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鬼村(三)

第二天,天剛微微亮,白夢早早的就來到王陽的房間,推開他的棺材蓋,生怕王陽已經遭遇不測,看到他安然無恙之後才放下心來。

王陽是被冷醒的,在這深山中的早晨還是有些涼意,他睜開眼後大吃一驚,棺材的蓋子怎麽打開了,難怪感覺這麽冷。

不過看着外面已經是白天,王陽定了定心神,悄悄爬了起來注視着四周,清晨的空氣非常宜人,只見門口白夢好像正在拖着什麽東西,王陽翻了出來,走到門口,白夢竟然拖着一具死亡的動物屍體。

“你……在幹嘛?白夢。”

看到此情此景王陽震驚道,剛睡醒的困意也被驅趕得煙消雲散。

“吃早餐啊!這個時候的是最好吃的了,晚了就腐爛得太厲害了,會發臭的。”白夢抓着一只腐爛的腿,送到王陽面前。

“以後別吃這些了,這個給你!”王陽嫌棄地把這不知道什麽動物的腿扔到地上,從背包裏拿出一袋餅幹和牛奶。

“吃這個!對身體好,那些東西吃多了要出問題的。”

“可是……”

“別可是了,吃吧!過了明晚我就帶你出去,我帶你去吃這個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咔呲……。”

兩人拿着餅幹幸福地啃起來,當然比屍體好吃多了,不過白夢在這裏困了那麽久,沒東西吃也能理解,難得她還沒有失去理智。

“白夢……你知道村頭那間屋子裏的太師椅嗎?”

想起了昨晚奇怪的夢,王陽好奇對着白夢問道。

“呃……唔。”

白夢突然被噎到了,王陽連忙拿了瓶水擰開遞了過去,她臉漲的通紅,接過水猛灌,“咕……咕……咕。”過了幾分鐘後才緩了過來。

“你……怎麽會知道那把椅子?”白夢神色慌張的看着王陽。

“這幾天我總是做着一個夢,夢見我走進了山上那座寺廟,而且就在昨天竟然在那裏面看到了那把太師椅!”王陽想起詭異的夢境有點膽戰心驚。

“我和你說過千萬別去那山上的寺廟,那是這整個村子最邪門的地方,而那把太師椅就是最邪門的物品……”即使白夢在這度過了無數個日夜,說起這個來還是神色慌張。

“昨晚我路過了那裏,那把太師椅給人的感覺非常不舒服……”

“你昨晚竟然跑出去了?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晚上千萬不要亂跑,昨晚只怕有東西已經發現你了,今晚你要遇到麻煩了……”

“既然來了,我就沒打算退縮,無論什麽妖魔鬼怪,敢來找我就讓他有來無回!”王陽自認有些依仗,并沒被白夢的話吓到,他來這裏早就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你跟我來,”

白夢遲疑了一會,拉着王陽往門外走去。

“去哪?”

白夢的手很冰涼,但是卻很舒服,軟軟的。

兩人穿過無數座房屋,來到了最裏面的那間房子旁,這是整個村子唯一一座面向陽光的屋子,小屋中間端坐着一張舊舊地太師椅,正在沐浴着陽光。

“你帶我來幹嘛?”看到那把太師椅之後,王陽汗毛都豎了起來。

“傳說這把椅子,連鬼坐上去都會死無葬身之地,也不知道到底是給誰打造的……”白夢看着太師椅出神,此時陽光明媚,倒也沒那麽害怕。

“連鬼都不敢坐的椅子?”

王陽震驚的看着小屋裏的太師椅,這東西真是一個邪物啊,雖然現在太陽高照,看着太師椅他還是感覺到絲絲寒意。

王陽又轉頭看了看山上的那座寺廟,連鬼都會去朝拜的鬼廟,還有鬼都不敢坐的太師椅,這裏曾經究竟發生過什麽?據說07年前還有人在這裏居住……

“你想去山上看看嗎?”白夢突然轉過頭,睜着大眼睛看着他。

“可……可以嗎?”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王陽有些措手不及,他确實一直很想去看看,趁着現在天亮能去了解一番那就最好了,他總感覺這個村子的關鍵一定在那鬼廟裏。

“走吧,小心跟上我!”白夢輕車熟路地在前面帶路,她的速度很快,動作很敏捷,王陽好不容易才堪堪跟上。

穿過茫茫的雜草,王陽第一次真正看到了這座鬼廟的真面目,廟的占地面積并不大,算是座比較小的廟了,由于背光裏面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見,而且還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王陽拿出手電筒往裏面照了照,裏面有一個惡鬼雕像正拿着什麽在手上吃着,仔細看去,居然是一位女子的斷手,看樣子似乎離開身體沒多久,上面紅潤白皙,鮮血橫流。

“嗯?”手電筒的亮光刺到了鬼雕像的眼睛,他轉過身看到了王陽,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石頭打磨的牙齒上鮮血淋漓。

王陽連忙關閉了手電筒,後退了幾步,不過還好那東西并沒有出來,剛才驚悚的一幕讓王陽一陣失神。

“怎麽了?”

這時遠處的白夢走了過來,看着驚魂未定的王陽擔心道。

“裏面竟然有個鬼雕像在吃人手……”

王陽手心冒漢,從背包裏取出了鬼鏡,同時另外一只手拿出那張金符。

看到鬼鏡和金符後,白夢吓得連忙跑得遠遠的,她似乎很害怕這兩樣東西。

“你怎麽了?別怕,這些東西對活人沒用的!”

看着遠處小心翼翼地白夢,王陽笑着說道。

“是……是嗎,不知道怎麽回事我看着它們就有點害怕。”

白夢平複下來緩緩靠了過來,和王陽站在了一起。

探查了一會後兩人回到了山下的屋子,白夢總是粘着王陽,喜歡他身上的味道,也許一個人在這鬼地方待的太久了,人也會變的有點奇怪。

夜幕降臨,白夢早就躲回了自己的小棺材裏,也難怪她能在這地方活下來,她非常的機敏,王陽笑了笑,一陣莞爾後臉色嚴肅了起來,今晚恐怕不好過啊,聽白夢說,自己已經被這裏的東西盯上了。

“窸窸窣窣……”

天剛暗下來,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傳來,一只只佝偻的人形直奔王陽的房間而來,王陽目光一縮,翻身鑽進了棺材合上了蓋子。

王陽打開了手機直播,透過無人機的攝像頭觀看着外面的畫面,足足進來了八個佝偻人形,圍在棺材面前,他們究竟想幹什麽?

就在王陽苦想的時候,突然一陣天旋地轉,棺材竟然被他們打翻在地滾了幾圈,王陽強忍着頭昏腦脹看向直播畫面,只見那幾個佝偻人形把棺材抗了起來,準備往山上擡去。

“糟糕……”

即使他現在沖出去,只怕也毫無勝算,如果在這種時候被送進了那間鬼廟,也是死定了,怎麽辦?王陽進退兩難。

透過無人機看到外面茫茫的‘人’海,都朝着山上的寺廟走去,仿佛就像是在朝聖,看着這些密密麻麻各種各樣的魑魅魍魉,王陽陷入了絕境。

就在這時,他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裹着白布出現在人群中,白夢?她怎麽也出來了,她一直在東張西望,好像在尋找着什麽,直到她看見了王陽的棺材,急匆匆往這邊跑了過來。

所有的鬼怪仿佛沒有看見她一樣,面無表情的往山上走着,白夢來到王陽棺材旁小聲叫道:“王陽!你在裏面嗎?”

“在!”王陽連忙回答道。

“等一下我想辦法引開他們,趁這個時間你快點跑出來!”

“好!你自己要小心。”

王陽死死盯着直播間畫面,只見白夢割開小腿,鮮血流了出來,往旁邊的草叢鑽了進去,血腥味瞬間吸引了這幾只佝偻人形,他們把棺材扔在地上,手腳并用往草叢裏竄了進去。

趁着這會功夫,王陽快速的打開棺材蓋,逃了出來,往白夢離開的方向追去,他很擔心她。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草叢裏傳來了劇烈的聲響,幾人在裏面你追我趕,白夢由于流血過多,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汗水順着臉頰滴落下來。

“白夢!”

王陽大喊一聲,即将追上白夢的怪物們聞聲,掉頭向王陽的方向撲了過去,白夢早已躺在了草叢中滿頭大汗,緊咬着牙關,劇烈運動使得小腿鑽心的疼。

第 22 章 料青山見我應如是(三)

料青山見我應如是(三)

“我叫薛泠。”女子目光直直看向相榆, 目光不帶半分遮掩,捂嘴輕笑,目光滿是溫柔的看着相榆, “我覺得看小姑娘你還挺有眼緣的,搞不好, 我們上輩子有緣。”

一行人來到最近的城池卻發現城門緊緊閉着,将衆人拒之門外。

“城門午時便會關上。”

公子哥這時看向薛泠,似笑非笑的拿出扇子輕搖, 混不吝, “若是依靠我在城中的地位,自然可以保各位進城, 只是……”

下面的臺詞,相榆都能猜到了, 無非是看上了薛泠的美貌, 她苦惱靈力殆盡, 在這裏相榆也不過是個普通人,劍法不好的她, 也只能給薛泠喊幾句加油了。

薛泠的目光游走, 對于公子哥的話并沒有認真聽的樣子, 見氣氛安靜,方才扭過頭, 皺着眉問道,“怎麽不說話了?”

公子哥把話攤明白了說, “若是你願意陪在下一天。”

“不行!”話是從小男孩嘴裏說出來的。

一個小男孩堅決的伸開雙手擋在薛泠的面前, “不準你傷害師娘。”

這次難得的, 薛泠伸出手随意的揉了揉小男孩的頭,語氣冷冷道, “讓開。我還不至于要被一個小孩保護。”

“真是自不量力。”

薛泠極為淡定,承認“嗯,我是不自量力,那你就是不知死活。”

“你好像并不知道我是誰?”公子并不惱怒,而是早有預料的笑了,“我乃金藺城城主之子,金銘。”

又是金藺城?

相榆看了眼男子,果然人不可貌相,這金銘看着儀表堂堂卻趁人之危。

不過此刻相榆也知道坐以待斃絕對非上策。

不過,想來薛泠這般性子,應該也不會答應。

“哦,那我陪你好了。”

相榆愣了,她沒想到薛泠會答應,知道對上薛泠的眼睛才後知後覺明白過來。

“算我一個,買一送一。”

相榆湊上來攥住了金銘的衣袖,“走吧金公子。”

金銘被兩人拉着衣襟,也是始料未及,但很快換上一副滿意的面容,頗為得意洋洋嗤笑了一聲,“你們識趣就好。跟着小爺我可是吃香的喝辣的。”

金銘果然沒有說謊,帶着相榆一行人輕易地就進了城內。

城內烏泱泱的人頭湧動,最不缺的就是逃難于此的難民,有的是八旬老太帶着小孫子,有的是丈夫帶着懷孕的夫人。

突然,一個七歲的稚童從人群中直接跑上前,一把抱住了相榆。

“姐姐,我兩天沒吃飯了。”稚嫩的聲音,孩童無邪的眼看向相榆,希冀的目光讓相榆也是于心不忍。

相榆随手在香囊裏一掏。

是一袋什錦糖。

她放了久了,糖有些化開了,還未等她遞給小孩,那孩子徑直搶過糖袋,藏進了人群當中。

“濫好心可是會害人命的。”

金銘在一旁冷嗖嗖的開口,頗為意味深長的看向相榆,“你可千萬不要以為自己在做好事,畢竟在這時候,人易子而食都不是什麽新鮮事。”

他唇角帶着嘲諷的笑意,盯着相榆,“這位姑娘看起來好像有點怪。”

還是薛泠打斷了金銘的觀察,“公子,良宵一刻值千金。”

果然一語中的,戳中了金銘內心的小九九,一改方才些許戒備的模樣,方想摟着薛泠的肩,卻被一把劍怼開,神色剛轉為不悅就對上美人的笑,“公子,不急于這一時,如今在大街上誤會了我們的關系可就不好了,公子位高權重的,也不想名譽受損吧。”

金銘此人不過短短接觸。

薛泠就摸清楚了,此人好色好面子。

若是于起名譽相較,女子便是被舍棄的棋子,是個不折不扣的僞君子。

相榆怕小男孩會被人群沖散,詢問道,“要不要我牽你的手?”

