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章

第 8 章

房門緊閉,梁景芬從黑暗中醒來,擡頭看那被月光照亮的鐘表,她掙脫束縛,推開窗戶,一躍而下。

第一個發現屍體的是學校保安,關校長得知消息趕來後連忙封鎖消息,通知全校學生放假一天,避免閑言碎語,引起恐慌。

死者不是學生,也不是老師,而是一位學生家長。

林絢和姜瑞玉比家屬先到。

現場只有關校長和保安兩人,此時兩人都離屍體遠遠的,關校長更是一臉愁容。

“屍體動過嗎?”姜瑞玉問道。

“我們哪敢動屍體。”保安一臉避嫌的樣子。

兩人踩上草坪,走向屍體。

死者女性,名叫梁景芬,是高一某男同學的母親,看起來年齡40歲左右。

她趴在草坪上,身後是教學樓,頭部湧出的大片鮮血滲進土地。

姜瑞玉擡頭看教學樓,一共十樓,八樓和頂樓的窗戶都開着,都能對應梁景芬落地的位置。

“她不是自殺吧?”林絢問。

“學生家長為什麽要在學校自殺,就算是自殺,也應該有其他原因。”

林絢蹲在屍體旁邊,用唇語默默說:“冒犯了。”

梁景芬左手戴了兩個戒指,林絢觸上她冰冷的手指,褪下來一個素圈戒指,攥在手裏。

随後兩人分別去了開着窗戶的八樓和十樓。

八樓開窗的房間是一間老師辦公室,十樓開窗的房間是一間美術室。

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只是窗戶開着而已。

梁景芬的屍體已經被帶走。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迎合游戲設定,烏莫鎮的葬禮只有一天,而且流程很簡單,屍體當天就會被火化下葬。

“我們得知道她的死亡時間。”

林絢張開手,那枚素圈戒指靜靜躺在她的手心。

“梁景芬的。”她說道。

姜瑞玉挑眉:“變聰明了。”

“什麽時候笨過……”林絢小聲嘟囔。

梁景芬的葬禮在家中舉辦,下午兩人去了葬禮現場。葬禮上只有些親朋好友,現場滿是低低的啜泣聲。

梁景芬的15歲兒子因傷心過度在休息中,丈夫正守在她的遺像和靈牌前垂頭擦淚。

林絢環視一圈,湊近姜瑞玉小聲說:“你覺得現在這情況能問出點什麽嗎?”

姜瑞玉也低聲回道:“上午還誇你變聰明了,現在又笨了。我們現在最要緊是找到梁景芬的手機,看有沒有什麽線索,過了死亡時間就算有線索也找不到了。”

“那上午看見梁景芬屍體的時候,你怎麽不看她手機?”

“呃,忘了。”

“你才笨。”林絢趁機回怼。

梁景芬的屍體已經火化,火化前的随身衣物會褪下來,他們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她的随身衣物。

兩人沒有打擾梁景芬的丈夫田龍,看他現在的狀态,問了也不一定會回答。

梁景芬死亡的時候穿了一件很顯眼的玫粉色呢子大衣,兩人站在葬禮的角落掃視了好幾遍也沒看到玫粉色的東西。

“看來不在這裏。”林絢湊近姜瑞玉。

“找她的卧室。”

梁景芬家是平層建築,房間比較好找。

兩人大大方方地穿過人群,走過每一個房間。

最後終于找到了梁景芬夫妻的卧室,她的遺物整整齊齊地放在梳妝臺上。

衣服、首飾和手機都在。

姜瑞玉走上前拿起手機,林絢則輕輕地将房門關上。

他依次打開相冊、短信和通話記錄,掏出自己的手機挨個拍下來。

林絢在一旁翻看她的遺物有沒有其他線索。

幾分鐘後,姜瑞玉關掉手機放回原處。

“好了,還有別的發現嗎?”

林絢将衣服重新整理好,搖搖頭。

“那走吧。”

臨走前,兩人在葬禮上鞠躬默哀了幾分鐘後才離開。

晚上,姜瑞玉躺在床上看手中的素圈戒指,他将這枚梁景芬的戒指要了過來。

她的死亡時間也可能是淩晨,也就意味着可能一晚上都不能睡,要時刻盯着這枚戒指什麽時候消失。

戒指攥在手裏,他平躺盯着天花板發呆。

思緒飛來飛去。

其實他一直有一個問題想問林絢,但一直不敢問。

他在現實中是不是已經死了?

他的靈魂被困在虛拟世界,□□卻經歷了八年的平靜。

林絢現實中知道他的存在,她可能聽說過他的現狀,可能在刻意隐瞞,也可能沒有。

他不敢問,怕看到她失措遲疑的表情,林絢是個簡單的人,他一眼就能看穿她。

姜瑞玉張開空無一物的掌心,戒指消失了,他摸到床頭的手機,看時間。

晚上十點三十四分。

他翻下床,打開卧室門走向書房,拿着手機站在窗前,距離他家三四米的正對面的房間拉着窗簾,光透到窗外。

那是林絢的卧室。

看來還沒睡,姜瑞玉打開手機撥通了她的電話。

三聲後,電話被接通。

“喂?”她聲音聽起來含糊不清。

姜瑞玉遲疑了一下,問道:“你在睡覺?”

“嗯。”林絢回應後停頓了一會兒,“怎麽了?”

她聽起來很困,姜瑞玉單手撐着窗臺,看着對面那扇明亮的窗戶,幾秒後才回道:“沒事,明天再說吧。”

那邊已經沒了聲音。

又過了幾秒,他用氣聲說:“睡着了?”

一片安靜,連呼吸聲都沒有,看來是睡着了。

但他沒有挂斷電話,盯着屏幕發呆。

“喵。”

忽然幾聲細小的貓叫聲從聽筒傳出,伴随着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後,便開始了舒服的呼嚕聲。

不知道是五餅還是來福。

聽了幾分鐘的貓咪呼嚕聲後他挂斷了電話。

“神經病,為什麽不挂電話。”姜瑞玉反應過來後一邊罵自己,一邊走回卧室。

第二天上午,林絢按了姜瑞玉家的門鈴。

開門的卻是另一個人。

“林鎮長?”

烏莫鎮的居民全部都認識林絢,但林絢不一定認識每一個居民。

林絢看着面前有些眼熟的男人:“你是?”

“我叫段秋,姜瑞玉的朋友。”

林絢一臉了然地點點頭,有點印象但不多,她還是第一次見姜瑞玉的朋友。

“你好,姜瑞玉呢?”

此時姜瑞玉坐在沙發上,聽到聲音後朝門口招了招手。

段秋坐到沙發上,姜瑞玉将林絢拉到一邊。

“你昨晚給我打電話了?”林絢問。

“嗯,我是想……”

林絢打斷了他的話:“九分鐘的通話記錄,我怎麽一點兒都不記得?”

“這個不重要,昨天我是想說梁景芬的死亡時間。”

“幾點?”林絢來了精神,問道。

“十點三十四分。”

她摸摸下巴,作思考狀:“嗯,那我們今天是去梁景芬家拜訪家屬?”

“下午吧,一會兒我要去鎮上的畫展。”姜瑞玉看着她,停頓了下,繼續說道:“你也去。”

林絢指着自己:“我也去?可是我不懂畫啊。”

“我也不懂,之前和朋友約好的。”他指指坐在沙發上的段秋。

“話說我還是第一次見你朋友呢。”

三人出門時,段秋和姜瑞玉走在林絢後面。

“你什麽時候和林鎮長成朋友了?”

“就這段時間。”姜瑞玉敷衍道。

“那你倆剛剛偷摸說什麽呢?”

姜瑞玉撇了一眼段秋:“你別管。”

“切。”

畫展是鎮上的知名畫家舉辦的,但林絢看不懂。

她獨自站在一副烏漆麻黑的畫面前,抱臂,時不時點點頭假裝看懂了。

“林鎮長?沒想到你能光臨我的畫展。”一旁的年輕男人走過來看到林絢和她打招呼。

“你好。”

“看你剛剛的反應,是看懂這幅畫了?沒想到林鎮長竟然是我的知己。”

林絢幹笑應和,她就是想裝個杯,讓自己在這個畫展上看起來沒那麽小白而已。

段秋看旁邊的姜瑞玉面無表情的樣子,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遠處的林絢和畫展主人周冰看起來有說有笑的。

下午,和段秋告別後,兩人就去了梁景芬家。

路上,姜瑞玉一副漫不經心的語氣問道:“你今天看起來心情不錯啊。”

“沒有啊。”

“我看你和那個周冰不是聊得挺開心嗎?”

“沒有啊,”林絢一連否認,然後問道:“你覺得今天家屬有精力搭理我們嗎?”

姜瑞玉嘆口氣回答:“試試吧,梁景芬怎麽看都不像正常死亡。”

烏莫中學的死亡現場已經清理幹淨,學生正常上課,關校長封鎖消息不讓相關人員說梁景芬死在他們學校,并給了家屬一部分補償金。

梁景芬家。

“林鎮長你想問什麽問題?”田龍一臉疲憊,但還是配合了他們。

“田叔,我們想問梁阿姨前天晚上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

“沒有啊,我最後一次見她,她精神還很好呢。”

“最後一次見她是什麽時候呢?”

田龍想了想,抹了把臉,回道:“前天晚上八點四十五,她接了個電話就說要出門。這個時間我記得很清楚,當時我還問她這麽晚出門幹什麽,不過她沒告訴我。”

林絢和姜瑞玉交替着問了幾個問題,得出了一些其他的信息。

第一,梁景芬的脾氣一直不好,最近兩個月尤其差,經常和田龍吵架。

雖然脾氣差,但人緣還不錯。

第二,梁景芬之前是烏莫鎮珠寶店的店員,一周前辭職了。

問完後,兩人又詢問能不能見一下梁景芬的兒子田易鳴。

“我問一下,他這兩天一直在房間裏不出門。”

田龍站起來朝兒子的房間而去。

林絢看一旁的姜瑞玉皺眉盯着手機,問道:“怎麽了?”

姜瑞玉反轉手機伸到她面前給她看屏幕。

“這是梁景芬的最近通話記錄,沒有八點四十五分的記錄,要麽是兇手删除了,要麽是田龍說謊。”

他接着說:“總之,梁景芬不是自殺。”

第 5 章

下人飛奔而去,又飛奔而回,同時帶來的還有自家老爺的盛情:“法師快快請進——”

既靈似有若無地瞥了譚雲山一眼,仿佛在說,你看,你爹比你通情達理多了。

譚雲山仍盈着淡淡微笑,也不分辯,只低頭溫和提醒:“姑娘,小心門檻。”

他說的晚了一步,既靈水下的一只腳已經踢到了門檻上,有水阻着疼倒不疼,只身體失去平衡向前狠狠栽去。

門內的譚雲山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胳膊,既穩穩扶住她,又沒半點旁的不該有的身體接觸,可謂從力道到姿勢都極其精準,就像……他早有準備似的。

終于千辛萬苦跨過那道看不見的水下門檻後,既靈再琢磨對方之前的提醒,怎麽品,怎麽像詛咒!

譚雲山還真的被冤枉了,他自認及時出言,哪知道既靈還真是不管何時都風風火火,那一腳踢的,埋在水裏,都能聽見悶響,可想而知踢得多急多重。出手相扶是下意識的身體動作,雖然只是抓住了對方的胳膊,但畢竟男女有別,就算是騙子,也終歸是個騙子姑娘,他本想等人站穩後出聲道歉的,結果人家好像半點沒覺出不妥,抽出胳膊昂起頭,英姿飒爽就跨過了門檻。徒留譚雲山站在原地,呆愣得像個被占了便宜的黃花閨女。

既靈在下人的帶領下穿過空蕩前庭,繞過冷清正堂,又于幽長曲折的回廊中穿行許久,仍未抵達譚老爺所在的後庭茶廳。

宅院深深的譚府,仿佛沒有盡頭。

且這偌大的宅院十分冷清,明明四處都掌着燈,映得光輝透亮,卻安靜得過分。下人們應是都躲着不敢出來,于是既無人聲,也無蟲語,讓這座宅子在不甚明朗的夜幕下,透着幽暗的靜谧。

腳下因持續的蹚水,已經冷得有些木了,嗅覺卻愈發敏銳起來。

既靈微微皺眉,明顯聞到撲面而來的潮濕夜風裏,腥氣越來越重。

起先她習慣性地警惕,可等無意中瞥見回廊右側雖泡在水中卻仍郁郁蔥蔥的林木,便心中了然。

通常大戶人家的回廊,都會修在池塘之上,花園之中,想來譚府也不例外。故而暴雨來襲,池塘同花園連成一片汪澤,前者隐于洪水,只留下淤泥泛起的腥氣,後者連根被泡,只剩枝繁葉茂的上身。

胡思亂想間,回廊已至盡頭。穿過一道月亮門,終于抵達後宅。

之前繞過正堂的時候既靈還在奇怪,為何譚老爺不在那裏見他。一般來講,正堂才是會客的地方,尤其她這種初次拜訪的,和主人家別說相熟,連認識都算不上,卻直接被邀到了後宅,于常理不合。

可等到進了後宅,腳下忽然一輕,她就明白了。

譚府後宅竟然沒被淹!

相較于前庭和中庭,這裏顯然又被整體擡高了不少,具體高了多少尺寸既靈算不出确切,只是低頭看着濕漉漉腳下久違的踏實地面,由衷覺得,譚雲山他爺的銀子沒白花。

後宅是主人家寝居所在之地,但在寝居之前還有茶廳與圍牆相隔,既靈跟着小厮去的就是茶廳。

說是茶廳,其實也是一個敞亮的廳堂,比前庭的正堂稍小些,然門窗雕刻繁複精美,廳內布置古樸典雅,也不失為待客佳所。

“老爺,法師來了——”下人自既靈報出名號後,就将她放在了“德高望重”的位置。

話音未落,譚老爺已經迎了出來。

譚老爺今年四十有四,個子不高,人又中年發福,沒風吹日曬過的臉就像一個發面饅頭,但細看能看出五官底子是可以的,只是如今生生被擠成了慈眉善目。一身緞面華服本該端莊大氣,硬讓他穿成了富貴喜慶,幸虧手裏沒拄拐杖,否則這月黑風高的,乍看還以為土地爺顯靈。

“這位就是……女法師?”譚老爺迎出來的時候一臉熱情洋溢,可等看清既靈,熱情險些沒挂住。先前下人确實說是來了位女法師,但他以為怎麽也該是得道高尼或者道姑,結果竟是個黃毛丫頭。

既靈的蓑衣鬥笠都留在栓于大門口的木盆內,此時一襲水色衣衫,頭發簡單梳起,無繁複裝飾,卻趁得面容更為秀氣靈動,活脫脫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既靈太習慣這樣的目光了,也不客套,直接默念淨妖咒。

只見腰間鈴铛随着她的低吟閃出銀光,忽地掙脫系線,浮于半空,驟然變大!

