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月亮坨(2)

第四章  月亮坨(2)

雖然說的是“保存體力”,實際上三個人早就沒了力氣,靠在牆上也只能緩解身體的酸痛罷了。

牟敏的大腦在疲憊中快速地運轉着——地上的編織袋可以用來纏住鐵窗框,但是沒有水,也沒有棍狀物,沒法用杠杠原理使窗框變形……只能用蠻力試試看了。

這時候,麗雲突然出聲蹦出一句話:“今天是我的生日,我26歲了。”

袁晴晴立刻用氣聲接話:“麗雲姐,祝你生日快樂。”

麗雲沒再說話。

牟敏的思緒被她們的對話打斷了,她在昏暗中看向麗雲,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其實我先前是因為嫉妒你……也不是嫉妒吧,就是覺得不公平,所以把你當成了發洩的靶子。”

麗雲沒想到牟敏會這樣說,“為什麽?”

“我拼命學習,掉了一層皮才從小鎮裏考出來。到大城市以後,省吃儉用,和別人合租一套老破小,光是房租就要用掉每個月三分之一的收入。我拼了命競争,才能得到一份收入不高的工作,我像牛馬一樣在幹活,工作幾乎燒光了我所有的運氣和熱情,你知道嗎?我幾乎沒有在太陽落山之前出過公司的大樓,就算這樣還是被‘優化’了……有時候我會想,憑什麽我要這麽拼,才能過上普通日子,而你這樣就可以……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你說得沒錯,我确實一直都在靠男人生活。”麗雲幹脆地接過話頭,言語中充滿了對自己的鄙視:“但是我也得到報應了,現在這種下場,都是我應得的……”

“最後我們都坐在了這裏”,牟敏沒有讓她繼續貶低自己,而是快速地作出了總結。

袁晴晴一直沒再開口,她還在滿腦子的“為什麽”中不斷地徘徊。為什麽男友會這樣對她?如果從一開始就是為了今天,何必耗費三個月的精力?可如果這三個月的感情都是真的,又為什麽會有今天?心裏的苦甚至苦到了舌根,她覺得口裏苦得發澀。

這一次是她的初戀啊!

她想到了舍友曾經給她的忠告:“社會上的男人比我們學生複雜多了,不要和社會人談戀愛。”可是那時候,她已經掉進戀愛的蜜罐裏了,又怎麽看得清不對勁的地方。說實在的,對方也确實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他們之間就是自然地相識、自然地戀愛、自然地走到了今天。

到底為什麽?為什麽是自己而不是別人?為什麽偏偏是自己呢?

她的眼淚又止不住地流下來,發着抖問:“他們會帶我們去哪兒呀?”

牟敏有氣無力地答道:“不知道。也許是送去其它國家,也許是送去山區。”

她刻意避免了“賣”字,可袁晴晴還是被吓得不輕,她下意識抓住了麗雲的胳膊,“等到周一,就算我學校和家人報警,警察也不可能找到我了,對嗎?”

牟敏像是在安慰袁晴晴,也像是在自我暗示:“我出發之前和朋友說了,到地兒就給她打電話,她沒我的消息,肯定會報警的。”

聽到這裏,麗雲的心裏竟沒有任何感覺——沒有人會為她報警,沒有人知道她的處境,李香雲呢?她會嗎?她能意識到自己出事了嗎?

這時袁晴晴又問:“我們會死嗎?”

麗雲不知怎麽,像握住初生的雛鳥一樣捧住袁晴晴的手:“不會,一定不會,咱們三個人呢,一定能跑出去。不哭,你看着我,你看着姐姐”,她摸索着袁晴晴的臉龐,把她的臉轉向自己:“我們一定不會死的,相信我。”

其實她也不知道究竟會不會死,但是身體裏的一股沖動,促使她不想讓袁晴晴一直置身于絕望之中——盡管她自己也很絕望。

“不會死的,死了就不值錢了。好了,別想了,咱們抓緊時間吧。”

牟敏說着,先行一步站起來,用力掰着窗框中間的一條鐵杆。房子雖然老舊了,但鐵窗依舊牢固,她努力了幾次,窗框都紋絲不動。緊接着,她又把編織袋撿起來,學着在電視劇裏看到的方法,把編織袋折疊成一條繞住兩根鐵杆,吃力地旋轉起編織袋。

兩根鐵杆微微變形,向彼此靠近了一點點。

盡管變形的程度很小,但是牟敏還是察覺到了,她的聲音透露着一絲興奮,“有效果了,快來幫忙!”

麗雲和袁晴晴趕緊上去,一起旋轉編織袋,就像擰衣服那樣,一直擰到胳膊發脹、酸痛不已。

令人失望的是,此後鐵杆再無半點變化。

堅持到這會兒,牟敏的信心和耐心都已經快磨沒了,她死死地咬着下嘴唇,用盡力氣再度嘗試,直到嘴裏因為太過用力發出“唔唔”的悶響。蓄力猛地轉了幾圈之後,她一下子坐在地上,實在是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袁晴晴已經止住了眼淚,她立刻接替了牟敏,繼續扭轉編織袋。

此時的牟敏似乎完全失去了信心,原先吊着她的那口氣不知為何消失殆盡了,她像一個“大”字躺在地上,不再動彈。

麗雲摸索着來到她的身邊:“不着急,歇一歇,再試試。”

“沒有水,沒有棍子,這樣幹使勁,不行的。”

麗雲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原理,但是聽到需要水,她直截了當地問:“要不我撒個尿?”

牟敏轉過頭,對啊,她怎麽沒想到撒個尿呢?她坐了起來,快速地把西裝裏面的純棉坎肩脫掉遞給麗雲:“來,把我的衣服尿濕。”

麗雲接過衣服,摸索着撩起裙子,突然間,門被打開了,兩個男人手裏拿着手電,一前一後站在門口。

幾乎就在一瞬間,牟敏握着鐵片猛地朝着姓周的就撲了過去,姓周的猝不及防,從眉毛到鼻尖被她劃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頓時捂着臉大叫起來,牟敏趁亂拽住黑衣男的褲帶,大喊:“跑啊!”

屋裏的兩個人反應過來,立刻跑了出來,迎着一片黑暗跑去。

麗雲一邊狂奔,一邊流眼淚,有那麽一瞬間,她想回頭去救牟敏,求生欲卻推着她一路向前,她和袁晴晴一直跑一直跑,完全不知道在跑向什麽地方,跑着跑着,腳下的地越來越軟和,沒一會兒就陷在了泥裏。

麗雲明白了,這屋子周邊大概是田地,她們一通亂跑,跑歪了,從路上跑進了田裏。

泥土包裹着她的雙腳,一種本能在頃刻間回歸到了她的身體裏,仿佛再一次站在幼年時的田野之中。一側是山巒和村莊,一側是田野和道路,每天清晨,風從田野吹向山巒,鳥的聲音比平時大聲了許多……她拽住袁晴晴的手,當機立斷往右側大步走去,果不其然,她們很快又踩在了牢實的路面上,倆人不敢停下,也不敢回頭,一路狂奔。

一束光迎面打來,袁晴晴激動地大喊起來:“救命啊!救命啊!”

光越來越近,一輛農用三輪摩托來到了她們身邊停了下來,來人是一男一女,駕駛位上的男人穿着寬大的綠色迷彩外套,袖子高高挽起,戴着一頂工地上用的黃色安全帽;女的包着一條彩色格子頭巾,戴着袖套,蹲在貨兜裏。她旁邊是兩個竹筐子和一條扁擔,看着像是要去下地的農民夫婦。

袁晴晴抓住男人的袖子:“救人,快救人。”

男子皺着眉問:“救什麽人?你們大半夜在這裏幹什麽?”

“快點報警!人販子,有人販子。”

男子摸了摸兜,“我沒裝手機來呀,你嘞?”

女的搖搖頭。

麗雲來不及和他門解釋,催促道:“朝前開,有兩個男的抓了一個女的,快救人!”

女的扯了一下男人的衣袖,男人便招呼她們上了貨兜,看倆人都蹲好之後,喊了一句“抓好了”,便朝着麗雲說的方向駛去。

平房越來越近,麗雲的心快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她着急地張望着平房的方向,企圖捕捉到牟敏的身影。終于,大概兩分鐘之後,她們回到了平房,三輪摩托的燈光照着平房前的空地。

燈光中,牟敏躺在地上,頭發亂作一團,遮蓋着她的面龐,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姓周的在車旁用一大團紙巾捂着自己的左臉,黑衣男正在綁牟敏的雙腳。

看到來人,黑衣男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拿着繩子站起來。

袁晴晴跳下車:“就是他們,他們倆是人販子”,說完沖向牟敏,推開黑衣男,抱起牟敏的上半身,“姐姐,你醒醒,快醒醒。”

麗雲的身子,上車容易下車難。三輪車上的女人跳下來,輔助她下車。她像個樹袋熊一樣挂在貨兜上,先放下左腳,再放下右腳,剛站穩,就感覺被人鉗住了雙手,是農婦。而抱着牟敏的袁晴晴,也很快被黑衣男重新綁了起來。

這一次,他們綁得更緊、更周全了,嘴裏的毛巾塞得也更瓷實。

折騰了一夜,三個人又回到了原點,躺在冰涼的水泥地上,眼睜睜地看着三輪車夫婦扶着那姓周的上車。

片刻之後,倆夫婦回到了三人旁邊,女的看了她們一眼,爬回到三輪車貨兜裏蹲下,男的沒着急上車,而是給黑衣男遞了一支煙,自己也抽了一支,吞雲吐霧地蹲下打量麗雲:“二寶,這一拖一的也要?”

黑衣男——也就是二寶,吐了一口煙,“你不知道,這賺着哩。”

三輪司機帶着濃濃的口音:“不是說兩個?咋有三個?改了計劃,不怕惹事呃?”

