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舊相識啊

“你難道不知道?”

聽到我的話劉純兒用着一種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我,就好像我和這個世界脫軌了一樣。

“我怎麽可能知道。”

苦笑的說了句,又沒有人告訴我這個事情,我總不可能随便拉個人去問,我們學校是不是鬧鬼了,校長打算怎麽辦,那樣人家不是把我當做傻子了麽?

“你本就是個傻子。”

忽然之間,腦海裏面想起來白啓的聲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行行行,你老大,你說了算。

“死的真慘,你說這老板娘多好的一個人,怎麽也會遭受到這樣的毒手。”

就當我剛打算反駁幾句白啓的時候,耳邊卻是傳來一群人議論的聲音,條件反射就扭頭看向了劉純兒。

“你沒事吧?”

忍不住問了句,現在劉純兒的臉色很是不對勁,我害怕,出什麽事情,畢竟,昨天劉純兒還告訴我,老板娘可能要出事,沒有想到,事情應驗的這麽快。

當然了,我也害怕劉純兒一時之間接受不了。

“怎麽會這樣,早知道,我昨天就應該提醒下老板娘,說不定就不會出事了。”

劉純兒不停的喃喃自語,心裏面很是自責,而我,也只能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知道應該安慰一些什麽。

就算是說了,又能怎麽樣,鬼魅看上的,人為又怎麽可能去幹涉,無非就是雞蛋碰石頭,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進去看看吧。”

深呼吸了下,我對着劉純兒說了句,便打算擠進去看看情況。

昨天晚上我是遇到了老板娘,不過那個時候,老板娘給我的感覺就好像是被誰給控制住了,現在我想去看看,是不是事情的發展和我昨天晚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不過,我想應該是不一樣的吧,畢竟,我昨天見到老板娘的時候,是在小賣鋪門口,而現在,老板娘的屍體卻出現在了學校的小花園裏面。

地點都不一樣,那麽,是不是其他的也就不一樣?

可是,事情的發展總是與心裏面想的不一樣,當我看到了老板娘現在的樣子之後,我就失望了,因為,現在的樣子和昨天的沒有任何區別。

倘若有,我還可以安慰自己,這一切說不定只是巧合,根本就不是什麽鬼魅,可是現在,我無法安慰自己,我甚至于連自己也都無法說服。

“大家都讓讓,警察來了。”

身後,依舊是警笛長鳴的聲音,一群警察走了進來,就打算帶走老板娘的屍體。

“警察同志,我們請來了一個道士,能不能先給死人做下法事,讓走的安心些。”

不知道什麽時候,校長也走了過來,對着警察說了句。

“你們學校這幾天到底是怎麽回事,動不動就死人,趕緊看看吧。”

也不知道校長給了警察什麽好處,只見在短暫的交談之後,警察對着校長說了這麽一句話,便直接離開了。

當校長帶着請來的道士走出來之後,我整個人就開始石化,這個讓校長所淨重的道士,不就正是王寺尊麽?

那個騙人有騙鬼的家夥?當真有本事降服鬼魅麽?我不禁感覺到了深深地懷疑。

察覺到了我的視線,王寺尊對着我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我在一瞬間就別開了自己的頭,我不認識這個二貨,絕對不認識。

“現在應該怎麽辦?”

校長看了看老板娘是屍體,又看了看王寺尊,問了句。

“先把這塊地方隔離開來,不要讓任何人觸碰到這具屍體,等到晚上,我在做法,然後就地将這具屍體燒掉,要不然産生什麽屍變,那可就麻煩了。”

王寺尊伸出手,輕輕地檢查了下老板娘的屍體,然後說了句,而我,在聽到王寺尊這句話之後,才有點改變對于他的看法。

剛才我在心裏就感覺屍體不對勁,在加上昨天的事情,這具屍體,當真是不能留下,為了以防萬一,我問了下白啓。

白啓告訴我,老板娘有了三個月的身孕,這樣死去,心裏的怨氣會很濃烈,不及時處理的話,搞不好會屍變,也就是俗話所說的僵屍。

因為一屍兩命,命格有了很大的改變,所以,不會留下關于自己生前所有的記憶,只會記得自己有個孩子。

心裏面會堅定一個信念,只要有足夠多少女的鮮血,孩子就可以複活,這樣的屍變,才是最可怕的。

“看來,他還有點本事。”

腦海裏,傳來白啓的聲音,不過我卻有點不可思議了,白啓,竟然開口誇獎別人了,這還當真是奇葩,千古奇譚啊。

“你應該不會出現什麽其他變故吧?”

