住,平日裏我同小夥計養養豬,賣賣豬肉,還能有些銀錢入賬。”

這是邸舍的老板先前同她說的原話。

下馬之後,楊沫也沒有将馬牽入馬廄,反倒綁在了邸舍外的柱子邊上,她自己卻匆匆趕往後院,原先撞到那個打手的馬廄那裏,如今還有一匹馬,食槽看上去也不像是換過的樣子。

大約是聽到有人的聲音,邸舍的老板循着聲音就找了過來。

“客人?”

楊沫擡眼對上了老板詫異的眼光。

“客人不是入京行商,怎麽如今怎麽快又回轉了?”

“我有些東西落在了這處,不知老板可有注意到?”

楊沫沒有直說如今京裏發生的事情,臨窯鎮這麽偏僻,即便京城發生了那個大的一樁事,沒有幾個月恐怕這裏的人根本就不會知道。

老板搖了搖頭,看向身後跟過來的小夥計,那個小夥計撓了撓頭随後說道:“因為我們這處沒什麽人,所以客人走後你們那些個房間我還沒來得及收拾呢。”

“不如客人自個兒回去找一找,說不準還能找到呢?”

小夥計指了指前院大堂的方向。

楊沫停頓了片刻,還是先往前院走去,不管怎麽說,對他們來說起碼是件好事。

而原本一直跟在楊沫身後的沈書卻留在了後院裏,打量着這一處邸舍的幻境。

“這位客人,不知……”

老板疑惑地看着沈書,沈書原本留下來就有自己的目的,他目光落到了老板身上,“這裏既然有邸舍,原本不應該是這樣,倒不知道臨窯鎮發生了什麽事變成了如今這個狀況?”

“嗨……”老板嘆了一口氣,“客官有所不知,我們這處在太祖元年的時候讓建了個官窯,鎮子上的人原本也都是給官窯幹活的。”

“這裏同主道差的遠,如果不是因為有官窯在這裏,哪來的資格在這個破落地方建起一間邸舍呢。只是六年前的時候,不知道什麽原因,如今的天子叫人遷了官窯的位置,我們這邊能走的都走了。”

“如今還留在這裏的除了一些年紀大的老人,也就只有我這樣的人了。”

“先前那位客人來的還算是巧,本來賣完手上這一批豬我同小餘也是準備搬了,要是客人再晚來幾天,這個邸舍就沒人喽……”

沈書心中對于這個鎮子的情況也算是聽說過,只是來之前也沒想到楊沫他們會偏離主道來到這個鎮子入住。

“也就是說,這個鎮子來的人并不是很多了。”

沈書思索了片刻,同這件邸舍的老板問出了自己真正想問的,“不知老板可還記得,先前那位姑娘入住這裏的時候,可有什麽奇怪的事情發生,或是來了什麽陌生的人?”

“陌生的人……?”

老板不明白沈書想問什麽,要說陌生的人,那支商隊對于鎮子來說,不各個都是陌生人?

“陌生人倒沒有,不過要說奇怪的事情……有一件事倒确實很奇怪。”

老板将手裏的食桶遞到了一邊的小夥計手上,用衣角蹭了蹭自己的手,招呼沈書往旁邊快爛掉的木桌邊坐了下來。

“你也知道我們這裏沒什麽人來,但是先前那支商隊入住的時候,信客來送過一回信,這年頭還有人往行商隊伍裏寄信也是很奇怪。”

“那會兒那信客還同我抱怨過,說要不是他運氣好,回老家的時候正巧打聽到了商隊的消息,他手上那封信就得爛在他手裏了。”

沈書聞言思索了片刻,這樣的鎮子還有信客這件事,不是同樣很奇怪嗎?

“你們鎮子上的信客?住在什麽地方?”

聽到沈書的話,老板笑了出來,“不對不對,客人,我們鎮子上哪裏還有什麽信客,這個信客我們平日裏叫他莫老五,他住在宣明鎮上,六年前官窯還沒搬的時候倒是常來這裏,現在啊,這也是我這幾年第一回看見他呢。”

“宣明鎮和我們這裏有一點距離,不過倒是在主道上,客人要是想問他的話,沿着官道就成了,不過他可是信客,這長年幹跑腿活兒的……這可不好找啊。”

第 15 章 章

第 15 章

當天夜裏醜時。

方明焦急地踏出蔣先生的房門往院外跑去,卻被外頭值守的大理寺官兵攔住。

“你幹什麽去!”

領頭的衛兵打量了方明一眼,他們都知道這個院裏的人同鴻胪寺那樁刺殺案有關,若不是上頭有人說話,這群人早就被關進大理寺了,何至于如今還在鴻胪寺裏進進出出。

“我家老板突然發起了高燒,我得去叫人啊!”

方明眼見着這群人一點情理都不通,幹脆從攔着他的槍底下鑽過去。

“快攔住他!”

“你等明日,自然有人來給你們老板看,快回去待着。”

守在附近的衛兵都聽到了這裏的動靜,往這處趕了過來,奈何方明本就是将軍府出身,他靈活地在人群裏穿梭,眼見着就要讓他鑽出人群,一柄長刀橫在他面前。

“你還是回去的好。”公孫默居高臨下地看着這個試圖沖出院子的青年,心頭不知為何泛起一絲古怪,“我已經着人去請醫正了。”

“你,你真的叫人去了,我們老板這白日裏跌的狠,大家夥兒都看見了,你可不能哐我啊……”方明撇着一張嘴,眼看就要哭出來了。

公孫默有些不耐煩了,一個大男人,看上去身手還算不錯,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樣子,他一把拽過了方明,“你帶我去看看你們老板。”

“這怎麽行!”方明瞬間收起了哭腔,“我們老板可是個女子,這大半夜的,叫一個男人進了閨房,這名聲還要不要了?”

“對了,你叫人去找醫正,可一定得找個女醫正過來。”

“……”

公孫默本就皺着的眉頭皺的更深了,這家夥,怎麽還得理不饒人呢?

