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蟻王讨伐戰五

“真讓人不敢相信,那樣強的洛夫斯基竟然只是在被對方逗着玩而已。”席巴一時間有些難以置信,誠然他不是沒見過念能力者的高手。也不是沒殺過強大的念能力者,他的一身殺過的大大小小的高手也算是不少。只是從沒有遇到過強到如此地步的敵人,如果說在兩人戰鬥之間他對梅路艾姆還有稍許輕視,那麽現在就只剩下重視以及警惕了。

揍敵客家族是很強大沒錯,但是他們身為殺手一族最強大的地方不在于正面對抗,而是暗殺。但是面前的這個怪物已經可以說強大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免疫暗殺的程度。雖然不知道用毒有沒有用,但是席巴覺得以自己目前的實力想要暗殺梅路艾姆的話,基本屬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聽說這個蟻王和奇美拉蟻一族也是來自于黑暗大陸,莫非那個地方和他們一樣強大的家夥有很多麽?真是讓人期待啊。”比楊德竟然表現出了一臉的期待,不愧是號稱和尼特羅會長年輕時候一模一樣的男人,冒險精神直逼冒險達人家族富力士一族啊。

“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還是想想怎麽先解決這個怪物吧,如果不出我所料。那個怪物在玩夠了以後就是洛夫斯基的死期了,我估計洛夫基斯頂多再撐過五招。還有站在那邊的那個女螞蟻,她的實力也應該差不到哪裏去,這種時候還敢站在這裏觀戰的家夥沒有一個是簡單的。”傑諾冷靜的分析起來,他的作戰經驗在幾人之中算是最高者了。當然要排除掉不知所蹤的馬哈揍敵客。不過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原著的彼多可是非常想和傑諾打一架的,而且從原著的劇情上來看。兩者對比實力之後明顯是傑諾占了下風。當然他更不知道的是,梅路艾姆并不是在逗着洛夫斯基玩,他只是在學習洛夫斯基的招式,或者說他在偷師。只不過是明目張膽的偷師而已。

“吶,歇迪,你說一會我們要不要出手幫那個粗眉毛啊。再過不久那個家夥就要被殺掉了呢。”胡渣子頹廢大叔拉了拉站在他旁邊長發青年的褲子道,唔,胡渣大叔一直是盤腿坐着的,而長發青年則一直是站着的。

“你想死的話可以去,我再警告你一次,別再碰我。”被稱為歇迪的長發青年一把将褲腿從胡渣大叔的手中搶了過來。當然那褲腿的位置依舊出現了一片莫名的黃色污漬。

“切,真是無情。啊嗚…”胡渣大叔一邊挖着鼻屎一邊吐槽,然後又捂着嘴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幾人之中最不緊張最懶散最沒有戰意的人就是他了。如果這時地上出現一張床的話,我想這家夥絕對是第一個躺上去的男人,或者說是唯一一個。

“好了,你的格鬥術我已經學會了,多謝你的指導。”就在傑諾說完那番話後,兩人交手的第三招時。梅路艾姆突然朝洛夫斯基來了這個一句。

而洛夫斯基雖然有些懵逼,但是他來不及管這些,此時大汗淋漓的他只想早一點幹掉眼前的這個怪物。打了這麽久,梅路艾姆身上竟然沒有出現一滴汗水,這對于洛夫斯基來說簡直是不科學。再打下去八成得被耗死。

“你的招式我已經看破,現在可以送你上路了。不過為了表示感謝你貢獻你的格鬥技巧,我決定用尼特羅的成名技把你幹掉。怎麽樣?感到榮幸吧。”梅路艾姆可不管洛夫斯基怎麽想,竟然已經學會對方的招式,對方的價值也就沒有用處了。

“該死的螞蟻,你以為你贏…這是…”這時在洛夫斯基面前出現了一尊巨大的觀音像,和尼特羅會長的一模一樣的觀音像。

“什麽?”“這個招式?”“怎麽可能!”“這是父親的…”

“洛夫斯基你可以死了。”完全不理會其餘幾人驚異的呼叫以及目光,梅路艾姆對着洛夫斯基輕輕的揮出了一掌。

“百式觀音”中指彎曲與大拇指相接,梅路艾姆翹起了妖嬈的蘭花指。這是百式觀音招式必備的動作。巨大觀音像的雙手狠狠的砸在了洛夫斯基的身上,洛夫斯基就連閃避都來不及完全命中。

“這個怪物竟然連尼特羅會長的百式觀音都會使用,可以斷定這怪物的念能力應該不是無視防禦了。應該是和上去再友客鑫市那個盜取別人能力的幻影旅團團長類似,只是不知道對方發動的條件是什麽如何獲得。”傑諾似乎不忍看見洛夫斯基被砸成肉餅的模樣閉上的雙眼道,只是他不知道梅路艾姆的能力而非盜取,而且學習以及融合、改進。這是比盜取更加恐怖的能力,盜取的東西始終不是自己的用起來多少會有些不自然或者說是破綻。但是學習、融合、改進則不然,必定能100%的利用。

“第一個,還有誰。”梅路艾姆冷冷的環視了周圍幾個人道。

“你們現在是決定一起上,還是繼續一對一單挑?”

“等…等…我…還沒死。”只見一個如同血人一樣的生物蠕動般的從之前百式觀音所造成的大坑之中爬了起來。身上多處骨折,甚至有部分骨頭已經變成粉末,內髒大部分也已經破裂,身上多處血管爆裂,甚至雙肩一下已經被拍成了肉糜狀。保持這樣子不死已經算是一種萬幸,至于戰鬥或許一個普通人也可以置他于死地。

“受了我全力一擊居然沒死?”梅路艾姆驚異的看了洛夫斯基一眼,自己的全力一擊是什麽概念?尼特羅被擊中也會斷手斷腳。面前這個貌不驚人的男子居然憑借着頑強的生命力挺過來了,不可思議。

“是你那個叫做“上帝之能”的能力麽?”不錯的能力,居然能讓自己的生存性大大提升,算是一個蠻實用的招式。不過可惜對自己沒什麽用,這種程度的強化招式放在自己身上基本不會起到什麽效果。要是對方有能力傷到自己要死早就死了,就算再怎麽加強身體。也沒什麽用,要是對方上不到自己加上那個的意義也不大。梅路艾姆和洛夫斯基打了那麽久也只是想學習對方的武技而已。簡單的說就是洛夫斯基的防禦力為50速度和力量都為20,而洛夫斯基的能力,能将自己的防禦力提升到100,速度和力量都提升到90的地步。但是梅路艾姆本身的防禦力就在300,速度和力量更在400左右,所以這個念能力對梅路艾姆的實力提升意義不大。當然以上的數據純粹是打個比方,不納入實際計算。

“我還能再戰!”洛夫斯基踉踉跄跄道。

“你這是報着求死之心麽?雖然我很敬佩你這種戰死的态度,但是你這種打不過就求死的行為我不贊同。一次的失敗竟然讓你喪失鬥志?這一次失敗難道你不能再行修煉至能勝過我再來挑戰?看來你的器量也不過如此,你走吧。既然你能在我全力一擊之下存活,那麽我不會殺你,我也不會和你再戰鬥。”梅路艾姆說完便不再看洛夫斯基一眼。

洛夫斯基聽到梅路艾姆的話後,閉上了雙眼,好像在沉思一樣。

沒有人打擾他,一同到來的同伴沒有,梅路艾姆、彼多也沒有。

久量,洛夫斯基睜開了雙眼,整個人的氣勢瞬間變得不一樣了,雖然身體滿身的傷痕,但是沒有人會小瞧現在洛夫斯基。

“呵呵呵,我竟然被一只怪物給說教了。如果你我能活過這一次事件,下一次見面,下一次見面我一定會打敗你。”洛夫斯基看着梅路艾姆一字一句堅定的道。

“下一次我就不會讓你這麽輕易就活下來了,我一定會幹掉你。”雖然對洛夫斯基稱呼自己為怪物略顯不爽,但是也沒有計較太多,至于下一次?能見面再說吧。再過不久自己就要離開獵人世界去其他世界冒險了,能不能回來還兩說呢。就算回來了也必定會變得更加強大,洛夫斯基下次拿什麽和他打?拿屁股打麽?

洛夫斯基顫抖着身體向王宮外走去,所有人給他讓開一條路。畢竟他的決心還是贏得了不殺人的尊重,就算不屑于單挑的做法,但是這并不妨礙其餘幾人對他的看法的改變。

奇美拉蟻讨伐軍——洛夫斯基退場

“王。”不同于讨伐軍,彼多有些不理解梅路艾姆的想法,為什麽要放過這個家夥。公然挑釁說下一次要打敗王,這是何等的無理。雖然彼多不認為這個家夥在怎麽鍛煉也不可能打敗王,不過那種氣勢的改變下一次還真有可能會傷到王,這只是彼多的直覺。但是弱小生物的挑釁不應該滅殺掉麽?為什麽要放其回歸?就算不殺掉,那麽把他變成玩具也行啊。王的做法,不明白,不能理解,彼多的腦袋上就差頂着個問號了。

“彼多啊,這個世界非常的大,有時候多一些變數多一些未知,多一些挑戰不是更好麽?我現在總算有些理解尼特羅當時面對我自己也知道不能勝,但是也依然要和我打的态度了。挑戰更強的人自己才能變得更強,我現在也好像和那些比我強的那些高手一戰。武道的路本來就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不能因為對方有威脅到你的可能你就将他扼殺在搖籃裏。不要慫,就是幹!肛正面吧!”彼多有些更不能理解梅路艾姆的話了,比王還強的人真的存在麽?梅路艾姆曾說過這個世界的人類有能打敗自己的,但是彼多一直以為是梅路艾姆騙他們的。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就算這個世界沒有并不代表其他世界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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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獵人卷已經接近尾聲了,剩下的只有十章不到了,馬上要開始新的篇章了

第 18 章 盟友(下)

盟友(下)

秦蘇的話剛落音,秦凱就捧着一包牛皮紙拄着拐杖走過來。秦蘇眼睛又亮了起來,瞬間把之前說過的話抛到了腦後,急忙忙站起身圍着秦凱,恨不得立馬鑽進牛皮紙裏。

秦凱見她這模樣好脾氣的笑了笑,他小心翼翼揭開最外層包裹的紙,露出黃黃的糖塊。秦蘇急不可耐地伸出手撿了最邊上碎掉的一小塊,丢進嘴裏,立馬滿足地眯起了眼睛。

秦凱看了眼剩下的糖塊,又見面前俏生生坐着的張雪,又覺得口幹舌燥起來。他用了巨大的意志力強迫自己轉過頭,道:“張小姐——”

聲音剛響起,張雪就打斷道:“不用了,我不吃糖。”

秦凱沸騰的血液一下子就冷了,他捧着糖塊的手不知往哪放,最後還是秦蘇吃了一塊不過瘾又挑了一塊才緩解了尴尬。

這糖在張雪眼裏不過是最常見的饴糖,城裏街坊小巷随處可見售賣的小販。扁擔挑着兩籮筐,裏面裹上一層布,在撒上一層糖衣以防受潮和融化,條凳一擺,連吆喝都不需要,就會被往來貪吃的孩子盯上。

于是,一塊又一塊,大小不同的饴糖被敲下來用牛皮紙包好,不過一會兒,兩籮筐便賣得幹幹淨淨。

秦蘇沒說錯,糖是貴的,但饴糖再貴也不過是城裏大多數人都可以消費得起的零嘴罷了。而秦凱手裏這份饴糖,也不知放了多久,乳白色的外表都已經變黃,那層糖衣也早已不見,整個饴糖粘在牛皮紙上,很是惡心。

她家境尚可,饴糖對她并不是稀罕物,她長大後有了正式體面的工作後,饴糖這樣不上檔次的零嘴更是沒有見過。她吃巧克力,吃西洋硬硬的水果糖。

咬在嘴裏咯吱咯吱不粘牙,還會流心。

張雪靜靜地等着秦蘇吃完最後一塊糖,見她抹了抹嘴揮手與秦凱告別,忽然間覺得沒有見識的滿足未嘗不是一種幸福。兩人離秦凱屋子好一段距離後,秦蘇才道:“姐,你覺得秦凱叔怎麽樣?”

