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失敗

在這千均一發之際,衆人都不禁握緊了手中的兵器,連南宮帝國和北耀帝國的人都不知何時到達了山頂。

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期待,緊張,激動的神情,當然更多的是貪婪,對神秘寶物的貪婪!

火龍帶着仿佛能撕碎一切的力量沖向藍色光罩,只聽‘轟’的一聲巨響,衆人所處的山脈竟是因火龍的沖撞而産生了劇烈的震顫!

紅光與藍光漫天飛揚,相互纏繞,撕咬!

巨響過後,藍色光罩只是抖了兩抖,其它處仍是完好無損,甚至一點破裂的跡象都沒有!

北澤容辰不禁一怔,這烈焰陣蘊含了多大的威力,他自是清楚不過的!一百魔法師和一百武師,他們的實力至少都在二階甚至是二階以上,而陸赫六位長老更是四階魔導士了,集合了這麽多的力量居然都轟不開這層光罩!

“再來!”北澤容辰咬牙說道,冷俊的臉上更是冷如冰川。

盤坐在地上的魔法隊和武師隊聽命後,再一次将身上的魔法和鬥氣源源不斷朝上空中的烈焰陣輸送而去。

火龍接收到了力量的支援,它龍身一震,再次響天嘶吼,猛烈的朝藍色光罩急沖而去,那強大的力量隐隐有撕裂空間的可能。

衆人的心在這一刻不禁緊繃起來!每個人都努力的睜大眼睛看着火龍猶如雷廷的沖撞!

“轟!”

一聲震天撼地的巨響!

“嗷嗚!”

緊接着,是火龍悲慘的嘶鳴聲!

藍色光罩迸發出更強烈的藍光,将火龍的身軀遠遠的彈了開去,火龍的身體在空中被彈出幾十米,猶如哈雷彗星拖着長長的尾巴,劃過天際!

衆人驚異的發現,此時火龍的身體竟是變淡了許多,原本火紅的身體此時淡得近乎透明!

一旁和衆人圍觀的傾城心中暗暗咂嘴,這藍色光罩到底有多強大啊!

“我們大家一起上,人多力量大,說不定集合我們大家的力量就能破開這該死的光罩!”圍觀的人群中一位彪形大漢高聲喊道。

他的聲音一出,果然引起了共鳴,不少人紛紛贊同他的做法。大家一個疊一個的将力量傳輸到前一個人的身上,再由最前方的那個人将衆人的力量聚集在一起擊在光罩之上。

連後面趕來的南宮帝國和臨水帝國的人也紛紛效仿此法。

整個山頂上每個人都在為神秘寶物而努力着,為了神秘寶物,衆人竟是第一次團結起來。

看來還是神秘寶物的力量大啊!

傾城心中感嘆一聲,雙手環胸,撫着下巴,饒有興致的看着一幕。

忽然腦中靈光一閃而過,對了,陣法!

地上大小石塊共有百來數,并且每一個擺放的方位正好有點頗似于乾坤的形狀。想到此,傾城的心中不禁激蕩起來,看來很快就要破解這個神秘光罩了!

腦中急速搜着《九天玄功》中所講過的陣法,眼前這石塊暗成的陣法是一種鎖門陣,叫天門乾坤鎖!這種陣法可以困住裏面的任何事物出不來,外面的任何事物進不去。

天門乾坤鎖又叫仙武乾坤陣!

傾城恍然,難怪光幕會出現‘仙武乾坤’四個大字。

這天門乾坤鎖是根據乾坤八卦來設計的,将乾、坎、艮、震、巽、離、坤、兌八個方向完全封鎖住,只有一個方位是正确的通道。但是哪個方位才是正确的傾城不知道,因為只要走錯一步,有可能會危及生命。

九天玄功中雖有提及此陣法,但卻沒有說如何布陣,如何破解。這個天門乾坤鎖的陣法已經失傳了,關于如何破解更是不得而知。

蒼狼大陸的強者沒有一個是研究陣法的!傾城很郁悶,為何自己的家族這麽特別,學的是道法,還略帶研究一些陣法之類的東西,與這大陸其他的修真根本不同。

在傾城沉思良久的同時,衆人的合擊之術失敗了!無論衆人擊出的力量有多強大,就有多少被反彈回來,光罩不僅絲毫無損,反而藍光更甚。

再進行了三個多小時的轟擊後,無效!衆人只好垂頭喪氣的反回了。

第 42 章 鬼村(四)

此時王陽這邊,八只佝偻人形包圍了他,情況不容樂觀,渾身都被汗水浸濕了,該怎麽辦!鬼鏡嗎?金符?目标太多啊,就算能控制住其中幾個,但是還是會被另外幾只重傷。

包圍着王陽的佝偻人形不再猶豫,往他身上撲去,恨不得撕下王陽幾塊肉來,說時遲那時快,王陽迅速轉身咬破手指,捏住金符往身後那只怪物扔了過去,怪物碰到後立馬灰飛煙滅,他抓住了這個空隙,從裏面撲了出去,随後掏出包裏的鬼鏡,怪物們看到鬼鏡中自己的身影愣住了,就在這瞬間,無數雙慘白的手從鏡中伸了出來,把所有怪物纏住抓進了鏡中世界。

“呼呼呼……”

王陽坐在地上劇烈的喘氣,剛才實在是太兇險了,他驚魂未定的看向鬼鏡,只見鏡子上出現了一條非常淺的裂痕。

“王陽?”

草叢中激烈的聲音戛然而止,白夢躺在地上試探地叫着王陽的名字,她很擔心。

“我在這!馬上過來。”聽到白夢的聲音,王陽站了起來打起精神,往發出聲音的方向走去。

“那些怪物呢……”

躺在地上的白夢看着王陽的身影,虛弱的問道。

“收了!你個傻瓜幹嘛出來救我?”王陽心疼地看着白夢。

“我……擔心你。”白夢眼淚流了出來,她已經不記得自己上次流淚是什麽時候了。

“別動!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

王陽打開背包,從裏面拿出繃帶和傷藥,小心的為白夢包紮好:“疼嗎?”

“不疼,這不算什麽!”白夢強忍着疼痛說道。

兩人就這樣躺在了草地上,看着滿天繁星,沒有言語,王陽多希望這一刻可以再長一些,但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打亂了他的美夢,是啊!現在可是在鬼村啊,這樣的時光出去再說吧。

王陽站起來警惕的注視着四方,窸窸窣窣的聲音從他們身邊擦肩而過,并沒有過來,王陽小心的扒開雜草看了過去,一隊佝偻人形拖着幾具屍體往山上走去。

“夢,你知道那些屍體他們究竟從哪裏拖來的嗎?”王陽看着白夢,他一直很好奇這些怪物究竟在拖着些什麽東西,今天可算看見了。

“應該是附近的村民吧,這附近還有好幾個村子。”白夢的臉色稍微好轉了一些,傷藥起到了作用。

“這麽多人命就這樣不知不覺被帶到了這裏……那個寺廟裏的東西必須除掉!”王陽非常憤怒,絲絲血霧從身體內散發出來。

“你怎麽了……”白夢看着有些陌生的王陽,驚訝道。

“沒……沒什麽!我們離開這裏吧,這裏也不安全。”血霧散去,王陽拉着白夢準備離開。

“來吧!我背你。”

“不用了,我能走。”

“再走下去傷勢會惡化的,我背你。”

“好……好吧。”

就這樣兩人在深深的草叢中,借着月光往村子裏走去。

“你的背,好寬,好溫暖……曾經好像有個人也這樣背着我。”白夢躺在王陽的背上睡着了,可能是困又或者是累了。

“……”

有種奇怪的感覺從心底泛了出來,他好想保護背上這個女孩,給她買最好吃的東西,帶她去看最美的風景。

王陽滿頭大汗地背着白夢來到了她的屋子,把她小心的放進了那副小巧的棺材裏,合上了蓋子。

王陽猶豫了許久,還是打算再去山上一趟,抄着小路饒過了大部隊,他只身一人來到了鬼廟後面,靠在牆壁上聽着裏面的動靜“吧唧……吧唧……”

“難道……”

王陽小心的繞到了門口,小心地向裏面看去,和白天漆黑恐怖的鬼廟不同,晚上裏面竟然金光閃閃,燈火通明,裏面有幾個寶相莊嚴的和尚,正在忘乎所以地吃着山珍海味。

“我沒看錯吧?”王陽擦了擦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這一幕。

“外面的施主,要不要進來一起分享?”其中一個長得慈眉善目的和尚,發現了王陽。

王陽遲疑了一下,抱着對真相的渴望最終走了進去,此時的寺廟裏金光閃閃,四周供奉着數尊佛像,威武莊嚴,和白天看到的樣子截然相反,而這幾名和尚長相慈善,也彬彬有禮。

“幾位這是在……開飯?”王陽遲疑了許久後開口說道。

“是的,施主何不來一起共享美食?”其中那長得慈眉善目的和尚,看起來格外的好客。

如果不是剛才在外面驚心動魄的遭遇,王陽差點以為自己來到了某座著名古剎,沉溺下去,但他更傾向白天看到的才是這裏真實的樣子,現在看到的太過如夢似幻了。

“不用了,我随便看看。”

說完後王陽四處轉着,幾名和尚也沒多管他,自顧自的大口吃着,滿面油光,面帶微笑,畫面有些詭異,不多時門外傳來了稀稀疏疏的聲音,只見幾個佝偻的人形來到門口,拖着屍體走進門後,忽然變成了幾個手捧貢品的拜香客,把貢品放在佛像前,行了個禮後倒着退了出去,格外的有理數,出門後立馬變成可怖的佝偻人形,往山下走去。

這讓見多了各種靈異恐怖場面的王陽,都驚掉了下巴,這……什麽鬼?簡直太詭異了,神鬼一門之隔,善惡一念之間,這個寺廟着實有大問題。

時候不早了,王陽準備下山了,臨走前他特意留意了一下,那幾個和尚還在大快朵頤,仿佛沒有看到他。

就在他剛離開不久,幾個和尚吃着東西滿嘴油嘟囔着:“剛才那個人白天好像也來過啊?”