“那個臨時來的”,二寶指着袁晴晴,“打牌認識的兄弟,問我收不收。這是大學生,搶手哩,不會虧。”

他們的語氣不像在讨論三個活人,而是在說三塊石頭。

姓周的從副駕駛伸出頭來:“還廢啥話?抓緊時間,天亮就要交貨。”

第 19 章

周晝腦子裏一片空白。

他甚至感到對方舌尖輕輕舐過唇縫,還在往更深處探去。唇齒間,周晝能感到對方親得很認真很小心,好像在親一顆被放在心尖的寶石,珍重而輕柔。

“唔……!!”周晝耳根的熱度直沖到眼尾,緋紅一片,他腦子裏嗡嗡作響,用力推開對方,慌亂地後退兩步。

對方細長的金眸沉沉地看過來,令人心驚。

明明沒有見過這雙眸子,他卻恍惚有種熟悉的感覺。

“你、你……”周晝說不出話來,心如擂鼓,抿着唇頓了一下,轉身跑了。

他思維混亂成一片,慌不擇路地一陣亂跑,也不知道要去往哪裏,只知道現在一定要離那只龍遠一點。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眼前出現一片熟悉的桂花樹,周晝才停了下來。

這裏是校園偏外側,距離晚會聚集的地方已經很遠了。他回頭看了一眼,一路只有三三兩兩的幾個學生,并沒有看見剛剛的那個身影。

還好,那只龍好像沒有追上來。

周晝微微喘着氣,拍了拍胸口,這下才覺得雙腿一陣發軟,他走到旁邊的長凳上坐下,盯着前面的桂花樹發呆。

他身上還穿着演出服,剛剛跑了這麽久有些熱,索性将演出服脫了下來,露出裏面白色的打底,襯得脖頸處的薄紅越發明顯。

周晝伸手捂住了眼睛。

那個人……為什麽會突然親他?

微妙的是,對方親他的時候他好像并不反感,只是驚吓更多一點。

周晝很确定,從小到大雖然見過不少人飛禽走獸的本相,但從未見到過誰顯出過龍的特征。剛剛應該是他第一次見到對方才對。

可是為什麽呢?

他手指攥着演出服,幾乎快把衣服捏皺了,片刻之後,眸光忽然變了變。

對了,他剛剛是穿着演出服的,看起來不就像一只龍嗎……

那個人恐怕把他認成同類了!

因為龍确實很少,好不容易能遇到一個同類,心情激動之下說不定把他認成了雌龍,所以忍不住親了上來。不是大家都說龍性本那個什麽嗎?可能在他們龍的認知裏,這是很平常的事情,只是表達激動喜歡的行為,大家風氣很開放的!

周晝梳理了好半天,終于漸漸平靜下來。

他應該只是不小心被人認成了雌龍,又不小心被人親了一下,都是誤會,都是誤會……

周晝又坐在這兒休息了好半天,直到察覺附近的學生逐漸多了起來,應該是聯歡晚會結束,大家都回來了。他起身整理了下衣服,這會兒熱度降下來,身上稍稍有點冷,但謹慎地想了想,還是沒有再把演出服穿上。

他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發現手機不知什麽時候沒電關機了。

怪不得這麽久什麽動靜也沒有,晚會結束金源寶該找他了,這會兒見不到人又聯系不上,估計又要着急了。

周晝連忙抱着衣服往回跑,路上隐約聽見遠處傳來嗚哩嗚哩的消防車聲,也不知道是哪裏着火了。他沒在意,一路跑回了晚會現場。

“小晝晝!你去哪兒閑逛了啊,找你半天沒人。”金源寶站在門口支棱着一對小白翅膀,見他回來松了一口氣。

周晝把演出服放回道具室,摸了摸耳後的發端,視線躲躲閃閃:“我……我也沒去哪兒,就在這附近轉了轉,結果忘了時間。”

金源寶也沒在意這個,知道他手機沒電了,随手翻出個充電寶給他:“你啊擔心死我啦,上次也是,手機突然沒電人也聯系不上,吓死我了……”

“抱歉抱歉……”

今晚的演出他們這組取得了巨大成功,金源寶準備召集大家去吃頓宵夜,算是慶功宴。

“說吧,想吃什麽?這次的花費全部用協會經費報銷!”

“哇,財務主管居然這麽大方,十年難得一見啊!”

“這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一毛不拔大師居然舍得用經費了?天哪這一定得好好宰一頓。”

“哈哈哈哈哈哈……”

衆人嬉笑着朝外走,走到半路看到好多人往宿舍那邊跑,好像發生了什麽事。

“他們去幹嗎?”周晝奇怪道。

協會裏一個人道:“哦,好像是有人在附近花園悄悄放煙花慶祝,結果煙花不小心沖到宿舍樓裏,把宿舍樓點着起火了。消防車都來了,他們應該是去看火的吧。”

周晝點點頭:“聽起來好危險,太慘了,是哪棟宿舍樓遭殃了?”

“好像是B區的7棟吧。”

“……你說哪裏起火了?”

“B區7棟,怎麽了?”

周晝的表情宛如晴天霹靂。

身側金源寶拍拍他的肩膀,小心翼翼道:“那個,我記得,小晝晝你好像就住在那一棟來着?”

周晝:“……”

周晝還是沒有吃到這頓慶功宴。

金源寶陪同他一起,兩人趕到着火的宿舍樓時,火勢已經被控制住,基本上快滅了。周晝住在五樓,從四樓那一列往上的宿舍都遭了殃,連外牆都被熏得黑乎乎的,還在往外冒着滾滾濃煙。

周晝心都涼了。

“哇,宿舍沒了,我們睡哪兒啊?”附近一個同學急得眼睛都紅了,長長的兔子耳朵從頭頂垂下來,沮喪極了。

“嗚嗚嗚嗚我的NS,我的PSP,我珍藏多年的限定手辦啊啊啊啊……”

“啊我的電腦還在裏面,我寫了一個月的論文啊啊啊啊!!”

“天哪,阿花送我的定情信物……!”

……

四周哀嚎一片,許多人抱在一起痛哭,還有的在原地跑來跑去不知道該怎麽辦。

金源寶悄悄看了看周晝的臉色,輕輕撫摸着他的背,斟酌道:“那個,小晝晝啊你也別太傷心了,那什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周晝嘆了口氣,搖搖頭:“我沒事,我宿舍裏其實也沒什麽東西,最多就是重新買一遍就行了。”

金源寶:“那還好那還好,沒什麽貴重的就行了。”

在這之後,火終于完全被撲滅,收工的消防車從他們面前緩緩駛過。

包括周晝宿舍的附近幾個宿舍,已經不能住了,得等學校花時間重新處理下。有負責的老師安排他們幾十個無家可歸的人,今晚暫時住在教師宿舍,等明天再看看情況想想怎麽辦。

晚上睡覺的時候,周晝翻了翻微信。

好些認識的同學得知消息後,都朝他發來了關心,他一一回複後,目光落在了一個純黑的頭像上。

靳辭後來也沒有再回過他,兩人間的對話還停留在那張照片上。

周晝點開那張照片,忽然想起什麽,指腹無意識碰了碰嘴唇,反應過來後又像被什麽燙到似的,慌忙把手拿開了。

第二天,學生管理處的處理方法下來了,因為被燒的宿舍需要進行修複,在此期間,會為大家免費提供其他的宿舍暫住。

但是因為學生宿舍基本沒有空餘,只能從老校區的半廢棄宿舍騰出來入住,條件自然就不是很好,最主要的是,離主校區有點遠,上課之類的不太方便。

大家議論幾句還是接受了,畢竟這也是學校能拿出來最好的處理辦法了,而且只是暫住,等他們的宿舍修複好,就能搬回去的。

周晝粗略計算了一下,除了早上上課需要早半小時,晚上回去也要多花半小時,而且中午最好也不要回宿舍休息了,不然時間來不及。

他指節蹭了蹭下颌,心裏有點淡淡的失落。時間這麽緊,估計這段日子沒什麽機會再去靳辭那裏看團子了。

而一想到很久看不到團子,周晝心裏就很難過,晚自習之前便特地買了兩個貓罐頭,去了靳辭的公寓。

靳辭果然在公寓。

門開後,周晝微微仰起頭:“靳學長,我來看看團子。”

靳辭嗯了一聲,依舊神色淡淡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周晝隐約感覺對方的态度似乎比以前疏離一些。還未深思這股感覺從何而來,靳辭退開半步,讓出位置讓他進來。

周晝在沙發上剛坐下,團子大約是聽見聲音了,喵嗚喵嗚地從樓梯上跑下來,三兩下爬上沙發,一個勁蹭他的手。

他心滿意足地撸了兩下貓,擡頭看見靳辭斜靠在沙發背後,目光從半垂着的長眸裏無聲無息落下來,似乎停在他嘴唇的地方。

周晝無意識抿了下唇,開口道:“靳學長,今天可能是我最後一次來看團子了,之後可能沒什麽機會來了……哦對了,這把門鑰匙還給你。”

他低頭拿出鑰匙,遞出去的時候,莫名覺得靳辭的眼神變得很冷。

周晝還是第一次察覺到靳辭這麽明顯的情緒,手上一頓,有點不知所措。

他想了想,恍然大悟:“啊這,我不是不想見團子了,是因為昨晚我們宿舍被燒啦,過渡用的宿舍在老校區,離這裏很遠,這段時間可能沒法過來照顧團子,所以才想把鑰匙還給你的。”

說完抓了抓腦袋,又怕沒解釋清楚,再次強調道:“我真的很喜歡待在這裏的,見不到團子我也很難過,所以今天才特地過來最後見一次。”

靳辭沉默了一會兒,眸光微動:“所以你不是因為昨晚……”

這聲音太輕,周晝實在沒聽清楚,只聽見昨晚兩個字:“昨晚?啊對,就是昨晚那個火把宿舍燒沒的。”

靳辭周身的氣場緩和下來,剛才的疏離和冷淡都好像輕霧一般消散開了。他想了想,目光落在那把鑰匙上,語氣淡淡:“鑰匙你收着吧。”

“……嗯?”

“樓上有間書房,收拾一下也可以住人,比老校區的環境好,而且去上課也很方便。”

周晝已經呆了,放在團子身上的手也忘記了撓。

靳辭黑漆漆的眸子注視着他,修長的手指在沙發上敲了幾下,緩緩問道:“所以你願意來嗎?”

第 19 章 ☆、章

我回到了山裏。

我還沒有和二愣子說對不起。

我還沒有和福滿爹爹說我要走了。

但是我卻沒有回到山裏我自己住的地方。

“悠悠?你去的時間夠長了。”

我看着山犬大人,越發越覺得這已經不是我以前認識的山犬大人了。

“這裏是什麽地方?”我問道。空曠的山洞,就好像是當年山狩把我當成備用糧的時候的山洞。而山犬大人的神情也讓我明白,顆粒完全就是同一個地方。

山犬大人摸着我的頭發,語氣依舊溫柔:“悠悠真的非常聰明,已經知道了這裏是什麽地方了,不是嗎?”

