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晝腦子裏一片空白。
他甚至感到對方舌尖輕輕舐過唇縫,還在往更深處探去。唇齒間,周晝能感到對方親得很認真很小心,好像在親一顆被放在心尖的寶石,珍重而輕柔。
“唔……!!”周晝耳根的熱度直沖到眼尾,緋紅一片,他腦子裏嗡嗡作響,用力推開對方,慌亂地後退兩步。
對方細長的金眸沉沉地看過來,令人心驚。
明明沒有見過這雙眸子,他卻恍惚有種熟悉的感覺。
“你、你……”周晝說不出話來,心如擂鼓,抿着唇頓了一下,轉身跑了。
他思維混亂成一片,慌不擇路地一陣亂跑,也不知道要去往哪裏,只知道現在一定要離那只龍遠一點。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眼前出現一片熟悉的桂花樹,周晝才停了下來。
這裏是校園偏外側,距離晚會聚集的地方已經很遠了。他回頭看了一眼,一路只有三三兩兩的幾個學生,并沒有看見剛剛的那個身影。
還好,那只龍好像沒有追上來。
周晝微微喘着氣,拍了拍胸口,這下才覺得雙腿一陣發軟,他走到旁邊的長凳上坐下,盯着前面的桂花樹發呆。
他身上還穿着演出服,剛剛跑了這麽久有些熱,索性将演出服脫了下來,露出裏面白色的打底,襯得脖頸處的薄紅越發明顯。
周晝伸手捂住了眼睛。
那個人……為什麽會突然親他?
微妙的是,對方親他的時候他好像并不反感,只是驚吓更多一點。
周晝很确定,從小到大雖然見過不少人飛禽走獸的本相,但從未見到過誰顯出過龍的特征。剛剛應該是他第一次見到對方才對。
可是為什麽呢?
他手指攥着演出服,幾乎快把衣服捏皺了,片刻之後,眸光忽然變了變。
對了,他剛剛是穿着演出服的,看起來不就像一只龍嗎……
那個人恐怕把他認成同類了!
因為龍确實很少,好不容易能遇到一個同類,心情激動之下說不定把他認成了雌龍,所以忍不住親了上來。不是大家都說龍性本那個什麽嗎?可能在他們龍的認知裏,這是很平常的事情,只是表達激動喜歡的行為,大家風氣很開放的!
周晝梳理了好半天,終于漸漸平靜下來。
他應該只是不小心被人認成了雌龍,又不小心被人親了一下,都是誤會,都是誤會……
周晝又坐在這兒休息了好半天,直到察覺附近的學生逐漸多了起來,應該是聯歡晚會結束,大家都回來了。他起身整理了下衣服,這會兒熱度降下來,身上稍稍有點冷,但謹慎地想了想,還是沒有再把演出服穿上。
他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發現手機不知什麽時候沒電關機了。
怪不得這麽久什麽動靜也沒有,晚會結束金源寶該找他了,這會兒見不到人又聯系不上,估計又要着急了。
周晝連忙抱着衣服往回跑,路上隐約聽見遠處傳來嗚哩嗚哩的消防車聲,也不知道是哪裏着火了。他沒在意,一路跑回了晚會現場。
“小晝晝!你去哪兒閑逛了啊,找你半天沒人。”金源寶站在門口支棱着一對小白翅膀,見他回來松了一口氣。
周晝把演出服放回道具室,摸了摸耳後的發端,視線躲躲閃閃:“我……我也沒去哪兒,就在這附近轉了轉,結果忘了時間。”
金源寶也沒在意這個,知道他手機沒電了,随手翻出個充電寶給他:“你啊擔心死我啦,上次也是,手機突然沒電人也聯系不上,吓死我了……”
“抱歉抱歉……”
今晚的演出他們這組取得了巨大成功,金源寶準備召集大家去吃頓宵夜,算是慶功宴。
“說吧,想吃什麽?這次的花費全部用協會經費報銷!”
“哇,財務主管居然這麽大方,十年難得一見啊!”
“這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一毛不拔大師居然舍得用經費了?天哪這一定得好好宰一頓。”
“哈哈哈哈哈哈……”
衆人嬉笑着朝外走,走到半路看到好多人往宿舍那邊跑,好像發生了什麽事。
“他們去幹嗎?”周晝奇怪道。
協會裏一個人道:“哦,好像是有人在附近花園悄悄放煙花慶祝,結果煙花不小心沖到宿舍樓裏,把宿舍樓點着起火了。消防車都來了,他們應該是去看火的吧。”
周晝點點頭:“聽起來好危險,太慘了,是哪棟宿舍樓遭殃了?”
“好像是B區的7棟吧。”
“……你說哪裏起火了?”
“B區7棟,怎麽了?”
周晝的表情宛如晴天霹靂。
身側金源寶拍拍他的肩膀,小心翼翼道:“那個,我記得,小晝晝你好像就住在那一棟來着?”