小男孩猶豫了一會兒,自己乖乖的掐住相榆的衣擺,“謝謝,姐姐。”

相榆:不愧是培養過的人才,這長大後,不知道該多會撩女孩子。

跟在金銘和薛泠後面,相榆一路走一邊觀察着周邊,按理來說,仙劍大比都不過是原文草草帶過的一個情節,只是說了在這場比賽裏翹楚的幾個少年再無其他。

如此看來,原著并不完全可信,真實所經歷的遠遠比原著的情節要多。

這讓相榆想到,書中戰無不勝的小師叔,其實也不是那般缥缈,接觸到後便會發現,這人也會悲,會喜,會鬥嘴,鮮活的,而非冷冰冰的人名三字。

“別發呆。”

那聲音突然再度在腦海裏響起,如同一顆石子落入平靜的水面,相榆這才記起腦海中人的存在,躊躇地有些不太确定地問道,“小師叔?”

對方未答,沉默了些許,那聲線是很像商竹藥,但是比起商竹藥平日裏的清冷,卻又多了幾分清澈和輕快,“不記得我了?”

秘境中,相榆聽不見聲音,但是卻冥冥之中卻又覺得,自己應當認識此人,也許不是很久,就是不久的之前,一個名字很快浮現心頭。

還未等相榆說出名字,對方呷着笑意,乖張又稍顯玩笑的,用有些懶散的聲音輕緩的念t道,“姐姐。”

和方才小男孩稚嫩清脆的一聲姐姐不同,如今這一聲的姐姐多了些說不出口的意味。

具體一琢磨,相榆想也許阿堯不喜歡被自己當做小弟弟一般,秘境中少年多少次的欲言又止,想來就是想澄清自己年歲不小,不是小孩子了。

不待相榆多解釋,一行人已經到了目的地,縱然是戰亂也擋不住權貴之人尋歡作樂,受難的總是百姓。

絲竹悅耳之聲,将災民的□□和戰亂的馬蹄聲阻隔在外,薛泠神色也并不好看,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

她也是苦笑着,拉過相榆,“那尋歡作樂之人中為首就是此城的城主,許亦民。”

“我以為他是不知情此時,沒想到,是知情不報。邊塞年年戰亂糧草本不該不充足,可難民的數量依舊如此龐大,我本以為是糧草不夠,不想……”

是根本沒有到達難民的手裏。

想起一路走來時,那一雙雙悲怆麻木的眸,相榆不禁心頭一酸。

“小美人兒們讨論什麽呢?”

和這樣的人虛與委蛇,倒也實在令人作嘔,薛泠扶着相榆的手,暗示她不要打草驚蛇,不着急出手。

“金公子,許久未見,尊上身體如何?”

看來是個認識金銘的,擠眉弄眼後,和金銘說了幾句悄悄話。

薛泠看得懂唇語,在一旁輕聲道,“早聞金藺城城主修煉秘法,不想,竟然是攝魂。”

難倒了後來盡二十多年的迷題,不想在此刻就已經有了端倪。

只是下一秒,相榆就覺得毛骨悚然,如果說金藺城城主攝魂這一事并不算秘密,那是不是在城主背後還有一張密密麻麻的網。

“金藺城城主倒也質樸,旁人修煉此等邪門歪道都該遮掩半分,也就他會放在明面上和人說道。”

不得不說,少年吐槽時的質樸二字給相榆整樂了。

他倒挺會說話,看着好像在誇人質樸,實際上就是拐彎抹角說人傻。

金銘和認識的人閑談了幾句後,那人就離去了,臨走前,眼睛在看到薛泠的那刻差點沒黏在人家身上,但看到薛泠旁邊的小男孩後,目光很快變得鄙夷,竟然是個寡婦,啧,晦氣,這種女子也就金銘這種人會玩玩了。

相榆看到了那人鄙夷的神色,很不爽的,伸出了腳,把那人給絆倒在地,那人罵罵咧咧的爬起來,卻見相榆一臉抱歉,“不好意思,剛才有髒東西爬到我腳上了。”

大白話:我就是故意的,有本事來打我。

那人瞪了金銘一眼,拂袖離去。

金銘倒是繼承了他爹的質樸,樂呵呵的也沒去管,招呼着三人進入到了包廂內。

在金銘轉身鎖門的那刻,一扭頭,一把刀架在了金銘的脖頸旁,對方卻不慌不忙的擡起頭,輕描淡寫的反問,“姑娘這是何意?”

薛泠用的是刀鋒一側,意味着,如果金銘反抗,她真的會殺了他。

“公子說呢?送我們入城,公子的使命也應當完成了。”

對方眯了眯眼,似乎有些許不解,反問,“姑娘莫不是誤會了什麽?”

薛泠只是松懈了一秒就被金銘用手轉過了劍,他臉上渾然不見半分疼痛之色,相反淡定的可怕,電光火石間的轉變,下風成了薛泠。

劍鋒上還淌着金銘溫熱的血,金銘沒有用劍鋒而是劍背,血落在了薛泠如白玉般的脖頸上,如同落梅,孤傲而又易折。

“姑娘你不該分神。”

他将刀背貼近了些薛泠的脖頸,緩緩道,“劍鋒對我,可你并不想殺我,對壞人抱有一份善念,實在可笑。”

可是,薛泠擡起眸,淺綠的清眸緩緩漾開一層笑意,“哦,是嗎?”

房間裏應當還有二人,“殺你,太不值當。”

話音剛落,金銘後頸處一陣疼痛。

角落裏的小男孩看着金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盯着對方染血的手,以及那把熟悉的劍好一會兒,後知後覺的明白了過來。

第 40 章

下雨了好像有水滴到溫婉手上。

溫婉睜開眼睛,陌生的環境讓她以為自己還在前世的醫院裏。她睡得太沉,頭暈乎乎的,腦海裏時間錯亂。

“羅姐姐,我又昏迷了嗎?”溫婉還閉眼叫喚了一聲自己主治醫師,她生命彌留之際羅姐姐都在她身邊守着,

“羅姐姐是誰?”季詩瑤離得近自然是聽到溫婉的說話聲了,季詩瑤湊近疑惑地問。

溫婉看到眼前季詩瑤湊過來放大的臉,以及季詩瑤的聲音立馬清醒。

是了,上一世她死了。她環顧四周,季詩瑤和柳清妍都關切地看着自己。

“我怎麽在這裏?這裏是醫院嗎?”溫婉腦子抽痛。腦子裏複盤最晚發生的事。

“嘶……”溫婉皺眉,她一思考頭就疼得厲害。大腦眩暈胃惡心幹嘔。溫婉壓下不适深深吸幾口氣

“你真不記得了?人還舒服嗎?”季詩瑤按下呼叫護士的按鈴,關心地看着溫婉問,該不會失憶了吧

“頭痛”溫婉擡手揉揉太陽穴,緩解抽痛的神經。後背都麻了,溫婉掙紮着要坐起來,移動的時候帶動了腿上的傷口,溫婉抽氣又重新躺下來。

護士很快就推着儀器過來了,給溫婉挂吊針又給她檢查傷口。

“頭痛可能是輕微腦震蕩。等下8點醫生換班,讓醫生給你開個單子拍個腦CT檢查。醒來廁所還沒上吧?先吃點易消化的,盡早排尿排便。”護士邊登記邊囑托。

柳清妍幫溫婉把床搖上去,讓她坐起來,又在溫婉後背放了張靠墊。

“我睡多久了?”溫婉調整了姿勢重新靠躺在床上閉上眼睛。

“不久才一個晚上。你要不要再睡一會兒。”季詩瑤為她掖好被子。

“不睡了,大腿痛得睡不着。”溫婉搖頭。她坐起來伸手打算掀開自己的被子。

“你做什麽”柳清妍趕忙按住她的手問,生怕溫婉自己不小心碰到傷口。

“怎麽了?”溫婉無辜地看着柳清,“反應這麽大,難道我截肢了?不能夠吧,小腿還有感覺呢!”

柳清妍:“……”

季詩瑤:“……”

溫婉趕忙掀開被子,雙腿好好的平放着。她輕拍胸脯“還好,還好,腿還在。”吓死,小說誤人,下次不能看了。

“你能不能盼自己點好,有誰這麽咒自己。”溫母見不得女兒這麽咒自己,笑罵着搖頭“童言無忌。快點呸呸呸。”

溫婉仰頭見柳清妍臉色不好,知道自己剛才自己說話不合時宜,乖巧地順着溫母将之前說的話吐幹淨,“呸”

柳清妍緩和下來,她坐在溫婉病床邊,悶聲道“截肢倒不至于。就是大腿上拉開一個大口子縫了幾十針,以後會留疤。”柳清妍為她感到惋惜。跳舞的人最看重這些了。

“哦,那還好,我還以為要缺胳膊少腿了呢。”溫婉覺得留疤無所謂左右她不穿短裙就是了。能在車禍中撿一條命是萬幸。

“要吃什麽我出去給你買。”季詩瑤見溫婉這麽會貧嘴,不打算聽她胡扯了。季詩瑤站起來打算出去給溫婉買點早餐。

“皮蛋瘦肉粥就好。”溫婉其實不餓,但她惜命,越是這樣越要吃點東西補充體力。

“行,我去買。”季詩瑤提包往外走。

“詩瑤,等下,舅媽跟你一起走。清妍你在這裏陪你妹妹,媽媽去給婉婉買點東西。早上你們來的早,我忘記囑咐你們帶過來了。我們很快就回來。有事情叫護士”

詩瑤和溫母離開,房間裏就冷清下來。

柳清妍輕揉溫婉的腦袋,為她撫平額頭上貼着的紗布,“頭還痛嗎”

“嗯,昨晚的事情記不清了。”溫婉側頭避開柳清妍的親密舉動,她靠回枕頭上閉目養神,動作自然。

柳清妍坐在床沿邊微微前傾靠近溫婉,看着她,眼角因為昨晚睡不夠剛才又流眼淚而泛紅。柳清妍聲音低沉帶着蠱惑。

“那你還記得你昨晚答應做我女朋友的事嗎?”

昨晚?她有答應嗎?溫婉尋思,難道車禍後她迷迷糊糊中答應了。

“什麽時候的事?”溫婉疑惑,她實在想不起來了。

“酒店廁所裏。”柳清妍眯起眼睛,雙眼打量溫婉的神态,笑起來如狐貍一般狡黠。不記得也好,她可以慢慢來。

“胡說!那時候我記得我就沒答應你 ”小樣,你想匡我。柳清妍的算盤珠子都崩她臉上了。

見柳清妍愕然,溫婉得意,“哼,我就是不記得車禍期間發生的事了,之前的事我都記得,你少騙我。”

小說裏不都是說車禍之後失憶,男主趁女主失憶謊稱女主是他女朋友嗎。然後女主信以為真,最後兩人過上沒羞沒躁的生活嘛。

柳清妍耳尖發燙。該死,媳婦差點就騙到手了。

哼,差點就讓柳清妍得逞了。

柳清妍嘆氣,“為什麽要救我”

“什麽為什麽要救?下意識就做了,事情發生太快哪有時間想呀。”溫婉撓撓蓬松的頭發,不解的回答。

這種事情還用想嗎?當然是能活一個是一個咯。

柳清妍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麽,溫婉閉眼繼續休息。

過了十分鐘左右,溫婉拿起手機看時間。然後溫婉坐立不安,扭捏着身子,往外打量,祈禱溫母和季詩瑤快點回來。

怎麽還沒回來,天哪,太尴尬了。

“怎麽了?”柳清妍見溫婉如此別扭輕聲問她。

“我想去趟廁所。”溫婉臉色憋紅,手在被子裏攪着被子。

柳清妍站起來,将懸挂這吊瓶拿下來遞給溫婉,“來,拿着。”

溫婉接過吊瓶,吊瓶在輸液,瓶裏液體搖曳,溫婉高舉吊瓶端好。“這樣我要怎麽過去?”

