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二)

人生若只如初見(二)

吃完早膳後, 相榆匆匆前往比鬥場集合。

相榆到的晚,來的時候已經人群攘攘,不料剛到就被人從背後拍了一下肩, 相榆回頭定睛一看,竟然是見面會那天的少年。

“小師妹別來無恙。”

果然是很自來熟的一個人。

想起初見時少年還頗有些自負, 如今倒不見身上的銳氣,沉穩了很多,“劍宗和我所在的門派有交換學習的機會, 我去申請了。

明年期待能t和你在劍宗見面, 蘇榆。”

他雖然面上不顯,但是語氣卻藏不住的欣喜。

相榆想, 也許商竹藥說得不錯,若是歲月漫長, 不用做天下第一, 能守天下太平安康也是極好的, 讓每個人都有機會去看看世界。

“好,我等着你。”

相榆勾了勾唇角, 露出這幾天來第一個輕松的笑。

人群前方, 苗淼可是早早就等着最後的成績彙報了, “你說這次仙門大比弄得人心惶惶,連秘境都是草草結束, 倒是想不到何人能奪得魁首?”

北冥韻似乎還沒睡醒,也是被苗淼一個提醒, 才語重心長道, “無論是誰獲獎都是件好事, 據說這一屆的魁首将有機會前往劍宗學習。”

“等下,我記得阿榆就是劍宗的吧?”

苗淼摸了摸下巴, “這麽一說好像劍宗也沒有那麽牛了。”

北冥韻有些無奈的扶額,“淼淼咱們不能因為認識阿榆,劍宗可不是我們可以非議的。”

苗淼還沒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話詞不達意,疑惑道,“我說劍宗接地氣竟然算是非議嗎?”

北冥韻把正經的話題拉回,“今朝的仙門大比也是挺熱鬧。年輕一輩的翹楚都在了,只不過我們運氣好都沒遇上。你瞧那位,估說應是此次仙門大比的第一名。”

是一位步衣男子,看着沒什麽特別的,背後背着一把大刀,看着可是滲人的很。

苗淼嘟囔了句,“切,阿榆也是奪冠的大熱門好嘛!這人看着普普通通,哪裏有半點強者氣質?

“你可不要小看了人家。人家可是道宗來的人。”

北冥韻一句話倒引起了苗淼的好奇。

“嗯?”

苗淼不解,“他看着可不像道宗的人。”

北冥韻也是近來聽到的,緩緩道來,“據說這位是個孤兒,小時候被道宗的一位長老所救助,後來那位長老意外死去,全門派查了許久,最後得出的結果是那位長老是畏罪自殺。

據說,在那位長老的密室裏找到了門派裏許多失蹤的寶貝。但是他不願相信,道宗和他說若是奪得此次魁首便可再給他一個翻案的機會。”

苗淼表示了然。

“今日怎麽不見阿榆過來?”

一旁腦門紅紅的王廉撐着下巴,悶悶的聲音傳來,“小師妹還在睡覺呢。”

“王廉你腦門怎麽紅了?”細心的北冥韻一眼就注意到了王廉腦門上的紅印。

王廉只是嘆了口氣,搖搖頭,什麽都沒說。

好像說了很多,但是又好像什麽都沒有說。

仙門大比放榜。

衆人的目光皆向榜首的位置移去。

第一的位置赫然寫着——

劍宗相榆。

不要說別人,就連相榆看到都覺得劍宗是不是後來掏錢了,給自己買了個翹楚的位置。

但是,人群裏卻也沒有質疑聲,相榆知道原因來源于自己背後的劍宗。

她舉手,朝榜單發起質疑,“諸位長老,我不服。”

長老摸着胡子,以為又是哪個榜上無名的黃毛丫頭,便随口問道,“你叫何名?”

“相榆。”

長老的目光找了許久,方才在第一的位置上看見了相榆的名字,嘴角一抽,“小友,你都第一了還有什麽不滿足?”

相榆問:“我是想問此次榜單的評判标準是什麽?”

長老摸了摸胡子,笑了,“小友莫不是覺得自己德不配位?這榜單可是我們這些個老頭子一起琢磨出來的,小友怎麽那麽不自信?此次金藺城可是因為你和你小師叔才得以水落石出,真相大白,我們這些老頭子可都對你很滿意呢。

有勇有謀,落落大方,在大事面前不犯糊塗。

諸位小友們,前路漫漫,仙門大比将來也許只是諸位最不起眼的插曲,山高路遠,祝大家都前路順遂。”

聽罷,人群中背着大刀的李樹桐轉身默默離去。

相榆看着榜單,依舊沒緩過神,就被歡呼聲和雀躍聲充斥了耳膜。

她記得自己被苗淼和北冥韻抱着,宋溫王廉君城莞都在。那日少年得意之時,她只覺好友相伴抵過千名萬譽。

散夥席大家之時,并沒有想象中的悲傷。

相榆問起,“此日一別不知何日相逢,大家以後打算做什麽?”

苗淼反應最快,搶着回答道,“我一定要把身法再練上一籌,下次定要把阿榆你這個仙門第一摁在地上打。”

大家都聽出苗淼口吻裏的玩笑,但誰又都明白還有一段長路等待着他們去走。

北冥韻撐着腦袋,舉起小酒杯,思忖道,“我呀,打算仙門大比結束後就前往門派學習,在北冥國那麽多年,我也想出來看看。”

君城莞今日喝了不少酒,如今少年已然顯現出一副醉态。

“天下第一流!”他今日灌了許多酒,也不知還留幾分清醒,臉頰旁染上幾朵雲霞,但眸光卻篤定得很,“下次,我定然是要來的,拿回屬于我的一切,把他們都趕得遠遠的,我要證明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宋溫是最後一個發言的,他沉吟了一會兒,倒說出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此次在蓬萊我見到了人間疾苦,神藥谷我就不回了,一想到我學醫那麽多年世上還有那麽多被疾病纏身的人們,我想或許雲游天下,四海為家會是我的選擇。”

相榆眼睛亮亮的,贊成道,“好呀,以後雲游四海別忘了叫上我!”

苗淼舉手:“到時候我給大家做導游。”

北冥韻興致沖沖:“我!我可以給大家提供錢。”

君城莞:“我會做飯。”

這倒是引起了相榆的側目,會做飯的男生可不多見,沒想到這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公子哥竟然會做飯。

君城莞察覺到相榆不可思議的目光,沒好氣道“怎麽?要我給你露一手證明一下?”

相榆擺擺手,“不用了,我只是有些意外。”

倒是苗淼聽到這邊的狀況後,用肘輕輕推了一下相榆,輕聲道,“西炎國的男兒從六歲起就要開始學習做飯呢。”

相榆:還有這種好事情!

相榆斟酌的總結出了一個詞,“就當于必修課?”

苗淼有些沒懂,“什麽是必修課?”

相榆解釋道:”就是必須要學習的課程本領。”

苗淼莞爾一笑,“是的,所以這位就算是臭着一張臉,也不怕沒有女孩子喜歡。上次寫的同人小話本我這裏還有呢。”

君城莞有些醉了,耳畔苗淼和相榆談話的聲音都有些遠去,他看着手中的酒杯,搖搖晃晃的又灌了一大口,酒味充斥了整個口腔,他覺得很難受,但這種難受又無以言說。

幾人是同齡之輩,是幼時的同窗,當他看着她們一個個在比鬥場上的時候說不羨慕是假的。

他分明也報了名的,但是卻無人在意他的想法。

他開心于摯友的成功卻又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矛盾的心理,苦澀快要從胸口溢出,索性一醉方休。

相榆走的那天,海棠樹已經落完了花瓣,寒冬将至,相榆也不知道為何,俯瞰蓬萊城上空之時,腦海中想起了瑛娘,想起了薛泠,想起風過也不再會多停留,想起一段故事也沒了述說,想到百歲千年眨眼揮間,不過是白骨一捧,古墓一座,或許誰也記不住誰,誰也留不下誰。

飛舟飛過城門口的時候,一段歌聲緩緩傳來。

只聽那人唱着,“美嬌娘,盼歸人,狀元郎,清官許,滿棠城,留千芳。

人不來,花舊開,等到春來四月八,再見滿城芳華慢。”

驀然,相榆想起那日在府中找到了泛黃的筆記本。

“不求歲歲長相守,只願年年長樂伴。”

“自古名與利難雙全,但我很自私,只希望你可以快樂。”

“最後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在我們初見那天之前,你我就相遇了。”

白馬踏清風,春風繞馬蹄,那日山花爛漫,世人都在賞花,唯有一人坐在一旁看書。

她本以為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書呆子,直到她将要離去之時,她見到他手中的書的書名,是一本自己找了很久卻未曾有下文的話本子。

她上前詢問,他羞澀的撓了撓腦袋,“你說這個嗎,這個話本是我自己寫的。你要是需要拿去就好,不要錢。”

“非親非故,這銀兩你收着便是。”

他笑得眉眼彎彎,“姑娘,我不缺錢的,千金難買一知音。我呀,少了我的伯樂。”

那日的花,她記得是

——海棠。

于是當他問自己喜歡什麽花的時候,她才如此的毫不猶豫說,“海棠。”

可惜的是,他好像并沒有回憶起什麽。

後來年t年歲歲,我陪着他在上元佳節給百姓施粥,新年夜,我們在院子裏對詩,我身子不好,時常生病,他就召集天下名醫入駐蓬萊。

記得有位名醫雖然不舉,但是醫術實在高超。

記得有位大夫很是摳搜,每次看病都會多要幾兩銀子。

記得他陪在我的床頭也曾度過了很多日日夜夜。

旁人曾和我說富家之人的闊綽,但是我卻沒有覺得羨慕,因為我已經擁有了世界上最無價的寶藏。

今晚風很溫柔,我的愛人,祝你平安。

第 23 章 、玄機

月華如霜,輕灑在這片森林間,傾城靜靜的躺在岩石上,看着滿天的繁星,眼中閃過一抹狠色。

片刻,一只紫藍色的小貓從夜色中跑來,倏的一下蹿到傾城的身上,親昵的蹭了蹭她的臉頰。

傾城笑着摸了摸它的頭,誇獎道:“紫風真棒!”