小孩子的心像是淺淺的小溪,所有的小心思都全浮在上面,沒有一點遮掩。這是孩童的天真和爛漫,也是孩童的愚蠢。

張雪沒回答,硬木做得高跟踩得她腳跟又開始疼,尤其是經歷了昨天的爬山後,早上醒來時沒有一處不是酸澀疼痛的。城裏有黃包車,秦家村只有她自己。

張雪的不作為不但沒有打消秦蘇的積極性,反而成為了一種無聲的鼓勵。她跳了幾步,油黑的粗麻花辮跟着一跳一跳。“秦凱叔其實很會疼人,看他對我們就知道了。”

張雪覺得好笑,道:“然後呢?”

秦蘇啞口,她過了幾秒才道:“姐不覺得秦凱叔人很好嗎?”

“他好不好與我有關嗎?”張雪停住腳步,她長得極美,身段也美,只要她願意無一處不美。此刻她挺直了腰杆,瀑布似的黑發自然垂落在身後,細細的楊柳腰,鼓鼓的胸脯,白膩的肌膚。

山裏養不出這水樣的美人,山裏也供不起繁複精致的襯衫和鹿皮絨的大傘裙,所以她只需要站在這兒,階級差距便清楚地擺在面前,讓人自慚形穢。

“秦家村最值錢的東西是什麽?豬還是牛?一頭豬的價格可買不起一盒巧克力,一頭牛或許勉強。”

她扯了扯裙擺,露出腰間細細的皮帶,指着道:“這是用最上層的牛皮做的。你們眼裏一家人指着吃飯的牛,對我而言不過是身上的裝飾物,你吃的一塊巧克力,就可能是你幾個月的夥食。”

“糖好吃嗎?”

張雪伸手擦掉秦蘇嘴角的一點饴糖,受了溫度後已經變得黏黏的,她當着秦蘇的面拭在了她衣服上。“在城裏,只有乞丐吃不上這種糖。”

“你問我秦凱好不好?他配嗎?”她怪嗔了秦蘇一眼,覺得秦蘇不懂事,可配上細致的眉眼卻是如水的溫柔。“配你這樣的村姑,倒是不錯。”

秦蘇是個快樂的姑娘,她這輩子鮮少有覺得苦。第一次是張寡婦去世時,小小的屋子挂滿了白幔,她還沒來得及細細體味悲傷,眼淚就莫名地掉了下來。

前來吊唁的人同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如針紮,嗡嗡的說話聲皆是小聲感嘆她喪母得可憐。她不可憐,張寡婦只是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做自己的事了,她受了這麽多年的恩惠理應高興,可她被他們說得竟真覺得可憐。

這是她第一次嘗到苦的滋味,在別人嘴裏。而今天,她又再次嘗到了苦。

她不明白,她只是問張雪,秦凱叔好不好,為什麽換來這樣的侮辱。就像是當初的她,不明白只是張寡婦去世,她為什麽就會過得和別人嘴裏那樣苦。

她識得一些字,可肚子裏墨水卻不多,面對這樣刻薄的說辭,也不知道如何反駁。她只能茫然地站在這裏,睜大眼,像是要把張雪這個人從外到裏看清。

“什麽樣的竈配什麽樣的鍋。秦凱該配個村姑,你該配個村夫,我——”張雪笑了一聲,有些荒唐道:“該配高官!”

她早就知道,人生來不平等,公子王孫吃香的喝辣的,手都不用伸自然有一群狗腿子點頭哈腰伺候。而他們,汲汲營營一生的百姓,削尖腦袋都難翻身,所以她給自己安排了讀書這條路。

知識把她包裝,文化把她送往高處,聲名鵲起到無人不知,她話本子早已寫好,只可惜秦望舒和夏波給了她當頭一棒。

魚終究是魚,躍了龍門也不過是豬鼻子裏插蔥,裝象罷了。

她清楚自己的這番話會對秦蘇這個仍對世道存有希望的女孩造成怎樣的影響,但那又怎樣?她這麽可憐,秦蘇又憑什麽無憂無慮?

她扼殺了心裏那點愧疚,決定去找秦望舒。秦望舒是安全的,這個認知徹底占據她大腦,以至于她見不到對方就感覺自己随時會被夏波掐死。

她看着秦望舒逐漸出現在她眼裏的身影,一個念頭一閃而過:當狗有什麽不好?

秦望舒有了新發現後心情格外明朗,以至于這黑壓壓的天都變得亮了起來。為了不打草驚蛇,她把樹枝一根根拔出來,又在坡處挖了些泥填進洞裏,左右瞧不出破綻後才放心離去。

她算着自己一來一回消耗的時間,估摸着張雪也已經向夏波示誠過了。

依照她對夏波這兩日的了解,這男人最喜歡黑吃黑。張雪牆頭草的行為踩在了他的底線上,再加上張雪是個聰明又不那麽聰明的人,下場可想而知。

她有些感慨,張雪是條好又不那麽好的狗,好在識相,不好小心思太多卻又沒本事遮掩,但秦望舒恰恰看重的就是這點。

太識相的過于木讷,太聰明的又不好掌控,于是這半桶水的張雪便招她稀罕了。

她先前運動了下,身上出了微薄的汗意,正打算回去歇歇時,就見一個身影飛奔而來,像是乳鴿回巢,狠狠撞在了她身上。

她悶哼一聲,懷疑張雪這是在借機報複。

“望舒,我錯了一件事。”張雪的臉埋在秦望舒的胸前,她蹭了蹭柔軟的衣物,鼻尖是令人鎮定的檀香,毫無負擔道:“秦蘇帶我去見了村子裏的鐵匠。”

“我說,什麽樣的竈配什麽樣的鍋,秦凱配村姑,她配村夫,我配高官。”張雪擡起頭,敷了粉的臉細膩若凝脂,那一點豔色的口脂分外妩媚多情。“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然後呢?”秦望舒沒有正面回複,她伸手揉了揉對方的腦袋,冰涼順滑的發絲手感極好,或許是張雪亂蹭的原因,毛絨絨的感覺想讓她聯想到教堂的流浪貓。

張雪沒得到秦望舒的準确答複,有些不悅。她不依不饒道:“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對。”秦望舒點了頭,拿她沒轍。

張雪一下子又高興了,她捂着嘴笑得花枝亂顫道:“不是夏波。”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但秦望舒聽明白了。她頓時覺得張雪的形象在她心目中具體不少,不再是一條狗狗或是菟絲花這樣片面的标簽。

她又點了點頭,這是好事。

張雪見秦望舒心情不錯,又得寸進尺道:“望舒,夏波害我哭了,你得幫我。”

秦望舒垂下眼,看着張雪微腫的眼皮懷疑自己有些看走眼,夏波這孫子竟然下手這麽輕?但她還記得自己沒多久前說兩人是盟友的話,她自認為是個守信的人,便對張雪道:“好。”

張雪轉了轉眼珠子,嬌嗔道:“你們是盟友,這不流血的怎麽算盟友?”

她不是沒發現張雪脖子上刻意漏出一點的紅痕,只覺得夏波這孫子可真不是人,竟然對女人動手。

短短一瞬間,她腦中閃過無數名将忠臣,孰輕孰重不言而喻。

于是,她道:“怎麽幫?”

第 38 章 是忠告還是警告?

蘇宓默不出聲,她來到這個世界認識的人和鬼也沒有超過十個,恩人一說她是信的,但敵人這個說法就有點無稽了。

“你不相信?”

蘇宓無力道:“謝謝你救了我,但你是不是我的敵人,我不在乎。”

見蘇宓無精打采的樣子,馮慕影覺得無趣,便轉身去收拾醫藥箱的東西,“你倒還挺無憂無慮的呢。”

蘇宓撐起身體,見房裏不見喬天離的身影,便問道:“離少呢?”

蘇宓醒來只說了三句話,第三句就在問喬天離,馮慕影先是秀眉微蹙,而後才展開一個淺淺的微笑,正如她所預料的那樣,這一人一鬼相互間的關心和依賴已經超過了一定程度。她指了指樓下,道:“他的活人陽氣太重,會影響你的休養,所以被我攆下去了。”

“我去找他,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蘇宓本是為了幫喬天離看清三角池對面的人影才會進入三角池的界內,雖然她被池中的神秘力量糾纏住,但對面那個人她還是清楚地看到了,是曹玲玲!

雖然不知道她是不是湊巧在九安縣出現,但還是有一股不安的感覺纏繞着蘇宓,她覺得必須馬上告訴喬天離,因為她記得去三角池之前喬天離曾警告她說現在還有另外一幫人潛在九安縣監視着他……

“慢着!”馮慕影極迅速地擋在了蘇宓身前,“在你見他之前,我有話要先跟你說。”

蘇宓不滿地看了馮慕影一眼,但見她稚氣未脫的臉上卻有着一股堅定的神情,心中又不免多了一絲好奇并且暗自猜疑起來:這個女鬼難道不是偶然出現的?她要跟我說什麽?

“什麽事?”蘇宓強打起精神,但還是懶洋洋的語氣,看得出來她也是在勉強支撐自己的虛身,鬼池對她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馮慕影道:“我知道你要跟喬天離說什麽‘重要的事情’,我也知道你看見了什麽,但是我覺得目前還不是告訴他的時機。”

蘇宓再次對上馮慕影的眼睛,才發現她的年齡看起來跟自己差不多,但其實眼睛裏卻多了更多的內容,自己雖然說是有六百歲,但其實真正的鬼齡也不過兩個月,和馮慕影相比較,就覺得自己在某些方面弱了許多。

“你到底是誰?”思考了許久,蘇宓最後能問出來的問題只有這一個,她不能把握馮慕影是不是真的知道自己所看所想的,但對于她的好奇和懷疑卻增加了許多。

“我是誰不重要,但我不會害你們的,”馮慕影一揮手臂,一道波光粼粼的虛幕覆蓋住了通往樓下的樓梯口,将她們和喬天離所處的空間隔了開來。“我是受喬家某一個先人的囑托來照顧你。”

蘇宓不禁皺眉,然後有一個可怕的想法出現在她的腦海裏:莫非是喬雪寧?她死在了六百年前化成了鬼?然後看到自己來到這個時空了,便讓這個女鬼醫來監視自己?

“是誰?是離少的姐姐嗎?”

馮慕影似乎覺得蘇宓的話很好笑,臉上浮起了一股淡淡的嘲弄的笑意,她沒有表态,自顧道:“你剛剛已經感受到了三角鬼池的威力了,我們都說那個池只對鬼起作用,活人靠近是不會影響的,但是,這個情況卻對一個家族的人例外。”

蘇宓臉上的神情已經表露出她知道指的是哪個家族,馮慕影又接着說道:“只要是有喬家血緣的人一靠近三角鬼池就會激怒池中的惡鬼,所以你剛剛稍慢一步離開那個池,就會魂飛魄散,它已經處在憤怒狀态。”

“為什麽會這樣?”

“因為四百年前喬家祖先涉足靈異界就是因為這個三角鬼池。”

馮慕影飄身道窗口邊,從這個角度還可以看到三角池的一個小角,她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說起喬家四百年前的事情的時候不像是在回憶某一件事,卻像是十分機械的在背書一般。

“我不知道喬家祖先是怎麽和這個三角鬼池的惡鬼結怨,只知道喬家人四百年來都不靠近這個鬼池。”

蘇宓不可思議道:“喬家的祖先敗給了鬼池中的惡鬼?”

“你和喬天離要面對的不是以前的事情,也沒必要去理會,托我來照顧你的那個人要我轉告一句話給你:二零一三年喬家将遭遇最大的劫難,在你沒有想起你死前的事情的時候,你們不能貿貿然到九安縣來。”

這句不着調的話讓蘇宓沉默了好久,為什麽喬家要遇上的劫難跟自己生前的事情相關?而且言外之意還說她自己忘記了某些事情……

“我沒有的失魂症啊。”蘇宓悶聲道,但她不安的情緒卻越來越濃烈,對于為什麽會直接來到喬家這件事一直很困擾她,但現在她更害怕的是自己會拖累了喬家,喬雪寧已經困身在了明朝,如果喬天離也有什麽三長兩短……

馮慕影猜到蘇宓的顧慮,也沒有安慰,只道:“有些聯系是早就注定的,不是你想躲避就能躲避。喬家的劫難不可避免,但你絕對不是引起事情發生的主要原因。我出來就是想告訴你兩件事,第一,喬家四百年和鬼池裏的惡鬼有恩怨,一年之後是他們解決恩怨的時機,而你被牽涉進來了,就要勇敢去面對,不要想着離開就能夠解決所有事情。第二,你們之所以會來到九安縣根本就是被別人下了套,你若是把看到那個女人的事情告訴喬天離,以他的性格一定會去查證,到時候你們就會落入別人的圈套再也不出來了。”

“這一切都是圈套?包括我看到的仲郎的畫像?”

