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鬼村(二)

王陽打開了背包,從裏面拿出了面包和礦泉水,交到了白夢的手上:“看樣子你應該很久沒吃東西了吧?這些給你。”

女孩接過面包和水便塞進了嘴裏,連塑料紙都沒有撕開,王陽連忙走過去幫她打開包裝,擰開瓶蓋送到他面前:“傻瓜,那些是不能吃的!”

白夢睜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把整個面包放進了嘴裏,咀嚼了幾下喝了口水吞了下去,模樣可愛的說道:“很好吃啊!比腐爛的屍體好吃多了。”

氣氛突然冰冷,王陽倒吸一口涼氣,難道說她這些日子都是靠吃屍體活下來的嗎……難怪剛才被她盯着有種奇怪的感覺。王陽剛才就已經确認了,白夢應該是個活人,只是身上沾染了大量死者的氣息,渾身散發着異常的氣息。

白夢帶着王陽圍着整個村子轉了一圈,唯獨沒有去山上那座寺廟,停下來後王陽問白夢:“那你晚上睡哪裏?”

“這裏晚上會非常地熱鬧,什麽樣的妖魔鬼怪都會出現,我一直都呆在棺材裏,無論發生什麽事千萬不要出來!”白夢表情嚴肅的看着王陽,非常鄭重地說道。

“呃……知道了。”王陽被白夢突然轉變的态度吓了一跳。

兩人來到一間比較偏僻的小房子,小房子的大堂擺着一副漆黑的棺木,尺寸不大,剛好夠白夢躺下去。

“難道晚上……你就睡這裏嗎?”王陽四處張望,驚疑不定地看着白夢。

“嗯……”女孩走過去用手指摸了摸棺材,逗留了一會,便帶着王陽來到隔壁稍大的房間。

“你今晚就在這裏睡吧!記住聽到什麽都不要出來!”白夢指着一副深紅色棺材,這副棺材比剛才那副大了不少,王陽可以很輕松的躺進去。

“剛才一直沒問,這整個村子的屋子大堂怎麽都擺放着棺材?”王陽撫摸着深紅色的棺材,看着白夢不解道。

“我也不知道,來這之前就已經是這樣的了,也許和山上那座寺廟有關吧……不過你千萬別去那座寺廟,那裏面住着非常可怕的東西!”白夢對山上的那座寺廟諱莫如深。

王陽沒有多問,這座詭異的村子看來和山上那座寺廟有很深的聯系,而且他想起了這幾天一直重複的那個夢,夢裏他走進一間寺廟,裏面供奉着一尊尊惡鬼雕像。

難道……王陽搖了搖頭,有時間一定要去那看上一看,雖然風險很大,但說不定破局的關鍵就在那寺廟之中,他對那寺廟也感到深深的忌諱,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可不想去。

“在想什麽呢?”

白夢歪着頭看着出神的王陽,兩只大眼睛眨呀眨。

“沒……沒什麽。”突然看到白夢睜着大眼睛看着他,王陽老臉一紅。

“你能和我說說外面的世界嗎?”白夢搬了兩張木凳過來,好奇的問道。

王陽坐在了白夢的身旁,看着她:“你不記得外面的世界了嗎?”

“不記得了,我沒有來這之前的記憶……”

“嗯……外面有漂亮的高樓大廈,好玩的旋轉木馬,還有各種各樣好吃的美食。”

“是嗎……那真好。”

“到時候我帶你出去,一起去最好玩的地方,吃最好吃的美食!”

“我……出不去的,你也會死在這裏。”

“不會的,告訴你我本事可大着呢!我一定會帶你出去的。”王陽拍着胸脯對着女孩信誓旦旦道。

看着王陽燦爛的笑容,白夢心裏有點亂,有一種她從來沒有過的奇怪感覺湧上心頭。

這時的直播間可謂是熱鬧非凡。

陽哥在線撩妹?喂喂注意一下,你現在可在鬼村啊!——陽哥小迷弟

英雄配美人,又是一樁美談啊!——污要完

陽哥這個樣子我還真是第一次看見呢!哈哈哈……——社會你豹爺

天色不早了,只怕這裏的晚上會更加可怕。——心慌慌

哎喲喂,陽哥老大啊,你可別忘了你正在恐怖直播啊,不是戀愛直播!——房管專業打假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白夢反應很快,可能她早已養成了習慣,只見他快速跑到隔壁小房間,躺進了那副漆黑的棺材裏,再無動靜。

“呃……好吧。”

白夢就像一只受驚的小貓,讓王陽一陣錯愕。

外面天色越來越暗,看來夜晚即将來臨,王陽打起了精神,他今晚打算好好探索一下這座詭異的村子,白天并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晚上也許可以看到一些蛛絲馬跡。

當天邊最後一絲陽光消失後,整個村子陷入了詭異的黑暗,空氣變得越發的陰冷,王陽小心翼翼的躲在門後,透過門縫注視着外面的一切,高度緊張使得他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窸窸窣窣……”

這時門外傳來了什麽拖在地上的聲音,聲音越來越近,王陽瞪大着眼睛緊張的看着外面,冰冷的汗水從額頭順着兩頰流了下來。

一個佝偻的身影拖着什麽東西正從門前經過,就在王陽以為他要離開的時候,那佝偻的身影停了下來,挺着鼻子四處亂聞,然後竟然朝着王陽的屋子走來。

糟糕!王陽連忙往大堂的棺材跑去,打開鑽了進去迅速蓋上了棺材,外面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看樣子那個東西已經進到了屋內,王陽屏氣凝神的注意着外面的一舉一動。

腳步聲停在了棺材旁邊,佝偻的身影貼在了棺材上聞了聞,然後拼命的敲打棺材,把裏面的王陽吓得不輕,還好那東西好像并不知道怎麽打開棺材,敲打了一會兒之後,便聽到了離開的腳步聲。

房子裏靜悄悄的,只能聽到王陽的呼吸聲,過了大概十多分鐘後,王陽才小心地推開一點點棺材蓋,這可把他吓得半死,一雙黑漆漆空洞的眼睛,正透過那一絲縫隙死死盯着他,王陽趕忙合上了蓋子,亡魂皆冒。

那家夥竟然在詐他……如果不是自己反應快,多留了個心眼,今天只怕就交代在這裏了,真是一點都馬虎不得啊,那雙漆黑空洞的眼眶,沒有眼珠,模樣甚是駭人。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王陽突然想到了一個方法,既然無人機在外面,自己豈不是可以通過手機直播畫面了解外面的情況嗎!王陽暗道自己真蠢,掏出手機打開直播間,直播畫面正顯示着外面的一切,雖然光線不是很好,但是也能夠勉強看清。

“看樣子那玩意可算是走了。”王陽仔細看了幾遍,确認房屋內沒有任何奇怪的東西後,才小心翼翼的推開蓋子,從棺材裏面走了出來。

外面靜悄悄的,王陽小心的來到門口,只見一個個佝偻的人影正拖着什麽東西向山上走去,他們究竟在幹什麽?那些又是什麽東西?王陽決定小心地跟上去一探究竟。

那群東西并沒發現他,依舊緩緩的向山上走去,路過一排排老舊的房屋,王陽保持着一定的距離,時刻注意着周圍的一舉一動,跟在了隊伍最後面。

途中路過一間屋子讓王陽感到毛骨悚然,那是整個村子唯一一間面朝太陽的屋子,屋內沒有棺材,卻擺着一把上了年代的太師椅,也就是那個太師椅讓王陽感到無比的心悸。

他一刻不敢停留快步離開了那間屋子,心髒怦怦直跳,然而待他緩過神來之後,前面的那些怪人竟然都不見了,跟丢了?王陽看向山上漆黑的寺廟,心生一絲退意。

“看來今晚只能到這裏了,再走下去只怕兇多吉少。”

王陽決定原路返回,路過那間有着太師椅的屋子時,一刻都沒有停留,好不容易終于回到了自己那間屋子,王陽鑽進了棺材,合上蓋子,打開了直播間,此時彈幕還在飛速的滾動着。

說實話也就是陽哥,如果是我在這裏早就吓瘋了!——陽哥小迷弟

剛才我查了一下這個村子,真的相當詭異。——社會你豹爺

我還是更喜歡看談情說愛,這裏太恐怖了!——污要完

這第一天就這麽兇險,接下來的兩天只怕更可怕啊……——心慌慌

陽哥估計今晚也不會出來了,在這個鬼地方躺在棺材裏睡一個晚上,媽耶!想想都起雞皮疙瘩。——房管專業打假

在知道那些東西無法打開棺材後,王陽放心的睡了,他又夢到了那座鬼廟,只是這次居然在那鬼廟裏看到了那把太師椅!

第 19 章 他是王⑸

“你在看些什麽?”陳一顧從後面探出頭來,看到了筆記本上面的新聞。

他露出了厭惡的表情,如此說到:“他們是變-态嗎?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想象有一個人可以殘忍到這樣的地步。”

“世界上奇怪的人很多,只不過大多數你并沒有接觸過。”艾森溫和的笑了笑,伸出手安撫性的摸了摸陳一顧的臉頰,然後關掉了新聞網頁。

“那麽你是個怪人嗎?”這麽說着,陳一顧偏頭親了艾森一口,“我知道你在采訪周樣,那個可怕的殺-人狂-魔。他是無辜的嗎?畢竟現在又來了這麽一個兇手。”

艾森轉過身子一個一個耐心的回答着陳一顧的問題:“首先,我當然不是一個怪人,我只是衆多普通人當中的一個。”

“可是我覺得你很怪。”陳一顧轉身坐到了沙發上,就這麽靜靜的看着艾森,眼中盈滿了深沉的愛意,“當你看到那樣可怕的場景之後,你并沒有害怕,也并沒有想到過報-警。”

艾森輕笑了兩聲:“如果這麽看來得話,你也的确是一個怪人。”就像是約定好了的一樣,繞過了這個話題,“第二,周樣當然不是無辜的。當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感受到了那股來自他身上的血腥和冤魂的哀嚎。況且他當時可是被抓了個正着,沒有什麽可以否定他的所作所為。”

“那為什麽到現在還不給他判死刑?”陳一顧撐着臉,就像是一個好奇寶寶,急需艾森的解答。

“因為這個案子的社會影響太大了。”艾森收斂了自己的微笑,他的眼神看向了別處,“況且,每一個地方都有黑暗,只不過沒有人将他剖露出來罷了。”

陳一顧看着艾森似乎情緒不太對,有些緩和氣氛的笑了笑,換了一個話題:“那你現在是怎麽看待這個案子的?”

“你是在套我的話嗎?”艾森眯着眼看着陳一顧,似乎是在觀察他的不對勁。但陳一顧卻始終坦然的看着艾森的眼睛,真誠的說到:“怎麽可能,我當時可是對你一見鐘情诶。”

艾森聳聳肩,表示不置可否,然後回答了陳一顧的問題:“我覺得是一個愛慕者的模仿,他想要将這個禮物獻給周樣。”

陳一顧的眼神變得興奮了起來,但他卻始終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努力平靜到:“你為什麽這麽認為?”

“因為模仿的成分太嚴重了。”艾森嚴肅道,“他似乎是想一筆一劃都照着周樣的方式進行,所以我覺得他這是在可以的讨好。或者說,這是一件呈現給自己老師的完美作品。不是很早之前有過這麽一句話嗎?‘解題就是簡單的模仿加實踐’,我想,這個嫌疑犯大概就處在這樣的一個階段吧。”

“況且,”艾森繼續說到,“這應該已經不是這位嫌疑犯第一次作案了,當初在倉庫裏面那個刻意想讓我找到的女人,怕也是他未完成的作品吧。”

“不過為什麽偏偏選在這個時候呢?”陳一顧不解到,對啊,為什麽偏偏選在周樣會見艾森的時候呢?