紫風得意的眨了眨眼眸。

在林中躺了一會,傾城便起身向自己的帳篷方位走去,紫風身形一縮,變成只有巴掌大小,蹿入傾城的衣領內。才進入東區帳篷內便看見巡邏的隊伍增加了不少,來來回回,甚是嚴密。

傾城不禁蹙眉,是發生什麽事了嗎?東區中央最大的帳篷內燈火明亮,門口守衛更是森嚴。傾城心中陡然一驚,那不是容辰的住處嗎?腳步輕擡,她快速的朝那帳篷行去。

門口的侍衛并未阻攔,殿下有過吩咐,血泣可在殿下的住處自由出入。把守的侍衛們都向傾城投去了羨慕的目光。

掀開簾帳,便見五位長老和左成等人坐在下方的椅子上,而蒙鷹也在其中,每人的桌子前都放着幾本厚厚的書籍。傾城頓時恍然,原來是蒙鷹回來了。

好快的速度!這裏離北耀帝國至少也有幾萬裏路程,沒想到蒙鷹只是去了五天便回來了,傾城知道光蒙鷹自己的實力是辦不到的,之所以能有這麽快的速度一定是使用了飛行獸獅鹫。

獅鹫是一種飛行坐騎,不僅飛行速度奇快無比,還适合遠距離的飛行。幾萬裏的路程常人要用一二個月,而獅鹫只需幾天便可到達!獅鹫是非常珍貴的,只有皇族和那些勢力、經濟都很龐大的家族才能擁有。即使如此,一些皇族最多也只是擁有十頭獅鹫,而最少的只有一頭。

北澤容辰擡眸望見門口的身影,淡淡一笑,“血泣,你去哪了?剛才我派人去尋你,才得知你出去了。”

“閑着無事,便出去轉了圈。”傾城邊說邊走到他的身旁坐下,桌上擺了一摞厚厚的書籍,北澤容辰用精神意識認真的快速翻閱着,看是否能找到和那四個神秘大字相同的文字。

傾城低眉側目随手拿起一本書籍也跟着翻閱起來,那可是千萬年之後,或許是另一個時空的文字這些書籍上又怎會出現?但是她不能将這個秘密說出去,因為這關系着她的生命,關系着整個洛族的血海深仇!

一直等到天色微微發白,北澤容辰才放下書籍,眼中閃過一抹失望之色,所有的書籍都看過了,并沒有與那四個神秘大字相似的文字,更別說是相同的了。陸赫五位長老和左成等人也是頗為失望的合上了書籍,一個晚上,一無所獲。

北澤容辰斂了思緒,恢複了以前的淡定從容,“大家都看了一個晚上了,累了,都回去好好休息吧,養足精神體力,三天後準備大陣強行擊破神秘光罩。”

衆人應聲,然後行禮退了出去。

北澤容辰道:“血泣,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累了一個晚上應該倦了。”

望着他含笑的眼眸,傾城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去。容辰說三天後準備大陣攻破神秘光罩,不知那大陣的力量和陣法怎麽樣?應該很強大吧,不知是否能攻破光罩……

現在容辰開始出擊了,那水無寒和南宮傲天定不會坐以待斃,還有隐藏在各處的強者,一些勢力強大的家族想必都會紛紛湧現,到時候定是一番龍争虎鬥的局面!

有點期待啊!

這三天內傾城白天呆在帳篷裏專心修煉,晚上便悄悄出去查探神秘光罩,看能否找出與那四個字相關聯的信息,可惜三天下來仍是一無所獲。而來古落森林裏的強者也越來越多,随處可見。

轉眼便是三天後。

當清晨的第一縷曙光照耀在這片繁茂的森林中,各處便已響起了嘈雜聲,不少人都出了帳篷,各自準備着。當傾城來到帳篷外時,便見得草地上已整齊的排列着兩隊隊伍,一隊是魔法師,另一隊便是武師,每隊均有一百人。

左成,蒙鷹和六位長老都已站在隊伍的前方,在商談着大陣的事宜。

傾城抿唇,看向隊伍的正中央,那個一襲錦秀藍袍的少年,如玉的側臉在晨曦中閃耀着金色的光芒,溫潤的眸子中充滿了堅毅和自信,高貴冷傲,那是天生的王者!

北澤容辰擡頭看來,見到傾城,微微一笑,“血泣,你來得正好。我們現在出發。”

傾城有些興奮的點了點頭,奪寶的序幕似乎正式拉開!

第 24 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一)

人生若只如初見(一)

蓬萊, 是夜,月光傾瀉。

相榆躺在床上難以入睡,她想起來到這裏發生的一切, 仙門大比上的一切,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今夜的夢很沉, 滿是鮮花的花園裏,小女孩在認真的用蠟筆畫畫,渾然不覺暴雨将至, 她只一心沉于自己手上的畫。

直到第一滴雨打在畫上, 接踵而至的雨滴,猛烈毫不留情地打在鮮花的花瓣上, “笨死了。”雨被隔離在傘外,小女孩擡頭, 卻怎麽也看不清打傘人的長相。

“小師妹!”

王廉的聲音伴随着哐哐的敲門聲将相榆吵醒, 相榆一把拉開門。

王廉來不及防備直直被茶杯擊中腦門, “別吵!”

小師妹收了力的,王廉摸了摸頭, 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感嘆道, 不過沒睡醒的小師妹可着實吓人。

王廉正準備離去,正巧碰上小師叔, 随意吐槽了一句,“小師妹除了戀愛腦和起床氣哪哪都好。”

王廉也是随口一說, 也沒想身旁的人會有什麽回應, 畢竟小師叔對什麽都漠不關心也是正常, 見怪不怪的了。

王廉向小師叔抱拳後,朝飯廳走去, 全然不知,這話确落入了某人的耳朵裏。

想起那日滿心歡喜的一句,“可不可以教教我”。

商竹藥心想,估計也不過是奉承的話罷了。

可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走到了相榆房間門前。

相榆砸t完茶杯才緩緩回神,渾然不知下意識的潛動作傷到了人,她坐在梳妝鏡前,給自己紮了個簡單的發髻,帶上了在蓬萊新買的簪子。

梳洗完畢後推開門,相榆差點沒吓得退避三舍,大早上的睡意一下子就被驅散開了。

眼前站在自己門口,面無表情的不是商竹藥,還是誰?

相榆努力思考自己昨天晚上應該也沒有夢游吧,自己最近也沒有做什麽對不起商竹藥的事,可是為什麽一見到他,相榆就覺得心慌呢。

“小師叔——早。”

“不早,已經日上三竿了。”

相榆:……

來人波瀾不起地問,“上次你說的事可還作數?”

上次說的事?

相榆想到應該是自己承諾要向商竹藥學習劍法的事。

可是……相榆一想起自己在逍遙峰上的痛苦回憶,就頓時萎靡了。

但是,相榆不得不承認這确實是一個相處的好機會。

畢竟,再不刷進度條,自己這輩子都攢不夠積分回去了。

少女思考的時候,商竹藥也在思考,他在思考這世上誇他劍法好的不少,天賦比相榆好的也不是沒有,明明一切都不是無可取代,可為什麽卻是相榆。

“那便承蒙小師叔指教?”

他睫羽壓下眼中的困惑,少女一手扶門,發絲被風吹得微亂,“你頭發亂了。”

“嗯?”相榆對待這邊的盤發一直不甚了解,對于頭發這件事也沒有那麽在意,早上不過随手一紮,照理來說,應該也不會很亂,但是被商竹藥提起,就給相榆一種局促感,她随手一模,好像确實有點亂了。

“那我再去梳一下。”

相榆剛轉身,就被身後的人叫住,“不用那麽麻煩。”

回頭,少年的眸平靜而又明媚,若不是只有兩個人,相榆都會懷疑方才的話不是商竹藥會說出來的。

他應該會說,“連紮頭發都紮不好,如何能學得好劍?”

或者是, “連頭發都紮不好,你還真是沒用。”

但是他此刻靜靜的看着自己,連相榆也不知為何,心頭一悸,他茶綠色的眸好像也泛起了很輕的一陣漣漪,“過來。”

他的聲音不自覺的放軟,“我幫你。”

這三個字就像小勾子,勾得相榆的心癢,可面對這種從未有過的感覺,相榆比起不知所措更多是呆愣。

這使得相榆把目光瞥向別的地方,今日天氣一般,他穿了件月白色的衣袍,很襯他。

院子裏的葉子落了一地,他皮膚好白,穿着月白色的衣服很好看。

風有點涼,以及我的心跳有點快。

相榆不記得自己到底是什麽樣的心态走過去的,只覺得頭暈暈的,臉熱熱的。

幫紮頭發是不是還是太暧昧了點。

相榆的腦子終于找到了信號,而此刻她被商竹藥的身影籠罩着,不敢随便擡頭發問,“你想要什麽樣的?”

相榆毫不猶豫:“簡單的就好。”

“垂挂髻可好?”

相榆有點印象但具體的也記不清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小師叔,但試無妨。”

相榆:畢竟就算紮得不好,我也打不過你。

相榆坐在梳妝鏡前透過鏡子偷看商竹藥,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我用靈力為你束發。”

男女有別,商竹藥這般也是正常,畢竟如果真得是用手多少有些不合時宜。

相榆坐在位子上,見身後的人食指和中指相扣,而相榆的發絲如同被一雙無形的手輕輕捧起,明明沒有任何接觸,相榆卻覺得,眼前的一切比用手绾來得更加暧昧。

靈力劃過發絲的時候惹得相榆心頭一顫,溫柔的不像話,如同一汪溫暖的清泉流淌過。

靈力不同于手,無形,一切都依仗着使用靈力的人對于細微靈力的操縱,無疑,商竹藥對于靈力的操縱已然到達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靈力繞過發絲,輕靈的将發絲分為兩份,相榆看得眼花缭亂幹脆阖了眼,而随着目光不可及,其餘的感官被放大。

梳子放回梳妝臺上的一聲撞擊,步搖輕晃的清靈音,安靜的好像是一件一天中再平常不過的事。

打住,相榆覺得自己應該停止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了。

人也許只是閑得無聊沒事做所以才給自己紮頭發。

雖然這個設想一點兒也沒有說服相榆,但是相榆确實需要冷靜一下了。

靈力如水般柔和,一點點的自然挽起發絲,沒有打結,更沒有半點扯到頭皮,自然的讓相榆第一次覺得紮頭發也是一件享受的事。

只是,“小師叔為何會給女子紮頭發?”

相榆一般有問題就問,不太喜歡藏着掖着自己去瞎捉摸,這個問題是她真心想問的,商竹藥平日裏最不過的就是那次紮高馬尾。

更何況他也不像喜歡倒騰自己的人,那為何會女子的編發。

“下山游歷的時候途經南明國,那裏盛行,便學了一點。”

看着自己快完工的頭發,相榆可以充分懷疑這個一點只是商竹藥的謙虛之詞。

相榆耳畔兩簇頭發如同垂耳兔一般彎垂,剩餘的發絲由一根同色發帶绾起,落落大方而又不失這個年紀的俏皮,商竹藥紮得确實不錯,比起相榆要好得多,不禁讓相榆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巧笑倩兮道,“小師叔紮得好,我很喜歡。”

相榆半點不掩飾自己的喜歡,直白的話語在商竹藥臉上看不出半點喜悅的波動,只是收了靈力,淡聲道,“喜歡便好,我還是第一次紮。”

第一次?