與此同時,院角那顆銀杏樹的後頭,蔣先生扶着微跛着一只腳的楊沫,探頭看了看外頭那場鬧劇,确定方明已經吸引住了這附近所有人的視線,半抱着楊沫跳出了院牆,沒有發出一絲動靜。

蔣先生扶着楊沫,看着她受傷的左腳,蔣先生還是有些不贊同楊沫白日裏的那個決定。

那道扭傷倒還好,如今也已經被她正回來了,但是楊沫膝蓋處的擦傷可是貨真價實的,讓楊沫用這個狀态跑出去,倒不如她自己出去。

同蔣先生合作許久的楊沫當然也看出了她的意思,“蔣薇能假裝我,可假裝不了你。”

“你放心吧,我從小到大摸爬滾打的,這一道擦傷我還不放在心上。”

眼見着院子裏的動靜逐漸小了起來,楊沫推了一把蔣先生,“你快回去,不要叫人發現你出來了。”

而她自己則掏出了那張蔣先生白日裏給的白絹,按着上頭的路線往淩霄苑的方向跑去。

白絹上的路線雖然畫的粗略,但是上頭的各類院落的特征倒是都畫的很明顯,在靠近淩霄苑的一條小路上,楊沫遠遠地就看見一隊巡邏的人馬。

她躲到了小路旁的假山石後頭,也幸好此時是夜半,那塊假山石不算很大,只是夜色較深,即便巡邏的衛兵手中提着一盞夜燈,也依舊不太看得出這處是否藏着一個人。

楊沫在此處等了許久,估摸着應當也快到寅時了,果然不久之後她就聽到了主街出打更人報時的聲音。

而不久之後,趁着淩霄苑外頭的巡邏隊過去之後,楊沫摸着黑溜進了淩霄苑之中。

其實這處并不算偏,甚至在楊沫看來,裝飾比鴻胪寺的正廳都要好的多,但是奈何為了襯這些假山水,這處的小路也多。

楊沫踏入了其中一條小路,順着路走到了蔣先生标的那一處院牆。

院牆旁有一顆樹,一根樹杈這會兒正好挂到了牆上,正方便她翻牆。

楊沫按了按她左腳的膝蓋,那裏已經被蔣先生用布條包好了,确定不會有太大影響之後,她立刻利索地爬上了樹,順着樹杈翻到了院牆上。

今夜無月,院牆外頭一片漆黑,蔣先生告訴過她,這處的牆外面是一條小路,她昨夜裏時間不多,只能探到這裏。

再次按了按腿上的傷口,楊沫不再猶豫,直接從牆上跳了下去,落地的時候左腳傳來一陣劇痛,楊沫咧了咧嘴,臉色白了幾分。

她下回一定要多帶幾個信得過的人,不至于再遇到這樣的事情,還得她親自想辦法跑出來找證據。

楊沫在地上蹲了好一會才站起來,站起來的那一刻,她對上了一雙冷淡的眼眸,讓她再次感嘆,這回上京,真的有些時運不濟。

沈書嘆了一口氣,伸手将面前看上去有些狼狽的女子扶住,沒有說話,只是扶着她往巷子外頭走。

沈書并沒有把楊沫帶回鴻胪寺,反倒帶去了主街的一家客舍裏。

客舍裏微微亮着一盞油燈,在全黑的街道上看着倒有些奇怪,櫃臺處坐着一個年輕的小夥,這會兒正撐着頭打着瞌睡。

客舍的門被沈書一把推開,發出了輕微的一聲,将櫃臺那個打瞌睡的小夥兒驚醒了。

“沈大人,”小夥兒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個熟人扶着一個臉色蒼白的女子走進了客舍,“這麽晚還在外頭,果然是因為前幾日那樁案子吧。”

沈書沖着小夥兒點了點頭,卻并未接話,“先前的那間房,還留着吧?”

小夥兒忙笑開了顏,“當然,當然,沈大人樓上請。”

至于那個被他忽略的那個女子,這會兒正一言不發的低着頭,她有些搞不懂,沈書為什麽沒有把她帶回鴻胪寺。

直到走進了那間房,楊沫才掙開了沈書的手。

“你不是鴻胪寺的官嗎?将我帶出來,你就不怕等那裏的人發現了端倪,你的上官降罪于你?”

楊沫退了一步,探究地看着沈書,在她的印象裏,沈書一貫不是個感情用事的人。

而她面前的沈書卻沒有接話,看了她許久,卻突然把她按在了坐榻上。

“你都感覺不到痛的嗎?”

楊沫的褲腳被面前突然蹲下的男人撩起,她警覺地按住了自己的褲子,卻被沈書拉着手挪了開去。

“不管你現在怎麽看我,起碼先将你的傷口處理幹淨。”

楊沫的耳朵微微泛紅,再怎麽說,她也是女子,哪裏有随便露腿給男子看的道理,她将手從沈書的手裏抽出來,依舊按在了自己的褲腳上。

“我自己來就行。”

“你不要讓我用強的。”

面前的男子擡起了頭,手依舊拉着楊沫的褲腳,眼神裏有着不容拒絕的堅定。

楊沫讪讪地收回了手,如今這個往年的纨绔公子一朝做了官,倒還挺有氣勢。

她的褲腳被沈書一點點翻了起來,露出了裏面被包了好幾層的白布,白布上已經滲出了鮮血,足以見得裏頭的傷口大概已經裂的不能看了。

沈書的臉色很難看,他站了起來,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楊沫,進了房間的裏面拿出一個藥箱重新回到了楊沫面前。

上藥的時候沈書一點沒留手,一盒滿滿的藥膏被他抹了大半在她的腿上,還有一小半大概就在那條被慘遭抛棄的布條上。

只是在将傷口纏起來的時候,沈書的動作輕了許多,如果不是楊沫叫他纏緊一些,她都擔心等她站起來的時候,纏在傷口上的布條就能順着腿掉下來。

楊沫靜靜地看着沈書将布條打上最後一個結,突然開口,“今天這事,你就當不知道,你還是你的鴻胪寺少卿,等我做完我該做的事,我會回來的。”

沈書的動作滞了一滞,不過也就那麽一瞬間,他将楊沫的褲子重新翻下來,擡頭看向楊沫:“你要我當不知道,也行,只是你拿什麽收買我呢?”