馮慕影點頭,又道:“至于喬天離想知道的事情,你可以叫他去找福伯,跟福伯說我的名字,他就會把他知道的事情都如實告訴他了。”

這一切對蘇宓來說都太突然太詭異了,是曹玲玲的出現,他們才會遇見言兒,因為言兒說的故事,他們才會來到九安縣,到了九安縣後發現劉府和蘇宅都變得面目全非,想找的線索都斷了,但卻有新出現的指針指向三角池……如果是有人故意要引他們來三角池,大可直接打個電話叫喬天離過來,何必這麽大費周章呢?

蘇宓沉默了許久,馮慕影也一直沒有說話,直到樓下傳來喬天離登樓梯的腳步聲,馮慕影才開口道:“我有事要先走,記住我跟你說的話,讓喬天離和福伯聊完天後馬上離開九安縣。”

蘇宓順從地點頭,她還沒有想明白,但也沒有要違抗她的意思。馮慕影再揮手臂,蓋着樓梯口的虛幕被撤去了,她道:“這幾日不要吃太多香,最好靠月光補充陰力,過幾天我再去找你。”

(一過節就把所有事情打亂……我發誓,從下周起一定恢複中午更新,一定一定!)

第 29 章 京城詭事(二)

王陽和豹爺兩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睜大着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一旁地上的背包靜悄悄的躺在那裏,但是王陽此刻避之不及,剛才那一幕太過駭人。

“……”

兩人久久沒有說話,距離背包坐得遠遠的。

“唔……嘶。”

這時躺在地上的阿香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身上無數道傷口還流淌着鮮血。

“老公?”阿香痛苦的看了眼呆在一旁的豹爺。

“阿香!你終于清醒了?我不是讓你不要回這裏嗎!”豹爺連忙走過去攙扶住妻子,心疼地責怪道。

“我回來拿個東西……”阿香疼得滿頭大汗,看來傷的不輕。

“快!幫我喊最好的醫生過來!”豹爺急忙撥了通電話,把妻子小心的扶到床上。

王陽愣得出神地看着地上安靜的旅行包,雖然自己早就感覺無人機有問題,今天親眼所見還是吓得一身冷汗,那玩意居然把一只鬼生吞了!?

他躊躇着走了過去,小心翼翼的翻開背包,裏面無人機靜靜的躺着,好像剛才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王陽蓋上了背包後還是背在了背上,畢竟這麽多天也相安無事,而且背包裏還有不少重要的東西。

豹爺手下做事效率很不錯,大概十分鐘左右就有幾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來了,急急忙忙的進去為阿香包紮了傷口塗抹了藥。

“陽哥!太感謝你了。”豹爺從房內滿頭大汗走了出來。

“豹爺客氣了,夫人沒事吧?”

“醫生說沒有大礙了,都是些皮外傷。”

“那就好!那我也不打攪你了,難得來次京城,我想到處去逛逛!”

“那怎麽行!我陪你一起,這可是我的地盤!”

“不用麻煩了,你照顧好家人,還有工作也不能耽誤啊,不像我這樣的閑人!”

王陽并沒有等豹爺說完轉頭便走了,他想好好看看祖國的首都,萬裏長城!故宮!

從豹爺的別墅中走出來,滿懷期待的打了個車前往萬裏長城。

“小弟外地來的吧?”出租車司機突然說了句。

“是的,人生第一次來京城,想四處看看留點紀念。”

“難得來一次,那是要好好看看。”

司機說完後便再也沒有說話,眼神有絲慌張,還時不時瞟一下後面。

王陽并沒察覺,他有點疲憊的看着窗外的景色,想的入神。沒一會功夫便到了長城腳下,後面的路需要步行上去,王陽只好付完錢下車。

剛才在車上他總感覺聞到一絲淡淡的血腥味,他以為是阿香的血沾染到了自己身上發出的,突然感覺到一股陰冷氣息,走了幾步後王陽猛地回過頭,看見出租車後備箱打開了,裏面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女屍,一眨眼的功夫那輛車就消失不見了。

怎麽回事?錯覺還是靈異事件?王陽打了個冷顫也沒敢多想,便往長城走去。

登上長城,祖國大好河山盡收眼底,滿腔豪氣油然升起,如今我們的祖國日漸強盛,再也不是當年任人欺淩的東亞病夫了。

長城上人群熙熙攘攘,熱鬧非凡,不知道獨處慣了還是怎麽地,王陽有點不習慣,他找了個陰涼的角落打算坐下歇會,這時走過來一個老者對着他說道:“小友,你見到我孫子了嗎?”

“孫子?老人家您是和孩子走散了嗎?”

“是啊,我在這裏找了他幾十年了。”

“什麽!?”王陽猛地站了起來震驚道。

一群人指着他小聲議論着,待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面前的老人已經不見了。

“你們剛才有看到那位老人家嗎?”王陽驚疑不定的問着旁邊的路人。

這時坐在對面的幾個大媽對着他笑道:“哪有什麽老人家,你剛才一直在那自言自語一驚一乍的,我們還以為你是神經病呢!”

王陽一身冷汗的站了起來,又撞鬼了,最近他好像越來越頻繁地遇見這些事情,可能自己身上有很多不屬于人間的東西吧,長城也看的差不多了,再去故宮走走吧。

他打了輛出租車,上車前他仔細地檢查了一遍後備箱,司機大哥一開始還以為這人腦子有問題。

沒辦法誰叫王陽剛剛才碰到那詭異事件,确認沒事後才坐了上去,上車後他打開手機搜索了發生在長城相關的靈異事件,在其中找到一件有點相似的事件。

幾十年前長城施工翻修,發生坍塌事故,其中一支施工隊全部被困廢墟下,其中一個小夥子鼓舞着大家挖開了一條通道,費盡千辛萬苦才都逃了出來,然而那個小夥子是最後一個走的,就在他即将出來的時候發生了二次坍塌,那個小夥子被掩埋在地下。

後來救援人員趕到後在廢墟裏找了幾天幾夜,依舊沒有找到那位小夥子的屍骨,有一天那個小夥子的爺爺深夜一人跑到了長城,再也沒有回來,之後就經常有旅客在長城上碰到一個老人,那個老人一直在尋找自己的孫子。

王陽看的入迷,這世界上真是奇奇怪怪什麽都有,那個老人他感覺并不是鬼,如果不是鬼的話那又是什麽?執念嗎?

“喂,小兄弟!到了。”

身體被劇烈搖晃,王陽是被司機搖醒的,他剛才居然不知不覺睡着了。

“抱歉!”王陽歉意的對着司機笑了笑,背上背包付完錢便下車了。

司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沒多說什麽就開走了。

如果說京城給王陽最大的印象是什麽的話,那就是人,人山人海擁擠的人,到處都是人,故宮門前只看到人頭湧動,這哪是看故宮,這分明就是來看人啊!王陽感嘆道。

随着人潮緩慢的走着,王陽熱的汗流浃背,口幹舌燥,這時候真想打開空調來杯冰水,他左顧右看,突然看到一個角落有一個小孩,紮着辮子穿着清朝服飾,冷冷的看着他。

該死!在這麽多人的地方還能看到那些東西,王陽轉過頭去,繼續随着人群走去,不再四處張望。

這時一只冰涼的小手牽住了他的手,把他往一個地方拉扯,是那個小孩,王陽心裏一緊,可是無論他怎麽都甩不掉那只冰冷的小手,沒辦法他被強制的帶到了一個古老豪華的府邸。

就在他進門後的一剎那,大門便自動關上了,這裏是旅客不能進來的地方,但是他被這個小孩莫名其妙就帶到了這裏。

王陽冷靜下來,對着還死死抓住他的小孩說道:“你帶我來這幹嘛?”

面色慘白的清朝服飾小孩并沒說話,用小手指了指裏面。

“你是想讓我進去?”王陽看了看小孩指的方向。

小孩放開了他的手點了點頭。

“好吧!”既來之則安之,王陽鼓起勇氣推開了內府的門。

房子裏面很涼快,正中間坐着一對夫妻,從身上的服飾看來像是清朝的達官貴人,外貌雖然精致,但卻有着一絲不屬于生人的清冷。

“請坐!我讓我家那小子找你來,多有得罪,請莫見怪!”

金色座椅上的男人指了指旁邊的座椅,對着王陽溫文爾雅道。

“不知大人有何事找我?”

王陽坐在座椅上,緊張的問道。

“小兄弟不必拘禮,在這故宮這麽多年,我也習了不少現代的文化,時代在進步,我們都老朽了。”

男人态度很友善,好似朋友間對話,緊接着又說道:“從你剛來到這裏時,我們就察覺到你了,你身上有着不屬于人間的氣息,但是你卻是個活人,所以出于好奇才把你請了過來。”

王陽取下了背包,把裏面的靈異物品一件件拿了出來擺在地上,對着那男人問道:“大人你看看是不是這些東西?”

男人走了過來,王陽只覺一陣陰風襲來,打量着地上的各種物件,眼神從小黃帽一直掃到了無人機,當看到無人機後他突然停了下來一臉戒備。

“有什麽不妥嗎?”王陽一直仔細的觀察着那男人的表情。

“這個東西很危險!你最好小心些,其他那些都是些沾染了些許氣息的物品罷了。”

華服男子轉身回到了金色座椅上,一旁的女人依靠在他身上。

“但是這些東西,并不是我們感覺到的氣息。”男子目光閃爍的說道。

“不是?那還有什麽……”

王陽本以為是自己背包的東西引起了這些人的注意,看樣子并不是啊。

“是你身上從內而外發出的,來自酆都的氣息……”

“酆都?是這個嗎!”

王陽掀開衣服,露出脖子上的牛角鑰匙,向高座上的男女走去。

“別過來!你走吧,我們的談話到此為止!”

那男子驚慌失措的大手一揮,王陽一陣恍惚,就這樣被送到了門外。

“怎麽突然就趕我走……”

王陽很是納悶,他還想多問問關于這個鑰匙的事情呢,但是對方好像一副見到鬼的樣子,拜托!他自己才是鬼好吧?

“哎喲——”

王陽正嘀咕着頭上又被砸了一下,他的背包也被扔了出來。

他試着再推了推門,但是無論他怎麽努力,都紋絲不動,這時候走過來兩個巡邏的工作人員。

“喂!你在幹嘛?毀壞這裏的東西是要坐牢的你知道嗎!”

“知道了!知道了,剛才我只是看看這門的質量好不好,質量杠杠的啊!”

王陽邊說邊笑着偷偷溜走了。

第 28 章 京城詭事

趁着這段難得的假期,王陽打開了背包研究起了那些詭異道具。

先拿出了小黃帽,這頂帽子似乎有着類似筆仙的能力,關鍵時刻救了王陽幾次,也是芽芽的寄托。

然後是這張哭泣小醜臉面具,目前還不知道有什麽用,質感簡直就像是從活人臉上扒下來的臉皮,王陽暫時也沒有那個勇氣戴在臉上嘗試。

還有這把牛角鑰匙,似乎有着神秘的魔力,和酆都也有一定的關聯,應該是個了不得的東西,更何況上次躺在馬路上,清醒後手上也是死死拽着這把鑰匙,王陽想了想,用一根紅繩穿過鑰匙挂在了脖子上。

最後是這部鬼手機,上次之後便一直關機狀态,如果現在開機會發生什麽事呢?王陽嘗試着按住了開機鍵,大概十多秒後,手機屏幕亮了起來,開機成功。

“叮叮叮……”

刺耳清脆的鈴聲響了起來,這才剛開機居然就打來了電話,王陽拿不定注意,這可是部鬼手機,誰知道是什麽東西打來的電話!

