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他是王⑺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艾森沒有去看陳一顧,只是這樣默默地詢問着。他的視線永遠停留在下方逃竄的人們身上,他們的心中滿懷恐懼,其實人生就是這樣,上一秒生活在歡聲笑語中,下一秒卻不知道是否會死去。

所以有一句話說得好,關于未來和當前,我們并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誰會提前來到。

這是一句突兀的問話,陳一顧幾乎是聽到就明白了,他看着艾森的側臉,輕輕的笑了一下,說:“很早了,早到我都忘記了為什麽會去執行這個計劃,只是知道,有周先生的地方我們才真正的存在。他給了我們栖居地。”

“我很高興你到現在選擇将一切都告訴我。”艾森轉過頭看着陳一顧,他不知道陳一顧現在對自己還存有什麽樣的感情,只是希望還留有一絲的喜歡。

聽到艾森充滿溫柔的話,陳一顧罕見的愣住了,但是他的心中明白艾森是屬于周先生的,自己不可以肖想。就算雙方互相給予了對方第一次,但這個人永遠不可能屬于他,自己永遠是一個性-啓蒙的老師,這個教好的學生會呈送到周樣的眼前。

“周先生是我的恩人。”就像是自我催眠異樣,陳一顧說了出來,“他教會了一切生活的技能,讓我得以站在今天的高度俯瞰這些恐懼的人們。”

陳一顧的表情就像是一個沒有了任何感情的王,漠然的看着自己的子民。這點他倒是跟周樣學了十成十的像。

“那些人是誰?”艾森的視線瞟到了高處那些拿着手槍的人,“這些是你的‘兄弟姐妹’?”

不知道為什麽陳一顧從艾森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的嘲諷,這樣的感情讓他的心裏很不好受,盡管自己當初是抱着一定的目的去接觸艾森,但是艾森的溫柔早已深入自己的內心,可是他明白,自己永遠是一個待在下方,待在周樣腳下的寵物,以主人樂為樂。

在與艾森生活的那一段時間,讓他第一次做回了自己,他有一點不想放棄。

艾森認得出陳一顧看自己的眼神,只是自己實在不知道現在還有多少把握。

“他們都是周先生的人,按照你的話,就是說寵物。”陳一顧也跟着看向了那些狙擊手,“我們對周先生都很忠誠,因為是他賦予了我們第二次生命。”

“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嗎?”這是陳一顧第一次在艾森的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帶有厭惡和同情的表情,“他這樣的殺人狂魔也值得被人愛戴?”

陳一顧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壓低聲音說到:“你不應該這麽魯莽的說出這樣的話來艾森,這樣對你不利。”

艾森卻不屑一顧:“有什麽不利?自從我第一次見到周樣了之後我就深入其中,那雙鞋子就是整個事件的鑰匙吧,只不過你們将它藏匿,讓人無法尋求。我們都是他棋盤上的棋子。”

突然之間,槍聲響起了,艾森一驚,他連忙趴到窗口去看下面的場景。人們都蹲了下來,在人群中央是一個男人沾滿了鮮血,他趴在地上沒有一個人敢去移動他。

「請大家不要輕舉妄動,我們并不想用武力來讓你們聽話,但是如果你們惹怒了我們,事态就會一發不可收拾。」廣播當中警告着,壓抑的氛圍彌漫開來。

“好玩嗎?”艾森癱坐在椅子上支起一只手撐着自己的額頭,“做擺布別人生命的上帝,這樣的滋味很舒服吧。我從前一直以為,人類之所以為人而區別于別的動物,正是因為他們具有人性,他們明白最基本的善惡到的準則。但是到你們這兒卻有點說不準了,你們是人類嗎?你們是野獸,不折不扣的野獸。”

“先別站在道德的至高點來指責我們。”陳一顧也不惱,他只是靜靜地看着艾森,他知道像艾森這樣的普通人根本沒有辦法去理解他們的內心世界,因此也不多做争論,“等待吧,王的降臨。”

“就連周樣的入獄也是計劃的一部分嗎?”艾森的情感稍有平複,他用着冰冷的眼神看着陳一顧,他真想一拳頭打到那個毫不在意的人臉上,但是他不能,因為他看到了,陳一顧腰間別的槍。

陳一顧只是微笑,那麽這個問題的答案顯然是的。

“我們一直在等待着周先生的命令,已經五年了,直到他選擇了你。我們知道,時間到了,周先生已經厭倦了在監獄裏一成不變的生活。”陳一顧耐心的解惑,“從他選擇了你開始,計劃就開始了,我搬到了你的隔壁,去認識你,去了解你。”

“也可以是別人。”艾森不在意的笑笑,聽到這句話陳一顧的心裏不是滋味,但他還是保持着平常心,說到:“當然可以是別人,但周先生最後選擇了我。”

“我以為監獄長是不會讓他有機會跟外界接觸。”艾森也已經厭倦僞裝,他有點不耐煩這樣跟陳一顧周旋。

“是的。”陳一顧露出了一個傾慕的表情,“但他是周先生啊,他有能力去做任何事情。”

【惡犬。】艾森這麽評價着。

【陳一顧?為什麽這樣說。】喬不解。

【他是周樣身邊的一條狗,十分忠誠,主人就是他全部的生命。他會為了周樣去做任何事,已經喪失了基本的道德感,是一條不折不扣的瘋狗。】艾森随意的貶低着陳一顧。

【但是他對你的好感度已經達到了95。】

喬的一番話讓艾森愣住了,他探究的看着眼前這個極力僞裝冷酷的男人,盡管他從不否認自己的魅力,可他也沒有想到陳一顧會對自己擁有這麽深的感情。

奇怪極了。

于是抱着惡意一般,他問到:“你愛我嗎,一顧。”

周樣雙手被鎖從警車內被押了出來,他站在原地閉着眼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氣,然後睜開眼睛看着燈火嘹亮看起來特別熱鬧的游樂場,問着站在旁邊嚴陣以待的方程瑞:“你想讓我做什麽?”

方程瑞冷酷的臉對着周樣,回問:“這應該是由我來問你,你想要幹什麽?周樣。”

周樣笑了,原本俊美的臉更加的鮮活,他說:“是時候該離開這裏了。”

“你和你的黨羽一個都不可能逃脫法律的制裁。”方程瑞惡狠狠的說到。

“是嗎?”周樣挑了挑眉表示不置可否,“那裏面這麽多人的生命你就打算全部讓他們消失嗎?相信我,如果他們見不了我,大不了魚死網破。裏面的人可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你忍心看他們白白送死?”

“你原來殺害的人不也是無辜的普通人?怎麽現在來展現你的慈悲。”方程瑞內心明白如果把周樣放走了,那麽今後一定會帶來更大的災禍,但是上頭和輿論的壓力,事态卻愈發的收斂不住了。

“但是我給了他們一個完美的退場,但是像現在拿槍掃射也太過暴力了。”周樣質控到,然後他看着方程瑞笑了,“滿意我的回答嗎?”

“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麽之前并不着急的你到了這裏卻亟不可待了,是因為有人在裏面嗎?是艾森。”方程瑞篤定的說到,他看見旁邊拍照的媒體,咬緊了牙根,還是親自為周樣解開了手铐。

周樣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禮貌的道了聲謝謝,然後轉身看着摩天輪上的車廂,露出了一個微笑。

“我期待着你可以逮捕我。”像是挑釁一樣,周樣對着方程瑞說出了這麽一句話,然後背朝着無數支可怕的槍口,走進了游樂場。

【攻略目标好感度:55】

作者有話要說: 情人節快樂,今年我仍是單身

對了,征求一下意見,我下一個世界是寫小白兔穿越星際呢?還是寫女裝大佬校園虐渣呢?

前一個扣1

後一個扣2

做個統計哦

第 20 章 他是王⑹

整個華國人心惶惶,因為這個狡猾的模仿犯還沒有沒找到。他們又想到了在周樣沒有被抓捕之前的恐懼心情,下一個死去的人會不會就是你呢?

艾森不再被允許和周樣接觸了,他在自己的社交媒體上收到了不少的私信,都是在問他最近發生的事情跟周樣究竟有沒有關系,而艾森只是冷眼旁觀。

陳一顧不知道在做什麽工作,早出晚歸,艾森只能在早上吃早餐和晚飯的時候見到陳一顧,不過這樣也好,給了雙方相對自由的理想空間。

但是今天的陳一顧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他提前回了家笑着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了兩張票,說到:“艾森,我們去游樂場玩玩吧,今天我放假。”

艾森有些無奈,但還是接過了陳一顧的門票:“你是一個小孩子嗎?還喜歡玩這樣的游戲。”

“怎麽樣,如果你不陪我我就去找別人了。”陳一顧皺了皺眉,做出一副生氣的樣子,艾森知道這是他變相的撒嬌,于是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臉頰,安撫到:“我當然會和你一起去,我的男朋友。”

最後的一句話,艾森是挨着陳一顧的耳朵說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陳一顧的耳朵紅的不像樣子,他虛虛的推了推艾森,整個臉上也染上了紅暈,低着眼不敢去看艾森:“那麽,就這麽說定了哦,你可不能食言。”

自從談戀愛之後,陳一顧就變得跟之前的大膽截然不同,稍微一些小動作就會臉紅,不過艾森也的确喜歡這樣的性格。他不在意陳一顧隐藏了什麽,他喜歡的只是表現在面上的東西。

游樂場的人很多,小孩子在拉着大人的手向前走去,看到此,艾森也拉起了陳一顧的手,這個舉動讓陳一顧感到不可思議,因為盡管現在有不少國家都同意了同性戀婚姻,但是對于華國這樣一個相對保守的國家,對這種性-向,國民的認可度還并不是很高。

陳一顧原以為像艾森這樣初出茅廬的年輕人應該會很在意別人的看法,但現在看來,并不是這樣。

在艾森牽陳一顧的手的時候,陳一顧輕輕掙紮了一下,艾森感受到了,但他只是回過頭看着陳一顧溫柔的說到:“我只是在牽着陳一顧小朋友,防止他被人潮擠沒了。”

要說陳一顧的身高比艾森還要高一點,但是就這樣跟在艾森的身後,陳一顧竟真的有一種被着小大人帶着的感覺。

他們玩了很多刺激驚險的項目,當然大部分時間花在了排隊上。有些時候會有異樣的眼光,但是并沒有任何人在意這些。

陳一顧期待着看到艾森坐過山車時大驚失色的表情,但是艾森早已練就了一身處事不驚的強大心理,有些就連陳一顧都恐慌的項目艾森竟然也可以面無表情的進行。

快到七點了,二人登上了摩天輪,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慢慢的暗下來,遠遠的可以看見月亮。

“本來我是準備等到完全黑了下來再坐這個的。”聽語氣,陳一顧還有些遺憾,他坐在艾森的對面卻偏着頭看着緩緩變小的人群,有些哀怨,“我明明都在心裏做好了一切準備了,但是你卻說你餓了,要出去吃飯。”

艾森看着情緒低沉的陳一顧,也不知道怎麽安撫,要知道他可是一個直覺很準的人,在之前買票的時候他就感覺到後頸發涼,總感覺被時刻注視着,但當他回過頭去查看的時候卻什麽也沒有。所以他才着急着回去,要明白,按照攻略這尿性,在游樂場裏面必定會出現事故。

正這麽想着,事故來了,摩天輪停下來了。陳一顧彎着腰站了起來,透過玻璃窗向上看了看,結果發現自己并沒有在最頂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說:“很早之前聽過這麽一句話,說是如果情侶在摩天輪升到最高的時候親吻,那麽他們就可以永遠的在一起。看來是天意不讓我們長久。”

說着,洩氣一般的癱坐在椅子上。

“這麽會呢?”艾森輕聲笑了笑,似乎是在笑陳一顧的幼稚,“還有一句話我也希望你可以記住,人定勝天。沒有什麽可以決定一段感情,沒有什麽可以随意擺布一個人。”

“是嗎?”陳一顧不置可否,似乎還是一副喪喪的樣子,但是相較于之前好了不少,因為他又開始抱怨:“這個摩天輪什麽時候才可以好啊,我也餓了啊。”