譚員外和小厮瞪大眼睛,吓傻了。

既靈伸出手掌,口中默念,轉瞬,空中巨鐘變回鈴铛落于掌心,既靈将之重新系好,這才緩緩施禮,沉聲道:“在下既靈,想必員外已在通禀中知曉了我的身份,我便不再多講了。如今妖星入譚宅,恰被我所見,那是我與貴府有緣,員外若信得過我,我定不遺餘力驅除妖孽,若信不過我,我立刻離開,從此山高路遠,再無相幹。”

這年頭,富甲一方的大戶都會捐個員外郎來做,既靈料定譚老爺也不可能免俗,故開口直接喊了員外。

譚老爺的确是個員外郎,但這種事情被說中無甚稀奇,真正把他震住的是突然出現的大鐘和既靈的氣勢,尤其那句“從此山高路遠,再無相幹”,怎麽聽都像是“你就算被妖星禍害死了也別怪我”。

譚員外和氣生財一輩子,妥妥慫人一名,當下一臉愧意,語帶熱切:“法師快請進來說話。”

既靈目的達到,心滿意足進門落座,終于在折騰了一晚上之後,喝到了一口熱茶。

既靈是在熱茶下肚,身體慢慢暖和之後,才想起來還有譚雲山這麽一位公子,于是四下環顧,發現對方竟然就坐在自己身邊。

從抵達茶廳門口到現在,譚雲山始終未發一語,安靜得就像根本沒他這麽個人。而譚老爺也沒跟兒子說什麽話,全副身心都放在“妖星”上,一個勁兒問她有何法可解。

既靈說不出哪裏怪異,但就是覺得不對,并且後知後覺,這譚老爺和譚雲山的外貌也着實相差太多,即便譚老爺瘦下來,身量和眉眼也都不像……

“法師?”譚老爺誠心盼救命良方,法師卻好像走了神,他只好小心翼翼地出聲呼喚。

既靈定定神,拂去亂七八糟的心思,重新看向譚員外,道:“那妖星十有八九需要借水而行,所以員外不必做什麽,只要同現在一樣待在後宅,除非萬不得已,斷不要入水,剩下的交給我。”

譚員外點頭如啄米:“全聽法師的。”

既靈就喜歡這樣好說話的。妖怪作祟,當然只有捉到妖才能了結,她不用別人幫忙,但也不希望別人添亂……

“爹,雲山想随法師一道捉拿妖星。”

比如這種!

譚員外聞言詫異,終于第一次給了譚雲山正眼:“你要一起?”

譚雲山點頭,一直淡然得甚至有些慵懶的聲音,竟铿锵有力起來:“身為譚家子嗣,保家護宅責無旁貸。法師初來乍到,對譚府各處不甚了解,雲山雖不通法術,但熟知府內情形,可随在左右相輔,助法師降魔除妖。”

既靈想都不用想,斷定譚員外肯定拒絕,誰家親爹會放自己兒子舍身犯險,況且又不是真能幫什麽大忙,無非跑前跑後打個雜,領個路,随便小厮都能做。

譚員外也的确一臉不贊同。

但既靈等了半天,眼看着譚員外從不贊同變成猶豫,又從猶豫變成下定決心,也不知道心裏如何百轉千回的,竟然最終點了頭:“也好。”

也好?

這是親爹?!

譚雲山似早料到這個結果,眼底毫無訝異,臉上則長久地維持着毅然,仿佛真有一腔降魔除妖的熱血。

少爺毅然決然,老爺點頭應允,既靈總不能說我不想讓你家少爺跟着我,這不光說出來尴尬,也容易讓譚員外起疑,最終只得客随主便,接受這位少爺跟班。

除此之外,既靈也把話說明,即降服妖星并非一天能成的事,要看捉妖者的能力,也要看運氣。譚員外覺得很有道理,确切地說他現在覺得既靈說什麽都有道理,故而立刻邀請既靈住下,許諾整個譚府,無分日夜,随她走動,什麽時候降服妖星,什麽時候再行離開不遲。

如此這般,一切敲定。

夜色如水,明明雨停了,雲霧也散了些,可還是覺不出一點輕快。

被小厮于酣眠中挖起來的譚員外已經被“妖星”吓得沒一絲睡意,但該談的都談完,坐在茶廳大眼瞪小眼也不是回事,便叫來管家,讓他給既靈安排客房,先行休息。

“恐怕不成,”既靈起身,道,“妖星剛剛入宅,正是無頭蒼蠅亂撞的時候,如果等到它熟悉了貴府,甚至找到了藏匿之處,那就更難捉了。”

譚老爺聞言變色,也跟着緊張起身:“那依法師看該當如何?”

既靈無半點猶豫:“事不宜遲,現在就捉。”

譚員外當然喜歡這個提議,但又不知道該如何接話,總不好說那法師你捉去吧,我回房裏繼續睡覺。

好在法師是個貼心的——

“員外快些歇息吧,不必擔心,我自有辦法。”

譚員外長舒口氣:“有勞法師了。”而後瞄兒子一眼,頓了下,才道,“多加小心。”

然語氣之冷淡,連既靈聽着都有點替譚雲山抱不平。

送走譚員外後,管家差人以最快的速度帶二少爺下去更衣,及至譚雲山重新一身清爽幹燥,才離開茶廳,回去歇息。管家原本也想找丫鬟帶既靈去換掉濕透的鞋襪,但既靈想到等下捉妖還得濕,便婉言謝絕,不費那個事了。

很快,茶廳只剩下既靈和換衣歸來的譚雲山,還有兩盞已經冷透的茶。

既靈用餘光看譚雲山,後者和先前離開時一樣,面色平靜,神态自然,看不出什麽情緒。倒是新換的一身黛藍衣衫和重新梳好的頭發,讓他一掃先前的輕浮之氣,多了幾分穩重英武。

自古清官難斷家務事,既靈雖滿腹狐疑,也不願多打聽,思量片刻後,還是講回他倆之間的恩怨:“你既然認定我是騙子,為什麽不和你爹講?”

譚雲山無奈嘆口氣:“你都祭出大鐘了,我說什麽爹也不會信的,倒不如順着他的意。南牆嘛,總要撞上一次,疼了,才知道回頭。”

既靈挑眉:“那你又自告奮勇給我做幫手?”

譚雲山笑:“沒法拆穿你就只能盯着你,不然回頭我爹是醒了,譚府也讓你搬空了。”

……讓親爹撞牆,把善意當賊,這什麽破人啊!換身衣服也白搭!

借着茶廳燭火點燃浮屠香,香縷袅袅而起,立刻散出清淡香氣,聞得人心神安寧,五內平和。

“這是什麽香?”譚雲山好奇地湊過來。既靈懂法術,身上定然帶着一些神奇之物,無妖可捉,但唬人足夠了,他沒打算真的幫她,然而長夜漫漫,總要找點趣味。

若在半個時辰之前,既靈理都不會理他,但見過譚員外之後,驀地就有點替這位二少爺鳴不平。雖然他由着自己親爹撞南牆,但那也是出于“自認為的好意”,其目的是守護家宅,也就是說他心裏是放着家人的;可譚員外就不一樣了,無論是同意譚雲山幫她忙,還是剛剛茶廳裏全程的微妙冷淡和疏離,都讓人感覺不到那句“可憐天下父母心”。

也許個中有說得通的緣由吧,但既靈只是個外人,無從得知內情,只單純對比二者态度,泛濫的同情心就有點往譚雲山這邊傾斜,連帶着臉也就冷不起來了。

“浮屠香,”自譚府門外相識,既靈第一次對着譚雲山态度平和,甚至帶上點耐心,“可辨妖氣方向。”

“如何辨?”譚雲山沒注意既靈的變化,全部心思都放在她手中的新奇物件上。

既靈一邊目不轉睛盯着香縷,一邊耐心解釋:“若有妖氣,香縷便會朝着有妖氣的方向飄,若無妖氣,香縷徑直向上。”

譚雲山锲而不舍:“要是有風呢?”

既靈篤定:“除了妖氣,什麽都吹不動浮屠香。”

譚雲山:“呼——”

既靈:“……”

譚雲山:“竟然真的不動!”

……素未蒙面的妖怪在既靈這裏只是出于斬妖除魔的大義,必須捉拿,但譚雲山,成功以一己之力激起了她大開殺戒的心。

說也奇怪,明明眼看紫氣入了宅,當時的浮屠香也清清楚楚飄進譚府高牆,可等到既靈在茶廳重新燃了浮屠香,香縷卻哪也不去,就徑直往上,執着地鐘情于茶廳房梁。

既靈睜大眼睛在茶廳盯了一個時辰

譚雲山陪了她一個時辰。

前者雙目通紅,後者呵欠連連。

說實話,看着既靈一動不動,目不轉睛,生生對着浮屠香坐了這麽久,譚雲山幾乎要信她了,可如今什麽都沒發生,這就非常說不過去了。

“放棄吧,”譚雲山起身動動僵硬酸疼的胳膊腿,好言相勸,“姑娘家的,何必熬得這麽辛苦。”

又一支香燃盡,既靈也滿是挫敗和疑惑。

吹掉指尖上的香灰,她也學着譚雲山那樣,站起來左扭扭右扭扭,果然,關節舒展許多,連帶着也有了聊天的心情:“我還以為你會說,放棄吧,反正有我在,你什麽都拿不走。”

譚雲山看着既靈不管不顧伸胳膊弄腿,全然沒姑娘家的自覺,好笑之餘,又覺得難得。世俗禮教給了女子太多限制,這也不能行,那也不能做,久而久之,便都成了規規矩矩的樣子。笑不露齒固然溫婉,可人生一世,若連激動時都不能縱情,狂喜時都不能放肆,該有多苦悶。

怕也只有既靈這樣在外漂泊自力更生的姑娘,能如此自然灑脫。

“我相信你是捉妖的了。”譚雲山這麽想,便也這麽說了。

既靈愣住,懷疑自己聽錯了。悄無聲息過了一個時辰,連根妖毛都沒見到,這人就信了?

“但這世上沒妖,所以你放棄吧,別再追尋這種無影的虛妄。”

“……”

她就知道。

這人還想讓自己爹撞南牆,依既靈看,最需要南牆的是他!

“如果我說我自下山到現在,捉過的妖不下數十只,你信嗎?”

“信……”

“啊?”

“如果你能讓我看見的話。”

“……”

妖都收完了,去哪裏看!!!

與譚雲山交談就是個錯誤。

既靈不住地深呼吸,好不容易重新穩住心神,再不理旁邊的家夥,拿出一支新的浮屠香,走近燭臺重新點上。

譚雲山坐回椅子,還慢悠悠勸呢:“別浪費了,挺好聞的香,留下來送我幾……”

話未說完,戛然而止。

譚雲山瞪大眼睛,只見新燃起的浮屠香似有狂風來襲,香縷在燃起的一剎那便沖向緊閉窗扇,重重打在窗格的蒙紙上,因無法突破,一撞而散,發出不大不小的一聲“啪”。而後飄來的香縷持之以恒地往窗外沖,接二連三的“啪啪啪”之後,蒙紙竟被打透一個指尖大小的窟窿!

譚雲山驚得忘了呼吸。

直到一個黑影從眼前咻地閃過,譚雲山才回過神,定睛再看,大堂早沒了“法師”身影。

譚雲山反應遲鈍,好在腳程不賴,尋着聲音沒多久便追上了既靈。追上時,後者已在中庭的花園之中。說是花園,也早沒了鳥語花香,甭管多珍奇的草木盡數泡在泥水裏,偶爾還能踢到大盆景所用的缸甕。

既靈神情嚴肅,不發一語,對于氣喘籲籲的譚雲山無絲毫在意,就像根本沒這個人一樣,目光緊緊鎖着香縷,腳下則亦步亦趨地跟着,直至來到花園西面的盡頭。

譚宅的中庭占地很大,貫穿其中的回廊也幽深曲折,但實際上布局并不複雜。回廊大體仍是連通正南的前庭和正北的後宅,而後西面建花園,東面修池塘。

既靈的腳步在花園盡頭的圍牆底下停住,終于想起身旁還一位譚公子:“牆那邊是什麽?”

譚雲山如實相告:“街上。”

已經到了西面盡頭,再往西,自然就不是譚宅了。

真以為譚宅沒有盡頭的既靈毫無防備,讓這答案打了個措手不及。

譚雲山難得占了一回地主之禮,心情剛要飄,就覺臉側刮過一陣風——既靈竟然上牆了,還是就地而起生蹦上去的!

譚雲山嘆為觀止,不自覺出聲:“既靈姑娘……”

沒等他說完,牆頭上的玲珑身影又咻地一下消失,随後就是一牆之隔,身體落水的咕咚聲。

譚雲山完全沒有跟着翻牆那種自不量力的念頭,回過神後立刻啪啪踩水地往前跑,以最快速度抵達花園側門,放下門闩,自開啓的門扇中側身而出。

從花園到街上,一門之隔,水卻一下子漫到胸口,好在譚雲山身強體健,穩得住,倒是關心不遠處那翻騰起的水花:“既靈姑娘,你還好吧——”

“你、說、呢——”

很好,仍然中氣十足。

“我剛才就是想提醒你,牆外水深——”

“那你倒是說啊——”

“沒等我說呢你就已經跳下去了——”

“那麻煩你下次嘴皮子再快點——”

“語速急促有失君子風度——”

“我嗚……”

吞進去一口泥水的時候,既靈在心底對已經仙逝的青道子虔誠低語:師傅,您老人家在天上一定很寂寞,別急,我這就送人上去陪你。

第 4 章

譚雲山難得等來一天可以看雲的烏蒙小雨。

槐城被澆了半個月,天就黑了半個月,別說晴,就是連烏雲稍微薄一點的時候都少見,即便有,也多是白日,可譚雲山偏偏是個喜歡晚上看雲賞月游船吹風的風雅男子。

今日不知何故,水不退,雨卻弱了,與半月以來截然不同的反常讓已被水患折磨多時的譚家更為驚恐,從上到下皆早早回屋閉門,自然也沒人去管二少爺四處亂晃。

譚雲山理解家裏甚至是全城的人心惶惶,但理解,卻無法同感。

他不相信這世上有鬼。

什麽水鬼、水妖、嬰靈索命,不過是人雲亦雲自己吓唬自己罷了,至于暴雨致洪,更是屢見不鮮的天災,只不過槐城自古風調雨順,突然來這麽一下,祖祖輩輩平順慣了的槐城人根本不知如何應對,遑論從容泰然。

但譚雲山不這麽看。

既然洪災已成,大家都沒什麽好的法子只能等老天爺放晴,那與其惶惶度日,不如找點樂子——比如,街市上可以游船了喲嗬!