我的眼神已經慢慢的轉向害怕了。

“讓你會想到不好的回憶了,但是你真的不用害怕,我從來沒有做過害悠悠的事情不是嗎?”

那個時候山狩把我帶到這裏的事情,我滿腦子的都想要逃走,然後找到了一條路。而那個時候,每一次求救,不是爺爺就是山犬大人。

現在爺爺死了,山犬大人才是帶我來這裏的罪魁禍首。我又應該找誰去求救。

洞口離我在的地方有些遠,但是可以清楚地看見我上一次逃走的路線。

“為什麽?”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問一些什麽,但是山犬大人看向我的眼神實在是太過危險,讓我不知不覺想要找些什麽話題。

山犬大人搖搖頭,說道:“悠悠,你知道大山原來是什麽樣子的嗎?”

我記憶中的大山,熱熱鬧鬧的大家一起慶祝某些雞毛蒜皮的小時,然後會說話的動物和叽叽喳喳的花草。剛剛有了兒子的向日葵和非常讨厭我的樹爺爺。還有溫柔的山犬大人和老是找我麻煩的山狩。

“大山最開始的時候,其實是荒山,連一棵草都不舍得長出來。我和山狩那個時候就住在這座荒山上,因為實在是沒有吃的,我們就去山下的村莊,偷東西吃……

後來有一天,大山裏來了一個人。穿着白色的衣服,模糊的看不清這個人到底是什麽容顏。

這個人很溫柔很溫柔。

他不知道施了什麽法術,荒山慢慢的富饒起來。山下的村民以為老天開了眼,在山上逐漸肥沃的土地上種起了果樹。但是村民們貪心不足,還妄想好不容易來山裏定居的動物成為他們餐桌上的點心。

那天,村裏人上山打獵,我和山狩正巧被他們看見。山狩保護了我,卻被村民傷了腿。村民們興高采烈,弓箭更加平凡的朝着山狩射了過去。

我很想逃,但是村民把我和山狩都包圍了起來。

然後那個讓大山富饒起來的人救了我們。

他說,他想要在這座山上隐居。

他收留了我和山狩,又讓老樹有了意識,又收留了跌跌撞撞來投靠的綠波。

他給大山下了禁制,讓山下的村民沒有辦法再進入真正的大山。但是因為天神的關系,他沒有辦法禁制七歲以下的孩子。

這個太溫柔了,我真的好喜歡他,做什麽事情都想要學的和他一樣。

但是你說奇怪不奇怪?

他喜歡的是山狩,他卻不喜歡我?

但是我還是很喜歡他。

我和山狩接了守護大山的任務,我們把外來的人都趕走了。

但是又一次,有一個樵夫被自己的柴刀傷了腿,那美味的味道讓我留下口水,最後我沒有忍住,吃掉了那個樵夫。

但是山狩那個虛僞的家夥,竟然說是他吃掉的,但是主人卻在責怪我沒有看好山狩,山狩卻什麽懲罰都沒有!

主人喜歡每一個在山裏出生的住民,為了向日葵唱歌他可以開宴會,為了熊二找到老婆可以開宴會,為了灰木躲過獵人可以開宴會,為了山狩終于幻出人形可以開宴會。

但是從來沒有為過我!

難道我做的有什麽不夠好嗎?

最後,主人慢慢在大山中消失了。山狩開始每天在大山的周圍游蕩,大家也都漸漸躲在自己的住處不再出來,老樹也開始成天的唉聲嘆氣。

主人他徹底消失了……”

山犬大人在講訴他以前經歷的一個故事,主人最後消失了,但是又與我有什麽關聯?我出生的時候主人早就已經消失不見,為什麽山犬大人會找到我身上呢?

“你一定在想,我為什麽會找到你是嗎?”山狩大人溫和的說道,他之前在講故事的時候,都是這一副表情。

“其實你第一次來大山的時候,我就已經發現你了。然後我發現大山有蘇醒的聲音。所以,在你第二次來的時候,我把你帶到山上來了。果然,老樹為此就醒了過來。”

我回想了一下我第一次上山的記憶。只聽見遠遠的有誰在叫嚣要吃了我,然後有有誰阻止了,再後來哦就已經到了自己的房間。

那一次我誰都沒有看見。

“女娃娃,你當時來的時候,我已經餓急了……”

我瞪大了眼睛!

我一直以為山狩才會叫我“女娃娃”。而山犬大人從頭到尾都沒有教過這個稱呼,一直都是叫我的名字的。

“主人不喜歡我,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我學主人學的最像的。”

“可是,山犬大人最後不是沒有吃我嗎?還在山狩手裏救過我。”

“山狩那個笨蛋以為他吃了人之後,主人就會出現,告訴他這是不對的。然後大山就會變的和以前一樣!”山犬大人說着這話,口氣越發的上揚,好像在嘲笑山狩的自不量力。

我不着痕跡的向後退去。

“那那天阻止你吃我的是誰?”

“那是誰不重要。”山狩大人眯着眼睛,又看向了我:“誰都不重要,我還好當時沒吃了你,不然的話,大山哪裏能恢複的那麽快?”

是不是我被利用了?

“我一直按照主人的吩咐去保護這座大山,可是沒有了主人,大山越來越安靜,越來越沒有生機了。而這個時候,你正好就出現了。所以我沒有直接送你回去,帶你來了大山裏游玩。沒想到,你真的就一回兩回三回的都過來了。”

這簡直不可思議,眼前的這個人根本就不是我認識的山犬大人。

“你對我說過的,如果我乖乖的話,你就會再帶我來大山!”

“可是除了第一次我從來沒有主動帶你來過大山,不是嗎?外面的時間過的太快了,所以你覺得時間過的太長了。”

我沉默了下來。

一年都不到的時間,對我來說卻發生太多的變化。

山犬大人是壞人?在第一次我誤入大山準備吃掉我?

在我第二次誤入大山的時候準備把我引入大山?

山狩這個吃掉我一次的家夥才是好的?

我根本分不清誰是誰非。

還有就是……

山犬大人帶我來這大山,并且讓我學會了修煉,到底是為了什麽?

我好想問清楚,而且也問了出來。

“自從你來了大山,雖然慢,但是大山還是在慢慢的恢複。我在想……”說道這裏山犬大人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嘴唇,“我在想……如果你成為了主人的話,大山說不定就真的能恢複了。”

主人對我來說一直都是一個很神秘的家夥,今天以前我從來沒有聽誰正面的說過他。而之前山犬大人的說法,卻也只不過是知道他是一個很溫柔很溫柔的人。他怎麽當上的主人的?我卻是一概不知。

但是本能的,我覺得山犬大人說的話,對我異常的危險。

我和山犬大人令人互相看着眼睛,半響——

“我帶你去個地方……”山犬大人說着就拉起了我的手,我之前悄悄後退的距離,不過就是山犬大人兩三步的動作。

那青山碧水之間,潺潺小溪一縷,奇花異草争相鬥豔,獨獨那顆泛着金芒的果實,等待有緣人來取。

是“金芒的果實”。

“山犬大人?”

“其實山狩說的沒有錯,主人已經死了,而不是消失了。”山犬大人的聲音透露這悲哀,撫摸着果實的手非常的輕柔。

只是山犬大人現在越是這個樣子,我卻越是害怕。

“悠悠,你爺爺去世的時候,你傷心嗎?”

傷心……好像有誰把胸口掏了一個洞一樣。而我,卻只會的哭。

“山裏沒有了主人,就和你沒有了爺爺一樣。不只是我,山裏的所有住民都非常的傷心,所以大家紛紛的安靜下來。但是你看,山裏的花草樹木在你出現之後,又開始了原來的生活。你有這個能力,所以你不要讓山裏的住民再一次傷心了,不然你的爺爺會很傷心的。”

山犬大人把我抱了起來,用另外一只手來摸我的腦袋。

爺爺去世的時間有些長了,如果爺爺剛去世的時候,我一定擦着自己的臉頰,保證:“我不傷心。”

而在我記憶中的山犬大人,也一定會揉着我的腦袋說道:“乖孩子。”

“山犬大人,你到我來這裏幹什麽?”

“我以前聽見過山下的人唱的歌謠。是說山裏的‘金芒果實’的。”

我擡頭看着他。山犬大人卻用一種我從來沒有聽過的語調,唱着爺爺給我說的傳說。

“悠悠,你會唱嗎?”

我搖搖頭?

“你看,主人已經離開我們那麽長的時間了,連傳承下去的歌謠,都只剩下文字,沒有曲調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 22 章 待你弦斷音垮,何來求鸾曲答(下)

一年之後,東方毅把東方笑和秦娥帶到蕭樓最高的那層樓上,給了他們兩個一人一本琴譜,并說誰要是在半月內首先練成這本曲子,誰就是下一任蕭樓的樓主。

兩人各自拿了琴譜一同下樓,直到到達東方毅看不到的地方的時候秦娥對東方笑道:“如果我要是成為了這蕭樓的樓主,我一定放你走!”

東方笑緊盯着秦娥的眼睛,好像要看到她的心裏,一字一句的問:“你真的想做這蕭樓的樓主嗎?”

秦娥迎上東方笑的眼睛:“這不僅是我想要的,也是你想要的,不是嗎?”

東方笑沒有辦法去反駁她,因為從始至終,秦娥都只是想做這蕭樓的樓主,她從來都沒有變過,只是東方笑,他變了而已。

秦娥攥着那本琴譜越走越遠,只留給東方笑一個背影,東方笑的拳頭忽而握緊忽而放開,好像他在決定着什麽,但最終,他也只能是看着秦娥越走越遠,在他們倆之間,一定要有一個人要成為這蕭樓的樓主,而不論是誰成為這蕭樓的樓主,他們這段感情都永遠不可能有好結果。

東方笑翻開琴譜,卻沒有打算去練,他想,自從秦娥踏進這蕭樓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會成為這蕭樓的樓主,這不僅是他們的計劃,也是秦娥的理想。

東方笑偶爾會路過秦娥的屋子,聽着她在裏面斷斷續續的試驗着彈琴,時不時又發出像疑問一般的“咦?”,而後,又恍然大悟一般把這斷斷續續的曲子又無比順暢的彈奏了出來,東方笑能想象到裏面的人現在是個什麽表情,她一定把所有的情緒表現在臉上。

“你可知其實如果不是你讓着她你一定會是這蕭樓的下一任樓主?”東方毅的聲音驀地從東方笑背後響起,東方笑回頭一臉冷漠的看着東方毅,回答道:“我知道,可是我不想成為這蕭樓的樓主,我想你心裏很明白,在天份上秦娥可能是比不上我,但是論成為蕭樓樓主最合适的人選,其實應該是秦娥。”

東方毅擡手摸摸東方笑的頭,這個動作在東方笑笑的時候出現過無數次,雖然親昵,但無感情。

“笑兒,我一直都把你當做我的兒子來看待,不論你信不信,我都要說,其實,我從來都沒想讓你成為這蕭樓的樓主。”東方毅微微嘆了口氣,放下摸東方笑的手,顫顫巍巍的走了。

東方笑看着他的背影,雖然還是那般的蘭芝玉樹,君子如玉,可是已經年過五十的他終究還是老了,老到連走路都好似不像以前那般利索,唯一不變的,應該就是那份從容了吧……

半月之期很快就到了,這一天,也正好是東方毅成為蕭樓樓主整整第二十年,在今天他将把蕭樓的樓主之位傳給東方笑和秦娥之中的一個。

東方毅看着下面的兩個人,對着東方笑說:“你今天什麽都沒帶,你是想放棄?”