“是嗎?那又怎樣?”

“他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呢。”

“那你剛才幹嘛不吃了他?”

“他身上有從酆都跑出來的氣息。”

“嘶……我才不想去酆都,在外面多逍遙自在。”

“還是要想個辦法把他辦了才行啊?”

“趕走也行,我記得山下還有個小姑娘……”

“但是那個老家夥護着她……”

王陽當然沒有聽到這些話語,否則得驚出一身冷汗,他下山的速度很快,沒有一刻停留,他又路過了那間放着太師椅的屋子,那把椅子靜靜地躺在那裏,周圍的孤魂野鬼都不敢靠近,如果那座鬼廟讓人産生矛盾的話,那麽這把太師椅就是一如既往的毛骨悚然,不帶絲毫僞裝,擺在那裏就會讓路過的人膽寒。

“這個村子……怪事真多啊。”

王陽加快了腳步,沒一會便來到了白夢的房間,他打開棺材蓋看到白夢睡得很安詳後,才放心的走到自己的房間,他這間屋子的棺材被那些怪物擡出去,遺失在去鬼廟的路上了。

沒有辦法,他只好走到另一邊的房子裏,躺進了另一副棺材裏。

“王陽!王陽?”

天亮了,王陽睡得模模糊糊,聽到外面有人大喊着自己的名字,是白夢,她睡醒後第一時間來到王陽的屋子,裏面空空蕩蕩,根本沒有王陽的身影,她非常緊張,到處大喊着王陽的名字。

“這裏這裏!別喊了。”王陽懶懶的推開棺材蓋子,伸出了手在空中揮舞。

白夢聽到動靜快速跑了過來,抓住了王陽的手,在臉上蹭來蹭去,一臉依戀,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王陽在她的心裏變成了不可或缺的人。

“怎麽了?擔心我啊?”王陽寵溺的看着她,摸了摸她髒髒的頭發:“等我帶你出去後,一定要給你好好洗洗頭發,還要弄個發型,不然太可惜你這一頭漂亮的秀發了。”

“昨晚後來還有發生什麽事嗎?”白夢依戀地看着王陽。

王陽爬了起來,從背包裏掏出一些幹糧和水,放到白夢的手上,把昨晚碰到的詭異經歷和她娓娓道來。

“什麽?你竟然晚上進去了那間寺廟?”

白夢睜大着眼睛,嘴裏塞滿了面包,不可置信的看着王陽,模樣十分可愛。

“是啊……”王陽看着白夢的可愛模樣出神。

“你為什麽一直盯着我看?”白夢詫異道,她從來沒有被人這樣看過。

“沒……沒什麽,今晚将是最後一晚,熬過之後我就帶着你離開這個鬼地方!”王陽望着山上那座寺廟,心裏有了一些打算,臨走前他打算送他們一件大禮。

第 24 章 、烈焰陣

衆人在北澤容辰的命令聲中整齊有序的朝光罩的方向行去。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自信和堅定,還有一種身為北耀帝國之人的尊榮。各種強弱的氣息從他們身上無形的散發出來,彙聚成一股強大的威氣,讓林中的行者不禁駐足觀望。

傾城與北澤容辰并列走着,對于那由衆人無形中散發出來彙成的強大氣息,心中不禁暗暗驚嘆,若是衆人出盡全力的一擊又是如何的強大呢?

不一會兒,傾城便随着衆人來到山頂,那湛藍色的光罩仍是散發着它獨特而強大的氣息。此時山頂已聚集了不少強者,有單人的,也有結伴而行的,還有一些家族的及更隐秘強者。左成在光罩前後左右都探查一番後,走到北澤容辰身旁,恭敬說道:“殿下,此處便可。”

北澤容辰原本溫潤的臉龐此時竟是一片冷厲之色,他冰冷的聲音在這清晨緩緩飄蕩開來,“魔法隊和武師各留二十人與左成将軍和蒙鷹首領一齊陣守,其他人随陸長老布陣!”

“是!”整齊響亮的聲音響徹長空。

吩咐完畢,北澤容辰又轉首對左成和蒙鷹說道:“若有人意圖壞我大陣,傷我人命,殺!”

“是。”左成和蒙鷹同時堅定的大聲應道。

北澤容辰轉首對身旁的黑袍少年低聲說道:“等會大陣時指不定有些混亂,血泣,你實力弱,就不用參與大陣中,也不用守陣,只需顧好自己的安危便可。”

傾城有感動的點點頭,“雖然我只是個八星大武師,但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她明白若是大陣攻開了光罩,到時定是萬人争奪互相殘殺,争搶着湧入其內奪寶。

“烈焰陣,布陣!”北澤容辰的聲音有些冷酷,威嚴無比,身上的藍色長袍無風自動,不怒而威。

八十名魔法師和八十名武師各自盤腿而坐,各自将魔法和鬥氣運轉周身各處筋脈,而後彙集在左手指尖,朝天一指,只見百十道各色各樣的光柱朝半空中湧去,互相纏繞,而後彙聚成一個圓形的七彩能量大圓盤,赫然那個大圓盤便是一個那個烈焰陣。

七彩光芒耀目刺眼,周圍的衆人紛紛退後閉眼,一股龐大的能量蘊孕其中。

北澤容辰手持魔杖輕念咒語,只見一團火紅色的光球将他包裹而進,緩緩升上半空,遠遠看去,猶如一輪火紅的耀日!

傾城暗自垂涎,魔法師就是好,只要到達二階便可以使用飄浮術,進行飛行。雖然這樣很消耗魔法,但是如果碰上了近攻的對手,只要不被其逮到,就可以向對方進行狂轟爛炸,前提是雙方實力平等的情況下。

而武師就必須達到六階才可以禦空飛行。但是武師的身體韌性和硬度都比魔法師強。同等級的武師盡全力打魔法師一拳,可能會要了魔法師的命。而魔法師全力打武師一拳,有可能只是讓武師重傷而已。總之一句話,武師耐打,能抗!所以大陸上還是有更多的人願意選擇成為一名武師!

陸赫和其餘五位長老随後施展飄浮術,緩緩升上半空,虛空而立。陸赫和其餘五位長老分別站在東、南、西、北、前、後六個方位,而正中央的人則是北澤容辰。

陸赫和其餘五位長老紛紛揮動手中的魔法杖,雄渾的魔法自體內暴湧而出,一道道魔法猶如瀑布一般,從魔法杖上噴了出去。

煞時,只見六道顏色不同的魔法之氣向正中央湧去。

與此同時,正中央的北澤容辰雙手不斷的快速變動,只見一團紅如血,豔如火的魔法光團從其手中緩緩升出,最後竟凝化成一條火龍。

六道魔法湧入火龍中,火龍的身體不斷變大,足有六七丈。火龍嘲天嘶吼一聲,雷聲滾滾,震徹九宵,驚天動地!

對于這個烈焰陣,傾城不禁暗自驚嘆,好強的陣法!一個的人力量很渺小,若是一個團隊的力量呢,那還渺小嗎?

烈焰陣,正是采用了吸收大家的魔法鬥氣輸入火龍身體之內,使火龍的力量變得更加強大!

圍觀的衆人同樣一臉驚愕,早知北耀帝國實力強大,沒想到還有如此奇妙如此強大的陣法。

火龍朝天嘶嘯,那巨大的龍眼之中滿是挑釁和兇狠。火龍巨尾一掃,然後快速的朝藍色光罩急撲而去!

第 37 章

霧嶺,黃州最詭谲莫測的地界,沒有之一。

黃州少雨,多沙土,一年到頭也未必能見到一次起霧的天,偏霧嶺,終年霧氣缭繞,沿着黃州邊界縱橫綿延,像一道望不見盡頭的雲霧之牆。

黃州人沒有願意靠近霧嶺的,哪怕獵戶或者采藥者都避開這裏。一來覺得異像不祥,二來霧嶺上飛鳥走獸幾近絕跡,亦不見草木,只滿眼光禿禿的山脊,了無生機,一片死寂。

正因霧嶺荒蕪,當一片密林出現在眼前時,趕了五天路而後又在霧嶺裏尋覓了五天的四人,終于覺得看見了曙光——事有異,妖必藏。

果然,穿過密林,塵水仙緣圖上所畫的異皮藏身的洞穴,便映入眼簾。

洞口成拱形,約一人高,六尺寬,其上布滿密密麻麻的蛛網,将洞口糊得密不透風。

但那畢竟只是蛛網,尚禁不住一人,何況四人一齊往裏沖。

入了洞穴,陡然冷起來,不同于黃州的幹冷,而是延續了霧嶺的濕冷,像一根根針往人的身上紮。

四人起先還能打趣,可走沒多久,便都不自覺正色起來。針一樣的冷成了深入骨髓的陰風,吹得人刺痛難忍。

馮不羁不停地拿手胡嚕胳膊,以驅散手臂毛孔中的詭異涼氣:“太奇怪了,絕對有妖氣,但為什麽我一點都聞不到?”

既靈不語,她手中的浮屠香也是一樣,無任何反應。

幽暗深遠的洞穴裏,未知的前路和如影随形卻又抓不住的危險氣息讓人有一種壓抑的緊張。

胳膊忽然被人抓住,既靈一怔,轉頭,是白流雙。她看着仿佛沒有盡頭的幽暗前方,臉色發白,像是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抓了別人的袖子,但渾身克制不住的顫抖清晰傳遞到了指尖,又從指尖傳遞給了既靈。

“怎麽了?”既靈将浮屠香遞給另一邊的譚雲山,然後才空出手輕摸了兩下白流雙的頭。

“姐姐,能不能不要再往裏走了……”敢和神仙對峙的白流雙,竟然牙齒打了顫。

白流雙的美是熾烈的,恣意的,哪怕傷心難過時,依然帶着與生俱來的野性難馴。然而此刻,她那雙眼眸裏只有恐懼,清晰而深刻,這讓她第一次看起來不像狼妖,而像待宰羔羊,既無反擊之力,更無反擊之心,唯一能做的只剩瑟瑟發抖。

“小白狼!”馮不羁看不過去她的樣子,雖然自己也汗毛豎立,仍教訓似的低喝一聲,壯人壯己,“這連異皮的影兒都沒看見呢,你就打退堂鼓了?你找黑峤報仇的膽量都哪兒去了!”