看着校長開始讓大家按照王寺尊所說的去做,我便忍不住再次開口詢問了下白啓,人都死了,也都隔離了,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問題了,既然這個王寺尊還有一點本事,那麽,應該也是可以解決學校的鬧鬼事件。

“不一定。”

聽到我的詢問,白啓沉默了許久,就當我以為他不會回答我的話的時候,卻是冷不丁說了句。

“怎麽說?”

事情看似有了一個完美的解決辦法,為什麽,白啓還說危險不一定解除了呢?

“這個女人的死,只不過是幕後鬼魅的操控罷了,她是死了,可鬼魅并沒有死,昨天晚上的情況你也知道,她為了恢複人形,你認為,會那麽輕而易舉就松手嗎?再加上這個女人的命格,很難不出現其他什麽事情。”

聽着白啓的話,我也忍不住再自己心裏暗自擔心,我的家裏人已經變成那個樣子,我不想,有更多的人去承受生離死別的痛苦,可是,卻也是無能為力。

“有沒有什麽其他化解的辦法?”

開口詢問,既然白啓能知道這麽多,或許,也有化解的辦法。.

“沒有,這件事情,只能憑借運氣。”

伴随着白啓所說的這句話,我的心猛地就開始下沉,還想要問白啓一些什麽事情,卻是發現,無論我怎麽叫,白啓就是沒有任何反應了。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等下。”

校長解散着大家,讓大家都不要再看了,趕緊回去,卻是被王寺尊莫名其妙的阻止。

第 57 章 漩渦鳴人

鳴人之所以成為陽光鳴人,正是與伊魯卡初期正能量的教導,以及他自身的性格密不可分的,但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果鳴人受到的是全方位的負能量的影響呢?

如果他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呢?

如果有一個人時時刻刻在影響着他呢?

一個人價值觀世界觀的形成,和所居住的環境與自身接觸的教養是密不可分的。

鳴人所居住的環境在木葉之中已經算是非常差的。再加上村民們時時刻刻的歧視與欺辱,只能說原著之中鳴人能養成一個陽光型的性格,只能用奇跡或者說他是主角來解釋了。

但,如果有一個人時時刻刻在鳴人身邊教導他,影響他呢?灌輸着這個世界的惡意,而非善意呢?

梅路艾姆從來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天生陽光之人,父輩的遺傳以及自身接觸的環境所帶來的影響更加能夠改變一個人的性格和價值觀。

比如:衛宮士郎和言峰士郎。

“我回來了。”随着一聲開門聲,幼小的鳴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等等,好像有哪裏不對?

鳴人從來都是一個人住,為什麽此刻為何會說出這種兩個人居住才會打的招呼?

“你回來了,鳴人。”一只肥肥胖胖如同蠶寶寶一樣的肥蟲子,從鳴人的被子之中鑽了出來。

這是梅路艾姆的金蠶蠱,随着時間的推移梅路艾姆的實力恢複的也是越來越快了,所以再具現出一只金蠶蠱并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自從之前和本世界的主角漩渦鳴人見了一面之後,梅路艾姆便将這只金蠶蠱留在了鳴人的住所。

其目的是為了照顧或者說是影響着鳴人。

什麽?梅路艾姆在滅族之夜不是已經離開木葉了麽?為什麽現在還能進入鳴人家中?

以木葉的警備程度能發現梅路艾姆的入侵?

除非是超影級強者在保持着臨界警戒狀态,又或者是一群日向一族一直不停的開着白眼,一天二十四小時時刻緊盯着木葉的各個入口。

不然,那就是在扯犢子。

而且有着四次元公寓這個空間神級技能的梅路艾姆要潛入木葉不是和喝水一樣簡單的事麽。

梅路艾姆可是知道鳴人的身份:火影忍者世界的主角、蛤蟆仙人口中的預言之子、以及這個世界的寵兒、六道仙人的兒子阿修羅的轉世。

這一個個身份都預示着如果能控制住鳴人,那麽對于梅路艾姆來說是多麽有用的一件事。

所謂的布局就是需要抓住每一個能夠對自己有利的因素。

但是對于漩渦鳴人來說,梅路艾姆是不可能用強制式的手段來控制。如果用金蠶蠱強行吃掉鳴人的腦子,那麽得到的只能是一具資質不錯漩渦一族族人的身體。

那樣的東西沒有任何意義,甚至因為這個世界意志的影響還會出現什麽千手鳴人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