鈴聲響了很久,王陽猶豫很久後還是按下了接聽,他更好奇這部手機究竟有什麽用。

“喂?”

“你能幫我嗎?!”對面傳來了熟悉的聲音,這個氣喘籲籲的聲音居然是……自己?!

“什麽忙?”王陽緊張的問道。

“我現在正在被厲鬼追殺!想辦法救救我!”對面聲音越來越急促。

“你在哪?!”王陽緊張大喊道。

“在……嘟——嘟——嘟”對方還沒說完就斷開了連接,估計發生了什麽突發事件。

王陽驚魂未定的握住鬼手機,剛才是‘我’打來的電話?好像遇到什麽非常緊急的事,難道是未來的我在某一個時間遇上了什麽恐怖的事?而且只有在絕望的時候我可能才會動用鬼手機,也就是說我所有的手段都用盡了……未來的有一天我陷入了絕境?

“叮叮叮……”

鬼手機再次打來了電話,王陽連忙按了接聽。

“喂!”

“還真能打通啊?你是誰啊?”對面傳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這次是另一個人打來的。

“你是誰啊?怎麽會知道我的號碼?”王陽詫異道。

“我随便亂按的。”中年男人心灰意冷道。

“有什麽事嗎?”

“我最近遇到一件怪異的事,沒人願意相信我。”

“什麽事?”王陽心頭一緊。

“就是……不說了!那東西又來了!”對方突然慌張的挂斷了。

“難道這部鬼手機,會接到所有步入絕境的人打來的電話?”

王陽手心有點冒汗,随後關閉了手機,他不想再聽到那些心碎絕望的聲音了,因為自己也無能為力。

但沒想到剛關閉鬼手機,自己的手機卻響了起來,王陽詫異的拿起來,來電顯示‘張無忌’。

“喂?”

“陽哥,你看下直播間私信,好像豹爺有事找你!”

“哦,好的!”

随即王陽挂斷了電話,還好自己的手機一切正常,不然自己還不得被煩死,王陽打開了直播間後臺,有一條未讀私信,他點開看道。

陽哥你好!我是豹爺,有一件事想求你幫忙,最近我被鬼纏上了,花大價錢請了各種道士法師都是沒用,最近弄得我全家不得安寧,求求你過來幫幫我吧!來回所有開銷都算我的,事成後定有重謝!下面是我的地址和聯系方式:京城光明地産,手機135XXXXXXXX。

“今天怎麽回事,電話一個接着一個?”

王陽也有點納悶,但是這個豹爺是他直播間的元老土豪了,粉絲榜也都是第一的存在,沒辦法,看來我要出一趟遠門了。

不久後王陽撥通了豹爺的手機,對方一聽是王陽頓時熱情無比,聽到王陽要過去,他立馬給王陽訂好了頭等艙,并承諾親自來機場為王陽接風洗塵,猛烈的熱情讓王陽有點不好意思,畢竟人家給他打賞了不少禮物。

王陽走之前把車鑰匙交給了張無忌,讓他幫忙看幾天車,想開就開,這可把張無忌樂開了花,連道包在他身上。

這還是王陽第一次坐頭等艙,他也有點小激動,這寬敞的座位居然還能調成躺卧,一間包廂也就幾個位置,每個座位前還有一臺電視,一位氣質出衆的空姐微笑的走了過來幫他系好了安全帶。

短暫的喜悅感很快便歸于平淡,他思量着剛才豹爺對他說的話,據說有一位員工被人力資源部裁了,然後想不開跳樓自殺了,之後就一直纏着他一家人,無論他怎麽軟硬兼施都不行,而且越來越過分,從一開始總是突然出現吓人,後來家裏開始莫名其妙出現小動物的屍體,搞的豹爺一家雞犬不寧。

但是對方好像到現在還沒有傷人,或者說是還沒有能力傷人?王陽對這點産生了好奇。

京城的天氣比粵東涼快不少,機場人山人海,首都的繁華是其他地方無法比的,王陽小心的走下飛機,不遠處通道口站了一排穿黑西服白襯衫的人,為首的是一個有着兩撇胡子的大肚腩中年男子,看到他後便開心的朝這邊揮手。

“豹爺?”王陽走過去和他握了握手。

“陽哥!百聞不如一見啊,真人帥多了啊!”豹爺領着王陽來到機場出口。

門口擺着幾臺大奔,豹爺和王陽坐進了最前面一臺最豪華的車裏。

“豹爺,不用這麽麻煩,我自己來找你就行了。”王陽笑着對他說道。

“那怎麽行!這大老遠來,一定要盡下地主之誼,何況還是有求于你。”看樣子豹爺是個直爽的人,雖然看起來有點油膩。

“你還是先和我說說那個東西……”

“诶……先吃飯再說,我們現在先去這最好的餐廳。”

沒多久大奔車隊便開到了一家豪華飯店,豹爺領着王陽來到了VIP包間,桌上早就擺滿了琳琅滿目豐盛的菜式,還圍坐着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漂亮女孩。

“來來來!陽哥坐,我們邊吃邊聊。”

豹爺拉着王陽坐到了正中間,剛坐下周圍那群女孩便走過來投懷送抱,又親有喂的,讓王陽好不自在,他推開了女孩們自顧自吃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豹爺笑道:“看不出來陽哥還不近女色啊?放開吃,這些都是本地招牌菜式。”

“感謝豹爺的款待,我們還是說正事吧!”王陽夾了塊魚翅放入嘴裏。

“唉……最近這東西好像越來越得寸進尺了,連我家的寵物大黃都被他殺了,不知道下個是不是就輪到我了。”豹爺收斂了笑容,并沒有夾菜。

“那我們要快點了,吃完便去你家吧!繼續惡化下去就麻煩了。”

王陽加快了吃飯速度,表情嚴肅的說道。

“好……吃完就去。”豹爺也不想再拖下去。

王陽風卷殘雲掃蕩了飯桌,滿意的打了個飽嗝拍了拍肚子。

“怎麽樣!這些飯菜還不錯吧?”看着他這個樣子豹爺笑道。

“嗯,好吃!能吃飽就是好吃,具體什麽味我也不知道了。”

王陽哈哈笑道,坐了一會便站起來準備離開。

“走吧!”

“好!”

兩人快步離開了飯店,乘着大奔往豹爺家極速駛去,路上并沒有多言,王陽事先就把張道全送他的金符放在了口袋。

車停在了一座豪華別墅門前,門衛看到車牌號後便打開了大門,大奔一路駛入幾百米才停在了一棟房子門口,豹爺拉着王陽下了車。

“準備好了嗎?”豹爺緊張的看着王陽。

“沒事!開門吧,我倒要看看是個什麽東西。”王陽握緊了拳頭。

“咔擦!”豹爺打開了大門,屋裏有點暗,這時候沒人在家,兩人謹慎的走了進去,王陽小心的觀察着四周。

“死胖子!歡迎回家!啊哈哈哈!”這時從房內走出一名渾身血跡的美貌貴婦,身上名貴的旗袍被劃得破爛不堪,她手裏握着一把帶着血跡的剪刀沖了過來。

“阿香!你怎麽回來了?!”豹爺驚恐的看着沖過來的妻子。

“快走開!他被鬼上身了。”王陽一腳踹開了豹爺,自己連忙滾到一旁。

“鬼上身?”豹爺驚魂未定的看着妻子。

阿香發出了惡毒笑聲又朝豹爺沖了過去,王陽緊急的從口袋裏摸出那張金符,咬破手指塗抹上血後,快速拿着往阿香後背貼去。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阿香即将要刺中豹爺的時候,王陽剛好把符紙貼到了她的背上,頓時一陣黑煙從她口中飛了出來。

“啊!!可惡啊,壞我好事!”黑霧怨毒的向王陽飛射過來。

“糟糕!”王陽飛快的轉身就跑。

這時背上的背包傳來劇烈的震動,王陽脫下背包拉開了拉鏈,無人機呼的飛了出來,紅光劇烈的不停閃爍。

這時背後的黑霧剛好追了上來,就在它沖過來的時候,無人機紅光大盛,居然裂開了一張血盆大口,裏面排列着無數顆猙獰可怖的牙齒,一口把那黑霧吞了進去,随後合上了嘴咀嚼起來,只持續了幾秒便又變回了原樣,飛回了背包裏。

王陽膛目結舌的看着這一幕,久久沒有回過神來,這……這無人機究竟是個什麽玩意!?

第 37 章 女鬼醫出手

喬天離聽出馮慕影口氣裏竟然有着一股不懷好意的巴不得財爺馬上就死的意味,心中覺得這個女鬼也太口不遮攔,但因有求于她,也不敢過分反駁,只是劍眉皺起,道:“你認識他?”

馮慕影收起壞笑,反用懶洋洋的語氣道:“在我們野鬼界裏,喬雪寧和老財的名氣還是挺響亮的,不過他沒用,不敢收伏我也不敢超渡我,嘻嘻。”

喬天離不着痕跡地将她從頭到尾迅速打量一番,心中暗道:聽她的語氣,應該是跟財爺相熟的,再看她的年紀,最大不超過二十二歲,加上二十七歲的鬼齡,這麽看來,還真是跟財爺那個老鬼是同個年齡層的人。莫非他們……想到這裏,喬天離嘴角不禁浮起一抹暧昧的笑意,財爺雖然已經過了男人的花季并且皮囊逐漸趨于枯萎的狀态,但不否認他那雙深邃的琥珀色眼睛和高挺的鼻梁所構成的立體五官對女孩子還是蠻有吸引力的。馮慕影,離少我記住你的名字了,回去不查清你的戶口家底,我就不姓喬!

一人一鬼很快就回到了一宿旅館的小姐樓,喬天離撐開油紙傘,再催動一道符咒,蘇宓便無力地從傘底飄了出來,卧倒在床上。

“她這是睡着了還是暈過去了?”

喬天離看蘇宓表情安詳,但她身上的濃霧又起了,而且以往珍珠白的光也多了一層暗灰色,擔憂的神色沒有遮掩。

“暈了。”馮慕影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拿出一個醫藥箱,她打開來,裏面是各種奇怪的符紙和藥水,她低頭清點了工具之後,才将目光放在蘇宓身上,随口道:“這老太婆長得還真标致。”

喬天離這才發現這個模樣清純可愛的女鬼醫其實是個腹黑毒舌貨,他白了她一眼,抗議道:“老太婆?拜托,她比你還小好不好!”

“六百歲了難道還不是老太婆?你欺負我什麽都不知道嗎?”馮慕影将躺在床上的蘇宓擺正姿勢,見她身上呈暗灰色的光,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喬天離發現自從遇到馮慕影之後,就有各種吃驚和好奇爬上他的心頭,她居然還知道蘇宓六百歲了?他實在不想再被這個長着蘿莉臉的女鬼醫鄙視,但還是忍不住傻傻開口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出去,你的陽氣太重會影響我的治療。”馮慕影已經把符紙圍着蘇宓貼了一圈。

見女鬼醫已經準備開始醫治蘇宓,喬天離也不敢過多打擾,“哦”了一聲,乖乖地就轉身離開,馮慕影又突然想起些什麽,連忙叫住他,道:“你幫我把她的衣服脫了。”

“什麽?”喬天離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她,“脫衣服?脫她的?”

馮慕影無奈地舉起直直的十根手指,道:“你知道我們鬼的關節是不能彎曲的。”

喬天離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他還記得蘇宓總是嫌棄現在女性的穿衣風格,覺得露出一小節手臂都是“不知廉恥”,可想女子的貞操于她而言是多麽的重要,但此刻要他去脫了她的衣服,如果被她知道的話,他的小命還能保全嗎?