“……”

楊沫瞪了他半晌。

“你可是鴻胪寺的人,私放嫌犯恐怕也不是什麽輕罪吧?”

“你也知道是私放嫌犯,我又怎麽能随意将這件事情當做不知道,放你走呢?”

沈書好整以暇地站了起來,走到一旁的桌子邊,用水盆裏的水洗了洗手,“端看你,如今到底是以往日阿沫的身份同我講話,還是以如今的楊老板的身份同我講話。”

楊沫對上了沈書看過來的視線,她當然明白他的意思,若她今日以楊老板的身份同鴻胪寺少卿對話,今日她就不可能走出這個客舍了,極有可能等到清晨,她就會被沈書帶回鴻胪寺。

可沈書給出的第一個選擇,她同樣不想選,往日的那個阿沫,沒有能力,無人可依,她一點也不想回去。

楊沫磨了磨自己的後槽牙,第一回覺得這個家夥真是難搞。

她站了起來,直接走向門口,在将手放在門栓上時,她回頭看向沈書,“我兩個都不選,你又能拿我怎麽辦。”

大概也是沒想到她會這麽無賴,沈書輕笑了一聲,跟在了推開房門走出去的楊沫身後,将腦袋湊到楊沫耳邊。

“我當然也不能拿你怎麽辦,就只好……跟着你了。”

“想來楊老板在翻出鴻胪寺院牆的時候,應當就已經想好了,下一步要去哪裏吧?既然這樣,我這個鴻胪寺少卿跟着,對你應當也沒什麽阻礙。”

楊沫心頭一跳,加快了腳步。

沈書說的是對的,在定下這個計劃之前,她就想到了一件事,一件,同那個在塞北混入他們商隊的打手有關的事。

第 41 章

溫母和季詩瑤大概半個小時才回來。溫母抗着拐杖,季詩瑤推着輪椅回來。裝備之齊全讓溫婉再次懷疑自己被截肢了。

“婉婉,你們同學來看你啦。”溫母看見江楚燕笑着打招呼。“婉婉脾氣不好,在學校裏對虧你們照顧了。”

江楚燕禮貌地起身打招呼:“阿姨您說得哪裏話,婉婉和我們很要好的,再說了,論照顧也就清妍最會照顧溫婉了。”

“咳咳……”溫婉出言打斷江楚燕的,生怕她的腐腦亂爆料。

江楚燕接收了她的信號沖溫婉擠眉弄眼。

“她們兩個就是感情好。”溫母将粥遞給柳清妍,“清妍呀,你端着,有點燙,小心別被讓婉婉灑出來了。”

“好”柳清妍雙手捧過粥,小心打開。

“媽,你怎麽還買了輪椅,有拐杖就行了,坐輪椅也太誇張了吧。”溫婉抱怨,一勺粥遞到溫婉嘴邊。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她這是成為皇親國戚了,不過是推了柳清妍一把,不至于親力親為到這種地步。她很不習慣的。

溫婉擡手去拿柳清妍手裏的勺子。“還是我自己來吧。”

柳清妍避開了她的手,“燙,你躺下,我喂你。”

溫婉只好迎來江楚燕冒燈泡的眼神,硬着頭皮張嘴就着柳清妍的手喝了。

喝了第一口,第二口就自然很多。柳清妍還會細心地用紙巾輕輕擦拭她嘴巴流下的湯。溫婉靠在床上,享受着柳清妍的伺候,溫婉感覺自己走上了人生巅峰。

沒過多久,溫父好福伯也過來探望。一時間房間裏擠滿了人。

“聽說紅色車主已經脫離危險了,不過到現在都還沒醒過來。他傷這麽重不知道還能不能醒。”溫父內心感嘆溫婉運氣好。不然她可能醒不過來了 。

“警察那邊說是車子剎車有問題。之後保險公司的人會來賠款,後面不用你們管了,爸爸會替你處理的。你好好休息。”溫父揉揉溫婉腦袋。

“嗯。”溫婉點頭答應。

由于溫父公司繁忙,就簡單交代幾句,就回去了。

溫婉見溫母照顧了一晚上,臉上滿是疲憊,忙催促她回去補覺。

溫母猶豫再三才囑托柳清妍好生照顧溫婉。

家長離開,小年輕的話題就開放很多。

“溫婉你知道嗎昨晚你可吓死我了。被撞飛出去,地上都是血。”江楚燕心有餘悸的拍拍胸脯。“要不是詩瑤拉了我一把,這麽快的速度,我估計我自己也來不及反應。”

季詩瑤看着江楚燕點頭,“我們那時候都喝了酒,腦子不靈活。當時那情況我手快過腦子,只能拉最近的人。還是婉婉反應快,最後一刻把清妍推出來了。”

“是嗎?我都記不清了,好像是推了誰。”溫婉撓頭發聽她們複盤昨晚的事。

她真被撞得斷片了,只是夢裏聽到有誰焦急地叫她。好像有人哭了。

“你不知道自己躺在血泊裏的慘狀,那臉蒼白的呀。清妍還很理智的安排現場,給你包紮傷口。我當時還覺得她很勇敢呢,啧啧啧,處事不驚。”江楚燕邊說邊看着柳清妍,見她沒反駁,小嘴說地更起勁了,

“結果我走近一看,她兩只手都在發抖,就這樣……”說着她手裏還比劃柳清的動作。“我們緊緊握住她的手,她還不受控制的顫抖。”

“後來你失血過多,陷入昏迷,她就一直在叫你,拍你的臉。”江楚燕做着動作對溫婉說“婉婉,你醒醒呀,別睡之類的。”

溫婉面帶微笑地看着江楚燕,仿佛江楚燕只是在說一個故事,而不是昨晚驚吓動魄的車禍現場。

溫婉打量着現在正坐在自己床邊安安靜靜聽故事的柳清妍。完全想像不出來柳清妍害怕的樣子。

原來她在柳清妍眼裏這麽重要的嗎

“你別笑,昨天清妍都被你吓哭了,看你被擡上救護車。她的眼淚都哭出來了。”季詩瑤見不得溫婉現在這吊兒郎當樣。昨晚她們都捏了一把汗。

“醫院需要家屬獻血。800毫升!!!清妍一個人就抽了400毫升!她還想抽,醫生都壓着不讓她抽了。還是舅舅拉住她。後來我和舅舅各抽了200毫升。”