自水患發生,槐城的幾個大戶人家就紛紛添置小船,以便萬一白天水也不退,好方便下人出入辦事,采買衣食應用。譚家也如此,幾只小船就綁在側門前,備不時之需。不過那洪水一直是夜裏漲,白天退,所以幾只小船也就沒有被真正啓用過。

譚家下人對此很慶幸,畢竟都沒水上經驗,萬一中途翻了,翻在水淺處還好說,若翻在水深處,再不幸遇上水鬼往下一拖……簡直想想都要命。

下人們哪裏知道,他們避之不及的“水上行”卻是自家二少觊觎多時的“逍遙游”。

試想,于小船中悠然而坐,順水而漂,兩側盡是往日裏熟悉的鋪子門苑,卻又在水影映襯下別有一番景致,何等趣味盎然!

譚雲山耐着性子等,終于等到今夜,水未退,雨且綿,簡直廣闊天地任君翺翔。于是一入夜,待譚宅歸于靜谧,他便蹑手蹑腳去了側門,放開小船,随波逐流。

起先一切都如想象般美好,小船徐徐,小雨淅淅,熟悉的景致在夜色水影中有種新鮮的別樣美。可惜小船不知怎麽,自側門出發,繞着譚府漂了一圈,竟就在朱紅大門前停住了,譚雲山連屁股都還沒坐熱呢。

片刻的訝異後,譚雲山就想明白了。他家處于槐城的城中央,乃地勢最低處,也是此番暴雨受災最嚴重的幾戶人家之一,四面八方的水都往他家這邊湧,若想去別處,那就等同于逆流而行了,除非劃船,否則可不就得原地打轉。

可是一旦費力劃船,這“游”就“逍遙”不起來了,和譚雲山一貫追求的淡然風雅着實相沖,故思來想去,既船不能漂,那就躺下來看天吧,躺于船中随風輕蕩,也不失為風雅之趣。

怕是老天也被譚雲山的“執着”感動,今夜難得雲霧微亮,透出一絲天光。

譚雲山就這麽看着,陶醉于天地自然之美,乃至細碎雨絲落到臉上,都覺得像溫柔輕撫,怡然惬意。

然後……

莫名其妙的大鐘就砸下來了。

小船被砸翻之前,譚雲山還在想,鐘是好鐘,碩大恢弘,就是這周身的銀光,實在凜冽寒冷,若是金光,便溫暖中帶着一絲佛性,完美無缺了。

既靈自吟完淨妖咒,便進入待戰狀态,目不轉睛地緊盯淨妖鈴,直待惡妖被砸,現出原形。

簡陋小船在淨妖鈴的重砸之下轟然碎裂傾覆,船中黑影只一閃,便轉瞬被洪水吞沒,速度之快根本讓人來不及看輕面貌。

既靈立刻擡手,只見浮在半空的淨妖鈴瞬間縮回小巧原貌,咻地回到既靈手中。淨妖鈴沾手的一剎那,既靈馬上将之握緊,目光定定盯着“妖物”落水的地方搜尋,生怕錯過一絲波紋——若是讓這妖物逃走,又不知要再等上幾天。

有了!

既靈不易察覺地眯了一下眼睛,死死盯着距離“妖物”翻船處約兩尺遠的水面,燦若星辰的眸子裏射出銳利的光。

與旁處的平緩不同,那一處水面正源源不斷湧起無聲水泡,分明有“活物”在水下!

刻不容緩,既靈重新吟起淨妖咒,準備讓淨妖鈴進行二次攻擊,絕不能讓“妖物”跑……

嘩啦——

突來的水聲打斷了既靈思緒。

那原本湧着泡泡的水面竟冒出一顆頭。

既靈吓了一跳,但又直覺大喝:“你給我……”

“你給我站在那裏不要動,更不許跑——”

很好,妖怪搶了她的白,且語氣斬釘截鐵,意願赤誠強烈……到底誰捉誰啊!

哎?

妖頭成功喝住了她還不滿足,竟……吭哧吭哧向她這邊游過來了?!

人在船中卧,鐘從天上來。

譚雲山的閑情逸致只到看見大鐘,等翻船,混着沙子爛草的泥水嗆進口鼻,他就再君子如玉,也沒法微微一笑,雲淡風輕了。

好在他從小愛在護城河邊玩,家裏人又不大管,練就一身過得去的水性,很快掌握好平衡,腳下一蹬,浮出水面,繼而就看見不遠處的大槐樹底下有個清瘦人影。方圓十幾丈就這麽一位不速之客,且她手上還隐隐閃着似曾相識的光,要不是罪魁禍首,譚雲山把這一城水都喝了!

沒一會兒,譚雲山就游到了大槐樹底下,果然,看似浮在水面的人其實是踩在木盆裏的,擡頭再往上看,還披着蓑衣,必然是人無疑,這也是他半點沒猶豫就敢奔過來的原因……呃,終于把目光移到罪魁禍首臉上的譚雲山愣住,一肚子控訴之詞在嗓子眼裏打個轉,最終硬是化為一句謙遜有禮的——

“姑娘為何毀我船?”

“妖頭”雖然因為泥水浸泡狼狽不堪,但溫雅俊逸的容貌仍依稀可辨,讓人很難心生惡感,加之聲音溫潤如山澗泉,仿佛有一種天然的親切,縱是閱妖無數的既靈也不自覺地想和他說多兩句話。

當然更重要的是,“妖頭”已經漂到自己身邊了,浮屠香卻依然飄向小船沉沒之地。

既靈蹲下來,将已經快要燒完的浮屠香貼近“妖頭”,香縷依舊對此物絲毫不感興趣,堅定而執着地越過它的頭頂,奔赴心儀之處。

“姑娘,在下還活着,上香是不是早了點?”

“妖頭”……還挺貧。

既靈知道自己看走眼了,水中分明是一無辜男子。她有點後悔自己的魯莽,自然也生出歉意:“對不住,我以為你是妖怪。”

譚雲山這輩子沒受過如此重視,以及,如此打擊:“在下像妖?”

既靈覺得這也不能全怪自己:“你躺在船中,我距離遠沒看清楚,但想也知道,哪有人會在這種天氣裏出來游船?”

嗯,這個解釋非常合理,譚雲山伸出一根指頭戳戳佳人的“坐騎”:“抱歉,我下次也坐木盆。”

既靈:“……”

譚雲山見好就收,畢竟自己在水中,人家在盆裏,他又豁不出去做那把姑娘掀翻落水的壯舉,只得迅速回歸原題:“就算在下是妖,姑娘見了我也該跑,怎麽還動起手了?”

既靈很少對萍水相逢的人透露自己的身份,一來沒必要,二來對方未必能都理解,往往一個問題得到解答之後還會跟着若幹個後續問題。可眼前這位畢竟因自己落水,又奮力游過來攀談,她也便如實回答了:“我是捉妖的。”

本以為譚雲山聽完之後會像從前那些人一樣追問其他,不料對方只靜靜看了她片刻,然後語氣微妙道:“這世上沒有妖。”

既靈一聽就明白過來,這人把她當騙子了。

世上不信邪的人很多,水裏這位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道不同不相為謀,她也懶得費口舌,不過在分別之前,她還是想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就算是游船總也要游吧,可剛剛你的船停在那兒一動不動,而且你也不是坐着,是躺着,躺着能看見什麽?”

譚雲山沒料到既靈不與自己分辯,直接換了話題,不過也好,他本來就不是個喜歡争論對錯的性子:“賞月。”

既靈懷疑自己聽錯了,下意識擡頭看天,除了陰雲細雨,別無其他。

水裏人還擡手給她指呢:“就在東邊那朵雲彩後面,你仔細看。”

既靈發誓,她就是把眼睛看瞎了也看不出來。

算了。

脾性不合,道法不合,連看個月亮都不合,要維持這段萍水之緣實在太難,既靈将淨妖鈴重新系到腰間,準備熄滅浮屠香,與這位水中男子告別。

就在她準備掐斷浮屠香的時候,煙中忽然劃過一道紫光。

既靈一驚,立刻擡頭去看,只見原本盤桓在沉船處的香縷忽然化作幾道紫光,如利劍般越過高聳圍牆,直直射入深宅大院!

既靈懊惱,是她疏忽了。

雖然水中這位不是妖,但不代表水中無妖。

譚雲山見既靈不看天,光看自己家的圍牆,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怎麽了?”

既靈擡手一指朱紅色大門:“你認得這戶人家?”

譚雲山哭笑不得:“非常認得。”

既靈聽出話音:“你家?”

譚雲山點頭,點得太用力,差點又喝口水。

既靈顧不上關心他,急切道:“快帶我去你家!”

譚雲山愣住:“去我家?”

既靈定定看向院牆,仿佛能透過它們看見庭院深處:“紫光現,妖入宅。”

既靈自認這話說得嚴肅高深,頗有說服力,卻遲遲沒等來水中人的回應。

雨不知何時竟然停了,陰雲下只剩清涼夜風,吹得天地間一片靜谧……和尴尬。

“姑娘……”水中人終于開口。

既靈舒口氣,低頭望他,洗耳恭聽。

“聽我一句勸,騙人終歸不是長久之計,歪財終要歪路去,何不回頭走正途?”

“……”

她的淨妖鈴呢!!!

話不投機半句多,既靈不再費口舌,直接坐下,拿起小盤子斜插入水——開劃!

木盆作船,瓷盤作漿,譚雲山這輩子頭回見如此清新脫俗放蕩不羁的女子,要不是對方一臉誓要騙到底的執着,他真的願意就這樣安靜欣賞。

撲騰——

嘩啦——

撲騰——

嘩啦——

“你跟着我幹嘛?”水中這位掄開胳膊以矯健之姿,三兩下,竟已同自己的小木盆并駕齊驅。

“姑娘現在要去我家,豈有不讓在下跟着的道理?”

所謂風度,就是浪裏白條滿臉泥水都不影響人家談吐文雅,平和從容。

既靈發誓她所有捉過的妖裏,都沒這位讓她焦灼,偏對方不急不躁,态度平和友善,讓她都沒辦法翻臉,只能無奈嘆息:“就算你要跟,也可以站起來蹚水走吧,非這麽撲騰地游嗎?”

“好。”譚雲山倒好說話,立刻從善如流地應,然而身姿一動不動,仍只有一顆頭和少許肩膀露在水面之上。

既靈被打敗了:“那你倒是站起來啊。”

譚雲山一臉真誠無辜:“我已經站起來了。”

既靈仔細打量,果然對方已垂直立于水中,一動不動,當下詫異:“水已經這麽深了?”

譚雲山嘆口氣,道:“我家這裏是城中地勢最低的,水都往這邊湧,沒辦法。”

既靈了然,難怪木盆到此處也不大願意再漂了,四面八方的水都往這裏來,木盆哪裏還漂得出去。

弄清楚緣由,既靈繼續劃水,想以最快速度抵達正門。雖然水中人把她當騙子,但這麽大的府宅,當家話事者怎麽看都不像會是水中這位雨夜賞月的奇男子,所以入不入得了宅,也不是他一句話可以定的。

既靈邊想邊劃,直到木盆重新漂出一丈多遠,她才發現水中人并沒有再跟上來。莫名其妙地回頭,就見男子一動未動,雖看不見水下,也能料想到他依然原地站着。

“怎麽了?”雖然厭煩對方跟随阻攔,但對方不跟了,又着實讓人沒底。

水中男子眨眨眼,開口:“我家這裏是城中地勢最低的,水都往這邊湧,沒辦法……”

既靈:“……”

是她記性發生了錯亂還是男子忽然失憶了,這話不是剛說過嗎!

“……所以?”受不了無聲沉默和看不見盡頭的等待,既靈咬牙切齒地又追問了兩個字,她發誓,自己這輩子最好的耐心都獻給槐城了。

好在,對方可能領悟了她的臉色,祭出後半句:“所以像剛剛那樣不分青紅皂白就砸沉了別人的船是非常危險的,但凡換個水性差的,都容易出人命。”

雖然過程煎熬,但人家最後說的這句話,确實沒法反駁。

既靈沉默下來,片刻後,誠心道:“是我魯莽了,抱歉。”

“沒關系。”水中男子露出滿意微笑,應答之迅速,笑容之燦爛,讓人真的很想再砸他一次。

“在下譚雲山。”

既靈剛想繼續劃,就聽見對方又追加一句。

來而不往非禮也,她只能報上名號:“既靈。”

“哪兩個字?如何寫?”

“……”

譚雲山眼見着騙子姑娘腰間的鈴铛開始隐隐閃出熟悉的大鐘似的光,識相閉嘴。

他不相信世間有妖,但卻相信世間有人能修煉出威力巨大的道法奇術,比如莫名其妙變出一口喪心病狂的大鐘什麽的,所以安全起見,不撩撥虎須為妙。

一盆一人,同時抵達譚府大門,譚雲山現行游上臺階,至門前停住,嘩啦起身,竟大半個人都立出水面。

一襲月白色衣衫已被泥水浸透,卻并未顯出更多狼狽,反倒因濕透貼身,勾勒出譚雲山挺拔颀長的身量,比泡在水中時,少了些秀氣,多了幾分舒朗。

既靈怔怔看了半晌,總算開口:“你家臺階怎麽修得如此高?”