周晝:“……”
周晝還是沒有吃到這頓慶功宴。
金源寶陪同他一起,兩人趕到着火的宿舍樓時,火勢已經被控制住,基本上快滅了。周晝住在五樓,從四樓那一列往上的宿舍都遭了殃,連外牆都被熏得黑乎乎的,還在往外冒着滾滾濃煙。
周晝心都涼了。
“哇,宿舍沒了,我們睡哪兒啊?”附近一個同學急得眼睛都紅了,長長的兔子耳朵從頭頂垂下來,沮喪極了。
“嗚嗚嗚嗚我的NS,我的PSP,我珍藏多年的限定手辦啊啊啊啊……”
“啊我的電腦還在裏面,我寫了一個月的論文啊啊啊啊!!”
“天哪,阿花送我的定情信物……!”
……
四周哀嚎一片,許多人抱在一起痛哭,還有的在原地跑來跑去不知道該怎麽辦。
金源寶悄悄看了看周晝的臉色,輕輕撫摸着他的背,斟酌道:“那個,小晝晝啊你也別太傷心了,那什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周晝嘆了口氣,搖搖頭:“我沒事,我宿舍裏其實也沒什麽東西,最多就是重新買一遍就行了。”
金源寶:“那還好那還好,沒什麽貴重的就行了。”
在這之後,火終于完全被撲滅,收工的消防車從他們面前緩緩駛過。
包括周晝宿舍的附近幾個宿舍,已經不能住了,得等學校花時間重新處理下。有負責的老師安排他們幾十個無家可歸的人,今晚暫時住在教師宿舍,等明天再看看情況想想怎麽辦。
晚上睡覺的時候,周晝翻了翻微信。
好些認識的同學得知消息後,都朝他發來了關心,他一一回複後,目光落在了一個純黑的頭像上。
靳辭後來也沒有再回過他,兩人間的對話還停留在那張照片上。
周晝點開那張照片,忽然想起什麽,指腹無意識碰了碰嘴唇,反應過來後又像被什麽燙到似的,慌忙把手拿開了。
第二天,學生管理處的處理方法下來了,因為被燒的宿舍需要進行修複,在此期間,會為大家免費提供其他的宿舍暫住。
但是因為學生宿舍基本沒有空餘,只能從老校區的半廢棄宿舍騰出來入住,條件自然就不是很好,最主要的是,離主校區有點遠,上課之類的不太方便。
大家議論幾句還是接受了,畢竟這也是學校能拿出來最好的處理辦法了,而且只是暫住,等他們的宿舍修複好,就能搬回去的。
周晝粗略計算了一下,除了早上上課需要早半小時,晚上回去也要多花半小時,而且中午最好也不要回宿舍休息了,不然時間來不及。
他指節蹭了蹭下颌,心裏有點淡淡的失落。時間這麽緊,估計這段日子沒什麽機會再去靳辭那裏看團子了。
而一想到很久看不到團子,周晝心裏就很難過,晚自習之前便特地買了兩個貓罐頭,去了靳辭的公寓。
靳辭果然在公寓。
門開後,周晝微微仰起頭:“靳學長,我來看看團子。”
靳辭嗯了一聲,依舊神色淡淡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周晝隐約感覺對方的态度似乎比以前疏離一些。還未深思這股感覺從何而來,靳辭退開半步,讓出位置讓他進來。
周晝在沙發上剛坐下,團子大約是聽見聲音了,喵嗚喵嗚地從樓梯上跑下來,三兩下爬上沙發,一個勁蹭他的手。
他心滿意足地撸了兩下貓,擡頭看見靳辭斜靠在沙發背後,目光從半垂着的長眸裏無聲無息落下來,似乎停在他嘴唇的地方。
周晝無意識抿了下唇,開口道:“靳學長,今天可能是我最後一次來看團子了,之後可能沒什麽機會來了……哦對了,這把門鑰匙還給你。”
他低頭拿出鑰匙,遞出去的時候,莫名覺得靳辭的眼神變得很冷。
周晝還是第一次察覺到靳辭這麽明顯的情緒,手上一頓,有點不知所措。
他想了想,恍然大悟:“啊這,我不是不想見團子了,是因為昨晚我們宿舍被燒啦,過渡用的宿舍在老校區,離這裏很遠,這段時間可能沒法過來照顧團子,所以才想把鑰匙還給你的。”
說完抓了抓腦袋,又怕沒解釋清楚,再次強調道:“我真的很喜歡待在這裏的,見不到團子我也很難過,所以今天才特地過來最後見一次。”
靳辭沉默了一會兒,眸光微動:“所以你不是因為昨晚……”
這聲音太輕,周晝實在沒聽清楚,只聽見昨晚兩個字:“昨晚?啊對,就是昨晚那個火把宿舍燒沒的。”
靳辭周身的氣場緩和下來,剛才的疏離和冷淡都好像輕霧一般消散開了。他想了想,目光落在那把鑰匙上,語氣淡淡:“鑰匙你收着吧。”
“……嗯?”
“樓上有間書房,收拾一下也可以住人,比老校區的環境好,而且去上課也很方便。”
周晝已經呆了,放在團子身上的手也忘記了撓。
靳辭黑漆漆的眸子注視着他,修長的手指在沙發上敲了幾下,緩緩問道:“所以你願意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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