“不一樣……”白流雙一步都不願意再往前,自成妖以來,第一次,她從心底感覺到悚然,這洞裏的氣息讓她想跑,離得越遠越好,“這個妖很可怕,我能感覺得到,真的,騙你是狗!”

這對于白流雙絕對算毒誓了。

但即便她不發,馮不羁也信。同類之間往往能有更敏銳的感知,顯然,異皮散發出的氣息給白流雙帶來了極大的壓迫式的恐懼,逃是她作為妖獸的本能。

既靈将白流雙摟過來,輕輕環住,一下下摩挲她的後背:“別怕,我在。”

白流雙用力抱住既靈,明明身量差不多,卻“小狼依人”地使勁往她懷裏蹭。顫栗感在這樣的肌膚相親中散了些,但恐懼仍在,她悶聲咕哝:“姐姐,你打不過它的……”

既靈微微彎下眉眼,一抹淺淡笑意,聲音卻沉穩堅韌:“打不打得過在天,打不打,在我。”

“不過你若真害怕,就回洞外面等。”她又道,沒半點埋怨,相反,帶着幾分不自覺的寵溺,“放心,我一定凱旋。”

或許是被白流雙纏着叫了太多聲姐姐,不知何時開始,既靈竟真的将她當妹妹了,無關容貌年紀,白流雙在她心裏,就是個亂沖愣撞的小丫頭。

譚雲山捏着浮屠香,看似凝望香縷,實則餘光一直關注這邊。既靈對白流雙的寵溺和溫柔是自然流露的,這讓她眉眼間染出與往日截然不同的美,柔軟而溫暖……

“發什麽愣呢?”在人家姐妹倆那邊不好插嘴,百無聊賴的馮不羁終于發現了望着浮屠香呆愣的譚雲山,輕推了下他,低聲詢問。

譚雲山不着痕跡收回餘光,看向馮不羁,語氣很淡,卻嚴肅:“我進洞之後也有類似感覺,這個異皮絕對不像應蛇那麽好對付。”

馮不羁先看看他,又看看被既靈摟着的白流雙,而後再度看回他,真心勸誡:“別想了,你就是怕得精魄出竅,既靈妹子也不可能讓你撲她懷裏那麽撒嬌的。”

“……”他在夥伴心目中的形象究竟是有多沒出息。

三言兩語間,那邊的白流雙已回歸狼形。

譚雲山還以為她真要聽話回洞外,眉頭剛要一皺,就見白狼一躍到了前方,對着幽深洞內炸起滿身如雪狼毛,這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個頭更大,也更有威懾力。

而後,蓄勢待發的白狼回過頭來,定定看着他們,眸子裏仍有一絲恐懼和警惕,但更多的,卻是堅定。

譚雲山懂了,她在給他們領路。狼形讓她更有安全感,也更容易嗅出妖獸同類。

既靈從譚雲山手中取回浮屠香,上前兩步,來到白流雙身邊,撓了撓她的耳朵,低聲囑咐:“慢點走。”

白狼用頭頂蹭了一下她的手心,然後一步一步,謹慎前進。

馮不羁趕忙跟上她和既靈。譚雲山落在最後,也跟着,約兩三步之遙,然後趁夥伴沒注意,拿出菜刀劃破了剛徹底愈合沒多久的掌心。有些用力,傷口略深,冒出的鮮血一滴沒浪費,全部被他擦到了刀身、刃口。而後收好菜刀,将一片血紅的掌心用絲帕纏好,既止血,又能随時解開。做完這些,他心裏終是稍稍安些。

既靈護着白流雙,那就由他來護着既靈,誰敢動,先嘗嘗譚家菜刀,再品品譚氏仙雷。

滿心滿眼都是這個念頭的譚二少,忘了去思考“他和既靈誰武藝高”的嚴峻問題,也忘了手心裏的疼。

白流雙一路嗅,一路往前。

這是一條狹窄、曲折而又漫長的路,四周皆是岩壁,沒有岔道,只能向前。

浮屠香馬上就要燃盡的時候,一行人終于到了路的盡頭,離開逼仄洞道,眼前豁然開朗,頭上是看不見頂的岩壁,腳下是忘不見底的深淵,極強的冷風不知從何處灌進來,吹得人幾乎站不住。

走在最前面的白流雙幸虧聽話沒急,這才在懸崖邊險險收住爪子。

四人面面相觑,一時詫異。

“難不成異皮在這懸崖底下?”馮不羁小心翼翼探頭往下看,一片黑漆漆,越看越不舒服。他其實不想管這地兒叫“懸崖”,因為在他印象裏,懸崖的上面該是天,甭管下面多深多險,它得是頂着光明的,讓人就算往裏跳,也跳得大氣豪邁,心情開闊。

“不好說,”既靈也探頭往下面看,相比馮不羁,更心無雜念一些,“可惜這下面太深了,什麽都看不到,而且還是沒有妖氣。”

說話間,燃到盡頭的浮屠香燙了一下既靈的手指,她下意識松開,最後一點星火落入深淵,很快消失在茫茫黑暗。

“嗷嗚——”白狼忽然短促低嚎。

既靈想也不想就道:“不行。”

“嗷——”白狼又嚎,聲音依然很低,卻明顯不樂意了。

既靈沒半點動搖:“說不行就不行,誰也不知道下面什麽樣,你萬一遇見危險,我們想幫忙都下不去!”

白狼直接開始在地上打滾,從頭耳到軀幹再到尾巴爪子,抗議之情浸透每一根狼毛。

既靈又好氣又好笑,先前怕得要死的是她,這一打定主意,不要命的也是她,難怪老話總說,孩子的臉,沒準兒。

剛要再說話,耳後卻忽然拂過一陣熱氣——

“喂……”

低而溫潤的男聲很好聽,卻總是喜歡出其不意吓她,偏她每次都中招。那一剎那的心裏發顫是控制不住的,好在她還控制得住表情,佯裝自然地回頭,故意語氣不善:“幹嘛?”

譚雲山就喜歡被既靈的刺兒紮,要是對方和顏悅色了,他反倒不自在,也不知這是什麽時候落下的奇怪病根。

扯開微笑,他不疾不徐,語重心長:“我們是結伴而行,不是跟着将帥出征,別把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扛。”

既靈立刻懂了他這是站到白流雙那邊了,當下皺眉:“可是……”

“沒有可是。”譚雲山打斷她,聲音仍溫柔,卻帶着不容置疑,“她能以精氣之形飄到下面,你我都不能;她在下面或許會遇見危險,但我們不就是奔着危險來的嗎?如果你不想捉異皮,我們立刻原路返回,我也不要成什麽仙了,咱們太太平平在地面上一樣逍遙一世。”

“……”馮不羁環臂不語。

“你我都不能”時已經把他忘了,于是後面這個“咱們逍遙一世”裏有沒有算上他,實在不是很樂觀。

既靈垂下眼睛,似沉默,也似思索。都來到這裏了,她當然不會打退堂鼓,如果眼下會飛的是她,她絕對二話不說就跳下去,但那是白流雙,不,即便那是譚雲山和馮不羁,她也會阻攔,她不希望任何一個夥伴在這樣的環境裏離開自己的視線。

譚雲山見她不語,輕嘆口氣,擡手拍了兩下她的肩膀,沉穩,有力:“所謂夥伴,不是互相保護,而是彼此信任。”

語畢不等既靈應答,已擡頭對着白流雙道:“小白狼,去。”

白流雙權當既靈的不語是默認,立刻向前一躍,于蹿出懸崖瞬間化作一團獸形光芒,飄飄悠悠向下落去。

既靈放棄似的呼出一口氣,剛想跟過去觀望,忽地嗅到一絲血腥氣。她疑惑扭頭,肩膀上的手剛離開,她只來得及看見一道虛影,譚雲山已迅速将手背到身後,一派優雅迎風而立。

見她回望,譚雲山疑惑歪頭,卻還不忘露出一個自诩風雅的微笑,欠揍的模樣和平日別無二致。

既靈想讓他把手伸到前面來,可嘴唇動了又動,還是沒出聲。

有些事情不必探究那麽細,就像譚二少什麽時候不怕疼的,就像自己什麽時候……動的心。

艱難而漫長的等待之後,白流雙終于返回,全須全尾,毫發無傷。

既靈一顆心終于落地,而變回人形簡單裹上披風的白流雙也直截了當把探來的情況告知夥伴:“下面有一個法陣,但好像已經被破壞掉了,我跑了好幾個來回,沒找着異皮,只見着幾具白骨。”怕夥伴誤會,她又強調一下,“是人骨。”

三人愣住,你看我,我看你,誰也沒想到會是這麽個情況,不僅意外,而且覺得怪異——

馮不羁:“應蛇蟄伏槐城尚能害人,崇獄也應該是在幽村附近晃悠才被黑峤吃掉,為什麽到了異皮這裏會有法陣?鎮妖陣法?”

既靈:“那幾具白骨又是誰?誤入山洞的修行者,還是破壞法陣的人?”

譚雲山沒急着猜測,而是和白流雙道:“法陣也好,白骨也好,具體什麽樣,你再仔細講講。”

白流雙裹着披風,就露出一顆腦袋,這會兒滿頭滿臉都是困擾:“這個……就是用巨石修了個壇,壇周圍東南西北四根柱子,柱子上都有紋,但東面一根倒了,橫在地上;然後壇中央一塊空地,石頭的地面上刻了一個挺奇怪的圖案,很大,但是我不認得……”

馮不羁連忙問:“柱子上是什麽樣的紋,地上又是什麽樣的圖案?”

白流雙沖他眨巴眨巴眼,實話實說:“就鬼畫符似的。”

馮不羁嘆口氣,換了個方式:“那你把它們畫出來,要是沒記住,再下去看一眼也行。”

“不用,”白流雙這回倒痛快,“我都記住了!”