譚雲山還以為她要發表什麽高見,等半天,等來這麽一句,無奈解釋道:“我家這裏地勢低,只要雨下得稍微大一點,就算別家不淹,我家也一定進水,到我爺爺那輩終于忍不了了,正好家裏也有錢,索性重修了宅子,據說是下面支了粗木,塞了巨石,反正生生将整個宅子擡高了三尺,聽我爹說從那以後家裏再沒淹過。”

既靈看着沒過譚雲山膝蓋的水,對這個“再沒”,持觀望态度。

譚雲山看懂了她的揶揄,也承認:“今年的雨确實邪性……”然後又趕在既靈挑眉之前,補完後半句,“但天災就是天災。”

既靈不再和他争辯,起身跨出木盆,毫不猶豫踩入水中。頃刻間,水就沒過了她的膝蓋,刺骨的冷像針一樣紮得她整個下半身都打寒戰。更不能忍的是,同樣是水漫膝蓋,在譚雲山那裏,就是剛剛漫過,明顯人家一擡腿就能蹚水輕快前行,可在自己這裏,就直逼大腿,怎麽瞧都不是一個可以用“淺”形容的深度。

既靈不甘心地仰起頭,企圖以氣勢挽回身高上的劣勢。

譚雲山毫無所覺,反倒是被她的利落入水驚着了,心想滿槐城怕是也找不出來一個敢這麽就往泥水裏下的姑娘,不帶一絲為難和扭捏,大方得就像身處的不是黃泥湯,而是百花園。果然,騙子也不是好當的,且得豁出去呢。

“你不攔我?”既靈已上前拿起門環,正要叩,卻又停住。

她當然希望譚雲山不要攔他,可譚雲山真不攔了,她又有點沒底,畢竟對方堅定認為她是江湖神棍。

譚雲山好整以暇地等着她叩門,沒成想自己的大方倒換來對方的警惕,這真是上哪說理去。

“反正也攔不住,何苦徒勞。”譚雲山聳聳肩,說的是真心話。

既靈是真琢磨不透這個人了,你說他迷糊吧,他又看得挺透,可你說他精明吧,又并不作為。反正要是換了既靈,就算打不過,她也要同騙子殊死一搏。

叩叩叩——

譚雲山是精是傻與她無關,既然知難而退,她樂得方便。

叩叩叩——

“有人在家嗎?在下既靈,靈山人士,今見妖星入宅,恐生災禍,冒昧前來,驅魔降妖,匡扶正義,不取分文,道無不應,急急如律,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既靈說起話來透徹清脆,尤其這會兒雨已經停了,蛙叫蟲鳴更是多日不見,久違的寂靜襯得她的聲音更為空靈,随夜風飄出很遠,仍有餘音。

譚雲山扶額,在感受到對方的嗓音之美前,已被那亂七八糟的“叩門詞”攪得心累。旁的不講,單最後八個字,就能讓太上老君和如來佛祖氣得一起下凡。

雖然分不清“法師”修的是道還是佛,但門內之人顯然也不在意這個,起先叩門還沒動靜,一聽是來驅魔降妖的,立刻響起腳步聲,且是小跑着的,轉瞬便由遠及近。

随着“吱呀”一聲,朱紅大門開出半人寬的縫,應門小厮探出頭來,第一眼看見既靈,剛要說話,又瞄見了譚雲山,大吃一驚:“二少爺?!你怎麽跑外面去了?”

譚雲山摸摸鼻子,似在想該如何回答。

既靈好心幫忙:“賞月。”

不料小厮沒意外,倒是一臉“果然如此”的無奈:“二少爺,你就行行好別做這些奇怪的事了,回頭老爺問起來又要罵我沒看住門。”

自有人失蹤,水鬼傳言喧嚣塵上,譚員外就不許人出門了,除了必須采買應用之物的,其餘人等一概不能踏出宅院半步,一來是怕出去有個閃失,二來是怕将邪祟引進家門。

既靈不清楚此事,只是驚詫于小厮對譚雲山的态度,一個下人能對二少爺這樣講話,究竟是二人關系太好,還是少爺太過軟弱,下人太過張狂?

不過埋怨歸埋怨,小厮還是迅速打開大門,畢竟是自家少爺,于情于理也要趕緊迎進來。

譚雲山越過既靈,擡腿邁過門檻,蹚水而入。

小厮則重新把目光放到既靈身上打量,但話還是問譚雲山的:“二少爺,這位是?”

已進門的譚雲山轉過身來,終于有了點主家少爺風範:“門口偶遇,她說她是捉妖的,振振有詞妖孽進了譚家,我不信,她非要叩門。”

雖然對方陳述的都是實情,可既靈就是從中聽出了重重的“我不認識她,以後發生什麽也與我無關”的撇清意味,心說這人被她弄得無故落水都不怒,覺得她是騙子都不争,“自保”起來倒幹淨利落。

不過眼下不是探究這位奇男子的時候——

“在下既靈,師承靈山青道子,行走江湖驅魔除妖,不取主家分文,絕不是騙子。如今妖星已入譚家,事關緊急,還望盡快通禀。”

小厮起先隔着門只聽了個模糊大概,如今“妖星”二字真切入耳,當下臉色大變,恐慌驚懼,沒等既靈說完,已轉身跑向後宅通禀去也,速度之快猶如水上飛奔。

門內只剩譚雲山。

門外仍是既靈。

譚雲山道:“你不說是紫光入宅嗎,哪又生出個妖星?”

既靈歪頭:“反正就是邪祟,妖星聽起來更容易讓人重視。”

譚雲山佩服:“姑娘果然經驗豐富。”

既靈拱手:“不敢不敢,也才下山兩三年。”

譚雲山:“……”

他是輕嘲不是恭維,不必真的就謙虛上吧。

既靈當然聽得出弦外音,但譚雲山非迂回,她樂得裝傻。

不過有件事她倒是一直沒想通,索性趁着沒人,直截了當地問:“你既然一早就打定主意和我撇清關系,那溜回府就是了,你能溜出來,自然也能溜回去,何必非要跟着我一起叩正門,還挨小厮一頓說?”

譚雲山聞言調整情緒,眉眼重新染上淺淡微笑,恢複風雅從容之姿:“我不是非要叩門找挨說,而是必須跟着你。”

既靈皺眉:“跟着我還是盯着我?”

譚雲山繼續微笑:“怎麽理解都行。”

既靈嘆口氣,道:“譚公子,別怪我直接,我要是想作惡,十個你恐怕也攔不住。”

譚雲山笑容僵在臉上,尴尬地眨巴兩下眼睛,忽然擡頭,而後一聲慨嘆:“我就知道會很美。”

既靈這輩子沒見過轉話轉得這麽不走心的,簡直是對交談者的侮辱,可身體卻比心情先一步作出反應,很自然随着譚雲山一起擡頭。

然後,既靈就怔住了。

陰霾的雲霧不知何時已散開些許,就在譚雲山不久前非要指給她看的那個位置,一彎新月,皎皎銀光。

第 7 章 ☆、在人海中尋找你的模樣

白巧兒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怎麽站起來的。兩眼失神。後面,宋穆把宋遇的屍體帶了回去。白巧兒回到青丘,看見小小果然在那棵樹下等着自己。還是原來的那只小赤狐。白巧兒笑着,眼淚卻止不住的流。

“巧兒。”,白靈坐在旁邊将白巧兒摟在懷裏。“人終究是要一死的。”

出去一趟,女兒不再是那般沒心沒肺了,但是現在成天呆愣的臉,眼中濃郁的憂傷散之不去。

“宋遇不會死的。”白巧兒重複地說道。宋遇是不會死的。他一定還在人間除妖,還躲在人間避開宋家。

又是一年新年,白巧兒化為狐貍走在街頭。人群還是那樣的擠。叫賣聲還是一聲接一聲。柳齋坊的菜還是一樣好吃。只不過那日意氣風發的驕傲少年不在了。

白巧兒在人間找了一年又一年。從南走到北。人間的景象也番了番。改朝換代。

原先的竹屋的位置也被一家獵夫占了去。而最初那家柳齋坊也拆了。白巧兒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

第 6 章 江陵車站

突如其來的強光讓王陽暫時陷入了失明了,一陣恍惚之後視線開始漸漸清晰明朗起來。

人是個奇怪的動物,即使再危險的地方只要有光亮也會讓人産生一絲安全感,再安全的地方如果一片漆黑也會讓人有些惶恐。

燈光給了王陽一絲絲暖意,恐懼也褪去了一些,從剛進入車站到現在還沒有徹徹底底的觀察了解過這裏,決定抓緊時間弄清楚,卡片上說的任務是在這呆上一晚,趁着現在各方面條件還好抓緊探索,就像是恐怖游戲,肯定是有生路的需要自己去發掘。

什麽事都不做的話,夜深後想想都頭皮發麻,畢竟這可不是游戲啊。

車站空空蕩蕩的,剛才發生得種種詭異仿佛是幻覺,只有王陽知道剛才那絕對是真實的,直到現在還汗毛倒立着。

來到候車室門口,王陽隔着玻璃窗向裏面看去,此時的候車室燈火通明,空空蕩蕩,安靜的有些詭異。

王陽小心翼翼的推開了玻璃門,目光掃過一排排候車座位。

“咦?”

有一個座位上有一頂破破爛爛的黃色兒童帽,王陽剛準備拿起來檢查一下,猩紅色的血液從帽子裏面溢出來滴在了地上居然形成了幾個血字:哥哥,死,走!

可愛的兒童筆跡和鮮紅色的血液形成鮮明的對比,難道,這是芽芽在提醒我?讓我快離開這裏?可是現在也沒有退路了啊,跑回去指不定會發生什麽更邪門的事,王陽來到這之後更覺得那個卡片詭異莫策。

“芽芽,哥哥也想走,可是沒辦法!你能幫幫我嗎?”

這時候唯一的寄托也只能是這個死去的孩子了。

小小的帽子劇烈的晃動起來,掉在了地上,地上鮮血又重新形成了幾個字:小心。。。夜

之後便一動不動了,徹底了失去了動靜,地上的血液也消失不見,仿佛剛才都是王陽的幻覺臆想,王陽撿起了這頂破爛不堪的兒童帽,心裏一陣酸楚。

芽芽本來該是一個快樂又陽光的小朋友,被家人疼愛,朋友喜愛,奈何被這無情的火災永遠得留在了這裏。

王陽打起精神來,這時候不是傷感感慨的時候,自己的處境并不樂觀,後半夜這裏将變的更加恐怖。

王陽掏出了手機看了看時間,11點47分鐘,天上的月亮仿佛也被烏雲遮住了,朦朦胧胧的,也許12點一過這裏将陷入一片黑暗。

此時彈幕依舊不停滾動,人氣飙升,直播間居然已經有幾百萬人在線觀看了,王陽想起來直播間好像有個叫青城山道士的高人,搞不好可以問問他。

“青城山道士還在嗎?現在這種情況有辦法破解嗎?”

王陽對着無人機焦急道。

最好的辦法就是趁現在快離開這裏!如果實在沒辦法你要找一處有水的地方躲起來,待到天明才能出來!–青城山道士

道士回得很快,王陽也沒來得及看其他彈幕,水?車站如果要說有水的地方的話只有。。。

突然所有燈光全部熄滅,月光最後的殘影也徹底消失,整個江陵車站陷入了絕對的黑暗,王陽瞟了一眼手機居然12點了,手機微弱的光也開始閃爍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王陽憑着剛才的記憶向右手方向沖去,途中撞到了不少奇怪的物體,褲腳衣服也都有被人拉扯的感覺,不過此時他可顧不得那麽多了!憑借着剛才的爆發力和不錯的記憶力只用了幾秒便來到了候車室角落的公共廁所門口,還好一下就擰開了廁所大門,閃身沖了進去回頭便把門關上并上了鎖!

心髒仿佛要從胸口跳了出來,如果要說有水的地方的話整個車站王陽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廁所,無論如何他也只能賭一把了。

如果此時廁所裏有‘人’或者其他的什麽東西王陽也只能認栽了,不過還好,廁所裏很安靜,沒有一絲聲響,王陽想用手機打開手電筒卻發現手機無論怎麽按都沒反應了,只剩下一片漆黑。

王陽靠在廁所門口蹲坐了下來,緊繃了一晚上的神經也有點撐不住了,眼皮越來越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過去了多久,王陽被一陣劇烈的敲門聲吵醒了。

“誰在裏面?”

門外傳來了讓王陽有點耳熟的聲音,是剛才那個問他車票的人!

王陽好像習慣了黑暗,居然慢慢的可以看清一點東西了,雖然還是很模糊,最起碼不至于完全看不見,他小心翼翼的從門縫向外看去,不敢發出一點聲響,誰知道外面是什麽東西,現在最好就是保持安靜千萬別亂回答問題,恐怖電影裏經常有橋段就是被陌生人敲門問話回答了就領便當了。

門縫很小,能看到的東西并不多,好像是車站工作人員的制服,此時王陽由于是蹲在地上視線比較矮,他慢慢站起來,看向頭部,嘶!!!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人居然沒有頭!還好王陽及時用手捂住了嘴巴,否則就喊出來了!頭都沒有那剛才聲音是從哪裏發出來的?

王陽沒出聲,外面的人也自從問了這句話後便一言不發,氣氛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疑似車站工作人員的人并沒走,一直就這麽直直的站在廁所門外,一言不發,如果不是王陽此時從門縫偷看,還以為他已經走了呢,然後再忍不住開門查看的話那後果不堪設想。

就這樣一人一鬼對峙着,沒過多久,門外的‘人’轉身離開了,走得很慢,但是沒有一點聲響,王陽定睛一看,那人居然踮着腳尖地飄着走的!難怪沒有一點腳步聲。

王陽拿出了手機,按了按,還是打不開,也不知道現在幾點了,今夜格外的漫長。

不多時,外面又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大哥哥快開門呀!我是芽芽!”

門外傳來了芽芽的聲音,王陽一把抓住門把手正準備開門時突然吓出一聲冷汗,扇了自己一巴掌,清醒點!這時候誰知道外面是什麽東西居然下意識準備開門!果不其然,透過門縫一看,外面哪裏是芽芽,好幾個畸形的長手長腳怪物在門外等着他開門。

好家夥!這些怪物居然還能模仿小孩的聲音,差點就上了當!還好剛才反應快,不然就領了盒飯了。

王陽決定無論聽到什麽,或者別人怎麽敲門他再也不理睬,就這樣熬到天亮為止。

模模糊糊的又睡着了,他太困了,今晚的經歷讓他精疲力盡,好在還有這一處小小的避難所能讓他喘息片刻。

後面陸陸續續有好幾波‘人’來造訪過王陽,不過好像不理他們也進不來,毫無辦法只能退走,睡覺的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天微微亮了。

第一縷光亮透過門縫照進了廁所,王陽早就醒了,如果在這地方還能睡得踏實估計說出來誰也不信。

這回他學聰明了,反複确認沒問題之後,才打開了廁所的門快速走了出去。

整個江陵車站都成了一座廢墟,水泥牆上到處都是大火燒過的痕跡,面目全非。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江陵車站吧,仿佛昨晚的驚心動魄只是黃粱一夢。

王陽拿出了手機,終于可以打開了,屏幕亮了起來,無數條彈幕還在跳動

一個人敢跑來這荒山野嶺找刺激!關注了——浪跡天涯

天真,人家肯定一個團隊來的!剛才那都是節目效果。–專業打假

陽哥出來了各位!!!——陽哥小迷弟

你們看!主播出來了,兄弟們刷起來!–社會你豹爺

心慌慌送出一張辦卡

絕地小生送出666X100

污要完送出一個女仆

社會你豹爺送出了一架超級火箭!土豪威武!

搞不好主播和一個漂亮的女鬼風流了一晚呢,邪笑!——污要完

豹爺大氣!威武!巨大化!——陽哥小迷弟

。。。。。。

王陽看着滾動的彈幕心情也好了一些,這時無人機從天上飛了下來落在了王陽的懷裏。

“感謝大家的陪伴和禮物!感謝豹爺的超級火箭!大家都累了,我也累了!這次直播就到此為止!我們下次,不見不散!”