柳清妍沒有回答,掀開溫婉的被子。溫婉挪動屁股要下床,柳清妍攔住她。

“你別動,小心拉動傷口。”

“啊……啊!”溫婉被柳清妍突如起來的動作驚呼出聲。

柳清妍抱住她的腰,避開溫婉的傷口,将溫婉橫抱起。

溫婉生怕柳清妍把自己摔倒地上,雙手死死地環住柳清妍的脖子,“你老悠着點,我這破身體可經不住你摔的。”

“不會,你很輕。”柳清妍面不改色,她抱着溫婉繞過床尾走進衛生間。

溫婉扶靠在廁所的扶手上,将身體的重量全集中在左手。別看溫婉坐在床上沒什麽感覺,站在廁所裏就感覺自己頭有點暈。好在柳清妍還在,她扶着溫婉才勉強緩和下來。

“你……你……你幹嘛”溫婉語無倫次。柳清妍居然不經過她的同意就伸手過來解她的病服的褲帶子。溫婉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照顧病人。”柳清妍臉上嚴肅。完全沒有要占她便宜的樣子。

“別,別,還是我自己來吧,我丢不起這個臉。”溫婉臉皮薄,将手裏的吊瓶塞給柳清妍,自己單手不利索的脫褲子。

溫婉用自己的衣服擋住柳清妍的視線,勉強脫下褲子,坐在馬桶上她才松了口氣。

“你先出去一下,你在我有點不自在。”溫婉接過吊瓶,對柳清妍說。

柳清妍在她拉不出來了。柳清妍看着溫婉這般囧态,眼底含笑,轉身出去,還體貼地幫溫婉倚上門。

溫婉松了口氣,等她擦完屁股又傻眼了。她就這麽坐在馬桶上起不來。

她一手拿吊瓶,一手扶把手,氣虛又頭暈,根本沒辦法站起來。更別說提褲子了。

溫婉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做了良久的心理鬥争,她還是敗下陣來。

“清妍姐姐……進來幫我一下。”叫人幫忙,嘴一定要甜。

柳清妍開門進來就看見溫婉坐在馬桶上看着自己的石膏腳,如同小朋友一樣乖巧又端正。見她進來,小朋友別扭地不敢看她。

“你幫我拿一下。”溫婉本來打算把吊瓶給柳清妍,自己起來穿褲子的。

“你別亂動,”柳清妍沒有接過她手裏的東西,而是直接把溫婉扶起來。

啊!褲子還沒穿!

淦!!!柳清妍居然親自蹲下來給她穿褲子!

看着柳清妍這麽蹲在自己身前幫她穿褲子,溫婉心裏升起一絲異樣。她感覺自己如同君王一樣,站着任意婢女跪地服侍她。從小被教育人人平等,溫婉很不自在。

她看着柳清妍幫她穿上褲子呆若木雞,“你……你……我可以自己穿的。”清白沒了,她不如直接暈死過去算了。

柳清妍站起身,白皙的耳朵上粉紅一片,她輕輕呼出一口氣,手裏動作如常,幫溫婉腰帶上綁了漂亮的蝴蝶結。

“你身上我哪裏沒看過。”柳清妍重新将溫婉抱起來走出衛生間。

“你……你……登徒子。”溫婉紅着臉抱緊柳清妍,将臉藏在柳清妍胸口。

病房外人來人往,有人經過房門會探頭往裏看,也有人會下意識地偏頭往房間裏看。

柳清妍起身将房門關上。喧嚣與打量都被門隔離在外面。

“我很怕……”

“嗯?”溫婉将自己的被子掖好靠躺下,冷不丁聽到柳清妍這麽說,疑惑地問:“怕什麽”

柳清牽過溫婉的手,低頭摩挲她的手心身吸一口氣,微微哽咽,“怕你……再也醒不過來了。”

“都過去了,我已經醒了。”溫婉拍拍柳清妍的手背,低聲安慰。

門突然被打開,江楚燕看着她們兩個人手牽手的樣子,陰陽怪氣的說道“喲喲喲,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打擾你們溫存了。”

溫婉收回手招呼江楚燕“難為你一大早就來看我。哪裏就無聊死了呢。”

“我聽你醒了第一時間就過來看你了。”江楚燕将一籃子水果放在床頭櫃上,拉過凳子坐在溫婉旁邊對柳清妍說:“怎麽?救命之恩當以身高相許,你這是獻身成功了。”

柳清妍微眯起眼睛,聲音清冷,語氣緩慢,“你想要……以身相許?”昨晚可是季詩瑤拉開她的。

“咳,當我沒說。”江楚燕吃癟,她小嘀咕“我就希望我磕的CP是真的。”

柳清妍拿過橘子掰了一瓣塞進江楚燕的嘴裏“有吃的話還堵不上你的嘴。”

“來,吃點橘子墊墊肚子。”柳清妍将橘子一瓣瓣分開放進溫婉的手裏,溫柔地哄她吃。

“呵呸,一大早喂我一嘴狗糧。”江楚燕吐了橘子籽抗議。

第 33 章 三十三

=======================

顯然這場游戲承認了超人的做法。

周圍的一切像是被石子擊碎的水面般蕩起了波浪,一切事物都開始扭曲起來。

與此同時是一股來勢洶洶的眩暈感,布魯斯伸手抓住了一旁飄蕩的紅披風,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眼前就突兀一黑。

再次清醒時,布魯斯眼前是布魯西放大的……是一面鏡子。

他屈指敲了敲鏡子。

手下的觸感提醒着他這是一面再普通不過的鏡子,可——

他看着鏡子裏面一動不動的人,眯起了眼睛。

鏡子似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抖了抖身子,散發出一陣細微的光芒。

等到光芒散去後,原本半人多高的鏡子已經變成了半個巴掌大小一塊兒,安靜的躺在布魯斯的手心裏。

裏面與他一模一樣的人也随之縮小,與他對視幾秒後合上了眼,與鏡子一塊歸于沉寂。

這麽多年來,布魯斯所接觸的魔法側事件也并不算少,因此倒也沒有多少驚異。

将鏡子反反複複觀察了幾遍之後放進了腰帶的一個暗格裏,他開始觀察起了剛剛粗略掃過一眼的周圍。

這是一個類似于卧室的小房間,堆積着很多雜亂的東西,書桌上還擺放着一臺未開機的電腦。

布魯斯把目光落在書架上。

一個人的書籍能很大程度反映這個人的性格愛好之類,他發現這上面多半都是些偵探類的小說和一些冷門而又偏僻的密碼學之流。

在心裏給這間卧室的主人下了個定義,布魯斯伸手撫過書架想看看有沒有什麽機關之流,指腹卻一下子陷進了木質的書架之中。

布魯斯:……!

因為顧忌到可能有陷阱,他剛剛并未用力,力道堪稱輕柔,怎麽說也不可能硬生生摁出一個指印來。

他把目光轉到了椅子的鐵質結構上。

一分鐘後,徒手把椅子搓成了一個圓球的布魯斯冷靜的打開了通訊器。

【我是蝙蝠俠,檢查一下你們自身有沒有什麽變化。】

過了五六分鐘,陸陸續續的有消息傳回來。

【我想我的速度得到了提升?】繞着房子跑了一圈的戴安娜第一個發來消息。

【我不能穿過物體了。】結結實實被牆撞了一下的榮恩敲了敲牆壁,【但我沒有感到疼痛。】

【草!】

綠燈俠的信息簡潔而又充滿了一種憤恨。

布魯斯沉默片刻,還是給他回了一個問號,幾秒後得到了一個單詞。

【火。】

已經猜出他們之間有些東西被打亂交換的布魯斯直接鏈接進了哈爾的通訊系統。

“火星獵人怕火很大一部分是心理原因。”

“……我似乎沒有同意你的通訊申請。”哈爾的聲音帶着些咬牙切齒,卻因虛弱顯得有些飄忽。

“通訊系統是我設計的。”布魯斯意簡言赅的解釋了一下,“集中精神,用能量撲滅或者遮擋住火焰。”

布魯斯頓了頓:“你是綠燈俠。”

“……我、知、道。”哈爾咬着牙一字一頓。

通訊器那頭的人很是安靜了一會兒,随之而來的是物品挪動的吱嘎聲響。

半晌,通訊器傳來了哈爾略顯急促的呼吸聲,上揚的聲音帶着些小小的得意——

“補充一下,是最偉大的綠燈俠。”

挂斷哈爾的通訊後,映入眼簾的是克拉克的消息。

【B,我的力量消失了。】

在這條消息之後,隔着幾分鐘,又是一條他的消息。

【但我可能……變敏捷了?】

被椅子崩出來的零件打到側臉的布魯斯:……

哦,真是好厲害啊。

——————–

作者有話要說:

“你是綠燈俠”

——所以你一定能做到。

說起來囧叔怕火是因為小藍人,也就是綠燈俠們的上司……

怎麽什麽事都有你啊喂,小藍人!

——感謝在2021-04-22 23:41:04~2021-04-24 16:03: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凝夕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光希不吃糖 9瓶;監控蝙蝠俠的聲波papa 5瓶;碎月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 37 章 親昵(上)

親昵(上)

兩人的聊天終結于秦望舒肚子一聲響。

“我中午吃的東西吐光了。”秦望舒罕見的臉有些發燒,她手按在胃上,随着胃部輕微的抽搐而顫動。“接下來不會有食物和水,所以我們得保存體力。”

“你有什麽計劃?”張雪一句話把之前的溫馨和樂粉碎得徹底,瞬間拉回了她們都下意識回避的現實。“我認識的秦望舒,無利不起早。我不想把你想得這麽壞,但與我手帕之交的那個秦望舒早死在了三年前。”

“你抱着我的時候,我有片刻動搖,想過你有一點丁兒為人的情感,比如說愧疚。”她抿着嘴,淡粉色的唇瓣是春日枝頭裏最鮮嫩的那一朵花瓣,透着惹人憐愛的嬌豔。“但想來我這樣沒本事的人,有什麽值得你愧疚的呢?”

她自嘲一笑,道:“你的愧疚都是留給有用的人,是我張雪不配。”

“什麽時候發現的?”秦望舒喉頭滾動,張雪還在懷裏,風衣下暖暖的溫度讓濕漉黏稠的血跡逐漸結痂,血腥味淡去不少。

“你說退休的時候。”張雪又往秦望舒身邊挪了點,兩個人徹底沒了距離。“人的習慣或許會變,但是很難改。你食指第一指節處有一層繭,是你用筆不正确姿勢導致的,每當你說謊時,就會用大拇指反複搓這裏。”

“你會退休嗎?”她沒有執着眼前的問題,而是跳躍式地提出了完全不相關的問題。“你願意退休嗎?”