換一種方式比起強行控制要來的更好,反正梅路艾姆在這個世界的目的也只是為了神樹的查克拉果實。

至于後面這個世界究竟會變成什麽樣子那和梅路艾姆無關。

不只是漩渦鳴人,其實就是火影忍者世界的男二號,原著的宇智波遺族宇智波佐助,梅路艾姆也想用這個方法的。

不過後面經過梅路艾姆的思考覺得這個方法對于二柱子來說沒什麽卵用,所以放棄了。

他和鳴人不一樣,鳴人從小沒人教沒人養,一點點影響就能改變鳴人很多。

甚至說從小被人差別對待的鳴人,在經過了一段時間和金蠶蠱的相處,現在可是是非常信任梅路艾姆的。

特別是在某次親眼看到了九尾妖狐以後。

但是二柱子和鼬的思維方式太像了,或者說真不愧是兩兄弟。

而且已經有了宇智波武藏這個天資穿越鼬的分身,對于佐助的興趣梅路艾姆真的不大。

就算佐助是身為六道之子因陀羅的轉世,但是對梅路艾姆的意義不大。很可能耗費了大量的精力,結果被二柱子他哥鼬幾句話給說策反。

梅路艾姆想要影響到他真的很難,除非是從佐助一出生就開始。

付出和回報不成正比,有機會影響下梅路艾姆當然不介意,不過對此不抱有多大希望就對了。

“金蠶,今天我又惡作劇了,得到結果依舊是被那些家夥們所厭惡呢。不過為什麽你一定要讓我繼續惡作劇呢?而且還要讓我故意在考試課上放水?明明現在的我已經遠遠比那個臭屁佐助要強很多。”

幼小的鳴人将金蠶蠱抱起來,有些不解的道。

當然雖然鳴人被改變了很多,而且也不再迷戀小櫻了。但是有一點是一成不變的。

那就是與宇智波佐助互相看對方不順眼,或許是同性相斥,又或者是因為兩人身體內靈魂的原因。

總是兩人一見面就互相看不順眼。

“鳴人,我不是和你說了過麽,這叫藏拙,這叫隐藏實力。雖然現在的你已經有了差不多和下忍差不多的實力,甚至查克拉量比上忍還要多。但是木于秀林風必摧之,整個木葉能捏死你的人大把大把的有,除非你借助那只狐貍的力量。不然你的下場只有死。你越是優秀那些隐藏在暗處的家夥們就越想弄死你。反之如果你表現的越無能,那些家夥反而更對你放心,因為你不會對他們有什麽威脅。”

肥嘟嘟的金蠶蠱皺着眉頭對鳴人說教着。

一只蟲子做出如此多複雜的表情還真是辛苦了。

“好複雜喲,不過我只要相信金蠶你的話就行了!在這個世界上也只有你關心我了。”

鳴人對于思考方面的事來說并不太擅長,所以金蠶蠱的話他很難理解,有一種似懂非懂的感覺。

但是有一點他明白,就是金蠶蠱對他說的話都是為了他好。也就是身為位面之子這個世界寵兒獨特的直覺天賦。

“那個老家夥又來監視了,我先躲起來。你按照之前我教你的那樣做!”原本在鳴人手上的金蠶蠱突然感應到了什麽,掙紮的從鳴人手中逃了出來再次鑽入了棉被之中。

“又來了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究竟做出了什麽要讓你們這樣對待?”鳴人在金蠶蠱說完後喃喃自語起來,如果有人湊近一點的話就會發現幼小的鳴人眼中竟然閃現出了一絲殺意。

而且還是最原始純粹的殺意。

他們兩人所說的人正是三代火影,所謂的監視正是三代火影的水晶球之術。

在很早之前梅路艾姆就透過金蠶蠱告訴鳴人,他幾乎時時刻刻都受着暗部的監視。

每天晚上都會被三代監視。

“啊,哈哈哈哈…我今天又失敗了呢!明天我也要向成為火影更邁進一步!嗯,我可是要成為火影的男人…”