當然,原因只有一個,“周樣認識這位嫌疑人。”

現在發生的一切都在周樣的預料當中,他就是一個幕後操手,一個背後的王,而身在局中的人,全是他的棋子。

【看來周樣還讀過心理學啊。】艾森如此感嘆到,他看着外面的黑夜,只覺得自己堕入了無邊的陰謀。

【他确實對人類的情感把控自如。】喬回答道,【真的有人可以這樣了解別人的想法嗎?】

【有的哦。】艾森說到,【盡管說每個人都是有自己獨特的經歷和思想,但依舊有相同的地方。而這些,就成為了研究心理學的突破點,然後再一步一步的剖析一個人的內心。】

【很深奧。】這樣的知識喬尚且還不懂,因為他還沒有建立起一個完整的情感體系。

【你會明白的。】艾森如此笑到。

————————

這是一間狹小的黑屋,裏面只有一盞燈,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

強光照射在周樣的臉上,他的手和腳都被手铐铐住,雙手在桌子上動彈不得。他咧開嘴笑了笑:“其實我覺得你們沒有必要這麽嚴陣以待,因為我不會逃跑,更不會傷害你。”

他的對面坐了一個看不清樣貌的男人,看樣子身材高大,聲音也很渾厚:“是誰殺了這個人?”

“我不知道。”周樣聳聳肩,滿不在乎的樣子似乎激怒了對面的男人,他慢慢的傾身,雙眼如獵犬緊緊的盯着周樣,說:“不要耍花招,我知道你認識那個人。”

男人的臉在微光下顯露,周樣似乎想起來這個男人是誰了,要知道他的記性一向很好。他裝作十分困擾的樣子,疑惑到:“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當男人的臉再次進入黑暗的時候,周樣才恍然大悟的說到:“我想起來了,我看過你的照片。在你的家裏,有你的妻子和你的女兒,哦是的,你的女兒可真可愛啊。”

男人隐忍着沒有說話,周樣繼續說到,似乎是想要惹惱這個男人:“其實最開始我并沒有想過殺掉他們,因為你的女兒真的十分可愛,也特別的讓人憐惜,但是,雖然她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事情呢?而且當初我也的确很不成熟,有些慌張。”

周樣像是解脫了一樣,做出了一個放松的姿态:“我也算是給了她們一個完美的退場吧。”

男人一下子站了起來,他強烈的呼吸似乎是在平複着自己的憤怒的心情,他知道自己并不能對周樣做些什麽,但是看着他那副看好戲的樣子,就是讓人忍不住想要重重的沖他揮舞拳頭,将他打死!

方程瑞坐了下來,他的眼睛惡狠狠的盯着周樣,問:“是你讓艾森傳的消息?”

艾森的檔案很幹淨,沒有什麽犯罪記錄,而從小到大的經歷也經過調查,并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那麽,這個男人究竟是用什麽辦法讓遠在監獄外的人做出了這樣殘忍的事情呢?

要知道雖然周樣每年都有不少來信,但是每一封都經歷過嚴厲的查看,況且,周樣從來沒有回過信。

“我,從來沒有試圖傳遞消息。”周樣舉起了手,發誓到,他的表情十分嚴肅,如果不知情的話就一定會被騙到。

“不要撒謊了。”方程瑞的聲音低沉,“那個案子的細節只有知道內幕的人才明白,嫌疑人一定是親眼見到過你的作案經歷,所以才會如此的深刻。你很信任他,所以放縱的讓他在你的身邊學習,直到他交出一個完美的作品。”

“你倒是對我很了解。”周樣欣賞的看着方程瑞,想要跷二郎腿,但是因為腳拷的緣故不能動彈,讓他不由得氣悶,“那麽,你就憑借你的能力去抓住他啊,我對這整件事情可毫不知情。”

方程瑞瞥了一眼監控錄像,然後伸出手将桌子下面的什麽東西按住,似乎是竊聽器,然後看着這周樣一字一句的說到:“你終将接受法律的裁決,你會為你曾經做出的一切付出代價。”

這樣兇惡的眼神讓周樣感到興奮,他舔了舔嘴唇,說到:“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會對你感興趣。”

但是現在,我擁有了更好玩的東西。

【攻略目标好感度:41】

作者有話要說: 不撩小哥哥了,累

第 23 章 回家

回家

方疏明拿了水果刀削蘋果,動作爽利,畢竟這幾個動作也練了很久了,沒兩下就削了一根長長的蘋果皮。

“不說說怎麽回事?”

方疏明低頭,沒看紀知樂,很明顯,他的心情不是很好,紀知樂沒想到走了一個還有一個。

“就是……我本來就是想溜進去看看的,後來我就看到段诩還在欺負那個小子……”

頂着方疏明灼灼的目光,紀知樂有點不敢說話:“我就想着下午那樣輕輕打了一下他,他就倒地上了,我怕出事,就攔了下來。”

後面的事方疏明用腳都猜得到,段诩喜歡欺軟怕硬,自己下午下了他面子,正好碰上紀知樂湊過來,又不知道紀知樂什麽來頭,他就成了一個非常好的發洩對象。

本來小打小鬧沒什麽,哪知紀知樂有幽閉恐懼症,事情就鬧大了。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道:

“你以後要是想看了跟我一塊去,聽見沒。”

紀知樂瞬間眼睛放光:“你也喜歡?!!”

“不喜歡,但我可以陪你看,我可以嘗試新的東西。”

紀知樂傻呵呵地笑了起來,完全沒把吃的虧放心上。

“其實我現在可以走了,我也沒什麽事,就是被吓到了。”

方疏明把削好的蘋果遞給他:“你先休息好了再說。段诩這次怕是要火燒屁股了。”

“那也是他活該,欺軟怕硬的混蛋,我哥肯定要好好整治他。”

紀知樂大口咬着蘋果,白淨的臉鼓得大大的。

*

紀知樂被帶回去之後,段诩這邊也形勢危急。

幾個一塊玩的少爺見勢不妙,逃得飛快,只剩下段诩收拾爛攤子。

等到他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家之後,迎面而來的就是他爸的臭罵。

“段诩,你他媽又死哪闖禍去了!”

段父猙獰着面孔,看樣子恨不得生撕了段诩。

看到自家親爹這幅樣子,段诩是一點意氣風發都沒了,跟個縮頭烏龜一樣。

段父看見他這副德行,更加來火:“我早就說過,不要玩那些沒用的玩意,你倒好,成天在外面胡作非為,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晚上接了多少電話?”

段父恨不得一巴掌扇到段诩臉上,被一旁的段母拉住了:“我他媽怎麽生了你這麽個混賬東西!昨晚那些人,全他媽是

來嘲笑我生了個好兒子!”

段父把段母推開,看似用力,其實不然。

他坐在沙發上,恨恨地喝了口水,把杯子重重放在了桌子上,一聲磕碰的響聲把段诩吓得心頭一顫,生怕那杯子下一秒就飛到了自己的頭上。

段母向來寵兒子,不然段诩也不會被養成這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說他懂事吧,對着紀仁城都敢口出狂言,說不懂事吧,每次一有危機跑得比誰都快。

可能他唯一尊敬的就是他爸媽和李聽寒了。

段母對着段诩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上樓避避,哪知這次不管用了,段父也像往常一樣,睜只眼閉只眼,而是厲聲訓斥:“給我待着!今天不好好想清楚,就別想睡了。我看就是你慣出來的,這麽大的小子,一點事都不懂。”

後面那句是對段母說的,這下段母也不敢說話了,給兒子丢了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就溜了。

段诩嘴巴撅得老高,也不敢坐下,小聲說:“……爸,我不知道那人是紀仁城他弟弟,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不會那樣做的!”

“怎麽,那不是他弟弟你就可以那樣做了,我他媽到底是怎麽把你教成這樣的,啊?!!”

段父怒目,一身單薄的睡衣壓不住他的怒火。段诩覺得,要不是手邊沒東西,他爸肯定要打自己了。

他有點慶幸老媽把家裏的棍棍棒棒藏得那麽嚴實。

“算了,你的卡我已經全部停了,你以後就待在家裏反省,別出去了。”

段父擺手,不想再多說什麽,反正他說的再多,這小子也聽不進去。他也就只能這樣子威脅段诩了,可這也是最好的方法。

段诩本來還準備辯駁兩句,擡頭看到自己老父親那滄桑的背影,忽然就良心發現,接受了這個算不上懲罰的懲罰。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段父略彎的背純粹是剛剛坐得太用力,一不小心震着腰了,顧忌着面子沒說,現在急着回去準備找老婆幫忙揉一揉。

段诩深深嘆了口氣,頹喪地坐在沙發上,內心深沉地給他心愛的賽車暫別。

還有燈火樓臺新來的漂亮姑娘,少爺這段時間不能再去給你們送溫暖了。

段诩昂首,惆悵地看着天花板,慢慢睡着了。

他這時候還以為這件事就這麽結束了,沒想到還有後續,要是他知道的話,別說睡覺了,想必是連家都不敢回了。

*

方疏明看着紀知樂睡着之後,就回了方家。

一回家就見到了那位新回家的私生子。

這件事還沒有徹底公開,但外界早就議論紛紛,都在猜測方苑博是婚內出軌還是老婆去世後耐不住寂寞。

方疏明提着包進門,張秀連,哦,不,應該是方文川就貼心地遞上了一杯熱茶,方疏明坦然接過,只是還沒等他拿到手上,那杯茶就以一種奇怪的角度澆到了方文川的胸口上,把他燙得眼淚都沁出來了一點,可偏偏他是一聲都沒出。

方疏明:“……”

好,好傻逼的手段,方苑博那個傻逼不會信了吧。

方苑博過來的時候剛好看到這一幕,直接就氣急敗壞:“方疏明,你在幹什麽?就是這樣欺負你哥哥的?”

方疏明:“……”

很好,是我高估方苑博。

等等——哥哥?

方疏明看着眼前這張楚楚可憐,我見猶憐的臉蛋,居然比自己還大,我靠,那方苑博這是婚前就亂搞了?

方疏明的眼神怪異,方苑博哪還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只是沒有半點在乎罷了:“你哥哥初來乍到,你好好照顧着點,要是下次還讓我看見今天的事,你別怪我不留情面。”

方苑博是半點都不懷疑自己的眼睛,才認識幾天的私生子在他心裏已經超過相伴多年的兒子了。

想必方文川這幾天沒少刷方苑博的好感。

方疏明嗤笑一聲,滿不在乎。

他的表現出乎方苑博的預料,他還以為方疏明會大吵一架,沒想到會這麽識趣。

他不知道的是,如果原來的方疏明可能會失望,會跟他吵架,現在的方疏明是看都不想看到他。

尤其是還帶了這麽個不入流的東西進家門。

只是方疏明還是低估了方苑博的臉皮和方文川的無恥了,他回到房間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東西已經全都不在了,取而代之的一頓亂七八糟的裝飾,好像害怕別人不知道他住在這裏一樣。

方文川不合時宜地湊上來:“不好意思啊弟弟,占了你的房間,只是臨時也找不到地方住,你能理解的吧?”