這對秦望舒而言并不是一個難以啓齒的問題,她只是覺得很奇怪。對的,奇怪。她和張雪的友誼終止在三年前那場事故,自此兩人幾乎形同陌路,誰也沒想到第一次破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她難以形容現在微妙的心理。

她歪了一下腦袋,決定說真話。“想退休。”

張雪點了點頭,她們向來說話隔着一層皮,點到為止,話外的意思都由着各自掌握的信息推斷。聽起來很是不靠譜,像是孩子的惡作劇,可卻是一種篩選。

“道歉。”張雪道。

“對不起。”幾乎是在同時,秦望舒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沒有間隔,沒有思考,就像是她知道這一切會發生。與她一樣的是平淡略顯冷漠的音色,毫無誠意。

張雪擡起頭,她在秦望舒懷中,只能看到對方尖中帶圓的下巴,流暢的線條,恰到好處的長度,是漂亮的。她的手還被綁在身後,長時間保持的一個姿勢讓她手臂經過酸麻後,又奇妙的産生了新的知覺。

秦望舒的懷抱是暖的,但身上沾了血,濡濕過後也不見得有多舒服。但她張雪卻感覺到一陣久違的安心,像是孩子回到了母親的子宮。

她見過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年老者眼珠混黃,是一種病變,年輕者也有,也是一種病變。可人卻喜歡用眼睛的黑與白去區分心靈,她覺得荒謬。她與秦望舒心思不淺,卻偏生都有雙分明的眼睛,清清淩淩,像是溪邊剔透的鵝卵石。

“你的打算?”她到底是沉不住氣,不論事關自己還是別人。

“山神今晚會來。”秦望舒說着話,胸腔産生共鳴微微顫抖着,過近的距離帶起了一片熱氣。她的心跳不急不緩,不知道是不是太安靜的原因,她恍惚間聽到了另一個心跳,漸漸地與自己重合。“你知道狼和狗的區別嗎?”

“尾巴?”張雪不确定道。

“不盡然。”秦望舒垂下眼,看着張雪的發旋有些出神。硬邦邦的血痂壓在身上,盡管鼻子已經适應,那暗紅色的一片仍是生理性的不喜。她抽出手,掐斷一塊粘住的發絲,碎屑簌簌落下。“狼與狗外形幾乎一致,說是犬科類動物但本質都是野獸。”

“人養惡犬通常給帶血的生肉,就是為保其兇性,狼不需要,因為它自小就是吃生肉長大。如果把一只狼當作狗養呢?給它舒适的窩,安全的環境,細心呵護,磨了它的爪牙,軟了它的筋骨,那還叫狼嗎?”

染血的襯衫一片紅,碎屑落入其中在昏暗的環境下不分彼此。她低着頭,眼神專注,很是耐心。“天底下的畜生都一樣,區別只在于聽話不聽話。”

秦望舒意有所指,張雪豁的生出一種荒謬的想法。還不等她開口證實,就聽見那冷淡的嗓音裏帶了一些微妙的情緒道:“山神是個聽話的畜生。”

張雪猛地抓住了地上的稻草。猛烈的情緒自胸口如滔滔的山洪直沖大腦,燙得她連腳趾頭都忍不住蜷縮。她只是顫抖着,張開的唇瓣像是飽滿熟透了的漿果,落在地上已近糜爛,

她睜大眼茫然地看着秦望舒,半明半暗中那張臉裏沒有情緒,下垂的眼睛仿佛正看着她,像是廟堂高坐的菩薩。七分閉眼,三分微睜,就連高高在上的憐憫都只不過是仰視中自我幻想的感動。

她想說我不信,但她更知道沒必要,哆哆嗦嗦了半天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只感覺到了如蛆附骨的窒息。她不得不張開嘴,像攤子上販賣的魚,努力地打開着魚鰓,一張一合地掙紮,但眼前的黑卻越來越重。她又回到了那個小床,泛黃的蕾絲,苦澀的藥味,無力的四肢,她在陽光下暴曬,即将渴死。

“然後呢?”她死死摳住背後的柱子,或許是雨季,幹燥的木頭被浸潤得有些軟,她好像聽見了一個微小到不存在的斷裂聲,但好像什麽也沒有,尖利的指甲順利地掐在木頭裏。

“山神是被圈養的。秦家村是一個圈起來的——豬圈?”

秦望舒的聲音有些上揚,似乎是質疑這個詞的準确性,但她并沒有糾結,繼續道:“那只手是山神的。我早上跟着你們昨晚留下的高跟鞋腳印确定了金依瑾掉下的位置。一棵枝繁葉茂的樹,兩人高的坡,泥土吸飽了水有些綿軟。”

她擡起手,在空中勾畫出大概的模樣。“這樣的位置,樹枝的緩沖是第一道保障,就算這個距離摔下去也不會有事,最多疼一段時間,別說泥土還是軟的。我曾想過她掉下去時腦袋撞到了樹枝上,夏波帶來的發夾上有泥土的痕跡,我當時松了口氣,但很可惜,泥土是之後染上的。”

“她撞到了頭,後腦勺是人體很危險的地方,她當時應該是暈了過去,所以我們沒有聽到她的呼救,這就造成了一個錯覺。”她挑了下眉,嘴角的弧度有些冷。“我們誤以為山坡很高,本能上就斷定她存活的概率很小,下意識就放棄了。當然,這有天時地利人和的原因,如果天沒有那麽黑,沒有下雨——”

她放緩了聲音,有些譏诮。“還是會放棄。”

“為什麽?”

“金依瑾是金家攀龍附鳳的一顆棋子,但葉大帥怎麽想?”秦望舒不着痕跡地掃了張雪一眼,果不其然地看見了她驟白的臉。“面上金家是葉大帥的錢袋子,葉大帥兒子與他不和,教堂分成兩派明争暗鬥又插了一手,但實際呢?人心隔肚皮,你能保證你看見的不是他們想讓你看見的?”

“她是棄子,不死在這裏也會死在別處,總要有個能交代過去的理由。秦家村沒有權衡利弊,無疑是最适合的。”

她看着張雪,對方額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大抵是光線原因,白膩的臉色看着有些死灰,只有一雙眼睛像是燃盡的灰塵,閃着零星的光。

“夏波不知道。”她輕飄飄地丢出一句話,漫不經心肯定了張雪的猜測。“我騙了他,那又怎樣。他未必沒發現,但人總是喜歡裝睡的。”

“說多了。”她點了點自己額頭,語氣沒有一點波動,連面上樣子都不願意裝。“秦家村是豬圈,活在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待宰的豬。在有心人操作下,豬要定期上供,然後我們出現。左右都是豬,何必用自己的呢?”

“我會死。”張雪瑟縮着得出了這個結論。

她沒有聽見秦望舒的反駁,擡眼望去時,對方已經閉上了眼。平和的面容,細膩的肌膚,高低起伏的線條,光影下落錯的高度讓她有了石雕般的立體。

“我會死。”她提高了嗓音道。

秦望舒好似如夢初醒。她垂下眼,漆黑的眼睛裏落進了一點光,眼珠外邊折射出一層淺淺的藍色。她神色有些怪異,似乎在疑惑張雪為什麽會得出這樣的結論,但她只是道:“不會。”

她喉嚨動了一下,“我保證。”

十八歲的張雪聽見這樣的話,會不依不饒,纏得秦望舒再三發誓确認,但二十一歲的張雪不會。她只是抿着嘴,猶豫地在确定什麽,最後若無其事道:“我信。”

她換了一個姿勢,稍稍拉開了一些和秦望舒的距離,就連身體都改了一些轉向。但她面上極為自然,就像是再尋常不過地坐麻了一樣。“我需要做什麽?”

“你不在我的計劃中。”秦望舒不喜歡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尤其是有腦子的人。張雪好巧不巧算在其中,偏偏又是真的怕死,再加上現在被綁了手,說是累贅都屬誇贊。“你只需要保護好自己就行。”

張雪聽了這話,心神一動。她又貼上了秦望舒,欣喜道:“望舒要把槍借給我?”

“天還沒黑,可以過會兒再想。”秦望舒輕笑一聲。她見張雪面上不悅,認真解釋道:“你的手被綁住了,就算給你槍,你也沒辦法。山神是被圈養的,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還是說你想背叛我?”

她的聲音帶了些笑意,在這樣的環境裏像是藏着毒針的蜜餞,沒有引誘,坦蕩蕩地告訴你這是個坑。張雪轉過頭,沒理她,這個問題且不說是否成立,就單憑她能問出口,就說明她不在乎,只是無聊之下的消遣而已。

消遣,消遣啊。

張雪嘆了口氣,又離她遠了點,連帶着風衣都卷走了一半。秦望舒半個身子露在外面,裸露的肌膚接觸到了濕冷的空氣,瞬間爆出了一片小疙瘩。她輕哧一聲,毫不客氣地把風衣搶過來,看着張雪瞪圓了一雙眼,格外愉悅道:“你穿的比我多。”

眼見兩人又要起口角,咔嚓的門闩聲突然從外面響起。秦望舒立馬望去,暴露在外的眼睛因為光線的直射略微收縮,濃密的黑巧克力色的瞳孔裏露出略淺的一點圓。

“吱嘎——”一聲,門被打開,大片的光落進來侵占地盤,又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她對上了夏波的目光,不自覺地搓起了手指。

他手裏端着一個不算小的木盆,裏面放着一個描着漂亮的青花瓷壺子,手指勾着牛皮紙紮好的東西。他走到秦望舒面前,眼裏帶着些許笑意,面上是居高臨下的快意。屋內的光線被趕了出去,随着重重的門闩聲,又回到了之前。

他歪着腦袋,欣賞着秦望舒難得一見的狼狽。在秦望舒擡腳踢過來時,又靈活地躲了過去,木盆裏晃出的水好巧不巧地澆在她身上,滾燙了一瞬又冷了下去,但灼人的溫度順着肌膚沁入了骨頭。她輕哼了一聲,有意無意間往張雪處讓了一些位置。

夏波沒客氣,衣袍一撩坐在了她身邊。本就不充足的光線被擋了個正着,秦望舒眯起眼,背光下只能看見一個大致的輪廓,在最裏邊的張雪更是兩眼一抹黑。

“你怎麽來了?”秦望舒明知故問。

“怕你餓死。”

夏波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毫不掩飾兩人之間的暧昧。他從懷裏取出牛皮紙包好的東西,解開麻繩露出香噴噴的包子,遞給秦望舒。又從木盆裏拿出瓷壺子放在了身邊,稀稀拉拉的水聲傳來,直到一個溫熱柔軟的東西貼在秦望舒臉上,才發現那是一塊手帕。

秦望舒沒動,夏波也不在意。他在黑暗中讪笑了一下,細細的幫秦望舒擦着臉。濡濕的帕子溫度正好,他手上力道很輕,與其說擦不如說是一觸即離的掃。他擦得很仔細,盡管這樣的光線下什麽都看不清,但他很有耐心地照顧到了所有,卻小心地避開她正在吃的包子。

包子其實不好吃,面有些死,嚼在口裏沒有任何勁頭,浸透了菜油有一股說不出的味道,牽動着她空蕩蕩的胃隐隐又開始蠕動。但她什麽都沒說,只是面無表情地壓了下去。這個包子不新鮮,放了許久,她不用看就知道皮面定是泛着膩人的黃,但是她餓了。

她提起壺子,對着壺嘴就往喉嚨裏灌。甜膩的溫水舒緩了胃部的不适,下一秒又因為兩種完全不同的味道引得更加痙攣,她能感覺到一陣陣的抽痛。她胃其實不好的,因為早年流浪那段經歷,落下了病根,哪怕之後被教堂精細養着也只是說不發作而已。

但她對食物是虔誠的,哪怕難以下咽也仍是一點點吃了下去,認真的态度宛如在吃滿漢全席。直到最後一口包子咽了下去後,她沒有用盆裏的帕子,而是若無其事地拍了拍夏波的肩膀。棉做的衣袍裏面又加了一層厚厚的棉,被密實的針腳牢牢固定。

