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料青山見我應如是(三)

料青山見我應如是(三)

“我叫薛泠。”女子目光直直看向相榆, 目光不帶半分遮掩,捂嘴輕笑,目光滿是溫柔的看着相榆, “我覺得看小姑娘你還挺有眼緣的,搞不好, 我們上輩子有緣。”

一行人來到最近的城池卻發現城門緊緊閉着,将衆人拒之門外。

“城門午時便會關上。”

公子哥這時看向薛泠,似笑非笑的拿出扇子輕搖, 混不吝, “若是依靠我在城中的地位,自然可以保各位進城, 只是……”

下面的臺詞,相榆都能猜到了, 無非是看上了薛泠的美貌, 她苦惱靈力殆盡, 在這裏相榆也不過是個普通人,劍法不好的她, 也只能給薛泠喊幾句加油了。

薛泠的目光游走, 對于公子哥的話并沒有認真聽的樣子, 見氣氛安靜,方才扭過頭, 皺着眉問道,“怎麽不說話了?”

公子哥把話攤明白了說, “若是你願意陪在下一天。”

“不行!”話是從小男孩嘴裏說出來的。

一個小男孩堅決的伸開雙手擋在薛泠的面前, “不準你傷害師娘。”

這次難得的, 薛泠伸出手随意的揉了揉小男孩的頭,語氣冷冷道, “讓開。我還不至于要被一個小孩保護。”

“真是自不量力。”

薛泠極為淡定,承認“嗯,我是不自量力,那你就是不知死活。”

“你好像并不知道我是誰?”公子并不惱怒,而是早有預料的笑了,“我乃金藺城城主之子,金銘。”

又是金藺城?

相榆看了眼男子,果然人不可貌相,這金銘看着儀表堂堂卻趁人之危。

不過此刻相榆也知道坐以待斃絕對非上策。

不過,想來薛泠這般性子,應該也不會答應。

“哦,那我陪你好了。”

相榆愣了,她沒想到薛泠會答應,知道對上薛泠的眼睛才後知後覺明白過來。

“算我一個,買一送一。”

相榆湊上來攥住了金銘的衣袖,“走吧金公子。”

金銘被兩人拉着衣襟,也是始料未及,但很快換上一副滿意的面容,頗為得意洋洋嗤笑了一聲,“你們識趣就好。跟着小爺我可是吃香的喝辣的。”

金銘果然沒有說謊,帶着相榆一行人輕易地就進了城內。

城內烏泱泱的人頭湧動,最不缺的就是逃難于此的難民,有的是八旬老太帶着小孫子,有的是丈夫帶着懷孕的夫人。

突然,一個七歲的稚童從人群中直接跑上前,一把抱住了相榆。

“姐姐,我兩天沒吃飯了。”稚嫩的聲音,孩童無邪的眼看向相榆,希冀的目光讓相榆也是于心不忍。

相榆随手在香囊裏一掏。

是一袋什錦糖。

她放了久了,糖有些化開了,還未等她遞給小孩,那孩子徑直搶過糖袋,藏進了人群當中。

“濫好心可是會害人命的。”

金銘在一旁冷嗖嗖的開口,頗為意味深長的看向相榆,“你可千萬不要以為自己在做好事,畢竟在這時候,人易子而食都不是什麽新鮮事。”

他唇角帶着嘲諷的笑意,盯着相榆,“這位姑娘看起來好像有點怪。”

還是薛泠打斷了金銘的觀察,“公子,良宵一刻值千金。”

果然一語中的,戳中了金銘內心的小九九,一改方才些許戒備的模樣,方想摟着薛泠的肩,卻被一把劍怼開,神色剛轉為不悅就對上美人的笑,“公子,不急于這一時,如今在大街上誤會了我們的關系可就不好了,公子位高權重的,也不想名譽受損吧。”

金銘此人不過短短接觸。

薛泠就摸清楚了,此人好色好面子。

若是于起名譽相較,女子便是被舍棄的棋子,是個不折不扣的僞君子。

相榆怕小男孩會被人群沖散,詢問道,“要不要我牽你的手?”

小男孩猶豫了一會兒,自己乖乖的掐住相榆的衣擺,“謝謝,姐姐。”

相榆:不愧是培養過的人才,這長大後,不知道該多會撩女孩子。

跟在金銘和薛泠後面,相榆一路走一邊觀察着周邊,按理來說,仙劍大比都不過是原文草草帶過的一個情節,只是說了在這場比賽裏翹楚的幾個少年再無其他。

如此看來,原著并不完全可信,真實所經歷的遠遠比原著的情節要多。

這讓相榆想到,書中戰無不勝的小師叔,其實也不是那般缥缈,接觸到後便會發現,這人也會悲,會喜,會鬥嘴,鮮活的,而非冷冰冰的人名三字。

“別發呆。”

那聲音突然再度在腦海裏響起,如同一顆石子落入平靜的水面,相榆這才記起腦海中人的存在,躊躇地有些不太确定地問道,“小師叔?”