“快點呀,你再拖時間,等到她的霧氣變黑了,就真的沒得救了!”馮慕影看不慣喬天離躊躇的模樣,急忙催促道。

喬天離木讷地點頭表示順從,然後深吸一口氣,走到床前,緩緩地伸出雙手,低聲道:“喂女鬼,呃,蘇宓,我這是為了救你,絕對不是要輕薄你,你千萬千萬要分清楚狀況啊!得罪了。”

他小心翼翼地解開蘇宓那一套複雜的裙褂,最後只剩下一件貼身的小肚兜和一條亵褲才停住了手,他看向馮慕影,見她點頭表示可以了,才送了一口氣收回自己的手。

按現代的穿衣風格來說,這樣的布料也算正常,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穿在她的身上,卻有一股難言的神秘和性感,從她的虛幻的身軀可以看出生前的她肌膚細滑白嫩,而且骨骼長得非常好看,細腰長腿,胸/部線條也很完美。

喬天離極力地讓自己不要害羞,但還是沒敢正眼看她的軀體,馮慕影偷偷一笑,随後才擺出嚴肅的表情,道:“可以了,你出去吧。”

見喬天離逃難似的離開房間,馮慕影才不慌不忙地将蘇宓的衣服再扣好,只見她手指靈活,根本就不是其他普通鬼那樣只能用筆直的手指去接觸和搬運東西。“真是個傻小子,連手指靈活活動是鬼醫的基本要求也不知道,真幸虧你不是喬家的繼任人。”

馮慕影拿出一條極長的符紙從蘇宓頭頂上方一直拉到腳,符紙懸在空中并且将她整個身軀都遮住了,随後拿出一瓶泛着淡黃色的藥水,一路淋在了符紙之上。藥水接觸符紙之後便發出“茲茲”聲,只見符紙上的符咒破空而出,發出強烈的金光,将蘇宓整個身軀都包圍起來。美麗安詳的她在金光的籠罩下,有一種奇怪但美妙的感覺,只見她的小嘴微微張開,一縷黑色的煙霧從裏面慢慢地飄了出來,在她的虛身上方幻化成一個扭曲詭異的身形。

馮慕影見煙霧已經成了人形,立刻拿起一瓶噴霧向其噴去,煙霧人形一接觸到噴霧即刻燃了起來,變成一團藍色的冷火焰,黑色煙霧被火焰吞噬,火焰的顏色藍得清透,最後才慢慢一點一點消失。

“完成咯,又救了一只鬼,嘻嘻。”馮慕影自言自語道,蘇宓已經完全恢複原來的狀态,籠罩身上的那股霧氣也變成了淡淡的夢幻般的珍珠白光。“女鬼老奶奶,剛剛讓喬天離看你的軀體雖然不是醫治你的必須過程,但還真的是為了救你。只有你跟他之間多一些聯系,才能幫你們度過難關,所以……唉,反正你也不吃虧,都是人妻了,對不對?嘻嘻。”

蘇宓的身軀倩影留在喬天離的腦海裏,這就是一種聯系,然而這種聯系能維持多久或者能有多厚實,馮慕影也說不上來。所以她雖然不十分理解為什麽一定要這麽做,但受人之托,她還是完美地完成了任務。見蘇宓緩緩醒來,她又恢複那張笑眯眯的可愛的蘿莉臉,親切道:“你被我治好啦!”

蘇宓睜大眼睛,眼珠子溜溜轉動,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蘇宅,而湊在她臉旁邊的是一張圓圓粉粉的十分可愛的臉蛋,問道:“你是誰?”

“你的敵人,也是你的恩人。”

第 17 章 盟友(上)

盟友(上)

張雪哭完後,擦幹淨眼淚,站起身又把衣裙理了理。哭的時候不知道時間,但來回的腳步聲卻聽得一清二楚,大抵是她沒有歇斯底裏,所以村民并未多管閑事。

山裏的空氣很是新鮮,她不用照鏡子便知道現在眼睛腫得厲害,以至于看東西有些模糊。

她回去的時候秦蘇并不在,她拿了個木盆打了點水,帕子沾濕後敷在眼睛上。她躺在床上,現在的春水還帶着絲絲寒意,穿過眼珠子混入血液裏,駛向全身。

沒一會兒,她便覺得冷,扯過身下的被子胡亂裹在身上仍覺得不夠,整個人都縮了進去才稍稍安心。

封閉的環境中,她清楚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又一下,安靜且帶着固有的節奏。呼吸間噴灑的熱氣被鎖在被子裏,沒一會兒便熱了,她憋了一會兒,忍不住掀開被子,大口喘氣。

帕子在她起身那一刻已經掉了,她眼睛仍腫着卻沒有之前的脹痛感。她聽見屋外傳來一陣聲響,緊接着房門被輕輕敲了幾下。

“姐,你在嗎?”秦蘇等了一會兒,又道:“那我進來了。”

她才推門,便發出了令人一陣牙酸的聲音,她俏臉紅了紅,下意識看向躺在床上的張雪。見張雪沒反應便瞧了瞧鐵釘相接處,抓了抓腦袋道:“我要去找秦凱叔,姐去逛逛嗎?”

四周安靜得可怕,明明是不大的屋子,說話間竟然隐隐有了回音。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了,張雪仍沒有動靜,秦蘇的眼睛暗了下去。

“我們村子雖然一般,但是大家都很好。秦凱叔是村子裏的鐵匠,長得有些兇,卻經常給我們準備吃的,大夥都挺喜歡他的。”

她又等了一會兒,低着頭看着自己半舊不新的鞋子,頂了頂腳趾,失落道:“那姐好好休息吧,我自己去了。”

正當她要轉身時,張雪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巧克力好吃嗎?”

秦蘇瞬間覺得自己的臉燒了起來,連帶着血液一起。那種做虧心事被發現的心虛感,讓她無地自容。她張着嘴,急急忙忙解釋道:“姐姐、姐姐叫我吃的,她給我了,我、我就嘗了一塊。”

“就一塊。”她低下頭,聲音越來越小。

“好吃嗎?”張雪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辯解,又重複了一遍。

“好吃。”秦蘇如實回答。踩在地上的腳卻忍不住磨了磨鞋跟。她想走了,這樣的張雪讓她感到不安。

“騙子!”躺在床上好好的張雪突然坐起身,不知道被這話刺激到了哪根神經。她死死掐着秦蘇的肩膀,又委屈又怨憤道:“巧克力怎麽會好吃?”

秦蘇被吓了一跳,她縮了縮腦袋,對上了張雪明顯哭過的眼睛,心像是被蜇了一下,不疼,就是酸酸的。

她吸了吸鼻子,道:“不好吃,我是騙你的。”

她本以為自己這樣說,張雪會開心,沒想到張雪嗓音更尖銳道:“你撒謊,巧克力怎麽會不好吃?”

“巧克力怎麽會不好吃?”張雪垂下眼,聲音瞬間低了下去,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秦蘇。不過一秒,她又瞪大眼否認道:“巧克力怎麽會好吃?”

她嘴裏反複叨念這兩句話,一會兒哭一會兒笑,讓秦蘇從心底裏冒出了股寒意。明明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卻讓張雪狀若瘋魔。

秦蘇唇瓣翕動,到最後什麽也沒說。她垂下腦袋,這是張雪一個人的舞臺,張雪的悲歡喜樂都是屬于她自己一人的,而秦蘇只不過是臺下的一個觀衆,并不相通。

“巧克力其實不好吃。”張雪鬧玩後,突然抱住了秦蘇。

還在抽條期的少女格外纖細,她一只手就能攬住對方的腰。幹淨的肥皂味道從對方身上傳來,這對于張雪而言并不陌生,很長一段時間這樣的味道也屬于她。

只是——她入了西式學堂後,身邊往來的都是富家女,各種時髦的香水與香薰讓她大開眼界的同時又難免滋生了小心思,女孩的虛榮心并不會随年齡增長消失,而是與日俱增。

她人生第一瓶香水是母親梳妝臺上的桂花頭油。

金黃的桂花成團成簇的長在枝條上,一陣風吹來,簌簌落下,濃香撲鼻,桂花做成的油更是如此。只需要一點點,整個人便能香得令人作嘔。

張雪不是不知道,只是想要融入她們的念頭太過強烈,以至于第一天換來的嘲笑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女孩的成長總是在某一刻,那一刻她沒有父母的庇護,弟弟的謙讓,她迅速成長。

時隔多年後,她成了最大報社裏的記者,那些嘲笑她的同學,都變了一副嘴臉。她穿着精致的洋裙,踩着并不舒适的高跟鞋,噴上西洋香水那一刻,她狠狠打了幾個噴嚏。

她心心念念的東西,竟然與母親的桂花頭油沒有任何區別,都一樣香得發臭。

“巧克力不好吃。”她哽咽着重複了一遍。收緊了抱着秦蘇的雙手,人與人的悲歡并不能相通,但是在這一刻,她感覺自己命運與這個早年喪母的女孩相連。“你知道紅酒嗎?”

“紅酒是西洋傳來的一種由葡萄發酵的酒,剔透的紫紅色看着很是漂亮,深受西式進步女性喜愛,後來逐漸成為上流聚會必備品。我有幸喝過幾次,那味道就像是壞了的葡萄在放些醋。”

“明明這麽難喝卻無數人趨之若鹜,你說他們為什麽呢?”

秦蘇吞了吞口水,問道:“為什麽?”

“因為他們品嘗的不是紅酒,是紅酒背後的權利。”張雪垂下眼,她深深吸了一口秦蘇身上的皂角味,道:“巧克力好吃嗎?”

秦蘇顫了顫,尖俏的下巴越發可憐。她伸手抱住了張雪,堅定道:“好吃。”

哭泣是一種有效的情緒發洩,只是有些傷眼睛。張雪出門前特地照了鏡子,不得不說命苦的孩子早當家,秦蘇張前忙後确實把眼睛的紅腫壓了下去,但眼皮子仍是有些腫。

張雪要強,所以撲了粉做遮掩,可又覺得面色太白沒氣色,最後挑挑揀揀了幾瓶口脂混在了嘴上,才覺得滿意。而在這期間,秦蘇就全程看着。

張雪沒說,秦蘇也就當了個啞巴,但秦望舒送的巧克力卻被秦蘇收了起來。

村子裏每戶人家離得不算遠,同樣款式的籬笆圈了一塊大大的地,圈養的雞和鴨伸着脖子呱叫着,地上一灘可疑痕跡。

張雪見了捂住鼻子,下意識走開。她身前帶路的秦蘇腳步依舊輕快,對周邊一切恍若未聞,張雪不由得皺起了眉。

秦凱的屋子在村子裏邊,不見圍起來的籬笆,只有搭出來的一座草棚,草棚下是一座燒得正旺的火爐,叮叮當當的打鐵聲傳到屋外。

“秦凱叔!”秦蘇興奮地叫了一聲,她招了招手,快步走到火爐旁道:“我門鏽了,找你讨些油。”

“臭小鬼,又來要糖了!”秦凱抓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語氣親昵道。

秦蘇也不害怕,笑嘻嘻地湊了腦袋上前道:“才沒有,我屋裏來了個漂亮姐姐,秦凱叔叔這裏的糖好吃,我便帶她來嘗嘗。”

說完,她擠了擠眼,全然沒有在張雪面前的文靜,盡是這個年齡該有的淘氣。

“臭小鬼!”秦凱又是一罵,放下了手上正在打的農具。

許是打鐵的原因,他穿得格外單薄,□□的上身是鼓脹的肌肉,銅色的肌膚閃着汗液留下的光。他站起身,人高馬大的,卻拖着一條腿去拿條凳邊靠着的拐杖,架好後才一瘸一拐地走出草棚。

秦凱見到張雪愣了愣,原本自如的氣息一下子就局促起來。他摸了摸手,幾次想要張口又不知說什麽,最後只覺得口幹舌燥,幹巴巴道:“你、你好。”

“我叫秦凱,是村子裏打鐵的。”他低下頭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又忍不住擡頭偷看,好巧不巧被秦蘇抓了個正着。

“這是張雪姐姐,這幾天暫住我家。”秦蘇笑眯眯地挽住張雪的手,道:“秦凱叔,我們的糖呢?”

“我、我給你拿!”