男人灼熱的溫度透過衣服傳到她手指上,她眼皮子跳了一下,仍是面不改色地擦拭着手指。她動作小心又謹慎,夏波竟然一時間沒發現,等到秦望舒收回手也沒多想。她拿風衣嚴嚴實實裹住張雪,以手撐地站了起來。她腿有些麻,不過兩三步距離,她踩得穩當,蹲在了張雪身邊。

張雪別着臉,她對夏波感官複雜,更多的是懼怕。他們之間沒有和秦望舒那樣的過去,所以眼不見為淨。她不是沒有聞到包子的香味,但她确實不餓,只是聽到了水聲時有些意動,可想到來人是夏波,立馬歇了心思。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她張雪最不缺的就是自知之明。

“別動,給你擦擦。”秦望舒按住張雪要躲的頭,拖過木盆。溫熱的水入手有些涼,許是時間有些久了。她撈起帕子直接擰幹,從臉蛋到脖子,沒有拉下一處。

秦望舒手勁不小,張雪被擦得并不舒服,但她只是皺着眉沒有任何意見,只是因為這盆水是夏波帶來的。她聽見耳邊又一聲很輕的嗤笑,是秦望舒的。她立馬就反應過來對方在笑什麽,按照她以往的脾氣壓根不可能忍,就是典型的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但她現在不敢。

因為夏波,她看碟下菜。

“洗個頭?”秦望舒雖然是在詢問,但手上的動作沒有一點停頓。直接把張雪轉了個面,她的頭發又長又密,被血粘得像是一塊風幹了的拖把,又臭又硬,好在秦望舒之前清理過。

“水夠嗎?”張雪雖有意見,但秦望舒的提議确實戳中了她的下懷。她還沒來得及掙紮,就感覺溫熱的水澆在了她頭皮上,因為手被綁着,她只能以一種奇怪的姿勢躺在地上。

“不夠。”

秦望舒的聲音吊兒郎當,張雪一時間忘記了夏波的存在,立馬頂了回去。“不夠你還洗,惡心不惡心?”

她聽見了一聲悶笑,接着那個聲音道:“惡心的又不是我。”

她啞口無言,剛冒頭的火立馬被壓了下去。她身子僵了一會兒,直接放棄,只是不甘地哼了一聲。

安靜的房間裏,不夠充足的光線,只有細細的流水聲。洗頭其實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前提是那個人好好洗,顯然秦望舒不在這列中,她手指有些粗笨,時不時扯到張雪的頭皮,倘若是一下兩下就還算了,次數一多張雪就懷疑她在借機報複。

“你會不會洗頭?”

“不會。”她又扯到了一根頭發,這下是連根拔起,張雪沒忍住抽了一口氣。她笑着,話裏透着些親昵,甚至故作姿态的點了點張雪的鼻子道:“嬌氣。”

張雪張着的嘴突然就閉上了。她動了動身子,像是條大蟲,水飛濺到她眼睛裏,她下意識閉上,沒再睜開,只覺得不對勁。這種不對勁讓她莫名有種強烈的危機感,卻又礙着有外人在說不出口,以至于渾身難受。

“我記得當初也是這樣,我在廚房幫你洗頭,你和我說脖子都要低斷了,一躺洗下來頭沒見多幹淨,折騰得我們兩個一身水。”秦望舒語氣裏透着懷念,冷漠的嗓音像是有了溫度。“也是這樣的天氣,我衣服濕了沒法走,就在你家住了一晚。”

“你家沒電話,我怕神父擔心,寫了封信差人跑了個腿。那時不知柴米油鹽貴,直接花了我一半稿費,你不在身旁也沒個人提醒我,現在想想,挺虧的。”

她像是打開了話匣子,那些塵封多年的往事一件接着一件提,許多張雪已經忘記了的小事又被迫跟着重溫了一遍。張雪沒領情,她難受得焦躁至極,卻又沒法宣洩,心理上的反應奇妙地影響到了生理,虛假地生出了一種尿意。

她夾緊了大腿,在暗處隐秘地摩挲着,秦望舒敏銳的察覺到了。她無聲地笑了笑,捏了下張雪的耳珠,對方立馬老實了,可沒過多久又複發。她低下頭,兩個人貼得很近,張雪像是得到了喘息,她迫不及待地小聲道:“秦望舒,你惡心嗎?”

第 16 章 :偶遇舊人

蘇美景知道,他是在刻意和她保持距離。

她不傻,她看得出來。

不知為什麽,心中隐隐有些痛。

深吸了一口氣,她咧嘴若無其事的笑了,說道:“我和你一起回去。”

葉涼辰怔了一下,見她似乎很堅定,沒說什麽,便帶着她一起出了醫院。

回警局的路上,兩個人都前所未有的沉默,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以至于局促的空間裏,靜得只聽得到彼此的呼吸聲。

兩人行駛到一個三叉路口的時候,後面的車突然竄了上來,一不小心便蹭到了葉涼辰的車上。

蘇美景吓了一跳,打開車門想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誰知剛下車,便聽到有人叫她。

“小景!”

蘇美景聞聲望了過去,只見那輛蹭了他們車的車裏亦走下來一個人,是個面容姣好的男人,相貌不錯,但眉眼之中的狡黠卻讓蘇美景有些不舒服,便沒回應。

男人見蘇美景沒理自己,有些不甘心,再次開口說道:“小景,你不記得我了麽?我是楊秉啊!”

聽到楊秉這個名字,蘇美景總算是想起來了。

擦,這個男人就是原主那劈腿的前男友,當初原主被這個男人甩得很慘,卻不曾想居然在這裏遇到了。

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額……那個……是你啊,剛才我都沒認出來!”蘇美景一臉尴尬的寒暄着。

這時,坐在楊秉副駕駛的女人不悅的喊道:“阿秉,快點,別和這種女人廢話,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

楊秉有些尴尬,但又沒法反駁。畢竟,副駕駛上坐的這位可是某集團的千金小姐,他以後能不能飛黃騰達,可全靠這個女人了。

所以,他想了想,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名片遞給蘇美景:“這是我的名片,今天事故的責任方在我,我全賠,你們可以打這個電話找我。”

說罷,楊秉拉開駕駛座的車門,便準備離開。

“等等!”葉涼辰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只見他邁着長腿快步走到蘇美景身旁,從她手中抽出那張名片,垂手便塞回了楊秉的車上,然後毫無防備的摟住蘇美景的肩膀,淡淡掃了一眼楊秉,冷冷說道:“抱歉,我女朋友不會接受除了我以外任何男人的名片。”

聽到葉涼辰的話,蘇美景整個人都愣住了。

女朋友?她什麽時候變成他女朋友了?他有經過她同意麽?

不過,葉涼辰的話對楊秉的殺傷力可謂是巨大的。

他這話一出,楊秉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原本的得意,此刻只剩下難堪和尴尬。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葉涼辰無論是外形條件,還是穿着打扮,都比他要高級很多。

相比之下,他之前的那點優越感,已經被葉涼辰狠狠的踩在地上,蹂-躏得如同草芥一般。

“小景,我原本以為……沒想到你已經交了男朋友了……”楊秉一臉尴尬的欲言又止。

蘇美景本想開口說些什麽,誰知葉涼辰卻一臉倨傲的說道:“不好意思,美景當初其實早就想和你分手跟我在一起,但你也知道,她這個人比較善良,因為不忍心傷害你,所以才給了你先說分手的機會。”

聽到這話,楊秉臉上的表情頓時更加精彩了。

本來,當初是他劈腿甩了蘇美景,他在面子上是占着上風的。

可現在葉涼辰這話一說,他卻反而成了應該被可憐的那一個。

而且,按葉涼辰現在這話的意思,可能當初蘇美景早就給他戴了綠帽子,可憐他還一直以為是自己甩了蘇美景。

可惡,真是太可惡了!楊秉惡狠狠的在心中罵道。

雖然蘇美景對葉涼辰自作主張的事頗有些不滿,但此刻看到楊秉那一副吃了蒼蠅的表情,心裏真是爽極了!

哼,讓你丫當初劈腿,讓你丫當渣男,現在被人報複的滋味,有木有爽歪歪?

誰知,就在這時,一直坐在楊秉副駕駛上的女人探出頭來,極不客氣的對蘇美景說道:“原來你就是之前一直纏着阿秉的那個女人,看來也不怎麽樣嘛!”

女人化着濃妝的臉傲慢得不可一世,讓蘇美景恨不得過去抽她一耳光。

但不等她動手,一直摟着她肩膀的葉涼辰便開口了:“方諾諾,看來最近你是日子過得太舒服了。”

聽到葉涼辰的話,那傲慢女人明顯僵了一下。

因為此刻她的目光已經落在了葉涼辰的臉上,這張臉,她的印象真的太深了。

全市最大的地産商的少東家——葉涼辰,這個名字她早就如雷貫耳,幾次想要芳心暗許,卻都被拒之門外。

在他們這個圈子裏,幾乎沒人不想巴結他。

政府現在大力扶持房地産行業,葉家因此賺了個盆滿缽滿,一躍而成為了全市最大的財閥。

除了葉涼辰父親的地産公司之外,葉家不少人都在各大機關擔任重要職位,就連葉涼辰,也是警察局的刑警隊長。

無論商場還是政界,誰不得給葉家一點面子?

而這,正是她此刻臉色為何如此難堪的原因。

“葉……葉少……”方諾諾之前的傲慢此刻已完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和唯唯諾諾。

楊秉不明白為何一向嚣張跋扈的方諾諾現在突然對葉涼辰這麽客氣,心中有些不滿。

要知道,平日裏,方諾諾可謂像使喚狗一樣的使喚他。

而現在她居然對蘇美景的男朋友如此恭恭敬敬,這讓他顏面何存。

“諾諾,你這麽怕他幹什麽,難不成他還能吃了你不成?”楊秉不臉不滿的說道。

聽到這話,方諾諾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厲聲喝道:“你給我閉嘴!從現在開始,我們倆分手了!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楊秉此刻真的是一臉懵逼啊,他連什麽狀況都沒搞清楚,只是說了一句話而已,結果就這麽被甩了?

“諾諾,你怎麽能這麽對我?我對你這麽好,你不可以抛棄我!”楊秉可憐兮兮的哀求道。

方諾諾一臉嫌棄的看着楊秉說道:“你得罪了葉少,就是得罪了我,你滾吧,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第 40 章 鬼村(二)

王陽打開了背包,從裏面拿出了面包和礦泉水,交到了白夢的手上:“看樣子你應該很久沒吃東西了吧?這些給你。”

女孩接過面包和水便塞進了嘴裏,連塑料紙都沒有撕開,王陽連忙走過去幫她打開包裝,擰開瓶蓋送到他面前:“傻瓜,那些是不能吃的!”

白夢睜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把整個面包放進了嘴裏,咀嚼了幾下喝了口水吞了下去,模樣可愛的說道:“很好吃啊!比腐爛的屍體好吃多了。”

氣氛突然冰冷,王陽倒吸一口涼氣,難道說她這些日子都是靠吃屍體活下來的嗎……難怪剛才被她盯着有種奇怪的感覺。王陽剛才就已經确認了,白夢應該是個活人,只是身上沾染了大量死者的氣息,渾身散發着異常的氣息。

白夢帶着王陽圍着整個村子轉了一圈,唯獨沒有去山上那座寺廟,停下來後王陽問白夢:“那你晚上睡哪裏?”