收起手機後王陽走出了車站,昨晚騎來的單車還好端端的停在那裏,他騎上單車回頭看了一眼,在候車室裏面好像有一群‘人’冷漠陰狠的注視着他,其中有一個小朋友帶着黃色的帽子,卻笑得格外燦爛。

王陽強忍住淚水回過頭騎着單車毅然離去了,所有的害怕在這時都灰飛煙滅了,只有一絲悲傷在輕輕彌漫。

是啊!有些人被永遠的留在了這裏。

第 5 章 都是貪錢惹的禍

蘇宓久久都沒有回過神來。她一開始以為自己不過到了比較奇怪的地方,沒想到卻是搶了一個活人的機會來到六百年後的人間。她有些惶恐不安,也有點愧疚,但又總覺得哪裏出了錯誤卻說不上來。

喬天離和財爺兩人頹喪地坐在地上,過了許久財爺才揉着已經紅腫的臉頰起身,說要回去查找資料。

蘇宓一個激靈,終于想明白了不妥的地方,她鼓起勇氣擋住他的去路,道:“財爺,我想你弄錯一些東西了。”

“什麽?”

蘇宓仔細斟酌後,緩緩說道:“我是鬼。”

“我知道。”

“所以我要去的地方應該是地府,而不是六百年前。”蘇宓表情很堅定,“現在請你告訴我怎麽到地府,我要去投胎。”

財爺古怪地看了喬天離一眼,道:“你沒跟她說?”

“說屁,你快回去查資料,不把老姐還給我就拆了你的骨!”喬天離起身就把財爺往門外推。

“女鬼,不懂的就問離少,別來煩我。”財爺一邊往外走,一邊不忘跟蘇宓說最後一句話。

蘇宓張嘴還想問,就看到離少一臉不耐煩地對她揮手,“你也快走,我這裏是私人住宅,不是旅館,不招呼外人和女鬼。”

“等一等嘛,你告訴我怎麽到地府我就離開。”蘇宓想起早前在外面看到那麽多大蟲子就害怕。

喬天離有些無奈,他皺着眉頭,左手摸着下巴,略微思考過後才說道:“你聽我說,但不要慌。”

“我不慌。”蘇宓趕緊搖頭,一臉乖巧模樣。

正要開口時,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拍門聲。

“hold住,我等一下再跟你解釋。”

蘇宓還想解釋說自己的名字叫“蘇宓”而不是什麽“猴柱”的時候,喬天離已經沖着門喊道:“誰這麽晚亂拍門啊?要賞月到公園去,我這裏不招待。”

“啪啪啪”三聲過後,財爺的聲音才響起,“是我。”

拉開門,只見財爺身後還站着一胖一瘦兩個陌生男人,胖的那個一臉猥瑣的笑意,瘦的那個臉上有一股殺氣,但不可否認他擁有一張十分俊美的臉。

“你怎麽還不走?”喬天離嘴上是問着財爺,眼睛卻瞪着兩個陌生男人,只見那其中一個胖男人嘿嘿笑了兩聲,推着財爺就直接走進來,一邊打量房裏的擺設,一邊自語道:“還真是古老的家族,家裏都搞得這麽古色古香,都快比上爺的堂口了。”

“這兩個男人好奇怪,他們身上有死人味……”蘇宓指着一胖一瘦說道,一見財爺還拉着臉,又吓得飄高貼着天花板。

財爺沒好氣,問道:“她怎麽還沒走?”

喬天離攤攤手,反問道:“他們是誰?”

“明朝這單生意的老板。”

“莫非此刻有佳人在,我們來的不是時候?”胖男人一聽他們二人對話似乎這屋子裏還有別人在,不由笑得暧昧,見喬天離沒有反應,不待他招呼就大大咧咧坐下,從懷裏掏出一張名片放在桌子上,道:“敝姓王。”

喬天離瞄了一眼,道:“北京人?來到我們南方就不要裝樣子,有話直說,少爺我很忙。”

“好,你是爽快人,胖爺我也不跟你兜彎子,今天我們哥倆來是要你們喬家履行這份合同。”

“啪”的一聲,一摞紙扔在桌子上。

“我沒空看這些破條例,說重點。”喬天離點了一根煙,随手将煙包扔在兩個陌生男人眼前。

“喬雪寧那潑辣妞呢?”

“有什麽跟我說就行了,不必事事麻煩我老姐。”喬天離氣勢做得很足,但已經見識過他在得知姐姐回不來後那驚慌失措的模樣後,蘇宓忍不住就想笑,低聲揶揄道:“裝腔作勢。”

“你再多話我跟你不客氣。”喬天離沖着蘇宓就喊,不料胖男人的大臉突然湊到他跟前,惡狠狠道:“小子,你跟誰不客氣?”

“不是跟你說話,着什麽急,”喬天離懶懶地推開胖男人的臉,“財爺,有什麽事情你不能擺平,非要把這麽粗魯的人領到我的院子來?”

一聽這話,財爺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低聲道:“你先聽他說。”

胖男人狐疑地看看四周,沒發現有其他人,又見喬天離那滿不在乎的模樣,只當他是在故作玄虛,才慢悠悠道:“自然是財爺不能拍板的,要直接跟喬家少爺聊的事情。胖爺我向來有話直說,既然那個潑辣妞沒回來,就說明你們喬家失手了,那麽,嘿嘿,兩百萬損失賠償金請交出來。”

“什麽?”喬天離愣了愣,又見財爺的頭埋得很低,他臉上閃過一絲狐疑神色,但很快又端起氣勢,反問道:“什麽兩百萬損失賠償金?”

“喲,敢情離少您不知道呀!這是防火防盜防堂弟?”胖男人哈哈大笑起來,直到他旁邊那個沉默的人咳了一聲,他才停住笑,“離少,花個十分鐘看看合同,咱好說話。”

喬天離不滿地掃了胖男人一眼,拿起合同看起來,蘇宓也飄到他身後,但紙上有很多字她都不認識。看了沒半頁,合同就被大力的拍在桌子上。

喬天離怒斥道:“你們是盜墓的!”

“盜墓?偷死人東西的賊!”蘇宓驚恐道,随後厭惡的看着那兩個男人。

胖男人半玩笑半嚴肅道:“行內話叫摸金校尉,小娃兒不懂事別亂說。”

“我老姐說是接了考古團的大單……”

“什麽叫考古團的大膽?”蘇宓好奇的重複着喬天離的話,但他現在已經無暇理會她。

“嘿嘿,潑辣妞大概覺得你指望不上,所以編個好聽的說法給你聽。怎麽樣,這賠償金是現付還是轉賬?”

喬天離強忍脾氣壓低聲音問財爺道:“財爺,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雖然見過他大吼大叫,但這次散發出來的才是真正的怒氣,蘇宓隐隐覺得這份東西裏面寫的事情很嚴重。

原來這夥人一個月前挖到一張明朝初期的神秘皮卷,是他們一直在研究的某個地方打開機關的關鍵,但是裏面的內容已經分辨不清,迫于無奈才想到回明朝取皮卷的方法。而唯一可能穿越回到明朝的就是喬家,于是他們先找上財爺,不想喬雪寧是個扛不住金錢誘惑的人,二話不說就接單。

當初約定好拿到皮卷順利回來就支付喬雪寧一百萬酬勞,如果失手的話喬家就要支付雙倍的賠償金。

現在喬雪寧穿是穿了,但回程票卻給了一只兩手空空女鬼,而她自己則生死未蔔。

想到這裏,喬天離一臉悲哀,當着外人的面沒有對財爺發火,但他在心裏已經把財爺和喬雪寧罵了上百次。

一個貪財的人成不了大事,兩個貪財的人湊在一起一定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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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胖的姓王的盜墓賊?高瘦冷酷的美男?怎麽那麽像那誰誰誰跟誰誰誰呀?哈哈~~開個玩笑,我最愛的叔裏的人物怎麽敢随便亂動呢~~嘿嘿。

第 9 章 師團長們的戰鬥

“啊,怎麽一個人都沒有。好無聊!”幻影旅團的衆人如同集體春游一般的在被螞蟻占領的理事會大樓裏面閑逛着。其輕松的感覺完全不把讓流星街頭疼不已的螞蟻們放在眼裏。或許在他們的眼裏螞蟻大概和之前解決的那個什麽陰獸部隊是一個等級的。

“這意思是讓我們随便進入嗎?”在前方出現的數個岔路口前旅團衆人停下了腳步。

“我要走這邊。”小滴指着其中的一個路口說道。

“那我走這邊。”飛坦說道。

“唉?大家分頭行動麽?”和服裝的科特疑惑的道。

“當然了,比比看誰先把女王幹掉。”飛坦殺氣騰騰的說道,殺殘在他眼裏就是一盤菜。雖然飛坦的實力确實很強,不過這種輕敵的做法實為不智。

“你也有不想被我們知道的能力吧。總而言之遇佛殺佛,遇神殺神就對了。如果你将女王擊敗,就算要當代理團長也不是不可以。”芬克斯道。不過顯然他也沒有将螞蟻們放在眼裏。

“了解。”科特簡潔的回答道,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麽。

“開始。”瞬間旅團的衆人就分為六只小隊向各個岔路口前進。真不愧是幻影旅團,真想知道假如他們面對的對象是近衛軍甚至是王的時候是否還會想現在這般輕松。

“他們分散了。”一個長着一張兄貴臉的蜘蛛趴在殺殘上方的蜘蛛網上說道。

“他們很強麽?”殺殘道。

“對,很強,根據蛛絲傳來的步伐,我就知道這幫人并非泛泛之輩。”兄貴臉蜘蛛道,不過臉上莫名的出現了一絲潮紅色。兄貴臉紅這種違和感真是讓人感覺惡心。

“那你也去吧。”

“可是我去了就沒有人來保護女王陛下了。”

“呵呵呵呵,我不要緊,與其擔心我不如早點把敵人捉過來。拜托了,派庫。”

“不敢不敢,我派庫可是連身心也奉獻給殺殺殺殺殘大人的。”蜘蛛男派庫不僅僅語氣惡心就連表情也讓人看到就覺得惡心。不過倒是挺忠心于殺殘。

“我出發了。”派庫說完便順着蛛絲爬向了旅團中其中一位的所在地。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殺殘在派庫離開後也站了起來。身上雲湧的戰意來看她也想和旅團的諸位打一架。

“母親最大的不幸,就是不明白戰鬥的喜悅。”說完便向另一位旅團成員的所在地前進。

旅團的成員們這時也碰上了各自的對手——奇美拉蟻一族殺殘師團長部隊的兵隊長們。

河豚兵隊長vs剝落列夫——大猩猩兵隊長vs芬克斯——派庫vs小滴——科特vs甲蟲螞蟻——俠客vs屎殼郎兵隊長——飛坦vs殺殘。

“噢噢噢,要打起來了~e=e=(ノ≧?≦)ノ要打起來了~~”蹲在一根不知名柱狀石頭上方之前的黃色身影,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一包爆米花一邊吃着一邊看着下方的殺殘與飛坦興奮的道。不過下方的兩人似乎都沒有發現他。兵隊長級別的戰鬥對于黃色身影來說實在是太無聊了,特別還是這些個沒有進行念能力特訓只是憑借自身身體戰鬥的兵隊長們。

“女王在哪裏?”飛坦以他那獨特沙啞的聲音冷冷的問道。他的對手正是這座大樓的新主人——奇美拉蟻師團長殺殘。

“嘻嘻嘻,高興吧,就在眼前。”殺殘對飛坦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只是對面的是飛坦對此并沒有什麽興趣。

“你?”死魚眼輕蔑的瞟了一眼殺殘“這笑話一點也不好笑。”同時右手對殺殘勾了勾。“來吧,速戰速決。”

“笑話?你覺得這是笑話?”殺殘的面目變得可怕起來,殺殘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我不知道你哪來的自信,小矮子。”

“找死!”對于飛坦而言,矮子這個詞已經戳中了他的死穴,特別是前面還加了個小字。

飛坦暴起一刀斬向殺殘,不過被殺殘向後跳起躲過。只是殺殘身上的裙子被死了個稀巴爛。

“好快的速度。”“不錯的反應嘛。”

“不錯嘛,小子,我對你有些興趣了。”殺殘舔了舔自己性感的雙唇誘惑的道。

“我對你沒什麽興趣。”

額頭青筋暴起“井”“真是不可愛的小鬼。”

“啊嗚,兩個人都好慢喲。_(:3∠)_”蹲在石柱上的黑影一邊打着瞌睡看着飛坦與殺殘的攻防戰一邊吐槽。說實話,兩個的速度都不算慢,至少旅團之中還是有幾個隊員達不到這種速度。不過觀戰的對象可以以速度為主的高手吶,特別是他還進行了蟻王的魔鬼式特訓。沒錯,這個黑影正是師團長基度,現在奉了梅魯艾姆之命來救下殺殘。

“啪”殺殘飛起一腳将飛坦踹飛出數米遠,在這場短暫的交手之中是飛坦占了下風。

“哈哈哈哈,不是我的對手吧,如果你投降的話,我可以考慮饒過你一命呢。”殺殘得意的大笑道。

“沒錯,确實有些吃力。”簡單的回答。

“哼哼,倒是很誠實嘛。”

“我的身手的确是慢了不少,不過算是找到一個不錯的聯系平臺。”飛坦再次拉起仇恨。

“老娘要殺了你,死矮子。”

兩人的速度在交手的一瞬間提升了數倍,不過在基度的眼裏依舊是慢的和蝸牛一樣。

“唔?有人來了?”基度右手揉了揉之前因為呵欠而流出的眼淚,察覺出數到強者氣息的接近。“嘛嘛,那些兵隊長真沒用,居然只擋了這麽短的時間。要是這些兵隊長跟随的對象是王的話,把這些人類殺掉也不是什麽難事吧。”

剝落列夫、芬克斯、俠客三人陸續到來。不過三人卻沒有出手幫助飛坦的意思,只是随便找了個位置看着兩人的戰鬥休息起來。

沒過多久科特*揍敵客也來到了這裏,不過和之前的三人不同,科特可是非常震驚于兩人的戰鬥。因為現在的他還太弱小了,完全沒辦法跟上兩人的速度。

“呵呵,等級相差太遠了。”科特在這一刻正視了自己的不足,遠以為自己現在已經超越一般的旅團成員,只在庫洛洛等少數人之下。但萬萬沒想到,即使是比起普通的成員而言還有很大的差距吶。

“嗫,大家都已經到了?”就在這裏時候小滴的聲影也從另一條路出現了。身上一點傷痕也沒有,只是全身的衣服變得破破爛爛的。

奇美拉蟻兵隊長vs幻影旅團——完敗

“喲,形象改變了嘛。”芬克斯對着小滴揮了揮手吐槽道。“不過這個造型真是适合你啊。”

“只是被敵人的絲線搞成這樣而已。”小滴呆呆的解釋起來,因為太呆的緣故以至于沒有發現芬克斯其實是在調戲她。

“什麽?莫非你輸了?然後…”芬克斯的表情變得猥瑣起來。

“贏了!是贏了!”因為很重要所以需要強調兩遍!