方疏明站在原地思考片刻,回首直接一巴掌揮到了方文川的臉上,他甚至都沒來得及喊,方疏明就塞了一個早在口袋中就捏好的布團子塞進了他的嘴裏。

剛剛在下面就想這麽做了,你踏馬以為你是誰啊。

方疏明心中暢快,感覺發瘋爽的就是自己。

他眼疾手快,制住方文川兩根細瘦的手腕,低聲說:“這是給剛剛那杯茶打的。”

然後又掐了一下他的屁股,非常用力,方文川感覺就像好幾根粗大的針頭紮在了一個針眼上一樣,瞬間眼淚就掉了下來。

只能是“嗚嗚”的看着方疏明。

但是方疏明向來有點不解風情,只覺得這人越看越糟心。

他換了一邊屁股,再次重重掐了一下,說:“這是你替你那傻逼爹還的。”

方文川這次更是痛得叫出了聲,被方疏明緊緊捂着,方苑博沒能聽見聲音,本來別墅裏還有個林姨,可惜早早就被方文川打發走了,因為他總覺得林姨話裏話外都在陰陽他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方疏明四處看看,扯了床上的被單,拉過想要逃跑的方文川,把他綁了起來,拴在床頭。

“你好好待着,爺走了,這破爹你喜歡就收着吧,啊。”方疏明拍拍他的臉,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只留下方文川在原地無聲嘶吼。

方疏明去客房看到了自己随意堆在一塊的東西,心中對方苑博方文川倆父子的鄙夷幾乎都要溢出來了。

他随便揀了幾件能穿的,就離開了。

沒有驚動方苑博,他大概是在書房開拓自己的江山吧,可惜,他年紀漸大,根本比不得現在的年輕人,京城又人才輩出,方家早就在走下坡路了。

所以方苑博才這麽着急,甚至是連方文川這麽個又毒又蠢的傻逼都不放過,可惜卻看不上真正的人才,大概是不喜歡他的母親吧,連帶着兒子也不喜歡。

蔣家早在蔣秋池死後就斷了往來,沒了蔣家幫襯,方苑博更是有心無力。

只是蔣家卻半點沒把蔣秋池的兒子放在心上,難道當年還有什麽隐情?

方疏明拖着行李箱,感覺渾身輕松,證件什麽的全在他手中,只是把戶口遷出來難了點,勉強跟方苑博放在一塊,日後有機會再說。

他找了個酒店暫時落腳,這一操作算是輕車熟路了,畢竟上輩子沒少幹。

他倒是沒什麽事,不傷心也沒不甘心,但是某些事情卻不胫而走,并且經過發酵之後,被傳成了面目全非的樣子。

#方家少爺游玩回家後竟被私生子趕出家門#

#方疏明掃地出門後灰溜溜住進某家酒店#

#驚!周大少一怒為藍顏,公開叱罵某些企業沒臉沒皮#

最後一條下面附着周月尋的一條微博:

【華升企業有些時候還是蠻不要臉的。】

第 22 章 紀知樂吃癟

紀知樂吃癟

從紀知樂說去山的那邊看比賽就再沒回過消息。

方疏明的燒烤已經快冷成沒烤的狀态了,紀知樂還沒回來。

消息不回,電話也打不通。

按道理是不需要那麽擔心一個成年男性的,但是紀知樂卻是個例外,非常跳脫,如果人可以動物化的話,那紀知樂一定是個哈士奇,并且是一個擁有德牧哥哥的哈士奇。

方疏明不知道紀家父母怎麽生出性格相差這麽大的兩兄弟,難道是怕紀仁城生活太枯燥,生一個調皮的弟弟調劑一下生活?

他拿了個手電筒出門。

現在差不多是深秋了,山上風大寒氣重,一件薄外套不太管用,想起紀知樂出門的時候只穿了件衛衣,又順手在他箱子裏拿了件衣服。

一路打聽,才知道所謂的比賽是什麽東西。

幾個公子哥閑得無聊,自己組了個車賽,以往都是在正規的比賽場地,結果不知道是誰出的主意,居然把比賽場地定在了這邊的山路上。

走過去的小路崎岖,但是是最近的路了。

走了幾乎半個小時,方疏明才看到一些燈光。

五顏六色的光閃爍着,燈光四射,對人的眼睛不太友好。男男女女聚在一塊,特別吵鬧。

方疏明四處巡視,好不容易才在裏面找到幾張熟悉的面孔。

“段诩!”方疏明舉手示意他。

方疏明将近一米八五,在人群中也算鶴立雞群,段诩一眼就看到了他。

“哎,方哥怎麽有空來這玩?”

段诩小跑着過來,身上穿着賽車服,他個子不算高,但是整個人被衣服襯得格外潇灑帥氣,走到方疏明面前,才顯得有點小巧。

方疏明罕見得有點焦急,說:“你看見紀知樂沒有?他說來這看比賽來着,結果電話都打不通。”

段诩思考了一下,皺着眉說:“是跟你一塊的那個人?”

他想了想,說:“沒看到,是不是去別的地方玩了?”

方疏明搖頭,表示不知道,現在段诩都不知道人在哪,只能是自己找了。

他急匆匆轉身,卻沒看到身後段诩嘴角一抹微妙的笑容。

人多的地方找了,沒看見,人少的地方也去了,也沒有。到處找遍了,就是沒有紀知樂這個人。

方疏明跟紀仁城打了電話,簡單說明情況,沒想到紀仁城比他想象得還要着急。

還沒等他問,紀仁城便匆匆挂了電話。

方疏明也沒管那麽多,叫了旅店的保安一起找人。

現在已經很晚了,紀知樂不可能這麽久一直沒有消息,還不回旅店。

如果是迷路還好,要是遇到什麽不懷好意的人,紀知樂那個傻小子還不知道被人怎麽欺負。

方疏明頭疼,實在是想不到出來散心還能遇到這檔子事。

他一邊找人,一邊打電話,本來想找段诩借兩個人一起幫忙,可偏偏他上了賽場,根本沒人接電話。

說起來,賽車迷會不會去了停車的地方看車?

方疏明忽然想起來,現在只有一個地方沒去過了。

他狂奔向賽車地點,結果卻被攔在外面。

“不好意思,這裏不能進。”

方疏明喘着粗氣,解釋道:“抱歉,我有個同伴不知道在哪裏,你可以幫我們看一下嗎?”

方疏明調出手機裏紀知樂的照片,擺在保安的面前,沒想到他看都沒看,就直接搖頭,表示“這不是我們的事”。

方疏明有點無語,好聲好氣道:“現在找不到他人,只是幫我看一下,我不進去,您幫我看看成嗎,我不知道他在不在裏面。”

“他不在參賽人員之內,是進不去的,你走吧。”

方疏明點頭,轉念一想,覺得紀知樂應該沒那個膽子強行闖進去,也沒為難人家保安,轉身離去。

現在還有哪沒找呢?

方疏明有點氣餒,四處張望,想着紀知樂忽然跳出來調侃他,那樣的話,方疏明可以勉強不生氣。

沒過多久,紀仁城便來了。

他神色匆匆,秋天山上風寒,他卻滿頭的汗。

“找到了沒?”他開門見山,見方疏明搖頭,眼中難掩失望。

他直接找到賽車的負責人,強硬喊停了比賽。

負責人還想争辯些什麽,結果紀仁城厲聲說:“要是我弟弟出了什麽事,我會讓整個京城都看不到賽車的影子。”

負責人瞬間被吓得臉色慘白,嘴唇嚅嗫了幾下還是沒能說出什麽話。

方疏明在他身旁,收起肩膀,端正姿勢,覺得還是雷厲風行的男人最帥氣,紀仁城說一不二的樣子簡直就是男人的減速帶。

比賽在短短十分鐘之內停止。

很多人忿忿不平,但是看到紀仁城那張臉之後,什麽牢騷都沒了。

看玩笑,誰跟這個閻王作對,下一個被家裏停卡的就是他。

紀仁城跟周月尋不一樣,周月尋喜歡直接動手,紀知樂喜歡通知人家長,讓人家自斷家事。

實在是非常惡毒的手段。

紀仁城才不管這群小崽子心裏什麽想法,方疏明感覺他要是一個小時之內再見不到自己弟弟就要開始發瘋了。

經過紀仁城發話,找人的人多了不少,人多眼雜,倒是沒有人注意到有幾個偷偷溜了出去。

段诩被叫停比賽十分的不高興,腦袋幾乎冒火,罵罵咧咧地走了過來,只是那團火在見到紀仁城的第一眼就被熄滅了。

就是因為過去他是被紀仁城整得最慘的那個,屢教不改,這次挨了打,下次還要招惹人家,還都是為了所謂的仗義,幫兄弟說話,結果被整得比得罪紀仁城的人還慘。

實在是可憐。

他想了想,覺得自己應該沒幹什麽惹到他的事,于是理直氣壯:“姓紀的,少多管閑事,我比賽好像沒礙着你吧。”

紀仁城看了他一眼,結果把段诩吓了一跳,說實話,他從沒有被紀仁城用這麽冷的眼神看過,雖然紀仁城非常讨厭他們這群人,但是紀仁城不喜歡跟他們計較,這也是段诩為什麽還能這樣咋咋呼呼地出現在他面前。

“我弟弟,在這裏找不見人,你有什麽想法?”

段诩随口說:“你弟弟跟我什麽關系……”

話音未落,看見了紀仁城身邊的方疏明,腦中頓時有什麽東西炸開,又聯想到方疏明說的那個朋友好像就是姓紀……

表情瞬間變得難以名狀。

紀知樂一下便意識到了不對勁,方疏明也看出來這小子心裏有鬼。

“你知道?!!”發麻抓住了段诩的手腕,指節用力,把抓得直往後退。

“不是,我……就是開個玩笑……”短息減慢不下去,苦着臉解釋,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竟不敢擡頭看他們。

“誰知道那個傻小子是紀仁城的弟弟啊……”

紀仁城越過方疏明,抓着段诩的衣領,直接把人拎了起來:“他在哪?”

他的聲音低沉,手臂上青筋暴起,差點卡得段诩說不出話。

“他在……在……我的換衣間!”

段诩話音剛落就被狠狠扔了出去。

紀仁城對着旁邊的人說了一句“帶路”,便匆匆離開。

方疏明緊随其後。

紀仁城在剛剛方疏明被攔在外面的地方迅速探查,沒找到紀知樂,倒是看到兩個鬼鬼祟祟的人。

“你們是幹什麽的?”

方疏明按捺着脾氣問道,說實話,別說紀仁城,就連他都感到不耐煩,想不明白這群人為什麽會這麽傻逼,好好的招惹不相幹的人,

紀仁城早就沒了耐性,要不是方疏明攔着,他早就動手了。

“別……別打,我是來找紀小少爺的!”

方疏明還沒擡手,他們就老實交代。

很明顯,這幾個人知道紀知樂在這,只是沒告訴段诩紀知樂是誰,看樣子是想借這件事在紀仁城面前邀功,結果半天了,都沒找到段诩的更衣室。

方疏明不由得感嘆這些人的愚蠢,拿出剛剛順手拿的地圖,沒多久就找到地方。

門緊鎖着,裏面沒有聲音。

紀仁城等不及,踹了兩腳門,顯而易見,門是一定踹不開的。

方疏明有點無語,拿出鑰匙打開。

剛打開就被紀仁城推到一邊,他別開方疏明沖了進去。

紀知樂就靠在門邊上,紀仁城一進去就碰到了他,雙手顫抖着把紀知樂扶了起來。

但是紀知樂已經沒了意識,滿頭冷汗,身體還微微顫抖。

方疏明見狀瞳孔驟縮,心中有了猜測。

紀仁城把紀知樂打橫抱起,帶了出去。

後面趕上來的段诩不可置信得看着這一幕:“這怎麽,怎麽弄成這樣?”

“玩鬧也要有個限度,你這樣是覺得很有趣?把人關着,還斷了電?”

房間內從打開就關着燈,紀知樂在裏面不可能特意熄燈,只能是段诩這個孫子把電關了。

“我就是……”

“別說了,你等着吧。”

方疏明把他推開,走了出去,一身的拒絕讓段诩不敢再說話。

……

紀知樂在醫院醒了過來,紀仁城徹夜在床邊守着,趴在床邊上,一絲平日裏嚴謹的樣子都沒有。

方疏明下樓買了點粥,提上來的時候人已經醒了,嘴唇還泛着白,顯然是沒緩過來,結果還心大地玩着紀仁城垂下來的發絲。

他比了個“噓”的手勢,可是紀仁城已經被驚醒了。

他眼睛泛着紅血絲,緊緊盯着紀知樂,把他看得不好意思。

紀仁城冷冷“呵”了一下,說:“你還不好意思起來了,你答應過我什麽,不要跟那群人來往,你就是這麽聽我的話的?”