秦凱的屋子與秦老爺子和秦蘇的并無區別,或許是因為打鐵口袋有些盈餘,所以屋內添置了不少家具,看着比別處多了些人氣。

秦蘇一進屋就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笑嘻嘻地拿着桌上的瓷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到嘴裏咂巴了幾下道:“秦凱叔這水都是甜的,一個大男人這麽喜歡吃糖也不知道是哪染上的怪癖。”

她喝完才想到張雪還晾着,趕忙準備再倒一杯卻發現秦凱已經遞了過去。秦蘇捧着杯子不再吭聲,只是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

面前的糖水被裝在瓷做茶盞裏,糖水略黃,在杯中晃來晃去。捧着它的手很大,虎口有幾道醒目的傷疤,磨平了的手指裏滿是黑黑的東西。

按照以往,張雪怕是早就發脾氣了,但現在她沉默了幾秒,随後揚起一個笑容,雙手接過道:“謝謝。”

秦凱被她的笑容一晃,滿眼都是那過分白膩的肌膚。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慌忙去拿糖。

秦蘇意識到這是個好機會,她眨了眨眼道:“秦凱叔以前在城裏幹活,後來是因為他父親要去世了,不得已才回村子當了個打鐵匠,但因為在城裏待過一段時間,所以秦凱叔和我們不一樣,他見識多。”

糖水入口那一瞬,甜膩膩的味道瞬間刺激了全身,順着溫熱的水流淌進胃裏,秦蘇感覺整個人都有種說不出的快樂和滿足。

她身子一趴,下巴抵在木桌上,張開手像魚一樣劃了幾下,歪着腦袋解釋道:“糖在村子裏是稀罕物,哪怕是村長家一年也吃不到幾塊,所以這是有錢人才能享受的東西,沒人不愛吃糖。”

“我愛,村口鐵柱哥家裏剛生下的大胖小子愛,就連花花姐家裏養的狗都愛。但她們都只想吃糖,因為秦凱叔長得兇,又瘸了一條腿,沒有姑娘願意嫁給他。”

“她們都知道秦凱叔人很好,所以每次她們總會以各種理由來騙糖。”秦蘇又喝了一口水,沾染了水的唇瓣顏色淡淡,格外嬌嫩。“我也是,秦凱叔都知道,但還是會給。”

她一股腦兒把茶盞裏的糖水喝了個幹淨,又仰着頭把裏面僅剩的舔幹淨,不舍地看了幾眼桌上的瓷壺,最後狠心扭過頭道:“姐,你覺得秦凱叔好嗎?”

第 28 章

黑雲壓頂,風雪肆虐,剛送走如魇白晝的幽村,又陷入了灰暗天光。

三人自黑府告辭的時候晌午剛過,然而街市空蕩寂寥,昨夜的喧嚣熱鬧仿佛都被關進了沿街緊閉的大門,半點蹤影未留。

第三次路過酒肆,這回再不見跑堂,只有嚴絲合縫的門板,既靈卻有點想念那個活潑話多的小夥計了。

正思忖着,就聽見馮不羁自言自語嘟囔:“槐城下雨,幽村下雪,我估計剩下那仨妖獸得風雷電……”

最後兩個字勾起了些許昨夜記憶,讓既靈的心裏異樣一下,可還沒等她品出這別樣心緒的滋味,那邊譚雲山已迫不及待跟小夥伴顯擺自己的新招數——

霹咔咔。

譚雲山:“馮兄覺得如何?”

馮不羁:“不錯,好生修煉,大有可為。”

譚雲山:“馮兄為何絲毫不見驚訝?”

馮不羁:“哈哈,譚老弟你還是太年輕,昨夜我已經……”

譚雲山:“嗯?”

馮不羁:“呃……已經被神仙托過夢了說你日後會修成仙雷之法!”

譚雲山:“當真?”

馮不羁:“當然!”

譚雲山:“那馮兄覺得我這招式起個什麽名字比較好聽?”

馮不羁:“譚氏仙雷?”

譚雲山:“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既靈無力扶額,完全不想承認與身後這二位是夥伴。

就在這時,酒肆門板毫無預警打開半扇,半盆水自門中潑出。

門內人只伸出了一只胳膊,看也不看,嘩啦就是一揚。幸而既靈剛剛走過板門,而後面“兄友弟恭”的譚、馮二人還差兩步才到,于是這半盆水就揚在了既靈身後、譚雲山和馮不羁身前,只星星點點水珠濺到三人身上,混着暴雪,也就分不出來了。

但這一下着實吓了三人一跳,馮不羁立刻就嚷:“幹嘛呢!沒看見外面有人啊——”

門內人顯然真沒預料到這暴風雪天還有人閑逛,未來得及全縮回的手被吼得一抖,臉盆“咣當”落地,與此同時趕緊側身出來,一個勁道歉:“實在對不住,實在對不住,我是真沒……”

始作俑者不是別人,正是酒肆跑堂,故而擡眼看清三位“受害者”,那道歉就在驚訝中戛然而止了。

四人在暴雪中大眼瞪小眼,既靈先“噗嗤”一聲樂出來,連帶着每個人都有了笑模樣,場面赫然成了“喜相逢”。

一回生二回熟,這都第三回 見面了不說是朋友也絕對算有緣人,跑堂也就不再拘束,直截了當地問:“三位客官到底是做什麽的啊,這兩年幾乎沒什麽外鄉人來幽村,就算偶爾有來的,也是歇個腳就繼續趕路,三位怎麽天天在這條街面上晃……路過啊。”

既靈聽出來了,跑堂咽回去的分明是“晃蕩”。

“我們本來想今天就走的,不料突降暴雪,只能再多待一日。”譚雲山巧妙略過了“到底是做什麽的”問題,并很快抛出新疑問将跑堂的思緒引到其他路上,“小哥,這幽村一下雪就這樣嗎,遮天蔽日的。”

既靈心中訝異,因為譚雲山問的正是她反複琢磨的,剛剛一直四處找開門的店鋪也是希望能遇上兩個人,問上一問。

“哪能啊,要是一下雪就這樣,那還過不過冬了。”跑堂苦笑,“咱們這個地方吧,冬天确實雪多,但大家也都習慣了,就算那鵝毛大雪,街面上照樣該開張開張,該出攤出攤。可今天您三位看見了,連開門的都沒有,不是不願意開,是不敢開……”跑堂的說着忽然壓低了聲音,湊近三人道,“實話跟您們說吧,上次有這樣的雪天還是在三年前,一連十幾天都是這樣的黑雲暴雪,等到終于有一天雪停了,村裏也就再沒有晚上了,當時都傳說這雪就是噩兆。”

譚雲山料到黑峤說的“這樣的雪天很平常”是假話,卻沒料到這雪還和三年的白晝牽連上了,忙問:“那這三年呢,還下過雪嗎?”

跑堂先點頭又搖頭:“雪是下過,但今天這樣的再沒有。可是您看,昨天剛有了夜晚,今天這雪就來了,三年不來,村裏剛變好一點就又來了,還不是噩兆?唉,也不知道這回雪再停,還要再來什麽災禍……”

譚雲山擡頭看夥伴,兩個夥伴也一臉茫然。

跑堂的話他們聽明白了,但個中緣由,他們和跑堂一樣費解。

這樣的天氣實在不适合站在外面長時間聊天,說兩句話,就要喝幾大口風,跑堂見狀便邀請他們進店裏歇歇,喝兩口酒暖暖身子。三人目前兩眼一抹黑,除了确認黑峤有事隐瞞外,其他毫無頭緒,加之客棧什麽的都關着,也的确找不到落腳地,便從善如流進了酒肆。

三人在酒肆裏待了一個下午,沒再從跑堂和掌櫃口中問出更多的事情,于是大部分時間裏就是喝喝小酒,吃吃小菜,順帶謀劃一下之後的行動。

這回跑堂給既靈上的還是桃花酒,不過最終大半進了譚雲山的肚子,喝完這位公子還低頭擡袖子的在自己身上各種聞,末了納悶兒問既靈:“為何我喝了酒身上卻沒有桃花香?”

既靈用胳膊拄着下巴,看向窗外,忽視掉手心傳來的臉頰的熱度,也忽視掉譚家二少莫名其妙的追求。

天色越來越暗,終于,順着門縫傳來了不知誰家的菜香——炊煙起,夜幕降。

吃飽喝足的三人離開酒肆,于夜色中穿梭前進,最終輕盈躍上黑府後宅圍牆……除了譚家二少。

第三次從高牆上滑落回原地,譚雲山壓低的聲音裏透着難得的咬牙切齒:“我發誓,以後絕對要……”

“苦練輕功?”站在牆上的既靈倍感欣慰。

譚雲山擡頭對上她的雙眼:“盡量少翻牆。”

既靈:“……”

好不容易把譚家二少拽上牆,三人貓着腰一路沿着圍牆來到後宅正房的屋頂。

黑峤居住的後宅有一間正房,三間廂房,分別是黑峤和他的三位夫人居住。借宿黑府期間,三人只見過一回黑府的三位夫人,不過印象深刻,因為大多娶了三妻四妾的老爺員外們,妻妾的年齡都會有些差距,年輕時候娶的自然同他歲數相仿,随着年紀增長,陸續再娶的,便一個比一個年輕。可黑峤這三位夫人卻都是貌美如花的年輕女子,所以見時,既靈他們就覺得有點驚訝,不過後面都一門心思解決宮燈的事情了,就沒在意這些。

按理說趴房頂聽人家後宅動靜是十分無禮的行為,但眼下妖雪陣陣,黑峤又沒一句實話,三人只能出此下策。

從屋頂往下看,黑府後宅盡收眼底。數盞燈籠映出些許暧昧光線,讓後宅處于一種隐約看得見路,卻又不至于将周遭看得太清楚的微亮夜色中。

暴雪沒有任何轉弱趨勢。

三人靠在屋頂瑟瑟發抖。

“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譚雲山牙齒已經開始打架了,說說話還好受點。

“燈都滅了,還想要什麽動靜。”馮不羁也覺得今夜可能要白蹲點了,“人家老爺夫人在屋裏睡覺,我們在屋頂守夜,用不用這麽慘啊。”

譚雲山微微皺眉,揮手驅散一下眼前風雪,輕聲卻鄭重道:“馮兄,非禮勿言。”

馮不羁呆愣,領會半天,終于悟了:“我說的睡覺就是單純睡覺!”

既靈的注意力都放在下面院中,乍聽到馮不羁提高的音量,根本沒管內容,直接出聲提醒:“噓——”

馮不羁立刻收聲閉嘴。

很快,天地間重新回歸風雪呼嘯,譚雲山卻又低低出聲:“你們覺不覺得那三間廂房有點奇怪?”

馮不羁不懂:“半點動靜都沒有,怎麽看出奇怪了?”

譚雲山道:“就是半點動靜都沒有才奇怪。我們剛才都看見黑峤進屋了,然後過了一會兒,關燈就寝,這是正常的。可另外三間房,從始至終都沒亮過燈,我們也壓根沒看見那三位夫人,如果說她們三個一早就在屋裏了,那我們來的時候根本沒到就寝時間,頂多是剛吃過晚飯,屋裏為何不掌燈?”

既靈明白譚雲山所指了:“你的意思是三位夫人根本不在房內,換句話說,現在整個後宅只有黑峤一人?”

“對,”譚雲山微微眯起眼睛,盯着過分清靜的院子,道,“從我們來到這後宅,別說夫人,連一個丫鬟小厮都沒見到。”

既靈眼睛一亮,思緒豁然開朗:“黑峤料到今夜會有危險,所以提前讓三位夫人和府中下人躲到了別處!”

譚雲山道:“也可能他早就胸有成竹,或者幹脆已經布好了陷阱,正等着對方來自投羅網呢,當然要遣退閑雜人等,否則壞了事怎麽辦。”

既靈蹙眉:“是有這種可能,但第一反應都是先把人往好處想吧?”

譚雲山冤死:“布陷阱擒妖就不是好人了?”