相榆看着鏡中煥然一新的自己,不禁感嘆果然有的人天生就是什麽都會,顯然,商竹藥就是屬于這類人。

相榆的指尖劃過發尾的發絲,透過鏡子,商竹藥移開了目光,淡淡的問,“回去後,你打算如何?”

關于這件事,相榆不是沒有想過,留在劍宗或許對相榆來說是一件好事情,但是比起留在舒适區,相榆更想的是下山游歷。

俗話說的好,理論再好也比不上實操來得真實。

經歷這次仙門大比,相榆也更加堅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我想下山游歷。”

相榆:“小師叔那天問我有什麽病,我覺得這問題不妥,戀愛腦本是不算病的,只是說的人多了便有了病,喜歡一個人有錯嗎?”

商竹藥:“你喜歡誰?”

相榆沒想到商竹藥會如此問,一時啞然,“喜歡一個人沒有錯,恨一個人也沒有錯,可是,你真得喜歡他麽,還是單純得愛而不得?”

商竹藥的話一語中的,作為過來人,相榆沒法體會到原身的感情,只是一過來,好像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帶着一份戀愛腦的眼鏡看着自己。

但是,相榆并不是戀愛腦,她沒法用戀愛腦的思維去做相榆,所以,她想撕掉這個在自己身上的标簽。

“我以後不會了。”相榆自嘲的笑了笑,努力讓自己像個受過情傷的人,“倘若他不喜歡我,就換個人喜歡便是,天涯何處無芳草,我又何必單戀一個人。”

但是這番清醒發言卻沒有獲得商竹藥的賞識。

花心,商竹藥終究沒有将心底的想法說出口,“随你,我管你喜歡誰。”

果然,被怼的相榆覺得味道對了,什麽溫柔的小師叔都是假象,還是這個喜歡怼人的小師叔才是自己的小師叔哇。

“不過,過去後,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你應當知道。”

相榆點頭認可,想起小師叔送自己的糖,相榆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叫住了離去的商竹藥,“小師叔,你送我的糖,我不小心送人了。”

秘境之中,相榆将糖給小孩兒的舉動商竹藥自然看見了,只是他不明白,她為何要跟自己說,送出去的東西就是她的了。

“我想自己買一份。”

“小師叔可以告訴我在哪裏買的嘛?”

商竹藥記得店鋪的名字是……

果斷的,“不行。”

相榆眨了眨眼,沒想到商竹藥會拒絕那麽堅決。

“我去買。”

诶?

這倒是不像商竹藥的作風。

“我的意思是,店面很難找,你不一定找得到。”

噢,這就正常了。

相榆調笑道,“小師叔你人還怪好的嘞!”

商竹藥:……并不是,謝謝。

第 34 章 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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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群發過【保持安全的前提下繼續探索】的信息之後,布魯斯放下通訊器,試探性的握住了一個杯子,開始練習控制力量。

現在這個狀态別說調查了,沒把房間全拆幹淨就要感謝拉奧了。

——當然到了必須的時候,拆幹淨也不失為一種辦法。

布魯斯看了一眼被緊緊鎖住的門。

木質的,看起來很好拆的樣子。

……

布魯西睜開眼,眼前是放大的一面鏡子。

他看着鏡子裏面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扯出了一個陰森恐怖的笑。

鏡子很明顯的抖了一抖,福至心靈的想要立馬縮小,還沒來得及實現就被眼前的大魔王硬生生掰碎了一個角。

鏡子:……!

“沒有人能假冒蝙蝠俠。”他冷哼了一聲,笑容越發大了起來,“沒有人。”

鏡子:……?

不是,可我只是面鏡子啊?

整面的鏡子被一點點拆碎——布魯西甚至是一邊哼着歌一邊這麽做的——碎片被随意的抛擲在地上。

拆到一半的時候可能是鏡子的反光有些讓人暈眩,意識有些模糊的布魯西敲了敲腦袋,清醒之後又投入了奮鬥之中。

當鏡子徹徹底底化為一地碎片的時候,布魯西終于有心思去觀察四周了。

這是一個裝修的很平淡溫馨的房間,淡藍色方格子的窗簾半遮住正午的陽光,讓投射進來的光線不至于刺眼。

窗臺的花瓶上插着一支含苞待放的小花,露水悄悄凝結在淺綠色的葉子上,順着葉脈滑進花瓶。

散發着木質清香的書桌上是一本攤開的書,其中夾雜着一張紙條,用好看的手寫字寫上了一段話。

“找到鑰匙,離開這裏。”

視線轉了一圈的布魯西最後把注意力給了房間的牆壁。

他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看出什麽的布魯西皺起了眉,眼中帶上了一些深沉。

幾分鐘後,從萬能腰帶裏掏出一整瓶蝙蝠噴漆把整面牆壁染成黑色的布魯西滿意的點了點頭——

“黑色才是最酷的顏色。”

做完這件事之後,他終于舍得把注意力分出來那麽一點點給那本書了。

可能是錯覺的緣故,紙條上的字墨跡好像變得更深了起來,有些像是生氣的人在着重強調這一段話。

書裏的內容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公式與亂碼,一些地方被人匆匆劃去撕毀,但仍能看出來結果應當是一串數字。

布魯西看了看明顯是需要鑰匙才能打開的大門,又看了看放在書本旁邊、需要輸入密碼才能打開的手機。

他嚣張地從腰帶裏掏出來了自己的拆解器。

你以為我會跟你繞半天圈子,只為了打開一扇門?

徒手拆一切的樂高蝙蝠俠冷哼一聲,像是在嘲笑這房間主人的幼稚。

……

“星火,你試試将海報上畫着的奇怪符號套進那份報紙,拼出來痕跡經過地方的單詞。”

“鋼骨,你試着将書按照彩虹的顏色排列好,連起來讀一下書名。”

羅賓在隊伍麥裏有條不紊地指使着泰坦們,而泰坦們一邊根據他的話解着謎題,一邊有些難受的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終于,在他們幾個房間門都打開的時候,思索了半天的野獸小子撓了撓頭,像是終于想到什麽一般眼睛一亮,随即聲音染上了幾分警惕。

“為什麽你好像靠譜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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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繼承了羅賓靠譜程度的樂高蝙成功進化為低配狂笑,好耶!(不是

泰坦們(盯着羅賓):你不對勁。

放放下篇不義的文案,點擊專欄即可收藏——

《不義劇組畫風有點不對[DC]》

主世界的蝙蝠俠曾經以為,不義世界的三巨頭早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直到——

“對二。”

不義蝙挑了挑眉,将最後兩張牌打出去後露出了一個有些得意的笑。

被他帶着躺贏的混子不義超很配合的鼓起了掌。

在他們對面,輸了的女俠搖了搖頭,低笑一聲——

“小男孩們。”

在旁邊面無表情吃着小甜餅看他們鬥地主的主世界蝙:……

假的,都是假的。

【食用說明】

※cp超蝙超無差

※三巨頭友情向,是為了拯救世界被迫完成不義劇情走上影帝道路的沙雕小甜餅

第 23 章 料青山見我應如是(四)

料青山見我應如是(四)

相榆瞥了一眼倒地的金銘, 确認對方已然昏過去後松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本該在角落裏蹲着的小男孩突然沖上前,保護在金銘跟前, 小小的手臂伸開,“我認識他, 你們不要傷他。”

薛泠倒是覺得蹊跷,她碰上小男孩之際,他正在街邊乞讨, 又怎麽會和金銘這樣的纨绔子弟認識?

“他便是我的師父。”

小男孩堅毅從容的一句話剛落下, 就聽見薛泠的一字納悶的“哈?”傳來。

“你的師父是金銘?”相榆平靜的看向小男孩,反問道, “還是說,你是金銘的私生子。”

如果是玩笑就算了, 偏生眼前的少女問得還真是那麽一回事, 就不由得讓人深思了。

薛泠:未曾設想的道路。

薛泠沉默了。

小男孩沉默了。

至于金銘, 小男孩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慶幸師父昏過去了,不然要是醒着聽見相榆的這一番話必然要氣死, 不對, 應當是追着相榆打三條街, 畢竟自己當年就是這樣長大的。

“姑娘定然是誤會了。”小男孩眼裏升起亮光看向蹙眉開口講話的薛泠,“金銘不過二十過三, 按理說應該不會有那麽大的兒子,所以。”薛泠頓了一下, 對上小男孩希冀的目光。

認真而又肯定的判斷道, “這是金銘他爹的私生子, 金銘的弟弟,你看兩人的眉眼是不是有那麽幾分相似。”

相榆看了眼, 相似看不出來,震驚倒是在人小男孩眼中看出來了。

小男孩:大人的世界太亂了,好心累。

“這麽一說,倒也顯得合理一些了。”薛泠用手抵着下巴,分析道,“你作為私生子想要奪回你失去的一切,于是潛伏為乞丐偷偷收集情報,為的就是有一天推翻金銘。”

相榆加入了薛泠的隊伍,悠悠道,“計劃很成功,可是卻突然發生了變故。”

“金銘死了。”

氣氛安靜了下來,薛泠的目光都變得冷,這話宛若石子壓在衆人的心上。

只有小男孩一臉懵,這都哪跟哪,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何師父突然變成了一個不認識的人,但是這把佩劍是師父的本命法器,除了師父,無人可以驅使。

“可別那麽說,金銘生死與否,都和我的計劃無關呢。”

地上本該暈過去的人睜開眸,坐起身,饒有興趣的看向眼前的兩人,“你們是何時發現我不是金銘的?”

随便說說的薛泠朝相榆眨了眨眼,有些無奈,“你說還是我說?”

“薛小姐但說無妨。”

薛泠:“很簡單,金銘好色,但你,公子手腕上守心印露出來了。”

據書所寫,守心印起源于道宗,目的是讓道宗裏的弟子清心寡欲,不為外界妄念所誘惑,不為情欲沉淪。

相榆簡單概括就是,男子的守宮砂。

一旦破身,守心印散去。

而在“金銘”的手上确實看到了殷紅的一點,守心印。

“沒意思,那麽快就被猜出來了,不過,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金銘”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從地上爬了起來,随意介紹道,“我本名姓商,喚我商七即可。”

有一瞬間,好像有什麽從相榆的腦海閃過,很快又閃去。

“姑娘叫什麽?”商七的手還淌着血,可他只是毫不在意的側頭看了眼,擡起頭,看着薛泠問道。

“先包紮一下吧。”薛泠沒看商七,默不作聲地割了房間裏的窗簾,将布條遞給商七,“你自己可行?”