溫婉皺眉,身邊的人兒還是低頭不語。溫婉內心又湧上一抹心疼。她突然好想抱抱柳清妍。

柳清妍抽400毫升,也太多了……

趁季詩瑤和江楚燕不注意,她悄悄握住柳清妍冰冷的手。

“靠,400毫升吶,啥概念,女生抽400,下個月的姨媽可能都來不了了。”江楚燕驚呼,佩服柳清妍能做到這個地步。

對呀,更何況柳清妍本來生理期肚子疼。下次來姨媽可能就更難受了。

“謝謝你!”溫婉不知該說什麽,只能小聲對柳清妍道謝。

柳清妍回頭遞了江楚燕一個眼神,示意她別再說了。故事渲染到這裏就夠了,往後還能讓溫婉心疼她。

“你不用內疚,本來就是你先救得我。”柳清妍摸着溫婉的手,溫婉白皙的手背上還有一塊烏青。她輕柔那塊烏青替溫婉消腫。

江楚燕心細,很多事點到為止。看兩姐妹心心相惜就轉移了話題

“唉,溫婉還說想高考以後出去玩的,我本來還想跟着去呢。現在好了,旅游泡湯了。”江楚燕嘆息,雙手抱頭。

“你想去哪裏玩。”江楚燕好奇的問,沒想到溫婉不聲不響地,高考完才幾天,居然已經想好去哪裏玩了。

柳清妍眼神銳利,擡頭直視溫婉。

要死了,說漏嘴了。

溫婉翻身側躺面向柳清妍。“我這是還沒想好去哪裏玩嘛,現在好了,哪裏都去不了了,只能家裏蹲。”溫婉憋屈。

“沒關系。今年暑假我們去B市滑雪。”季詩瑤安慰她。“喲,都這個點了,我得要回家一趟,清妍,你在這裏陪溫婉,我晚上過來再探望。”

季詩瑤需要回家報平安,順便換身衣服。她站起來和溫婉告別。

“詩瑤,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走!”江楚燕見柳清妍這态度就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一定是溫婉想抛下柳清一個人出去玩。結果被她說破了呢。江楚燕趕忙起身開溜 離開這火葬場,出門後還不忘把門鎖上。

季詩瑤被江楚燕挽着胳膊走病房。

“你怎麽這麽快就走了。不在陪她們一會兒。”

“給她們一點空間不好嗎?大不了我們晚上再來看。”江楚見季詩瑤如此神經大條不滿的搖頭,小聲嘟囔了一句,“笨蛋。”

“你打算自己一個人出去玩”柳清妍坐在病床邊看着溫婉,內心波瀾起伏。

不愧是女主,她就說一句,柳清妍就猜出來了。

“哪有~再說了,這不是沒法去了嘛。”溫婉笑着指指自己的腿。

“所以如果不是意外,你就丢下我自己走了嗎”

柳清妍語氣裏明顯帶着一聲愠怒,垂下的眼眸在眼底倒映出陰影。

她靠近溫婉,不打算放過溫婉的微表情。

“沒有丢下你的意思,我……我是想來一場說着就走的旅行,因為沒有計劃,所以也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說。”溫婉眼神左右飄忽,真假摻和。

溫婉見柳清妍眼睛發紅,生怕她哭出來,趕忙補救。

“當然,你要是想去……我們也是可以一起走的。”

沒錯,她的确想遠離所以人出去放松一下,自己來場說走就走的路線,等她上了火車再打電話報平安。

柳清妍低垂用頭發遮住她半張臉。她前傾壓在溫婉身上将自己的臉埋進溫婉的脖頸上不悅地說“騙子。”

說完,她在溫婉的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看這溫婉泛紅的脖子,柳清妍還是憐惜的吻上去。

“嘶……清……清妍……你先放開。點滴……對!點滴快沒了!先叫護士!”

溫婉不知道柳清妍居然這麽大膽,敢在醫院裏親她。她不知所措地推開柳清妍。

“你別……別在這裏……很多人。”溫婉小聲懇求她。

柳清妍還是不肯放開,直到溫婉的脖子上留下草莓印她才肯松口。

溫婉沒好氣地擡手擦脖子,柳清妍又抓住她的手将她按住病床上吻住溫婉的唇。

柳清妍的唇很軟,靠近溫婉還能聞到她身上的奶香。柳清妍吻的很認真,如同在品嘗美味佳肴,細細斟酌。

溫婉內心又湧上一絲焦躁感,口幹舌燥,渾身發熱,全身的水分往下流去。胸口的傳來酥麻感 ,柳清妍的手不知什麽時候伸進來了。病房裏空蕩蕩的。溫婉身上激起疙瘩。她推開柳清伸進她衣服裏的手,抵住柳清妍的胸口,将柳清妍推開一點。

溫婉深深吸氣,平緩的吐出。

“呼……別……在這裏……點滴快沒了。”

她居然對柳清妍有反應,就在剛才,她身下濕潤,渴望柳清妍多一點。理智卻告訴她不行 ,不能再多了。

“呼……呼……好,下次換個地方。”柳清妍喘着粗去,沙啞着聲音。語氣在帶着甜膩與不舍。她退出溫婉的衣服,有條不紊地幫她整理散亂的衣物。

她……她……她居然還想有下次!

溫婉羞惱地任由柳清妍把她的衣服過好。

待到柳清妍将她收拾好,護士也剛巧敲門。

柳清妍什麽時候叫的護士?

柳清妍自然地起身開門,護士進來利索地給溫婉拔掉吊瓶。她看見溫婉發紅的面頰,拿去額溫槍給她測了個體溫。

“體溫正常,手上的滞留針別動,明天還輸液的。有惡心想吐嗎?”

溫婉搖頭。“剛醒了又點惡心,後來沒了就是有點昏。”

“有大小便了嗎?”