既靈:“……”

譚雲山:“你現在踹我下去會打草驚蛇的,真的。”

既靈沒好氣地看着譚雲山的無辜臉,終是收住了蠢蠢欲動的腳。

她和譚雲山思索問題,就算方向一致,也永遠是兩股勁,更要命的是很多時候連方向都不一致。既靈不是第一次遇上和自己想不到一塊去的人,但唯獨和譚雲山的分歧,讓她心累。因為對于旁人,她可以說不通直接分道揚镳,但對着譚雲山,她就有點舍不得。

已經成為了夥伴的緣故吧,既靈在心中嘆口氣,所以說啊,交友必須要謹慎,一步走錯,步步坎坷。

“有妖氣。”

馮不羁突來的急促提醒拉回既靈心緒。

她擡眼去看斜插在瓦片縫隙裏的浮屠香,果然,已有了動靜。

黑府原本沒有任何妖氣,但來的這位,卻帶着極強妖氣。

而且随着妖氣襲來,雪似乎更烈了。

終于,一團白光咻地越過圍牆進入院中,而後沒有半點遲疑,閃電般竄向黑峤所居住的正房。

白光的速度太快,三人壓根看不清那光團裏的形狀究竟是雞、狐、狗、狼亦或旁的什麽獸類,甚至連大小都辨不分明,那光已經潛入了黑峤房間。

既靈心頭一緊,下意識就要去拿淨妖鈴,手腕卻忽然被人壓住。

既靈一僵,不動了。譚雲山幾乎沒用什麽力道,只輕輕壓着,但從他手心傳出的熱度,卻比任何法術咒語都好用。

譚雲山沒意識到這些,見既靈停住了,立刻勸道:“別急,黑峤既然敢單獨等它,就一定留着後手,我們暫且再觀望觀望。”

既靈不着痕跡把手從譚雲山掌低下收回來,努力讓聲音聽起來自然:“行。”

話音未落,正下方的屋內忽然傳來打鬥聲響!

三人一驚,尚未來得及動作,就聽見“咣當”一聲巨響,屋檐下的門板被人從裏面直接撞破,連人帶板一同跌進院中!

迷茫的暴風雪裏,重重摔到院中地上的人掙紮着爬起,赫然一窈窕美豔的女子!

女子一襲白衣,發如烏木,眉眼似有萬種妩媚,然此刻她的眸子中迸發出的只有憤怒和殺戮,這讓她身上幾乎見不到一丁點人氣,只剩妖氣,烈得像火,一如她的美。

女子抹掉嘴角血漬,微微眯起眼底,濃濃殺機。

黑峤自屋內走出,從容得甚至帶上些調侃奚落:“真想要我的命,就別每次弄這麽大陣勢,只有蠢人,才會在出手之前特地下場雪提醒對方……哦對,你不是人,是妖。”

女子扯了下嘴角,本該柔媚的聲音盡顯冷冽:“這雪不是給你提醒,是給你送葬。”

黑峤大笑出聲,笑得太過,嗆了口風,咳嗽半天才擦着笑出的眼淚道:“這都多少回了,你怎麽還學不乖,你殺不掉我的。世間萬物皆有高低貴賤之分,生來就注定的,你如果識相,就該躲進山裏修煉一輩子別出來。”

“殺不掉?”女子冷笑,然而這樣冰冷的笑,卻依然讓她又美了幾分,“你讓我拿刀紮進你心口,看看我到底殺不殺得掉。”

“冥頑不靈。”黑峤搖搖頭,一副“你何必苦苦相逼”的無奈,“我原本想放你一馬,但你這麽不識相,我就只能替天行道收你了。”

屋頂上越聽越迷糊的三人到此處徹底亂了。

女妖和黑峤必然有仇,而且是三番兩次上門尋仇,這都好理解,但黑峤一個凡人能和妖結什麽仇?好,或許黑峤不是凡人,也是一個妖,只是不知用什麽方法掩蓋了妖氣,哪一個妖會說出“替天行道收了你”這種話?這是像既靈和馮不羁這樣降妖伏魔的修行者才會說的話吧?

一團迷茫間,院內打鬥又起。

女妖施展法術,無數雪粒聚集一處赫然形成一柄利劍,直直朝黑峤心口刺去!

黑峤不閃不躲,只口中念念有詞,雪劍在他身前一寸處驟然停住,而後極速消融。

女妖并不氣餒,繼續施法,黑峤嗤笑,剛要張嘴,忽然覺得不對,等他反應過來身後還有一柄雪劍、而對方的二次施法不過是障眼法時,已經晚了,雪劍深深刺入他的左後背!

黑峤痛叫一聲,眼中殺氣也盛,下一刻不知哪裏飛來個碩大的金項圈長命鎖重重打在女妖身上!

女妖直接被打得蜷縮在地,一口鮮血噴出。

黑峤不再理會她,而是用盡全力運氣,後背的雪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轉瞬成了水,與傷口流出的血混在一起,在衣衫上暈染開來。

女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怎麽會……”

後肩的劇痛似乎終于挑起了黑峤的暴怒,他又招來長命鎖重重砸向女妖,直到對方耷拉下腦袋,氣若游絲,再沒力氣仰頭怒視,他這才稍微順了氣:“下次記住,我和你們這些妖怪不一樣,我的心在右邊。啧,又忘了,沒下次了。”

既靈艱難地咽下口水,嗓子眼發苦,心裏發顫。明明最初她還想着動淨妖鈴的,可現在,不光不忍心朝那女妖動手,連這麽看着都有些受不了了,她甚至想沖出去朝黑峤嚷,趕緊給對方一個痛快吧。

院中的妖或許不是什麽善類,但妖有妖性很正常,相比之下,院中的黑峤才讓人不寒而栗。她現在無比希望黑峤也是妖,因為如果黑峤真的是個降妖伏魔的修行者,那這樣嗜虐殺的修行者……比妖更可怕。

幾個閃念間,黑峤已經在女妖身旁蹲下來。

既靈不知道他想做什麽,但已經明白自己想做什麽了。

驟然騰空的淨妖鈴變成大鐘,一邊破着風雪向遠處呼嘯而去,一邊發出刺目銀光。

黑峤被突如其來的聲響和銀光吸引,下意識循聲去望。

只一瞬,地上的女妖忽然化為一團獸形白光飛快竄逃。不知是不是用盡了全部力氣,速度竟比潛入時更快,等黑峤反應過來再回頭想追,已沒了方向。

既靈将浮屠香自瓦縫中取出,給了馮不羁一個眼神,又瞄一下院中正捂着肩膀狠踹大樹發洩懊惱的黑峤。

馮不羁想也不想就搖頭。

既靈沒轍,只得以極低聲音開口:“現在還不能确定黑峤是人是妖,所以必須得留人守在這裏監視後續動靜,我有浮屠香,只能我去追。”

馮不羁無言以駁,畢竟這麽大的風雪,他又不是狗鼻子,哪能把妖氣聞得那麽清楚。

“小心點。”他只能這樣囑咐。

既靈微微颔首,轉身輕盈一躍,直接落入牆外後街,循着浮屠香的方向追去。

直到既靈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夜色裏,馮不羁才收回目光,結果發現,黑峤還在院裏,身邊的譚雲山卻沒了。

馮不羁着急地四下張望,終于在房後圍牆上,看見了譚家二少完全稱不上潇灑的翻牆身影。

馮不羁想說就你這速度,翻出去也追不上既靈,但眼下不宜出聲,只能打手勢——馬上給我回來!

譚二少很快捕捉到馮不羁的動作,立刻也舉手回應——好的,我一定多加小心!

馮不羁:“……”

第 29 章

溫婉赤腳站在柳清妍房門口,望着緊閉的房門,她猶豫着要不要去敲門。剛才小愛同學自己說話把她的瞌睡都吓跑了,強行詐屍讓溫婉本來混沌的腦袋有點痛。要怎麽跟柳清妍解釋自己為什麽想和她一起睡一晚。溫婉太陽穴隐隐作痛,她頭痛的揉揉腦袋。封閉的樓道上沒有風,溫婉卻覺得自己背後涼飕飕的。她猶豫片刻上前敲了柳清妍的房門。

“咚……咚咚……”房間裏沒有回聲,溫婉耳朵湊到門上仔細傾聽。沒有腳步聲,難道是柳清妍在洗澡

溫婉加重點力道又敲了一下。裏面還是沒聲音。

唉,自己房間不敢回去,溫婉把手伸進口袋裏想摸手機發信息給柳清妍,手剛伸到口袋裏,她就僵住了。該死,剛剛跑太快了把手機落在床頭櫃上了。溫婉認命地擡頭嘆氣,老實的靠在牆壁上,打算趁柳清妍房裏有又動靜了再敲門。

溫婉感覺自己的小腿上傳來酸痛的感覺,她幹脆直接坐地上等。一陣陣睡意傳來,溫婉靠在手臂上閉眼緩解自己身上傳來的不适。

安靜的書房裏,溫父耐心的講解,期間還停頓查看柳清妍的記錄,确保她全部都聽懂了這才繼續往下講。隔音效果良好房裏只有柳清妍快速記筆記的沙沙聲。

溫父擡手看看手腕上的手表,對身邊低頭認真做筆記的柳清妍提醒道“今天就到這裏吧,回去自己消化一下,企業管理可是門大學問,你現在還是學業為主,也不急于這一時。”溫父移動鼠标将電腦關掉站起來。柳清也順勢合上筆記本站起來,跟随溫父關上燈走出書房。

父女倆一前一後走出書房,就看見明亮的走廊處坐了一個單薄的人影。走進一看是溫婉,她正坐在柳清妍的房門口,身子蜷縮在一起,雙手環抱着膝蓋,頭靠在手臂上睡着了。

溫父扭頭看看柳清妍,企圖詢問柳清妍這是怎麽回事。

柳清妍眉頭緊皺,越過溫父快步走到溫婉面前蹲下,對上溫婉毫無防備的睡顏,柳清妍微愣。溫婉這是在等她她伸手在溫婉手臂上輕拍。好涼,也不知道她在這裏等多久了,竟睡得這麽毫無防備。

柳清妍伸手輕推溫婉“婉婉醒醒,別睡在這裏睡,會着涼。”

“婉婉,怎麽睡在這裏”溫父關切地問。

溫婉聽到聲音,迷迷糊糊的擡頭,看見柳清妍和溫父兩人,趕忙站起來解釋。

“爸爸,大晚上打擾到你了。沒事。我找清妍姐有點事,不小心睡着了。”溫婉揉揉迷糊的雙眼,打了個哈欠,她站起來拍拍屁股,目光落在柳清妍手裏的筆記本微微停頓。而後又不着痕跡的移開視線掃過柳清妍的臉,最後落在溫父面上。

對哦,柳清妍回來後,溫父經常給她開小竈教她如何管理公司。很多富貴子弟都是打小耳濡目染,柳清妍自小不在身邊,溫父肯定要多提點她。溫婉乖巧的說“沒事,爸爸,你快去睡吧。我們等會就睡。”

溫父疑惑的看着兩姐妹,點頭說道“行吧,我就不摻和你們兩姐妹的事了,早點聊完早點睡。”

說完,溫父伸手揉揉溫婉的腦袋囑咐道“別鬧你姐姐。”

“哪有。”溫婉別扭的把頭轉向一邊。

溫父看她一臉不服的樣子呵呵大笑,快步離開,給她們兩個留下足夠的私人空間。

目送溫父離開,溫婉還沒來的急說話就被柳清妍抓住手腕,拉進房間裏。

溫婉剛進門,房門就被柳清妍關上了 。柳清妍放開了溫婉的手,徒留下溫婉站在門邊。溫婉無所事事地打量房間。

柳清妍的房間裏很簡潔,米白色床上搭配的是上次溫婉她們一起逛街買來的床單被罩。房間裏的東西堆放着整整齊齊。一看合柳清妍的脾氣。只是那可愛的貓咪狀的鼠标墊和她房間格格不入。還有超卡哇伊的水杯特別突兀。

柳清妍脫下自己的拖鞋,彎腰将拖鞋遞到溫婉的腳邊,淡淡地說道“穿上。”

溫婉看着腳邊放着的卡通小兔子,乖巧地穿上。

柳清妍不說話站起來往書桌邊走去,她把筆記本放在桌子上。

看着柳清妍沒有說話的樣子,溫婉剛想和她說一起睡,

柳清妍卻先說話了。語氣中透着一絲遲疑“剛剛爸爸在書房裏教我有關企業管理的知識。”

溫婉擡手摸摸鼻子,無所謂地說道“看出來了,”

這是她和溫婉之間最大的利益沖突了。柳清妍眼神變得犀利,低頭将抽屜裏的遙控器拿出來,将空調開到适宜溫度。看似無意卻全神貫注的聽着溫婉接下來說的話。

“以後溫家都是你的,爸爸遲早都是要教你的,早一點晚一點沒什麽區別。”溫婉沒有任何不滿,連語氣都和平常一樣。她上前走進柳清妍的身邊。

“你不想要”柳清妍看不透溫婉,轉身詫異地看着溫婉的神色接着問道。

“這麽大的家業管理起來好累,如果可以,好希望有人養我。”溫婉懶癌犯了,說出人生終極目标。

她只想躺平。繼承家業這種艱巨的任務還是交給女主吧。

柳清妍看着溫婉一副嬌弱無骨的模樣,不确定她說的是真還是假。她把衣架上的外套拿來套在溫婉身上,把溫婉拉到椅子上坐好,轉移話題。

“為什麽不進來?”柳清妍雙手抱胸,看着溫婉的眼睛,平淡地問道。

“嗯”溫婉一時沒反應過來柳清妍在說什麽。呆愣地擡頭望着柳清妍。

“房門沒鎖,為什麽不進來等”柳清妍耐心解釋。

溫婉汗顏,她也不知道門沒鎖,敲門以後聽裏面沒動靜就以為門鎖着,也沒有再去開門了。更何況,她也沒有不經允許進別人房間的習慣。

“我以為門鎖着,所以就在外面等。”溫婉今天反應有點遲鈍,她伸出舌頭在幹燥的嘴唇上舔了兩下,實話實說。

柳清妍平靜的看了溫婉一眼,從桌上的恒溫水壺裏倒了熱水放在溫婉前面。溫婉看着面前可愛的水杯不确定的看着柳清妍。這是柳清妍自己私人杯具吧?就這麽倒水給她用了?