他伸手接過,可布頭不知為何就像泥鳅一般總是不聽話的滑落,單手紮了幾次後,一旁的薛泠實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我來吧。”

而在薛泠低頭包紮的時候,相榆在商七臉上看到類似于心滿意足的神情。

一旁的小男孩,看着被照顧的師父,其實真的很想說,他師父單手都可以編花籃的人,怎麽可能連簡單的包紮都做不到。

說來也怪,明明是同一張臉,扮作金銘時,相榆一眼便覺得是個酒囊飯袋之人,而今,明明只是換了副神情,這張面容就變得正氣了很多。

他懶散的看着給自己包紮的女子的側臉,無疑,薛泠長了張招蜂引蝶的面容,相比于這個年紀應該有的嬌豔,她更像高山上的雪,天上的月亮,以及那個人。

他另一只手摩挲着手心的玉佩,另一只手任由着薛泠的包紮。

斟酌了良久,問道,“姑娘有姐妹嗎?”

薛泠包紮的動作只是一個停頓,最後紮緊的時t候刻意用了點力,神色自若地反問道,“怎麽了?”

“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商七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如此的想要會出口這個問題,只是直覺裏覺得,自己應該是要問出口的。

可是,薛泠的反應讓他失望了。

他期望着什麽回答呢?認識或不認識又如何?

“從未。”

就像是冬日裏壓倒一切的一場小雪,冷得人痛徹心扉,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

這兩個字很輕,落在商七耳畔卻很重。

“好,大概是我記錯了。”

“對不起。”

外頭難得出了陽光照進,如此的好天氣,卻暖不了人心。

沒有人會為這開心,沒有人會注意天到底晴了還是下雨,只是想知道,城守不守得住,僅此而已。

“你假扮金銘所謂何事?”

薛泠自然不會相信方才一番荒唐說辭成真,眼前人假扮成金銘定然有自己的目的,只是薛泠想要知道這個目的到底是不是和自己殊途同歸。

“劫富濟貧,拯救天下,這個回答姑娘滿意嗎?”

眼前人随意的态度讓薛泠一愣,抿唇,認真道,“滿意不滿意是天下說了算的,我說了可不算。”

女子的發絲跳躍上金光,她眸光流轉,白衣一席,幹淨卻又溫柔。

男子手上紮着不太熟練的蝴蝶結,金黃的衣衫明豔。

此刻畫面定格。

相榆上前,剛想附和一句,帶我一個。

夢境驟然散開。

如同打碎的玻璃一切的景象在相榆面前四散開來,周圍的喧嚣聲遠去一切又歸為死寂。

她睜眼,映入眼簾的少年——是阿堯。

相榆知道自己又重新回到了秘境。

她舒了一口氣,只不過方才所見,又給相榆一種真實發生過的感覺。

“剛才我所看到的是真的嗎?”

相榆想起自己在秘境中腦海裏少年的聲音,應當是阿堯不會作假。

少年點點頭。

很好,相榆攥緊了手心,問了第二個問題,“我所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發過的事情,那我還會遇見她們嗎?”

少年猶豫了一會兒,點了頭。

商竹藥本來想搖頭的,可是想起了相榆還見過那個小男孩。

相榆看着少年,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阿堯,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像弟弟那般對你。”

商竹藥沒想到相榆會問起這個,他以為她的性子應當會問一大堆秘境中的事。

他讨厭嗎?應該是讨厭的,可是這份讨厭卻如何都無法說出口。

少女的目光如炬,商竹藥不知為何覺得心裏莫名泛起慌張,好像又不想承認并直接了當的開口不讨厭,可又如何都說不出讨厭二字。

不讨厭和喜歡有何區別?

相榆不知道商竹藥心裏的糾結,只當是對方是不好意思直接說讨厭,也沒多糾纏于這個問題。

“三水和阿韻為何還沒有醒過來?”

相榆可沒有忘記自己進去秘境前就昏迷不醒的二人,只是出來後,沒想,兩人還未醒來,不由得有些擔心。

随着沉睡時間的變長,相榆清晰的感知到兩人身上的靈力在不斷的消耗,這樣下去,兩人可能會永遠困于秘境之中。

商竹藥也是很無奈的攤平手,這不同于相榆進入的秘境,由回憶編織而成,心魔産生于心,除了自己打敗,別無他法。

按照商竹藥放出的信號來算,那些個長老應該也快趕來了。

商竹藥沒有多管閑事的打算,跟着相榆進入秘境也不過擔心她會出現危險,回去後不好和師兄交代。

只是,眼前的相榆好像并沒有打算放棄的樣子。

商竹藥百般聊賴的看着少女在口袋裏掏出了一張符紙。

等下……

這是,傳音符?

商竹藥還沒來得及想明白這張符紙有什麽用,就見相榆給苗淼和北冥韻兩人貼的滿滿當當的。

“清倉大甩賣!清倉大甩賣!買不到便宜買不到吃虧,錯過今天,你将後悔一輩子。只剩最後一天,只剩最後一天!現在不要十兩,不要五兩,只要一兩,通通一兩!”

商竹藥:……

這算什麽法子?

正當商竹藥這麽想的,卻見哭得眼眶發紅的苗淼從坐起了身,嘴裏念叨着,“弟弟,先讓姐買些東西燒給你。放心你的仇姐一定會給你報的,不是未報時候未到。”

奇異的是,一旁的北冥韻也坐直了身,“一兩拿下打敗北冥國所有人,血統,笑話,姐壓根不在乎。”

看見此招真得有效,相榆趁熱打鐵,趕忙開始了下一波促銷,“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參與游戲即可獲得醉仙閣免費貴賓一份,現在起最先睜眼的顧客有機會獲得免單機會,時不再來,機不可失!”

明明都還現在心魔裏的兩個人,此刻卻跟魔怔了一樣,商竹藥眉心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弟弟,姐到時候一定會給你燒份醉仙閣的飯的!”

“免單,免費貴賓,笑話,我勢在必得。”

于是,兩雙眼睛就那麽對上了。

“怎麽是你?”

“怎麽是你?”

兩人異口同聲,皆是覺得不可思議。

“我弟弟沒了。”

“我名聲沒了。”

倒是一旁相榆最淡定的接了句,“我沒了。”

在相榆解釋了一番後,北冥韻和苗淼還是難以置信。

北冥韻:“你是說剛才的一切都是假的?”

苗淼:“媽呀,以後誰還分得清心魔和現實啊?我感覺和真實發生過的一樣。”

對于相榆來說,确實是真實發生過的事。

只不過,可能比起真實發生過的事,更令人害怕的是害怕的事成真。

也許正是因為死過一次,相榆心态倒也坦然了很快,才能在循環後,毫不猶豫的跳下大海。

嘭的一聲,寺廟的門被人撞開了,天光早已大亮,相榆拿手擋住了刺眼的光。

“你們沒事吧?”

來的是各門派的長老,關心聲入耳,當相榆再回頭看去。

身後……早已無人。

“阿榆在看什麽呢?”

相榆向最近的長老問道,“長老,參加此輪比賽的弟子裏可有叫阿堯的。”

長老思考了一會兒,又問了幾位長老,方才确定了答案,“沒有,想必你遇到的可能巡邏的長老罷。”

巡邏的長老?

這位熱心腸的長老解釋道,“秘境經過篩選,絕不可能有外人混進去,如果不是弟子的話,應該就是巡邏的長老了。”

怪不得,相榆想,一個個的都可是相榆祖宗輩的人了,沒想到竟然被自己當做弟弟一般,也不怪那個長老,要是自己也定然不會願意被一個還沒斷奶的小孩當做妹妹。

一想到那些個長老背地裏吹胡子瞪眼的模樣,相榆就覺得想笑,以後還是要注意些分寸。

可是,想起那一點一滴,相榆不禁納悶道,若是巡邏,那些個長老多半也不會願意把自己變成個半大的少年郎,可他又不是弟子,那麽阿堯到底是何人?

“相榆,走啦,我可是半點都不想在這裏待着了。”

苗淼站在出口,揮手催促道。

“來了。”

風卷起掉落在地上的傳聲符,本該無人的地方,男子的身影緩緩顯現。

他靜靜地撿起傳聲符,燃燒殆盡,輕笑了一聲,倒還是……小看她了。

第 18 章 :往事如風

許泉走之後,整個走廊上,就只剩下葉涼辰和蘇美景兩個人了。

蘇美景伸了個懶腰,在審訊室門口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跟着你們警察查案,真累啊,這真不是女人幹的活兒!”蘇美景感慨道。

葉涼辰淡淡瞟了她一眼,随口問道:“那你還總跟着跑到兇殺現場去?”

蘇美景聳聳肩,一臉無奈的說道:“還不是為了工作,不去兇殺現場,我怎麽了解第一手材料?怎麽寫好每一本書?”

“你是局長家的千金小姐,雖不算大富大貴,但找份輕松的工作,應該不是什麽難事吧?”葉涼辰不以為然的說道。

蘇美景白了他一眼,說道:“那你呢?看之前方諾諾的表情,你家應該比她還有錢吧,那你為什麽要跑來做這麽辛苦的警察呢?”

“生意都是家裏的,和我沒有關系。只有做警察,才是我從小到大的夢想。”葉涼辰從審訊室外的飲水機接了一杯熱水遞給蘇美景說道。

蘇美景顯然沒有想到葉涼辰會這麽回答,不禁有些愣神,過了好久才喃喃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做一個偵探小說家麽?”

葉良辰喝了口水,搖搖頭:“不知道。”

蘇美景深深嘆了口氣,垂着頭,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其實,我不是爸爸的親生女兒。我的親生父親叫沈招遠,他是個很出色的警察,我的親生母親叫陳靈月,是個很專業的法醫,大概在二十多年前,他們一起攜手破獲了很多大案,被人們稱為警界的神雕俠侶。但好景不長,後來他們倆在破獲一起案件的時候,得罪了黑幫,最後遭到黑幫的瘋狂報複,雙雙殉職。我現在的爸爸可憐我,将我領回家,一直撫養長大。”

說着說着,蘇美景的聲音微微有些哽咽。

這個故事,是她在掃描原主記憶的時候發現的。

她不知道為什麽要講給葉涼辰聽,他們才認識一兩天而已,她沒有任何的理由對他說這些。

但她還是說了,因為她相信他,她願意把原主心中最深的那個傷口揭開給他看。

而此時的葉涼辰,亦是感慨萬千。

其實,蘇美景說的這對夫婦他認識,而且還頗有一段淵源。

那一年,他才8歲,因為家中保姆的疏忽,被一個變态殺人狂拐去,差點就喪了命。

在被變态殺人狂折磨了一天一夜之後,是一個男警察和女法醫将他救了出來。

當時他已經奄奄一息,根本看不清那兩人的樣子,只聽到那兩人的名字叫“招遠”以及“靈月”。

從那之後,他便沒有再見過這兩個人。

但正是因為那一次,警察的高大形象,就已經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以至于最後他以此為夢想也當上了警察。

只不過,他沒有想到,當年救了自己性命的那對夫妻,居然是蘇美景的親生父母。

這讓他心裏對蘇美景的感情,變得別有一番滋味。

“說出來就好了,日子還很長,你的父母在天有靈,會希望你快樂健康。”葉涼辰将蘇美景的頭靠在自己肩頭,輕聲說道。

可傷口一旦揭開,又豈是那麽輕易就能合上的?