東方笑看着東方毅,又露出他那招牌式的微笑:“不,這首曲子我早已練會,現在只要秦娥出錯,這樓主還是要我做的。”

秦娥聽着他們的談話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她趕緊讓自己定下神來,成敗,在此一舉。

東方毅對秦娥點頭,示意她可以開始。

秦娥回點了下頭,撥了幾個音調了琴弦之後,便開始演奏那天東方毅交給她的琴譜。

這曲譜已經印在了秦娥的心上,現在,只要把心中的曲譜彈奏出來就可以了,這平常對于秦娥來說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今日卻變得如此艱難,秦娥在彈奏的過程中,眼前總是出現一些她曾經喜歡的事,喜歡的人,他們出現過,又好像沒有出現過,那一幕幕出現又消失,其中的人來了又走,秦娥慌亂的想抓住他們,可是卻發現自己什麽都抓不住,那種內心越來越空虛的感覺充斥着秦娥的感官,她的心好像被人死死的抓住,然後狠狠的捏,好像要把它擠爆一般。

終于,曲子演奏完畢,随着曲子一起消失的最後的畫面,秦娥想,那應該是東方笑。

一曲終了,秦娥知道自己演奏的并不好,但東方毅卻點點頭,對着東方笑說:“你可知……?”

東方笑道:“我知道。”而後轉身對秦娥道:“恭喜你,你是下一任蕭樓的樓主。”

秦娥有些懵,她明明剛才演奏的并不好……

東方毅對秦娥解釋道:“剛才那個曲子其實是讓你變成名副其實的蕭樓樓主,蕭樓樓主不能有情,不能有愛,不能有厭,不能有恨。随着你剛剛彈奏的樂曲,你的這些情感都會随之而變淡,到最後的遺忘,你現在想起以前的那些事,那些人,可還有感情?”

秦娥開始仔細的回想,那些事情雖然還記得,但是當時的那種感覺卻一絲絲都沒有了,她沒有了情,沒有了愛,沒有了厭,沒有了恨。她終于 變成了那個沒有感情的蕭樓樓主。

東方毅拿出了一顆藥丸,遞向秦娥,秦娥接過藥丸問道:“這是什麽?”

東方毅說:“這是蠱,是忘情蠱。蕭樓的每任樓主的任期是二十年,這蠱的有效期也是二十年,在這二十年間你不能有感情,否則,你就會引發忘情蠱,以至于死亡。二十年後忘情蠱失效,便是你重新擁有感情的時候,也是蕭樓樓主卸任的日子。如此,你可明白?”

秦娥點頭表示明白,可是卻面對手上的這粒小小的蠱犯了難,她有些糾結,她不想吞,可是她又知道吞了它之後,她就可以變成她一直想要成為的人。

秦娥想了又想,終于把那粒蠱放到了嘴邊。

“等一下!”東方笑大喊出聲。

秦娥的動作停了下來,看着東方笑。

東方笑走到她的面前,對她輕道:“秦娥,我不知道你現在能不能感覺到,但是我要說,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這二十年,可能一晃兒就過去了,我要趁着這二十年好好游遍江山,然後我要回來找你,我們可要說好,到了那個時候,我一定要比你的蕭樓要重要。”

“你……”秦娥還沒有說完,東方笑卻趁機把她嘴邊的那粒蠱推到了她的嘴裏,那蠱入口便消失不見,那句未來得及說的話也跟着東方笑一樣消失不見。

秦娥想說的是,你不要走……

秦娥問東方毅,那首曲子叫什麽。東方毅答道:《離》。

秦娥說:“我可以給它改個名字嗎?”

東方毅笑道:“你現在是蕭樓的樓主,這蕭樓的一切,都聽你的。”

秦娥道:“好,那就叫《留》。”

東方毅大笑着走遠,一聲“随你”遙遙的飄了過來。那是秦娥從來沒見過東方毅,他笑的如此灑脫,如此暢快,好像和之前的那個沒有感情的傀儡一般的東方毅完全不是一個人,秦娥看着這樣的東方毅微微有些高興,原來有了感情之後,就會變得潇灑。

可是,感情是什麽呢?

秦娥的心微微有些刺痛,秦娥用手撫住了心口,原來,竟是微微的高興,也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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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穩穩的收住了最後一個音,故事戛然而止。

我看着這姑娘毫無感情的訴說着這故事,眼淚竟是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姑娘,你可知……?”

“我不知,”那姑娘搖搖頭,“我只是好像記得,有一個人說過要回來找我,可是我忘了他到底是什麽樣子,他為什麽說要回來找我,我只知道我要在這裏等着,等着他回來,然後讓他告訴我他為什麽要我等他。”

我霎時間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淚水,讓它肆意的流下來,這姑娘竟不知,她每天彈的故事便是她自己的故事,她竟還在等着那人回來給她講她每天都在講的故事……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作為旁觀者的月夕和陳圓一樣,就只能沉默……

第 124 章 :争寵,獨寵一人! (2)

都無法讓她妥協,他就不明白了,染丫頭對與那個軒轅魅的感情怎麽會那般的深刻。

想到了白天大臣集體施壓的事情,他就是一陣陣的頭痛,就算是別人沒有發現,但是不代表她也沒有發現,當時染丫頭的眼中的确是有那麽一絲冷光閃過,雖然最終她并沒有陳發那些大臣,但是他确實知道明天一定不會那般的平安的,他不由得開始為那些大臣祈禱了,染丫頭別的手段沒有,但是氣死人的手段可是層出不窮,明天那些大臣可是不好過啊…

第 19 章 被男友弟弟盯上

第19章 被男友弟弟盯上

“好。”顧沉爽快的答應下來

工作人員在旁邊不遠的位置給顧沉搭了一個直播間,這次直播采用的是pk的方式,誰的獎品多,誰就贏。

還沒等工作人員說開始,林娴就先點了下直播按鍵,開始直播。

林娴用的是劇組的工作抖音,已經有五十萬的粉絲基礎,而顧沉的抖音的粉絲少的可憐,只有兩萬粉絲量,連王導也不禁為顧沉抹了一把汗。

林娴打開直播,因為是劇組號的緣故,一打開直播間,很快就有十萬人湧了進來,人數還在不斷增加,一瞬間就漲到了一百萬的觀看量,反觀顧沉那邊,只有短短三千人觀看。

林娴打開pk界面,看到顧沉的人數後,得意的撩了一下頭發。

才三千粉絲,這次的比賽,她贏定了。

林娴因為是女團愛豆,之前在公司直播過,所以有經驗,一開播就擺上而華碩的笑容,笑着和大家打招呼。

“大家好,希望大家可以多多支持娴娴,給娴娴刷禮物吧,娴娴謝謝你們了。”

【林娴好可愛啊,我這就給你送禮物,愛了,愛了。】

【娴娴好久沒有直播啦,期待娴娴的新片!我是娴娴永遠的粉絲。】

【隔壁是誰啊,怎麽才三千人看,人好少啊,這場比賽肯定是娴娴贏,毋庸置疑!】

林娴直播間的指數一下子從0變成了5000,而顧沉那邊只有少的可憐的有23,還有半個小時的pk時間。

林娴緩緩勾起了唇角,這次的比賽,她勢在必得。

而顧沉則是不急不慢的紮起了紅色假發,拿起一柄劍站在手機前。

*

不遠處駛來一輛純黑的勞斯萊斯幻影,停在了劇組門口,後排下來兩道黑色的身影。

傅風掃了一眼面前古色古香的建築,挑了挑眉:“哥,這就是你拍視拍戲的地方啊?還挺好看的。”

傅嚴理了理手腕處的袖口,冷聲道:“你喜歡的話,我可以給你在劇組安排一個角色。”

傅風搖搖頭:“可別,我最怕拍戲了,我還是更喜歡聽歌,拍戲不适合我,哥你還是邀請別人吧。”

傅風是傅嚴的弟弟,之前在海外留學,今天才回國,對國內的一切充滿了好奇,

傅嚴輕笑幾聲:“走了,進去吧。”

兩個人走入庭院,忽然感覺到了不對勁。

奇怪,按照現在這個時間點,劇組的人應該在拍戲,怎麽現在這麽安靜?

兩個人走了一段路,忽然聽見了一處庭院裏有一陣音樂聲,兩個人對視了一眼,走入庭院,被眼前這一幕震驚了。

他站在雪地上,長劍随着他的音樂起舞,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地面的櫻花花瓣,随着他的動作,圍繞在身體周圍,形成一道屏障。

身姿如虹,長劍破空而過。

在場衆人無一人不驚嘆顧沉的舞姿,就連林娴也停下來欣賞顧沉的舞劍。

顧沉玄色衣袍勒出他勁瘦的窄腰,劍尖在空中一劃,掀起無數櫻花,漫天飛舞。

一枚粉色的櫻花落在劍尖,悠悠轉轉落在顧沉肩膀上,點綴了玄色衣袍。

傅風忍不住感慨,這是他見過最好看的舞劍了,随後他喃喃自語。

“哥,他好好看啊….”