對方未答,沉默了些許,那聲線是很像商竹藥,但是比起商竹藥平日裏的清冷,卻又多了幾分清澈和輕快,“不記得我了?”

秘境中,相榆聽不見聲音,但是卻冥冥之中卻又覺得,自己應當認識此人,也許不是很久,就是不久的之前,一個名字很快浮現心頭。

還未等相榆說出名字,對方呷着笑意,乖張又稍顯玩笑的,用有些懶散的聲音輕緩的念t道,“姐姐。”

和方才小男孩稚嫩清脆的一聲姐姐不同,如今這一聲的姐姐多了些說不出口的意味。

具體一琢磨,相榆想也許阿堯不喜歡被自己當做小弟弟一般,秘境中少年多少次的欲言又止,想來就是想澄清自己年歲不小,不是小孩子了。

不待相榆多解釋,一行人已經到了目的地,縱然是戰亂也擋不住權貴之人尋歡作樂,受難的總是百姓。

絲竹悅耳之聲,将災民的□□和戰亂的馬蹄聲阻隔在外,薛泠神色也并不好看,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

她也是苦笑着,拉過相榆,“那尋歡作樂之人中為首就是此城的城主,許亦民。”

“我以為他是不知情此時,沒想到,是知情不報。邊塞年年戰亂糧草本不該不充足,可難民的數量依舊如此龐大,我本以為是糧草不夠,不想……”

是根本沒有到達難民的手裏。

想起一路走來時,那一雙雙悲怆麻木的眸,相榆不禁心頭一酸。

“小美人兒們讨論什麽呢?”

和這樣的人虛與委蛇,倒也實在令人作嘔,薛泠扶着相榆的手,暗示她不要打草驚蛇,不着急出手。

“金公子,許久未見,尊上身體如何?”

看來是個認識金銘的,擠眉弄眼後,和金銘說了幾句悄悄話。

薛泠看得懂唇語,在一旁輕聲道,“早聞金藺城城主修煉秘法,不想,竟然是攝魂。”

難倒了後來盡二十多年的迷題,不想在此刻就已經有了端倪。

只是下一秒,相榆就覺得毛骨悚然,如果說金藺城城主攝魂這一事并不算秘密,那是不是在城主背後還有一張密密麻麻的網。

“金藺城城主倒也質樸,旁人修煉此等邪門歪道都該遮掩半分,也就他會放在明面上和人說道。”

不得不說,少年吐槽時的質樸二字給相榆整樂了。

他倒挺會說話,看着好像在誇人質樸,實際上就是拐彎抹角說人傻。

金銘和認識的人閑談了幾句後,那人就離去了,臨走前,眼睛在看到薛泠的那刻差點沒黏在人家身上,但看到薛泠旁邊的小男孩後,目光很快變得鄙夷,竟然是個寡婦,啧,晦氣,這種女子也就金銘這種人會玩玩了。

相榆看到了那人鄙夷的神色,很不爽的,伸出了腳,把那人給絆倒在地,那人罵罵咧咧的爬起來,卻見相榆一臉抱歉,“不好意思,剛才有髒東西爬到我腳上了。”

大白話:我就是故意的,有本事來打我。

那人瞪了金銘一眼,拂袖離去。

金銘倒是繼承了他爹的質樸,樂呵呵的也沒去管,招呼着三人進入到了包廂內。

在金銘轉身鎖門的那刻,一扭頭,一把刀架在了金銘的脖頸旁,對方卻不慌不忙的擡起頭,輕描淡寫的反問,“姑娘這是何意?”

薛泠用的是刀鋒一側,意味着,如果金銘反抗,她真的會殺了他。

“公子說呢?送我們入城,公子的使命也應當完成了。”

對方眯了眯眼,似乎有些許不解,反問,“姑娘莫不是誤會了什麽?”

薛泠只是松懈了一秒就被金銘用手轉過了劍,他臉上渾然不見半分疼痛之色,相反淡定的可怕,電光火石間的轉變,下風成了薛泠。

劍鋒上還淌着金銘溫熱的血,金銘沒有用劍鋒而是劍背,血落在了薛泠如白玉般的脖頸上,如同落梅,孤傲而又易折。

“姑娘你不該分神。”

他将刀背貼近了些薛泠的脖頸,緩緩道,“劍鋒對我,可你并不想殺我,對壞人抱有一份善念,實在可笑。”

可是,薛泠擡起眸,淺綠的清眸緩緩漾開一層笑意,“哦,是嗎?”

房間裏應當還有二人,“殺你,太不值當。”

話音剛落,金銘後頸處一陣疼痛。

角落裏的小男孩看着金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盯着對方染血的手,以及那把熟悉的劍好一會兒,後知後覺的明白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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