正這麽說着,游樂場的警報拉響了,不,不是警報,是播音設備,他們在播放警鈴的聲音。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戰戰兢兢起來,就在此時燈光閃爍的游樂場一下子全部黑了下來,人們擠在一起,混亂發生。

憑着還沒有完全黑暗的天色,艾森在高處看見了下面人們在四處逃竄。是遭遇了什麽恐怖襲擊嗎?艾森這樣想到。

「當人是獸時,他比獸還壞。

虛僞永遠不能憑借它生長在權力中而變成真實。

我們在熱愛世界時便生活在這世界上。 愛就是充實了的生命,正如盛滿了酒的酒杯。」

廣播裏猛然之間放出了這首詩歌,是一個聲音極具磁性男人讀的。

“是泰戈爾的詩。”幾乎是一聽到這些句子,艾森就回想了起來,當初喬為他讀詩的畫面。

【你在懷念這些時光嗎?】喬在沒有經過艾森允許的情況下擅自查看了艾森的想法,這樣的行為讓艾森一下子沉下了臉色。

【我記得在你最開始綁定我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不要随意的窺探我的想法。】艾森的聲音冷冰冰的,喬有些恐慌,但他并沒有表現出來,機械音永遠聽不出感情。

喬說:【我有權限去查看這些東西。】

艾森沒有精力去跟喬争論些什麽,幹脆屏蔽了喬。當初給系統起這個名字不過是一時興起,不過他也的确是抱着讓系統感知感情這個目的去的,結果如何,他現在沒有再繼續玩下去的興趣了。

那邊的廣播卻還在繼續「我曾經受苦過,曾經失望過,曾經體會過“死亡”,于是我以我在這偉大的世界裏為樂。」

“你為什麽會知道這首詩?”陳一顧只是看着艾森,他無暇顧及這逐漸彌漫的恐怖氛圍。

“泰戈爾是一個偉大的詩人,同樣,也是我最喜歡的詩人之一。”艾森平淡的做出解釋,他始終看着下面的人群。

「各位請不要恐慌。」入口被封住了,大門被關閉了,游樂場的人們就像是戰戰兢兢的小白鼠,聽着屠宰者的自敘,「我們都是渴望和平的人。我也希望你們保持鎮靜,因為只有這樣,你們才有心思去聽我的話。」

「這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了,但是現在,我們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着警-察的談判。」他們以游樂場所有人的安全作為交換,期待着警-察可以帶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答案。在這個游樂場裏,到現在也有超過兩千人,而他們卻沒有絲毫反抗的機會,因為他們看到了手-槍,就在摩天輪上。

“這件事,你知道多少?”許久的沉默之後,艾森問話了。他轉過頭看着面無表情的陳一顧,“是你一手策劃了這些事情對吧?”

陳一顧擠出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說到:“為什麽要這麽問,我是一個很幹淨的人。”

“周樣在沒有被抓捕之前,他也是一個很幹淨的人。”艾森這樣反駁,他的眼睛盯着陳一顧,他希望可以聽到陳一顧嘴中的真相,“這是一個籌備了五年的計劃,從周先生入獄後一切都在悄然運行着。沒人會知道周先生這樣孤傲的人會有夥伴。”

“不,你們不是夥伴。”艾森聽到了這一句話,只是輕輕笑了笑,“你們不過是周樣興趣使然收養的小寵物罷了。”

他原以為這樣的話會惹怒陳一顧,但卻沒有想到陳一顧只是露出了一個甜蜜的笑容,沉浸的說到:“對啊,我們都是周先生的小寵物,熱愛的、沉迷的跟在他的身後。”

不知道為什麽艾森有一點吃醋的感覺,他想起了他們在車裏的第一次,陳一顧的眼睛雖然在看着自己,但眼底卻像是蒙了一層霧一樣,他一定是在幻想自己在和他最敬愛的周先生在一起做-愛吧,當他看着遠方的時候,他的眼裏是一片堅定。

一個局。

艾森當然知道,就在昨天,被壓了很久的,周樣的判決書終于下來了,死刑,一個月以後執行。然後,任務就開始了,用幾千個人的安全去賭一個人的死活。

待在單人監獄裏,周樣合上了自己的書,他的手指在書上敲擊着,似乎是在等待着,随着時間的增長,他嘴角的笑容卻是越發明顯了。

獄警走了過來,打開了牢房。周樣站了起來,沖着獄警露出了一個溫文爾雅的笑容。

而那個獄警卻是拉着他的手親吻了一下手背,溫順的說到:

“歡迎歸來,王。”

【攻略目标好感度:50】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昨天手機掉了,心疼我自己

第 38 章 親昵(下)

親昵(下)

滿腹的情緒有了宣洩,張雪的焦躁一下就減輕了大半,她甚至不再夾腿。在秦望舒再次捏她耳珠時,她清了清嗓子道:“還要多久,衣服都要濕了。”

張雪語氣中透露着怪嗔,與秦望舒之前的話有着異曲同工之妙。她被威脅了,不得已配合。

秦望舒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低低的笑了起來。從聲音裏聽來,似乎真是很高興,但張雪見慣了她虛假的模樣,不以為意地撇了撇嘴,還是她那句話——惡不惡心?

“勞煩生個火?”秦望舒擡高了嗓音,她沒有轉頭,似乎篤定了對方就有辦法。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她聽見夏波的腳步聲很輕很輕,哪怕在這樣的環境中若非她刻意,幾乎都要以為是錯覺。她眼角的餘光裏看見一個黑影去牆邊去了柴。木頭相撞的聲音清脆又帶着某種質感,她斷定他拿得不少,可走回來的腳步依舊輕得不可聞。

有那麽幾個瞬間,她以為是自己的幻覺。血痂被水泡開後重新散發出濃重的腥味,她看不見木盆裏的水,只能用手指感覺到有些涼有些稠。張雪的頭發浸在水裏,她張開五指插入其中,一梳到底。

木柴被放在了地上,這不是住人的屋子,自然是與外面一直無二的泥巴。像是打狗的肉包子,悄無聲息的,偶爾有木頭碰撞的聲音,不同于之前的清脆,帶着某種情緒沉悶悶的。

她順着水把張雪的頭發收攏在手裏,托着她的舉起來。如柱的水落在盆裏,說不出的動聽。水聲漸小後,她貼着頭與尾反方向用力,又是一陣高高低低的水聲,這次帶了一些雜音,并不利落。

稻草輕飄飄,歸攏壓實間摻和了空氣,嘈嘈雜雜又嗡嗡的,像是未知語言又像是昆蟲薄翼的高頻顫動。衣袍是柔軟的,理應無聲,可手指肌理拂過又成了一種莎莎聲。咯噔的金屬碰撞,清脆又冷硬,打破了房間的沉寂。齒輪摩擦發出嚓嚓的聲音,哄地一下炸開的火花像是在秦望舒耳邊。

頭發間的水已經被擰幹了,她用帕子小心地包了起來,扶着張雪起身。濕漉漉的發根止不住地往下落水,一滴又一滴,安靜且無聲。

稻草燃燒是一場無聲的視覺享受,火像是病毒迅速侵占蔓延,從一根到一堆,碰到了木柴要多費一些時間攻破細胞壁,最後啪地一下炸開,如同打響的某個信號。

他們幾乎是同時轉頭,還不壯大的火苗瑟縮着,搖擺不定最終的歸宿,最後規規矩矩地保持了中立。他蹲在火堆旁,前傾的身子帶着雄性極強的侵略性,但溫暖的橘色柔和了他的棱角,深不可見的眼睛都像是淺淺的溫暖。

“你先。”他或許接受過良好的教育,展示出與情報和這段時間不符的修養。

秦望舒一時間腦子有片刻空白,但她很快又掩飾過去。她并非沒有事做,張雪就是一個很好的幌子。火堆旁的稻草被夏波特意清理過,空出一片隔離帶,張雪和她坐在了對面。濕的帕子沒法絞幹頭發,但她還是這麽做了,不緊不慢下支撐出足夠多的時間。

手上的動作帶動了她的思緒,從後山到血祭,一件件事攤開在她腦海中,像是被放大的畫,纖毫畢現。她眼睫顫動,開口道:“今晚山神會來。”

這是一句廢話。她又繼續道:“後山的寺廟應該是山神住的地方。”

顯而易見的答案被她點在了明面上,對張雪而言算是一個信息點,但仍不能掩蓋其本質也是一句廢話。

“今晚我們守夜。”

兩句廢話總結出了一個勉強可用的結論。張雪不明白兩人打的幌子,她聰明的保持了沉默。夏波撥了撥火堆,秦望舒的意思很好明白,無用的三句話串在一起倒着看就是再淺顯不過的明示。他不意外秦望舒的想法,但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麽這麽肯定山神一定會出現。

他與秦望舒複盤中推斷出山神是被秦家村圈養的信息,但又從血祭中發現了關于山神更深的秘密,抽絲剝繭地鎖定在了某幾個人身上,可就是在答案呼之欲出時,他才更不明白秦望舒的做法。

“你敢肯定是甕中捉鼈?”不是黃雀在後?

“我們都有依仗,不是嗎?”秦望舒聽出了他未完的話。

這對她而言是一場豪賭,秦家村沒有籌碼,只有一張虛假的山神借條,她贏是不得已之下的雙贏,輸卻是張雪的一條命,某些不公平從一開始就注定。她不想在這個争論點上多費口舌,以免張雪知道得太多。

張雪是顆定時炸彈,只能在模糊的一定範圍內控制,無法精确到分毫爆炸。這是為人的缺點,卻也延伸了更多可能性——比如從一個炸彈變成一堆連鎖反應的炸彈。但不管哪種,張雪的爆發都存在着極大的傷己可能。

夏波擡起眼,盈盈的笑意在面上,冷峻的面容像是化開的春水。他視線落的未知格外巧妙,借于秦望舒與張雪貼得極近,一時間無法分辨他到底在看誰,只是配上那俊美的容顏像是層層蕩開的漣漪,實在讓人難以糾結關鍵點。

“你們認識?”他率先打出了一個試探,葉大帥中關于秦望舒的情報并不多,他之前言語中有些透露,卻也不多,這下算是賣好。

“認識,時間不短,三年吧。”她收下這個賣好,準确的給出了答案,并且極為罕見地交出了主動權。

夏波有些詫異,他對秦望舒的了解比對方想象中要深,所以這樣不符合常理的事情發生時他第一時間不是高興,而是戒備。可機會實在難得,他大腦甚至沒有理智地做出應對,他就草率開口。

“上車時見你們一左一右夾着金小姐坐,也不交談,還以為你們交情不深。”這句話帶着強烈的窺探,他說出口時已經意識到了失禮,但帶着某種險惡的心思,他沒有停下。

“鬧了一些矛盾,來往少了,但交情總歸在那兒變不了的。”過長的手總是令人厭惡的,換做以往她早就直接砍斷,可這次——她盈盈的笑意不比夏波少分毫,堂而皇之地冒犯被她打開大門,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起來。

若是夏波不識趣,他該順着繼續深挖。他片面地從秦望舒口中聽到了她與張雪的過往,少女的友誼放到現在稱上一句閨中密友也不過如此,但他大腦的警報已經拉響。無論是理智還是情感都瘋狂預警,他不能再上前了。

他沉默了半晌,就在秦望舒以為這場試探要這樣告終了後,他道:“包子好吃嗎?”

這是一個絕妙的切入點,讓已經興致缺缺的秦望舒為之一振。她眼裏像是驟起了一朵小火苗,細看卻不過是搖曳的火光。世間的平等根本不存在,教堂與葉大帥,秦望舒與夏波,這些挾裹在自欺欺人之中的糖粉根本無法改變苦酸的內核。

有一天,完美無瑕的雞蛋突然裂出了一絲極細的縫,無數的蒼蠅争先恐後。

“不好吃。”這是實話,她對食物無論懷着多高的情感卻也無法改變被養刁了的舌頭。“教堂的食物沒有你們想象中好,西式化的簡單是一種方便高效的飽腹感。我知道要餓死的滋味,所以不挑食,也不會浪費任何一點食物。”

“不會浪費任何一點食物?”夏波重複道。

“對。”

“哪怕這份食物倒在你面前,掉在地上,被野狗争搶,被人碾踩?”