紀知樂不敢開口,生怕扇大火勢。

紀仁城還在持續輸出:“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我該怎麽辦,我是不是說過不要再關心那些沒有必要的事?”

“我知道了,哥……”

紀知樂輕輕牽着紀仁城的袖子,還搖了搖。

紀仁城看着自己弟弟細白的手指,頓時心軟,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麽,結果腦子裏什麽都沒了,只剩下心疼,緩和下語氣說:“好了,你乖乖的,想吃什麽跟我說。”

方疏明從來是就一直靠在門口,手裏提着袋子,沒打擾這對兄弟倆,剛剛那一幕讓他挑了挑眉,暗自感嘆:難怪這小子單純成這樣,原來是哥哥扛下了所有。

他适時出現,并且提着吃的出現。

紀仁城略有些尴尬地站起身:“謝謝你了,跟着我們勞累一晚上。”

“說什麽呢,知樂是我朋友,那是應該的,要不是你,我根本找不到他。”

紀知樂點頭,啥也沒說,淨盯着方疏明手上的東西。

紀仁城像是想起什麽,突然就陰沉下來,說:“我去處理點事,還要你幫忙照顧我弟弟了。”

方疏明颔首,大概明白紀仁城要去幹什麽。

第 29 章 驚險

三十六把劍倒挂在天上。

白光消卻之後, 林問夏便不見了蹤影。

如今轉動的殺陣之內,三位魔修和一位仙門弟子對立而視。

饕餮帶着幸災樂禍的笑容看了眼捂着傷口的季鼎:“你的大師姐呢?把你丢在這不要你了?”

寸骨釘入了骨就很難用尋常手段拔出。作為一件極有攻擊性的法器,它的殺傷力自是沒話說。

而寸骨釘真正的恐怖之處在于, 它會讓人慢慢流逝自己體內的力量, 無論是靈氣還是魔氣。

季鼎冷冷地看了一眼饕餮。

都說魔修挑撥離間的本領很高, 今日他算是見到了。

白芨看了一眼師兄沉重的臉色, 擡頭去望天上轉動的劍:“我們要如何出去?”

雖然不知道這殺陣有什麽玄機,但總歸小心為妙。

腳下是轉動的陣法,天上是轉動的劍。自從進入陣法裏,所有人都沒有挪動一步。

喻永朝轉眸望去, 把這個問題又甩給了她:“師妹以為呢?”

白芨:“我開始懷念二師兄……”

天上的劍轉的她眼暈, 白芨索性把視線放到喻永朝身上。

師兄衣服的材質倒是不錯, 進入秘境這麽久了還沒髒。

她望了望自己的袖口。

很好, 不知道蹭上了什麽,灰撲撲的。

該不會是幻境中清硯宗的骨灰吧?

喻永朝聲音異常地平和:“可惜你的二師兄沒進來。”

“是啊。”白芨瘋狂點頭:“要是他在, 說不定我們現在已經出去了。”

喻永朝:……

這是真沒聽出來還是裝沒聽出來?

他折扇一收:“既然他沒進來,那破陣之法就交給你了。我相信你會是魔界第二個陣法天才。”

白芨:神·色·恍·惚

“大師兄。”她控訴。“我若是不禦扇, 自己徒步走出城主府都會迷路。”

讓她破陣???

不如讓她數數魔石夠不夠給她買小盒子,總好過清硯宗千年後漫天飛舞的好。

不過,魔石?

腳下的陣法有七十二個格子,他們三人分別站在三個不同的格子裏。季鼎站在離他們能有二十個格子的地方。

天上三十六把劍, 腳下七十二個格子, 很難不讓她想到猜錯格子天上的劍就會紮下來的畫面。

她們不敢移動,那用魔石探路呢?

白芨從儲物戒指裏掏出幾塊魔石,在手中注入了魔氣, 輕輕朝着遠處的格子一擲。

喻永朝視線在白芨臉上停留了一會。

奇怪。

師妹居然都不心疼的嗎?

白芨屏着氣等了半晌, 也沒見天上的劍落下來, 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剛把視線從天上的劍收回,就發現一直在盯着她的喻永朝。

白芨:……

白芨:明白了。

她又從儲物戒指裏拿出兩塊魔石,遞給喻永朝:“師兄你也要扔嗎?”

白芨有些心痛地看了看儲物戒指中剩餘的魔石:“我沒有多少了,師兄你省着點用。”

喻永朝瞥了一眼魔石:“別人是投石問路,你倒好,投錢問路。”

他拿起一塊魔石,往身前最近的格子處輕輕一抛:“你在擂臺下注應該得了不少錢吧。”

白芨看了看幾乎占滿半個空間的魔石袋子:“魔石也算石嘛……奇怪,師兄怎麽知道我去擂臺賭輸贏了?”

喻永朝睨了一眼她。

師妹這愛財如命的性格怎麽可能在賭場忍得住?

他太了解了。

魔石擲在格子裏,發出清脆的響聲。

饕餮看得專注:“看起來,這塊格子也是安全的……”

七十二個格子,她們四個人就占據了四個,魔石投出了兩個,這安全的幾率未免也太大了。

一旁冷眼看着她們的季鼎冷哼了一聲:“這麽畏畏縮縮的做什麽,就算踩到有危險的格子,不會躲開嗎?”

他手裏攥了一塊靈石,心念一動,學着白芨扔到了離他身邊最遠的格子處。

與之前不同的是,當靈石落在格子裏,天上的劍轉動的速度明顯加快,似乎觸發了什麽機關一般。

季鼎繃直了身子,就等着那劍落下來。

白芨等人同樣也注視那格子上方懸着的利劍。頭頂的劍泛着寒光,周圍的氣息非常古怪。

既然有季鼎幫他們試錯,剛好可以尋找破陣的方法。

就在此時,格子上方的劍動了。

那絕不是一般修士可以躲避的速度。

白芨只覺得那寒光在眼前一晃而過,下一秒,格子上方的劍徑直朝下刺入,速度比伽藍塔中的妖魔還要快。

躲開劍容易,但是躲開一個速度極快且不知何時下落的劍,并不簡單。

季鼎臉白了一瞬,卻在強撐:“不過如此,只是一把劍而已,躲開不就好了。”

饕餮身受重傷,這會眯着眼睛看他:“既然如此,就請仙君為我們探探路吧。”

她狹長的眸子眯起來看着季鼎,漫不經心地嘲諷着他:“哦——忘了仙君的腿上還帶着傷。”

白芨:從前沒發現饕餮的嘴這麽毒,還好她以鞭服人。

季鼎對饕餮的挑釁沒有做出任何回應。他身上帶着傷,靈力還在不斷流失,只想早日走出殺陣。

他擡起手,準備投出第二塊靈石。

只是這次,他選擇了身前的格子。

喻永朝看着他的動作,手指卻輕輕搭在扇骨上。

這殺陣并不簡單。

三十六劍倒是讓他想起一個在古卷上見過的禁術。陣法開啓後,唯一能夠安全脫離陣法的是第一步,從第二步開始,劍陣會逐漸增加,如若在陣法中踏步搖擺不定,最終三十六劍齊出,将陣法中的人碎屍萬段。

林問夏沒有在陣法裏,定是在他們之前出了這劍陣。只是這失傳已久的禁術怎會被玉昆宗的一介小小的女修士施放出?

如今證實他們所在的殺陣是古卷中的禁術的方法,就看季鼎這次試探的結果了。

果不其然,就在靈石落地的一瞬間,頭上的劍陣再次發生了變動。

白芨在伽藍塔打了三個月的邪魔,饕餮又在演武場上打了那麽久的擂臺賽,兩人對危險的感知自是十分靈敏。

劍陣此時的危險程度與剛才不如同日而語。

一道銀光在季鼎眼前閃過。

頭上的劍如閃電般迅捷,徑直落入他面前的格子裏。

他一身冷汗。劍與他的距離,不過短短的一尺!

“還沒完。”

白芨神色凝重,天上的劍陣依舊在旋轉。一柄劍從劍陣出脫出,随着劍陣的轉動搖搖欲墜。

饕餮失聲:“竟不是只有一把劍!第二把劍是随機下落的?”

劍陣轉動的速度越來越快。那把晃動的劍途徑過每一個人的頭上,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緊張萬分。

在場的人手裏多少有些保命的法器。

只是誰也不知道這劍的殺傷力有多大——況且,法器數量有限,而這劍陣中的劍下落的數量越來越多。如若不盡快破陣,後面只會更加艱難。

白芨轉頭看向喻永朝,卻正好與師兄的目光相遇。

“師兄為何看我?”

她的臉上也沒有破陣之法,況且頭上還懸着把劍呢。

季鼎看見曾經的師姐一口一個師兄地喚那魔修,心生煩擾:“都進了殺陣還如此懈怠,有空發呆,不如去思考怎麽離開陣法。”

“不必擔心。”喻永朝聲音平緩,完全沒有把季鼎的話聽進去。“師妹對這殺陣怎麽看?”

這是讓她分析陣法嗎?

白芨斟酌了一下用詞:“我認為,我們或許錯過了離開殺陣的最佳時機。”她擡眸看了一眼喻永朝,在看到師兄微微點了點頭後這才放心繼續往下說。

“我本來以為,踩到格子以後,頭上的劍是随機下落的。也就是說只有兩種可能,落與不落。”

而如今,她看了一眼擡着頭緊盯劍陣的季鼎。

“似乎劍陣落下的劍數在增加,而且下落的地點是随機的。如果沒在最佳時機找到離開的路線,最後等待我們的或許是個死局。”

她的聲音放的很輕,但是足夠在場的人聽清楚了。

喻永朝微微颔首。

“你說的不錯。只是這劍陣四面并無出口,不斷試錯下去,也只是白白浪費生機。”

季鼎陰冷地看了一眼喻永朝。

他對魔修萬分嫌惡,甚至可以說是恨之入骨。他巴不得這幾位魔界弟子死在殺陣裏。

只是他仍然不願接受師姐……白芨已經入了魔的事實。

就在這時,季鼎本能地感應到頭頂上方傳來寒氣。

劍陣落在了他的頭頂!

在這一瞬間,季鼎的腦子轉的飛快,他在反應過來的一瞬間就向身前的格子邁了一步,企圖躲避頭頂上掉下來的劍。

白芨屏住呼吸,凝神望着季鼎頭上的那道銀光。

所有事情幾乎在同一時刻進行。

然而因為腿上的傷,季鼎的行動終究是慢了一步。

在劍體接觸到他身體的一瞬間,季鼎周身散發着銀白的柔光,竟将那劍彈開。

季鼎驚魂未定,再一看本命劍上失去流光的劍穗,心生苦澀。

這劍穗是白芨前幾年在弟子大會上贏來的防禦法器,在他生辰的時候贈與了他。

如今卻是這劍穗救下他一命。

他因此有驚無險。

白芨并未在意季鼎的情況,她仔細觀察了劍落下時周圍的情況,心裏隐隐有了份猜測:“師兄,我知道殺陣的出口是哪裏了——”

話音未落,頭頂上的劍陣瘋狂轉動起來。

所有人臉色大變。

季鼎彈開的劍,正落在不遠處的格子裏。

若是這樣也就算了。

那劍卻在地上劃出一長條的痕跡,它竟同時觸發了好幾個格子的陣法!

第 39 章

老潘急急忙忙上前趴開車門,将車上的金哥和王哥扶下來。

事情發生的太快,以紅色私家車那速度沖向那群孩子,那小姑娘估計性命不保。還好金哥反應快,開車過去擋了一道。金哥的手臂也被撞擊得骨折。王哥還好,就是臉上被玻璃劃破幾道傷口。

圍觀群衆中有幾個大膽的人上前往查看紅色私家車。紅色車子裏的人已經昏迷不醒了,衆人合力把車子擡起來,勉強把裏面的車主拉出來躺在地上。

柳清妍擡起頭來看到躺在地上的男人,瞳孔震驚,手指發抖。

那個男人!那個人是前世被溫婉收買開車撞她的人!!