片刻之後。

三人圍着白流雙的幾幅“畫作”,心情複雜。

柱子上的紋和壇中央的圖案像不像“鬼畫符”三人不知,但白流雙這個,絕對是“鬼畫符中之猛鬼畫符”。

“要不還是咱們一起下去看看吧,”馮不羁提議,“反正小白狼也探了,暫時好像沒什麽危險。”

“最好還是留兩個人在上面接應,”譚雲山道,“現在沒危險,不意味着過了一天半日還安全。”

既靈沒反應過來:“一天半日?”

譚雲山莞爾,看多了她手起刀落,偶爾的迷糊煞是可愛:“我們想換人下去,至少得弄一條藤索吧,這麽深的懸崖,沒個一天半日,哪能弄出夠長的藤索。”

譚雲山的提議得到衆人的一致認可。

想做藤索,洞內無半點材料,只能去洞外密林。雖然空手折返有點不甘,但異皮已在此三千年,若真跑了,那也是早跑了,若沒跑,便不差再等這一天半日。

原路返回的速度要遠快于先前探路,一時三刻,四人便抵達洞口。

然後,他們就僵住了。

沖破蛛網後本已光明透亮的洞口,這會兒被一層黑紫色的污濁之氣封得嚴嚴實實,洞外的光半點透不進來,若不是黑紫色時不時泛出幽暗的光,他們險些就要撞上這堵“濁氣之牆”。

衆人不敢擅闖,先用法器探路。然而無論是淨妖鈴還是譚雲山扔出去的菜刀,皆在巨大的撞擊聲中反彈回來,力道之強,險些傷了自己。

法器尚如此,別說人了。

譚雲山不再徒勞,收回菜刀,心中了然:“它不想放我們出去。”

白流雙想也不想就問:“誰?”

譚雲山道:“異皮。”

白流雙以為譚雲山不相信自己,聲音提高:“我真的在下面來回跑了許久,連個影子都沒看到!”

“那你還害怕嗎?”譚雲山好整以暇地問她。

白流雙一時呆愣:“嗯?”

譚雲山道:“那個讓你害怕到想打退堂鼓的氣息,還在嗎?”

白流雙沉默半晌,似在認真感受,最終,輕顫地點了下頭。剛剛莽撞瘋跑撒出去的恐懼感,在譚雲山的提醒下慢慢回籠。

“異皮就在這裏,”譚雲山再無半點遲疑,“如果那個法陣是為了困住它,那它現在也已經脫困了,至少,可以用妖力施法。”

馮不羁皺眉:“這怎麽辦?”

既靈擡眼看衆夥伴:“還能怎麽辦?”

譚雲山露出白牙:“硬捉呗。”

對手已經宣戰,不想被困死,只有戰勝對方,才能殺出血路。

再次回到懸崖邊,馮不羁疲憊地嘆口氣:“妖沒看見影,竟溜腿了,這王八蛋,別讓我逮着!”

既靈一看譚雲山對着崖下若有所思,也不知哪來的自信,就覺得他應該有門:“想到法子了?”

譚雲山轉過頭來,目光卻掠過她,落在了白流雙身上。

白流雙已經重歸狼形,這會兒卧在既靈身邊,一臉茫然。

既靈嘆口氣,不希望譚雲山還抱有幻想:“相信我,她再下去一百次,畫技也不會進步。”

不料譚雲山道:“這回不用她畫了,用她找。”

白狼咻地擡起頭,一副随時準備跳崖的堅決。

不等既靈問,譚雲山已進一步解釋:“我剛剛一直在想下面的人骨,想他們究竟是這麽下去的。除非全部失足墜崖,否則……”

“就一定要用繩索!”既靈恍然大悟。

譚雲山篤定點頭:“或者是其他我們還沒發現的路。”

第 25 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二)

人生若只如初見(二)

吃完早膳後, 相榆匆匆前往比鬥場集合。

相榆到的晚,來的時候已經人群攘攘,不料剛到就被人從背後拍了一下肩, 相榆回頭定睛一看,竟然是見面會那天的少年。

“小師妹別來無恙。”

果然是很自來熟的一個人。

想起初見時少年還頗有些自負, 如今倒不見身上的銳氣,沉穩了很多,“劍宗和我所在的門派有交換學習的機會, 我去申請了。

明年期待能t和你在劍宗見面, 蘇榆。”

他雖然面上不顯,但是語氣卻藏不住的欣喜。

相榆想, 也許商竹藥說得不錯,若是歲月漫長, 不用做天下第一, 能守天下太平安康也是極好的, 讓每個人都有機會去看看世界。

“好,我等着你。”

相榆勾了勾唇角, 露出這幾天來第一個輕松的笑。

人群前方, 苗淼可是早早就等着最後的成績彙報了, “你說這次仙門大比弄得人心惶惶,連秘境都是草草結束, 倒是想不到何人能奪得魁首?”

北冥韻似乎還沒睡醒,也是被苗淼一個提醒, 才語重心長道, “無論是誰獲獎都是件好事, 據說這一屆的魁首将有機會前往劍宗學習。”

“等下,我記得阿榆就是劍宗的吧?”

苗淼摸了摸下巴, “這麽一說好像劍宗也沒有那麽牛了。”

北冥韻有些無奈的扶額,“淼淼咱們不能因為認識阿榆,劍宗可不是我們可以非議的。”

苗淼還沒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話詞不達意,疑惑道,“我說劍宗接地氣竟然算是非議嗎?”

北冥韻把正經的話題拉回,“今朝的仙門大比也是挺熱鬧。年輕一輩的翹楚都在了,只不過我們運氣好都沒遇上。你瞧那位,估說應是此次仙門大比的第一名。”

是一位步衣男子,看着沒什麽特別的,背後背着一把大刀,看着可是滲人的很。

苗淼嘟囔了句,“切,阿榆也是奪冠的大熱門好嘛!這人看着普普通通,哪裏有半點強者氣質?

“你可不要小看了人家。人家可是道宗來的人。”

北冥韻一句話倒引起了苗淼的好奇。

“嗯?”

苗淼不解,“他看着可不像道宗的人。”

北冥韻也是近來聽到的,緩緩道來,“據說這位是個孤兒,小時候被道宗的一位長老所救助,後來那位長老意外死去,全門派查了許久,最後得出的結果是那位長老是畏罪自殺。

據說,在那位長老的密室裏找到了門派裏許多失蹤的寶貝。但是他不願相信,道宗和他說若是奪得此次魁首便可再給他一個翻案的機會。”

苗淼表示了然。

“今日怎麽不見阿榆過來?”

一旁腦門紅紅的王廉撐着下巴,悶悶的聲音傳來,“小師妹還在睡覺呢。”

“王廉你腦門怎麽紅了?”細心的北冥韻一眼就注意到了王廉腦門上的紅印。

王廉只是嘆了口氣,搖搖頭,什麽都沒說。

好像說了很多,但是又好像什麽都沒有說。

仙門大比放榜。

衆人的目光皆向榜首的位置移去。

第一的位置赫然寫着——

劍宗相榆。

不要說別人,就連相榆看到都覺得劍宗是不是後來掏錢了,給自己買了個翹楚的位置。

但是,人群裏卻也沒有質疑聲,相榆知道原因來源于自己背後的劍宗。

她舉手,朝榜單發起質疑,“諸位長老,我不服。”

長老摸着胡子,以為又是哪個榜上無名的黃毛丫頭,便随口問道,“你叫何名?”

“相榆。”

長老的目光找了許久,方才在第一的位置上看見了相榆的名字,嘴角一抽,“小友,你都第一了還有什麽不滿足?”

相榆問:“我是想問此次榜單的評判标準是什麽?”

長老摸了摸胡子,笑了,“小友莫不是覺得自己德不配位?這榜單可是我們這些個老頭子一起琢磨出來的,小友怎麽那麽不自信?此次金藺城可是因為你和你小師叔才得以水落石出,真相大白,我們這些老頭子可都對你很滿意呢。

有勇有謀,落落大方,在大事面前不犯糊塗。

諸位小友們,前路漫漫,仙門大比将來也許只是諸位最不起眼的插曲,山高路遠,祝大家都前路順遂。”

聽罷,人群中背着大刀的李樹桐轉身默默離去。

相榆看着榜單,依舊沒緩過神,就被歡呼聲和雀躍聲充斥了耳膜。

她記得自己被苗淼和北冥韻抱着,宋溫王廉君城莞都在。那日少年得意之時,她只覺好友相伴抵過千名萬譽。

散夥席大家之時,并沒有想象中的悲傷。

相榆問起,“此日一別不知何日相逢,大家以後打算做什麽?”

苗淼反應最快,搶着回答道,“我一定要把身法再練上一籌,下次定要把阿榆你這個仙門第一摁在地上打。”

大家都聽出苗淼口吻裏的玩笑,但誰又都明白還有一段長路等待着他們去走。

北冥韻撐着腦袋,舉起小酒杯,思忖道,“我呀,打算仙門大比結束後就前往門派學習,在北冥國那麽多年,我也想出來看看。”

君城莞今日喝了不少酒,如今少年已然顯現出一副醉态。

“天下第一流!”他今日灌了許多酒,也不知還留幾分清醒,臉頰旁染上幾朵雲霞,但眸光卻篤定得很,“下次,我定然是要來的,拿回屬于我的一切,把他們都趕得遠遠的,我要證明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宋溫是最後一個發言的,他沉吟了一會兒,倒說出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此次在蓬萊我見到了人間疾苦,神藥谷我就不回了,一想到我學醫那麽多年世上還有那麽多被疾病纏身的人們,我想或許雲游天下,四海為家會是我的選擇。”

相榆眼睛亮亮的,贊成道,“好呀,以後雲游四海別忘了叫上我!”

苗淼舉手:“到時候我給大家做導游。”

北冥韻興致沖沖:“我!我可以給大家提供錢。”

君城莞:“我會做飯。”

這倒是引起了相榆的側目,會做飯的男生可不多見,沒想到這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公子哥竟然會做飯。

君城莞察覺到相榆不可思議的目光,沒好氣道“怎麽?要我給你露一手證明一下?”