鳴人以一種與之前完全不同的語氣和姿态大聲的宣讀着什麽,做着一些非常可笑的動作。

就如同原著之中的鳴人一模一樣。

“他已經走了。”不知道過了多久,金蠶蠱察覺到了什麽從被窩之中透出了腦袋對着鳴人道。

“我知道了。”鳴人在聽到金蠶蠱的話以後瞬間恢複成之前的樣子,和剛才那活潑的樣子真好完全相反。

“吶,金蠶你知道為什麽麽?既然我的父親是四代火影,而我是木葉的英雄,為什麽我要受到這樣的對待?就好像我真的是怪物一樣。我真的好像離開這裏,這裏的人讓我非常讨厭,他們的眼神讓我非常的不舒服。九喇嘛也比那個所謂的火影,我父親的師公好的多!我一點也不想成為火影。”

如果讓其他知道劇情的人看到一定會大吃一驚,這個鳴人和他們認識的完全不一樣。

其實很簡單,鳴人提早很久知道了這些事情的真相,知道了木葉的黑暗,知道了這些人性的醜惡。

而且還是在某只蟲子以誤導性的方式了解到的。

這一切特別還是在他的世界觀沒有完全形成的時候。

舉個例子,如果佐助提前知道宇智波滅族的真相會是如何?會恨鼬呢?還是會去恨木葉?

“鳴人,你甘心就這樣離開?你這是在逃避這一切而已。難道你不想報複?難道你不想給這些忘恩負義的家夥們一個慘痛的教訓?難道你不想拿回原本屬于你父親屬于你的一切?成為火影吧!然後在一個适當的時機給予木葉慘痛的一擊吧。讓這個腐朽的村子,那些愚昧的村民們陷入無盡的悔恨不是對他們更好的報複麽?”

某只肥胖的蟲子再次提出了惡魔低語一樣的建議,蠱惑着幼小的鳴人。

“想!”伴随着某只肥蟲的蠱惑,對其深信不疑的鳴人被肥蟲的話所吸引。

這或許是這個世界不幸的開端。

“撒,越來越有趣了,有好戲看了。”離木葉村不知道有多遠的一處房屋之中,梅路艾姆此時嘴角微微上揚。

這時的他實力已經恢複到了四層以上,漩渦鳴人的命運已經被他微微的波動改變了。那麽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麽樣子呢?亂吧亂吧,再過幾年忍界大亂之時也是他蟻王梅路艾姆實力完全恢複的時候。

世界樹的果實他志在必得。

第 56 章 暴風雨的前夕

宇智波幾乎全族被滅,以及少量宇智波族人叛逃木葉村成了忍界之中最熱門的話題。這可比當年水無月、輝夜一族背叛水之國的消息來的勁爆多了。

水無月、輝夜雖然也是血繼限界的大族,但是和宇智波一族比起來就差上太多了。宇智波一族可是有着一個大名鼎鼎的宇智波斑啊,當年忍界最強的兩人之一。

一人為木葉村的初代千手柱間另一個則是宇智波一族當時的族長宇智波斑。

而宇智波一族本身在忍界也是十分有名,血輪眼這樣的血繼限界幾乎是每一個大村子都想擁有的。

而且不同于那些身體上的血繼限界幾乎沒有獲得的可能,像白眼、寫輪眼這樣的眼睛類血繼限界是可是移植的。

風險上還沒有其他血繼移植來的高,只是可能移植後消耗的查克拉比較大。

但是能獲得一個這樣外挂一樣的東西,有誰會在乎多消耗的那點查克拉啊。

查克拉量比一般人多的忍者可是比血繼限界者多多了,特別是那可是血輪眼外挂的誘惑啊。

不然當年雲忍也不會铤而走險去綁架日向一族的大小姐雛田了。

想想吧,光是白眼的誘惑就足以讓這些人铤而走險了,更別提全能性的寫輪眼了。

所以所剩叛逃木葉村宇智波一族其餘族人的消息在忍界十分的緊俏,各個勢力都緊盯着,只要露出一點風聲各大村貪婪的忍者們就會蜂擁而至。

不知道是隐藏的太好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宇智波一族的叛村族人到現在也沒有被其他國家的忍者抓到。

倒是有不少得到宇智波一族消息的賞金獵人和忍村的暗部,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當然這一切都是梅路艾姆做的,梅路艾姆正愁沒有人給他送經驗,沒想到只是稍稍透露了一點風聲就來了大量的忍者。

其中雖然有部分是中忍之流的菜雞,但是也有不少各大忍村的精英,雖然不如在宇智波滅族夜之中那些木葉暗部所帶來的能量強。但是蚊子腿再細也是肉不是麽?