“這裏晚上會非常地熱鬧,什麽樣的妖魔鬼怪都會出現,我一直都呆在棺材裏,無論發生什麽事千萬不要出來!”白夢表情嚴肅的看着王陽,非常鄭重地說道。

“呃……知道了。”王陽被白夢突然轉變的态度吓了一跳。

兩人來到一間比較偏僻的小房子,小房子的大堂擺着一副漆黑的棺木,尺寸不大,剛好夠白夢躺下去。

“難道晚上……你就睡這裏嗎?”王陽四處張望,驚疑不定地看着白夢。

“嗯……”女孩走過去用手指摸了摸棺材,逗留了一會,便帶着王陽來到隔壁稍大的房間。

“你今晚就在這裏睡吧!記住聽到什麽都不要出來!”白夢指着一副深紅色棺材,這副棺材比剛才那副大了不少,王陽可以很輕松的躺進去。

“剛才一直沒問,這整個村子的屋子大堂怎麽都擺放着棺材?”王陽撫摸着深紅色的棺材,看着白夢不解道。

“我也不知道,來這之前就已經是這樣的了,也許和山上那座寺廟有關吧……不過你千萬別去那座寺廟,那裏面住着非常可怕的東西!”白夢對山上的那座寺廟諱莫如深。

王陽沒有多問,這座詭異的村子看來和山上那座寺廟有很深的聯系,而且他想起了這幾天一直重複的那個夢,夢裏他走進一間寺廟,裏面供奉着一尊尊惡鬼雕像。

難道……王陽搖了搖頭,有時間一定要去那看上一看,雖然風險很大,但說不定破局的關鍵就在那寺廟之中,他對那寺廟也感到深深的忌諱,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可不想去。

“在想什麽呢?”

白夢歪着頭看着出神的王陽,兩只大眼睛眨呀眨。

“沒……沒什麽。”突然看到白夢睜着大眼睛看着他,王陽老臉一紅。

“你能和我說說外面的世界嗎?”白夢搬了兩張木凳過來,好奇的問道。

王陽坐在了白夢的身旁,看着她:“你不記得外面的世界了嗎?”

“不記得了,我沒有來這之前的記憶……”

“嗯……外面有漂亮的高樓大廈,好玩的旋轉木馬,還有各種各樣好吃的美食。”

“是嗎……那真好。”

“到時候我帶你出去,一起去最好玩的地方,吃最好吃的美食!”

“我……出不去的,你也會死在這裏。”

“不會的,告訴你我本事可大着呢!我一定會帶你出去的。”王陽拍着胸脯對着女孩信誓旦旦道。

看着王陽燦爛的笑容,白夢心裏有點亂,有一種她從來沒有過的奇怪感覺湧上心頭。

這時的直播間可謂是熱鬧非凡。

陽哥在線撩妹?喂喂注意一下,你現在可在鬼村啊!——陽哥小迷弟

英雄配美人,又是一樁美談啊!——污要完

陽哥這個樣子我還真是第一次看見呢!哈哈哈……——社會你豹爺

天色不早了,只怕這裏的晚上會更加可怕。——心慌慌

哎喲喂,陽哥老大啊,你可別忘了你正在恐怖直播啊,不是戀愛直播!——房管專業打假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白夢反應很快,可能她早已養成了習慣,只見他快速跑到隔壁小房間,躺進了那副漆黑的棺材裏,再無動靜。

“呃……好吧。”

白夢就像一只受驚的小貓,讓王陽一陣錯愕。

外面天色越來越暗,看來夜晚即将來臨,王陽打起了精神,他今晚打算好好探索一下這座詭異的村子,白天并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晚上也許可以看到一些蛛絲馬跡。

當天邊最後一絲陽光消失後,整個村子陷入了詭異的黑暗,空氣變得越發的陰冷,王陽小心翼翼的躲在門後,透過門縫注視着外面的一切,高度緊張使得他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窸窸窣窣……”

這時門外傳來了什麽拖在地上的聲音,聲音越來越近,王陽瞪大着眼睛緊張的看着外面,冰冷的汗水從額頭順着兩頰流了下來。

一個佝偻的身影拖着什麽東西正從門前經過,就在王陽以為他要離開的時候,那佝偻的身影停了下來,挺着鼻子四處亂聞,然後竟然朝着王陽的屋子走來。

糟糕!王陽連忙往大堂的棺材跑去,打開鑽了進去迅速蓋上了棺材,外面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看樣子那個東西已經進到了屋內,王陽屏氣凝神的注意着外面的一舉一動。

腳步聲停在了棺材旁邊,佝偻的身影貼在了棺材上聞了聞,然後拼命的敲打棺材,把裏面的王陽吓得不輕,還好那東西好像并不知道怎麽打開棺材,敲打了一會兒之後,便聽到了離開的腳步聲。

房子裏靜悄悄的,只能聽到王陽的呼吸聲,過了大概十多分鐘後,王陽才小心地推開一點點棺材蓋,這可把他吓得半死,一雙黑漆漆空洞的眼睛,正透過那一絲縫隙死死盯着他,王陽趕忙合上了蓋子,亡魂皆冒。

那家夥竟然在詐他……如果不是自己反應快,多留了個心眼,今天只怕就交代在這裏了,真是一點都馬虎不得啊,那雙漆黑空洞的眼眶,沒有眼珠,模樣甚是駭人。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王陽突然想到了一個方法,既然無人機在外面,自己豈不是可以通過手機直播畫面了解外面的情況嗎!王陽暗道自己真蠢,掏出手機打開直播間,直播畫面正顯示着外面的一切,雖然光線不是很好,但是也能夠勉強看清。

“看樣子那玩意可算是走了。”王陽仔細看了幾遍,确認房屋內沒有任何奇怪的東西後,才小心翼翼的推開蓋子,從棺材裏面走了出來。

外面靜悄悄的,王陽小心的來到門口,只見一個個佝偻的人影正拖着什麽東西向山上走去,他們究竟在幹什麽?那些又是什麽東西?王陽決定小心地跟上去一探究竟。

那群東西并沒發現他,依舊緩緩的向山上走去,路過一排排老舊的房屋,王陽保持着一定的距離,時刻注意着周圍的一舉一動,跟在了隊伍最後面。

途中路過一間屋子讓王陽感到毛骨悚然,那是整個村子唯一一間面朝太陽的屋子,屋內沒有棺材,卻擺着一把上了年代的太師椅,也就是那個太師椅讓王陽感到無比的心悸。

他一刻不敢停留快步離開了那間屋子,心髒怦怦直跳,然而待他緩過神來之後,前面的那些怪人竟然都不見了,跟丢了?王陽看向山上漆黑的寺廟,心生一絲退意。

“看來今晚只能到這裏了,再走下去只怕兇多吉少。”

王陽決定原路返回,路過那間有着太師椅的屋子時,一刻都沒有停留,好不容易終于回到了自己那間屋子,王陽鑽進了棺材,合上蓋子,打開了直播間,此時彈幕還在飛速的滾動着。

說實話也就是陽哥,如果是我在這裏早就吓瘋了!——陽哥小迷弟

剛才我查了一下這個村子,真的相當詭異。——社會你豹爺

我還是更喜歡看談情說愛,這裏太恐怖了!——污要完

這第一天就這麽兇險,接下來的兩天只怕更可怕啊……——心慌慌

陽哥估計今晚也不會出來了,在這個鬼地方躺在棺材裏睡一個晚上,媽耶!想想都起雞皮疙瘩。——房管專業打假

在知道那些東西無法打開棺材後,王陽放心的睡了,他又夢到了那座鬼廟,只是這次居然在那鬼廟裏看到了那把太師椅!

第 19 章 他是王⑸

“你在看些什麽?”陳一顧從後面探出頭來,看到了筆記本上面的新聞。

他露出了厭惡的表情,如此說到:“他們是變-态嗎?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想象有一個人可以殘忍到這樣的地步。”

“世界上奇怪的人很多,只不過大多數你并沒有接觸過。”艾森溫和的笑了笑,伸出手安撫性的摸了摸陳一顧的臉頰,然後關掉了新聞網頁。

“那麽你是個怪人嗎?”這麽說着,陳一顧偏頭親了艾森一口,“我知道你在采訪周樣,那個可怕的殺-人狂-魔。他是無辜的嗎?畢竟現在又來了這麽一個兇手。”

艾森轉過身子一個一個耐心的回答着陳一顧的問題:“首先,我當然不是一個怪人,我只是衆多普通人當中的一個。”

“可是我覺得你很怪。”陳一顧轉身坐到了沙發上,就這麽靜靜的看着艾森,眼中盈滿了深沉的愛意,“當你看到那樣可怕的場景之後,你并沒有害怕,也并沒有想到過報-警。”

艾森輕笑了兩聲:“如果這麽看來得話,你也的确是一個怪人。”就像是約定好了的一樣,繞過了這個話題,“第二,周樣當然不是無辜的。當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感受到了那股來自他身上的血腥和冤魂的哀嚎。況且他當時可是被抓了個正着,沒有什麽可以否定他的所作所為。”

“那為什麽到現在還不給他判死刑?”陳一顧撐着臉,就像是一個好奇寶寶,急需艾森的解答。

“因為這個案子的社會影響太大了。”艾森收斂了自己的微笑,他的眼神看向了別處,“況且,每一個地方都有黑暗,只不過沒有人将他剖露出來罷了。”

陳一顧看着艾森似乎情緒不太對,有些緩和氣氛的笑了笑,換了一個話題:“那你現在是怎麽看待這個案子的?”

“你是在套我的話嗎?”艾森眯着眼看着陳一顧,似乎是在觀察他的不對勁。但陳一顧卻始終坦然的看着艾森的眼睛,真誠的說到:“怎麽可能,我當時可是對你一見鐘情诶。”

艾森聳聳肩,表示不置可否,然後回答了陳一顧的問題:“我覺得是一個愛慕者的模仿,他想要将這個禮物獻給周樣。”

陳一顧的眼神變得興奮了起來,但他卻始終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努力平靜到:“你為什麽這麽認為?”

“因為模仿的成分太嚴重了。”艾森嚴肅道,“他似乎是想一筆一劃都照着周樣的方式進行,所以我覺得他這是在可以的讨好。或者說,這是一件呈現給自己老師的完美作品。不是很早之前有過這麽一句話嗎?‘解題就是簡單的模仿加實踐’,我想,這個嫌疑犯大概就處在這樣的一個階段吧。”

“況且,”艾森繼續說到,“這應該已經不是這位嫌疑犯第一次作案了,當初在倉庫裏面那個刻意想讓我找到的女人,怕也是他未完成的作品吧。”

“不過為什麽偏偏選在這個時候呢?”陳一顧不解到,對啊,為什麽偏偏選在周樣會見艾森的時候呢?

當然,原因只有一個,“周樣認識這位嫌疑人。”

現在發生的一切都在周樣的預料當中,他就是一個幕後操手,一個背後的王,而身在局中的人,全是他的棋子。

【看來周樣還讀過心理學啊。】艾森如此感嘆到,他看着外面的黑夜,只覺得自己堕入了無邊的陰謀。

【他确實對人類的情感把控自如。】喬回答道,【真的有人可以這樣了解別人的想法嗎?】

【有的哦。】艾森說到,【盡管說每個人都是有自己獨特的經歷和思想,但依舊有相同的地方。而這些,就成為了研究心理學的突破點,然後再一步一步的剖析一個人的內心。】

【很深奧。】這樣的知識喬尚且還不懂,因為他還沒有建立起一個完整的情感體系。

【你會明白的。】艾森如此笑到。

————————

這是一間狹小的黑屋,裏面只有一盞燈,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

強光照射在周樣的臉上,他的手和腳都被手铐铐住,雙手在桌子上動彈不得。他咧開嘴笑了笑:“其實我覺得你們沒有必要這麽嚴陣以待,因為我不會逃跑,更不會傷害你。”

他的對面坐了一個看不清樣貌的男人,看樣子身材高大,聲音也很渾厚:“是誰殺了這個人?”