相榆擺擺手,“不用了,我只是有些意外。”

倒是苗淼聽到這邊的狀況後,用肘輕輕推了一下相榆,輕聲道,“西炎國的男兒從六歲起就要開始學習做飯呢。”

相榆:還有這種好事情!

相榆斟酌的總結出了一個詞,“就當于必修課?”

苗淼有些沒懂,“什麽是必修課?”

相榆解釋道:”就是必須要學習的課程本領。”

苗淼莞爾一笑,“是的,所以這位就算是臭着一張臉,也不怕沒有女孩子喜歡。上次寫的同人小話本我這裏還有呢。”

君城莞有些醉了,耳畔苗淼和相榆談話的聲音都有些遠去,他看着手中的酒杯,搖搖晃晃的又灌了一大口,酒味充斥了整個口腔,他覺得很難受,但這種難受又無以言說。

幾人是同齡之輩,是幼時的同窗,當他看着她們一個個在比鬥場上的時候說不羨慕是假的。

他分明也報了名的,但是卻無人在意他的想法。

他開心于摯友的成功卻又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矛盾的心理,苦澀快要從胸口溢出,索性一醉方休。

相榆走的那天,海棠樹已經落完了花瓣,寒冬将至,相榆也不知道為何,俯瞰蓬萊城上空之時,腦海中想起了瑛娘,想起了薛泠,想起風過也不再會多停留,想起一段故事也沒了述說,想到百歲千年眨眼揮間,不過是白骨一捧,古墓一座,或許誰也記不住誰,誰也留不下誰。

飛舟飛過城門口的時候,一段歌聲緩緩傳來。

只聽那人唱着,“美嬌娘,盼歸人,狀元郎,清官許,滿棠城,留千芳。

人不來,花舊開,等到春來四月八,再見滿城芳華慢。”

驀然,相榆想起那日在府中找到了泛黃的筆記本。

“不求歲歲長相守,只願年年長樂伴。”

“自古名與利難雙全,但我很自私,只希望你可以快樂。”

“最後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在我們初見那天之前,你我就相遇了。”

白馬踏清風,春風繞馬蹄,那日山花爛漫,世人都在賞花,唯有一人坐在一旁看書。

她本以為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書呆子,直到她将要離去之時,她見到他手中的書的書名,是一本自己找了很久卻未曾有下文的話本子。

她上前詢問,他羞澀的撓了撓腦袋,“你說這個嗎,這個話本是我自己寫的。你要是需要拿去就好,不要錢。”

“非親非故,這銀兩你收着便是。”

他笑得眉眼彎彎,“姑娘,我不缺錢的,千金難買一知音。我呀,少了我的伯樂。”

那日的花,她記得是

——海棠。

于是當他問自己喜歡什麽花的時候,她才如此的毫不猶豫說,“海棠。”

可惜的是,他好像并沒有回憶起什麽。

後來年t年歲歲,我陪着他在上元佳節給百姓施粥,新年夜,我們在院子裏對詩,我身子不好,時常生病,他就召集天下名醫入駐蓬萊。

記得有位名醫雖然不舉,但是醫術實在高超。

記得有位大夫很是摳搜,每次看病都會多要幾兩銀子。

記得他陪在我的床頭也曾度過了很多日日夜夜。

旁人曾和我說富家之人的闊綽,但是我卻沒有覺得羨慕,因為我已經擁有了世界上最無價的寶藏。

今晚風很溫柔,我的愛人,祝你平安。

第 23 章 、玄機

月華如霜,輕灑在這片森林間,傾城靜靜的躺在岩石上,看着滿天的繁星,眼中閃過一抹狠色。

片刻,一只紫藍色的小貓從夜色中跑來,倏的一下蹿到傾城的身上,親昵的蹭了蹭她的臉頰。

傾城笑着摸了摸它的頭,誇獎道:“紫風真棒!”

紫風得意的眨了眨眼眸。

在林中躺了一會,傾城便起身向自己的帳篷方位走去,紫風身形一縮,變成只有巴掌大小,蹿入傾城的衣領內。才進入東區帳篷內便看見巡邏的隊伍增加了不少,來來回回,甚是嚴密。

傾城不禁蹙眉,是發生什麽事了嗎?東區中央最大的帳篷內燈火明亮,門口守衛更是森嚴。傾城心中陡然一驚,那不是容辰的住處嗎?腳步輕擡,她快速的朝那帳篷行去。

門口的侍衛并未阻攔,殿下有過吩咐,血泣可在殿下的住處自由出入。把守的侍衛們都向傾城投去了羨慕的目光。

掀開簾帳,便見五位長老和左成等人坐在下方的椅子上,而蒙鷹也在其中,每人的桌子前都放着幾本厚厚的書籍。傾城頓時恍然,原來是蒙鷹回來了。

好快的速度!這裏離北耀帝國至少也有幾萬裏路程,沒想到蒙鷹只是去了五天便回來了,傾城知道光蒙鷹自己的實力是辦不到的,之所以能有這麽快的速度一定是使用了飛行獸獅鹫。

獅鹫是一種飛行坐騎,不僅飛行速度奇快無比,還适合遠距離的飛行。幾萬裏的路程常人要用一二個月,而獅鹫只需幾天便可到達!獅鹫是非常珍貴的,只有皇族和那些勢力、經濟都很龐大的家族才能擁有。即使如此,一些皇族最多也只是擁有十頭獅鹫,而最少的只有一頭。

北澤容辰擡眸望見門口的身影,淡淡一笑,“血泣,你去哪了?剛才我派人去尋你,才得知你出去了。”

“閑着無事,便出去轉了圈。”傾城邊說邊走到他的身旁坐下,桌上擺了一摞厚厚的書籍,北澤容辰用精神意識認真的快速翻閱着,看是否能找到和那四個神秘大字相同的文字。

傾城低眉側目随手拿起一本書籍也跟着翻閱起來,那可是千萬年之後,或許是另一個時空的文字這些書籍上又怎會出現?但是她不能将這個秘密說出去,因為這關系着她的生命,關系着整個洛族的血海深仇!

一直等到天色微微發白,北澤容辰才放下書籍,眼中閃過一抹失望之色,所有的書籍都看過了,并沒有與那四個神秘大字相似的文字,更別說是相同的了。陸赫五位長老和左成等人也是頗為失望的合上了書籍,一個晚上,一無所獲。

北澤容辰斂了思緒,恢複了以前的淡定從容,“大家都看了一個晚上了,累了,都回去好好休息吧,養足精神體力,三天後準備大陣強行擊破神秘光罩。”

衆人應聲,然後行禮退了出去。

北澤容辰道:“血泣,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累了一個晚上應該倦了。”

望着他含笑的眼眸,傾城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去。容辰說三天後準備大陣攻破神秘光罩,不知那大陣的力量和陣法怎麽樣?應該很強大吧,不知是否能攻破光罩……

現在容辰開始出擊了,那水無寒和南宮傲天定不會坐以待斃,還有隐藏在各處的強者,一些勢力強大的家族想必都會紛紛湧現,到時候定是一番龍争虎鬥的局面!

有點期待啊!

這三天內傾城白天呆在帳篷裏專心修煉,晚上便悄悄出去查探神秘光罩,看能否找出與那四個字相關聯的信息,可惜三天下來仍是一無所獲。而來古落森林裏的強者也越來越多,随處可見。

轉眼便是三天後。

當清晨的第一縷曙光照耀在這片繁茂的森林中,各處便已響起了嘈雜聲,不少人都出了帳篷,各自準備着。當傾城來到帳篷外時,便見得草地上已整齊的排列着兩隊隊伍,一隊是魔法師,另一隊便是武師,每隊均有一百人。

左成,蒙鷹和六位長老都已站在隊伍的前方,在商談着大陣的事宜。

傾城抿唇,看向隊伍的正中央,那個一襲錦秀藍袍的少年,如玉的側臉在晨曦中閃耀着金色的光芒,溫潤的眸子中充滿了堅毅和自信,高貴冷傲,那是天生的王者!

北澤容辰擡頭看來,見到傾城,微微一笑,“血泣,你來得正好。我們現在出發。”

傾城有些興奮的點了點頭,奪寶的序幕似乎正式拉開!

第 24 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一)

人生若只如初見(一)

蓬萊, 是夜,月光傾瀉。

相榆躺在床上難以入睡,她想起來到這裏發生的一切, 仙門大比上的一切,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今夜的夢很沉, 滿是鮮花的花園裏,小女孩在認真的用蠟筆畫畫,渾然不覺暴雨将至, 她只一心沉于自己手上的畫。

直到第一滴雨打在畫上, 接踵而至的雨滴,猛烈毫不留情地打在鮮花的花瓣上, “笨死了。”雨被隔離在傘外,小女孩擡頭, 卻怎麽也看不清打傘人的長相。

“小師妹!”

王廉的聲音伴随着哐哐的敲門聲将相榆吵醒, 相榆一把拉開門。

王廉來不及防備直直被茶杯擊中腦門, “別吵!”

小師妹收了力的,王廉摸了摸頭, 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感嘆道, 不過沒睡醒的小師妹可着實吓人。

王廉正準備離去,正巧碰上小師叔, 随意吐槽了一句,“小師妹除了戀愛腦和起床氣哪哪都好。”

王廉也是随口一說, 也沒想身旁的人會有什麽回應, 畢竟小師叔對什麽都漠不關心也是正常, 見怪不怪的了。

王廉向小師叔抱拳後,朝飯廳走去, 全然不知,這話确落入了某人的耳朵裏。

想起那日滿心歡喜的一句,“可不可以教教我”。

商竹藥心想,估計也不過是奉承的話罷了。

可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走到了相榆房間門前。

相榆砸t完茶杯才緩緩回神,渾然不知下意識的潛動作傷到了人,她坐在梳妝鏡前,給自己紮了個簡單的發髻,帶上了在蓬萊新買的簪子。

梳洗完畢後推開門,相榆差點沒吓得退避三舍,大早上的睡意一下子就被驅散開了。

眼前站在自己門口,面無表情的不是商竹藥,還是誰?