這一世冥冥之中,車子又失靈撞向她們。不!準确地說是撞向她!溫婉将她推開。是溫婉救了她!

那溫婉會怎麽樣?是跟她一樣,成為……成為……植物人嗎?

明明今世和前世都不一樣了。

柳清妍只覺得自己全身脫力,理智卻告訴她不行,溫婉還需要急救。

用來壓傷口的外套已經染紅了,柳清妍雙手染滿鮮血,她顫抖地手焦急地等待。突然她的手被穩穩地握住。冰冷的手心卻給了柳清妍力量。

溫婉迷迷糊糊中醒過來看見六神無主,眼神空洞的柳清妍。柳清妍肯定是吓壞了,從來沒有看見她露出這樣的神态。這樣的柳清妍莫名讓她有點心疼。溫婉吃力地擡手握住她沾滿鮮血的手。“別……別怕……呼……就是破了點皮。”溫婉喘氣,這種感覺她太熟悉了,前世在醫院裏死前就是這樣窒息。

現在溫婉只想睡一會兒,睡一會兒就好了。

“救護車來了,快送溫婉上車。”季詩瑤将柳清妍從地上拉起來,給急救人員讓出空位。

“周圍的人讓讓,無關人員請讓開”警察也趕來指揮現場。将地方圍出一個空地,不讓圍觀群衆靠太近。

“小心,右小腿骨折”醫護人員為溫婉大腿上止血,并擡來支架,幾人合力将她擡上救護車。

“誰是家屬,家屬上車。”醫護人員大聲叫人。

“我們兩個是家屬,我們是她的姐姐”季詩瑤反應快,拉着柳清妍擠上救護車。

“你們的爸爸媽媽呢?”醫生不放心地問。

“他們在趕來的路上。”季詩瑤腦子還算清醒。

“行,讓他們直接去A市人民醫院,我們就近把人送去那裏。”醫生囑咐完就馬上上去幫忙。

“好好好,我來安排。”季詩瑤飛快掏手機打電話。

救護車警聲響徹雲霄,路上不斷有車讓行。車子飛奔急行,柳清妍還是覺得救護車開得太慢、太慢。她緊握溫婉的手在心裏不斷祈禱車子再開快一點,再快一點點。

“快,同學,醒醒,別睡。”醫護人員突然一反常态,拍打溫婉的臉,讓她保持清醒。

溫婉皺眉,耳邊一直有人在叫喚她,好吵,她只想閉目養神。“醒醒……醒醒……別睡。”

這是在幹嘛?叫魂嗎?

“好吵……”

溫婉好像聽到季詩瑤叫她名字,她只想睡一會兒,好像有人哭了,是誰?

到了醫院,急診市醫生就推着溫婉飛奔,邊跑還邊叫喚拍打她。

親手将溫婉送進手術室,柳清妍脫力得癱坐在旁邊得椅子上。溫父溫母後腳馬上趕到。溫父急忙跟着福伯去辦理手續費付款。

溫母看着女兒失魂落魄的樣子,她眼含淚水将柳清妍摟在懷裏,“沒事的,別怕!別怕!婉婉吉人自有天相,都會好起來的。”柳清妍一言不發,抿嘴看着地面。

半響溫母平靜心情,揉揉柳清妍的腦袋是道:“詩瑤,帶清妍去衛生間收拾一下。”溫母看着柳清妍滿手鮮紅,內心也是發怵,可想而知當時現場有多兇險。

柳清妍默默打開水龍頭,沖出的水流帶走溫婉的鮮血,刺眼的顏色、鐵鏽般的味道、讓柳清妍感到恐懼。心理上驚恐到極點引起生理不适,柳清妍扶着洗手臺幹嘔起來。可是她沒吐出來,她喘着氣強迫自己冷靜。

季詩瑤從包裏抽出一張濕巾将柳清妍的臉扶正,小心為她擦去臉上沾上的血滴。聲音發虛地安慰柳清妍“沒事了,你先洗洗手冷靜一下”

柳清妍用力搓洗上手的鮮血,血凝固了很難洗幹淨,十指縫裏都是暗紅。柳清妍扣了兩下指甲,氣惱地将水龍頭關上。

“溫婉真的會沒事嗎?”柳清妍不确定的問季詩瑤,聲音輕地像是在問自己。

“會沒事的,我們去門口等她出來”季詩瑤扶着柳清妍往手術門口走去。

手術室的門從裏面被打開,一名護士穿着藍綠色手術服快步走出來。

“醫生,我女兒怎麽樣了。”溫母站起來打聽裏面的狀态

“病人失血過多,需要家屬當天獻血,家屬獻完血這邊病人才能輸血。”護士很淡定地囑咐。

“好,好,我們現在就去。”溫母趕忙答應。

“需要800毫升,一人一次200400毫升,你們多去幾個人。拿上這個單子。”

溫婉被推出手術室的時候臉色是蒼白的,右腿上被打了石膏,她就這麽靜靜地躺在病床上,如同沒有靈魂的陶瓷娃娃。溫婉睡得不安穩,眉頭緊皺。柳清妍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溫母挽住季詩瑤和柳清妍去病房。

“病人暫時脫離危險了,可能會感染引起發燒,夜裏需要留一個人看守。還有病人受到撞擊可能會有腦震蕩。如果醒了請第一時間叫護士。”

聽到醫生這麽說,溫母擦去眼眶裏的淚水,稍微放下心來。

“詩瑤,舅媽剛剛給你媽媽打過電話了。你今晚先住舅舅家陪陪清妍。讓福伯送你們先回家,我在這裏守着。你們明天再過來。

你舅舅去警察局出理其他事了。”溫母也怕兩個孩子收到驚吓,特地安排兩人相互陪伴。

“媽,我想留下了陪你”溫婉一刻不醒,柳清妍就不放心,她現在只想陪在溫婉身邊。

溫母不贊同,“聽話,你先回家洗個澡,身上都染上血了,溫婉醒來看見你這樣會擔心的。詩瑤也累了,吓得不清,你回去先陪陪她。”說着溫母沖季詩瑤使眼色。

季詩瑤一下子領悟到溫母的用意。“哦~對……嗯,清妍你先陪我回家,明天我們早點過來。”

柳清妍任憑季詩瑤拉這回去。季詩瑤對溫家很熟,她去溫婉房間裏拿了件衣服洗漱出來才去柳清妍房間。

柳清妍正裏面沖很久才出來。看着季詩瑤穿着溫婉的衣服,躺在她床上刷手機,不禁皺眉,“這件是溫婉的衣服?你穿着醜死了,把這套換上。”說着她把自己的睡衣扔到季詩瑤臉上。

“小氣,不就是件衣服嗎?至于嘛!”這件衣服季詩瑤也有一件,跟溫婉一起買的閨蜜裝。舅媽都說她們兩個穿着好看了,偏偏就柳清妍說她醜。

季詩瑤抓過臉上的衣服負氣地去衛生間換上。

兩人躺下去的時候很晚了。柳清妍閉上眼睛,腦子裏就浮現出溫婉躺在地上的情形。白色的衣服染上鮮紅的鮮血格外刺眼。柳清妍輾轉反側,她知道也還沒睡。

“你說世界上有人可以替另一個人擋災嘛?”柳清妍睡不着,她腦子裏不清醒的亂想。

“不知道,如果真是這樣,那她一定是那個人的貴人。”季詩瑤洗了熱水澡,放松下來的精神又迷迷糊糊的睡下了。

貴人嗎……

柳清妍半睡半醒中又夢到了溫婉。她正站在高山之巅,注視着眼前的日出。發絲随着風飄揚,白衣闕闕。仿佛下一秒就要随風而去。柳清妍站在她身後,快步上前拉住她的袖口。“婉婉,你在這裏幹嘛?快跟我回家。”

溫婉似乎聽不到她的聲音,手指着前方的說到“你看,很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呢。”說着她又往前面走了兩步。腳邊的碎石掉落懸崖。柳清妍驚慌地一把抱住她“婉婉,快回來。婉婉……婉婉……”

柳清妍感覺自己從天上掉落,然後她整個人驚醒過來。

季詩瑤披散着頭發靠在枕頭邊一臉迷糊,剛睡醒的臉上柔和又恬淡。她打着哈欠說道:“怎麽了?做噩夢了,我聽見你叫婉婉了。”

“嗯,”柳清妍将自己裹進被子裏背過身小聲回答。

季詩瑤看看窗外已經泛白的天空,坐起身子“醒了就起床吧,我估計你也睡不着了。走吧,早點去醫院。”

醫院裏是沒辦法睡覺的,晚上十一點多都還有人在走廊裏來來去去。早上五點多就有人起來洗漱了。流水聲、拖鞋摩擦地面的聲音、咳嗽聲擾得人無法入睡。溫母在這裏守了一夜,期間溫婉有點發燒,溫母叫了護士給溫婉喂了點藥。早上四五點溫婉才退燒。

柳清妍到的時候溫母打了一盆熱水打算給溫婉插汗。

“媽,你先吃點早餐吧,我來擦。”柳清妍将粥放在床頭櫃上,接過溫母手中的毛巾。

季詩瑤給溫母搬來凳子,細心地幫她打開蓋子。

“婉婉,還沒醒嗎?”季詩瑤走得到溫婉另一邊也給自己搬了張椅子坐下來。她頭靠在床欄上打量溫婉睡得安穩的臉,伸手撮撮她的臉頰。上手被柳清妍輕輕拍了一巴掌。季詩瑤撅嘴,不讓動就不讓動。

“還沒有,昨晚有點體溫,吃了藥就早上退燒了,護士說她應該很快就醒了。”溫母喝了口粥回答季詩瑤。

柳清妍細心地幫溫婉擦去額頭上不存在的汗,又輕輕擦幹淨溫婉的臉。睡夢中的人兒像是很不高興被人打擾,微微蹙眉。柳清妍又擰了幹淨的毛巾幫溫婉擦拭手。

背對着溫母,柳清妍後怕的情緒又湧上心頭。她眼前視線模糊,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季詩瑤坐在柳清妍對面,自然也看到柳清妍哭了。季詩瑤嘆氣,從包裏拿出一小包紙巾悄悄遞到她手裏。

柳清妍接過紙巾無聲地給自己擦幹眼裏。

第 18 章 他是王⑷

車子緩緩向前方行駛着,車內一片靜默。燈打在前方漆黑的道路上,只能看見兩旁的樹木,連路燈也不曾見過。有時還可以聽見犬類吼叫的聲音,有一種詭異的恐怖在蔓延。

“那雙鞋在哪……”艾森好像是在思考,他的眉頭緊鎖,有些憂愁的看着前方。他想到了剛才在倉庫裏看見的那一幕,可真是一場盛大的葬禮。但是那個女人的鞋究竟去了哪裏?