所以即便靠在葉涼辰的肩膀上,蘇美景仍然在喃喃自語:“因為父母的死,所以從小我的夢想就是當一個作家,把我父母的故事寫出來,給大家看,讓大家了解他們,并了解警察和法醫這兩個行業。所以,我的每一本書裏,男主都叫沈招遠,女主都叫陳靈月。我想用這樣的方式,讓他們永遠活在我的心中…….”

蘇美景說着說着,眼淚漸漸的滑落了下來。

葉涼辰伸手輕輕為她擦幹眼淚,輕嘆一聲說道:“別哭,以後有我陪着你。”

蘇美景微微愣了一下,深深看了葉涼辰一眼,心中不禁有些感動。

雖然那段記憶,是原主的記憶,但在她講述這些事情的時候,是完全帶入了自身感情的,也就是俗稱的入戲太深。

兩個人就這樣緊緊的依偎在一起,看着走廊上那靜谧的燈光,最後蘇美景竟漸漸的睡了去。

待她完全睡着之後,葉涼辰才小心翼翼的起身将她的身子在長椅上放平,然後脫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她的身上。

他點了根煙,站在不遠處抽了起來。

他很清楚自己此刻心中的感覺,卻還是不得不竭力的克制。

感情這種事,對于他來說是多麽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他那對在外人眼裏看起來無比恩愛的父母,就已經開始同床異夢了。

當時,父親的事業正處于上升期,整天都在外面,因為壓力和虛榮,父親竟在外面養了其他女人。

母親因此總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以至于他的整個童年,都是在父母的争吵中度過的。

直到他15歲那年,母親終于不堪忍受這樣的生活,躺在浴缸裏,用一個細小的刀片,輕易的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從那之後,他便再也不相信感情。

他覺得所謂的感情,只是昙花一現,在漫長的歲月中,總會被消磨殆盡,最後只會留下傷害。

所以,這麽多年來,追他的女孩子無數,但能讓他動了凡心的,寥寥無幾。

可此刻,看着蘇美景躺在長椅上睡得如此安詳,想着她的一颦一笑,想着她的嬌憨可愛,就像有一條清澈的小溪,緩緩在心間流過。

只是,這種感覺,到底有多深刻,以及能存在多久,他真的不知道。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早點把這個案子破了,并在這個過程中保證蘇美景的安全。

接連抽了3根煙之後,他也靠在長椅的另一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太陽漸漸升起,在廣闊的大地上撒下一片燦爛的光輝,葉涼辰才終是漸漸蘇醒過來。

他下意識的去推蘇美景,想叫她起床,可一伸手,才發現長椅上空蕩蕩的,根本沒有人。

由于多年當警察形成的職業病,他心頭猛的一跳,擔心蘇美景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結果下一秒,蘇美景那甜美可人的聲音便傳入了他的耳膜。

“來來來,吃早飯了,熱氣騰騰的早飯!”

第 21 章 他是王⑺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艾森沒有去看陳一顧,只是這樣默默地詢問着。他的視線永遠停留在下方逃竄的人們身上,他們的心中滿懷恐懼,其實人生就是這樣,上一秒生活在歡聲笑語中,下一秒卻不知道是否會死去。

所以有一句話說得好,關于未來和當前,我們并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誰會提前來到。

這是一句突兀的問話,陳一顧幾乎是聽到就明白了,他看着艾森的側臉,輕輕的笑了一下,說:“很早了,早到我都忘記了為什麽會去執行這個計劃,只是知道,有周先生的地方我們才真正的存在。他給了我們栖居地。”

“我很高興你到現在選擇将一切都告訴我。”艾森轉過頭看着陳一顧,他不知道陳一顧現在對自己還存有什麽樣的感情,只是希望還留有一絲的喜歡。

聽到艾森充滿溫柔的話,陳一顧罕見的愣住了,但是他的心中明白艾森是屬于周先生的,自己不可以肖想。就算雙方互相給予了對方第一次,但這個人永遠不可能屬于他,自己永遠是一個性-啓蒙的老師,這個教好的學生會呈送到周樣的眼前。

“周先生是我的恩人。”就像是自我催眠異樣,陳一顧說了出來,“他教會了一切生活的技能,讓我得以站在今天的高度俯瞰這些恐懼的人們。”

陳一顧的表情就像是一個沒有了任何感情的王,漠然的看着自己的子民。這點他倒是跟周樣學了十成十的像。

“那些人是誰?”艾森的視線瞟到了高處那些拿着手槍的人,“這些是你的‘兄弟姐妹’?”

不知道為什麽陳一顧從艾森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的嘲諷,這樣的感情讓他的心裏很不好受,盡管自己當初是抱着一定的目的去接觸艾森,但是艾森的溫柔早已深入自己的內心,可是他明白,自己永遠是一個待在下方,待在周樣腳下的寵物,以主人樂為樂。

在與艾森生活的那一段時間,讓他第一次做回了自己,他有一點不想放棄。

艾森認得出陳一顧看自己的眼神,只是自己實在不知道現在還有多少把握。

“他們都是周先生的人,按照你的話,就是說寵物。”陳一顧也跟着看向了那些狙擊手,“我們對周先生都很忠誠,因為是他賦予了我們第二次生命。”

“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嗎?”這是陳一顧第一次在艾森的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帶有厭惡和同情的表情,“他這樣的殺人狂魔也值得被人愛戴?”

陳一顧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壓低聲音說到:“你不應該這麽魯莽的說出這樣的話來艾森,這樣對你不利。”

艾森卻不屑一顧:“有什麽不利?自從我第一次見到周樣了之後我就深入其中,那雙鞋子就是整個事件的鑰匙吧,只不過你們将它藏匿,讓人無法尋求。我們都是他棋盤上的棋子。”

突然之間,槍聲響起了,艾森一驚,他連忙趴到窗口去看下面的場景。人們都蹲了下來,在人群中央是一個男人沾滿了鮮血,他趴在地上沒有一個人敢去移動他。

「請大家不要輕舉妄動,我們并不想用武力來讓你們聽話,但是如果你們惹怒了我們,事态就會一發不可收拾。」廣播當中警告着,壓抑的氛圍彌漫開來。

“好玩嗎?”艾森癱坐在椅子上支起一只手撐着自己的額頭,“做擺布別人生命的上帝,這樣的滋味很舒服吧。我從前一直以為,人類之所以為人而區別于別的動物,正是因為他們具有人性,他們明白最基本的善惡到的準則。但是到你們這兒卻有點說不準了,你們是人類嗎?你們是野獸,不折不扣的野獸。”

“先別站在道德的至高點來指責我們。”陳一顧也不惱,他只是靜靜地看着艾森,他知道像艾森這樣的普通人根本沒有辦法去理解他們的內心世界,因此也不多做争論,“等待吧,王的降臨。”

“就連周樣的入獄也是計劃的一部分嗎?”艾森的情感稍有平複,他用着冰冷的眼神看着陳一顧,他真想一拳頭打到那個毫不在意的人臉上,但是他不能,因為他看到了,陳一顧腰間別的槍。

陳一顧只是微笑,那麽這個問題的答案顯然是的。

“我們一直在等待着周先生的命令,已經五年了,直到他選擇了你。我們知道,時間到了,周先生已經厭倦了在監獄裏一成不變的生活。”陳一顧耐心的解惑,“從他選擇了你開始,計劃就開始了,我搬到了你的隔壁,去認識你,去了解你。”

“也可以是別人。”艾森不在意的笑笑,聽到這句話陳一顧的心裏不是滋味,但他還是保持着平常心,說到:“當然可以是別人,但周先生最後選擇了我。”

“我以為監獄長是不會讓他有機會跟外界接觸。”艾森也已經厭倦僞裝,他有點不耐煩這樣跟陳一顧周旋。

“是的。”陳一顧露出了一個傾慕的表情,“但他是周先生啊,他有能力去做任何事情。”

【惡犬。】艾森這麽評價着。

【陳一顧?為什麽這樣說。】喬不解。

【他是周樣身邊的一條狗,十分忠誠,主人就是他全部的生命。他會為了周樣去做任何事,已經喪失了基本的道德感,是一條不折不扣的瘋狗。】艾森随意的貶低着陳一顧。

【但是他對你的好感度已經達到了95。】

喬的一番話讓艾森愣住了,他探究的看着眼前這個極力僞裝冷酷的男人,盡管他從不否認自己的魅力,可他也沒有想到陳一顧會對自己擁有這麽深的感情。

奇怪極了。

于是抱着惡意一般,他問到:“你愛我嗎,一顧。”

周樣雙手被鎖從警車內被押了出來,他站在原地閉着眼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氣,然後睜開眼睛看着燈火嘹亮看起來特別熱鬧的游樂場,問着站在旁邊嚴陣以待的方程瑞:“你想讓我做什麽?”

方程瑞冷酷的臉對着周樣,回問:“這應該是由我來問你,你想要幹什麽?周樣。”

周樣笑了,原本俊美的臉更加的鮮活,他說:“是時候該離開這裏了。”

“你和你的黨羽一個都不可能逃脫法律的制裁。”方程瑞惡狠狠的說到。

“是嗎?”周樣挑了挑眉表示不置可否,“那裏面這麽多人的生命你就打算全部讓他們消失嗎?相信我,如果他們見不了我,大不了魚死網破。裏面的人可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你忍心看他們白白送死?”

“你原來殺害的人不也是無辜的普通人?怎麽現在來展現你的慈悲。”方程瑞內心明白如果把周樣放走了,那麽今後一定會帶來更大的災禍,但是上頭和輿論的壓力,事态卻愈發的收斂不住了。

“但是我給了他們一個完美的退場,但是像現在拿槍掃射也太過暴力了。”周樣質控到,然後他看着方程瑞笑了,“滿意我的回答嗎?”

“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麽之前并不着急的你到了這裏卻亟不可待了,是因為有人在裏面嗎?是艾森。”方程瑞篤定的說到,他看見旁邊拍照的媒體,咬緊了牙根,還是親自為周樣解開了手铐。

周樣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禮貌的道了聲謝謝,然後轉身看着摩天輪上的車廂,露出了一個微笑。

“我期待着你可以逮捕我。”像是挑釁一樣,周樣對着方程瑞說出了這麽一句話,然後背朝着無數支可怕的槍口,走進了游樂場。

【攻略目标好感度:55】

作者有話要說: 情人節快樂,今年我仍是單身

對了,征求一下意見,我下一個世界是寫小白兔穿越星際呢?還是寫女裝大佬校園虐渣呢?

前一個扣1

後一個扣2

做個統計哦

第 20 章 他是王⑹

整個華國人心惶惶,因為這個狡猾的模仿犯還沒有沒找到。他們又想到了在周樣沒有被抓捕之前的恐懼心情,下一個死去的人會不會就是你呢?