夏波毫不掩飾的惡意,讓她看見了成群蒼蠅嗡嗡作響,她好心的退讓并未換來應得的善意,而是讓恐怖的複眼流露出極具人性化的貪婪。它們摩挲着前肢,就像是自腐爛中誕生的蛆,有些東西一開始便是惡心的。

“那得問問造孽的人了。”她亮起了獠牙,對準了伸進嘴裏的手。

“真是意外,秦作家竟然還有快餓死的時候。我以為神父和主教最寵愛的信徒應該是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他輕輕地抽回了手,從腰間拔出熟悉的槍,獵食者與被獵食者的位置瞬間調換。

“我是教堂收養的孩子。”巨獸直面迎上了槍,敏捷的身姿讓她躲過了子彈,轉眼就逼近了獵食者,身份再一次互換。“我父親是個畜生,母親死得早,家裏沒什麽親戚就流落街頭當了一段時間的乞丐。與狗搶食,舔舐地上乃至鞋底的殘渣,你說得這些我都幹過,當然,夏軍官也應該深有體會不是?”

張雪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視,最後努力把自己縮成了一團。她很難形容此刻的感受,在被夏波和秦望舒輕易決定生命時,她有過幻想自己為什麽命不好,可真相大白時沒有想象中的快意,更多的是一種說不出的苦澀和認命。

他們都曾是乞兒,如今一個大帥面前紅人,另一個教堂裏最光鮮的信徒和最風光的作家。她想起了秦望舒的話,她或許是真的沒有血性,也或許是真不被看起。他們都曾是弱者,在荒唐的世道裏狼狽掙紮只為博得一絲喘息之地,沒有命運的安排,卻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沒有指責、輕視、嘲諷甚至辱罵,她卻比任何時候都要覺得難堪和羞愧。她想起了秦望舒與她講的《醜小鴨》的故事,甜蜜鼓舞人心的美夢之下是血淋淋的現實,醜小鴨變不了天鵝,因為從一開始它就是天鵝。她張雪也沒什麽可忿恨不公的,世道不公,人生而不公,她無論怎麽戾吠,都改變不了是狗的事實。

她捏緊了拳頭,直到掌心傳來一陣刺痛才發現指甲斷了一塊,犬牙交錯的面像是利器,割不開兇性的狼,卻能輕易破開無用的狗。狼和狗都是犬科動物,可名字不一樣又如何是同一種生物?

她想起秦望舒的話,恍然間又深了一層理解,她是畜生,他們是野獸。

野獸的交鋒不會在意畜生存在,張雪的舉動不可謂不矚目,秦望舒和夏波都沒有施舍任何一個眼神,就連之前公平的視線都在不知不覺中徹底倒向了一邊。或許他們發現了,但在野獸的世界只有同族和食物。

“過慣了好日子,有些記憶也就模糊了。與其問我,秦作家不應該知道得更清楚嗎?”獵食者顯然是個經驗豐富的老手,他或許看過西方的鬥牛,藝高膽大下巨獸與被人觀賞的瘋牛沒有任何區別。“我不喜歡緬懷過去,過往皆是序章,唯有當下才是值得把握的。”

他又指着縮起來的張雪道:“你或許與張雪認識,或許交情不錯,但你之前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是不是鬼話連篇慣了,是人是鬼都會分不清?”

“古有易子而食,你未見如何以為假?”她在高臺壘砌的鬥獸場,捕獵者舉着塊紅布,把她如瘋牛般戲耍。吹過的風帶着沙礫、尖叫、噓聲,在滾滾的灰塵中她如同得到真愛之吻的王子,褪去醜惡的外皮化作人。滿堂喝彩一時安靜無聲,她鞠躬致謝。

她看着掌聲如雷的觀衆,歡呼喝彩間,不知是為鬥牛士精彩表演肯定,還是為瘋牛的戲耍而稱贊。“我易子而食。”

無聊的時光總是格外漫長,當夜晚蓋住了最後一絲光線後,張雪已經睡着了。屋內木柴充足,夏波守在火堆面前時刻撥動幾下又填上一些,灼人的熱度把周圍的空氣烘烤徹底後,慢慢向周圍擴散,不知不覺間屋內暖和了不少。

他們從正對着大門的方向挪到了三角牆邊,巧妙的位置在最大程度上減少了進風的可能,粗糙的牆壁又給予了狹窄空間的安全感,張雪的頭發早已烤幹,被烘幹的帕子綁在了腦後,她睡得很香。

一壺子水從夏波帶來到現在,已經快要見底,考慮到沒有地方上廁所他們都盡可能地減少了水分攝入,但這在三個人的瓜分之下也相形見绌。包子在秦望舒吃了一個後,張雪到點被喂了一個,剩下進了夏波肚子。

“還有一點。”夏波提起水壺晃了晃,對着不知道在窗邊看了多久的秦望舒道。

張雪自覺是個累贅,鮮少喝水,其中四分之三幾乎都進了秦望舒和夏波口中。她擡起腿,坐在稻草鋪墊的床上,沒有和夏波客氣直對着壺嘴。細細的水流在火光下晶瑩剔透,她掐着量給了夏波,火堆雖溫暖卻熱量驚人,盡管水中的糖分大大增加了他們耐餓的程度,但對一向飲食規律的兩人來說也仍是有些不适。

“我守夜,你休息。”夏波見秦望舒臉上有些倦意,開口道。

“別,我經常通宵抄聖經,這點精神還是有的。”糖喚醒了身體的多巴胺,她難以抑制産生了愉悅的心理,舒适的溫度讓大腦有些缺氧,她犯困的打了一個哈氣。

“我本以為你對張雪有點憐惜之情,畢竟你那時候的反應太真實了。”他提過水壺放在了手腳照顧不到的地方。和滿臉倦怠的秦望舒相比,他算得上是精神奕奕。

“你覺得我是裝的?”

“不,你是真的,只是我有一些誤解。”他斟酌了一會兒,解釋道:“高權在握的人不會因為底下的百姓而愧疚,但她會因為自己而愧疚。都是愧疚,誰又能說感情的真與假?”

“張雪不信。”秦望舒瞧了他幾眼,道:“我有一些壞習慣,她知道。我在與她解釋深刻剖析自我時,我無可避免的産生了大概所有人都會有的自我感動,不否認你說的是事實,但我也真對她有過愧疚,可她不信。”

她輕笑了一下,沒什麽情緒,只是單純的一個笑。“她忘記了人會變這件事,憑着以往的認知惡意揣測。我前科累累也實在屬實,但你應該明白她是不一樣的,縱然一個人謊話連篇可也會存有幾分柔軟。”

“是嗎?”夏波不接她的話,反問道:“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繼續廢物利用?”

秦望舒有些詫異,這點兒不同的表情給了夏波鼓勵,他繼續道:“這個世道而言,真心值幾個錢?”

她深以為然,點了點頭附和道:“一文不值。”

随着最後一點水被夏波喝完,秦望舒舔了舔幹澀的嘴皮。她靠在木牆上昏昏欲睡,最後不得已想了個辦法,閉起一只眼睛,過段時間後另一只眼睛交替,像是輪班。

夏波見她這強打精神的模樣暗自好笑,問道:“你平日幾點睡?”

她已經成了漿糊的腦子轉不動,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夏波的意思。她鮮少體會困得無法睡覺的感覺,細細品味覺得和幾次暈過去的經歷吻合,都是這樣要撅過不撅,徒留腦袋生硬麻木的脹感。

“十點。”

夏波湊上前看了眼她腕上的表,時針已指到十二,難怪她困得厲害。“山神大概率是不會來了,你困了就睡。我守夜。”

人縱然是會變,但多年養成的習慣卻一時難改,他并非不信秦望舒先前所言,只是人的情感複雜,往往自己都難以辨別。

秦望舒聽了如釋重負,她迷迷糊糊地躺了下去,過了一會兒又撐起個腦袋問道:“現在幾點?”

指針仍舊是十二卻已過半,夏波睜眼說瞎話道:“一點了。”

她放心地躺了下去,讓意識徹底陷入一片黑暗。夏波見她是真睡了,壓抑在嘴邊的哈氣終于打了出來。秦望舒二十一歲,他比她年長些,年歲不算大卻應當有個會打醬油的孩子,他察覺到真真困意只感慨是上了年紀。

他伸了個懶腰,站起身去窗邊,驟然離開火堆,帶着冷意的空氣讓他精神一振,他吹了會兒冷風已經徹底清醒,卻不着急坐回去而是看向了這扇拼拼補補的木門。

木門內裏沒有鎖,只剩下了一個廢棄的凹槽。他進來時聽見門外落了栓,卻沒有上鎖,他們不是秦家村的人,于情于理下這個做法不算過分,但夏波不是個有安全感的人。

他繞着門轉了一圈,對着凹槽用手指比劃了一番,轉回木柴堆,輕手輕腳地翻找了好一會兒,确認沒有适合的木頭後便抱了一堆柴至門後,根據木頭長短比劃了門和地的距離,抛出一個淺淺的小坑,一根根頂了上去。

門自外邊開,他無法從裏邊關上,只能用笨方法争取一些保障。木頭頂了一排後還不算,他又在上面搭起了架子,确保門被開後掉落的木頭能第一時間警示。做完這一切後,他不放心地檢查了一遍,才滿意地回到了稻草堆。

午夜,正是人最為犯困的時候,他在打了不知道第多少個哈氣後,沒有意識地倒了下去。稻草被烘得松軟,他跌在裏面驚起一陣簌簌聲,又很快被這沉寂的夜吞沒。

火堆的柴夠多,盡職盡責地散發着熱量,張雪臉上帶着淡淡紅暈,無疑睡得極為舒适。不知過了多久,預警的木架紛紛落地,木頭相撞,聲音清脆又帶着某種質感。

似乎是有風,搖曳的火光在牆上照出一個清晰的影子。

第 17 章 :賤人就是矯情

她的話,讓楊秉瞬間如墜地獄一般。

要知道,之前他和蘇美景戀愛好幾年,本來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誰知某集團的千金方諾諾突然出現,并且成功勾引了他,他這才狠心抛棄了蘇美景,和方諾諾在一起,想要以此飛黃騰達。

結果這下可好,落了個雞飛蛋打,不僅失去了蘇美景這麽好的一個姑娘,就連方諾諾這棵搖錢樹也要離他而去,他心中的挫敗感又何止是一點點?

“好,真有你們的,你們不就是有錢麽?有什麽了不起的!老子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麽?”楊秉氣沖沖的說完,便坐進車裏,準備開車離開。

豈料,方諾諾眼疾手快一把将車鑰匙拔出,一臉鄙夷的厲聲喝道:“這車是我的,你要走,自己打車走。”

楊秉本來想要雄赳赳氣昂昂的走,結果被方諾諾這麽厲聲一喝,整個人頓時就成了個慫包。

他心裏雖然氣,但也毫無辦法。

因為這輛跑車确實是方諾諾的,不過因為兩人之前是男女朋友的關系,所以最近一直都是他在開。

而現在方諾諾甩了他,順便把車收回,也是天經地義的事。

“方諾諾,算你狠!”楊秉氣急敗壞的沖方諾諾吼了聲,便在路邊攔個的士走了。

和楊秉撇開關系之後,方諾諾心想這下葉涼辰應該不會再找她的麻煩了,于是便柔着聲音對葉涼辰說道:“葉少,相請不如偶遇,既然咱們今天碰到一起了,不如一起吃個飯吧,我知道前面有家西餐廳,他們家的法式牛排非常棒……”

這嬌滴滴的聲音,就連身為女人的蘇美景,都被說得渾身酥麻。

此刻,她終于知道當初楊秉為什麽輕易就會被方諾諾給勾了魂了。

如此嬌媚的聲音,再加上那不菲的身價,只要是個男人,估計沒有幾個不上鈎的吧?

只是不知道葉涼辰是不是也會如楊秉一樣,輕易的就墜入方諾諾的溫柔鄉裏、

想到這裏,她不禁有些忐忑,擡眸看了一眼葉涼辰,想看看他有什麽反應。

誰知他似有察覺,微微側頭,目光和她對在一起,然後又飛快的移開。

可即便如此,蘇美景此刻心裏已猶如水中的波浪一般,翻過了一浪又一浪。

真是越來越暧昧了呢,才短短的一兩天時間,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就微妙到了這個地步,真是讓人羞死了。

不過,以現在的情況來看,葉涼辰對她的好感度應該又上升了不少吧?