溫婉見柳清妍輕輕擡下颚示意她喝,溫婉才雙手捧起來喝起來。

一口熱水下肚,溫婉覺得自己身上漸漸暖起來了。她構思了一下說道。“我今晚可以和你睡嗎?”

“你怕鬼?”柳清妍回想白天溫婉看電影時既害怕又想看,雙手抓着她的胳膊使勁往自己身後躲的樣子,不禁好笑得湊近溫婉面前笑問道。

“胡說,我就是…就是…就是看了恐怖片有點沒緩過來。”溫婉眼神飄忽,手不自然地亂動。看到柳清妍眯着狹長的雙眼與她雙眼對視,一副不相信的樣子。溫婉心虛地補充道“一……一個人的時候有點怕”

“行吧,你先去床上吧,我去洗澡再過來。”柳清妍站直身子,指了指床提醒她。

安頓好柳清妍就往衛生間走去。溫婉健步起身,拉住柳清妍的衣角。

感受到輕微的拉扯感,柳清妍轉身問道“還有事?”

溫婉微微低頭,不敢看柳清妍的眼睛,她低頭看着手中抓着的衣服,懇求道“幫去我房間裏把手機拿過來吧”

柳清妍明豔的臉上露出淺笑,目不轉睛地欣賞着溫婉的窘迫。

溫婉看着柳清妍這副神态就知道她答應了,趕忙補充道“就放在床頭櫃上。”

柳清妍改變方向往門口走去。溫婉也跟上柳清妍,看着柳清妍走往自己房間走去她趴在門上沖走廊喊道“還有,幫我小愛同學的插頭拔掉。”

柳清妍走進溫婉的房間,聽到她在自己背後叫喊的樣子,嘴角不自覺的笑起來。直到柳清妍回來溫婉還趴在門框上等她。

柳清妍将手機遞到溫婉面前,看着她欣喜地接過手機,沒好氣的說道“滿意了快上床睡覺。”

“唉,”溫婉笑容滿面,聽話的跑到床上将自己蓋好,露出一雙眼睛一動不動地看着柳清妍。

“睡吧”柳清妍輕聲說道,也許是夜太靜,也許是睡衣上頭,溫婉覺得今晚的柳清妍特別溫柔。

看着柳清妍進進出出,最後拿了換洗的睡衣走進衛生間,溫婉這才安心地翻身面朝裏閉目養神。她本來是想等柳清妍洗好了再睡的,閉上眼睛頭痛的感覺又上來了,溫婉再一次睡了。

柳清妍洗完澡,赤身走到鏡子前,看着鏡子裏模糊的身影,她腦海裏突然劃過溫婉又羞又惱的将自己藏在浴巾後面的模樣。柳清妍擡手把玻璃上的水霧擦幹,穿戴好衣服走出來。

她看到埋進被窩裏鼓起一個包,只露出半個腦袋,呼吸均勻。

這是睡着了

房間裏靜悄悄的,異樣的情緒爬上心口。柳清妍走到書桌前,打開筆記本,裏面還夾着一根頭發。她舒了一口氣,周身都放松下來。

筆記本是柳清妍故意放在桌子上的,她怕溫婉還是像前世一樣為了財産不擇手段。她知道自己不該試探溫婉的,只有柳清妍自己知道她剛才在洗澡的時候有多煎熬。好在一切都望好的方向發展。

柳清妍輕手輕腳的摸上床。好暖,被窩裏的溫婉就像小暖爐。她輕輕觸碰到溫婉的手,好熱!這體溫不太正常。

柳清妍急忙坐起來,用手摸上溫婉的額頭。

好燙!溫婉發燒了。

第 36 章 油紙傘和鬼醫

蘇宓眼前所見的是一片漆黑,然而這股黑并不是純粹的黑暗,當中還有十分微弱的暗紫的光。黑暗中呼嘯而過的許多紮人的小飛刀,紮在她身上,又仿佛是從四面八法湧來的無形壓力要将她擠爆。

她雙手緊緊地箍緊腦袋,撕裂的痛苦讓她只能發出簡單而刺耳的聲音,更多的求饒的話語根本就無法從她的口中蹦出。在不遠的地方,一股濃墨般的沒有形狀的煙霧緩緩向她襲來,雖然還沒有近身,但那強大的力量使得蘇宓開始不受控制的發抖。她在恐懼,那股濃墨的煙霧好像有強大的力量在威逼她,折磨她。

蘇宓感覺無法思考,就在她要投降的那一刻,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臂,還有另一只手則挽過她的細腰,一把将她從黑暗和恐懼中拉了出來。蘇宓無力掙紮,只任由那雙手拉扯,最後跌進一個寬厚的懷裏,也在這一瞬間,她眼前的黑霧頓消,仿佛就從來沒出現過一般。

喬天離急切地看着她,問道:“你怎麽樣?”

“痛。”

蘇宓身子軟在了喬天離身上,她好久沒有這樣靠在一個人的懷裏,好久沒有這種真實且踏實的感覺。她仿佛可以聽見喬天離強烈的心跳聲,“咚,咚,咚”這麽動聽的聲音讓她感覺很舒服。蘇宓疲憊地閉上眼睛,這心跳聲就像是催眠曲一樣,讓她感覺安心。

“鬼暈倒了可大可小,快點離開這個池,不然她還——。”飄在喬天離身後的女鬼說道,她很是敬畏地遠離着三角池,喬天離表情嚴峻,打斷她的話,問道:“你是誰?”

“我叫馮慕影,大家都叫我影影。”

喬天離的眼睛幾乎沒有離開過蘇宓,他扶着懷裏虛弱柔軟的女鬼,只見她身上的霧氣越來越濃,他不由得皺起眉頭,喃喃自語道:“她剛剛怎麽了?”

馮慕影歪着脖子看了一眼蘇宓,随後目光落在喬天離臉上,笑着說道:“這個池是鬼池,只要有鬼進入池的邊界之內,就會被裏面的惡鬼吞噬,所以我們從來都不敢靠近的。”

鬼池?喬天離暗忖:難道傳說是真的,這個池裏真的鎮壓着一個惡鬼?

他見馮慕影臉上還挂着笑,心生不滿,道:“看到你同類中招了,你還笑得出?還有,你為什麽跟蹤我?”

喬天離放開蘇宓幫她靠在池邊的大龍眼樹,然後從包裏拿出一張符紙,貼在了她的額頭,再拿出那把油紙傘,撐開罩住了蘇宓的虛身。只見一道淡黃色的暖光從油紙傘頂部灑下,将蘇宓籠罩住,她身上的濃霧散開,直到她的虛身恢複了原來的模樣,油紙傘的光才“咻”的一聲消失了,蘇宓随着光一并消失。喬天離合起油紙傘,就看見馮慕影正好奇地看着自己。

“我問你話呢。”

“你們喬家法術厲害,但沒想到做出來的工具也很厲害啊!”馮慕影的聲音嬌滴滴的,帶着很可愛的娃娃音,她贊嘆地看着喬天離手上的油紙傘,臉上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見喬天離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時候,才回答他的問題。“我沒有跟蹤你,就是剛剛在這裏看見她,有點好奇而已。”

喬天離緊握住手上的油紙傘,雖然剛剛見蘇宓恢複了正常的樣子,并且将她收進傘內,但仍然擔憂她的情況。他雖對這個三角池很好奇,但目前還是照顧蘇宓要緊。想到這裏,喬天離面無表情地看了看三角池,只見水面早已恢複平靜,又如同一面鏡子一般,靜得一圈水波漣漪都沒有。

喬天離轉身就要走,馮慕影見狀,連忙喊住他:“喂,你不想知道這個三角池為什麽只對鬼起作用了嗎?”

喬天離繼續向前,頭也不回,答道:“這個鬼池,少爺我遲早把它抽幹填土!”

馮慕影追上,與喬天離并肩,道:“那你不理她啦?被鬼池傷害的鬼如果不及時醫治,後果很嚴重哦。”

“我自有辦法。”喬天離的辦法當然就是財爺,可是從這裏回到南州市怎麽也得三個小時,在這個時間裏也不知道蘇宓會不會出現別的狀況。剛剛她痛苦的模樣還在喬天離的腦海裏,雖然以前跟着堂姐捉妖驅鬼也沒少見這樣的情形,但,但它們怎麽能夠與蘇宓相比呢?喬天離暗自嘆了口子,心道:沒想到堂堂喬家離少居然也會把一只鬼當朋友了。

“鬼受人的傷害,通靈師可以醫治,但如果鬼受鬼的傷害,你們活人沒有辦法的。”馮慕影的語氣裏透着不容喬天離質疑的肯定,“帶她去蘇宅,我幫她。”

喬天離聽完這話,面露懷疑,他看馮慕影的樣子應該不超過二十歲,齊齊的劉海蓋在粉粉圓圓的臉上,梳着兩條小麻花辮,身穿一套碎花小洋裝,不是當下流行的款式,有點八十年代末的風格。這個小女孩模樣并不能讓人信服,但她說話的口氣這麽堅定,難道她有辦法?

“你多大?”

馮慕影瞥了他一眼,不說話。

喬天離沒好氣道:“我是問鬼齡。”

“二十七。”

“你要還活着,都能當我媽了。”喬天離笑道。

馮慕影佯怒道:“你要再敢胡說八道,我就不幫她了。”

喬天離連忙正色,舉了舉手中的油紙傘,道:“不說笑,你真的可以幫她?”

“我是個鬼醫。”

鬼醫,跟鬼商一樣,都是游離在地府控制之下的帶有特殊技能的野鬼,而且鬼醫比鬼商更難得一遇。喬天離大喜,道:“看不出你這樣的小丫頭居然是個鬼醫!快快,我們趕緊回小姐樓去,你幫她好好看看,我感覺她的身體很弱,請你都幫她治好把。”

馮慕影嘴角勾出一抹調皮的笑容,道:“我幫她可以,但你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喬天離笑嘻嘻道:“沒問題,你随便問,哪怕問我的三圍也可以。”

馮慕影嫌棄地瞪了他一眼,道:“你為什麽可以碰到她?”

聽出她話語裏藏不住的好奇,喬天離得意一笑,輕輕地揮動手腕,示意她看他的手掌,只見他的手套上了皮質的黑手套,而且指尖的位置還有一個小勾勾,勾勾的尖端是一個小手掌的模樣。

“只要驅魔師戴上這個手套,就可以抓住你們的虛身了,你看這個勾勾頂端的小手掌,就是靠它們‘唰’地一下抓住你們。”

了解了喬天離剛剛是如何将蘇宓從池中拉出來後,馮慕影臉上好奇的神情并沒有得到完全滿足,她又問道:“這個是你們喬家自己研究出來的?”

“嗯,算是吧,我們喬家的軍師——”

馮慕影打斷喬天離的,哼笑一聲,道:“財爺?他的時限快到了。”

(熱烈歡迎本書的第一位客串巨星——古怪風-慕影,飾演馮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