相榆努力思考自己昨天晚上應該也沒有夢游吧,自己最近也沒有做什麽對不起商竹藥的事,可是為什麽一見到他,相榆就覺得心慌呢。

“小師叔——早。”

“不早,已經日上三竿了。”

相榆:……

來人波瀾不起地問,“上次你說的事可還作數?”

上次說的事?

相榆想到應該是自己承諾要向商竹藥學習劍法的事。

可是……相榆一想起自己在逍遙峰上的痛苦回憶,就頓時萎靡了。

但是,相榆不得不承認這确實是一個相處的好機會。

畢竟,再不刷進度條,自己這輩子都攢不夠積分回去了。

少女思考的時候,商竹藥也在思考,他在思考這世上誇他劍法好的不少,天賦比相榆好的也不是沒有,明明一切都不是無可取代,可為什麽卻是相榆。

“那便承蒙小師叔指教?”

他睫羽壓下眼中的困惑,少女一手扶門,發絲被風吹得微亂,“你頭發亂了。”

“嗯?”相榆對待這邊的盤發一直不甚了解,對于頭發這件事也沒有那麽在意,早上不過随手一紮,照理來說,應該也不會很亂,但是被商竹藥提起,就給相榆一種局促感,她随手一模,好像确實有點亂了。

“那我再去梳一下。”

相榆剛轉身,就被身後的人叫住,“不用那麽麻煩。”

回頭,少年的眸平靜而又明媚,若不是只有兩個人,相榆都會懷疑方才的話不是商竹藥會說出來的。

他應該會說,“連紮頭發都紮不好,如何能學得好劍?”

或者是, “連頭發都紮不好,你還真是沒用。”

但是他此刻靜靜的看着自己,連相榆也不知為何,心頭一悸,他茶綠色的眸好像也泛起了很輕的一陣漣漪,“過來。”

他的聲音不自覺的放軟,“我幫你。”

這三個字就像小勾子,勾得相榆的心癢,可面對這種從未有過的感覺,相榆比起不知所措更多是呆愣。

這使得相榆把目光瞥向別的地方,今日天氣一般,他穿了件月白色的衣袍,很襯他。

院子裏的葉子落了一地,他皮膚好白,穿着月白色的衣服很好看。

風有點涼,以及我的心跳有點快。

相榆不記得自己到底是什麽樣的心态走過去的,只覺得頭暈暈的,臉熱熱的。

幫紮頭發是不是還是太暧昧了點。

相榆的腦子終于找到了信號,而此刻她被商竹藥的身影籠罩着,不敢随便擡頭發問,“你想要什麽樣的?”

相榆毫不猶豫:“簡單的就好。”

“垂挂髻可好?”

相榆有點印象但具體的也記不清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小師叔,但試無妨。”

相榆:畢竟就算紮得不好,我也打不過你。

相榆坐在梳妝鏡前透過鏡子偷看商竹藥,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我用靈力為你束發。”

男女有別,商竹藥這般也是正常,畢竟如果真得是用手多少有些不合時宜。

相榆坐在位子上,見身後的人食指和中指相扣,而相榆的發絲如同被一雙無形的手輕輕捧起,明明沒有任何接觸,相榆卻覺得,眼前的一切比用手绾來得更加暧昧。

靈力劃過發絲的時候惹得相榆心頭一顫,溫柔的不像話,如同一汪溫暖的清泉流淌過。

靈力不同于手,無形,一切都依仗着使用靈力的人對于細微靈力的操縱,無疑,商竹藥對于靈力的操縱已然到達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靈力繞過發絲,輕靈的将發絲分為兩份,相榆看得眼花缭亂幹脆阖了眼,而随着目光不可及,其餘的感官被放大。

梳子放回梳妝臺上的一聲撞擊,步搖輕晃的清靈音,安靜的好像是一件一天中再平常不過的事。

打住,相榆覺得自己應該停止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了。

人也許只是閑得無聊沒事做所以才給自己紮頭發。

雖然這個設想一點兒也沒有說服相榆,但是相榆确實需要冷靜一下了。

靈力如水般柔和,一點點的自然挽起發絲,沒有打結,更沒有半點扯到頭皮,自然的讓相榆第一次覺得紮頭發也是一件享受的事。

只是,“小師叔為何會給女子紮頭發?”

相榆一般有問題就問,不太喜歡藏着掖着自己去瞎捉摸,這個問題是她真心想問的,商竹藥平日裏最不過的就是那次紮高馬尾。

更何況他也不像喜歡倒騰自己的人,那為何會女子的編發。

“下山游歷的時候途經南明國,那裏盛行,便學了一點。”

看着自己快完工的頭發,相榆可以充分懷疑這個一點只是商竹藥的謙虛之詞。

相榆耳畔兩簇頭發如同垂耳兔一般彎垂,剩餘的發絲由一根同色發帶绾起,落落大方而又不失這個年紀的俏皮,商竹藥紮得确實不錯,比起相榆要好得多,不禁讓相榆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巧笑倩兮道,“小師叔紮得好,我很喜歡。”

相榆半點不掩飾自己的喜歡,直白的話語在商竹藥臉上看不出半點喜悅的波動,只是收了靈力,淡聲道,“喜歡便好,我還是第一次紮。”

第一次?

相榆看着鏡中煥然一新的自己,不禁感嘆果然有的人天生就是什麽都會,顯然,商竹藥就是屬于這類人。

相榆的指尖劃過發尾的發絲,透過鏡子,商竹藥移開了目光,淡淡的問,“回去後,你打算如何?”

關于這件事,相榆不是沒有想過,留在劍宗或許對相榆來說是一件好事情,但是比起留在舒适區,相榆更想的是下山游歷。

俗話說的好,理論再好也比不上實操來得真實。

經歷這次仙門大比,相榆也更加堅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我想下山游歷。”

相榆:“小師叔那天問我有什麽病,我覺得這問題不妥,戀愛腦本是不算病的,只是說的人多了便有了病,喜歡一個人有錯嗎?”

商竹藥:“你喜歡誰?”

相榆沒想到商竹藥會如此問,一時啞然,“喜歡一個人沒有錯,恨一個人也沒有錯,可是,你真得喜歡他麽,還是單純得愛而不得?”

商竹藥的話一語中的,作為過來人,相榆沒法體會到原身的感情,只是一過來,好像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帶着一份戀愛腦的眼鏡看着自己。

但是,相榆并不是戀愛腦,她沒法用戀愛腦的思維去做相榆,所以,她想撕掉這個在自己身上的标簽。

“我以後不會了。”相榆自嘲的笑了笑,努力讓自己像個受過情傷的人,“倘若他不喜歡我,就換個人喜歡便是,天涯何處無芳草,我又何必單戀一個人。”

但是這番清醒發言卻沒有獲得商竹藥的賞識。

花心,商竹藥終究沒有将心底的想法說出口,“随你,我管你喜歡誰。”

果然,被怼的相榆覺得味道對了,什麽溫柔的小師叔都是假象,還是這個喜歡怼人的小師叔才是自己的小師叔哇。

“不過,過去後,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你應當知道。”

相榆點頭認可,想起小師叔送自己的糖,相榆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叫住了離去的商竹藥,“小師叔,你送我的糖,我不小心送人了。”

秘境之中,相榆将糖給小孩兒的舉動商竹藥自然看見了,只是他不明白,她為何要跟自己說,送出去的東西就是她的了。

“我想自己買一份。”

“小師叔可以告訴我在哪裏買的嘛?”

商竹藥記得店鋪的名字是……

果斷的,“不行。”

相榆眨了眨眼,沒想到商竹藥會拒絕那麽堅決。

“我去買。”

诶?

這倒是不像商竹藥的作風。

“我的意思是,店面很難找,你不一定找得到。”

噢,這就正常了。

相榆調笑道,“小師叔你人還怪好的嘞!”

商竹藥:……并不是,謝謝。

第 34 章 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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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群發過【保持安全的前提下繼續探索】的信息之後,布魯斯放下通訊器,試探性的握住了一個杯子,開始練習控制力量。

現在這個狀态別說調查了,沒把房間全拆幹淨就要感謝拉奧了。

——當然到了必須的時候,拆幹淨也不失為一種辦法。

布魯斯看了一眼被緊緊鎖住的門。

木質的,看起來很好拆的樣子。

……

布魯西睜開眼,眼前是放大的一面鏡子。

他看着鏡子裏面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扯出了一個陰森恐怖的笑。

鏡子很明顯的抖了一抖,福至心靈的想要立馬縮小,還沒來得及實現就被眼前的大魔王硬生生掰碎了一個角。

鏡子:……!

“沒有人能假冒蝙蝠俠。”他冷哼了一聲,笑容越發大了起來,“沒有人。”

鏡子:……?

不是,可我只是面鏡子啊?

整面的鏡子被一點點拆碎——布魯西甚至是一邊哼着歌一邊這麽做的——碎片被随意的抛擲在地上。

拆到一半的時候可能是鏡子的反光有些讓人暈眩,意識有些模糊的布魯西敲了敲腦袋,清醒之後又投入了奮鬥之中。

當鏡子徹徹底底化為一地碎片的時候,布魯西終于有心思去觀察四周了。

這是一個裝修的很平淡溫馨的房間,淡藍色方格子的窗簾半遮住正午的陽光,讓投射進來的光線不至于刺眼。

窗臺的花瓶上插着一支含苞待放的小花,露水悄悄凝結在淺綠色的葉子上,順着葉脈滑進花瓶。

散發着木質清香的書桌上是一本攤開的書,其中夾雜着一張紙條,用好看的手寫字寫上了一段話。

“找到鑰匙,離開這裏。”

視線轉了一圈的布魯西最後把注意力給了房間的牆壁。

他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看出什麽的布魯西皺起了眉,眼中帶上了一些深沉。

幾分鐘後,從萬能腰帶裏掏出一整瓶蝙蝠噴漆把整面牆壁染成黑色的布魯西滿意的點了點頭——

“黑色才是最酷的顏色。”

做完這件事之後,他終于舍得把注意力分出來那麽一點點給那本書了。

可能是錯覺的緣故,紙條上的字墨跡好像變得更深了起來,有些像是生氣的人在着重強調這一段話。

書裏的內容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公式與亂碼,一些地方被人匆匆劃去撕毀,但仍能看出來結果應當是一串數字。

布魯西看了看明顯是需要鑰匙才能打開的大門,又看了看放在書本旁邊、需要輸入密碼才能打開的手機。

他嚣張地從腰帶裏掏出來了自己的拆解器。

你以為我會跟你繞半天圈子,只為了打開一扇門?