可為什麽系統君好像已經很久都沒有出來說過話了?難道系統君睡着了麽?

結果,剛想到這裏,蘇美景的腦海裏便響起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宿主無論感情或案情都毫無進展,本系統不屑出來。】

擦,好感度居然沒上升?什麽情況?難道不親親不抱抱,就不能刷好感度?

真是個坑爹的系統!

不等蘇美景在心裏默默的罵完系統君,一直摟着她肩膀的葉涼辰突然開了口:“抱歉,我從來不和除了女朋友之外的任何女人一起吃飯。”

聽到這話,方諾諾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很是精彩。

身為某集團的千金小姐,家世相貌身材全都是一流的,想追她的人從這裏排隊都可以排到下一條街去。

可現在她居然被拒絕了,而且還是這麽直白的拒絕,這可真的是讓她丢臉丢到家了。

為了挽回面子,方諾諾只好自己找了個臺階下:“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先行一步了。”

說罷,方諾諾便準備開車離去。

誰知葉涼辰卻再次開了口:“方小姐,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方諾諾愣了一下,見葉涼辰意味深長的看着自己,這才想起來剛才楊秉那個笨蛋蹭了葉涼辰車的事。

“得,今天算我倒黴,賠了夫人又折兵!”

方諾諾說完,便從手包中拿出一踏粉紅色的鈔票塞到蘇美景的手中,然後氣哼哼的離開了。

看着她車子消失在夜幕中,蘇美景不禁有些得意。

她本來還在擔心葉涼辰會不會被方諾諾給勾搭走,結果現在看來,她是真的想多了。

人葉涼辰的定力強着呢,又豈是方諾諾這種庸脂俗粉就能拿下的?

想到這裏,蘇美景将手中的鈔票遞給葉涼辰,淡淡說道:“美女的鈔票,帶着香味。”

葉涼辰微微眯了眯眼,湊在蘇美景的耳後輕輕嗅了嗅,沉聲道:“沒你香。”

短短的三個字,卻已經足夠讓蘇美景臉紅心跳了。

我了個去,她這是被撩了的節奏麽?

這家夥剛才明明還要和她保持距離的,結果才這麽一會兒,就開始調戲她,這樣真的好麽?

蘇美景狠狠瞪了他一眼,拉開車門便坐了上去。

葉涼辰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扯起一條不易察覺的弧度,然後坐上駕駛座,發動車子,繼續朝着警察局駛去。

到達警察局的時候,已是半夜,就連守門的老大爺都昏昏欲睡。

葉涼辰将車子停穩,為蘇美景拉開車門,兩人一起走進了大樓。

審訊室外面,許泉還在為關啓越不肯開口而苦惱,看到葉涼辰和蘇美景前來,連忙迎了上去。

“隊長,那家夥嘴太硬了,根本就不開口。”

葉涼辰透過單向玻璃看向審訊室裏面,只見關啓越還是被他們抓走時的樣子,胡子拉碴,面色憔悴,只不過神色之中卻有那麽一絲慌張。

“先就這樣關着,管飯管水,別餓死了就行。”葉涼辰淡淡說道。

許泉沒想到葉涼辰會做出這個決定,有些遲疑:“隊長,可我們最多只能關他48小時,如果到時候還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是他殺害了方佳曼,那我們只能放人了!”

葉涼辰瞟了他一眼,淡淡說道:“放心,在48小時之內,我肯定會把這案子破了的。你也忙了一天了,趕緊去睡會,剩下的事情,明天再做。”

許泉等的就是葉涼辰這句話。

講真,自從今天上午發生這個案子之後,他就沒閑過。

這折騰到大半夜,不累才怪。

所以,他也沒跟葉涼辰客氣,打了聲招呼,便去辦公室補覺了。

第 41 章 鬼村(三)

第二天,天剛微微亮,白夢早早的就來到王陽的房間,推開他的棺材蓋,生怕王陽已經遭遇不測,看到他安然無恙之後才放下心來。

王陽是被冷醒的,在這深山中的早晨還是有些涼意,他睜開眼後大吃一驚,棺材的蓋子怎麽打開了,難怪感覺這麽冷。

不過看着外面已經是白天,王陽定了定心神,悄悄爬了起來注視着四周,清晨的空氣非常宜人,只見門口白夢好像正在拖着什麽東西,王陽翻了出來,走到門口,白夢竟然拖着一具死亡的動物屍體。

“你……在幹嘛?白夢。”

看到此情此景王陽震驚道,剛睡醒的困意也被驅趕得煙消雲散。

“吃早餐啊!這個時候的是最好吃的了,晚了就腐爛得太厲害了,會發臭的。”白夢抓着一只腐爛的腿,送到王陽面前。

“以後別吃這些了,這個給你!”王陽嫌棄地把這不知道什麽動物的腿扔到地上,從背包裏拿出一袋餅幹和牛奶。

“吃這個!對身體好,那些東西吃多了要出問題的。”

“可是……”

“別可是了,吃吧!過了明晚我就帶你出去,我帶你去吃這個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咔呲……。”

兩人拿着餅幹幸福地啃起來,當然比屍體好吃多了,不過白夢在這裏困了那麽久,沒東西吃也能理解,難得她還沒有失去理智。

“白夢……你知道村頭那間屋子裏的太師椅嗎?”

想起了昨晚奇怪的夢,王陽好奇對着白夢問道。

“呃……唔。”

白夢突然被噎到了,王陽連忙拿了瓶水擰開遞了過去,她臉漲的通紅,接過水猛灌,“咕……咕……咕。”過了幾分鐘後才緩了過來。

“你……怎麽會知道那把椅子?”白夢神色慌張的看着王陽。

“這幾天我總是做着一個夢,夢見我走進了山上那座寺廟,而且就在昨天竟然在那裏面看到了那把太師椅!”王陽想起詭異的夢境有點膽戰心驚。

“我和你說過千萬別去那山上的寺廟,那是這整個村子最邪門的地方,而那把太師椅就是最邪門的物品……”即使白夢在這度過了無數個日夜,說起這個來還是神色慌張。

“昨晚我路過了那裏,那把太師椅給人的感覺非常不舒服……”

“你昨晚竟然跑出去了?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晚上千萬不要亂跑,昨晚只怕有東西已經發現你了,今晚你要遇到麻煩了……”

“既然來了,我就沒打算退縮,無論什麽妖魔鬼怪,敢來找我就讓他有來無回!”王陽自認有些依仗,并沒被白夢的話吓到,他來這裏早就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你跟我來,”

白夢遲疑了一會,拉着王陽往門外走去。

“去哪?”

白夢的手很冰涼,但是卻很舒服,軟軟的。

兩人穿過無數座房屋,來到了最裏面的那間房子旁,這是整個村子唯一一座面向陽光的屋子,小屋中間端坐着一張舊舊地太師椅,正在沐浴着陽光。

“你帶我來幹嘛?”看到那把太師椅之後,王陽汗毛都豎了起來。

“傳說這把椅子,連鬼坐上去都會死無葬身之地,也不知道到底是給誰打造的……”白夢看着太師椅出神,此時陽光明媚,倒也沒那麽害怕。

“連鬼都不敢坐的椅子?”

王陽震驚的看着小屋裏的太師椅,這東西真是一個邪物啊,雖然現在太陽高照,看着太師椅他還是感覺到絲絲寒意。

王陽又轉頭看了看山上的那座寺廟,連鬼都會去朝拜的鬼廟,還有鬼都不敢坐的太師椅,這裏曾經究竟發生過什麽?據說07年前還有人在這裏居住……

“你想去山上看看嗎?”白夢突然轉過頭,睜着大眼睛看着他。

“可……可以嗎?”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王陽有些措手不及,他确實一直很想去看看,趁着現在天亮能去了解一番那就最好了,他總感覺這個村子的關鍵一定在那鬼廟裏。

“走吧,小心跟上我!”白夢輕車熟路地在前面帶路,她的速度很快,動作很敏捷,王陽好不容易才堪堪跟上。

穿過茫茫的雜草,王陽第一次真正看到了這座鬼廟的真面目,廟的占地面積并不大,算是座比較小的廟了,由于背光裏面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見,而且還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王陽拿出手電筒往裏面照了照,裏面有一個惡鬼雕像正拿着什麽在手上吃着,仔細看去,居然是一位女子的斷手,看樣子似乎離開身體沒多久,上面紅潤白皙,鮮血橫流。

“嗯?”手電筒的亮光刺到了鬼雕像的眼睛,他轉過身看到了王陽,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石頭打磨的牙齒上鮮血淋漓。

王陽連忙關閉了手電筒,後退了幾步,不過還好那東西并沒有出來,剛才驚悚的一幕讓王陽一陣失神。

“怎麽了?”

這時遠處的白夢走了過來,看着驚魂未定的王陽擔心道。

“裏面竟然有個鬼雕像在吃人手……”

王陽手心冒漢,從背包裏取出了鬼鏡,同時另外一只手拿出那張金符。

看到鬼鏡和金符後,白夢吓得連忙跑得遠遠的,她似乎很害怕這兩樣東西。

“你怎麽了?別怕,這些東西對活人沒用的!”

看着遠處小心翼翼地白夢,王陽笑着說道。

“是……是嗎,不知道怎麽回事我看着它們就有點害怕。”

白夢平複下來緩緩靠了過來,和王陽站在了一起。

探查了一會後兩人回到了山下的屋子,白夢總是粘着王陽,喜歡他身上的味道,也許一個人在這鬼地方待的太久了,人也會變的有點奇怪。

夜幕降臨,白夢早就躲回了自己的小棺材裏,也難怪她能在這地方活下來,她非常的機敏,王陽笑了笑,一陣莞爾後臉色嚴肅了起來,今晚恐怕不好過啊,聽白夢說,自己已經被這裏的東西盯上了。

“窸窸窣窣……”

天剛暗下來,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傳來,一只只佝偻的人形直奔王陽的房間而來,王陽目光一縮,翻身鑽進了棺材合上了蓋子。

王陽打開了手機直播,透過無人機的攝像頭觀看着外面的畫面,足足進來了八個佝偻人形,圍在棺材面前,他們究竟想幹什麽?

就在王陽苦想的時候,突然一陣天旋地轉,棺材竟然被他們打翻在地滾了幾圈,王陽強忍着頭昏腦脹看向直播畫面,只見那幾個佝偻人形把棺材抗了起來,準備往山上擡去。

“糟糕……”

即使他現在沖出去,只怕也毫無勝算,如果在這種時候被送進了那間鬼廟,也是死定了,怎麽辦?王陽進退兩難。

透過無人機看到外面茫茫的‘人’海,都朝着山上的寺廟走去,仿佛就像是在朝聖,看着這些密密麻麻各種各樣的魑魅魍魉,王陽陷入了絕境。

就在這時,他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裹着白布出現在人群中,白夢?她怎麽也出來了,她一直在東張西望,好像在尋找着什麽,直到她看見了王陽的棺材,急匆匆往這邊跑了過來。

所有的鬼怪仿佛沒有看見她一樣,面無表情的往山上走着,白夢來到王陽棺材旁小聲叫道:“王陽!你在裏面嗎?”

“在!”王陽連忙回答道。

“等一下我想辦法引開他們,趁這個時間你快點跑出來!”

“好!你自己要小心。”

王陽死死盯着直播間畫面,只見白夢割開小腿,鮮血流了出來,往旁邊的草叢鑽了進去,血腥味瞬間吸引了這幾只佝偻人形,他們把棺材扔在地上,手腳并用往草叢裏竄了進去。

趁着這會功夫,王陽快速的打開棺材蓋,逃了出來,往白夢離開的方向追去,他很擔心她。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草叢裏傳來了劇烈的聲響,幾人在裏面你追我趕,白夢由于流血過多,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汗水順着臉頰滴落下來。

“白夢!”