艾森不再被允許和周樣接觸了,他在自己的社交媒體上收到了不少的私信,都是在問他最近發生的事情跟周樣究竟有沒有關系,而艾森只是冷眼旁觀。

陳一顧不知道在做什麽工作,早出晚歸,艾森只能在早上吃早餐和晚飯的時候見到陳一顧,不過這樣也好,給了雙方相對自由的理想空間。

但是今天的陳一顧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他提前回了家笑着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了兩張票,說到:“艾森,我們去游樂場玩玩吧,今天我放假。”

艾森有些無奈,但還是接過了陳一顧的門票:“你是一個小孩子嗎?還喜歡玩這樣的游戲。”

“怎麽樣,如果你不陪我我就去找別人了。”陳一顧皺了皺眉,做出一副生氣的樣子,艾森知道這是他變相的撒嬌,于是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臉頰,安撫到:“我當然會和你一起去,我的男朋友。”

最後的一句話,艾森是挨着陳一顧的耳朵說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陳一顧的耳朵紅的不像樣子,他虛虛的推了推艾森,整個臉上也染上了紅暈,低着眼不敢去看艾森:“那麽,就這麽說定了哦,你可不能食言。”

自從談戀愛之後,陳一顧就變得跟之前的大膽截然不同,稍微一些小動作就會臉紅,不過艾森也的确喜歡這樣的性格。他不在意陳一顧隐藏了什麽,他喜歡的只是表現在面上的東西。

游樂場的人很多,小孩子在拉着大人的手向前走去,看到此,艾森也拉起了陳一顧的手,這個舉動讓陳一顧感到不可思議,因為盡管現在有不少國家都同意了同性戀婚姻,但是對于華國這樣一個相對保守的國家,對這種性-向,國民的認可度還并不是很高。

陳一顧原以為像艾森這樣初出茅廬的年輕人應該會很在意別人的看法,但現在看來,并不是這樣。

在艾森牽陳一顧的手的時候,陳一顧輕輕掙紮了一下,艾森感受到了,但他只是回過頭看着陳一顧溫柔的說到:“我只是在牽着陳一顧小朋友,防止他被人潮擠沒了。”

要說陳一顧的身高比艾森還要高一點,但是就這樣跟在艾森的身後,陳一顧竟真的有一種被着小大人帶着的感覺。

他們玩了很多刺激驚險的項目,當然大部分時間花在了排隊上。有些時候會有異樣的眼光,但是并沒有任何人在意這些。

陳一顧期待着看到艾森坐過山車時大驚失色的表情,但是艾森早已練就了一身處事不驚的強大心理,有些就連陳一顧都恐慌的項目艾森竟然也可以面無表情的進行。

快到七點了,二人登上了摩天輪,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慢慢的暗下來,遠遠的可以看見月亮。

“本來我是準備等到完全黑了下來再坐這個的。”聽語氣,陳一顧還有些遺憾,他坐在艾森的對面卻偏着頭看着緩緩變小的人群,有些哀怨,“我明明都在心裏做好了一切準備了,但是你卻說你餓了,要出去吃飯。”

艾森看着情緒低沉的陳一顧,也不知道怎麽安撫,要知道他可是一個直覺很準的人,在之前買票的時候他就感覺到後頸發涼,總感覺被時刻注視着,但當他回過頭去查看的時候卻什麽也沒有。所以他才着急着回去,要明白,按照攻略這尿性,在游樂場裏面必定會出現事故。

正這麽想着,事故來了,摩天輪停下來了。陳一顧彎着腰站了起來,透過玻璃窗向上看了看,結果發現自己并沒有在最頂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說:“很早之前聽過這麽一句話,說是如果情侶在摩天輪升到最高的時候親吻,那麽他們就可以永遠的在一起。看來是天意不讓我們長久。”

說着,洩氣一般的癱坐在椅子上。

“這麽會呢?”艾森輕聲笑了笑,似乎是在笑陳一顧的幼稚,“還有一句話我也希望你可以記住,人定勝天。沒有什麽可以決定一段感情,沒有什麽可以随意擺布一個人。”

“是嗎?”陳一顧不置可否,似乎還是一副喪喪的樣子,但是相較于之前好了不少,因為他又開始抱怨:“這個摩天輪什麽時候才可以好啊,我也餓了啊。”

正這麽說着,游樂場的警報拉響了,不,不是警報,是播音設備,他們在播放警鈴的聲音。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戰戰兢兢起來,就在此時燈光閃爍的游樂場一下子全部黑了下來,人們擠在一起,混亂發生。

憑着還沒有完全黑暗的天色,艾森在高處看見了下面人們在四處逃竄。是遭遇了什麽恐怖襲擊嗎?艾森這樣想到。

「當人是獸時,他比獸還壞。

虛僞永遠不能憑借它生長在權力中而變成真實。

我們在熱愛世界時便生活在這世界上。 愛就是充實了的生命,正如盛滿了酒的酒杯。」

廣播裏猛然之間放出了這首詩歌,是一個聲音極具磁性男人讀的。

“是泰戈爾的詩。”幾乎是一聽到這些句子,艾森就回想了起來,當初喬為他讀詩的畫面。

【你在懷念這些時光嗎?】喬在沒有經過艾森允許的情況下擅自查看了艾森的想法,這樣的行為讓艾森一下子沉下了臉色。

【我記得在你最開始綁定我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不要随意的窺探我的想法。】艾森的聲音冷冰冰的,喬有些恐慌,但他并沒有表現出來,機械音永遠聽不出感情。

喬說:【我有權限去查看這些東西。】

艾森沒有精力去跟喬争論些什麽,幹脆屏蔽了喬。當初給系統起這個名字不過是一時興起,不過他也的确是抱着讓系統感知感情這個目的去的,結果如何,他現在沒有再繼續玩下去的興趣了。

那邊的廣播卻還在繼續「我曾經受苦過,曾經失望過,曾經體會過“死亡”,于是我以我在這偉大的世界裏為樂。」

“你為什麽會知道這首詩?”陳一顧只是看着艾森,他無暇顧及這逐漸彌漫的恐怖氛圍。

“泰戈爾是一個偉大的詩人,同樣,也是我最喜歡的詩人之一。”艾森平淡的做出解釋,他始終看着下面的人群。

「各位請不要恐慌。」入口被封住了,大門被關閉了,游樂場的人們就像是戰戰兢兢的小白鼠,聽着屠宰者的自敘,「我們都是渴望和平的人。我也希望你們保持鎮靜,因為只有這樣,你們才有心思去聽我的話。」

「這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了,但是現在,我們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着警-察的談判。」他們以游樂場所有人的安全作為交換,期待着警-察可以帶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答案。在這個游樂場裏,到現在也有超過兩千人,而他們卻沒有絲毫反抗的機會,因為他們看到了手-槍,就在摩天輪上。

“這件事,你知道多少?”許久的沉默之後,艾森問話了。他轉過頭看着面無表情的陳一顧,“是你一手策劃了這些事情對吧?”

陳一顧擠出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說到:“為什麽要這麽問,我是一個很幹淨的人。”

“周樣在沒有被抓捕之前,他也是一個很幹淨的人。”艾森這樣反駁,他的眼睛盯着陳一顧,他希望可以聽到陳一顧嘴中的真相,“這是一個籌備了五年的計劃,從周先生入獄後一切都在悄然運行着。沒人會知道周先生這樣孤傲的人會有夥伴。”

“不,你們不是夥伴。”艾森聽到了這一句話,只是輕輕笑了笑,“你們不過是周樣興趣使然收養的小寵物罷了。”

他原以為這樣的話會惹怒陳一顧,但卻沒有想到陳一顧只是露出了一個甜蜜的笑容,沉浸的說到:“對啊,我們都是周先生的小寵物,熱愛的、沉迷的跟在他的身後。”

不知道為什麽艾森有一點吃醋的感覺,他想起了他們在車裏的第一次,陳一顧的眼睛雖然在看着自己,但眼底卻像是蒙了一層霧一樣,他一定是在幻想自己在和他最敬愛的周先生在一起做-愛吧,當他看着遠方的時候,他的眼裏是一片堅定。

一個局。

艾森當然知道,就在昨天,被壓了很久的,周樣的判決書終于下來了,死刑,一個月以後執行。然後,任務就開始了,用幾千個人的安全去賭一個人的死活。

待在單人監獄裏,周樣合上了自己的書,他的手指在書上敲擊着,似乎是在等待着,随着時間的增長,他嘴角的笑容卻是越發明顯了。

獄警走了過來,打開了牢房。周樣站了起來,沖着獄警露出了一個溫文爾雅的笑容。

而那個獄警卻是拉着他的手親吻了一下手背,溫順的說到:

“歡迎歸來,王。”

【攻略目标好感度:50】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昨天手機掉了,心疼我自己

第 38 章 親昵(下)

親昵(下)

滿腹的情緒有了宣洩,張雪的焦躁一下就減輕了大半,她甚至不再夾腿。在秦望舒再次捏她耳珠時,她清了清嗓子道:“還要多久,衣服都要濕了。”

張雪語氣中透露着怪嗔,與秦望舒之前的話有着異曲同工之妙。她被威脅了,不得已配合。

秦望舒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低低的笑了起來。從聲音裏聽來,似乎真是很高興,但張雪見慣了她虛假的模樣,不以為意地撇了撇嘴,還是她那句話——惡不惡心?