徒手拆一切的樂高蝙蝠俠冷哼一聲,像是在嘲笑這房間主人的幼稚。

……

“星火,你試試将海報上畫着的奇怪符號套進那份報紙,拼出來痕跡經過地方的單詞。”

“鋼骨,你試着将書按照彩虹的顏色排列好,連起來讀一下書名。”

羅賓在隊伍麥裏有條不紊地指使着泰坦們,而泰坦們一邊根據他的話解着謎題,一邊有些難受的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終于,在他們幾個房間門都打開的時候,思索了半天的野獸小子撓了撓頭,像是終于想到什麽一般眼睛一亮,随即聲音染上了幾分警惕。

“為什麽你好像靠譜了一點?”

——————–

作者有話要說:

繼承了羅賓靠譜程度的樂高蝙成功進化為低配狂笑,好耶!(不是

泰坦們(盯着羅賓):你不對勁。

放放下篇不義的文案,點擊專欄即可收藏——

《不義劇組畫風有點不對[DC]》

主世界的蝙蝠俠曾經以為,不義世界的三巨頭早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直到——

“對二。”

不義蝙挑了挑眉,将最後兩張牌打出去後露出了一個有些得意的笑。

被他帶着躺贏的混子不義超很配合的鼓起了掌。

在他們對面,輸了的女俠搖了搖頭,低笑一聲——

“小男孩們。”

在旁邊面無表情吃着小甜餅看他們鬥地主的主世界蝙:……

假的,都是假的。

【食用說明】

※cp超蝙超無差

※三巨頭友情向,是為了拯救世界被迫完成不義劇情走上影帝道路的沙雕小甜餅

第 23 章 料青山見我應如是(四)

料青山見我應如是(四)

相榆瞥了一眼倒地的金銘, 确認對方已然昏過去後松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本該在角落裏蹲着的小男孩突然沖上前,保護在金銘跟前, 小小的手臂伸開,“我認識他, 你們不要傷他。”

薛泠倒是覺得蹊跷,她碰上小男孩之際,他正在街邊乞讨, 又怎麽會和金銘這樣的纨绔子弟認識?

“他便是我的師父。”

小男孩堅毅從容的一句話剛落下, 就聽見薛泠的一字納悶的“哈?”傳來。

“你的師父是金銘?”相榆平靜的看向小男孩,反問道, “還是說,你是金銘的私生子。”

如果是玩笑就算了, 偏生眼前的少女問得還真是那麽一回事, 就不由得讓人深思了。

薛泠:未曾設想的道路。

薛泠沉默了。

小男孩沉默了。

至于金銘, 小男孩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慶幸師父昏過去了,不然要是醒着聽見相榆的這一番話必然要氣死, 不對, 應當是追着相榆打三條街, 畢竟自己當年就是這樣長大的。

“姑娘定然是誤會了。”小男孩眼裏升起亮光看向蹙眉開口講話的薛泠,“金銘不過二十過三, 按理說應該不會有那麽大的兒子,所以。”薛泠頓了一下, 對上小男孩希冀的目光。

認真而又肯定的判斷道, “這是金銘他爹的私生子, 金銘的弟弟,你看兩人的眉眼是不是有那麽幾分相似。”

相榆看了眼, 相似看不出來,震驚倒是在人小男孩眼中看出來了。

小男孩:大人的世界太亂了,好心累。

“這麽一說,倒也顯得合理一些了。”薛泠用手抵着下巴,分析道,“你作為私生子想要奪回你失去的一切,于是潛伏為乞丐偷偷收集情報,為的就是有一天推翻金銘。”

相榆加入了薛泠的隊伍,悠悠道,“計劃很成功,可是卻突然發生了變故。”

“金銘死了。”

氣氛安靜了下來,薛泠的目光都變得冷,這話宛若石子壓在衆人的心上。

只有小男孩一臉懵,這都哪跟哪,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何師父突然變成了一個不認識的人,但是這把佩劍是師父的本命法器,除了師父,無人可以驅使。

“可別那麽說,金銘生死與否,都和我的計劃無關呢。”

地上本該暈過去的人睜開眸,坐起身,饒有興趣的看向眼前的兩人,“你們是何時發現我不是金銘的?”

随便說說的薛泠朝相榆眨了眨眼,有些無奈,“你說還是我說?”

“薛小姐但說無妨。”

薛泠:“很簡單,金銘好色,但你,公子手腕上守心印露出來了。”

據書所寫,守心印起源于道宗,目的是讓道宗裏的弟子清心寡欲,不為外界妄念所誘惑,不為情欲沉淪。

相榆簡單概括就是,男子的守宮砂。

一旦破身,守心印散去。

而在“金銘”的手上确實看到了殷紅的一點,守心印。

“沒意思,那麽快就被猜出來了,不過,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金銘”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從地上爬了起來,随意介紹道,“我本名姓商,喚我商七即可。”

有一瞬間,好像有什麽從相榆的腦海閃過,很快又閃去。

“姑娘叫什麽?”商七的手還淌着血,可他只是毫不在意的側頭看了眼,擡起頭,看着薛泠問道。

“先包紮一下吧。”薛泠沒看商七,默不作聲地割了房間裏的窗簾,将布條遞給商七,“你自己可行?”

他伸手接過,可布頭不知為何就像泥鳅一般總是不聽話的滑落,單手紮了幾次後,一旁的薛泠實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我來吧。”

而在薛泠低頭包紮的時候,相榆在商七臉上看到類似于心滿意足的神情。

一旁的小男孩,看着被照顧的師父,其實真的很想說,他師父單手都可以編花籃的人,怎麽可能連簡單的包紮都做不到。

說來也怪,明明是同一張臉,扮作金銘時,相榆一眼便覺得是個酒囊飯袋之人,而今,明明只是換了副神情,這張面容就變得正氣了很多。

他懶散的看着給自己包紮的女子的側臉,無疑,薛泠長了張招蜂引蝶的面容,相比于這個年紀應該有的嬌豔,她更像高山上的雪,天上的月亮,以及那個人。

他另一只手摩挲着手心的玉佩,另一只手任由着薛泠的包紮。

斟酌了良久,問道,“姑娘有姐妹嗎?”

薛泠包紮的動作只是一個停頓,最後紮緊的時t候刻意用了點力,神色自若地反問道,“怎麽了?”

“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商七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如此的想要會出口這個問題,只是直覺裏覺得,自己應該是要問出口的。

可是,薛泠的反應讓他失望了。

他期望着什麽回答呢?認識或不認識又如何?

“從未。”

就像是冬日裏壓倒一切的一場小雪,冷得人痛徹心扉,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

這兩個字很輕,落在商七耳畔卻很重。

“好,大概是我記錯了。”

“對不起。”

外頭難得出了陽光照進,如此的好天氣,卻暖不了人心。

沒有人會為這開心,沒有人會注意天到底晴了還是下雨,只是想知道,城守不守得住,僅此而已。

“你假扮金銘所謂何事?”

薛泠自然不會相信方才一番荒唐說辭成真,眼前人假扮成金銘定然有自己的目的,只是薛泠想要知道這個目的到底是不是和自己殊途同歸。

“劫富濟貧,拯救天下,這個回答姑娘滿意嗎?”

眼前人随意的态度讓薛泠一愣,抿唇,認真道,“滿意不滿意是天下說了算的,我說了可不算。”

女子的發絲跳躍上金光,她眸光流轉,白衣一席,幹淨卻又溫柔。

男子手上紮着不太熟練的蝴蝶結,金黃的衣衫明豔。

此刻畫面定格。

相榆上前,剛想附和一句,帶我一個。

夢境驟然散開。

如同打碎的玻璃一切的景象在相榆面前四散開來,周圍的喧嚣聲遠去一切又歸為死寂。

她睜眼,映入眼簾的少年——是阿堯。

相榆知道自己又重新回到了秘境。

她舒了一口氣,只不過方才所見,又給相榆一種真實發生過的感覺。

“剛才我所看到的是真的嗎?”

相榆想起自己在秘境中腦海裏少年的聲音,應當是阿堯不會作假。

少年點點頭。

很好,相榆攥緊了手心,問了第二個問題,“我所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發過的事情,那我還會遇見她們嗎?”

少年猶豫了一會兒,點了頭。

商竹藥本來想搖頭的,可是想起了相榆還見過那個小男孩。

相榆看着少年,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阿堯,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像弟弟那般對你。”

商竹藥沒想到相榆會問起這個,他以為她的性子應當會問一大堆秘境中的事。

他讨厭嗎?應該是讨厭的,可是這份讨厭卻如何都無法說出口。

少女的目光如炬,商竹藥不知為何覺得心裏莫名泛起慌張,好像又不想承認并直接了當的開口不讨厭,可又如何都說不出讨厭二字。

不讨厭和喜歡有何區別?

相榆不知道商竹藥心裏的糾結,只當是對方是不好意思直接說讨厭,也沒多糾纏于這個問題。

“三水和阿韻為何還沒有醒過來?”