王陽大喊一聲,即将追上白夢的怪物們聞聲,掉頭向王陽的方向撲了過去,白夢早已躺在了草叢中滿頭大汗,緊咬着牙關,劇烈運動使得小腿鑽心的疼。

第 22 章 料青山見我應如是(三)

料青山見我應如是(三)

“我叫薛泠。”女子目光直直看向相榆, 目光不帶半分遮掩,捂嘴輕笑,目光滿是溫柔的看着相榆, “我覺得看小姑娘你還挺有眼緣的,搞不好, 我們上輩子有緣。”

一行人來到最近的城池卻發現城門緊緊閉着,将衆人拒之門外。

“城門午時便會關上。”

公子哥這時看向薛泠,似笑非笑的拿出扇子輕搖, 混不吝, “若是依靠我在城中的地位,自然可以保各位進城, 只是……”

下面的臺詞,相榆都能猜到了, 無非是看上了薛泠的美貌, 她苦惱靈力殆盡, 在這裏相榆也不過是個普通人,劍法不好的她, 也只能給薛泠喊幾句加油了。

薛泠的目光游走, 對于公子哥的話并沒有認真聽的樣子, 見氣氛安靜,方才扭過頭, 皺着眉問道,“怎麽不說話了?”

公子哥把話攤明白了說, “若是你願意陪在下一天。”

“不行!”話是從小男孩嘴裏說出來的。

一個小男孩堅決的伸開雙手擋在薛泠的面前, “不準你傷害師娘。”

這次難得的, 薛泠伸出手随意的揉了揉小男孩的頭,語氣冷冷道, “讓開。我還不至于要被一個小孩保護。”

“真是自不量力。”

薛泠極為淡定,承認“嗯,我是不自量力,那你就是不知死活。”

“你好像并不知道我是誰?”公子并不惱怒,而是早有預料的笑了,“我乃金藺城城主之子,金銘。”

又是金藺城?

相榆看了眼男子,果然人不可貌相,這金銘看着儀表堂堂卻趁人之危。

不過此刻相榆也知道坐以待斃絕對非上策。

不過,想來薛泠這般性子,應該也不會答應。

“哦,那我陪你好了。”

相榆愣了,她沒想到薛泠會答應,知道對上薛泠的眼睛才後知後覺明白過來。

“算我一個,買一送一。”

相榆湊上來攥住了金銘的衣袖,“走吧金公子。”

金銘被兩人拉着衣襟,也是始料未及,但很快換上一副滿意的面容,頗為得意洋洋嗤笑了一聲,“你們識趣就好。跟着小爺我可是吃香的喝辣的。”

金銘果然沒有說謊,帶着相榆一行人輕易地就進了城內。

城內烏泱泱的人頭湧動,最不缺的就是逃難于此的難民,有的是八旬老太帶着小孫子,有的是丈夫帶着懷孕的夫人。

突然,一個七歲的稚童從人群中直接跑上前,一把抱住了相榆。

“姐姐,我兩天沒吃飯了。”稚嫩的聲音,孩童無邪的眼看向相榆,希冀的目光讓相榆也是于心不忍。

相榆随手在香囊裏一掏。

是一袋什錦糖。

她放了久了,糖有些化開了,還未等她遞給小孩,那孩子徑直搶過糖袋,藏進了人群當中。

“濫好心可是會害人命的。”

金銘在一旁冷嗖嗖的開口,頗為意味深長的看向相榆,“你可千萬不要以為自己在做好事,畢竟在這時候,人易子而食都不是什麽新鮮事。”

他唇角帶着嘲諷的笑意,盯着相榆,“這位姑娘看起來好像有點怪。”

還是薛泠打斷了金銘的觀察,“公子,良宵一刻值千金。”

果然一語中的,戳中了金銘內心的小九九,一改方才些許戒備的模樣,方想摟着薛泠的肩,卻被一把劍怼開,神色剛轉為不悅就對上美人的笑,“公子,不急于這一時,如今在大街上誤會了我們的關系可就不好了,公子位高權重的,也不想名譽受損吧。”

金銘此人不過短短接觸。

薛泠就摸清楚了,此人好色好面子。

若是于起名譽相較,女子便是被舍棄的棋子,是個不折不扣的僞君子。

相榆怕小男孩會被人群沖散,詢問道,“要不要我牽你的手?”

小男孩猶豫了一會兒,自己乖乖的掐住相榆的衣擺,“謝謝,姐姐。”

相榆:不愧是培養過的人才,這長大後,不知道該多會撩女孩子。

跟在金銘和薛泠後面,相榆一路走一邊觀察着周邊,按理來說,仙劍大比都不過是原文草草帶過的一個情節,只是說了在這場比賽裏翹楚的幾個少年再無其他。

如此看來,原著并不完全可信,真實所經歷的遠遠比原著的情節要多。

這讓相榆想到,書中戰無不勝的小師叔,其實也不是那般缥缈,接觸到後便會發現,這人也會悲,會喜,會鬥嘴,鮮活的,而非冷冰冰的人名三字。

“別發呆。”

那聲音突然再度在腦海裏響起,如同一顆石子落入平靜的水面,相榆這才記起腦海中人的存在,躊躇地有些不太确定地問道,“小師叔?”

對方未答,沉默了些許,那聲線是很像商竹藥,但是比起商竹藥平日裏的清冷,卻又多了幾分清澈和輕快,“不記得我了?”

秘境中,相榆聽不見聲音,但是卻冥冥之中卻又覺得,自己應當認識此人,也許不是很久,就是不久的之前,一個名字很快浮現心頭。

還未等相榆說出名字,對方呷着笑意,乖張又稍顯玩笑的,用有些懶散的聲音輕緩的念t道,“姐姐。”

和方才小男孩稚嫩清脆的一聲姐姐不同,如今這一聲的姐姐多了些說不出口的意味。

具體一琢磨,相榆想也許阿堯不喜歡被自己當做小弟弟一般,秘境中少年多少次的欲言又止,想來就是想澄清自己年歲不小,不是小孩子了。

不待相榆多解釋,一行人已經到了目的地,縱然是戰亂也擋不住權貴之人尋歡作樂,受難的總是百姓。

絲竹悅耳之聲,将災民的□□和戰亂的馬蹄聲阻隔在外,薛泠神色也并不好看,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

她也是苦笑着,拉過相榆,“那尋歡作樂之人中為首就是此城的城主,許亦民。”

“我以為他是不知情此時,沒想到,是知情不報。邊塞年年戰亂糧草本不該不充足,可難民的數量依舊如此龐大,我本以為是糧草不夠,不想……”

是根本沒有到達難民的手裏。

想起一路走來時,那一雙雙悲怆麻木的眸,相榆不禁心頭一酸。

“小美人兒們讨論什麽呢?”

和這樣的人虛與委蛇,倒也實在令人作嘔,薛泠扶着相榆的手,暗示她不要打草驚蛇,不着急出手。

“金公子,許久未見,尊上身體如何?”

看來是個認識金銘的,擠眉弄眼後,和金銘說了幾句悄悄話。

薛泠看得懂唇語,在一旁輕聲道,“早聞金藺城城主修煉秘法,不想,竟然是攝魂。”

難倒了後來盡二十多年的迷題,不想在此刻就已經有了端倪。

只是下一秒,相榆就覺得毛骨悚然,如果說金藺城城主攝魂這一事并不算秘密,那是不是在城主背後還有一張密密麻麻的網。

“金藺城城主倒也質樸,旁人修煉此等邪門歪道都該遮掩半分,也就他會放在明面上和人說道。”

不得不說,少年吐槽時的質樸二字給相榆整樂了。

他倒挺會說話,看着好像在誇人質樸,實際上就是拐彎抹角說人傻。

金銘和認識的人閑談了幾句後,那人就離去了,臨走前,眼睛在看到薛泠的那刻差點沒黏在人家身上,但看到薛泠旁邊的小男孩後,目光很快變得鄙夷,竟然是個寡婦,啧,晦氣,這種女子也就金銘這種人會玩玩了。

相榆看到了那人鄙夷的神色,很不爽的,伸出了腳,把那人給絆倒在地,那人罵罵咧咧的爬起來,卻見相榆一臉抱歉,“不好意思,剛才有髒東西爬到我腳上了。”

大白話:我就是故意的,有本事來打我。

那人瞪了金銘一眼,拂袖離去。

金銘倒是繼承了他爹的質樸,樂呵呵的也沒去管,招呼着三人進入到了包廂內。

在金銘轉身鎖門的那刻,一扭頭,一把刀架在了金銘的脖頸旁,對方卻不慌不忙的擡起頭,輕描淡寫的反問,“姑娘這是何意?”

薛泠用的是刀鋒一側,意味着,如果金銘反抗,她真的會殺了他。

“公子說呢?送我們入城,公子的使命也應當完成了。”

對方眯了眯眼,似乎有些許不解,反問,“姑娘莫不是誤會了什麽?”

薛泠只是松懈了一秒就被金銘用手轉過了劍,他臉上渾然不見半分疼痛之色,相反淡定的可怕,電光火石間的轉變,下風成了薛泠。

劍鋒上還淌着金銘溫熱的血,金銘沒有用劍鋒而是劍背,血落在了薛泠如白玉般的脖頸上,如同落梅,孤傲而又易折。

“姑娘你不該分神。”

他将刀背貼近了些薛泠的脖頸,緩緩道,“劍鋒對我,可你并不想殺我,對壞人抱有一份善念,實在可笑。”

可是,薛泠擡起眸,淺綠的清眸緩緩漾開一層笑意,“哦,是嗎?”

房間裏應當還有二人,“殺你,太不值當。”

話音剛落,金銘後頸處一陣疼痛。

角落裏的小男孩看着金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盯着對方染血的手,以及那把熟悉的劍好一會兒,後知後覺的明白了過來。

第 40 章

下雨了好像有水滴到溫婉手上。

溫婉睜開眼睛,陌生的環境讓她以為自己還在前世的醫院裏。她睡得太沉,頭暈乎乎的,腦海裏時間錯亂。

“羅姐姐,我又昏迷了嗎?”溫婉還閉眼叫喚了一聲自己主治醫師,她生命彌留之際羅姐姐都在她身邊守着,

“羅姐姐是誰?”季詩瑤離得近自然是聽到溫婉的說話聲了,季詩瑤湊近疑惑地問。

溫婉看到眼前季詩瑤湊過來放大的臉,以及季詩瑤的聲音立馬清醒。

是了,上一世她死了。她環顧四周,季詩瑤和柳清妍都關切地看着自己。

“我怎麽在這裏?這裏是醫院嗎?”溫婉腦子抽痛。腦子裏複盤最晚發生的事。

“嘶……”溫婉皺眉,她一思考頭就疼得厲害。大腦眩暈胃惡心幹嘔。溫婉壓下不适深深吸幾口氣

“你真不記得了?人還舒服嗎?”季詩瑤按下呼叫護士的按鈴,關心地看着溫婉問,該不會失憶了吧

“頭痛”溫婉擡手揉揉太陽穴,緩解抽痛的神經。後背都麻了,溫婉掙紮着要坐起來,移動的時候帶動了腿上的傷口,溫婉抽氣又重新躺下來。

護士很快就推着儀器過來了,給溫婉挂吊針又給她檢查傷口。

“頭痛可能是輕微腦震蕩。等下8點醫生換班,讓醫生給你開個單子拍個腦CT檢查。醒來廁所還沒上吧?先吃點易消化的,盡早排尿排便。”護士邊登記邊囑托。

柳清妍幫溫婉把床搖上去,讓她坐起來,又在溫婉後背放了張靠墊。

“我睡多久了?”溫婉調整了姿勢重新靠躺在床上閉上眼睛。

“不久才一個晚上。你要不要再睡一會兒。”季詩瑤為她掖好被子。

“不睡了,大腿痛得睡不着。”溫婉搖頭。她坐起來伸手打算掀開自己的被子。

“你做什麽”柳清妍趕忙按住她的手問,生怕溫婉自己不小心碰到傷口。

“怎麽了?”溫婉無辜地看着柳清,“反應這麽大,難道我截肢了?不能夠吧,小腿還有感覺呢!”