艾森的突然出聲讓陳一顧不由得轉頭看了他一眼,結果就看到艾森平視着前方的淡漠的眼神。于是他将車停在了路邊,就在一棵樹的蔭蔽之下。

“怎麽了?”艾森這才好像從自己的思想中走了出來,他疑惑的轉頭看着陳一顧熄了火然後慢慢的朝他湊過來。艾森躲閃不及,後背貼到了車門上,門被鎖上了,無法逃脫。

“離我遠一點,這樣讓我很不舒服。”艾森推拒着,卻還是讓陳一顧慢慢的接近,他的氣息噴灑在臉上,後頸有些發紅。

陳一顧只是溫柔的笑着,然後伸出手摸了摸艾森的耳垂,說到:“不要抗拒,我告訴過你,我是第一次,所以那個地方非常的緊致,不比女人的差。”

艾森覺得自己跟他實在是沒有辦法說話了,于是幹脆閉嘴,感受着陳一顧慢慢的親吻着自己的臉頰、嘴唇,帶着一點小心翼翼,和一絲讨好,“你會喜歡的,你會沉醉的。”

他的舌頭撬開對方的貝齒,幾乎沒有任何阻力的,就進入了另一個溫熱的口腔。陳一顧就像是一個老師,在耐心的教導着艾森如何去迎合。

然而他卻不知道,艾森只是一個佯裝青澀的老-嫖-客。

陳一顧退了出來,他有些微喘,但是看着艾森泛紅的面容,他又慢慢的俯身将座椅平放,艾森此時半躺在椅子上,斜着眼看了他一眼。

陳一顧跨坐在艾森的胯-部,低下頭繼續與他接吻。然後有些迫不及待的拉開了艾森的褲鏈,将裏面的男性物件釋放了出來,不可否認的是,艾森已經被誘-惑到了。

“看吧,我就說你會喜歡的。”陳一顧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然後就着這別扭的姿勢脫掉了自己的褲子随意的放在駕駛座上,他從旁邊的櫃子裏拿出了一管潤-滑-劑,還從來沒有用過的。

他将潤滑劑擠到了自己的右手掌心,然後俯下身,右手向自己的身後探去,他的左手撐在座椅上,喘着氣對着艾森的耳朵說到:“我沒有準備安-全-套,所以就射進來吧,将我喂飽。放心,我很幹淨。”

當艾森終于進去了之後,陳一顧不顧自己的承受力就這樣沒有一絲快-感的上下起伏着,他只是希望艾森能夠快樂。

艾森看着這樣青澀動作的陳一顧,相信了他是第一次的說法,于是也沒有過多的抗拒,雙手慢慢的伸進他的衣服下-擺,向他的背部探去。但是他還沒有得逞就被陳一顧給攔下了。

“不……來,摸我這裏……”陳一顧拉着艾森的手腕,将他的的手放在自己的臀-部,艾森感受到了手掌心的熱度,終于忍受不住将陳一顧按在了座椅上,進攻着。

這一夜,他們瘋狂的做-愛,似乎是為了消除在倉庫中的恐懼。

第二天,艾森從淩亂的的床上爬起來,看着溫順的睡在旁邊的人,昨天晚上好像徹底确定關系了,這個世界的男朋友。

艾森将衣服褲子都穿上,看了看時間,快到三點了,也是要去探望周樣的時間了,于是艾森寫了一張小紙條放在床頭櫃上,還有一管膏藥。

————————

“看來你昨天晚上過的很愉快。”周樣的眼下第一次有了青黑,他面色不虞的看着艾森脖子上的吻-痕,有些陰沉。

這樣的目光讓艾森很不舒服,于是他攏了攏自己的衣領,遮蓋住了昨晚因為惡作劇而被陳一顧附上的東西,他平平的說到:“這不關你的事。”

“不,我只是想提醒你。”周樣猛然傾身,他的氣勢幾乎要将任何一個人吞噬,那是由鮮血和哀嚎組成的悲鳴,沒有人能夠忽視他,“如果當你作為一只老鼠,那麽你的捕食者究竟是誰呢?”

“我的生命當然是由我自己控制。”艾森義正辭嚴的說到,“不由你,也不由任何人。”

周樣笑了笑,似乎是在感到有趣,他好像又恢複到了前幾天那個看上去溫文爾雅的男性,而并不是一個殺人兇手。他慢慢的開口到:“那麽,她穿了鞋子嗎?”

如果是旁人一定會覺得突兀,而艾森卻立刻想到了昨天看到的那個場景,所以他說到:“沒有。她的鞋子丢了。”

聽了艾森的話,陳一顧只是高深莫測的搖搖頭,說到:“不,還沒有丢。你要繼續的尋找,才可以找到。它可能就在你的身邊啊。”

艾森抿了抿嘴,那個女人并不是周樣殺的,盡管這樣藝術的殺人手法很是相似,但從五年前就進了監獄的人,怎麽可能有辦法讓一具屍體保持了五年的美好,不讓她腐爛。

于是他的眼神緊緊的看着周樣,堅決的說到:“那雙鞋子不是你藏起來的。”

周樣只是聳聳肩,有些懶散的靠在椅背上,說:“總有一些小老鼠妄圖窺竊不屬于他們的東西,而總有一天,他們會将一切的榮耀全都歸還。”

“他們是誰?”艾森有些急迫的問到。

而周樣卻将食指放在了自己的唇前,說到:“你聽過世紀交響樂團的演奏嗎?那可真是棒極了,我真希望自己還有機會能聽一曲他們的演奏。”

然後,他放下了自己的手,看着艾森,露出了一個微笑:“等着吧艾森,你會看到的。”

————————

世紀交響樂團的指揮手被謀殺在了大劇院,他的身體被魚線穿過掉在天花板上,赤身裸體,內髒掉在他下方的地面上,就像是浴血的天使。

更重要的是,在他的身上有一個印記,那是獨屬于周樣的标志。

艾森看到了這個新聞。他按滅了手中的煙頭,慢慢的勾起了唇角,事情倒是越來越好玩了。

【攻略目标好感度:40】

作者有話要說: 每次開車都害怕被發現【戰戰兢兢】

第 21 章 料青山見我應如是(二)

料青山見我應如是(二)

相榆的視線順着商竹藥來到了他的斜後方。

神女像安靜的屹立着慈悲的目光看向遠方, 商竹藥仔細端詳,發現這人的眉眼比起說像自己,倒不如說像極了自己的母親。

他從未聽母親和自己講起過, 甚至于那個男人她也從未提起。

“女裝的小師叔……”相榆輕聲的喃喃自語傳入商竹藥的耳中。

少年回頭淺淺瞥了一眼相榆,安靜的眸子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神像。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的相榆趕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在确認周圍只有少年一人清醒時,這才松了口氣。

商竹藥那睚眦必報的性格,把自己當做沙包都算輕的。

可相榆也想不到她心目中那位惡毒十分的小師叔正巧在她面前, 此刻卻只是漫不經心的掃了她一眼, 并未言語。

她走上前,整座寺廟雖然破舊, 可唯一的神女像卻不落半分纖塵,看着金光閃閃的神女像, 相榆越看越覺得像小師叔。

打量着神女像, 相榆這才逐漸發現端倪, “這寺廟如此破舊,而這神女像不染纖塵就罷, 這香火也像是不久前剛點上的。”

商竹藥之前盯着三人, 也沒細打量這寺廟, 如此一看,難道說此之前難道就先有其他弟子進來了?或者除了幾人還有旁人在這裏?

他微微皺起眉, 卻被身旁人驟然握住手,“別怕。”

他沒想到自己下意識的蹙眉會被人誤會成害怕, 剛想出口解釋, 卻意識到解釋了也沒用, 她也聽不見。

可是,之前也是, 一個不生不熟的人為何要如此珍重?

自己對她而言難道不就是一個認識了沒一會兒的陌生人嗎?

要是旁人,她也會如此相待嗎?

如此,她這種人會被人騙倒也是正常的。

說來也很奇妙,相榆對商竹藥如此維護還是有原因的,源于小時候所謂有點交情的一個弟弟,她被父母認回時那天,少年站在路邊,黝黑的眸子透過車窗和她對望,她以為這就是兩人的結局。

所有的,帶着過去一切的,不堪的回憶好像都留在了那裏。

直到,她在酒會上看到了江城赫赫有名的新晉貴人。

江城無人不知他的名字,這個名字她堅定的厭惡了很多年,并且死也不會想到,他會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

相榆有些嘆惋,明明自己都離開了那個世界了那麽久了,竟然還能想起這些陳年老事。

除了那位,想來應該也沒有人會在意。

商竹藥很快意識到她的安靜,沒有亂動,靜靜地,連他都沒有意識到,他看着相榆看了有些久了。

“你說在我們之前就在的人會是誰?”

相榆并不覺得供奉神女像的會是誤入此地的弟子,相反,她偏向于相信有人定居于此。

“傳聞,第一任神女隕落後,以身煉鏡,此後的神女都被委任守護鏡的使命。”

“此鏡名為溯回鏡,擁有此鏡的人可以回到過去,改變将來。”

商竹藥一邊說,一邊慢慢的在相榆手心寫字。

“一樣的。”

商竹藥掀眼,似有些意外從相榆口中聽到這樣的話,少女緩緩開口,“回到過去就能改變嗎?這都是給彼此的借口,假如,如果,可明明當下都決定不了,過去可以改變的遺憾,又怎麽保證未來不會遺憾。

假如她穿到小時候,她也不想被人抱錯。

十多年的陪伴,她又怎麽會忘得掉。

可是,在懊悔過去的時候,現在就在被消耗,又如何保證明日不會再遺憾?

既然保證不了,那就不去糾結了。

“後來,直到第十三任神女把溯回鏡給了一位魔族。”

商竹藥擡頭,相榆的目光直直看着自己不加半分掩飾的純真,“你看我幹什麽?”

商竹藥有些不自在的別過頭,相榆開口,“你寫的我手心疼,要不咱別講故事了,你說點實在的,她們為什麽還沒醒過來。”

“恐懼。”

言簡意赅的,商竹藥在相榆的手心留下了這兩個字。

相榆懂了,她進入到了夢中,夢裏反複回到她墜海的那一幕,是因為她對死亡恐懼,而她自願跳下海洋的那一刻,她打破了其實是她克服了死亡的恐懼。

那對于北冥韻和苗淼來說,她們的恐懼又是什麽呢?

相榆不知道。

苗淼轉過頭,眼睫毛上沾着淚珠,她哭了很久了。

“荒謬,你們怎麽不早說!?”

芙蓉長老氣得直接要跳起來,就差沒給主事的人來兩巴掌。

“最近的秘境一直都很不穩定,但是我們也确實沒想到……”會那麽不穩定。

君城莞嚷嚷着他也要進去,要不是宋溫攔着恐怕已經要闖進去了。

站在秘境的入口,疏散的弟子不斷得被傳送出來。

可惜,宋溫看了很久都沒有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走來。

“她們……是不是不會出來了。”

君城莞雖然平日和苗淼吵吵鬧鬧,那也是因為幾人認識多年,本身就不再多介意些什麽繁文缛節。

今個天倒也是難得見到他垂頭沮喪的模樣,正當宋溫打算安慰他的時候,聽見了他低聲說的話。

“餓死了,她們再不出來我就先去酒樓裏吃飯了。”

宋溫微笑凝固:果然感動什麽對于這個小皇子來說是不存在的。

可是那個人還在裏面就不會出事的。

“唉——要是我小師叔在就好了。”

相榆無厘頭的話引起了少年的側目。

但是她沒有意識到,周圍過于的寂靜在這一刻突然開始清晰,突如其來的下墜感後,相榆又失去了意識。

“你可還好?”

一聲輕快的女聲在耳畔響起。

相榆擡頭,一個堪比天仙的女子逆着光朝自己伸出手,她的發絲如同上好的綢緞,她的眸讓人想起早春的芽,生氣勃勃的淺綠色。

對方的青絲随意的绾在一旁,兀然身後傳來一聲清脆的師娘。

小男孩突然出聲讓相榆一愣,相榆扭過頭,女子背後的小男孩怯生生的抓住女子的衣服,女子叉着腰,毫不留情的給了小男孩一個栗子,“要說多少遍,我不是你師娘!”

“師父說了,長得好看的,一律叫師娘。”

相榆:可以的,他這個師娘着實沒有一百也有上千了。

只是,t相榆瞧着這個小男孩意外的感到奇怪。

“你這師父定然長得醜陋至極,沒有姑娘喜歡他,不然——怎麽會教你這般毀壞女子清譽。”

也許是女子話語重了幾分,小男孩被女子這般呵斥也頗為委屈得撇了撇嘴,低聲說了句,“我師父長得還可以的,旁人都說貌比潘安的存在。”

女子不信,切了一聲,将目光重新放回了相榆身上,“你可站得起來?”