傅嚴點頭,目光沉沉的看着顧沉的身影,心裏莫名的有些不痛快,有種自己的東西,被別人觊觎的感覺。

顧沉的舞姿随着音樂漸漸平息,最終一曲畢,剛剛還安靜的直播間,氣氛抵達巅峰。

【啊啊啊,太好看了,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舞劍,沉沉太厲害啦!簡直就是視覺盛宴啊!】

【便宜傅嚴那小子了,沉沉好厲害,又會演戲,又會舞劍,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完美的男人!我不管,我得從傅嚴手上搶過來,寶寶是我的,我的!】

【好美啊!這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好看的舞劍了,怎麽會這麽好看!再舞一次呗,再舞要吃,這次我肯定錄屏。】

顧沉的姑姑拍過武俠片,他的舞劍就是和姑姑學的。

他的直播間徹底炸開,人數從原來的三千人暴漲至一百萬人,pk的禮物數量也從原來的23飙升到了一百萬,而林娴那邊的禮物數量只有五千個,遠遠趕不上顧沉的數量。

pk的時間也結束了,這場比賽的誰勝利者毋庸置疑是顧沉。

顧沉不但贏得了比賽,還賺了一百萬的錢,扣去平臺的手續費再扣一下稅,可以到手四十萬左右。

顧收回長劍,贏得了周圍工作人員的掌聲。

“真好看的啊,舞的不錯。”

“是啊,真好看啊。”

王導驕傲的上前,興奮的拍了拍顧沉的肩膀:“不錯,不但贏了比賽,還增加了電視劇的曝光,贏得漂亮!”

“還好,多虧大家的幫忙。”

顧沉沒有第一時間獨占功勞,而是将這個功勞分給大家,果不其然,贏得了大家的一旁贊揚。

“有什麽了不起的。”林娴心虛的低下頭,眼裏滿是對顧沉的嫉妒和羨慕,憎惡。

林娴感覺衆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好像一層層水泥澆灌在她身上,讓她直不起腰,

最終,她還是不甘心的站起身,緩緩走到王導面前,心不甘情不願的說了一聲:“對不起王導,剛剛是我錯了,我下次不敢了。”

王導負手點頭:“行,知錯能改就好,我已經決定把你的劇本改少了,這樣你也不用花多少心思,等要拍了叫你,你先下去休息吧。”

減少演員的戲份,這對演員而言是莫大的侮辱,是對她能力的質疑。

不過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林娴也不好拒絕,因為是她耍大牌在先,還輸了比賽,她也不能說什麽,只能不甘心的咬了咬唇,紅着雙眼退下了。

王導拍了拍顧沉的肩膀:“這次多虧你了,不但贏了pk,還整頓了耍大牌的不良風氣,我很好看你。”

“哪裏的話,都是王導願意讓我進劇組,我才有了這個機會,應該是我謝王導才對。”

王導十分欣慰的拍了拍顧沉的肩膀,他果然沒有看錯人,随後顧沉又對大家說。

“晚上我請大家吃飯。”

反正他一口氣賺了四十萬,請大家一頓最多不超過一千,想怎麽花,就怎麽花。

“好哎,終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顧沉萬歲,太好了,我們大家一起謝謝顧沉!”

“謝謝顧沉,哈哈。”

現場的氣氛十分融洽。

傅風的目光完全被顧沉吸引住了,他從小就被父母送去了外國學習,一直生活在古板又沉悶的生活中, 第一次見到這麽漂亮的人,這也就算了,偏偏那人性格各方面都是他喜歡的,尤其是他臉上的笑容,那麽明媚張揚,只要看一眼,就完全被他吸引住了。

他扯了扯傅嚴的衣角。

“哥,那人單身嗎?”

“?”

第 124 章 龍家血脈?

“刷刷刷。”一道身影在樹上不斷閃動。這已經是龍飛羽來到玄靈森林的二十三個日夜。

平日裏,身背一把劍,只見劍柄卻是木質的,那一身帥氣的黑色勁裝,早已經不見了蹤影,身上是有一點像是虎系魔獸獸皮做成的馬甲,,露出兩條肌肉分明又有力的雙臂,怎麽看都只有着爆炸的泵感。

深深的V領,幾乎可以看到大半部分胸膛,裸露的肌肉,加上深黃色的肌膚,怎麽看都像是一只人形獵豹。

“嗷~”

龍飛羽不得不停下了腳步,立在一棵樹上,不遠處發出悉悉的聲響,而龍飛羽的木劍早已到了手中。

一個大家夥鑽出了樹叢,渾身綠色,長得像蜥蜴,又有一點像恐龍?兩條粗而有力的後腿,兩只瘦小的前爪,細長的脖頸,更像前世看到影視中的飛龍嗎,不過沒有翅膀,難道這個世界恐龍還活着?

感覺怎麽也是五階的魔獸吧,要不要自己出手擊殺掉呢?看着那魔獸的腹部的一條大大的口子,想必是與人戰鬥,被傷了吧,既然是這樣,自己還是快走吧,畢竟老飛羽并不是小白,在玄靈森林這種地方,有時候人比魔獸更可怕,殺人奪寶的不在少數。

“嗖”“嗖”“嗖”“嗖”

“嗷~”那魔獸一聲嗚咽,龍飛羽雖然不懂獸語,不過仍然能夠聽出那不甘的吼叫,不過它并沒有倒下,而是激起了本性的狂暴,龍飛羽仔細一看,只見那魔獸的脖頸之上竟然露出了三支短小的箭支,血流不止,剛剛明明是四聲,不遠處的地面上正有一支細長的箭矢,想來是沒有命中。

魔獸來的方向,竟然又跑出了兩個人,各自手持一弓,那弓明顯不是凡品,上面還流轉這光暈,想必是有特別加成,那魔獸脖頸之上的箭支想必就是這兩人射出來的,兩人的修為更是一王一皇,“李師兄,浪費了好多血啊,那可是亞龍啊,渾身都是寶貝。”。

“一條龍那麽多血,林師弟不必介懷,就算浪費不少,龍師兄也也用不了那麽多的龍血,我們也會得到的。”身材更加魁梧的一位安慰道。

“莫不是經常聽說的亞龍一種?”亞龍是飛龍和被的魔獸雜交所生的新物種,真所謂龍性本淫,貌似概括了前世今生的所有龍,都逃脫不了龍喜歡和不同的物種雜交,這可能就是失去了飛行能力的一種亞龍吧。

龍飛羽沒有了再看下去的打算,向另一棵樹上躍去,“朋友這就打算走了嗎,不留下聊一聊天。”在龍飛羽想躍去的那棵樹上站立三個人,只好任由自己自由落體,落在了地上。

中間的正是說話的男子,身高一米八開外,桀骜的一張臉龐,右眼的眼皮竟然一道寸長的疤痕,怎麽看都是利器所劃傷,站在那裏無形的散發出一種威脅,左右竟然兩個俏麗的女子。

即便是龍飛羽見過不少美女,有着很強的免疫力,不過在玄靈森林這麽久也不禁都大量兩眼,而且是乖乖的依偎在那青年的胸口,心中卻是感嘆,一個戰皇,兩個戰王,一個巅峰,一個高階,年紀貌似不差什麽吧。

龍飛羽不禁有些羨慕,左擁右抱在這個世界上并不費事,以龍飛羽的地位和如今的修為,可以輕松的做到,不過,還沒有一個女人心甘情願的躺在自己的懷中,說到底,龍飛羽這一輩子還沒用經歷過一次完美的戀愛。

本來淩驕雪是占據了自己內心的全部,不過到嘴的鴨子飛了,龍飛羽也不得不感慨這個世界的命運。

“我怎麽感覺氣血有些湧動?”幾乎同一時間,這句話在龍飛羽和對方的心頭同時響起。

“我們素不相識,有什麽好聊的?”龍飛羽不假辭色,對方明顯是戰皇的修為,自己如果露出一點膽怯恐怕就會對方吃的骨頭都不剩下。

打小就跑出龍澤的混小子,自然不是什麽小白,面對強敵,自然不能露出自己所想,龍飛羽自認為,自己的城府不比任何人差,不是誰都能威脅自己的。

“我對這位兄弟,一見如故,更有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在下龍傲天,還未請教兄弟哪裏人士,高姓大名?”說着眼睛眯成一條線,嘴角還保持着微笑,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而龍飛羽的直覺告訴自己,好似掉進了一個冰窟窿一般,“在下夜凝空,出雲帝國人”眼睛卻是一直看着對方的眼睛,生怕對方有什麽陰招。

“師兄,我們已經将藍背亞龍處理完了,得到一顆五階魔核。”那手持弓箭的兩人緩緩靠近這一邊。

龍飛羽不動聲色的移動了一下位置,在場的都是高手,萬一一個暴起殺人就不好了,為什麽?玄靈森林中殺人還需要借口?就像豹子獵殺麋鹿一般,肉弱強食,物競天擇,适者生存。

“不知道龍兄擋住在下的去路,是什麽意思?”龍飛羽心中比較慌亂,兩個戰王巅峰,兩個戰皇初階,一個戰王高階,就是這兩個女子随便一個,修為也比龍飛羽高上一階,出了帝國戰皇就這般不值錢了嗎?“真是可惡,要不是修為遲遲突破不了,自己又怎麽會這般被動。”

“哈哈,就是感覺我們好像有着什麽關系?”

“不好意思,我從來沒見過你。”說着打算繞開龍傲天,“龍傲天,哼,還真有叫這個名字的,不過龍姓只有龍神後裔一脈,看來血靈大哥還有沒對我說的呀!”