柳清妍:“……”

季詩瑤:“……”

溫婉趕忙掀開被子,雙腿好好的平放着。她輕拍胸脯“還好,還好,腿還在。”吓死,小說誤人,下次不能看了。

“你能不能盼自己點好,有誰這麽咒自己。”溫母見不得女兒這麽咒自己,笑罵着搖頭“童言無忌。快點呸呸呸。”

溫婉仰頭見柳清妍臉色不好,知道自己剛才自己說話不合時宜,乖巧地順着溫母将之前說的話吐幹淨,“呸”

柳清妍緩和下來,她坐在溫婉病床邊,悶聲道“截肢倒不至于。就是大腿上拉開一個大口子縫了幾十針,以後會留疤。”柳清妍為她感到惋惜。跳舞的人最看重這些了。

“哦,那還好,我還以為要缺胳膊少腿了呢。”溫婉覺得留疤無所謂左右她不穿短裙就是了。能在車禍中撿一條命是萬幸。

“要吃什麽我出去給你買。”季詩瑤見溫婉這麽會貧嘴,不打算聽她胡扯了。季詩瑤站起來打算出去給溫婉買點早餐。

“皮蛋瘦肉粥就好。”溫婉其實不餓,但她惜命,越是這樣越要吃點東西補充體力。

“行,我去買。”季詩瑤提包往外走。

“詩瑤,等下,舅媽跟你一起走。清妍你在這裏陪你妹妹,媽媽去給婉婉買點東西。早上你們來的早,我忘記囑咐你們帶過來了。我們很快就回來。有事情叫護士”

詩瑤和溫母離開,房間裏就冷清下來。

柳清妍輕揉溫婉的腦袋,為她撫平額頭上貼着的紗布,“頭還痛嗎”

“嗯,昨晚的事情記不清了。”溫婉側頭避開柳清妍的親密舉動,她靠回枕頭上閉目養神,動作自然。

柳清妍坐在床沿邊微微前傾靠近溫婉,看着她,眼角因為昨晚睡不夠剛才又流眼淚而泛紅。柳清妍聲音低沉帶着蠱惑。

“那你還記得你昨晚答應做我女朋友的事嗎?”

昨晚?她有答應嗎?溫婉尋思,難道車禍後她迷迷糊糊中答應了。

“什麽時候的事?”溫婉疑惑,她實在想不起來了。

“酒店廁所裏。”柳清妍眯起眼睛,雙眼打量溫婉的神态,笑起來如狐貍一般狡黠。不記得也好,她可以慢慢來。

“胡說!那時候我記得我就沒答應你 ”小樣,你想匡我。柳清妍的算盤珠子都崩她臉上了。

見柳清妍愕然,溫婉得意,“哼,我就是不記得車禍期間發生的事了,之前的事我都記得,你少騙我。”

小說裏不都是說車禍之後失憶,男主趁女主失憶謊稱女主是他女朋友嗎。然後女主信以為真,最後兩人過上沒羞沒躁的生活嘛。

柳清妍耳尖發燙。該死,媳婦差點就騙到手了。

哼,差點就讓柳清妍得逞了。

柳清妍嘆氣,“為什麽要救我”

“什麽為什麽要救?下意識就做了,事情發生太快哪有時間想呀。”溫婉撓撓蓬松的頭發,不解的回答。

這種事情還用想嗎?當然是能活一個是一個咯。

柳清妍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麽,溫婉閉眼繼續休息。

過了十分鐘左右,溫婉拿起手機看時間。然後溫婉坐立不安,扭捏着身子,往外打量,祈禱溫母和季詩瑤快點回來。

怎麽還沒回來,天哪,太尴尬了。

“怎麽了?”柳清妍見溫婉如此別扭輕聲問她。

“我想去趟廁所。”溫婉臉色憋紅,手在被子裏攪着被子。

柳清妍站起來,将懸挂這吊瓶拿下來遞給溫婉,“來,拿着。”

溫婉接過吊瓶,吊瓶在輸液,瓶裏液體搖曳,溫婉高舉吊瓶端好。“這樣我要怎麽過去?”

柳清妍沒有回答,掀開溫婉的被子。溫婉挪動屁股要下床,柳清妍攔住她。

“你別動,小心拉動傷口。”

“啊……啊!”溫婉被柳清妍突如起來的動作驚呼出聲。

柳清妍抱住她的腰,避開溫婉的傷口,将溫婉橫抱起。

溫婉生怕柳清妍把自己摔倒地上,雙手死死地環住柳清妍的脖子,“你老悠着點,我這破身體可經不住你摔的。”

“不會,你很輕。”柳清妍面不改色,她抱着溫婉繞過床尾走進衛生間。

溫婉扶靠在廁所的扶手上,将身體的重量全集中在左手。別看溫婉坐在床上沒什麽感覺,站在廁所裏就感覺自己頭有點暈。好在柳清妍還在,她扶着溫婉才勉強緩和下來。

“你……你……你幹嘛”溫婉語無倫次。柳清妍居然不經過她的同意就伸手過來解她的病服的褲帶子。溫婉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照顧病人。”柳清妍臉上嚴肅。完全沒有要占她便宜的樣子。

“別,別,還是我自己來吧,我丢不起這個臉。”溫婉臉皮薄,将手裏的吊瓶塞給柳清妍,自己單手不利索的脫褲子。

溫婉用自己的衣服擋住柳清妍的視線,勉強脫下褲子,坐在馬桶上她才松了口氣。

“你先出去一下,你在我有點不自在。”溫婉接過吊瓶,對柳清妍說。

柳清妍在她拉不出來了。柳清妍看着溫婉這般囧态,眼底含笑,轉身出去,還體貼地幫溫婉倚上門。

溫婉松了口氣,等她擦完屁股又傻眼了。她就這麽坐在馬桶上起不來。

她一手拿吊瓶,一手扶把手,氣虛又頭暈,根本沒辦法站起來。更別說提褲子了。

溫婉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做了良久的心理鬥争,她還是敗下陣來。

“清妍姐姐……進來幫我一下。”叫人幫忙,嘴一定要甜。

柳清妍開門進來就看見溫婉坐在馬桶上看着自己的石膏腳,如同小朋友一樣乖巧又端正。見她進來,小朋友別扭地不敢看她。

“你幫我拿一下。”溫婉本來打算把吊瓶給柳清妍,自己起來穿褲子的。

“你別亂動,”柳清妍沒有接過她手裏的東西,而是直接把溫婉扶起來。

啊!褲子還沒穿!

淦!!!柳清妍居然親自蹲下來給她穿褲子!

看着柳清妍這麽蹲在自己身前幫她穿褲子,溫婉心裏升起一絲異樣。她感覺自己如同君王一樣,站着任意婢女跪地服侍她。從小被教育人人平等,溫婉很不自在。

她看着柳清妍幫她穿上褲子呆若木雞,“你……你……我可以自己穿的。”清白沒了,她不如直接暈死過去算了。

柳清妍站起身,白皙的耳朵上粉紅一片,她輕輕呼出一口氣,手裏動作如常,幫溫婉腰帶上綁了漂亮的蝴蝶結。

“你身上我哪裏沒看過。”柳清妍重新将溫婉抱起來走出衛生間。

“你……你……登徒子。”溫婉紅着臉抱緊柳清妍,将臉藏在柳清妍胸口。

病房外人來人往,有人經過房門會探頭往裏看,也有人會下意識地偏頭往房間裏看。

柳清妍起身将房門關上。喧嚣與打量都被門隔離在外面。

“我很怕……”

“嗯?”溫婉将自己的被子掖好靠躺下,冷不丁聽到柳清妍這麽說,疑惑地問:“怕什麽”

柳清牽過溫婉的手,低頭摩挲她的手心身吸一口氣,微微哽咽,“怕你……再也醒不過來了。”

“都過去了,我已經醒了。”溫婉拍拍柳清妍的手背,低聲安慰。

門突然被打開,江楚燕看着她們兩個人手牽手的樣子,陰陽怪氣的說道“喲喲喲,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打擾你們溫存了。”

溫婉收回手招呼江楚燕“難為你一大早就來看我。哪裏就無聊死了呢。”

“我聽你醒了第一時間就過來看你了。”江楚燕将一籃子水果放在床頭櫃上,拉過凳子坐在溫婉旁邊對柳清妍說:“怎麽?救命之恩當以身高相許,你這是獻身成功了。”

柳清妍微眯起眼睛,聲音清冷,語氣緩慢,“你想要……以身相許?”昨晚可是季詩瑤拉開她的。

“咳,當我沒說。”江楚燕吃癟,她小嘀咕“我就希望我磕的CP是真的。”

柳清妍拿過橘子掰了一瓣塞進江楚燕的嘴裏“有吃的話還堵不上你的嘴。”

“來,吃點橘子墊墊肚子。”柳清妍将橘子一瓣瓣分開放進溫婉的手裏,溫柔地哄她吃。

“呵呸,一大早喂我一嘴狗糧。”江楚燕吐了橘子籽抗議。

第 33 章 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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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這場游戲承認了超人的做法。

周圍的一切像是被石子擊碎的水面般蕩起了波浪,一切事物都開始扭曲起來。

與此同時是一股來勢洶洶的眩暈感,布魯斯伸手抓住了一旁飄蕩的紅披風,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眼前就突兀一黑。

再次清醒時,布魯斯眼前是布魯西放大的……是一面鏡子。

他屈指敲了敲鏡子。

手下的觸感提醒着他這是一面再普通不過的鏡子,可——

他看着鏡子裏面一動不動的人,眯起了眼睛。

鏡子似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抖了抖身子,散發出一陣細微的光芒。

等到光芒散去後,原本半人多高的鏡子已經變成了半個巴掌大小一塊兒,安靜的躺在布魯斯的手心裏。

裏面與他一模一樣的人也随之縮小,與他對視幾秒後合上了眼,與鏡子一塊歸于沉寂。

這麽多年來,布魯斯所接觸的魔法側事件也并不算少,因此倒也沒有多少驚異。

将鏡子反反複複觀察了幾遍之後放進了腰帶的一個暗格裏,他開始觀察起了剛剛粗略掃過一眼的周圍。

這是一個類似于卧室的小房間,堆積着很多雜亂的東西,書桌上還擺放着一臺未開機的電腦。

布魯斯把目光落在書架上。

一個人的書籍能很大程度反映這個人的性格愛好之類,他發現這上面多半都是些偵探類的小說和一些冷門而又偏僻的密碼學之流。

在心裏給這間卧室的主人下了個定義,布魯斯伸手撫過書架想看看有沒有什麽機關之流,指腹卻一下子陷進了木質的書架之中。

布魯斯:……!

因為顧忌到可能有陷阱,他剛剛并未用力,力道堪稱輕柔,怎麽說也不可能硬生生摁出一個指印來。

他把目光轉到了椅子的鐵質結構上。

一分鐘後,徒手把椅子搓成了一個圓球的布魯斯冷靜的打開了通訊器。

【我是蝙蝠俠,檢查一下你們自身有沒有什麽變化。】

過了五六分鐘,陸陸續續的有消息傳回來。

【我想我的速度得到了提升?】繞着房子跑了一圈的戴安娜第一個發來消息。

【我不能穿過物體了。】結結實實被牆撞了一下的榮恩敲了敲牆壁,【但我沒有感到疼痛。】

【草!】

綠燈俠的信息簡潔而又充滿了一種憤恨。

布魯斯沉默片刻,還是給他回了一個問號,幾秒後得到了一個單詞。

【火。】

已經猜出他們之間有些東西被打亂交換的布魯斯直接鏈接進了哈爾的通訊系統。

“火星獵人怕火很大一部分是心理原因。”

“……我似乎沒有同意你的通訊申請。”哈爾的聲音帶着些咬牙切齒,卻因虛弱顯得有些飄忽。

“通訊系統是我設計的。”布魯斯意簡言赅的解釋了一下,“集中精神,用能量撲滅或者遮擋住火焰。”

布魯斯頓了頓:“你是綠燈俠。”

“……我、知、道。”哈爾咬着牙一字一頓。

通訊器那頭的人很是安靜了一會兒,随之而來的是物品挪動的吱嘎聲響。

半晌,通訊器傳來了哈爾略顯急促的呼吸聲,上揚的聲音帶着些小小的得意——

“補充一下,是最偉大的綠燈俠。”

挂斷哈爾的通訊後,映入眼簾的是克拉克的消息。

【B,我的力量消失了。】

在這條消息之後,隔着幾分鐘,又是一條他的消息。

【但我可能……變敏捷了?】

被椅子崩出來的零件打到側臉的布魯斯:……

哦,真是好厲害啊。

——————–

作者有話要說:

“你是綠燈俠”

——所以你一定能做到。

說起來囧叔怕火是因為小藍人,也就是綠燈俠們的上司……

怎麽什麽事都有你啊喂,小藍人!