“我不知道。”周樣聳聳肩,滿不在乎的樣子似乎激怒了對面的男人,他慢慢的傾身,雙眼如獵犬緊緊的盯着周樣,說:“不要耍花招,我知道你認識那個人。”

男人的臉在微光下顯露,周樣似乎想起來這個男人是誰了,要知道他的記性一向很好。他裝作十分困擾的樣子,疑惑到:“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當男人的臉再次進入黑暗的時候,周樣才恍然大悟的說到:“我想起來了,我看過你的照片。在你的家裏,有你的妻子和你的女兒,哦是的,你的女兒可真可愛啊。”

男人隐忍着沒有說話,周樣繼續說到,似乎是想要惹惱這個男人:“其實最開始我并沒有想過殺掉他們,因為你的女兒真的十分可愛,也特別的讓人憐惜,但是,雖然她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事情呢?而且當初我也的确很不成熟,有些慌張。”

周樣像是解脫了一樣,做出了一個放松的姿态:“我也算是給了她們一個完美的退場吧。”

男人一下子站了起來,他強烈的呼吸似乎是在平複着自己的憤怒的心情,他知道自己并不能對周樣做些什麽,但是看着他那副看好戲的樣子,就是讓人忍不住想要重重的沖他揮舞拳頭,将他打死!

方程瑞坐了下來,他的眼睛惡狠狠的盯着周樣,問:“是你讓艾森傳的消息?”

艾森的檔案很幹淨,沒有什麽犯罪記錄,而從小到大的經歷也經過調查,并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那麽,這個男人究竟是用什麽辦法讓遠在監獄外的人做出了這樣殘忍的事情呢?

要知道雖然周樣每年都有不少來信,但是每一封都經歷過嚴厲的查看,況且,周樣從來沒有回過信。

“我,從來沒有試圖傳遞消息。”周樣舉起了手,發誓到,他的表情十分嚴肅,如果不知情的話就一定會被騙到。

“不要撒謊了。”方程瑞的聲音低沉,“那個案子的細節只有知道內幕的人才明白,嫌疑人一定是親眼見到過你的作案經歷,所以才會如此的深刻。你很信任他,所以放縱的讓他在你的身邊學習,直到他交出一個完美的作品。”

“你倒是對我很了解。”周樣欣賞的看着方程瑞,想要跷二郎腿,但是因為腳拷的緣故不能動彈,讓他不由得氣悶,“那麽,你就憑借你的能力去抓住他啊,我對這整件事情可毫不知情。”

方程瑞瞥了一眼監控錄像,然後伸出手将桌子下面的什麽東西按住,似乎是竊聽器,然後看着這周樣一字一句的說到:“你終将接受法律的裁決,你會為你曾經做出的一切付出代價。”

這樣兇惡的眼神讓周樣感到興奮,他舔了舔嘴唇,說到:“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會對你感興趣。”

但是現在,我擁有了更好玩的東西。

【攻略目标好感度:41】

作者有話要說: 不撩小哥哥了,累

第 23 章 回家

回家

方疏明拿了水果刀削蘋果,動作爽利,畢竟這幾個動作也練了很久了,沒兩下就削了一根長長的蘋果皮。

“不說說怎麽回事?”

方疏明低頭,沒看紀知樂,很明顯,他的心情不是很好,紀知樂沒想到走了一個還有一個。

“就是……我本來就是想溜進去看看的,後來我就看到段诩還在欺負那個小子……”

頂着方疏明灼灼的目光,紀知樂有點不敢說話:“我就想着下午那樣輕輕打了一下他,他就倒地上了,我怕出事,就攔了下來。”

後面的事方疏明用腳都猜得到,段诩喜歡欺軟怕硬,自己下午下了他面子,正好碰上紀知樂湊過來,又不知道紀知樂什麽來頭,他就成了一個非常好的發洩對象。

本來小打小鬧沒什麽,哪知紀知樂有幽閉恐懼症,事情就鬧大了。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道:

“你以後要是想看了跟我一塊去,聽見沒。”

紀知樂瞬間眼睛放光:“你也喜歡?!!”

“不喜歡,但我可以陪你看,我可以嘗試新的東西。”

紀知樂傻呵呵地笑了起來,完全沒把吃的虧放心上。

“其實我現在可以走了,我也沒什麽事,就是被吓到了。”

方疏明把削好的蘋果遞給他:“你先休息好了再說。段诩這次怕是要火燒屁股了。”

“那也是他活該,欺軟怕硬的混蛋,我哥肯定要好好整治他。”

紀知樂大口咬着蘋果,白淨的臉鼓得大大的。

*

紀知樂被帶回去之後,段诩這邊也形勢危急。

幾個一塊玩的少爺見勢不妙,逃得飛快,只剩下段诩收拾爛攤子。

等到他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家之後,迎面而來的就是他爸的臭罵。

“段诩,你他媽又死哪闖禍去了!”

段父猙獰着面孔,看樣子恨不得生撕了段诩。

看到自家親爹這幅樣子,段诩是一點意氣風發都沒了,跟個縮頭烏龜一樣。

段父看見他這副德行,更加來火:“我早就說過,不要玩那些沒用的玩意,你倒好,成天在外面胡作非為,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晚上接了多少電話?”

段父恨不得一巴掌扇到段诩臉上,被一旁的段母拉住了:“我他媽怎麽生了你這麽個混賬東西!昨晚那些人,全他媽是

來嘲笑我生了個好兒子!”

段父把段母推開,看似用力,其實不然。

他坐在沙發上,恨恨地喝了口水,把杯子重重放在了桌子上,一聲磕碰的響聲把段诩吓得心頭一顫,生怕那杯子下一秒就飛到了自己的頭上。

段母向來寵兒子,不然段诩也不會被養成這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說他懂事吧,對着紀仁城都敢口出狂言,說不懂事吧,每次一有危機跑得比誰都快。

可能他唯一尊敬的就是他爸媽和李聽寒了。

段母對着段诩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上樓避避,哪知這次不管用了,段父也像往常一樣,睜只眼閉只眼,而是厲聲訓斥:“給我待着!今天不好好想清楚,就別想睡了。我看就是你慣出來的,這麽大的小子,一點事都不懂。”

後面那句是對段母說的,這下段母也不敢說話了,給兒子丢了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就溜了。

段诩嘴巴撅得老高,也不敢坐下,小聲說:“……爸,我不知道那人是紀仁城他弟弟,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不會那樣做的!”

“怎麽,那不是他弟弟你就可以那樣做了,我他媽到底是怎麽把你教成這樣的,啊?!!”

段父怒目,一身單薄的睡衣壓不住他的怒火。段诩覺得,要不是手邊沒東西,他爸肯定要打自己了。

他有點慶幸老媽把家裏的棍棍棒棒藏得那麽嚴實。

“算了,你的卡我已經全部停了,你以後就待在家裏反省,別出去了。”

段父擺手,不想再多說什麽,反正他說的再多,這小子也聽不進去。他也就只能這樣子威脅段诩了,可這也是最好的方法。

段诩本來還準備辯駁兩句,擡頭看到自己老父親那滄桑的背影,忽然就良心發現,接受了這個算不上懲罰的懲罰。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段父略彎的背純粹是剛剛坐得太用力,一不小心震着腰了,顧忌着面子沒說,現在急着回去準備找老婆幫忙揉一揉。

段诩深深嘆了口氣,頹喪地坐在沙發上,內心深沉地給他心愛的賽車暫別。

還有燈火樓臺新來的漂亮姑娘,少爺這段時間不能再去給你們送溫暖了。

段诩昂首,惆悵地看着天花板,慢慢睡着了。

他這時候還以為這件事就這麽結束了,沒想到還有後續,要是他知道的話,別說睡覺了,想必是連家都不敢回了。

*

方疏明看着紀知樂睡着之後,就回了方家。

一回家就見到了那位新回家的私生子。

這件事還沒有徹底公開,但外界早就議論紛紛,都在猜測方苑博是婚內出軌還是老婆去世後耐不住寂寞。

方疏明提着包進門,張秀連,哦,不,應該是方文川就貼心地遞上了一杯熱茶,方疏明坦然接過,只是還沒等他拿到手上,那杯茶就以一種奇怪的角度澆到了方文川的胸口上,把他燙得眼淚都沁出來了一點,可偏偏他是一聲都沒出。

方疏明:“……”

好,好傻逼的手段,方苑博那個傻逼不會信了吧。

方苑博過來的時候剛好看到這一幕,直接就氣急敗壞:“方疏明,你在幹什麽?就是這樣欺負你哥哥的?”

方疏明:“……”

很好,是我高估方苑博。

等等——哥哥?

方疏明看着眼前這張楚楚可憐,我見猶憐的臉蛋,居然比自己還大,我靠,那方苑博這是婚前就亂搞了?

方疏明的眼神怪異,方苑博哪還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只是沒有半點在乎罷了:“你哥哥初來乍到,你好好照顧着點,要是下次還讓我看見今天的事,你別怪我不留情面。”

方苑博是半點都不懷疑自己的眼睛,才認識幾天的私生子在他心裏已經超過相伴多年的兒子了。

想必方文川這幾天沒少刷方苑博的好感。

方疏明嗤笑一聲,滿不在乎。

他的表現出乎方苑博的預料,他還以為方疏明會大吵一架,沒想到會這麽識趣。

他不知道的是,如果原來的方疏明可能會失望,會跟他吵架,現在的方疏明是看都不想看到他。

尤其是還帶了這麽個不入流的東西進家門。

只是方疏明還是低估了方苑博的臉皮和方文川的無恥了,他回到房間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東西已經全都不在了,取而代之的一頓亂七八糟的裝飾,好像害怕別人不知道他住在這裏一樣。

方文川不合時宜地湊上來:“不好意思啊弟弟,占了你的房間,只是臨時也找不到地方住,你能理解的吧?”

方疏明站在原地思考片刻,回首直接一巴掌揮到了方文川的臉上,他甚至都沒來得及喊,方疏明就塞了一個早在口袋中就捏好的布團子塞進了他的嘴裏。

剛剛在下面就想這麽做了,你踏馬以為你是誰啊。

方疏明心中暢快,感覺發瘋爽的就是自己。

他眼疾手快,制住方文川兩根細瘦的手腕,低聲說:“這是給剛剛那杯茶打的。”

然後又掐了一下他的屁股,非常用力,方文川感覺就像好幾根粗大的針頭紮在了一個針眼上一樣,瞬間眼淚就掉了下來。

只能是“嗚嗚”的看着方疏明。

但是方疏明向來有點不解風情,只覺得這人越看越糟心。

他換了一邊屁股,再次重重掐了一下,說:“這是你替你那傻逼爹還的。”

方文川這次更是痛得叫出了聲,被方疏明緊緊捂着,方苑博沒能聽見聲音,本來別墅裏還有個林姨,可惜早早就被方文川打發走了,因為他總覺得林姨話裏話外都在陰陽他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方疏明四處看看,扯了床上的被單,拉過想要逃跑的方文川,把他綁了起來,拴在床頭。

“你好好待着,爺走了,這破爹你喜歡就收着吧,啊。”方疏明拍拍他的臉,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只留下方文川在原地無聲嘶吼。

方疏明去客房看到了自己随意堆在一塊的東西,心中對方苑博方文川倆父子的鄙夷幾乎都要溢出來了。

他随便揀了幾件能穿的,就離開了。

沒有驚動方苑博,他大概是在書房開拓自己的江山吧,可惜,他年紀漸大,根本比不得現在的年輕人,京城又人才輩出,方家早就在走下坡路了。

所以方苑博才這麽着急,甚至是連方文川這麽個又毒又蠢的傻逼都不放過,可惜卻看不上真正的人才,大概是不喜歡他的母親吧,連帶着兒子也不喜歡。

蔣家早在蔣秋池死後就斷了往來,沒了蔣家幫襯,方苑博更是有心無力。

只是蔣家卻半點沒把蔣秋池的兒子放在心上,難道當年還有什麽隐情?