龍傲天放開摟抱着兩個女人的臂膀,又擋在了龍飛羽的面前,“夜兄弟,你這急色匆匆的是要去哪裏啊?看你身背一把劍,莫不是要去劍神學院?我看夜兄弟骨骼驚奇,更是相見恨晚,不如來我玄靈學院好了,我們可以相互切磋,相互進步。”

龍飛羽聽到對方姓龍,有引動自己的氣血,就已經猜到對方的目的可能想拿下自己,現在這般與自己說話,不就是歷來的‘先禮後兵’嘛。

“不好意思了,在下只想去劍神學院,至于玄靈學院,抱歉,在下沒有聽說過,也不感興趣。”說着龍飛羽的目光漸漸冰冷。

“你、”龍傲天身邊的兩女一臉憤怒的樣子,俏臉上揚,明顯對于龍飛羽沒聽說過玄靈學院而生氣,在她們看來,龍飛羽是赤裸裸的藐視玄靈學院,而龍飛羽是真不知道玄靈學院,不過在龍傲天的擺手之下,沒有将後面要說的話說出來。

“夜兄弟不必介意,我的女人嘛都是我們學院的精英,你這樣說,被她們誤會了,不過嘛,不知者不罪,既然夜兄弟沒有和我們暢談的打算,在下也不好阻礙龍兄弟了。”說着讓開了幾步,而那兩個女子聽到龍傲天稱她們是自己的女人,開心的不得了,一臉嬌羞的模樣。

“告辭。”龍飛羽走過龍傲天三步開外,暗道不好,剛剛他說的是龍兄弟,龍傲天滿臉的笑意看着自己。

滿面笑容,心中不知道多少陰謀,既然話都說成這般了,那就是要動手的節奏了,哼,給你機會,我龍飛羽怕你不成。

一步,兩步,三步,當龍飛羽走過龍傲天三步的時候,背後強大的破空聲,龍飛羽一個轉身。

鞘。

第 19 章 地下室與土豆

從艾克斯道歉再到他們一行人離開,整個時間不超過十五分鐘。

在老夫人“和藹”的勸說下,艾克斯最終還是區服了。他硬着頭皮道了歉,讓他帶來的人把迪克清理幹淨。最後,他們擡着迪克,灰溜溜地離開了裏瑟家的大門。

看他們離開時的沉默和匆忙,就知道他們心中究竟有多麽屈辱。可造就這一切的老夫人,卻仿佛一點也感受不到,反而一臉慈祥地将他們歡送了出去。

“路上小心啊,我們裏瑟家族随時歡迎你們的到來。”

艾克斯惡狠狠地瞪了老夫人一眼,沒有說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門。

就這樣,弗爾家族的人離開了。

本傑明心裏樂開了花。當然,他在臉上還是努力憋住了,沒有表現出來。

這大概是他穿越以來第一次,在萬念俱灰的時候,有別人站出來拯救他。作為一個心智上的成年人,他有萬事靠自己的自覺,不過能夠躺贏一回,感覺還真是挺爽的。

這是不是說明,自己已經沒那麽倒黴了?

不管怎麽說,他是絕對不要被夜壺套頭的。起碼逃過了這一劫,也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不過,他很快發現,自己高興得太早了。

“本傑明,昨天晚上到底是怎麽回事,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在弗爾家族的人離開之後,老夫人閉了嘴,而克勞德似乎則恢複了一家之主的威嚴,忽然開口,對着本傑明十分嚴肅地問道。

本傑明心中咯噔一下,馬上向老夫人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老夫人打了個哈欠,視若無睹。

“……”

完了。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啊!半途而廢是怎麽回事!

克勞德顯然也看見了本傑明心虛的表現。只聽得他不滿地哼了一聲,表情也變得十分吓人。他若有若無地掃了老夫人一眼,便對着本傑明繼續訓道:

“別以為這件事情就算結束了,平時我都是怎麽教你的?你把身為貴族的驕傲都丢到哪去了?離家出走也就算了,剛回來不到一天就鬧出來這種事情,你就不能讓我們省心一回?”

本傑明聽着,在聽到某句話的時候,心裏突然冒出了一個問號。

離家出走?

這又是什麽情況?怎麽感覺自己好像又漏看了一章,錯過了什麽情節?

“喂,離家出走是什麽情況?本傑明之前離家出走過嗎?”本傑明不解,于是在心中對着系統問道。

“并沒有。”系統問答得很篤定。

“那這又是怎麽回事?”本傑明追問。

“不知道。”系統答。

“你……”本傑明略微語塞,不過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因此他立刻恢複過來,反應迅速地追了一句吐槽:

“我要你何用?”

系統的語調沒有一點起伏:“沒什麽用,所以你不要再來找我了,我們分手吧。”

“……”

這系統有毒。

意識回到現實中來,梳理了一下前後的時間線,很快,本傑明意識到了“離家出走”事件出現的唯一可能性。

難不成……別人都不知道他被綁架了,而是以為他離家出走了?

盲生,我發現了華點!

卧槽,怪不得自己回來之後,這個家裏的人一點該有的慰問都沒有。感情他們不知道自己是死裏逃生啊?這家人都怎麽回事,自己的兒子被綁架了都不知道,還以為兒子只是離家出走?估計教會那邊也是,為了隐藏米歇爾的消息,沒有告訴裏瑟家族的人真相。

怪不得!怪不得自己看不到一個好臉色,怪不得他們的态度都那麽差!

再怎麽說,他也是剛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這些人要是知道這一點,又怎麽會對自己這個樣子?

想到這裏,他當即開口辯解:

“我沒有離家出走,我是……”

“給我閉嘴!好小子,你從哪裏學得這麽會撒謊了?你當我傻嗎?”然而,克勞德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語氣中沒有半分辯駁的餘地,“想騙我?沒有離家出走……沒有離家出走,那這幾天你跑哪去了,難道你還被人給綁架了不成?”

“……”

對啊,我真的被人給綁架了。

本傑明很想這麽說,但現在這個情景,他要是真的這麽說了,應該會被活活打死吧。

媽的,又是一個搶別人臺詞的。

看克勞德這個狀态,憤怒的程度比之前還要厲害,恐怕,這其中還夾雜着被老夫人在外人面前壓了一頭的憋屈。克勞德不可能對老夫人發火,于是,倒黴的也只能是本傑明了。

生氣成這樣,恐怕自己說什麽都沒有用。

他只能悶頭挨罵了。

果然,走運只是暫時的,倒黴才是永恒。

就這樣,本傑明就硬着頭皮,在衆目睽睽之下被克勞德連着罵了十五分鐘,具體內容不多作贅述。而在這一過程中,客廳中的其他人都跟凍結了一樣,不動也不說話,眼觀鼻鼻觀心,只剩女仆還在戰戰兢兢地清理着屎尿。

終于,在這一連串的責罵過後,克勞德怒火漸消。他看着悶不做聲的本傑明,停頓片刻,忽然說:

“到地下室去給我好好反省,不認錯就別想吃飯!”

于是,本傑明連滾帶爬地被關進了地下室。

整個批鬥大會算是告一段落,客廳裏的衆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與此同時,在克勞德拉得老長的臉和兇神惡煞的眼神下,一個女仆接受了關本傑明禁閉的任務,把他帶到了裏瑟家族的地下室。

并不像一般的奇幻小說裏寫的那樣,地下室裏總是藏着家族裏的隐秘,随手翻開一本書就能召喚惡魔簽訂契約之類有的沒的。裏瑟家族的地下室……真的就只是一個小小的地下室。

大約八平米的小房間,漆黑的磚石砌成牆壁,磚石的縫隙爬着青苔。而這個地下室裏面放着的,不是別的玩意,卻是一袋又一袋的土豆。

本傑明剛進地下室,就踩着了一顆土豆,一個重心不穩,便摔入了土豆的海洋之中。

而摔得七葷八素的他正想回頭求助,砰的一聲,那個領他進來的女仆便消失了蹤影,只餘那扇漆黑的鐵門緊緊關閉,門上的鎖在瞬間鎖得緊緊的。

本傑明望着絲絲透光的鎖眼,愣神片刻,嘆了口氣。

他慢慢地從土豆堆裏爬起來。

“關禁閉啊……”他環顧四周,确認了一下這裏的環境。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找了塊沒有土豆的空地,坐下來,把身後的一大袋土豆當椅子靠背,以一個不那麽硌的姿勢倚着,算是坐穩當了,于是整個人也慢慢地放松下來。

“呼……雖然是關禁閉,不過,也算是找到了機會能緩口氣。”他自言自語道。

雖然最後還是受到了懲罰,但是不管怎麽說,這總比被夜壺蓋臉要好得多吧。不就是關禁閉嗎,難道他還能被關上一年半載?估計過幾天就能出去了,吃不到什麽苦頭的。

他甚至可以把這當作自己一個休息的機會。

說起來,他穿越到這個世界也才不過五天,除掉自己失去意識的三天,剩下的兩天時間,他算是時時刻刻都處在緊張狀态之中。與米歇爾的鬥智鬥勇、朝夢游的迪克扔夜壺、被刺客刺殺、去教堂打探消息、跟弗爾家族的人開批鬥大會……他這兩天還真幹了不少事。

真是……感覺像在做夢一樣。

這日子也真是不安生,事多得跟設計公司的甲方一樣,還一件比一件讓人頭大。

感覺身體被掏空。

在這一刻,他甚至都開始覺得,被克勞德叫到這裏關禁閉,是他穿越以來遇到的最好的事情了。

這個地下室雖然又小又擠,但卻并不讓人覺得難受。昏暗的關系和安靜的環境也很能平息他躁動的心情,就更不用說這空氣中飄散着的淡淡的土豆香氣了。

土豆的香氣……還蠻好聞的。

可能是因為自己餓了吧。

想到這裏,本傑明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這個問題從之前就已經存在了,并且展現過其可怕的破壞力。如果把這個問題放任下去,必将産生不可預知的可怕後果。

這個問題就是:他餓了。

非常……非常的餓。

他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強烈的饑餓感從食道穿到胃穿到大腸小腸,再從大小腸穿回嗓子眼。那種透徹心扉的感覺簡直就是——餓穿了。

此刻,他又想起克勞德的話:“不認錯就別想吃飯!”這句話就像清晨的鬧鐘一樣,在他的耳邊不斷回蕩直到産生陰影。

別想吃飯……

想吃飯……

吃飯……

飯……

他愣了片刻,然後,他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弓箭一樣從地上彈起來,沖到了緊閉的鐵門,死死地扒住了生鏽的鎖眼。

“放我出去!我要認錯!你們不能阻擋我認錯的腳步!把門打開我還能認錯!我愛認錯!認錯使我快樂……”

撕心裂肺地聲音,在地下室一遍又一遍地回蕩。

直到本傑明餓得手腳發軟扒不住門,嗓子也喊得發幹忍不住咳嗽,門外的世界也沒有半點回應。他像一只壁虎一樣從門上滑落,軟綿綿地塌在地上,感覺心有點累。

他開始意識到關禁閉是一種多麽可怕的懲罰。

在地上癱了一會,他的目光開始轉向了周圍散落的土豆。

雖然是生的,雖然味道肯定好不到哪裏去,但是……應該還是能吃的吧。

“土豆可以生吃嗎?”他對着系統問道。

“沒吃過,你可以試試看。”系統答道。

“……”

如果不是餓的沒力氣了,本傑明一定會對系統破口大罵。

不管了!都餓成這樣了,管不了那麽多了!不都說鬧饑荒的時候人連樹皮都吃嗎,樹皮吃得,皮帶吃得,生土豆怎麽就吃不得了?在肯德基吃的土豆泥不也跟生的差不多,他不還是活的好好的。

他寧願食物中毒死,也不要被餓死。

餓死真的太慘了,是那種會被人拿來在吃飯時候當笑話講的死法,太沒面子了。

不過吃生土豆被毒死好像也挺丢人的……

不管了!想那麽多幹嘛!他要做第一個吃生土豆的勇士!