——感謝在2021-04-22 23:41:04~2021-04-24 16:03: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凝夕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光希不吃糖 9瓶;監控蝙蝠俠的聲波papa 5瓶;碎月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 37 章 親昵(上)

親昵(上)

兩人的聊天終結于秦望舒肚子一聲響。

“我中午吃的東西吐光了。”秦望舒罕見的臉有些發燒,她手按在胃上,随着胃部輕微的抽搐而顫動。“接下來不會有食物和水,所以我們得保存體力。”

“你有什麽計劃?”張雪一句話把之前的溫馨和樂粉碎得徹底,瞬間拉回了她們都下意識回避的現實。“我認識的秦望舒,無利不起早。我不想把你想得這麽壞,但與我手帕之交的那個秦望舒早死在了三年前。”

“你抱着我的時候,我有片刻動搖,想過你有一點丁兒為人的情感,比如說愧疚。”她抿着嘴,淡粉色的唇瓣是春日枝頭裏最鮮嫩的那一朵花瓣,透着惹人憐愛的嬌豔。“但想來我這樣沒本事的人,有什麽值得你愧疚的呢?”

她自嘲一笑,道:“你的愧疚都是留給有用的人,是我張雪不配。”

“什麽時候發現的?”秦望舒喉頭滾動,張雪還在懷裏,風衣下暖暖的溫度讓濕漉黏稠的血跡逐漸結痂,血腥味淡去不少。

“你說退休的時候。”張雪又往秦望舒身邊挪了點,兩個人徹底沒了距離。“人的習慣或許會變,但是很難改。你食指第一指節處有一層繭,是你用筆不正确姿勢導致的,每當你說謊時,就會用大拇指反複搓這裏。”

“你會退休嗎?”她沒有執着眼前的問題,而是跳躍式地提出了完全不相關的問題。“你願意退休嗎?”

這對秦望舒而言并不是一個難以啓齒的問題,她只是覺得很奇怪。對的,奇怪。她和張雪的友誼終止在三年前那場事故,自此兩人幾乎形同陌路,誰也沒想到第一次破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她難以形容現在微妙的心理。

她歪了一下腦袋,決定說真話。“想退休。”

張雪點了點頭,她們向來說話隔着一層皮,點到為止,話外的意思都由着各自掌握的信息推斷。聽起來很是不靠譜,像是孩子的惡作劇,可卻是一種篩選。

“道歉。”張雪道。

“對不起。”幾乎是在同時,秦望舒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沒有間隔,沒有思考,就像是她知道這一切會發生。與她一樣的是平淡略顯冷漠的音色,毫無誠意。

張雪擡起頭,她在秦望舒懷中,只能看到對方尖中帶圓的下巴,流暢的線條,恰到好處的長度,是漂亮的。她的手還被綁在身後,長時間保持的一個姿勢讓她手臂經過酸麻後,又奇妙的産生了新的知覺。

秦望舒的懷抱是暖的,但身上沾了血,濡濕過後也不見得有多舒服。但她張雪卻感覺到一陣久違的安心,像是孩子回到了母親的子宮。

她見過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年老者眼珠混黃,是一種病變,年輕者也有,也是一種病變。可人卻喜歡用眼睛的黑與白去區分心靈,她覺得荒謬。她與秦望舒心思不淺,卻偏生都有雙分明的眼睛,清清淩淩,像是溪邊剔透的鵝卵石。

“你的打算?”她到底是沉不住氣,不論事關自己還是別人。

“山神今晚會來。”秦望舒說着話,胸腔産生共鳴微微顫抖着,過近的距離帶起了一片熱氣。她的心跳不急不緩,不知道是不是太安靜的原因,她恍惚間聽到了另一個心跳,漸漸地與自己重合。“你知道狼和狗的區別嗎?”

“尾巴?”張雪不确定道。

“不盡然。”秦望舒垂下眼,看着張雪的發旋有些出神。硬邦邦的血痂壓在身上,盡管鼻子已經适應,那暗紅色的一片仍是生理性的不喜。她抽出手,掐斷一塊粘住的發絲,碎屑簌簌落下。“狼與狗外形幾乎一致,說是犬科類動物但本質都是野獸。”

“人養惡犬通常給帶血的生肉,就是為保其兇性,狼不需要,因為它自小就是吃生肉長大。如果把一只狼當作狗養呢?給它舒适的窩,安全的環境,細心呵護,磨了它的爪牙,軟了它的筋骨,那還叫狼嗎?”

染血的襯衫一片紅,碎屑落入其中在昏暗的環境下不分彼此。她低着頭,眼神專注,很是耐心。“天底下的畜生都一樣,區別只在于聽話不聽話。”

秦望舒意有所指,張雪豁的生出一種荒謬的想法。還不等她開口證實,就聽見那冷淡的嗓音裏帶了一些微妙的情緒道:“山神是個聽話的畜生。”

張雪猛地抓住了地上的稻草。猛烈的情緒自胸口如滔滔的山洪直沖大腦,燙得她連腳趾頭都忍不住蜷縮。她只是顫抖着,張開的唇瓣像是飽滿熟透了的漿果,落在地上已近糜爛,

她睜大眼茫然地看着秦望舒,半明半暗中那張臉裏沒有情緒,下垂的眼睛仿佛正看着她,像是廟堂高坐的菩薩。七分閉眼,三分微睜,就連高高在上的憐憫都只不過是仰視中自我幻想的感動。

她想說我不信,但她更知道沒必要,哆哆嗦嗦了半天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只感覺到了如蛆附骨的窒息。她不得不張開嘴,像攤子上販賣的魚,努力地打開着魚鰓,一張一合地掙紮,但眼前的黑卻越來越重。她又回到了那個小床,泛黃的蕾絲,苦澀的藥味,無力的四肢,她在陽光下暴曬,即将渴死。

“然後呢?”她死死摳住背後的柱子,或許是雨季,幹燥的木頭被浸潤得有些軟,她好像聽見了一個微小到不存在的斷裂聲,但好像什麽也沒有,尖利的指甲順利地掐在木頭裏。

“山神是被圈養的。秦家村是一個圈起來的——豬圈?”

秦望舒的聲音有些上揚,似乎是質疑這個詞的準确性,但她并沒有糾結,繼續道:“那只手是山神的。我早上跟着你們昨晚留下的高跟鞋腳印确定了金依瑾掉下的位置。一棵枝繁葉茂的樹,兩人高的坡,泥土吸飽了水有些綿軟。”

她擡起手,在空中勾畫出大概的模樣。“這樣的位置,樹枝的緩沖是第一道保障,就算這個距離摔下去也不會有事,最多疼一段時間,別說泥土還是軟的。我曾想過她掉下去時腦袋撞到了樹枝上,夏波帶來的發夾上有泥土的痕跡,我當時松了口氣,但很可惜,泥土是之後染上的。”

“她撞到了頭,後腦勺是人體很危險的地方,她當時應該是暈了過去,所以我們沒有聽到她的呼救,這就造成了一個錯覺。”她挑了下眉,嘴角的弧度有些冷。“我們誤以為山坡很高,本能上就斷定她存活的概率很小,下意識就放棄了。當然,這有天時地利人和的原因,如果天沒有那麽黑,沒有下雨——”

她放緩了聲音,有些譏诮。“還是會放棄。”

“為什麽?”

“金依瑾是金家攀龍附鳳的一顆棋子,但葉大帥怎麽想?”秦望舒不着痕跡地掃了張雪一眼,果不其然地看見了她驟白的臉。“面上金家是葉大帥的錢袋子,葉大帥兒子與他不和,教堂分成兩派明争暗鬥又插了一手,但實際呢?人心隔肚皮,你能保證你看見的不是他們想讓你看見的?”

“她是棄子,不死在這裏也會死在別處,總要有個能交代過去的理由。秦家村沒有權衡利弊,無疑是最适合的。”

她看着張雪,對方額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大抵是光線原因,白膩的臉色看着有些死灰,只有一雙眼睛像是燃盡的灰塵,閃着零星的光。

“夏波不知道。”她輕飄飄地丢出一句話,漫不經心肯定了張雪的猜測。“我騙了他,那又怎樣。他未必沒發現,但人總是喜歡裝睡的。”

“說多了。”她點了點自己額頭,語氣沒有一點波動,連面上樣子都不願意裝。“秦家村是豬圈,活在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待宰的豬。在有心人操作下,豬要定期上供,然後我們出現。左右都是豬,何必用自己的呢?”

“我會死。”張雪瑟縮着得出了這個結論。

她沒有聽見秦望舒的反駁,擡眼望去時,對方已經閉上了眼。平和的面容,細膩的肌膚,高低起伏的線條,光影下落錯的高度讓她有了石雕般的立體。

“我會死。”她提高了嗓音道。

秦望舒好似如夢初醒。她垂下眼,漆黑的眼睛裏落進了一點光,眼珠外邊折射出一層淺淺的藍色。她神色有些怪異,似乎在疑惑張雪為什麽會得出這樣的結論,但她只是道:“不會。”

她喉嚨動了一下,“我保證。”

十八歲的張雪聽見這樣的話,會不依不饒,纏得秦望舒再三發誓确認,但二十一歲的張雪不會。她只是抿着嘴,猶豫地在确定什麽,最後若無其事道:“我信。”

她換了一個姿勢,稍稍拉開了一些和秦望舒的距離,就連身體都改了一些轉向。但她面上極為自然,就像是再尋常不過地坐麻了一樣。“我需要做什麽?”

“你不在我的計劃中。”秦望舒不喜歡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尤其是有腦子的人。張雪好巧不巧算在其中,偏偏又是真的怕死,再加上現在被綁了手,說是累贅都屬誇贊。“你只需要保護好自己就行。”

張雪聽了這話,心神一動。她又貼上了秦望舒,欣喜道:“望舒要把槍借給我?”

“天還沒黑,可以過會兒再想。”秦望舒輕笑一聲。她見張雪面上不悅,認真解釋道:“你的手被綁住了,就算給你槍,你也沒辦法。山神是被圈養的,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還是說你想背叛我?”

她的聲音帶了些笑意,在這樣的環境裏像是藏着毒針的蜜餞,沒有引誘,坦蕩蕩地告訴你這是個坑。張雪轉過頭,沒理她,這個問題且不說是否成立,就單憑她能問出口,就說明她不在乎,只是無聊之下的消遣而已。

消遣,消遣啊。

張雪嘆了口氣,又離她遠了點,連帶着風衣都卷走了一半。秦望舒半個身子露在外面,裸露的肌膚接觸到了濕冷的空氣,瞬間爆出了一片小疙瘩。她輕哧一聲,毫不客氣地把風衣搶過來,看着張雪瞪圓了一雙眼,格外愉悅道:“你穿的比我多。”

眼見兩人又要起口角,咔嚓的門闩聲突然從外面響起。秦望舒立馬望去,暴露在外的眼睛因為光線的直射略微收縮,濃密的黑巧克力色的瞳孔裏露出略淺的一點圓。

“吱嘎——”一聲,門被打開,大片的光落進來侵占地盤,又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她對上了夏波的目光,不自覺地搓起了手指。

他手裏端着一個不算小的木盆,裏面放着一個描着漂亮的青花瓷壺子,手指勾着牛皮紙紮好的東西。他走到秦望舒面前,眼裏帶着些許笑意,面上是居高臨下的快意。屋內的光線被趕了出去,随着重重的門闩聲,又回到了之前。

他歪着腦袋,欣賞着秦望舒難得一見的狼狽。在秦望舒擡腳踢過來時,又靈活地躲了過去,木盆裏晃出的水好巧不巧地澆在她身上,滾燙了一瞬又冷了下去,但灼人的溫度順着肌膚沁入了骨頭。她輕哼了一聲,有意無意間往張雪處讓了一些位置。

夏波沒客氣,衣袍一撩坐在了她身邊。本就不充足的光線被擋了個正着,秦望舒眯起眼,背光下只能看見一個大致的輪廓,在最裏邊的張雪更是兩眼一抹黑。

“你怎麽來了?”秦望舒明知故問。

“怕你餓死。”