“啊哈哈哈哈,生氣了生氣了!”俠客在一旁起哄道。幾人的态度完全沒有如臨大敵般的對待螞蟻,只不過當成路人甲或者雜兵乙一樣。

“只差飛坦了啊。對手看起來挺強的嘛,恐怕這就是女王了吧。”當然幾人依舊沒有上場相助的意思。

“不過飛坦的動作似乎不太靈活嘛,是吃壞肚子了麽?”特克受到來自小滴的嘲諷,傷害x100,為什麽這個排在旅團中下的家夥也能看清這樣的動作。

“看樣子是沒在狀态。”特克受到來自俠客的嘲諷,傷害x100。為什麽輔助系的笨蛋男孩也能看清這樣的動作啊!野生的科特倒下了。

“嘿。”面對殺殘的飛坦拿出了一把雨傘,傘尖則是一把鋒利的刀尖,同時數個飛坦身影出現在殺殘的面前。

“殘像?!”好快,比剛才還要快,人在哪裏?殺殘不停的巡視着四周的環境,尋找着飛坦的身影。

“還是和以前一樣笨蛋啊,居然連這種速度都看不清。”一邊大嚼着爆米花一邊吐槽的基度道。不過為什麽這樣大嚼吃東西,吐槽說話旅團也沒人發現?

“人家都繞道後面去了啊,笨蛋。→_→”

“在後面!”随着基度的吐槽,殺殘也發現了飛坦的意圖,傘尖直指殺殘的頭顱,不過此時的她已經來不及躲避。但是別忘了,殺殘可是有尾巴的。背後的尾巴死死的纏住了雨傘,讓飛坦不得向前在捅進一步。

“哼。”飛坦見無法刺入殺殘,按下了雨傘傘把的一個按鈕。傘尖如同弓弩一般的飛了出去,一下就擊中了殺殘的額頭,兩人也在一瞬間分開。不過奇美拉蟻一族的身體都是非常堅硬和強大的。雖然對于一般人類而言被這樣來一下已經死了,但是對于奇美拉蟻而言只是額頭受了些許傷痕罷了。

殺殘呆呆的摸了摸自己額角的鮮血

“哈哈,比想象中的要堅硬不少嘛,你這該死的老太婆怪物。”飛坦毒舌般的又嘲諷了起來。

“竟然敢弄傷我的臉!!!!”看來不止是人類的女人,即使是奇美拉蟻對于破壞自己美貌的人也是非常生氣的。換句話說就是女人都是一樣的。殺殘眼睛通紅通紅的盯着飛坦,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飛坦搶了她的男人呢。

“不可饒恕!不可饒恕!這是你自找的!”憤怒中的女人可是什麽事都做的出來的,殺殘将自己的蠍尾狠狠的拔出。

一條嶄新的尾巴從殺殘的身體裏長了出來,不過這不同于蠍尾而是一條粗壯的蜥蜴尾巴。

“啊啊啊啊啊,我要殺了你。該死的小猴子!”殺殘的身體突然膨脹了起來,不同于之前柔弱的女性四肢,四肢開始變得粗大粗壯感覺就像突然之間長出了肌肉。當然如此變化不僅僅是四肢,身體以及腦袋也發生了變化。如果說之前只是一條蜥蜴的尾巴,那麽現在的殺殘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只蜥蜴。

“你給我去!死!吧!”第二回合開始殺殘vs飛坦

第 1 章 太子殿下穿越了

第1章太子殿下穿越了

陽春三月。

山林裏的村莊一早就被一陣白霧給籠罩着,濕氣也很重。

這個時期不是農家樂的旺季,狗子嶺附近的旅游村子和大多數的農家樂一樣,一般都是夏季暑假來避暑的游客多。

這會兒剛過完年沒多久,大家上學的上學,工作的工作,自然也沒有幾個人在這村裏游玩。

林松清和村裏的大部分年輕人不同,他一畢業就選擇回村躺平。

在其他同齡人還在大城市為了工作焦頭爛額,卷生卷死的時候,他毅然決然地選擇回村擺爛!

主要他的職業是自由職業,與其在城裏天天吸着霧霾和尾氣,租着幾千塊的小房子,還不如回村陪老父親!

他一覺睡到自然醒,先去他爸房間看看,結果老頭子又不在家,老家夥閑不住,和村裏的老頭老太太一樣,一大早的就外出幹農活,不是釣魚就是撿山貨,總之就是閑不下來的主就對了。

但今日明顯有些不同。

剛走出堂屋。

林松清一大早就發現他爸狗狗祟祟的推開院門進來,一看就是心虛,直到他發現他爸身後跟着一位男人!

陌生的男人!衣着打扮奇奇怪怪的男人!還穿着古裝??

林爸這人不抽煙不喝酒更不賭博,唯一不好的就心太軟,不是借這家幾百塊錢,就是撿個小貓小狗小鳥的,這些就算了,今天居然還帶個奇怪的人回家??

林松清咳咳兩聲,涼飕飕地喊了一聲:“爸。”

漂亮的丹鳳眼這麽擡眼瞥過去的時候,就顯得有些兇。

他繼承了母親的顏值,不跟父親堅毅粗糙的臉和五官相似,反倒長得很像離異的母親,妥妥的江南風範,五官精致且端正,村裏人沒有人不誇的。

妥妥的帥哥一枚!

林善財有些讨好地沖着自家兒子笑道:“松清你看,這大小夥挺可憐見的,一大早的摔山溝裏……”

林松清就喊道:“那您老也不能随便撿人啊!萬一是壞人呢?!”

他的性格和長相完全不搭邊,十分的潑辣容易炸毛。

林善財頓時好脾氣的叫着他小名:“寶兒別氣別氣,這孩子是個好的,就是腦子不太好使兒!”

太子殿下看着這一老一小正在對峙着,他滿頭黑線,想插嘴說自己腦子沒問題,但一時無從插嘴。

對方看着與自己年紀差不多大,可能要小一些,但性格跟小炮仗似的,一點就着,這會兒正火燎着他老爹呢。

看着對方這天氣的穿着打扮,寬松破爛的大背心和花色的大褲衩子,手裏還拿着一把破爛蒲扇。

太子殿下其實覺得對方腦子有問題的概率更大一些。

但他一個腳滑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也不敢貿然做出怪異的舉動。

只好靜觀其變。

林善財也一把将兒子拽到邊上,看見他這副鬼打扮,沒忍住數落兩句,“屋裏暖和也不能穿成這樣出門晃悠啊!哎呀,這孩子真挺可憐見的。”

他說這奇怪孩子估摸着要不就是明星拍戲,拍着拍着摔下山坡磕到腦子了,要不就是想演戲當明星的孩子,想當明星想瘋了,總之挺可憐。

林善財就說道:“你看看這天氣,也就中午暖和一點點,這孩子放着在外頭多危險啊?我不得先帶回來先麽?”

林松清抱着手臂上下掃視也走進院門的男人,身高約一米八幾,比他高,頓時讓他有些不爽,再仔細一看五官,讓他都忍不住愣了幾秒。

行吧。

比他英俊帥氣!

這副古裝的打扮确實賞心悅目,而且氣質真的神了。

林松清就勉強答應下來,作為家裏獨子,再加上父母嬌慣,他的性格确實容易炸毛,但不至于不講理。

“你叫什麽名字?哪人啊?什麽村的?父母親戚有叫的上名字的麽?”

太子殿下被他這麽一串話問的,原本想回答,但是看見他這副打扮又真是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

于是只能避開他,看着邊上回答:“本殿下的名諱豈是你可以知曉的?這裏是何處?”

音色好聽,但是說出來的話就十分欠扁了。

“你還真當自己是太子殿下啊?走火入魔了你!大清都滅多少年了!還太子殿下,我看你是腦子有病!名字都不說,怎麽把你這尊大佛給送走啊!”

林松清果然就炸毛了,但也被他爸一把攔住勸架,“诶喲诶喲,這娃腦子不太好,寶兒別跟他計較,咱們就先留着他一會兒,我等會就給你堂哥打電話,問問公安那邊有沒有人報走失的,先看看再說!”

得,真服了。

林善財頭疼地看着兒子和被撿回來的“可憐蟲”。

林松清打算眼不見為淨了,直接撩起簾子往屋內走,裏面暖和的很,這天氣他穿着睡覺的打扮站門口确實冷,他一進門就竄回屋裏的炕上。

沒多久就聽見他爸招呼外頭那個腦子有病的男人進屋。

太子殿下也沒見過這陣仗啊,屋外屋內兩個氣候,裏面居然這麽暖和??

林善財讓這傻乎乎的小可憐在沙發坐着,又沖着他說:“太子殿下,你就坐這兒啊,那邊有毯子的位置你別碰,我家寶兒不喜歡別人占他位置,指不定等會兒得撓你,你多擔待些,屋裏有暖氣,你要是覺得熱了可以脫幾件衣服啊!”

他交代完後,就緊接着開始給在公安局上班的侄子打電話去。

太子殿下聽的稀裏糊塗,但一顆心是愈發沉重起來,這裏不是他的王朝,他總算是發現了。

他一腳踩滑穿越到了異世界裏,這世界真奇怪。

有軟綿綿的卧榻(其實是沙發),有奇奇怪怪的各種物件,都是他沒有見過的,更不知道面前這位老漢拿着一個方塊物件就開始戳戳戳什麽??

緊接着裏面居然傳出巨大的動靜,喊着什麽“烏蒙山連着山外山”這方塊裏面竟然有人唱歌??

太子殿下滿臉警覺,差一點就把自己的寶劍抽出來了!

結果又聽見樂器聲停止,這老漢對着裏面說起奇怪的話語來。

暗中觀察的太子殿下又石化了,這小玩意兒居然可以千裏傳音??這老漢明顯是在跟人對話!!

不過可惜的是。

林善財得知并沒有人走失,侄子讓他有空帶着這人去登記一下DNA入庫,說不準還能幫他找到家人。

他也只能暫時收留一下這位可憐的陌生人了。

林松清在吃早餐的時候得知這個災難的消息也只能暫時忍了,等到他爸帶着這個奇怪的家夥出門,他還忍不住跟粉絲們吐槽兩句,當然沒有說的太仔細。

“估計他的家人暫時沒有發現他走失了吧,晚點就能把他帶走。”

林松清一邊操作着游戲角色,一邊跟粉絲們閑聊。

沒錯。

他的自由職業就是游戲主播,但是最近湧入大量新人,流量都不夠分了,讓他這種中部主播的收入也大幅度下降,粉絲們都在勸他走走別的路子。

于是他最近還在學着當一個vlog博主,分享分享鄉村日常。

雖然反饋也是一般般。

林松清都忍不住嘆氣起來,這個世界太卷了,他想躺平都躺不安生,收入下降他就沒法安心躺平了。

雖然目前他的存款也有幾十萬,女強人母親大人那邊也時常給他零花錢,但他仍然覺得焦慮。

心情不爽但沒有影響游戲,他一頓操作猛如虎,嘎嘎亂殺,把粉絲們看的熱血沸騰,給他打賞了一波。

林松清的心情就又美麗了不少,打算哼個小曲兒給他爸做個飯,結果發現他爸又把那傻子帶回來後,他的臉又拉了下來,顯然沒把這奇怪的家夥送走!

他要炸毛!他就要撒潑了!

林善財立即掏出一袋子各種口味的糖葫蘆哄人,他還小聲地對着太子殿下說:“嘿,我家寶兒就是嘴硬心軟,可好哄了,一串糖葫蘆就能哄好……”

太子殿下一路上經受過太多驚吓,例如看見奇奇怪怪的東西載着人飛(其實着小電驢和各種車輛),看見會發光的字(滾動招牌),好幾層樓的建築,(鎮上新開發的小區),總之看傻了他。

現在腦子都還沒消化完,聽見這位老漢的話也還在思考着那些奇怪的東西,天知道他憋的有多辛苦才沒有叫出聲來,一路上還得端着不能露怯。

他可是太子殿下,怎麽可以在平民百姓面前露怯呢?!

直到目光落在林松清拿着糖葫蘆挑着眉的臉上,才回過神來,發現這小炮仗不炸的時候還挺俊秀。

林松清見他老爸都來這招了,他只好從了老人家,他父母晚婚晚育,年紀已經不小了,也不能真氣着老頭,他就只好用大蒲扇指着這位太子殿下說道:“別以為你胡言亂語就不用幹活!在我家裏,想吃飯的話,傻子都得幹活!澆菜澆花砍柴火!喂雞喂鴨喂肥豬!都得幹!能答應你就留下!”