想到柳清妍正廁所裏那樣個自己穿褲子,溫婉就臉色發紅。她點頭回答。

“病人需要多休息還有你身上還有多處烏青,等下我去取藥膏噴一下。”護士看着她的脖子出說道。

溫婉臉上“咻”地一下漲紅了。她身上多出地方烏青,但脖子上的不是呀!

護士走後,溫婉就不敢看柳清妍了。下身的粘膩感無時無刻提醒這自己剛才的失态。

“我……在睡一會兒。”

“好,我守着你,睡吧。”柳清妍點頭。

溫婉躺下裝睡,該死,她無法直視柳清妍了。

第 43 章 鬼村(五)

支開白夢之後,王陽獨自一人又來到了山上的寺廟,他要再來确認一些東西。

“幾位聖僧還在嗎?”

王陽對着寺廟內大喊道,裏面黑漆漆的他可不想進去。

“你又來幹什麽?”這時裏面傳來了一陣不耐煩的沙啞聲。

王陽打開手電筒對裏面照射過去,一道猙獰可怖的鬼臉正死死看着他,滿眼陰毒。

他掏出鬼鏡對着裏面照了照,由于寺廟內一片漆黑,鏡子照不出任何的東西。

“可惜了,張道人送我的金符用完了,不然我可以扔幾張進去試試。”王陽小聲嘟囔道。

“沒什麽事就別來打擾我,有事便進來說!”裏面沙啞的聲音低沉的說道。

“沒事沒事!我就是來看看幾位,明天我便要離開此地了,這次前來是向幾位告別的。”王陽笑盈盈的說完便下山了,路過那把太師椅時不忘多看了幾眼。

就在他走後不久,寺廟內傳來了怪異的讨論聲。

“就這樣放他走了?”

“要不吃了他?”

“你不怕那酆都出來的家夥了?”

“我們幾個還怕他一個?”

“今晚去試探一下?”

王陽現在對這裏也算是輕車熟路了,不一會便來到了白夢睡的屋子,一邊走一邊嘟囔着:“幾個鬼東西還學佛門那套,裝模作樣,人不人鬼不鬼……”

看到王陽回來,白夢立馬迎了上去:“你剛才去哪了?什麽人不人鬼不鬼?”

“沒……沒什麽,哈哈哈。”王陽尴尬的摸了摸後腦勺,雖然這次任務非常艱難,但好在白天一切正常,也算是省了不少心。

這裏晝短夜長,夜晚來得很快,王陽對着白夢認真的說道:“今晚無論發生什麽千萬別出來!明早我叫你。”

“好。”白夢跑到了自己的屋子,鑽進了棺材裏。

“最後一晚了,要來的總該來了吧。”王陽搬着一條木凳,坐在了屋子的正中間,大門敞開。

“叮鈴鈴……”

鈴铛的聲音?還有棍子杵在地上發出的聲音,一道輕輕地腳步聲往王陽這邊走來,王陽站了起來,從背包裏拿出了鬼鏡,緊張的看着門口。

只見一寶相莊嚴慈眉善目的和尚從門口走來,手上拿着個降魔杵,油光滿面看着王陽道:“施主又見面了,聽說你明早就要離開,貧僧前來送禮。”

“送禮?”開玩笑,鬼會送禮?打死他也不行,王陽時刻關注着那和尚的一舉一動,絲毫沒有松懈。

“是的,送你去死!”無比惡毒的話從慈眉善目的和尚口中說出,無比的違和,随後他把降魔杵重重往地上一杵,上面的鐵環咣當作響,屋子前面的草叢中傳來猛烈地窸窸窣窣聲,無數只佝偻人形從裏面沖了出來,直撲王陽而去。

“我去你大爺的!”王陽連忙朝門口沖了出去,如果這時不突破出去,他将成為甕中之鼈,任人宰割,狂怒,暴躁的情緒達到了頂點,王陽頭上長出兩根猙獰的牛角,渾身血霧瘋狂翻滾,雙眼一陣血紅,朝着出口殺了過去。

多不勝數的佝偻人形向他飛撲而去,雖然他打飛阻攔了無數只,奈何對方數量實在太多,還是有不少漏網之魚撲到了他的身上,瘋狂撕咬,場面可謂是相當慘烈。

“啊!!!”也不知道是慘叫還是怒吼,王陽大吼一聲拖着一群佝偻人形沖進了草叢中,那和尚坐在他剛才那條板凳上,慈眉善目地笑着,微眯的眼睛露出寒光。

王陽一路狂奔,跑到了村頭那間屋子旁,身後的佝偻人形突然停住了腳步,不舍的退走了,王陽渾身血淋淋的癱倒在地上,那些東西為什麽會突然退走?王陽轉過頭,一張老舊的太師椅正端坐在他後方,散發着寒氣,距離不過幾米,自己竟然不知不覺來到了這間屋子的門口。

但是此時他不能離開,整個村子也只有這裏能讓那些東西畏懼,同樣這裏也是王陽最不想多待的地方,他艱難的往一旁爬去,盡量離那把椅子遠一點,如芒刺背的感覺太難受了。

好在并沒有發生什麽異常的事,王陽身上的傷口也正在快速的愈合,今夜格外的靜,沒有一絲聲響,連風都不曾吹到這來,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天空越來越來亮,天快亮了。

王陽緩緩站了起來,他的傷勢已經恢複得七七八八了,這多虧了那古怪血霧,漂浮在空中的無人機飛回到他的手上,任務終于完成了。王陽關閉了直播,和大家說了聲再見。

看向山上的寺廟,王陽眼露寒光,昨晚差點就死在這裏,那幾個可恨奸詐的東西。下定決心後,王陽狂怒,整個右手被血霧覆蓋,他走進了這間最可怕的屋子,抓起了那把太師椅,往山上急沖而去。

“這是我還給你們的禮物!好好享受吧!”

來到山上鬼廟門口,王陽大喊一聲把手中的太師椅用力扔了進去,猶如一發炮彈扔進了水裏。

“呀啊!!嘶!!咦!!!”