相榆可沒有忘記自己進去秘境前就昏迷不醒的二人,只是出來後,沒想,兩人還未醒來,不由得有些擔心。

随着沉睡時間的變長,相榆清晰的感知到兩人身上的靈力在不斷的消耗,這樣下去,兩人可能會永遠困于秘境之中。

商竹藥也是很無奈的攤平手,這不同于相榆進入的秘境,由回憶編織而成,心魔産生于心,除了自己打敗,別無他法。

按照商竹藥放出的信號來算,那些個長老應該也快趕來了。

商竹藥沒有多管閑事的打算,跟着相榆進入秘境也不過擔心她會出現危險,回去後不好和師兄交代。

只是,眼前的相榆好像并沒有打算放棄的樣子。

商竹藥百般聊賴的看着少女在口袋裏掏出了一張符紙。

等下……

這是,傳音符?

商竹藥還沒來得及想明白這張符紙有什麽用,就見相榆給苗淼和北冥韻兩人貼的滿滿當當的。

“清倉大甩賣!清倉大甩賣!買不到便宜買不到吃虧,錯過今天,你将後悔一輩子。只剩最後一天,只剩最後一天!現在不要十兩,不要五兩,只要一兩,通通一兩!”

商竹藥:……

這算什麽法子?

正當商竹藥這麽想的,卻見哭得眼眶發紅的苗淼從坐起了身,嘴裏念叨着,“弟弟,先讓姐買些東西燒給你。放心你的仇姐一定會給你報的,不是未報時候未到。”

奇異的是,一旁的北冥韻也坐直了身,“一兩拿下打敗北冥國所有人,血統,笑話,姐壓根不在乎。”

看見此招真得有效,相榆趁熱打鐵,趕忙開始了下一波促銷,“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參與游戲即可獲得醉仙閣免費貴賓一份,現在起最先睜眼的顧客有機會獲得免單機會,時不再來,機不可失!”

明明都還現在心魔裏的兩個人,此刻卻跟魔怔了一樣,商竹藥眉心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弟弟,姐到時候一定會給你燒份醉仙閣的飯的!”

“免單,免費貴賓,笑話,我勢在必得。”

于是,兩雙眼睛就那麽對上了。

“怎麽是你?”

“怎麽是你?”

兩人異口同聲,皆是覺得不可思議。

“我弟弟沒了。”

“我名聲沒了。”

倒是一旁相榆最淡定的接了句,“我沒了。”

在相榆解釋了一番後,北冥韻和苗淼還是難以置信。

北冥韻:“你是說剛才的一切都是假的?”

苗淼:“媽呀,以後誰還分得清心魔和現實啊?我感覺和真實發生過的一樣。”

對于相榆來說,确實是真實發生過的事。

只不過,可能比起真實發生過的事,更令人害怕的是害怕的事成真。

也許正是因為死過一次,相榆心态倒也坦然了很快,才能在循環後,毫不猶豫的跳下大海。

嘭的一聲,寺廟的門被人撞開了,天光早已大亮,相榆拿手擋住了刺眼的光。

“你們沒事吧?”

來的是各門派的長老,關心聲入耳,當相榆再回頭看去。

身後……早已無人。

“阿榆在看什麽呢?”

相榆向最近的長老問道,“長老,參加此輪比賽的弟子裏可有叫阿堯的。”

長老思考了一會兒,又問了幾位長老,方才确定了答案,“沒有,想必你遇到的可能巡邏的長老罷。”

巡邏的長老?

這位熱心腸的長老解釋道,“秘境經過篩選,絕不可能有外人混進去,如果不是弟子的話,應該就是巡邏的長老了。”

怪不得,相榆想,一個個的都可是相榆祖宗輩的人了,沒想到竟然被自己當做弟弟一般,也不怪那個長老,要是自己也定然不會願意被一個還沒斷奶的小孩當做妹妹。

一想到那些個長老背地裏吹胡子瞪眼的模樣,相榆就覺得想笑,以後還是要注意些分寸。

可是,想起那一點一滴,相榆不禁納悶道,若是巡邏,那些個長老多半也不會願意把自己變成個半大的少年郎,可他又不是弟子,那麽阿堯到底是何人?

“相榆,走啦,我可是半點都不想在這裏待着了。”

苗淼站在出口,揮手催促道。

“來了。”

風卷起掉落在地上的傳聲符,本該無人的地方,男子的身影緩緩顯現。

他靜靜地撿起傳聲符,燃燒殆盡,輕笑了一聲,倒還是……小看她了。

第 18 章 :往事如風

許泉走之後,整個走廊上,就只剩下葉涼辰和蘇美景兩個人了。

蘇美景伸了個懶腰,在審訊室門口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跟着你們警察查案,真累啊,這真不是女人幹的活兒!”蘇美景感慨道。

葉涼辰淡淡瞟了她一眼,随口問道:“那你還總跟着跑到兇殺現場去?”

蘇美景聳聳肩,一臉無奈的說道:“還不是為了工作,不去兇殺現場,我怎麽了解第一手材料?怎麽寫好每一本書?”

“你是局長家的千金小姐,雖不算大富大貴,但找份輕松的工作,應該不是什麽難事吧?”葉涼辰不以為然的說道。

蘇美景白了他一眼,說道:“那你呢?看之前方諾諾的表情,你家應該比她還有錢吧,那你為什麽要跑來做這麽辛苦的警察呢?”

“生意都是家裏的,和我沒有關系。只有做警察,才是我從小到大的夢想。”葉涼辰從審訊室外的飲水機接了一杯熱水遞給蘇美景說道。

蘇美景顯然沒有想到葉涼辰會這麽回答,不禁有些愣神,過了好久才喃喃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做一個偵探小說家麽?”

葉良辰喝了口水,搖搖頭:“不知道。”

蘇美景深深嘆了口氣,垂着頭,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其實,我不是爸爸的親生女兒。我的親生父親叫沈招遠,他是個很出色的警察,我的親生母親叫陳靈月,是個很專業的法醫,大概在二十多年前,他們一起攜手破獲了很多大案,被人們稱為警界的神雕俠侶。但好景不長,後來他們倆在破獲一起案件的時候,得罪了黑幫,最後遭到黑幫的瘋狂報複,雙雙殉職。我現在的爸爸可憐我,将我領回家,一直撫養長大。”

說着說着,蘇美景的聲音微微有些哽咽。

這個故事,是她在掃描原主記憶的時候發現的。

她不知道為什麽要講給葉涼辰聽,他們才認識一兩天而已,她沒有任何的理由對他說這些。

但她還是說了,因為她相信他,她願意把原主心中最深的那個傷口揭開給他看。

而此時的葉涼辰,亦是感慨萬千。

其實,蘇美景說的這對夫婦他認識,而且還頗有一段淵源。

那一年,他才8歲,因為家中保姆的疏忽,被一個變态殺人狂拐去,差點就喪了命。

在被變态殺人狂折磨了一天一夜之後,是一個男警察和女法醫将他救了出來。

當時他已經奄奄一息,根本看不清那兩人的樣子,只聽到那兩人的名字叫“招遠”以及“靈月”。

從那之後,他便沒有再見過這兩個人。

但正是因為那一次,警察的高大形象,就已經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以至于最後他以此為夢想也當上了警察。

只不過,他沒有想到,當年救了自己性命的那對夫妻,居然是蘇美景的親生父母。

這讓他心裏對蘇美景的感情,變得別有一番滋味。

“說出來就好了,日子還很長,你的父母在天有靈,會希望你快樂健康。”葉涼辰将蘇美景的頭靠在自己肩頭,輕聲說道。

可傷口一旦揭開,又豈是那麽輕易就能合上的?

所以即便靠在葉涼辰的肩膀上,蘇美景仍然在喃喃自語:“因為父母的死,所以從小我的夢想就是當一個作家,把我父母的故事寫出來,給大家看,讓大家了解他們,并了解警察和法醫這兩個行業。所以,我的每一本書裏,男主都叫沈招遠,女主都叫陳靈月。我想用這樣的方式,讓他們永遠活在我的心中…….”

蘇美景說着說着,眼淚漸漸的滑落了下來。

葉涼辰伸手輕輕為她擦幹眼淚,輕嘆一聲說道:“別哭,以後有我陪着你。”

蘇美景微微愣了一下,深深看了葉涼辰一眼,心中不禁有些感動。

雖然那段記憶,是原主的記憶,但在她講述這些事情的時候,是完全帶入了自身感情的,也就是俗稱的入戲太深。

兩個人就這樣緊緊的依偎在一起,看着走廊上那靜谧的燈光,最後蘇美景竟漸漸的睡了去。

待她完全睡着之後,葉涼辰才小心翼翼的起身将她的身子在長椅上放平,然後脫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她的身上。

他點了根煙,站在不遠處抽了起來。

他很清楚自己此刻心中的感覺,卻還是不得不竭力的克制。

感情這種事,對于他來說是多麽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他那對在外人眼裏看起來無比恩愛的父母,就已經開始同床異夢了。

當時,父親的事業正處于上升期,整天都在外面,因為壓力和虛榮,父親竟在外面養了其他女人。

母親因此總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以至于他的整個童年,都是在父母的争吵中度過的。

直到他15歲那年,母親終于不堪忍受這樣的生活,躺在浴缸裏,用一個細小的刀片,輕易的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從那之後,他便再也不相信感情。

他覺得所謂的感情,只是昙花一現,在漫長的歲月中,總會被消磨殆盡,最後只會留下傷害。

所以,這麽多年來,追他的女孩子無數,但能讓他動了凡心的,寥寥無幾。

可此刻,看着蘇美景躺在長椅上睡得如此安詳,想着她的一颦一笑,想着她的嬌憨可愛,就像有一條清澈的小溪,緩緩在心間流過。

只是,這種感覺,到底有多深刻,以及能存在多久,他真的不知道。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早點把這個案子破了,并在這個過程中保證蘇美景的安全。

接連抽了3根煙之後,他也靠在長椅的另一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太陽漸漸升起,在廣闊的大地上撒下一片燦爛的光輝,葉涼辰才終是漸漸蘇醒過來。

他下意識的去推蘇美景,想叫她起床,可一伸手,才發現長椅上空蕩蕩的,根本沒有人。

由于多年當警察形成的職業病,他心頭猛的一跳,擔心蘇美景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結果下一秒,蘇美景那甜美可人的聲音便傳入了他的耳膜。

“來來來,吃早飯了,熱氣騰騰的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