“勞煩生個火?”秦望舒擡高了嗓音,她沒有轉頭,似乎篤定了對方就有辦法。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她聽見夏波的腳步聲很輕很輕,哪怕在這樣的環境中若非她刻意,幾乎都要以為是錯覺。她眼角的餘光裏看見一個黑影去牆邊去了柴。木頭相撞的聲音清脆又帶着某種質感,她斷定他拿得不少,可走回來的腳步依舊輕得不可聞。

有那麽幾個瞬間,她以為是自己的幻覺。血痂被水泡開後重新散發出濃重的腥味,她看不見木盆裏的水,只能用手指感覺到有些涼有些稠。張雪的頭發浸在水裏,她張開五指插入其中,一梳到底。

木柴被放在了地上,這不是住人的屋子,自然是與外面一直無二的泥巴。像是打狗的肉包子,悄無聲息的,偶爾有木頭碰撞的聲音,不同于之前的清脆,帶着某種情緒沉悶悶的。

她順着水把張雪的頭發收攏在手裏,托着她的舉起來。如柱的水落在盆裏,說不出的動聽。水聲漸小後,她貼着頭與尾反方向用力,又是一陣高高低低的水聲,這次帶了一些雜音,并不利落。

稻草輕飄飄,歸攏壓實間摻和了空氣,嘈嘈雜雜又嗡嗡的,像是未知語言又像是昆蟲薄翼的高頻顫動。衣袍是柔軟的,理應無聲,可手指肌理拂過又成了一種莎莎聲。咯噔的金屬碰撞,清脆又冷硬,打破了房間的沉寂。齒輪摩擦發出嚓嚓的聲音,哄地一下炸開的火花像是在秦望舒耳邊。

頭發間的水已經被擰幹了,她用帕子小心地包了起來,扶着張雪起身。濕漉漉的發根止不住地往下落水,一滴又一滴,安靜且無聲。

稻草燃燒是一場無聲的視覺享受,火像是病毒迅速侵占蔓延,從一根到一堆,碰到了木柴要多費一些時間攻破細胞壁,最後啪地一下炸開,如同打響的某個信號。

他們幾乎是同時轉頭,還不壯大的火苗瑟縮着,搖擺不定最終的歸宿,最後規規矩矩地保持了中立。他蹲在火堆旁,前傾的身子帶着雄性極強的侵略性,但溫暖的橘色柔和了他的棱角,深不可見的眼睛都像是淺淺的溫暖。

“你先。”他或許接受過良好的教育,展示出與情報和這段時間不符的修養。

秦望舒一時間腦子有片刻空白,但她很快又掩飾過去。她并非沒有事做,張雪就是一個很好的幌子。火堆旁的稻草被夏波特意清理過,空出一片隔離帶,張雪和她坐在了對面。濕的帕子沒法絞幹頭發,但她還是這麽做了,不緊不慢下支撐出足夠多的時間。

手上的動作帶動了她的思緒,從後山到血祭,一件件事攤開在她腦海中,像是被放大的畫,纖毫畢現。她眼睫顫動,開口道:“今晚山神會來。”

這是一句廢話。她又繼續道:“後山的寺廟應該是山神住的地方。”

顯而易見的答案被她點在了明面上,對張雪而言算是一個信息點,但仍不能掩蓋其本質也是一句廢話。

“今晚我們守夜。”

兩句廢話總結出了一個勉強可用的結論。張雪不明白兩人打的幌子,她聰明的保持了沉默。夏波撥了撥火堆,秦望舒的意思很好明白,無用的三句話串在一起倒着看就是再淺顯不過的明示。他不意外秦望舒的想法,但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麽這麽肯定山神一定會出現。

他與秦望舒複盤中推斷出山神是被秦家村圈養的信息,但又從血祭中發現了關于山神更深的秘密,抽絲剝繭地鎖定在了某幾個人身上,可就是在答案呼之欲出時,他才更不明白秦望舒的做法。

“你敢肯定是甕中捉鼈?”不是黃雀在後?

“我們都有依仗,不是嗎?”秦望舒聽出了他未完的話。

這對她而言是一場豪賭,秦家村沒有籌碼,只有一張虛假的山神借條,她贏是不得已之下的雙贏,輸卻是張雪的一條命,某些不公平從一開始就注定。她不想在這個争論點上多費口舌,以免張雪知道得太多。

張雪是顆定時炸彈,只能在模糊的一定範圍內控制,無法精确到分毫爆炸。這是為人的缺點,卻也延伸了更多可能性——比如從一個炸彈變成一堆連鎖反應的炸彈。但不管哪種,張雪的爆發都存在着極大的傷己可能。

夏波擡起眼,盈盈的笑意在面上,冷峻的面容像是化開的春水。他視線落的未知格外巧妙,借于秦望舒與張雪貼得極近,一時間無法分辨他到底在看誰,只是配上那俊美的容顏像是層層蕩開的漣漪,實在讓人難以糾結關鍵點。

“你們認識?”他率先打出了一個試探,葉大帥中關于秦望舒的情報并不多,他之前言語中有些透露,卻也不多,這下算是賣好。

“認識,時間不短,三年吧。”她收下這個賣好,準确的給出了答案,并且極為罕見地交出了主動權。

夏波有些詫異,他對秦望舒的了解比對方想象中要深,所以這樣不符合常理的事情發生時他第一時間不是高興,而是戒備。可機會實在難得,他大腦甚至沒有理智地做出應對,他就草率開口。

“上車時見你們一左一右夾着金小姐坐,也不交談,還以為你們交情不深。”這句話帶着強烈的窺探,他說出口時已經意識到了失禮,但帶着某種險惡的心思,他沒有停下。

“鬧了一些矛盾,來往少了,但交情總歸在那兒變不了的。”過長的手總是令人厭惡的,換做以往她早就直接砍斷,可這次——她盈盈的笑意不比夏波少分毫,堂而皇之地冒犯被她打開大門,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起來。

若是夏波不識趣,他該順着繼續深挖。他片面地從秦望舒口中聽到了她與張雪的過往,少女的友誼放到現在稱上一句閨中密友也不過如此,但他大腦的警報已經拉響。無論是理智還是情感都瘋狂預警,他不能再上前了。

他沉默了半晌,就在秦望舒以為這場試探要這樣告終了後,他道:“包子好吃嗎?”

這是一個絕妙的切入點,讓已經興致缺缺的秦望舒為之一振。她眼裏像是驟起了一朵小火苗,細看卻不過是搖曳的火光。世間的平等根本不存在,教堂與葉大帥,秦望舒與夏波,這些挾裹在自欺欺人之中的糖粉根本無法改變苦酸的內核。

有一天,完美無瑕的雞蛋突然裂出了一絲極細的縫,無數的蒼蠅争先恐後。

“不好吃。”這是實話,她對食物無論懷着多高的情感卻也無法改變被養刁了的舌頭。“教堂的食物沒有你們想象中好,西式化的簡單是一種方便高效的飽腹感。我知道要餓死的滋味,所以不挑食,也不會浪費任何一點食物。”

“不會浪費任何一點食物?”夏波重複道。

“對。”

“哪怕這份食物倒在你面前,掉在地上,被野狗争搶,被人碾踩?”

夏波毫不掩飾的惡意,讓她看見了成群蒼蠅嗡嗡作響,她好心的退讓并未換來應得的善意,而是讓恐怖的複眼流露出極具人性化的貪婪。它們摩挲着前肢,就像是自腐爛中誕生的蛆,有些東西一開始便是惡心的。

“那得問問造孽的人了。”她亮起了獠牙,對準了伸進嘴裏的手。

“真是意外,秦作家竟然還有快餓死的時候。我以為神父和主教最寵愛的信徒應該是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他輕輕地抽回了手,從腰間拔出熟悉的槍,獵食者與被獵食者的位置瞬間調換。

“我是教堂收養的孩子。”巨獸直面迎上了槍,敏捷的身姿讓她躲過了子彈,轉眼就逼近了獵食者,身份再一次互換。“我父親是個畜生,母親死得早,家裏沒什麽親戚就流落街頭當了一段時間的乞丐。與狗搶食,舔舐地上乃至鞋底的殘渣,你說得這些我都幹過,當然,夏軍官也應該深有體會不是?”

張雪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視,最後努力把自己縮成了一團。她很難形容此刻的感受,在被夏波和秦望舒輕易決定生命時,她有過幻想自己為什麽命不好,可真相大白時沒有想象中的快意,更多的是一種說不出的苦澀和認命。

他們都曾是乞兒,如今一個大帥面前紅人,另一個教堂裏最光鮮的信徒和最風光的作家。她想起了秦望舒的話,她或許是真的沒有血性,也或許是真不被看起。他們都曾是弱者,在荒唐的世道裏狼狽掙紮只為博得一絲喘息之地,沒有命運的安排,卻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沒有指責、輕視、嘲諷甚至辱罵,她卻比任何時候都要覺得難堪和羞愧。她想起了秦望舒與她講的《醜小鴨》的故事,甜蜜鼓舞人心的美夢之下是血淋淋的現實,醜小鴨變不了天鵝,因為從一開始它就是天鵝。她張雪也沒什麽可忿恨不公的,世道不公,人生而不公,她無論怎麽戾吠,都改變不了是狗的事實。

她捏緊了拳頭,直到掌心傳來一陣刺痛才發現指甲斷了一塊,犬牙交錯的面像是利器,割不開兇性的狼,卻能輕易破開無用的狗。狼和狗都是犬科動物,可名字不一樣又如何是同一種生物?

她想起秦望舒的話,恍然間又深了一層理解,她是畜生,他們是野獸。

野獸的交鋒不會在意畜生存在,張雪的舉動不可謂不矚目,秦望舒和夏波都沒有施舍任何一個眼神,就連之前公平的視線都在不知不覺中徹底倒向了一邊。或許他們發現了,但在野獸的世界只有同族和食物。

“過慣了好日子,有些記憶也就模糊了。與其問我,秦作家不應該知道得更清楚嗎?”獵食者顯然是個經驗豐富的老手,他或許看過西方的鬥牛,藝高膽大下巨獸與被人觀賞的瘋牛沒有任何區別。“我不喜歡緬懷過去,過往皆是序章,唯有當下才是值得把握的。”

他又指着縮起來的張雪道:“你或許與張雪認識,或許交情不錯,但你之前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是不是鬼話連篇慣了,是人是鬼都會分不清?”

“古有易子而食,你未見如何以為假?”她在高臺壘砌的鬥獸場,捕獵者舉着塊紅布,把她如瘋牛般戲耍。吹過的風帶着沙礫、尖叫、噓聲,在滾滾的灰塵中她如同得到真愛之吻的王子,褪去醜惡的外皮化作人。滿堂喝彩一時安靜無聲,她鞠躬致謝。

她看着掌聲如雷的觀衆,歡呼喝彩間,不知是為鬥牛士精彩表演肯定,還是為瘋牛的戲耍而稱贊。“我易子而食。”

無聊的時光總是格外漫長,當夜晚蓋住了最後一絲光線後,張雪已經睡着了。屋內木柴充足,夏波守在火堆面前時刻撥動幾下又填上一些,灼人的熱度把周圍的空氣烘烤徹底後,慢慢向周圍擴散,不知不覺間屋內暖和了不少。

他們從正對着大門的方向挪到了三角牆邊,巧妙的位置在最大程度上減少了進風的可能,粗糙的牆壁又給予了狹窄空間的安全感,張雪的頭發早已烤幹,被烘幹的帕子綁在了腦後,她睡得很香。

一壺子水從夏波帶來到現在,已經快要見底,考慮到沒有地方上廁所他們都盡可能地減少了水分攝入,但這在三個人的瓜分之下也相形見绌。包子在秦望舒吃了一個後,張雪到點被喂了一個,剩下進了夏波肚子。

“還有一點。”夏波提起水壺晃了晃,對着不知道在窗邊看了多久的秦望舒道。

張雪自覺是個累贅,鮮少喝水,其中四分之三幾乎都進了秦望舒和夏波口中。她擡起腿,坐在稻草鋪墊的床上,沒有和夏波客氣直對着壺嘴。細細的水流在火光下晶瑩剔透,她掐着量給了夏波,火堆雖溫暖卻熱量驚人,盡管水中的糖分大大增加了他們耐餓的程度,但對一向飲食規律的兩人來說也仍是有些不适。

“我守夜,你休息。”夏波見秦望舒臉上有些倦意,開口道。

“別,我經常通宵抄聖經,這點精神還是有的。”糖喚醒了身體的多巴胺,她難以抑制産生了愉悅的心理,舒适的溫度讓大腦有些缺氧,她犯困的打了一個哈氣。

“我本以為你對張雪有點憐惜之情,畢竟你那時候的反應太真實了。”他提過水壺放在了手腳照顧不到的地方。和滿臉倦怠的秦望舒相比,他算得上是精神奕奕。

“你覺得我是裝的?”