裏面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還有哐哐铛铛打碎東西的聲音,王陽轉身便往山下跑去,右手傳來陰冷鑽心的痛,看來那太師椅不是輕易就能動的,他也中招了。

“白夢!我們走,天亮了!”

王陽跑到白夢的小屋子,推開他的棺材蓋大聲喊道,白夢被他叫醒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王陽一把拉起來背在了背上,一路朝出口飛奔而去。

“你沒事吧?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看到王陽身上血跡斑斑,白夢心疼不已。

“沒事,我好得很,你腿受傷了跑不快,我帶你盡快離開這鬼地方!”

王陽一邊回答一邊不忘加快了速度,他不想在這鬼地方多逗留一秒。然而這次竟然出奇的順利,幾分鐘便走了出來,來到了那兩座石壁處,終于出來了。

“前輩……”白夢望着下面茫茫的雜草叢呢喃道。

“終于出來了……”王陽大汗淋漓,昨晚的遭遇加上剛才的一路狂奔讓他體力透支。

“應該是這裏啊……”王陽在空氣中四處亂摸,終于摸到了一個透明的凸起,手上散發着絲絲血霧,猛地推開了一扇透明的門,奇異的景象讓白夢驚呆了,王陽背着她穿過了門,消失了。

一陣恍惚之後,兩人來到了雜貨鋪門口,路人紛紛側目,一個血跡斑斑的男人背着一個像女鬼的女孩。顧不得那麽多,此時王陽最大的願望便是趕快回到家裏,他急需休息,只有家才能讓他安心。

幾分鐘後,王陽顫抖着打開了門,領着白夢走進了家裏,便癱倒在床上,不省人事,右手整個手掌已經一片烏黑。

當王陽醒來以後已經是下午了,他全身酸痛,捂着頭爬了起來,看着漆黑的右手出神。

“你醒了?”白夢看見他醒來,立馬撲了過來靠在王陽身上。

“呃……你怎麽還裹着這塊白布?去洗個澡吧,先穿這個。”看着髒兮兮的白夢,他走到衣櫃拿了幾件自己的T恤丢給了她。

浴室裏傳來噼裏啪啦的聲音,過了好一陣子才傳來灑水聲,看樣子她終于學會了……王陽頭疼的想着。

白夢清爽的從浴室走出來,身上穿着王陽大大的T恤,頭發柔順黑亮,一改之前的邋遢形象,甚至還有點迷人,王陽看呆了。

看到王陽後,她立馬跑了過來,依戀的在他身上蹭來蹭去聞着,好吧!還是沒變……王陽任由她在身上蹭來蹭去聞來聞去。

“走!我帶你先去吃點好吃的,買幾身衣服。”說完王陽便拉着白夢出門了。

王陽帶着她來到張記拉面館,阿姨看到白夢後對王陽使了個眼色,王陽無奈的一笑:“兩碗拉面,老規矩。”

“陽哥!你終于回來了。”張大俠從裏屋沖了出來,正準備向王陽撲過來,看到靠在他身上的白夢後,急忙止住腳步瘋狂後退了幾步,摔倒在地,滿臉驚恐道:“鬼!女鬼!”

白夢冷冷的看着他,模樣有點生氣,王陽連忙走過去把他拉了起來,笑着說道:“別大驚小怪!白夢是人。”

張無忌驚魂未定的坐在了王陽的對面,時不時偷看一眼白夢,但是對方好像并不搭理他,過了好一會才對着王陽緊張道:“陽哥……你怎麽把她也帶出來了?”

“嗯,她一個人在那種地方太危險了,我想帶她看看外面的世界,嘗嘗美味的食物。”王陽寵溺的看着白夢,發現白夢也正眼神閃爍的看着自己,張無忌知趣的沒再說話。

第 35 章

第35章

“好呀。”

沈黎沒有一絲停頓,就答應了。

連嘴角的弧度都沒有變。

反倒是隋緣,目光猶豫,“你不考慮一下麽?”

沈家富貴滔天,即使分得一杯羹,這輩子都吃喝不愁。更何況沈父已經下定主意将整個沈家交給沈黎。

面對偌大的榮華,沈黎難道不動心麽?

“隋哥既然說了,那我為什麽要考慮?”沈黎搖頭,滿心滿眼都是對随緣的信任。

面對這樣純粹的信任,隋緣動搖了。

他想起了沈夢說過的話。

「即使隋緣讓沈黎去死,沈黎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那你一無所有怎麽辦呀?”

語氣軟下來。

沈黎似是詫異,而後笑意在眼中彌漫,唇邊有兩個梨渦打旋,理所當然地道:“有隋哥在,隋哥肯定不會讓我流落街頭的。”

“是吧,隋哥?”

一雙眼睛直直望向他,溫和散漫,像是滲入了四周搖曳的光影。

沈黎在笑。

隋緣的心卻在顫抖。

指尖繃緊,擠出勉強的笑,“其實,我是在開玩笑的。”

沈黎将他當做了原主,可他不是原主。

他不是沈黎的隋哥,他只是另外一個世界的隋緣。

“隋哥?”沈黎疑惑。

隋緣舒展眉眼,伸出手摸了摸沈黎的腦袋,柔柔的,軟軟的。烏黑的發在掌心下柔順,和他的主人一樣。

忽然,掌心騷動。

原來是那個滾圓的腦袋主動蹭了隋緣的掌心。

沈黎雙眼眯起,享受的模樣像是一只嬌氣的貓兒。

隋緣被這光景刺了眼,倏地收回手,不自在地垂在身側,指尖蜷起。

睫羽在沈黎黯然神傷的那一刻停滞。

“隋哥好久沒這麽對我了。”

好久,是多久?

也不過是從隋緣穿書到現在。

“很久麽?”

“很久呀。”

沈黎目光垂落。

不過很快,又揚起眉弓,“不過我相信,隋哥會變成從前的。”

隋緣啞聲。

不會了。

至少他走之前,是不會的。

可他走了,原主能回來麽?他不知道。

“隋哥、我,從前是什麽樣的?”