夏波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毫不掩飾兩人之間的暧昧。他從懷裏取出牛皮紙包好的東西,解開麻繩露出香噴噴的包子,遞給秦望舒。又從木盆裏拿出瓷壺子放在了身邊,稀稀拉拉的水聲傳來,直到一個溫熱柔軟的東西貼在秦望舒臉上,才發現那是一塊手帕。

秦望舒沒動,夏波也不在意。他在黑暗中讪笑了一下,細細的幫秦望舒擦着臉。濡濕的帕子溫度正好,他手上力道很輕,與其說擦不如說是一觸即離的掃。他擦得很仔細,盡管這樣的光線下什麽都看不清,但他很有耐心地照顧到了所有,卻小心地避開她正在吃的包子。

包子其實不好吃,面有些死,嚼在口裏沒有任何勁頭,浸透了菜油有一股說不出的味道,牽動着她空蕩蕩的胃隐隐又開始蠕動。但她什麽都沒說,只是面無表情地壓了下去。這個包子不新鮮,放了許久,她不用看就知道皮面定是泛着膩人的黃,但是她餓了。

她提起壺子,對着壺嘴就往喉嚨裏灌。甜膩的溫水舒緩了胃部的不适,下一秒又因為兩種完全不同的味道引得更加痙攣,她能感覺到一陣陣的抽痛。她胃其實不好的,因為早年流浪那段經歷,落下了病根,哪怕之後被教堂精細養着也只是說不發作而已。

但她對食物是虔誠的,哪怕難以下咽也仍是一點點吃了下去,認真的态度宛如在吃滿漢全席。直到最後一口包子咽了下去後,她沒有用盆裏的帕子,而是若無其事地拍了拍夏波的肩膀。棉做的衣袍裏面又加了一層厚厚的棉,被密實的針腳牢牢固定。

男人灼熱的溫度透過衣服傳到她手指上,她眼皮子跳了一下,仍是面不改色地擦拭着手指。她動作小心又謹慎,夏波竟然一時間沒發現,等到秦望舒收回手也沒多想。她拿風衣嚴嚴實實裹住張雪,以手撐地站了起來。她腿有些麻,不過兩三步距離,她踩得穩當,蹲在了張雪身邊。

張雪別着臉,她對夏波感官複雜,更多的是懼怕。他們之間沒有和秦望舒那樣的過去,所以眼不見為淨。她不是沒有聞到包子的香味,但她确實不餓,只是聽到了水聲時有些意動,可想到來人是夏波,立馬歇了心思。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她張雪最不缺的就是自知之明。

“別動,給你擦擦。”秦望舒按住張雪要躲的頭,拖過木盆。溫熱的水入手有些涼,許是時間有些久了。她撈起帕子直接擰幹,從臉蛋到脖子,沒有拉下一處。

秦望舒手勁不小,張雪被擦得并不舒服,但她只是皺着眉沒有任何意見,只是因為這盆水是夏波帶來的。她聽見耳邊又一聲很輕的嗤笑,是秦望舒的。她立馬就反應過來對方在笑什麽,按照她以往的脾氣壓根不可能忍,就是典型的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但她現在不敢。

因為夏波,她看碟下菜。

“洗個頭?”秦望舒雖然是在詢問,但手上的動作沒有一點停頓。直接把張雪轉了個面,她的頭發又長又密,被血粘得像是一塊風幹了的拖把,又臭又硬,好在秦望舒之前清理過。

“水夠嗎?”張雪雖有意見,但秦望舒的提議确實戳中了她的下懷。她還沒來得及掙紮,就感覺溫熱的水澆在了她頭皮上,因為手被綁着,她只能以一種奇怪的姿勢躺在地上。

“不夠。”

秦望舒的聲音吊兒郎當,張雪一時間忘記了夏波的存在,立馬頂了回去。“不夠你還洗,惡心不惡心?”

她聽見了一聲悶笑,接着那個聲音道:“惡心的又不是我。”

她啞口無言,剛冒頭的火立馬被壓了下去。她身子僵了一會兒,直接放棄,只是不甘地哼了一聲。

安靜的房間裏,不夠充足的光線,只有細細的流水聲。洗頭其實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前提是那個人好好洗,顯然秦望舒不在這列中,她手指有些粗笨,時不時扯到張雪的頭皮,倘若是一下兩下就還算了,次數一多張雪就懷疑她在借機報複。

“你會不會洗頭?”

“不會。”她又扯到了一根頭發,這下是連根拔起,張雪沒忍住抽了一口氣。她笑着,話裏透着些親昵,甚至故作姿态的點了點張雪的鼻子道:“嬌氣。”

張雪張着的嘴突然就閉上了。她動了動身子,像是條大蟲,水飛濺到她眼睛裏,她下意識閉上,沒再睜開,只覺得不對勁。這種不對勁讓她莫名有種強烈的危機感,卻又礙着有外人在說不出口,以至于渾身難受。

“我記得當初也是這樣,我在廚房幫你洗頭,你和我說脖子都要低斷了,一躺洗下來頭沒見多幹淨,折騰得我們兩個一身水。”秦望舒語氣裏透着懷念,冷漠的嗓音像是有了溫度。“也是這樣的天氣,我衣服濕了沒法走,就在你家住了一晚。”

“你家沒電話,我怕神父擔心,寫了封信差人跑了個腿。那時不知柴米油鹽貴,直接花了我一半稿費,你不在身旁也沒個人提醒我,現在想想,挺虧的。”

她像是打開了話匣子,那些塵封多年的往事一件接着一件提,許多張雪已經忘記了的小事又被迫跟着重溫了一遍。張雪沒領情,她難受得焦躁至極,卻又沒法宣洩,心理上的反應奇妙地影響到了生理,虛假地生出了一種尿意。

她夾緊了大腿,在暗處隐秘地摩挲着,秦望舒敏銳的察覺到了。她無聲地笑了笑,捏了下張雪的耳珠,對方立馬老實了,可沒過多久又複發。她低下頭,兩個人貼得很近,張雪像是得到了喘息,她迫不及待地小聲道:“秦望舒,你惡心嗎?”

第 16 章 :偶遇舊人

蘇美景知道,他是在刻意和她保持距離。

她不傻,她看得出來。

不知為什麽,心中隐隐有些痛。

深吸了一口氣,她咧嘴若無其事的笑了,說道:“我和你一起回去。”

葉涼辰怔了一下,見她似乎很堅定,沒說什麽,便帶着她一起出了醫院。

回警局的路上,兩個人都前所未有的沉默,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以至于局促的空間裏,靜得只聽得到彼此的呼吸聲。

兩人行駛到一個三叉路口的時候,後面的車突然竄了上來,一不小心便蹭到了葉涼辰的車上。

蘇美景吓了一跳,打開車門想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誰知剛下車,便聽到有人叫她。

“小景!”

蘇美景聞聲望了過去,只見那輛蹭了他們車的車裏亦走下來一個人,是個面容姣好的男人,相貌不錯,但眉眼之中的狡黠卻讓蘇美景有些不舒服,便沒回應。

男人見蘇美景沒理自己,有些不甘心,再次開口說道:“小景,你不記得我了麽?我是楊秉啊!”

聽到楊秉這個名字,蘇美景總算是想起來了。

擦,這個男人就是原主那劈腿的前男友,當初原主被這個男人甩得很慘,卻不曾想居然在這裏遇到了。

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額……那個……是你啊,剛才我都沒認出來!”蘇美景一臉尴尬的寒暄着。

這時,坐在楊秉副駕駛的女人不悅的喊道:“阿秉,快點,別和這種女人廢話,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

楊秉有些尴尬,但又沒法反駁。畢竟,副駕駛上坐的這位可是某集團的千金小姐,他以後能不能飛黃騰達,可全靠這個女人了。

所以,他想了想,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名片遞給蘇美景:“這是我的名片,今天事故的責任方在我,我全賠,你們可以打這個電話找我。”

說罷,楊秉拉開駕駛座的車門,便準備離開。

“等等!”葉涼辰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只見他邁着長腿快步走到蘇美景身旁,從她手中抽出那張名片,垂手便塞回了楊秉的車上,然後毫無防備的摟住蘇美景的肩膀,淡淡掃了一眼楊秉,冷冷說道:“抱歉,我女朋友不會接受除了我以外任何男人的名片。”

聽到葉涼辰的話,蘇美景整個人都愣住了。

女朋友?她什麽時候變成他女朋友了?他有經過她同意麽?

不過,葉涼辰的話對楊秉的殺傷力可謂是巨大的。

他這話一出,楊秉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原本的得意,此刻只剩下難堪和尴尬。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葉涼辰無論是外形條件,還是穿着打扮,都比他要高級很多。

相比之下,他之前的那點優越感,已經被葉涼辰狠狠的踩在地上,蹂-躏得如同草芥一般。

“小景,我原本以為……沒想到你已經交了男朋友了……”楊秉一臉尴尬的欲言又止。

蘇美景本想開口說些什麽,誰知葉涼辰卻一臉倨傲的說道:“不好意思,美景當初其實早就想和你分手跟我在一起,但你也知道,她這個人比較善良,因為不忍心傷害你,所以才給了你先說分手的機會。”

聽到這話,楊秉臉上的表情頓時更加精彩了。

本來,當初是他劈腿甩了蘇美景,他在面子上是占着上風的。

可現在葉涼辰這話一說,他卻反而成了應該被可憐的那一個。

而且,按葉涼辰現在這話的意思,可能當初蘇美景早就給他戴了綠帽子,可憐他還一直以為是自己甩了蘇美景。

可惡,真是太可惡了!楊秉惡狠狠的在心中罵道。

雖然蘇美景對葉涼辰自作主張的事頗有些不滿,但此刻看到楊秉那一副吃了蒼蠅的表情,心裏真是爽極了!

哼,讓你丫當初劈腿,讓你丫當渣男,現在被人報複的滋味,有木有爽歪歪?

誰知,就在這時,一直坐在楊秉副駕駛上的女人探出頭來,極不客氣的對蘇美景說道:“原來你就是之前一直纏着阿秉的那個女人,看來也不怎麽樣嘛!”

女人化着濃妝的臉傲慢得不可一世,讓蘇美景恨不得過去抽她一耳光。

但不等她動手,一直摟着她肩膀的葉涼辰便開口了:“方諾諾,看來最近你是日子過得太舒服了。”

聽到葉涼辰的話,那傲慢女人明顯僵了一下。

因為此刻她的目光已經落在了葉涼辰的臉上,這張臉,她的印象真的太深了。

全市最大的地産商的少東家——葉涼辰,這個名字她早就如雷貫耳,幾次想要芳心暗許,卻都被拒之門外。

在他們這個圈子裏,幾乎沒人不想巴結他。

政府現在大力扶持房地産行業,葉家因此賺了個盆滿缽滿,一躍而成為了全市最大的財閥。

除了葉涼辰父親的地産公司之外,葉家不少人都在各大機關擔任重要職位,就連葉涼辰,也是警察局的刑警隊長。

無論商場還是政界,誰不得給葉家一點面子?

而這,正是她此刻臉色為何如此難堪的原因。

“葉……葉少……”方諾諾之前的傲慢此刻已完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和唯唯諾諾。

楊秉不明白為何一向嚣張跋扈的方諾諾現在突然對葉涼辰這麽客氣,心中有些不滿。

要知道,平日裏,方諾諾可謂像使喚狗一樣的使喚他。

而現在她居然對蘇美景的男朋友如此恭恭敬敬,這讓他顏面何存。

“諾諾,你這麽怕他幹什麽,難不成他還能吃了你不成?”楊秉不臉不滿的說道。

聽到這話,方諾諾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厲聲喝道:“你給我閉嘴!從現在開始,我們倆分手了!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楊秉此刻真的是一臉懵逼啊,他連什麽狀況都沒搞清楚,只是說了一句話而已,結果就這麽被甩了?

“諾諾,你怎麽能這麽對我?我對你這麽好,你不可以抛棄我!”楊秉可憐兮兮的哀求道。

方諾諾一臉嫌棄的看着楊秉說道:“你得罪了葉少,就是得罪了我,你滾吧,我再也不想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