在饑餓感的驅使下,本傑明拿起了手邊的一個土豆,張開嘴巴,準備一口咬下去。

就在這時,一個啪嗒的響聲,忽然在地下室裏響了起來。

本傑明心裏一驚,不過咬土豆的動作已經做了出來,他來不及收回,兩板牙已經狠狠地咬在了土豆上。伴随着一股酸澀感升起,他感覺牙根一軟,下巴都要脫臼了似的。

媽的,真他麽硬,咬都咬不動!

牙齒發酸的本傑明連忙把手裏的土豆扔開,轉過身,看向了剛才那聲奇怪的響聲的來源。

只見地下室的鐵門上,此刻開了一個小口,一雙藍汪汪的眼睛出現在了那口子中。那雙眼睛瞪得巨大,死死地盯着本傑明,把本傑明吓了一大跳。

卧槽,這又是什麽情況?

第 18 章 對不起,您的祖母已超神

不止艾克斯,本傑明整個人也目瞪口呆。

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他就是用腳趾頭想,也明白了老夫人的用意。

老夫人是為了幫他,故意絆倒了迪克。

就看那拐杖甩出來的動作——老夫人和迪克的位置之間還隔着一個艾克斯呢,拐杖想要繞過艾克斯命中迪克,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如果老夫人不是故意的,那只能說,這拐杖甩得也太藝術了。

老夫人絕對是故意的。她故意絆倒迪克,讓夜壺再次砸在迪克身上。這樣,她就與本傑明站在同一陣線了。如果弗爾家族的人想要懲罰本傑明,那就勢必也要懲罰老夫人,不然有違什麽所謂的“貴族的榮光”。

而這些人更是不可能拿夜壺扔老夫人的,萬一砸出個三七二十一,那可不是鬧着玩的,鬧到教會那裏怎麽辦?退一步說,就算艾克斯敢砸,克勞德肯定也不會允許的。

因此,弗爾家族的人不能懲罰老婦人,自然也找不到理由懲罰本傑明了。

總而言之,老夫人把倚老賣老發揮到極致,救了本傑明一命。

想到這裏,本傑明真是松了一口大氣。

還好,自己這個祖母雖然脾氣古怪,在這種關鍵時刻卻比他那個便宜爹要仗義。不然,自己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躲過這一劫了。看樣子,這個世界也有人知道要護短,不是全都胳膊肘往外拐。

感恩,感恩……

不過,本傑明能意識到這一點,其他人更能意識到這一點。

看以艾克斯為首的弗爾家的人,那一臉吃了翔的表情就知道,這口氣,他們肯定不想就這麽咽下去。

“克勞德公爵,老夫人年紀大了老糊塗了,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我們當然不會介意。但是公爵大人,這件事情應該如何處理,你也應該清楚吧。”

艾克斯一開口,就瞄準了古板的克勞德公爵。看樣子,他也清楚老夫人難對付得很,不如把她晾在一邊,先從本傑明的父親下手。

“嗯……”

克勞德面露難色,卻沒有立刻回答。

見狀,本傑明剛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來。

這些人也真夠陰魂不散的,都到這種地步了,居然還是毫不退讓。要知道,艾克斯這麽做,可以算是在挑撥裏瑟家族內部的關系了。

但願自己這個父親不會真的同意吧……

“怎麽?你別看我老了,手腳不太利索,但腦子還是清楚得很。這件事情如何處理,我心裏有數,絕對不會鬧個不明不白的。”

正當克勞德猶豫之際,只見邊上的老夫人忽然眼皮一抖,搶先開口這麽說道,一付德高望重的樣子,義正言辭得不像話。

克勞德再次被老夫人搶話,卻還是沒有發作,反而保持了沉默,似乎不打算在這件事情上發表意見了,大有任老夫人胡來的态度。

艾克斯見狀,也不由得皺眉:

“老夫人,您就別鬧了。”

“鬧?”老夫人像是聽到了什麽奇怪的事情,面露驚訝,作出了一付無辜的樣子,“艾克斯伯爵,你這是什麽意思?來我們家鬧事情的人不是你們嗎,怎麽變成了我在鬧了?艾克斯伯爵,你也得講講道理啊。”

艾克斯似乎也開始不耐煩了,當即反駁道:“鬧事的可不是我們!”

說完這句,他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不當。于是,他深吸一口氣,收斂情緒,重新擺出貴族本來的圓滑姿态,繼續說道:

“老夫人,我的孩子在你們家族做客,被你們家的孩子給欺負了,我作為他的父親,當然要給他讨個公道。更何況,你們家的孩子犯了錯,我們代為懲罰一下,還順便幫你們教育一下,免得他下次再犯。你們不感謝我們也就算了,還在這裏颠倒是非。老夫人,到底誰才是不講道理的人?”

“有這麽一回事?”老夫人的樣子更驚訝了,甚至還顯露出了些許茫然,仿佛她真的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可難道不是我們好心邀請迪克這孩子來做客。誰知道,這孩子夜游症發作,大半夜的,把那個東西當球踢,把自己給砸傷了不說,還把我們的走廊弄得那麽髒。看在他也是無心之失的份上,我們沒有和你們計較,你們怎麽能這麽不講道理呢?”

啪!

此言一出,艾克斯好像真的被氣着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你……”

只見他眼睛瞪大,用手指着老夫人,然而話卻哽在嘴裏說不出來,臉上的肥肉一顫一顫的。那表情,像極了他昨天夜裏被夜壺砸中說不出話的兒子。

所有人面面相觑,氣氛古怪,就連克勞德臉上也露出異色,似乎想開口說點什麽。然而就在此時,老夫人回頭看了克勞德一眼。只是看似無心的一眼,就讓克勞德再次沉默了下去,不再有開口的傾向。

她回過頭,站在所有目光的焦點,卻還是一臉的無辜茫然,仿佛剛才她說的,不過只是幾句普通的家常閑話。

本傑明更加目瞪口呆。

看起來,這位祖母在裏瑟家族,比他想象中還要高高高高……高得不知道到哪去了。

以及……他嚴肅古板的父親克勞德,居然是個媽寶型的乖兒子?

“你的爺爺過世得非常早,你爸基本上是被她一手帶大的。早些年的裏瑟家族,其實也是靠着她一手支撐。根據你之前聽說過的一些流言,她在王都的地位好像挺特殊的,不過具體是什麽就不清楚了。”

系統也像日本動漫裏一樣地跳出來,加以解說。

“這些東西,你之前也沒有說過。”本傑明默默吐槽。

“哎呀,都是細枝末節了。本來就是簡化版的記憶,那麽多事情哪裏說得過來,你這個人真的是,麻煩得很。”系統随口扯道。

“……”

本傑明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失去了吐槽的欲望。

回到現實中來,艾克斯還被老夫人的話堵得說不出話來,于是,老夫人又展現出了她“得理不饒人”的一面,乘勝追擊,往駱駝的屍體上接着加稻草:

“來,本傑明,快給艾克斯伯爵說說,昨天晚上你都看見了什麽,可不能讓伯爵大人被蒙在了鼓裏。”

本傑明愣了愣,立刻反應過來,演技上線。

只見他露出有些委屈的神情,帶着幾分怯懦無辜,還隐含些許倔強,說:“我……昨天晚上我剛醒過來,有點餓了,想出來找吃的,結果就碰見了弗爾先生。弗爾先生當時的狀态好像不太正常,估計是夜游症發作了,手裏頭捧着那個東西。我剛想出聲叫醒他,誰知道,他就自己絆了一下,然後……然後的事情,大家也都看到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心想:我的演技也是越來越好了。

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真是連我自己都怕啊!

另一邊,聽了本傑明的話,艾克斯倒是立刻恢複了組織語言的能力,厲聲呵斥:“你說謊!”

本傑明馬上露出弱弱的表情,一付快要被吓哭了的樣子:

“我……我沒有,真的是這個樣子的。”

老夫人也馬上站出來,雪中送炭,雪上加霜:“伯爵怎麽會不相信呢?難道這件事情另有隐情?哎呀,迪克呢?快問問他,昨天晚上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一切的真相也只有迪克知道了。”

迪克在哪裏,啊,迪克在哪裏?

迪克在那香噴噴的屎堆裏。

艾克斯又看了一眼人事不知的迪克,臉上的肥肉亂顫,眼睛裏快要噴火。

“哎呀,我怎麽才想起來。”老夫人也跟着看了迪克一眼,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好像聽誰說過,人在夢游的時候,是不記得事情的。這可怎麽是好,問迪克也沒用了。艾克斯伯爵,我想這件懸案恐怕是沒辦法解決了,我對此非常遺憾。”

絕殺。

本傑明都想鼓掌了。如果說之前老夫人都是在胡攪蠻纏的話,那麽這幾句,就算是正中要害了。夢游的人是不清醒的,迪克其實并不知道是誰用夜壺砸的他,他只是醒過來,然後看見了本傑明,所以才這麽認為。

但是實際上,本傑明扔出夜壺的一瞬間,是沒有人看見的。也就是說,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本傑明一個人說了算,別人就算懷疑,也沒人能證僞。

他說是迪克自己砸上去的,那就是迪克自己砸上去的。

可憐的迪克……

在老夫人的這段話之後,艾克斯就像被潑了一盆冷水,也慢慢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看了看倒在屎泊中的迪克,又看了看一臉同情的老夫人,眯縫眼裏的鬥志也像洩了氣的皮球,漸漸消散。

弗爾家族的其他幾個人也互相看了看,都是一付憤怒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最終,艾克斯認栽了。

“老夫人,公爵大人,下個月的酒會,我們再會,希望到時你們也能像今日一樣神采奕奕。”他的聲音沉悶,像被關進了籠子裏的老虎,“我們走。”

在他的吩咐下,弗爾家族的幾個人一臉沮喪,開始清理暈倒的迪克,準備離開。

“等等,你們怎麽能就這麽走了呢?這樣可不好。”出人意料的是,老夫人此刻竟又出言挽留。

快要走到門口的艾克斯轉過身,面露疑色,沒有說話。

“你們不知道怎麽回事,就帶着那個東西來我們客廳,還把那個東西砸了,把這些污穢的東西弄得我們客廳到處都是。作為貴族世家,難道不應該好好地給我們道歉嗎?我跟你們講道理啊,你說是不是這樣?”老夫人慢悠悠地說道,聽不出半分責難,反而一付以理服人的樣子。

艾克斯一下子又被氣到了,弗爾家族其他幾個人更是怒形于色。

“老夫人,你當我們好欺負嗎?”