“不,你是真的,只是我有一些誤解。”他斟酌了一會兒,解釋道:“高權在握的人不會因為底下的百姓而愧疚,但她會因為自己而愧疚。都是愧疚,誰又能說感情的真與假?”

“張雪不信。”秦望舒瞧了他幾眼,道:“我有一些壞習慣,她知道。我在與她解釋深刻剖析自我時,我無可避免的産生了大概所有人都會有的自我感動,不否認你說的是事實,但我也真對她有過愧疚,可她不信。”

她輕笑了一下,沒什麽情緒,只是單純的一個笑。“她忘記了人會變這件事,憑着以往的認知惡意揣測。我前科累累也實在屬實,但你應該明白她是不一樣的,縱然一個人謊話連篇可也會存有幾分柔軟。”

“是嗎?”夏波不接她的話,反問道:“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繼續廢物利用?”

秦望舒有些詫異,這點兒不同的表情給了夏波鼓勵,他繼續道:“這個世道而言,真心值幾個錢?”

她深以為然,點了點頭附和道:“一文不值。”

随着最後一點水被夏波喝完,秦望舒舔了舔幹澀的嘴皮。她靠在木牆上昏昏欲睡,最後不得已想了個辦法,閉起一只眼睛,過段時間後另一只眼睛交替,像是輪班。

夏波見她這強打精神的模樣暗自好笑,問道:“你平日幾點睡?”

她已經成了漿糊的腦子轉不動,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夏波的意思。她鮮少體會困得無法睡覺的感覺,細細品味覺得和幾次暈過去的經歷吻合,都是這樣要撅過不撅,徒留腦袋生硬麻木的脹感。

“十點。”

夏波湊上前看了眼她腕上的表,時針已指到十二,難怪她困得厲害。“山神大概率是不會來了,你困了就睡。我守夜。”

人縱然是會變,但多年養成的習慣卻一時難改,他并非不信秦望舒先前所言,只是人的情感複雜,往往自己都難以辨別。

秦望舒聽了如釋重負,她迷迷糊糊地躺了下去,過了一會兒又撐起個腦袋問道:“現在幾點?”

指針仍舊是十二卻已過半,夏波睜眼說瞎話道:“一點了。”

她放心地躺了下去,讓意識徹底陷入一片黑暗。夏波見她是真睡了,壓抑在嘴邊的哈氣終于打了出來。秦望舒二十一歲,他比她年長些,年歲不算大卻應當有個會打醬油的孩子,他察覺到真真困意只感慨是上了年紀。

他伸了個懶腰,站起身去窗邊,驟然離開火堆,帶着冷意的空氣讓他精神一振,他吹了會兒冷風已經徹底清醒,卻不着急坐回去而是看向了這扇拼拼補補的木門。

木門內裏沒有鎖,只剩下了一個廢棄的凹槽。他進來時聽見門外落了栓,卻沒有上鎖,他們不是秦家村的人,于情于理下這個做法不算過分,但夏波不是個有安全感的人。

他繞着門轉了一圈,對着凹槽用手指比劃了一番,轉回木柴堆,輕手輕腳地翻找了好一會兒,确認沒有适合的木頭後便抱了一堆柴至門後,根據木頭長短比劃了門和地的距離,抛出一個淺淺的小坑,一根根頂了上去。

門自外邊開,他無法從裏邊關上,只能用笨方法争取一些保障。木頭頂了一排後還不算,他又在上面搭起了架子,确保門被開後掉落的木頭能第一時間警示。做完這一切後,他不放心地檢查了一遍,才滿意地回到了稻草堆。

午夜,正是人最為犯困的時候,他在打了不知道第多少個哈氣後,沒有意識地倒了下去。稻草被烘得松軟,他跌在裏面驚起一陣簌簌聲,又很快被這沉寂的夜吞沒。

火堆的柴夠多,盡職盡責地散發着熱量,張雪臉上帶着淡淡紅暈,無疑睡得極為舒适。不知過了多久,預警的木架紛紛落地,木頭相撞,聲音清脆又帶着某種質感。

似乎是有風,搖曳的火光在牆上照出一個清晰的影子。

第 17 章 :賤人就是矯情

她的話,讓楊秉瞬間如墜地獄一般。

要知道,之前他和蘇美景戀愛好幾年,本來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誰知某集團的千金方諾諾突然出現,并且成功勾引了他,他這才狠心抛棄了蘇美景,和方諾諾在一起,想要以此飛黃騰達。

結果這下可好,落了個雞飛蛋打,不僅失去了蘇美景這麽好的一個姑娘,就連方諾諾這棵搖錢樹也要離他而去,他心中的挫敗感又何止是一點點?

“好,真有你們的,你們不就是有錢麽?有什麽了不起的!老子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麽?”楊秉氣沖沖的說完,便坐進車裏,準備開車離開。

豈料,方諾諾眼疾手快一把将車鑰匙拔出,一臉鄙夷的厲聲喝道:“這車是我的,你要走,自己打車走。”

楊秉本來想要雄赳赳氣昂昂的走,結果被方諾諾這麽厲聲一喝,整個人頓時就成了個慫包。

他心裏雖然氣,但也毫無辦法。

因為這輛跑車确實是方諾諾的,不過因為兩人之前是男女朋友的關系,所以最近一直都是他在開。

而現在方諾諾甩了他,順便把車收回,也是天經地義的事。

“方諾諾,算你狠!”楊秉氣急敗壞的沖方諾諾吼了聲,便在路邊攔個的士走了。

和楊秉撇開關系之後,方諾諾心想這下葉涼辰應該不會再找她的麻煩了,于是便柔着聲音對葉涼辰說道:“葉少,相請不如偶遇,既然咱們今天碰到一起了,不如一起吃個飯吧,我知道前面有家西餐廳,他們家的法式牛排非常棒……”

這嬌滴滴的聲音,就連身為女人的蘇美景,都被說得渾身酥麻。

此刻,她終于知道當初楊秉為什麽輕易就會被方諾諾給勾了魂了。

如此嬌媚的聲音,再加上那不菲的身價,只要是個男人,估計沒有幾個不上鈎的吧?

只是不知道葉涼辰是不是也會如楊秉一樣,輕易的就墜入方諾諾的溫柔鄉裏、

想到這裏,她不禁有些忐忑,擡眸看了一眼葉涼辰,想看看他有什麽反應。

誰知他似有察覺,微微側頭,目光和她對在一起,然後又飛快的移開。

可即便如此,蘇美景此刻心裏已猶如水中的波浪一般,翻過了一浪又一浪。

真是越來越暧昧了呢,才短短的一兩天時間,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就微妙到了這個地步,真是讓人羞死了。

不過,以現在的情況來看,葉涼辰對她的好感度應該又上升了不少吧?

可為什麽系統君好像已經很久都沒有出來說過話了?難道系統君睡着了麽?

結果,剛想到這裏,蘇美景的腦海裏便響起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宿主無論感情或案情都毫無進展,本系統不屑出來。】

擦,好感度居然沒上升?什麽情況?難道不親親不抱抱,就不能刷好感度?

真是個坑爹的系統!

不等蘇美景在心裏默默的罵完系統君,一直摟着她肩膀的葉涼辰突然開了口:“抱歉,我從來不和除了女朋友之外的任何女人一起吃飯。”

聽到這話,方諾諾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很是精彩。

身為某集團的千金小姐,家世相貌身材全都是一流的,想追她的人從這裏排隊都可以排到下一條街去。

可現在她居然被拒絕了,而且還是這麽直白的拒絕,這可真的是讓她丢臉丢到家了。

為了挽回面子,方諾諾只好自己找了個臺階下:“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先行一步了。”

說罷,方諾諾便準備開車離去。

誰知葉涼辰卻再次開了口:“方小姐,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方諾諾愣了一下,見葉涼辰意味深長的看着自己,這才想起來剛才楊秉那個笨蛋蹭了葉涼辰車的事。

“得,今天算我倒黴,賠了夫人又折兵!”

方諾諾說完,便從手包中拿出一踏粉紅色的鈔票塞到蘇美景的手中,然後氣哼哼的離開了。

看着她車子消失在夜幕中,蘇美景不禁有些得意。

她本來還在擔心葉涼辰會不會被方諾諾給勾搭走,結果現在看來,她是真的想多了。

人葉涼辰的定力強着呢,又豈是方諾諾這種庸脂俗粉就能拿下的?

想到這裏,蘇美景将手中的鈔票遞給葉涼辰,淡淡說道:“美女的鈔票,帶着香味。”

葉涼辰微微眯了眯眼,湊在蘇美景的耳後輕輕嗅了嗅,沉聲道:“沒你香。”

短短的三個字,卻已經足夠讓蘇美景臉紅心跳了。

我了個去,她這是被撩了的節奏麽?

這家夥剛才明明還要和她保持距離的,結果才這麽一會兒,就開始調戲她,這樣真的好麽?

蘇美景狠狠瞪了他一眼,拉開車門便坐了上去。

葉涼辰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扯起一條不易察覺的弧度,然後坐上駕駛座,發動車子,繼續朝着警察局駛去。

到達警察局的時候,已是半夜,就連守門的老大爺都昏昏欲睡。

葉涼辰将車子停穩,為蘇美景拉開車門,兩人一起走進了大樓。

審訊室外面,許泉還在為關啓越不肯開口而苦惱,看到葉涼辰和蘇美景前來,連忙迎了上去。

“隊長,那家夥嘴太硬了,根本就不開口。”

葉涼辰透過單向玻璃看向審訊室裏面,只見關啓越還是被他們抓走時的樣子,胡子拉碴,面色憔悴,只不過神色之中卻有那麽一絲慌張。

“先就這樣關着,管飯管水,別餓死了就行。”葉涼辰淡淡說道。

許泉沒想到葉涼辰會做出這個決定,有些遲疑:“隊長,可我們最多只能關他48小時,如果到時候還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是他殺害了方佳曼,那我們只能放人了!”

葉涼辰瞟了他一眼,淡淡說道:“放心,在48小時之內,我肯定會把這案子破了的。你也忙了一天了,趕緊去睡會,剩下的事情,明天再做。”

許泉等的就是葉涼辰這句話。

講真,自從今天上午發生這個案子之後,他就沒閑過。

這折騰到大半夜,不累才怪。

所以,他也沒跟葉涼辰客氣,打了聲招呼,便去辦公室補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