“對我好。”沈黎的笑容逐漸收斂,陷入回憶中,“喜歡我。我也喜歡隋哥。”

眼前的人忽然湊近,用那熱切的目光看他,裏面的情誼深沉真摯,是年少時最純真的情意。

沈黎的情意是純白的,以至于将隋緣的卑劣襯托得如此明顯。

穿書是任務,可他确确實實占據了別人的身份。

還傷了原主心頭摯愛的心。

也傷了原主的心。

隋緣退後,心頭的陰影漸漸退卻。他打定主意了。

“下次見面,你的隋哥就回來了。”

“隋哥你不就在這裏麽?”

沈黎哂笑。

隋緣不解釋。

轉身離開花園,什麽都沒有說。

路過沈家大門的時候,一個黑影跑過來,抱住他的大腿撒嬌,聲音軟糯。

“隋哥哥,我也要離開,你帶我走吧。只要隋哥哥帶我走,那麽隋哥哥就是我心中最喜歡的人,比哥哥還要喜歡!”

“對了,差點把你忘了。”

隋緣瞧他這極力讨好的模樣,忍俊不禁,将腿邊的“挂件”沈昆提溜到一邊,屈指彈了一下他的腦袋。

逗他。

“如果我帶你走,我就比邬江還要厲害?”

“對對對!”

沈昆一聽有戲,連忙點頭,開始扒拉起隋緣的胳膊來,一搖一晃,好像在蕩秋千。

“隋哥哥,隋哥哥,你就帶我走吧……”

隋緣單手摸索着下吧,故作思考。

見狀,沈昆又急又燥,心裏好像有只貓兒在抓撓。

“隋哥哥,你最厲害了,我最喜歡你了,你就帶我走吧……”

“好吧。”隋緣假裝被說服了,“不過記住,我比邬江要厲害哦。”

“嗯嗯,隋哥哥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

沈昆附和,巴巴地望着隋緣。

“行,那我去與他們說一下,你在這裏待着等我,不要亂跑。”

隋緣叮囑,并用餘光看了一下四周,這裏是沈家大門,人員來往并不多。微微放了心,臨走時又囑咐,“不準亂跑。”

“嗯嗯嗯,隋哥哥,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沈昆小孩子心性,被叮囑了好幾次,有些煩悶了,見到隋緣還在拖拖拉拉,就推着隋緣往前走。

“快走,快走,隋哥哥,你快走吧。”

隋緣無奈,沖沈昆揚了揚手,“走了。”

長腿一邁,颀長身影在沈昆催促的聲音中遠去。

見到人終于走了,沈昆轉身就跑出大門,看看藍天,看看太陽,看看欄杆上纏繞的藤蔓,看看草坪上的花圃。

“嘿,沈昆!”

一輛騷包的紅色跑車從沈昆面前駛過,繞着他轉了好幾圈,揚起的塵埃将沈昆咳嗽的夠嗆,但掩不住他的興奮和激動。

短暫刺響後,車身停在面前,半透明的車窗按下露出一張神采飛揚的面孔。眉弓高挑,眼眸狹長,鼻梁上的紅色墨鏡張揚,但配上男子帶有攻擊性的容顏,并不顯得浮誇,只會讓人覺得相得益彰。

“孫哥哥。”

沈昆興奮地喊一聲,在車門拉開後,朝孫良撲了過去。

面對好久不見的人,沈昆表現得異常開心。

孫良摘下墨鏡,在空中劃過一道肆意的弧度,手指一甩,墨鏡合上,被他撩起白色上衣別在腰間,與華麗的皮帶正襯。

白色的上衣輕蕩着,被沈昆揉得亂七八糟。他毫不在意,将沈昆抱起來,捏了捏對方的臉蛋,有意逗弄。

“喲,怎麽叫孫哥哥了?不說我是壞人了?”

“哼,你這個壞人。”

沈昆被孫良這麽一提醒,立馬嘟起嘴,将臉上礙事的手拍開,變成以前的樣子。

孫良甩了甩手,瞥了眼,手背發紅,看來這小子用的力氣還不小。

啧嘴吐槽,“啧,你這個家夥,可真是讨厭。”

沈昆扭開腦袋,不屑一顧,可餘光還是時刻關注着孫良。

畢竟孫良是陪他時間最長的人,雖然也是捉弄他最多的人,但是論感情,沈昆還是更依賴孫良的。

“嘶,真疼呀。你看看你,都給我打紅了。”

孫良沒有錯過沈昆暗藏擔心的神情,他眉眼一動,故意痛呼一聲。見到沈昆動了動耳朵,呼聲更大。

沈昆有點裝不下去了 。

難道,他力氣太大,真的把孫哥哥打痛了?

“诶呀,還打腫了,好疼呀。”

“真的麽?讓我看看。”

沈昆心一緊,轉了身拿起孫良的手,看見上面只有淺淺的紅,立馬就意識到自己被騙了。

又狠狠打了孫良一下,“騙子!”

“诶,又打我一下。”

“活該,你這個壞人!”沈昆氣鼓鼓。

“是是是,我是壞人,那我就自己一個人走了?”

孫良一邊嘴上應和,一邊重新坐回車上,轉動鑰匙。

“诶诶诶,我也要離開!”

沈昆聽見聲音,轉身扒拉着孫良,不讓他一個人走。

孫良把人推開,見人又擁上來,幹脆單手頂着沈昆的腦袋。沈昆在那邊死命地使出蠻力,他在這邊輕輕松松地借住。

大人與小孩子的力量本來就懸殊很大,不過幾分鐘,沈昆就沒力氣了。

站直了身子,直視孫良,憋了一肚子的不服,“我要上去!”

“嘿,求我。”

孫良伸手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下面的小屁孩,偏要對方折下自己的傲骨,來向他求饒。

沈昆磨牙,瞪了他很久,轉身就跑進了沈家大門。

一邊跑一邊吼,“我才不要求你這個壞人!”

孫良攤手無奈,也沒有離開。而是靠在車上守在沈家大門。

他好不容易把眠姐哄住,找準機會跑出來,就是為了他兄弟。

“邬江呀邬江,做兄弟做到這份上,除了我也是沒誰了。你小子最好以後有點出息,不然都對不起兄弟我這錯失的愛情。”

孫良趁邬江不在,狠狠吐槽着。

“如果沒出息呢。”

身後忽然冒出一道聲音,有點耳熟,但孫良也沒有在意,全當是普通的路人搭話。

用手當作刀刃在脖子上一比劃,惡狠狠道:“噶了,然後賣到紅燈區!”