方疏明拖着行李箱,感覺渾身輕松,證件什麽的全在他手中,只是把戶口遷出來難了點,勉強跟方苑博放在一塊,日後有機會再說。

他找了個酒店暫時落腳,這一操作算是輕車熟路了,畢竟上輩子沒少幹。

他倒是沒什麽事,不傷心也沒不甘心,但是某些事情卻不胫而走,并且經過發酵之後,被傳成了面目全非的樣子。

#方家少爺游玩回家後竟被私生子趕出家門#

#方疏明掃地出門後灰溜溜住進某家酒店#

#驚!周大少一怒為藍顏,公開叱罵某些企業沒臉沒皮#

最後一條下面附着周月尋的一條微博:

【華升企業有些時候還是蠻不要臉的。】

第 22 章 紀知樂吃癟

紀知樂吃癟

從紀知樂說去山的那邊看比賽就再沒回過消息。

方疏明的燒烤已經快冷成沒烤的狀态了,紀知樂還沒回來。

消息不回,電話也打不通。

按道理是不需要那麽擔心一個成年男性的,但是紀知樂卻是個例外,非常跳脫,如果人可以動物化的話,那紀知樂一定是個哈士奇,并且是一個擁有德牧哥哥的哈士奇。

方疏明不知道紀家父母怎麽生出性格相差這麽大的兩兄弟,難道是怕紀仁城生活太枯燥,生一個調皮的弟弟調劑一下生活?

他拿了個手電筒出門。

現在差不多是深秋了,山上風大寒氣重,一件薄外套不太管用,想起紀知樂出門的時候只穿了件衛衣,又順手在他箱子裏拿了件衣服。

一路打聽,才知道所謂的比賽是什麽東西。

幾個公子哥閑得無聊,自己組了個車賽,以往都是在正規的比賽場地,結果不知道是誰出的主意,居然把比賽場地定在了這邊的山路上。

走過去的小路崎岖,但是是最近的路了。

走了幾乎半個小時,方疏明才看到一些燈光。

五顏六色的光閃爍着,燈光四射,對人的眼睛不太友好。男男女女聚在一塊,特別吵鬧。

方疏明四處巡視,好不容易才在裏面找到幾張熟悉的面孔。

“段诩!”方疏明舉手示意他。

方疏明将近一米八五,在人群中也算鶴立雞群,段诩一眼就看到了他。

“哎,方哥怎麽有空來這玩?”

段诩小跑着過來,身上穿着賽車服,他個子不算高,但是整個人被衣服襯得格外潇灑帥氣,走到方疏明面前,才顯得有點小巧。

方疏明罕見得有點焦急,說:“你看見紀知樂沒有?他說來這看比賽來着,結果電話都打不通。”

段诩思考了一下,皺着眉說:“是跟你一塊的那個人?”

他想了想,說:“沒看到,是不是去別的地方玩了?”

方疏明搖頭,表示不知道,現在段诩都不知道人在哪,只能是自己找了。

他急匆匆轉身,卻沒看到身後段诩嘴角一抹微妙的笑容。

人多的地方找了,沒看見,人少的地方也去了,也沒有。到處找遍了,就是沒有紀知樂這個人。

方疏明跟紀仁城打了電話,簡單說明情況,沒想到紀仁城比他想象得還要着急。

還沒等他問,紀仁城便匆匆挂了電話。

方疏明也沒管那麽多,叫了旅店的保安一起找人。

現在已經很晚了,紀知樂不可能這麽久一直沒有消息,還不回旅店。

如果是迷路還好,要是遇到什麽不懷好意的人,紀知樂那個傻小子還不知道被人怎麽欺負。

方疏明頭疼,實在是想不到出來散心還能遇到這檔子事。

他一邊找人,一邊打電話,本來想找段诩借兩個人一起幫忙,可偏偏他上了賽場,根本沒人接電話。

說起來,賽車迷會不會去了停車的地方看車?

方疏明忽然想起來,現在只有一個地方沒去過了。

他狂奔向賽車地點,結果卻被攔在外面。

“不好意思,這裏不能進。”

方疏明喘着粗氣,解釋道:“抱歉,我有個同伴不知道在哪裏,你可以幫我們看一下嗎?”

方疏明調出手機裏紀知樂的照片,擺在保安的面前,沒想到他看都沒看,就直接搖頭,表示“這不是我們的事”。

方疏明有點無語,好聲好氣道:“現在找不到他人,只是幫我看一下,我不進去,您幫我看看成嗎,我不知道他在不在裏面。”

“他不在參賽人員之內,是進不去的,你走吧。”

方疏明點頭,轉念一想,覺得紀知樂應該沒那個膽子強行闖進去,也沒為難人家保安,轉身離去。

現在還有哪沒找呢?

方疏明有點氣餒,四處張望,想着紀知樂忽然跳出來調侃他,那樣的話,方疏明可以勉強不生氣。

沒過多久,紀仁城便來了。

他神色匆匆,秋天山上風寒,他卻滿頭的汗。

“找到了沒?”他開門見山,見方疏明搖頭,眼中難掩失望。

他直接找到賽車的負責人,強硬喊停了比賽。

負責人還想争辯些什麽,結果紀仁城厲聲說:“要是我弟弟出了什麽事,我會讓整個京城都看不到賽車的影子。”

負責人瞬間被吓得臉色慘白,嘴唇嚅嗫了幾下還是沒能說出什麽話。

方疏明在他身旁,收起肩膀,端正姿勢,覺得還是雷厲風行的男人最帥氣,紀仁城說一不二的樣子簡直就是男人的減速帶。

比賽在短短十分鐘之內停止。

很多人忿忿不平,但是看到紀仁城那張臉之後,什麽牢騷都沒了。

看玩笑,誰跟這個閻王作對,下一個被家裏停卡的就是他。

紀仁城跟周月尋不一樣,周月尋喜歡直接動手,紀知樂喜歡通知人家長,讓人家自斷家事。

實在是非常惡毒的手段。

紀仁城才不管這群小崽子心裏什麽想法,方疏明感覺他要是一個小時之內再見不到自己弟弟就要開始發瘋了。

經過紀仁城發話,找人的人多了不少,人多眼雜,倒是沒有人注意到有幾個偷偷溜了出去。

段诩被叫停比賽十分的不高興,腦袋幾乎冒火,罵罵咧咧地走了過來,只是那團火在見到紀仁城的第一眼就被熄滅了。

就是因為過去他是被紀仁城整得最慘的那個,屢教不改,這次挨了打,下次還要招惹人家,還都是為了所謂的仗義,幫兄弟說話,結果被整得比得罪紀仁城的人還慘。

實在是可憐。

他想了想,覺得自己應該沒幹什麽惹到他的事,于是理直氣壯:“姓紀的,少多管閑事,我比賽好像沒礙着你吧。”

紀仁城看了他一眼,結果把段诩吓了一跳,說實話,他從沒有被紀仁城用這麽冷的眼神看過,雖然紀仁城非常讨厭他們這群人,但是紀仁城不喜歡跟他們計較,這也是段诩為什麽還能這樣咋咋呼呼地出現在他面前。

“我弟弟,在這裏找不見人,你有什麽想法?”

段诩随口說:“你弟弟跟我什麽關系……”

話音未落,看見了紀仁城身邊的方疏明,腦中頓時有什麽東西炸開,又聯想到方疏明說的那個朋友好像就是姓紀……

表情瞬間變得難以名狀。

紀知樂一下便意識到了不對勁,方疏明也看出來這小子心裏有鬼。

“你知道?!!”發麻抓住了段诩的手腕,指節用力,把抓得直往後退。

“不是,我……就是開個玩笑……”短息減慢不下去,苦着臉解釋,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竟不敢擡頭看他們。

“誰知道那個傻小子是紀仁城的弟弟啊……”

紀仁城越過方疏明,抓着段诩的衣領,直接把人拎了起來:“他在哪?”

他的聲音低沉,手臂上青筋暴起,差點卡得段诩說不出話。

“他在……在……我的換衣間!”

段诩話音剛落就被狠狠扔了出去。

紀仁城對着旁邊的人說了一句“帶路”,便匆匆離開。

方疏明緊随其後。

紀仁城在剛剛方疏明被攔在外面的地方迅速探查,沒找到紀知樂,倒是看到兩個鬼鬼祟祟的人。

“你們是幹什麽的?”

方疏明按捺着脾氣問道,說實話,別說紀仁城,就連他都感到不耐煩,想不明白這群人為什麽會這麽傻逼,好好的招惹不相幹的人,

紀仁城早就沒了耐性,要不是方疏明攔着,他早就動手了。

“別……別打,我是來找紀小少爺的!”

方疏明還沒擡手,他們就老實交代。

很明顯,這幾個人知道紀知樂在這,只是沒告訴段诩紀知樂是誰,看樣子是想借這件事在紀仁城面前邀功,結果半天了,都沒找到段诩的更衣室。

方疏明不由得感嘆這些人的愚蠢,拿出剛剛順手拿的地圖,沒多久就找到地方。

門緊鎖着,裏面沒有聲音。

紀仁城等不及,踹了兩腳門,顯而易見,門是一定踹不開的。

方疏明有點無語,拿出鑰匙打開。

剛打開就被紀仁城推到一邊,他別開方疏明沖了進去。

紀知樂就靠在門邊上,紀仁城一進去就碰到了他,雙手顫抖着把紀知樂扶了起來。

但是紀知樂已經沒了意識,滿頭冷汗,身體還微微顫抖。

方疏明見狀瞳孔驟縮,心中有了猜測。

紀仁城把紀知樂打橫抱起,帶了出去。

後面趕上來的段诩不可置信得看着這一幕:“這怎麽,怎麽弄成這樣?”

“玩鬧也要有個限度,你這樣是覺得很有趣?把人關着,還斷了電?”

房間內從打開就關着燈,紀知樂在裏面不可能特意熄燈,只能是段诩這個孫子把電關了。

“我就是……”

“別說了,你等着吧。”

方疏明把他推開,走了出去,一身的拒絕讓段诩不敢再說話。

……

紀知樂在醫院醒了過來,紀仁城徹夜在床邊守着,趴在床邊上,一絲平日裏嚴謹的樣子都沒有。

方疏明下樓買了點粥,提上來的時候人已經醒了,嘴唇還泛着白,顯然是沒緩過來,結果還心大地玩着紀仁城垂下來的發絲。

他比了個“噓”的手勢,可是紀仁城已經被驚醒了。

他眼睛泛着紅血絲,緊緊盯着紀知樂,把他看得不好意思。

紀仁城冷冷“呵”了一下,說:“你還不好意思起來了,你答應過我什麽,不要跟那群人來往,你就是這麽聽我的話的?”

紀知樂不敢開口,生怕扇大火勢。

紀仁城還在持續輸出:“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我該怎麽辦,我是不是說過不要再關心那些沒有必要的事?”

“我知道了,哥……”

紀知樂輕輕牽着紀仁城的袖子,還搖了搖。

紀仁城看着自己弟弟細白的手指,頓時心軟,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麽,結果腦子裏什麽都沒了,只剩下心疼,緩和下語氣說:“好了,你乖乖的,想吃什麽跟我說。”

方疏明從來是就一直靠在門口,手裏提着袋子,沒打擾這對兄弟倆,剛剛那一幕讓他挑了挑眉,暗自感嘆:難怪這小子單純成這樣,原來是哥哥扛下了所有。

他适時出現,并且提着吃的出現。

紀仁城略有些尴尬地站起身:“謝謝你了,跟着我們勞累一晚上。”

“說什麽呢,知樂是我朋友,那是應該的,要不是你,我根本找不到他。”

紀知樂點頭,啥也沒說,淨盯着方疏明手上的東西。

紀仁城像是想起什麽,突然就陰沉下來,說:“我去處理點事,還要你幫忙照顧我弟弟了。”

方疏明颔首,大概明白紀仁城要去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