他家可不養閑人。

現在這種亂糟糟的社會,一堆詐騙手段,要不是看在他老爸份上,他還真就未必會收留這麽古怪的人。

太子殿下也算弄清楚情況了,自己來到奇怪的新世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也只能選擇答應下來。

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第 3 章

這燎原會搞什麽鬼,還以為是個不為人知的隐匿組織,沒想到這麽高調,連聚衆游行都出來了。

啞蓁連忙拿出手機撥打了裏面唯一的號碼:“喂,南陽嗎?你們那個合同我看了,錢不是問題,解釋得也很清楚,我的重要程度也知道了,就是那個去‘伊甸園’游行什麽的,需不需要我出力啊。”

剛走沒兩步的南陽倒也不意外她能知道游行的事,笑道:“殺雞焉用宰牛刀,游行只是宣傳部做的小事,像你這樣的覺醒着組織上是非常重視的,我已經向上面打過報告了,上面很快就會派任務下來,這将成為你正式進入組織最關鍵的一環,好好把握。”

啞蓁點點頭,看了燎原會對新成員的信任度不高啊,就算自己是少有的覺醒者,也得從打手做起,唯一的上線,還是明顯沒有覺醒異能的南陽,她往窗戶邊上走去,對面樓房的一戶窗子上閃着閃光,有人在那邊拿着望遠鏡監視自己。

“這樣啊,那任務什麽時候下來,‘伊甸園’那邊怎麽辦,我看上面那個叫什麽亞當的對異人并不友好啊,說我們是基因污染的産物。”啞蓁表現出一副很擔憂的樣子,想繼續套話。

“放心吧。”南陽的聲音溫溫柔柔的,他鎮定自若的态度讓人安心:“相信組織,相信燎原會,生命的本質在于進化,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擋,這是一場盛大的革命,而你和我都将成為這場革命的先驅,我們将會見證這一歷史,異人的歷史。”

南陽說到最後,整個人都激情澎湃起來,他想是看見自己變成一顆小小的火花,和大部隊彙聚,燃燒了整個草原,啞蓁甚至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就算是犧牲都在所不惜的意思。

這燎原會簡直就是一大型傳銷組織啊,洗腦洗成這樣,把自己都給感動了。

“好的,好的,燎原會萬歲。”啞蓁也跟着這情緒,揮起拳頭奮進了一下。

組織上的任務很快就下來了,是讓啞蓁去接觸一個叫簡易的男人,其實簡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爸,他爸簡建洲是鄞州簡式制藥廠的董事長,手裏掌握着制作‘克萊因’成分之一的03號巨蜥基因藥劑的來源。

燎原會的人對墜崖車輛和人員都進行了詳細的檢查,那各種儀器掃描過都沒有發現異常,而啞蓁自己又不肯說。

萊茵博士初步判斷,她的進化并非是身體上的,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她的身體素質并沒有改變,而是心理上,精神上的。

每一位乘客都不會犯在懸崖峭壁上吵架鬥毆,搶方向盤這樣弱智的事,就算是司機也應該保持高度警惕,而那天唯一發生的一件意外的事就是乘客和夏默子之間發生了口角,辱罵了她,所以夏默子的負面情緒才影響到了這些人,才發生了意外。

萊茵博士甚至猜測夏默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這樣的能力,或許潛意識裏知道,但表意識裏是抵觸這樣的自己的,因為負罪感,所以才會認為巴車墜崖事件和她沒關系。

而這一次的任務只是讓她先接觸簡建洲的獨生子簡易,看似簡單,但其實是對她能力的檢測,在環境的改變,與人建立關系的時候,人的情緒會發生激烈波動的。

“你的意思是讓我和他談戀愛。”啞蓁嘴巴張成O形,驚呼。

“随你怎麽,你是想做他的朋友,戀人,仇人都可以,只要吸引他注意就行。”南陽是這樣說的,這件事情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讓簡易和他爹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無法取得聯系,這樣就好開展接下來的工作。

“你們想綁架他。”啞蓁秒懂。

“不是,綁架企業高層親屬對于風頭正盛的燎原會來說,傳出去不是什麽好事,我們只是想讓簡建洲以為他兒子被綁架裏,總之你就帶着簡易出去一段時間,最好是女友,當然你想怎麽發揮随你,但別真把他給殺了。”

就這樣啞蓁的新身份證,銀行卡都派上了用場,今天又是挑戰演技的一天,去泡一位富二代。

啞蓁拿到簡易的信息表的時候就覺得騙這樣的男孩子很有負罪感,和有錢就變壞的男人不一樣,簡易他爸在發家前和簡易他媽結婚,發家後依然不離不棄,那些小三小四的連簡建洲的衣角都挨不上。

簡易出生在這樣一個衣食無憂又充滿愛的幸福家庭,三觀非常正,他現在就讀于鄞州大學,成績好不說,長得又帥,對同學老師都很有禮貌,是個很有教養的大男孩。

和簡易的第一次見面,啞蓁甚至在他身上找到了安然的影子,倒不是說看上去傻乎乎的,心思單純,而是明明什麽都知道,什麽都見過,依然保持着那份幹淨。

“同學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鄞州大學的教室裏,下課鈴響後,一位女孩走到了簡易的桌子前,她皮膚蒼白,五官秀美,身材纖細,穿着一身嶄新的白襯衫和牛仔褲,這種爛大街的款和沒畫一點妝容的臉,看上去不是來遞情書的。

“你就是簡易。”啞蓁道。

簡易愣了的點了點頭。

啞蓁給了他一張提前寫好的紙條,讓他打開看一下,簡易接了過來,他的手指骨分明,保養得很好。

簡易原以為這還真是個送情書的妹子,打算禮貌性的看一下,在委婉的拒絕,直到他看了上面寫的內容。

啞蓁有過幾個想法,比如上演一場懷孕媽媽找爸記,或者找群人五人六的家夥把他給綁了,不過都因為自己拉不下臉和找不到人就此作罷。

而且簡易又不是傻子,他家又不是傻子,校內的保镖保安在監控攝像頭前肯定密切關注着。

啞蓁在信上寫了什麽呢?

其實也沒什麽,她也想不出來和一位陌生人說什麽,說實話接到這樣的任務啞蓁都是無奈的,像這種綁架的事應該交給專業人士,像她這樣的新手,其實實踐起來還挺無措的。

所以啞蓁就實話實說的在上面寫着:有人要綁架你。

簡易先是愣住了,他的第一反應并不是認為這是玩笑,而是陷入了驚悚中,因為就在昨天晚上,他爸爸就和他提過要不要暫時休學,現在鄞州有些地方比較混亂,可能回對他的人身安全造成影響。

簡易還覺得是自己的爸爸反應太大了,沒将這件事放在心上,至于那些人游行示威,拉橫幅的事情,他也見過,但他一直認為這個世界上是不可能有魔法的,有的也只是騙人的魔術。

燎原會真是個厲害的傳銷組織,哄得這麽多人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異能,這麽荒誕的事,有不是小孩子了。

簡易想到這裏,忽然想到了另一只可能,為什麽這個陌生的女孩要給他遞這樣一張紙條。

“你不會是我爸爸派來的,想要引起我的警覺性。”

啞蓁沒想到他會這麽想:“你不信。”

“我為什麽要信,這裏這麽多學生,校內這麽多保安,每個地方都有監控,那些人為什麽要铤而走險到這裏來。”

啞蓁也覺得自己的行為有點愚蠢,就連簡易都在懷疑自己的身份和用意,說實話在大學城內綁架确實不是個明智的選擇,但好在她的任務只是要吸引簡易的注意。

周圍的同學一直在暗中觀察着這個長得還算好看的女孩給他們學校校草遞情書的,立尖了耳朵偷聽他們講話,只是怎麽感覺這話題有點聽不懂。

就見啞蓁盯着簡易,盯着盯着,忽然說了句:“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有點乖啊。”

簡易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啊?”

他怎麽越來越看不懂這女孩的操作了:“你到底是來幹嘛的啊?”

“我這不寫着嗎?”

簡易的教養告訴自己不要發火。

“算了,不逗你了,我就是看你長得帥,人又好,想跟你表白的小女生,你看我給你安排的驚喜滿不滿意,是不是一下子就讓你注意到我了,我可以請你吃飯嗎?”啞蓁甩了甩她的頭發,露出清純的笑容說道。

簡易有點懵,這是他的追求者嗎?怎麽感覺不太像,現在的女孩子都是這樣追求人的,搞得跟真的有人要綁架他一樣,但若是追求者的詭計也講得通,但看着有些吓人。

“你以後不要做這樣的事了,這是不好的,這次我就不計較了。”簡易心裏松了口氣,就當一個小插曲了。

他将手裏的紙條遞給啞蓁,啞蓁對這個帥哥有點好感:“小哥哥好溫柔哦,我叫啞蓁,就當交個朋友了,這張紙你收下,沒準還能用上。”

啞蓁在教室門口給了他一個飛吻,然後很快的消失了。

周圍的同學看他的追求者這麽大膽,連忙和簡易勾肩搭背,吹口哨調侃:“行啊,簡易不愧是你,連校外的人都追求到班裏來了。”

簡易攥着那張紙條,心裏莫名響起啞蓁走前的最後一句話,心裏頓時五味雜陳,油然生出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不安感來。

有人要綁架你。

這句話只是一個引子,當你變成這句話的當事人的時候,不管綁架有沒有發生,你的大腦都會預演一遍即将發生的事,讓人産生不安感,而啞蓁的能力就會把這種不安感聚集起來變得明顯。

啞蓁在得到覺醒石後覺醒的能力是光,光有治愈,淨化,驅逐,聚光的能力,而啞蓁現在使用的就是聚光。

每個人內心深處都有焦慮陰暗的一面,他們藏在陰影下,不為人所知,可在光面前,他們無處遁形,在聚光燈下他們就像舞臺上的明星一樣耀眼。

簡易要怎樣忍受這樣的壓力,當有人要綁架你這把鑰匙打開他心中的枷鎖時,他只會覺得越來越多的眼睛在看着他,周圍的同學都變成了會綁架他的嫌疑犯,整個人開始變得疑神疑鬼起來。

很明顯,簡易已經開始一步一步的要變成那樣了,這個時候他一定會去尋求家人的幫忙,離開校園,讓他父親給他安排的保安帶他去一個人少又安全的地方。

啞蓁其實沒有離開,她順着樓梯到了第二層樓,伏在走廊的圍欄上,吹吹風,看看青春靓麗的女學生,大腿真細,皮膚真好,滿滿的膠原蛋白。

樓下的舉行籃球比賽,啦啦隊上場來了段熱舞,看得啞蓁都想跟着吹口哨。

不過很快啞蓁就看到了自己預想的一幕,簡易下了樓梯,身後站着兩個穿着便衣,身材比較魁梧的男人,這應該這就他爸給他請的保安。

他們離開了籃球場,朝着走校門的必經之路去了。

學校的确不是個綁架的好地方,簡易要是一直留在校內,那還真是不好辦了,但若是離開學校,上了車,這事情就簡單很多。

畢竟車內是一個密閉的空間,門一關,誰知道裏面在幹什麽

啞蓁打了給電話給南陽:“他們已經要出校門了,你确定那兩個保镖是你們的人。”

“放心吧,就算之前不是我們的人現在也是了,沒有人能否定大勢所趨的現狀,他們都是聰明人。”

南陽又對他熱愛的職業和燎原會誇了一通彩虹屁。

“你是怎麽做到讓簡易離開學校的?你的能力應該不是攻擊性的吧。”南陽将萊茵博士對她能力的猜想和啞蓁說了一遍,想看看她的反應。

沒想到,萊茵博士對她能力的判斷是這樣的,精神上的能力,影響人的情緒,人和人之間産生共鳴。

“其實就是一種很雞肋的能力,沒萊茵博士想得那麽複雜厲害,意志力比較堅定的人很容易就從這種情緒中掙脫開了。”啞蓁并沒有否認,她需要為自己真實的能力穿上一件外衣,打上掩護。

“真是這樣?!”南陽驚呼,這原本只是萊茵博士的猜想,沒想到猜的這麽準,‘克萊因’的進化真是神奇,竟然還能覺醒這樣的異能,他連忙問道:“你既然能操控他們的情緒,那豈不是你讓他們幹什麽就能幹什麽,讓他們去死都可以。”

啞蓁都想要稱贊一下他神奇的腦回路,笑道:“等下,你聽我說,你去死吧。”

南陽被啞蓁忽然來的這一句搞得有點驚慌失措,連電話都拿不穩了,他現在對啞蓁的能力正處于一種盲目自信的狀态,生怕自己真的會想死,發現是虛驚一場,連忙劈頭蓋臉到:“你在搞什麽?!”

“你現在想死嗎?”啞蓁問道。

南陽自我反省了一下,發現沒有任何感覺,但他還是不信:“應該是電話的問題,面對面的話誰知道?組織內禁止人員私自鬥毆,你不要對我搞這種事情。”

啞蓁也是無語了,這都不信:“知道了,玩笑而已。”

南陽忽然想到了組織內部的一些事情:“你的能力這麽特殊,你以後正式入職了可能會轉到宣傳部去,他們現在打算弄幾場演講,沒準就把你給推上去,等你名聲大造之後,還能獲得與萊茵博士見面的機會。”

南陽一提起這個就很激動,流露出羨慕的表情:“等以後你就明白了,能得到萊茵博士的接見是多麽了不起的機會,他會指導你,讓你覺醒的能力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萊茵博士嗎?”啞蓁摸了摸下巴,作為親自參與‘克萊因’制作的科學家,啞蓁也有很多話想問他。

和南陽又扯了幾句閑話後,啞蓁挂斷了電話,簡易的事情她還要跟進一下,畢竟上面安排的任務是帶着簡易一起失蹤幾天,她的好好想想,這幾天要帶着他去哪裏玩,還不會被發現

啞蓁走出了學校,來接她的是南陽安排的司機胡叔。

胡叔将她之前要的筆記本電腦充好電放在後座,邊上還有一個袋子,裏面有剛才便利店買回來的飲料和一些吃食,還有一本寫着鄞州各色旅游景點的書。

“胡叔,你家在鄞州。”啞蓁咬了口菠蘿酥,拿起那本書看了起來。

“是,我在這裏生活了五十六年。”胡叔五十多歲的年紀,身體還很健壯,面上雖然多了幾條皺紋,那也是增添莊重嚴肅的氣場,看不出絲毫老态。

“這鄞州有什麽值得去的地方?”啞蓁真把他當司機,和他聊閑話。

“鄞州高塔就不錯,有地方明珠之稱,在上面吃飯可以俯瞰鄞州所以景象,還有橙子洲頭可以看江景,平安街小吃一條路也不錯,鄞州的美味哪裏都有……”

啞蓁越聽越不滿足,都想去。

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天空就算有烏雲,很快也會被陽光劃破,照耀大地,昨天和今天,過的每一天都重複這往日的和平。

那明天呢,【災難日】的明天到來之前,一切還會如此平靜嗎?

“我決定了,就先去這個地方吧。”啞蓁在旅游指南裏繪制的城市地圖中選擇了一處,畫了一個圈。

旅游勝地‘辛德瑞拉的花園’,位于鄞州郊外的一處私人領域,除了名門富豪在這裏購買別墅外,還劃分了很多的區域,有園林景觀,游樂場,海底樂園,旁邊還建了一座商城。

‘辛德瑞拉的花園’甚至可以說是地處郊區的市中心,之所以在郊外建立這樣一個商業圈,就是因為市內的地價實在是太高了,雖然平時人流量少了些,可和成本比起來還是劃算的。

“胡叔,麻煩你去通知南陽安排的那兩個傻保镖,讓他們不要在城市裏亂晃了,到‘辛德瑞拉的花園’去,就說簡易他爸給他準備的秘密基地就在那裏。”啞蓁選好地點後很開心,手裏的面包也吃完了,現在半飽,早知道就不吃零食,留着肚子吃大餐了。

胡叔連忙撥打手機到那邊去。

一輛在城市裏打轉的黑色加長款轎車上,乘坐着簡易和他的兩個假保安,保安接到電話。

簡易有點像驚弓之鳥,聽到鈴聲下意識的抖了一下。

“誰啊?”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和他之前的表現完全不一樣,他現在還強迫自己保持儀态,不要把雙腳搭在後座的皮革上,抱起來,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用這樣的行為來獲得安全感。

“你父親身邊的胡管家,說是已經在郊外安排好了房子,你要是覺得不安全可以暫時住在哪裏。”黑面保安聲音沉穩說道。

“郊外?不可以報警嗎?郊外會不會更不安全。”簡易低着頭,很是猶豫。

“少爺,你要相信你父親。”

提到父親,簡易的心總算才鎮定了一下,可心裏又有一種沒由來的怨恨:“為了他的公司,為了他的名譽,就不能報警,就要犧牲我,我可是他唯一的兒子,要那麽多錢有什麽用,惹得到處都是仇人,抓不到他,就沖我了,我的命就不是命嗎?”