相榆剛想回答就聽見耳畔傳來一聲熟悉的,“回答不行。”

相榆壓下心中的欣喜,對着女子搖了搖頭。

女子蹲下身,看樣子是要檢查相榆的傷口,這時相榆的心揪了起來,就在快要掀起褲腳的那一刻,女子一個起身直接一劍朝相榆身後刺去,相榆反射性閉眼。

想象中的痛感沒有襲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道袍執劍男子。

他劈開天光雲影,斬斷妖鬼邪穢。

他愣了一瞬,如果不是他的劍來,方才便是那女子救地上這個小姑娘,扭頭一晃神,他好像見到了故人,一個認識很久的故人,“姑娘像極了我的一個故人。”

“是你的夫人?”淺綠色眼眸的女子随口反問。

“是我所愛不可得之人。”他淡然的回複,收回了手中的劍。

“她嫁人了?”她問得時候有些漫不經心,卻又感覺句中意有所指。

“小姑娘,你可有受傷?”男子沒問答女子的問題,轉移開了話題,相榆看看男子,又看看一旁的和神女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女子,驟然懂了。

自己應該是進入了某人的回憶之中。

而此刻應當是兩人的初見。

英雄救美,再俗套不過,雖然方才搶着被救的是相榆。

此刻兩人頗為針鋒相對,女子一個環胸,頗為不滿的,“先不管那麽老套的搭讪方式,你為什麽打斷我?”

男子也愣了一瞬,找回自己聲音後,不服氣的開口,“若沒有我,你也未必打得過這邪祟,啧,你這姑娘怎麽如此不懂感恩二字?”

女子也來勁兒,嗤笑道“感恩是給平等的人的,若公子敬重我三分,我自會敬重公子。”

哦,相榆明白了。

眼前這位公子哥大抵不是主人公。

公子哥被女子戳穿面色黑沉,氣沖沖地,黑着臉,站在原地,并未離去。

這個時候,小男孩又上前,攥着女子的衣擺,推銷一般的笑道,“我家師父……”

只是才說了四個字就被女子忍無可忍的一句“閉嘴”堵住了下面的長篇大論。

相榆想這個小男孩的師父應該是個色胚老頭,年紀一大把,還愛喝酒,這才把小弟子教得如此娴熟。

不過,修仙的人就算再心思歹毒,都會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偉岸,再者,人本就不拘泥于一張皮囊,莫非那老頭面容損傷嚴重,如此挫敗,這才把弟子教成行走的紅娘。

相榆對上女子悲憫的目光,不知為何,莫名的心疼,“天下百姓不該遭受此等動蕩,若是我早些發現,定然會阻止一切。”

相榆拉過對方的手,從地上起身。

不遠處,狼煙起。

城門被關上,而這時一位身着破爛的人看着偌大的人群陷入了沉思。

第 28 章 殺陣

林問夏手持寒溪劍, 對地上的魔修并沒有半分手軟。

寒溪劍能阻止傷口愈合,況且魔修的功法本就不主治療。不用她使出殺招,光是劍氣在身上留下的傷口就足夠致命了。

她根據系統的指引, 得知此處有對自己有益的靈寶, 誰知來了此處, 看見了個落單的魔修, 手中正拿着系統為她指引的青鸾鏡。

奪了她的機緣,那麽就別怪她不客氣。

只是這魔修古怪地很,她的多數殺招都被她吞噬化解。只有寒溪劍近身時,劍氣才能對她造成傷害。

她身旁的男修走上前, 陰鸷地看着地上渾身是血的女魔修:“把東西交出來。”

手中的劍已經逼上那魔修的脖頸。

“季鼎!”林問夏急忙喚住他。殺死魔修對她來說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魔修手中的青鸾鏡。若是青鸾鏡被她損壞, 豈不是白白浪費這些時間。

“大師姐。”季鼎有些不滿, 終究沒說什麽,只是把劍往後收了收, “交出青鸾鏡,饒你不死。”

那魔修即使敵不過兩人, 也并未生怯。她吐了一口血,直接噴在了沒來得及閃躲的季鼎身上。

面對季鼎的怒視,魔修冷笑:“我當你們仙門的弟子有多高潔,不過是一群只會偷襲的卑鄙小人。”

“你!”

林問夏阻攔住季鼎, 居高臨下地俯視着魔修:“青鸾鏡又沒寫名字, 自是無主之物。既是無主之物,引得各路弟子公平競争是常事。怎麽算是偷襲呢?”

說罷,寒溪劍尖一挑, 欲将青鸾鏡從魔修手中挑出。

這青鸾鏡, 她得定了!

青鸾鏡只有一面手掌大小, 是青綠色的銅鏡。劍尖将它挑起到空中,鏡面在光線之下泛出了奇異的顏色。林問夏細細看去,鏡面中一閃而過了數道金雷。

随後淩厲的甩鞭聲破空而出,卷走了林問夏挑空的青鸾鏡。

三人同時望去——

那女子一襲白衣,長發束起,明明是恬靜柔和的面容,眼眸中卻泛着與之相反的冷意。而與她并肩的是一位俊美的男修,同樣是一襲白衣,手執折扇,若不是在秘境之中,都會教人以為是世家的貴公子。

而三個人看到白芨卻有不同的表現。

林問夏死死地盯着白芨,失聲而出:“你竟然還活着。”

祠堂中屬于白芨的魂燈滅了,又遲遲找不到她的人,她還以為白芨早就被沉仙崖下的魔獸吞噬殆盡了。

林問夏話剛出口,就自知失言。她隐晦地用餘光看了一眼身旁的季鼎,似乎他也對白芨此刻出現在這裏而震驚。

她頓時換了一種語調:“白師妹,為什麽這麽久你都沒有回宗門?我和弟子們都找了你很久,你出了什麽事倒是和我們說一聲呀,怎麽一個人自己扛着?”

明明是擔心的語氣,卻句句把白芨往叛逃宗門上引導。

白芨松開纏繞在青鸾鏡上的伏鷹鞭,那鏡子落入手中。剛剛鏡子在空中時,白芨趁着林問夏失神才鑽了空子奪來。

只是鏡面一片漆黑,連她的面容都映射不出,着實想不通林問夏為何會争奪這個鏡子。

白芨反手就把青鸾鏡塞入儲物戒指裏。

她漫不經心地想着,只要是林問夏想要的,哪怕是個照不出人影的破鏡子她也會奪走。

那魔修并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在見到伏鷹鞭的那一刻起,她就認出來了眼前人的身份。趁着林問夏兩人的注意力還在白芨身上,她不動聲色地後退,拉開了一段距離。

此人正是在地下演武場上與白芨打過一架的饕餮。

演武場上大家都帶着面具,在魔界弟子集合的地方互相認不出來也正常。她之所以斷定眼前的人是野劍,全靠着那把給她留下深刻印象的伏鷹鞭。

“白芨師姐。”季鼎的眼中有着重逢的喜悅,卻被林問夏的話潑了一頭冷水。他不可置信地問:“你果真如長老們所說的那樣,叛逃出了玉昆宗?”

他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兩人。那執扇的男修雖然穿着白袍,但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危險的氣息,看不出身份來。

而白芨……師姐與他站在一起,明顯就是一路人。

似乎他們都在等着白芨的答案。

喻永朝側目看去,只看到白芨雲淡風輕的表情。

這明明是小師妹的私事,但他仍忍不住挑眉,旁若無人地詢問白芨:“你自己解決還是我來解決?”

白芨:?

不要随便地說出這麽恐怖的話啊!

白芨腦補了一下師兄殺仙門弟子如同砍了顆魔果般輕而易舉,便感覺身上一陣惡寒,讓她不由自主地搓了搓胳膊。

腦海中前世的畫面也随着師兄的話消散了個一幹二淨。

一旦遇見林問夏,她心中的毀滅欲就瘋狂增長。

白芨在這幾道目光的注視中以手覆面。

“如你所願,大師姐。”白芨咬重最後三個字,然後輕輕拿開了臉上的手。

原本光潔如玉的臉上,幾乎覆蓋了一半的魔紋,平添了幾分妖冶。

“你果然入魔了!”季鼎驚呼,手中的劍卻下意識地指在她面前。

既然她已經入魔,那旁邊的男修身份也一目了然了。

一旁的林問夏悄悄松了口氣。

本來以為白芨掉下沉仙崖死了,結果沒想到還活着,幸好她已經入了魔,不然自己解釋起來依舊很麻煩。

白芨平靜地看着曾經的師弟。

這一切和上輩子幾乎沒什麽區別。

只是上輩子自己孤身一人對抗全師門,而如今身旁有師兄和新的同門。

“所以呢?季鼎,你在遲疑什麽。”白芨輕笑,“如今我入了魔,你平時不是吵着說自己有朝一日要殺盡天下魔修嗎?”

她叫她季鼎,而不是師弟。

季鼎只覺得喉間幹澀,握着劍柄的手明明很堅定,卻始終揮砍不出這一劍。

喻永朝好以整暇地搖着扇子看戲。

季鼎只覺得一股憤怒湧上心頭:“師姐,你為什麽會突然入魔,這其中一定有隐情對不對?”

他轉頭看向喻永朝,神色憤然:“是他對不對?”

“師姐一心向道,不會平白無故入魔。定是有用心險惡的魔修暗害師姐,導致師姐入魔。”

喻永朝搖着扇子的手一頓。

他只覺得荒謬。

一個天賦極佳的仙門弟子,究竟會因為什麽放棄登天的大好仙途,半路入魔跑去魔界?

“師弟!”林問夏低呵:“你怎能對一個魔修産生同情。她已經是魔,主動叛出了玉昆宗,為何還要叫她師姐?認一個魔修做師姐?”

季鼎神色複雜,低下頭去。

林問夏看向白芨,咄咄逼人:“徐白師尊教導我們除魔正道,而你卻叛出師門,跟魔修厮混在一起。如今師父不在,我身為玉昆宗大師姐,自要履行責任。”

寒溪劍出,劍身泛着寒氣,讓白芨瞬間回想起被關在寒冰潭中的日子。

白芨失笑:“你以什麽身份來教訓我?大師姐?”

她手中的伏鷹鞭注入魔氣,整個人肆意又張揚:“如今我是魔界的弟子,你又如何自居成我的大師姐?”

林問夏的修為在元嬰後期。

她與林問夏雖然都處于元嬰期,可自金丹以後,修為壓制愈發明顯。元嬰後期和元嬰中期的差距都如同天塹。

林問夏的寒溪劍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劍,加上修為壓制,在于白芨的較量中逐漸占了上風。

劍招封住了白芨閃躲的路線。

她并未用出全部實力,此番也只是試探林問夏到底是個什麽水準。

“大師姐。”她叫得諷刺,伏鷹鞭一甩,卻被林問夏側身躲掉了。“那日沉仙崖畔,你當真問心無愧?”

伏鷹鞭打在地上,魔火燃起周圍的靈植。

林問夏繼續使着劍招,絲毫沒有手軟,她有系統加持,躲開白芨的攻擊并不困難。

“是你傷了我,我何來的愧?”

她右手持劍,左手手心下壓着三枚寸骨釘,趁着白芨閃躲劍招的空隙,手心一翻,三枚寸骨釘朝着白芨射出。

林問夏還是只會暗中搞一些把戲。

白芨輕睨着那三枚寸骨釘,左手已經按住了腰間折扇。

在伽藍塔挨了這麽久的打,這種速度射過來的暗器還不至于傷到她。

就在寸骨釘距離白芨不過數尺的範圍時,一縷魔氣牽引着寸骨釘朝着另一個方向而去。

這股熟悉的力量……

白芨挑了挑眉,這攻擊方式她是見過的。

是饕餮。

那三枚寸骨釘被她吸入口中,轉眼間周圍釋放出濃郁的魔氣。

林問夏不由得暗罵了一聲。

這寸骨釘還是她用大半積分向系統換來的,如今寸骨釘沒了,視野範圍還被影響了。就不該忽略剛剛的魔修。

季鼎同樣被籠罩在了這片魔氣範圍內。兩人都是仙門弟子,自是十分厭惡魔氣,聞到魔氣甚至有想幹嘔的感覺。

他內心糾結,并無意于兩位師姐的戰鬥,足尖一點,就想撤離出魔氣的範圍。

就在此時,變故突生。

饕餮是個睚眦必報的。玉昆的兩個仙門弟子從暗處偷襲她,奪走了她手中得到的秘寶,甚至歪曲事實,以多欺少。

她豈能讓他們全身而退?