老夫人驚訝地捂了捂嘴,一臉無辜:“怎麽會?我覺得這是非常合理的要求啊。你道個歉就好了,這件事情我們可以私下了結,也別鬧到教會那裏去。你想啊,教皇大人要是知道這件事情,該怎麽看你們弗爾家族?我這也是為你們着想,免得你們在外面丢人。你說是不是?”

在聽到“教皇大人”四個字的時候,包括艾克斯在內的弗爾家族所有人,一齊露出了惶恐的神情。

而在老夫人說完這段話之後,他們臉上的憤怒更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果鬧到教會那裏……本傑明心裏想着,主教還要利用自己,肯定會站在他這邊。而實際上,這一起糾紛弗爾家也已經站不住腳了。沒人能證明是本傑明扔出的夜壺,弗爾家來這裏就是無理取鬧,裏瑟家願意私了已經是給他們面子了。鬧到教會,肯定也是對裏瑟家有利。

本傑明明白這個道理,艾克斯自然也明白。他看着老夫人,臉上的神色變幻,最後,卻定格為了一絲苦澀:

“老夫人,你這個樣子,未免有點太不講道理了吧。”

老夫人聞言,眼睛無辜地轉了轉。忽然,她露出了一絲理所當然的笑容,看上去,就跟前世被賣藥人把養老金騙走的老奶奶一樣慈祥無害。

她說:“我都是快七十歲的老太婆了,我不講道理的。”

“……”

我跟你講年紀,你跟我講道理。我跟你講道理,你跟我講年紀。

艾克斯一臉崩潰。

第 18 章 ☆、章

“樹風大叔啊,怎麽晚了來幹什麽啊?”

“我家門口突然來了一個小姑娘,我們問什麽都不開口說話,所以就想着問問看村長是不是認識這小姑娘的家裏。”男人說完,在我的背後推了一下,讓我站了出來。

我擡頭看,來開門的是福滿哥哥。

“悠悠!”福滿哥哥看到我就驚呼起來。

“福滿哥哥……”我弱弱的叫着。

福滿哥哥看到就開始大聲的責問,但是又好像怕我跑掉一樣的按照我的肩膀。

“你上一次到底跑到什麽地方去了!你知不知道村裏到底有多–”

福滿哥哥詫異的看着我,又看了看把我送來的男人。一臉的不可思議。

“這個孩子你認識嗎,福滿?”

“嗯,是以前村裏走丢的,樹風大叔,你先回去吧,悠悠我來照顧,那麽晚了還要你走一趟。”

“沒事沒事,孩子回來了就好。”男人笑着,揉着自己後腦勺的頭發,然後就離開了。

“福滿!到底是誰來了?”我聽見是福滿娘的聲音,隐約還聽見誰在叫“爹,我要爹爹”。

福滿哥哥朝裏面喊了一聲,又抱起了我:“你怎麽是這幅摸樣,我帶你去別的地方。”

我擡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今天并不是滿月,福滿哥哥也不會變身。大概是注意到了我的動作,福滿哥哥笑着揉了揉的我腦袋:“現在你哥哥已經不會變成怪物了。”“哦。”

福滿哥哥帶我去的地方,是村裏小孩都知道的一個空屋,每一次都會在這裏玩捉迷藏的游戲。不過我也只是看他們玩過,因為我是女孩子的關系,那些男生都不會帶我一起去玩。

“好了,告訴福滿哥哥,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我搖搖頭,說道:“我什麽都沒有變。”福滿哥哥一愣,随即就想通了。

“那告訴我,你到底去了什麽地方。”

我張口就想說我去了山裏,又想到山犬大人說的話,和上一次沒有按照山犬大人的吩咐導致我和茉莉被山狩給吃到肚子裏面的事情。

見我張了張嘴,卻是最後什麽都沒有說,福滿哥哥心疼的揉了揉我的頭發:“總之你回來了就好。只是你現在這個樣子,我沒有辦法好好的告訴別人,你已經回來了。”

“為什麽?”

“悠悠你現在幾歲了?”

“八歲。”

“那你知道今年悠悠應該是多少歲嗎?”

“十二歲。”

我回答的很快,快的讓福滿哥哥有些反應不過來。

“悠悠原來知道的啊。”

我點點頭,卻沒有再回答。

“算了,回來了比什麽都好。就和福滿哥哥住在一起吧。”福滿哥哥說着,又嘴裏嘀咕着,看給我編什麽樣子的理由比較好。

我歪着頭,突然覺得慶幸,去福滿哥哥家的時候是福滿哥哥給我開的門,如果是其他認識我的人的話,可能就沒有那麽冷靜了。福滿哥哥當初也有奇怪的盡力,所以比較能理解我吧。

拉了拉福滿哥哥的衣服,我問道:“我的家?”

“嗯,悠悠走的時間太長了,正好有外鄉的人搬進來,當時的村長就把那塊地給了他們了。”福滿哥哥知道我指着哪裏,順口就回答道,又想想不對,對于悠悠來說,那是他和他爺爺住的地方,現在有一個外人住了進去,她卻是什麽都不知道。

“我知道了。”

“悠悠別擔心了,你可以和我住,每天過的開開心心的。”

就這樣,我被福滿哥哥帶回了他的家。那個時候福滿哥哥的爹說過讓我做他們家的閨女,現在福滿哥哥卻毫不猶豫的說道:“爹,你看看現在悠悠這個樣子,都可以做我閨女了,本來按照輩分來說,她就應該是你孫女。”

然後,對福滿哥哥的稱呼就要變成福滿爹爹。

我哭喪這臉,根本不想承認這個稱呼。

“爹爹!”福滿哥哥……爹爹有一個兒子,叫做碧梁,現在正呼哧着自己的小手要福滿爹爹抱抱,現在正好已經三歲大了。

我看着小孩,在看看我自己。突然發現原來時間真的過的好快。

我和碧梁玩了幾天,又幫着福滿一家把地裏的春苗種了。又找了一個借口出去了。

當然,我只是和他們說,我要出去轉一下。

我去了茉莉家。

只是茉莉家的房子已經空了,像是很久都沒有人住的樣子。我找到隔壁的人家問了一下,原來茉莉考上了外省的學校,一家子全部都搬出去了。

我失望的回到福滿爹爹的家。

福滿爹爹聽了我的話之後,只是揉了揉我的腦袋,說畢竟時間太長了,很多事情都變了。

一轉眼夏天就到了……

我站在二愣子家的門前,盯着原來櫻桃樹的地方看。我還記得這棵樹上的櫻桃非常的甜,如果有誰偷摘了,二愣子能抱着這棵樹哭的讓整個村子都聽見的。不過現在就是二愣子的家也沒有人了,好像是聽說二愣子後來成績突然變好了,然後也去了外面念書。二愣子的爹在城裏找到了一份工作,二愣子的娘也跟着一起去了城裏。

“你是誰?”我身後有人問到。

我轉過身,原來是一個男生。

“你有是誰?”我認不出他。

“我是王家俊。”

王家俊?我歪着頭看了他半天,才驚訝的指着對方:“你是二愣子!”

二愣子也愣了起來,很久沒有人叫他村裏的小名了。

“你有是誰!怎麽會知道我小名!”他跳腳着,身後的書包也甩開了。

“我是悠悠啊!”我捂着臉說道。

二愣子看着我分明是不相信:“你是悠悠?野姑娘……”

“不許叫我野姑娘!”

“怎麽可能!”二愣子繞着我轉了一圈:“野姑娘明明和我一樣大,以前還一個班的呢。你比我矮了那麽多!”

“愛哭鬼二愣子!”我尖叫了起來,因為二愣子站在我跟前和我比着身高。

“誰是愛哭鬼!”

我和二愣子誰都不相信誰,卻叫着對方的名字,到了之後,卻是“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從山裏下來之後,我好久沒有那麽開心了。二愣子捂着自己的肚子,哈哈哈的大笑:“你竟然真的是悠悠,不過怎麽只有那麽一點點大,看起來還是7歲大的樣子。”

這個問題我沒有回答他,二愣子又繼續說道:“我這一次回來拿書的,沒想到還能遇到你。”

“你們家的櫻桃樹呢?”

“诶?”

“櫻桃樹呢?”

二愣子看着我手指着的地方,最後苦笑了一下:“櫻桃樹賣了,因為我要去讀書,所以給賣了。”

“哦。”我手指又放到了嘴角。

“我們家以前的櫻桃是不是都是你偷得?”

“我才沒有偷過幾次,村裏的孩子誰沒偷過。”

我迅速的回嘴道。

二愣子突然轉身看着我。認認真真的說道:“野姑娘,我小時候可喜歡你。”

“你才是野姑娘!”

我又回嘴,卻反映過來二愣子說了什麽。

他現在已經是十二歲的大男生了,我才到他的胳膊窩這裏。他突然抱着我,又說了一遍。

“我啊,小時候可喜歡你了。”

我眨眨眼睛,有點想哭,然後伸手抱着她:“你小時候可喜歡欺負我了。”

“嗯,失蹤了那麽久,你可總算是回來了。”

“我才不喜歡你!”

“我一直欺負你,你不喜歡我!”

最後我說不出話來,只能抱着二愣子哭。

我不能告訴他,我的時間會過的越來越慢,他的時間會過的越來越快。

二愣子最後把我送回了福滿爹爹的家中,福滿爹爹看着我和二愣子笑的有些奇怪。二愣子漲紅了一張臉,對我說明天還會來找我。然後就跑掉了。

我這天晚上意外的翻來覆去睡不着,眼睛一閉上就好像看到二愣子抱着我說喜歡我的樣子,眼睛又閉上好像看到福滿爹爹奇怪的笑容。

拉開窗簾,看着漫天的星星,我開始發呆。

山犬大人說過,我已經不是人類了……

我是妖怪。

雖然我自己并不知道我怎麽就變成了妖怪了。

我的時間過的很慢,二愣子的時間過的很快。雖然過了五年,我依舊是這個年紀,二愣子已經十二歲了。那等到二愣子和爺爺一樣大的時候,我會不會才和現在的二愣子一樣大?

我突然痛恨起來。

“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出來那麽長時間了,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我們很久沒有開宴會了。”

“大家都非常的想念你呢……”

我看到山犬大人站在福滿爹爹家的窗臺上,那麽對我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