“……噶了怎麽賣到紅燈區?”

“那就先賣到紅燈區,再噶了!”孫良氣勢洶洶。

“都賣到紅燈區了,再噶了,是不是太麻煩了?”

“說得對哦。”孫良覺得有道理,重新比劃起手刀,“那就一邊噶了,一邊賣到紅燈區。”

“……”

“你真的是孫良麽?”背後的聲音幽幽。

孫良忽然覺得脊背爬上一股涼意。他攏了攏衣服,以為是自己穿太少的緣故。

聽到“路人”的問話,扭頭,“廢話,我不是孫良,難道你是……江哥……”

正對上熟悉的面孔,可不就是邬江麽。

邬江目光淡淡,“我确實是。”

“诶呀呀,江哥,您老人家怎麽出院了,也不跟我說一聲呀,我好去接您呀。”

被正主抓到在背後說壞話,孫良的脊梁可謂是彎了又彎,低了邬江一小截。

他眉毛也低着,眼睛也低着,如果可以,他甚至能給邬江跪下。

“我要是告訴你了,怎麽能聽見那麽多有關我的東西呢?”邬江觑他一眼,神情溫和。

但孫良可沒有放松下來,臉上的笑容谄媚,“诶呀,江哥,那都不作數呀。”

第 36 章 :賴着不走的老爺子

傍晚的時候,江家村又是一陣急促的汽車警報聲響起,自從江超被抓之後,江家村的村民一聽到汽車警報聲都有點心驚肉跳的,都趕緊跑了出來,這又是怎麽回事啊?莫非執法隊的人又要來抓人?

當大家跑到停車場的時候,發現村長江濤帶着三個老人從車上走了下來,大家這才放下心,紛紛上前打招呼,村長大叔(村長爺爺)您回來了?

嗯,小超回來了沒有?

回來了、回來了,他也是剛剛才回來,江勇連忙回答。

走吧将軍,我帶您們去小超的家裏。

天使大陸是一個高度發達的高等文明社會,江家村雖然地處偏僻,但是家裏的電器仍然非常的多,江超家裏也一樣,小型的機器特別多,空間裏面的小麥已經非常多,所以江超晚上準備包餃子吃。

在空間逮了幾只野兔,剝皮之後剁成肉泥,又加了點青菜,一起下鍋爆炒,一會兒就香氣撲鼻;餃子餡做好之後,江超又拿出小麥,在小型機器上磨成面粉,速度很快,大概十幾分鐘就磨了差不多一百多斤面粉。

小超哥哥,你在做什麽啊?

婷婷,我們晚上包餃子吃,絕對好吃。

包餃子?我聽都沒聽過,小超哥哥你真厲害,知道的真多。

呵呵,婷婷,你去把擀面杖拿出來清洗幹淨,等下我們要擀餃子皮。

小超哥哥,什麽是擀面杖啊?

就是一根圓圓的木頭,中間大兩頭小的那個。

哦,我知道了,我好想看見過!張婷婷說完就立刻跑了出去。

這時,門口有幾個人的腳步聲,人還沒看見就大聲嚷嚷:“小超啊,我們來看你了,你在那,想死我們了”!

江超一聽就知道是朱晉的聲音,不想剛剛才離開嗎?讓您這個老将軍牽挂我可不敢當,婷婷,擀面杖找到了嗎?給那幾個老頭倒杯茶去,他們喝完茶就要走的。

你這個兔崽子,誰說我要走了?我們以後就住在你這裏了,你怎麽不高興啊?沒用,我跟你說,等明天我就讓人去給我買張辦公桌過來,我就在這裏辦公。

好吧好吧,就知道躲不開你們,江超本來面都和好了,只好再加點面粉重新和面,張婷婷給他們倒好茶之後就跑過來幫忙,這小丫頭心靈手巧,什麽事情看了一遍就自己會做,正在學着擀餃子皮。

總共六個人,江超包了三百多個餃子,每人五十多個,想着應該足夠了,然後又拿出大蒜和辣椒,準備做調料,可惜的是沒有蔥和生姜,否則味道還會升級。

來來來吃飯了,江超用很大的一個盆裝着三百多個水餃端了出來。

嗯,好香啊,小超,這是什麽東西?能吃嗎?

沒文化真可怕,大家快吃吧,保證毒不死你們。

咦,瞧你小子這态度,好像對我們有意見啊?有什麽話就說出來,老頭子保證給你辦的妥妥的,朱晉老爺子說着就夾了一個餃子吃了起來,其他人也有樣學樣放開大吃。

江超拿着做好的香料,夾起餃子蘸着香料吃,你們上來就把我的蔬菜價格砍了不止一半,你知道我虧了多少嗎?我也不要求你們給四十一斤,三十怎麽樣?我可是做了很大的讓步的!

朱晉他們好像沒有聽見江超說話一樣,學着江超蘸着香料吃,嗯,好吃,好吃!太好吃了,那個小超啊,這餃子不夠吃,你趕緊再去再去做點。

豬肚子啊,這麽多還不夠吃,本來江超是句罵人的話,突然一想不對,豬是天使大陸的圖騰,天使大陸的人愛護豬比愛護自己的孩子還要上心,只好作罷。

第二天一早,還真有人送來一張巨大的辦公桌,江超還在睡覺,就被朱晉老爺子叫醒,小超啊,我的辦公桌運來了,你看放在那裏比較好啊?

江超欲哭無淚,我說老爺子,你真打算在這裏辦公啊?

那當然,我朱晉一口吐沫一顆釘,說道做到,再怎麽說我以後也是你們江城警備司令部的司令員,總得有個辦公的地方吧!

好吧好吧,算我怕了你,就放你住的房間吧!

好嘞,哈哈哈!江超被氣的半死,朱晉卻是高興的要命,指揮着幾個大頭兵正在屋裏擺着辦公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