三枚寸骨釘從她口中疾射而出,隐匿在魔氣之中。

饕餮能在魔氣中感受到季鼎,但是季鼎卻不能準确感知到她。

等季鼎感知到寸骨釘靠近的氣流時已經晚了。

他躲掉了兩枚,卻還是有一枚釘在了腿上,那種來自靈魂上的疼痛感讓他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林問夏聽到聲音就知道大事不好。

她沒能傷到白芨,寸骨釘又釘入了季鼎的身上。

她在心裏瘋狂呼喚系統:“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白芨付出代價?”

最好是死在古秘境裏。

不知為何,她隐隐有一種感覺,事情并沒有朝着她期望的方向發展。

可是她掌握着劇情,又有系統幫忙,原書女主憑什麽和她搶機緣?

系統沉默了片刻,冰冷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我這裏有一個殺陣,但是殺陣是面向全體無差別的陣法。當殺陣開啓,範圍內的所有人都在逃難免。”

看着白芨依舊毫發無損地接着她的劍招,林問夏咬了咬牙。

“那麽殺陣開啓,你會護我安全的吧?”

她沒把季鼎算進去。

只要能讓白芨死在這裏,師弟的死活已經無所謂了。

系統:“會的。你是新的女主,我不會讓你死在這裏。”

林問夏安心:“那就使用殺陣吧。”

白芨正奇怪林問夏的劍招為何越來越松懈,卻看見她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白芨腦中警鐘大作,飛速拉開與林問夏的距離。

晚了!

鋪天蓋地的白光壓過周圍的魔氣,把所有人籠罩了進去。

第 20 章 料青山見我應如是(一)

料青山見我應如是(一)

商竹藥無奈地捂住自己的額頭,果然自己不該對這個師侄有什麽多餘的妄想。

苗淼清了清嗓子,轉移開了話題,“先不說這個了,進入秘境裏的人都會失去一種感官,我失去了嗅覺,北冥失去了味覺,你失去的……是聽覺。”

不經意間,苗淼的餘光瞥過了商竹藥,莫名讓她心有餘悸。

苗淼不禁納悶道,奇怪,就個身高比自己還要矮幾厘米的少年,為何會給自己一種心頭一顫的感覺。

她拉過相榆,剛想偷偷提醒些什麽,就對上少女平靜的黑眸,靜靜地看向自己,波瀾不起,“我聽不見,謝謝。”

禮貌的讓苗淼覺得心酸。

“行,你聽不見,得虧給你留了雙看見美的眼睛。”

苗淼是覺得相榆要是喜歡眼前這個少年也挺好的,她那個小師叔一個水平的可能全天下就那麽一個了,喜歡個稍微普通一點的也好。

“我們在過來的時候,看到了一座寺廟,我和三水怕有什麽突變,所以沒有久留,等迷霧散去我們要不要進去看一眼?”

北冥韻咬了口相榆摘的果子,相榆嘗了一個,很酸。

而北冥韻面色如常的啃完了一整個果子。

苗淼忘記相榆聽不見,于是照着少年的姿勢在相榆手心上一點點寫下想要說的話。

“寺廟?是不是門口貼了黃符的那個破廟子。”

北冥韻點點頭,“是的,那座寺廟給我一種很怪異的感覺,就好像,它本不屬于這個秘境,而是被人困在這裏……”

往後說的,北冥韻也是覺得自己的話有些神神叨叨的,閉上了嘴,抿唇不好意思道,“學陣法的人對于這方面會敏感一點。”

相榆聽不見,苗淼皺着眉。

秘境的內容,所有關卡商竹藥都了如指掌,這個寺廟出現的毫無征兆,他悄悄給外面發了條信息。

“那我們就去看看吧!也許有什麽機遇也說不定。”

面對苗淼的莽夫行為,商竹藥想知道相榆到底會如何,不料,沒等相榆反應過來,就被苗淼一手拉起,無奈,商竹藥跟上三人的步伐。

萬一有個好歹,總不能真讓她們去送死。

迷霧随着太陽升起,漸漸散去,露出一片片濃綠,比起前一天的森林,今日的森林多了幾分詭秘,走了很久,四人也沒有遇見過什麽其他人。

奇怪,按理來說,人少也不至于少到走了一段時間連一個人都遇不到。

商竹藥不敢赫然施法怕前面的三人發現端倪,只好假裝百般聊賴的跟在後面,打算找到時機後和長老們交流一下情況。

商竹藥和前面三人的距離越拉越遠,眼看着對方三人的背影快消失在自己的視野,商竹藥背在身後的手發訣剛掐到了一半,相榆回頭了。

微風刮過少女的發尾,相榆看向即将被落下的少年,“我是不是忘記問你,你叫什麽了?”

他沒來得及藏着眼中的驚愕,竹林被風吹得來回晃動,她的眉眼逐漸清晰,破開時間的迷霧,那雙如同貓兒的眸幹淨而又平靜的看向自己。

“阿堯。”

他唇畔動了動,那個孤單而落寞的背影,不知為何,好像突然開始不再那麽寂寥了。

相榆難得讀懂那麽幾個字的唇語。

“阿堯,別落隊了,姐姐說過保護你的。”

她又一次朝他伸出手,這次他沒有逃避,而是如同十六七歲的小少年那般,挽起唇角,乖巧回答,“來了。”

這樣的一刻,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明白何謂挂念。

他從沒有那麽的一刻希望這世上可以有那樣的一個人,縱然他百年後枯骨一具,依舊可以記得他,挂念他。

苗淼在一旁輕輕吐槽了句,“年紀不大,和我們一起進入秘境,阿榆你可要小心一點,我次怕人并非善類。”

剛說完苗淼就送給了自己一枚白眼,艹,又把她聽不見的這事忘記了。

不過,看着少年乖軟明媚的笑容,苗淼也是在內心嘆了一口氣,希望是自己多慮了吧。

商竹藥被相榆攥住了手,很緊,仿佛擔心下一秒他又要消失在眼眶範圍之內,這一舉動讓商竹藥聯想起了一個人。

也是這般溫柔。

“到了。”

寺廟門已然鏽跡斑斑,黃色的符紙如同封條埋藏了這座古老的寺廟,莫名吸引着商竹藥上前。

他耳畔隐隐約約傳來女子的呢喃。

“阿堯,我等你許久了。”

他若無其事的将另一只垂在自己身旁的手掐緊,一個用力,鮮血滴落在他腳旁。

苗淼三步作兩步上前推開了寺廟的門,四人的身影瞬間消失在了原地,門重新關上,一如往常,不見風雲變化,它自安在。

相榆只察覺到了一陣吸力後,徹底失去了意識。

“對,我就是喜歡上了舒雲,有問題嗎?”身着黑色西裝的男子将嬌小的女子保護在身後,聲嘶力竭的模樣,站在原地的相榆不用多說一句話好像就被自然當做破壞有情人的惡毒女配。

她知道自己接下去要開口說話,要羞辱兩人,可是她并沒有作為,無他,她不喜歡這位所謂的竹馬,年少情深這詞不用來形容她和對方的故事,她冷漠地搖晃着紅酒杯,将它放回了原位。

下一步就打算離開這場鬧劇般的夜晚,這時也不知竹馬是哪裏來的力氣推開了兩側的安保人員,“相榆是你幹的吧,一定是你!”

相榆并不想和對方多做口舌之辯,繞開對方就想走,沒想被對方一把掐住手臂,“走什麽!今晚的鬧劇你看得很開心吧,你滿意了吧,我和舒雲沒有做過半分對不起你的事,我也從未喜歡過你。”

男子似乎想從相榆眼中得到一絲一毫的名為難過的情緒,可惜,身着黑裙今晚漂亮的驚人的女子只是面無表情的回了一個字,“哦。”

要不是為了所謂的禮貌,相榆可能還會加上四個字,關我屁事。

然而,下一秒一臉懵的她就被竹馬推下了游艇,墜入水中的窒息感緩緩清晰,又一次的死亡,她拼命相掙紮,依舊是徒然。

“對,我就是喜歡上了舒雲,有問題嗎?”

一睜眼,熟悉的景象映入眼簾,相榆明白自己恐怕進入了循環之中。

要是不打破循環,她就會不停的重複死亡。

海水窒息的感覺,她實在不想多體會。

可是,對于死亡的節點,她如何才能逃出循環。

“阿姐,你怎麽又發呆了?”

苗昊不滿意的環胸,彎腰将地上的書重新撿起放在桌上,“不過也不知今日是什麽奇怪的天氣,分明上午還是雨天,下午就出晴了,熱死我了,你也別坐着了,快些來幫我搬書。”

苗淼有些緩不過神,但還是跟上苗昊的後面,聽他唠唠叨叨的講起一些日常事,直到,一位蒙面的黑衣刺客突然出現,講方才還在玩笑風聲的少年一劍穿心。

苗淼扔下手中的書,卻早已無力回天,她只能抱着少年的身體無聲啜泣。

“阿姐……”

“父親一直都希望你可以繼承衣缽,可你這次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北冥韻跪在地上,一道鞭子被甩下,劃過她的面容留下一道血痕,執鞭人是她的二姐,“真是賤人,母親不幹不淨,這做女兒的果然也是只會偷男人。”

周圍人的謾罵聲和非議聲讓北冥韻閉上了眼睛,不,不t應該是這樣的,她應該是父母最驕傲的女兒。

商竹藥注意到周圍昏迷過去的三人,并沒有着急上去幫忙,倘若連這都無法面對,當初就應該有預料到的打算和準備,而不是魯莽行事,給她們一個教訓也好。

商竹藥盤腿在一旁坐下,殊不知此刻的秘境外因為四人的不見已經翻了天。

宋溫正巧在自家長老附近觀察着秘境內的情況,是最早一個發現相榆等人不見的人。

“芙蓉長老,北冥韻好像不見了。”

宋溫的一句話,像一顆大石頭被投進平靜的水面。

芙蓉長老當機立斷就要進入秘境之中卻被收到商竹藥消息的玄宗長老攔下,“若是此刻芙蓉你進入了,那麽對于其他的孩子不公,四公主不會有事,阿堯在她身邊,你放心就是。”

玄宗長老說完,看似随意的掃過宋溫的臉,微笑道,“不用擔心,我看四公主吉人自有天相,自然能平安度過難關。”

商竹藥确實沒想到一個時辰過去了,三個人裏竟然依舊沒有一個人醒來,甚至于其中一個已經抱着她自己的衣服哭了半天了。

“你心思這般歹毒我自然不會喜歡你。”

笑死,相榆也沒想着要他喜歡,在她想回怼的那一刻,腦子突然開始鈍鈍的疼痛。

我是相家大小姐,相榆。

我被人推下了海,然後呢……我死了。

相榆再一次睜眼,沒等她那個瘋狗竹馬出手先一步跳入了大海。

死亡不是節點,恐懼才是。

這一次,沒有窒息感,相榆從夢中醒了。

她扭過頭看見在一旁坐着的少年,說意外是肯定有的,她喊道,“阿堯。”

商竹藥提前一步在相榆醒來之前坐在一旁,聽到對方喊自己的名字之時才扭過頭,看向相榆。

相榆沒想到這個年紀比自己小的少年竟然清醒的那麽快速,不禁有些感慨,果然是少年多英雄。

她掃了一圈,看見抱着自己的衣服哭得眼睛都腫了的苗淼時沒忍住嘴角抽了一下。

只是很快,她剛想問出口的話戛然而止,她揉了揉眼睛,這才确定自己沒有眼花,“小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