他壓抑着,歇斯底裏的将埋藏在心裏的感情宣洩了出來。

人遇到危險就是會這樣,想這麽多有的沒的,平時看不到的細節被無限放大,就連原本完美無缺的父親,家庭,在簡易心裏都出現了裂痕,他知道他失控了。

簡易深吸了一口氣,保安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說什麽,他只是遞過去一瓶水,讓他冷靜一下。

“對不起,我不該沖着你們發火。”簡易将水潑在了自己臉上,讓自己冷靜下來,多年的素養讓失态的簡易道歉了。

看着簡易沒喝水,反而潑了一臉,坐在前面的兩個保安眼神對焦了一下,開車的明顯對旁邊遞水的翻了個白眼。

那水裏下了藥,本來是想讓簡易在車裏睡一覺的。

遞水的那位保安接受了他的道歉,說:“少爺,你現在是太累了,心裏壓力太大,你休息一下吧,我們在,不會讓任何人綁架你的。”

“是啊,睡一覺,沒準醒來一切都好了。”另一位保安搭腔道。

簡易沉默着,點了點頭,閉上眼,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事。

而另一邊的啞蓁為什麽要帶着簡易去‘辛德瑞拉的花園’?

當然不只是為了玩和泡男人,最重要的原因是‘有氧’公司旗下的人工智能預測,【災難日】爆發的初始地鄞州,應該是從荊州郊外開始蔓延的。

【災難日】的爆發和病毒一樣,是需要先決條件的,那便是密集的人群,所以啞蓁一開始才想找一些旅游景點。

現在在燎原會成員的監控下,啞蓁不可能做出跑到‘伊甸園’這樣冒進的事,那就只能順着他們的節奏走,看看能不能渾水摸魚,了解到【災難日】背後的原因。

一個小時後,在‘辛德瑞拉的花園’商業圈內的一間中餐館中,簡易看着坐在她對面胡吃海喝的少女,臉上露出了夢幻般的表情,感覺自己在做夢。

這不是之前在學校遇見的那個給他遞紙條子的奇怪女生,為什麽會在這裏?

事情要從十分鐘前說起,簡易下車的時候有些餓了,便在保安的安排下找了家店子吃了頓便飯,坐在還沒幾分鐘,這個女生就一點都不見外坐在了他對面,拿着菜單胡亂點了好些東西。

“你到底是誰啊?你是怎麽知道我行蹤的?”簡易的聲音不自然的放大,怒視着這個陰魂不散的女生。

“我說過啊,我叫啞蓁,想和你交個朋友。”啞蓁在簡易面前打了個響指,笑道:“冷靜下來,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麽。”

只聽那一聲響指,簡易的內心在這一刻咯噔了一下,仿佛那些陰暗的焦慮的負能量統統都離他遠遠的。

簡易目視着她的雙眼,她的眼裏仿佛有光,不對,這家夥好像這個人沐浴在聖光下,看上去好有信任感,此時仿佛出現了象征着主旋律的背景音樂。

啞蓁說冷靜下來的時候,他整個人都靜了下來,甚至下意識的想要親近面前這個自帶光環的人物,啞蓁在他心中立刻變成了信任值拉滿的主人公。

“來,吃口菜,這家店做的油焖大蝦很不錯。”啞蓁又向前臺招手道:“服務員加碗米飯。”

簡易愣愣的點了點頭,甚至胃口大開的就着空碗狠狠的趴了幾口菜,他其實早就餓了,在車上的時候就餓得肚子都不叫了,但之前一直沒什麽胃口。

可現在不知怎麽的,和啞蓁面對面吃飯,胃口奇跡般的打開了,整個人心也放下了,就像吃頓好的。

他覺得自己的轉變有點奇怪,但心情太好了,以至于這種奇怪的感覺被無限放小。

啞蓁見他吃了兩大碗白米飯,又多叫了個幾個菜。

“沒想到你這麽能吃,難怪長得高,一米八有了吧。”啞蓁看簡易長得清清爽爽,高高大大的還是有好感,便和他多聊了幾句。

“一米八三。”不知道怎麽的,明明是第二次見面,簡易卻覺得她像很久沒見的朋友一樣,兩人聊天沒有一點尴尬。

“你不是問我怎麽到這裏來的嗎?是爺爺告訴我的。”啞蓁見簡易心房松懈,慢慢将自己在路上和胡叔串通好的謊言對他說。

“爺爺?”

“胡愛國就是我爺爺。”

“原來是胡管家。”簡易沒想到面前的這個女孩竟然是胡管家的孫女,不過好像确實這有這麽一個人,只是沒見過。

“我自小體弱,在鄉裏養大的,這次來市區是爺爺讓我來的,讓我幫他做事,我一直聽爺爺提起簡家的少爺多麽多麽優秀,心裏很不服氣,就想出寫張紙條吓吓你這招。”啞蓁說起這個的時候,小心翼翼的看了簡易一眼,生怕他不高興,簡易也沒想到原來是這樣。

啞蓁接着說:“可沒想到會對你造成這麽大的影響,我聽爺爺聽說你的狀況時,就覺得很對不起,爺爺聽了我做的事,很生氣,一定要我跟你道歉,我這次來這裏就是專門給你道歉的。”

啞蓁站起來,雙手雙腳貼着,鄭重其事的低頭道歉:“對不起。”

這便是啞蓁重新獲取簡易信任,有符合邏輯的強心劑。

周圍來來往往的客人都看這一桌,簡易還從來沒有接受過女生這樣的道歉,他自小學過的禮貌禮數都不會讓他拒絕這個道歉。

“我在學校的時候,說過了下不為例,這件事情就已經過了,你又是胡管家的孫女,胡管家自小将我待做親人,是我承着他的恩,這件事應該是我道歉才是,我太不成熟了,讓你跑這一趟。”

他說話的時候,談吐就像一位謙謙君子,擇世明珠,見過的人無人不稱贊。

“那我們也算不打不相識,算朋友了。”啞蓁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簡易笑着點了點頭。

身後不遠處的桌子內,并排坐着的保安們看到這一幕,點點頭,豎起了大拇指。

第 4 章 暗夜邪殿

“洛傾城!”綠衣女童回過神來輕輕瞥了一眼紅衣妖美男子,冷淡高傲的說道。(下載樓

男子微微一頓,她這高傲的神情和當年的自己很像啊,并且她看見自己的容貌後并無太多的驚訝,很快就回過神來轉移了視線,而且她回答的語氣也是冷漠如冰!

她居然不會被他身上一股無形的勢力的所震懾,可見精神力非常強大,一個只五歲的女娃能做到如此境地實屬非同一般!沒想到她這麽小就有如此強大精神力,若是長大以後呢?

傾城不理會他探究的目光,而是兀自對着茫茫的山麓發呆,半年前洛族滅亡後,她雖是僥幸逃脫,但茫茫大陸,她卻不知走向何方!五歲的她并不懂得任何的魔法真氣,在誤闖進一座森林後,饑餓疲憊交迫的她,在絕望中昏厥了過去,結果當她醒來後卻發現自己并沒有死,而是在這個陌生詭異的宮殿內暗夜邪殿!

暗夜邪殿是蒼狼大陸上人人都想得而誅之的黑暗邪教。它坐落在迷霧森林的最深處,距當初她的家中有八萬裏的路程。

迷霧森林中不僅終年有用真氣都化不開的霧氣,還有有詭異的陣法,各種兇猛的怪獸,以至于各大所謂正派之人找了幾百年都找不到暗夜邪殿的所在。

蒼狼大陸因為在半年前洛族慘遭滅門一事,南宮和水族兩大家族為了洛日神弓不惜大開殺戒,惹得戰亂四起,生靈塗炭。最後水族搶得了洛日神弓,卻是無人一可以拉開,等同于一把廢弓。

在那場浩大的戰争搶奪中,兩大家族兩敗俱傷,蒼狼大陸上各種勢力紛紛掘起,迅速猛烈的發展着。如今蒼狼大陸上實力最強大的帝國是北耀帝國。

雖然南宮族和水族都在十年間各自盤踞一方稱帝,發展極為迅猛,可終究是時間過短,根基不穩,只能算是實力一般的小國,屬于蒼狼大陸的二流勢力。

還有一個在傳說中的空影城的無極宗其實力比北國更為龐大和神秘,只是無極宗向來不理外世,加上多年不曾踏足大陸之上,所以很多的強者只是聞過其名,并未見識過無極宗的人,不過這些都是後話。

傾城在經歷過前世今生幾次死而複生後,她的心早已麻木,別看她只是一個五歲的外表,然而她的心加起來卻有幾十歲了!所以在看到男子容顏的那一刻也便不像那些同齡的女童般露出驚豔呆滞的神色。

“你知道我是誰?為何見到我你一點都不害怕?”

傾城輕輕瞪着他,稚嫩的聲音說出老氣橫秋的話語,“我為何要怕你,你不也是一個人嗎?”雖然不知道眼前之人是誰,但是能擁有如此美麗的容貌和威凜天下的氣勢絕不是一般人!

男子一怔,轉而輕笑出聲,頓了一頓,輕啓朱唇,而又問道,聲音溫柔卻是冷入骨髓,“你恨他們嗎?”

“不,我不恨他們!”傾城自是明白他口中說的他們是誰。

男子頗有些詫異的盯着眼前的女童,對于她的來歷,他早就有所耳聞,是他手下無意中經過洛城救下的洛族唯一血脈。只聽洛傾城的聲音冷冷的傳來,“因為他們不配!”

那冷淡的聲音透着無比冷寒的傲氣!那是一種來自靈魂的驕傲和狂妄,因為他們不配!男子放聲大笑,“好,真不愧是洛風的女兒,果然有他的風範!”

“那你想報仇嗎?”

洛傾城握緊拳頭,一張粉嫩的小臉扭成一團變得有些猙獰,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想!冷入骨髓的想!痛不欲生的想!只要能讓我報仇,哪怕是傾盡所有,我也再所不惜!”

男子勾唇大笑,那狂妄肆意的笑聲響徹在整個午後的上空,說不出的詭異可怖!

洛傾城就瞪着一雙美目看着他笑,大笑,狂笑……

傾城和衆多女娃每天都要閉關修煉口訣,暗夜邪殿的功法是武法。每日憋在房間裏修煉的同時,也會修煉父親教她的《九天玄功》,九天玄功主修的道家仙法,現在她武道雙修,可謂下的功夫比其他女娃不知多了多少倍。

她整個就是一修煉狂!

但令她迷惑不解的是父親所傳的九天玄功為何只有上篇,卻沒有下篇。并且上篇的九天玄功,其中講的仙家道法就已非常的玄妙,若是能夠悟出其玄機,必定可以白日飛升,修成正仙。

僅僅只是一個上篇就已如此厲害,若是下篇也在的話,豈不是可以擁有毀天滅地的力量?

哎,只可惜只有上篇,不過有着上篇似乎也很不錯了。只要能夠将九天玄功的上篇修煉好,她相信如果要殺掉那些人替洛族死去的亡靈報仇,應該不是一件難事。

只是現在世上就孤獨的只剩下她一個人,對修煉仙法之術,她什麽都不懂,等她修煉好也不知是何年何月,只怕等她修成正仙之時,仇人早已到了武神和法神的境界。可如今卻是沒有一點辦法,她只能靠自己慢慢琢磨了。

細碎的陽光從茂密的林間投射而下,照在樹下那個綠色的小身影上,映出一片柔和的光芒。洛傾城小小的臉蛋上挂着一抹孤獨哀傷,稚嫩的手中握着一塊小小的如扇形的青璞玉,玉質細膩柔和,觸手冰涼,上面周刻着讓人看不懂的圖案,很是奇怪。

這青璞玉是當初父親留給她的,現在是她唯一能夠用來想念親人的東西。

迷蒙的雙眼間又不禁浮現出一幕幕場景:“城兒,來,把這個戴上。”一個眉目劍星青年男子,一身白衣,身材修長,潇灑翩翩的對身前一個只有三歲的小女孩子哄道。

小女孩接過一塊青色的扇形小玉佩,稚嫩的臉上挂着甜甜的笑容,“這是什麽玉啊?真漂亮。”

男子得意的說道:“這可是我們洛族的家傳之玉,只有身為族長才能配代的哦!”

小女孩一聽,連忙把玉塞回他手中,老氣橫秋的說道:“我不要,我不要當族長,我也不要修煉!”

男子皺眉,“不修煉怎麽能成為強者呢?這大陸上可是沒有弱者!萬一以後你走出去受欺負了怎麽辦?”

小女孩道:“不是有父親你嗎?還有姐姐,好多的族人呢。你們都好厲害,誰會敢欺負我啊?再說了修煉好枯燥啊,我現在才五歲,待我十歲再說吧。”

男子只得嘆氣道:“你啊,一個鬼靈精,你姐姐當初二歲就開始修煉了。若是等你到十歲再開始修煉的話,骨胳筋絡都開始成熟穩定,那時修煉就晚了。”

“反正我不管,我不要修煉!那麽枯燥的事情我才不做呢!”小女孩嘟起嘴,“再說了,就算沒有靈力也不代表就是弱者啊,我可以将天下所有的強者都彙集起來,為我賣命,那豈不是更好?”

“小小年紀就愛做夢!”男子頗為寵溺的在她頭輕敲一記,然後道:“好吧,既然不想修煉,那就算了。這玉你先戴着,這家族族長日後必定非你莫屬!為父還等着看你日後如何将天下所以強者彙集在一起,為你賣命呢!”

“幹嘛一定要給我啊,給姐姐不行嗎?姐姐那麽聰明漂亮,一定可以勝任族長之位的。”小女孩委屈的憋着臉色,似乎撿了燙手山芋。

“你要知道族中很多人都對這族長之位垂涎不已,而你卻不屑一顧,真不知你腦中是怎麽想的。”

收回紛飛的思緒,洛傾城長長的嘆出一口氣,小手輕輕摩挲着手中的青璞玉,眼中劃過一抹狠戾堅定的神色:父親,姐姐,還有族人們,我不會讓你們白死的!

……

落霞與孤鹜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天空中一抹晚霞被落日的餘晖映得美麗無比,那紅彤彤一片,染紅了天際,似火燒一般,絢麗!一只索居離群的孤雁獨自在空中飛翔、徘徊。不時發出悲恸的嗚咽聲,孤獨落寞的盤旋在秋水與天地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