梅路艾姆來着不拒統統幹掉了。

如果沒有梅路艾姆帶着淚子暗中保護宇智波,估計這些家夥早就各村被聞風而來的野心家們抓起來切片了。

弄的現在梅路艾姆都有點煩了,是不是幹脆直接把剩下的宇智波族人喂饕餮算了。

不過最後還是決定算了,費了半天勁白忙活一場不是更蛋疼?

就算如此現在宇智波所剩之人也只有二十人不到了,雖然最後在滅族之夜時其餘之人突破了木葉的邊界防守,但是也留下了數十具屍體。

現在能活下來的宇智波族人對木葉都有着深深的恨意。

這到不是重點,重點是梅路艾姆在所剩的宇智波族人之中發現了一個潛力超強的小孩,和佐助的年紀相仿,原本是宇智波分家的族人。

不過在那次滅族之夜之中竟然開了眼,左眼雙勾玉右眼竟然是三勾玉。

要知道他才九歲啊,三勾玉。這是什麽概念?就算是鼬當年也沒這個資質。

宇智波一族比其他家族好的地方就是他們幾乎沒有什麽分家和宗家的概念,只要是開了眼的都是族人。

沒開眼的就算是族長的兒子他們也不承認你。

這個小家夥也就成為了宇智波一族剩下族人們的希望,順道一提,這個小孩的名字叫做宇智波武藏。

佐佐木小次郎、宮本武藏11區文化之中傳說中的兩大劍道大宗師。

對此梅路艾姆當然是将其控制了,不過這一次梅路艾姆沒打算直接潛力透支并且開發,但是為了避免麻煩,以及安全起見,武藏的腦子還是被金蠶蠱吃掉了。

但是這一次梅路艾姆打算好好鍛煉鍛煉這個叫做宇智波武藏的家夥,為此梅路艾姆放入武藏腦中的金蠶蠱可是兩只金蠶蠱融合在一起的超級精英。

為的就是培養出一具完美的傀儡,感覺類似于身外化身,不過就是沒有那麽神奇罷了。

雖然木葉對外宣稱是宇智波鼬帶着這些叛逃的族人消滅了整個宇智波家族,但是這也就是騙騙那些平民忍者和民衆。

真正的大家族高層多少都聽到一些風聲,雖然木葉掩飾的很好,但是真正的家族族長又有幾個是笨蛋的?可惜誰讓此時不像原著整個宇智波一夜全滅整個事件知情者就鼬一人,而且還是背鍋的。

木葉許多大家族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靜狀态,創始之初木葉最大的豪門宇智波一族都被滅了。

那麽他們這些不如宇智波一族的小家族呢?

特別是這滅族之案的背後還有木葉高層的參與,這就不得不讓他們恐慌了。

所以光是安撫這些家族族長們木葉就夠頭疼的了,完全沒有時間去搭理那些叛逃在外的宇智波殘黨。

随後次年宇智波佐佐木去世,原因就是佐佐木的這具身體已經到達極限了。而他的萬花筒寫輪眼就落在了武藏的手中。

而整個忍界在宇智波一族被滅族一案後就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太平局面。只是這都是表面的現在,而暗地裏那些勢力們卻都在暗流湧動着。

———————木葉———————

木葉村子邊緣附近,一個留着一頭金色刺猬頭,臉頰的兩旁還留着幾撇胡須一樣東西的少年,正拖着一塑料袋的東西小步小步的向着不遠處的一棟民房走去。

對于幼小的他來說,塑料袋裏的東西還是太沉了。

那裏面裝着的是他一周的食物,幾瓶快過期或者說是已經過期的牛奶以及泡面。

而在他走過的路上,不斷着吸引着周圍木葉居民們的紛紛側目。

“快看吶,是那個…怪物。”

“注意點,誰知道他會不會又變成那個把我們吃掉。”

“三代也真是的,為什麽不把這妖…怪物給殺掉啊,這不是随時都在威脅着我們的生命麽?還要讓我住在我們附近。”

“就是啊,害的我們每天都提心吊膽的。”

伴随着胡須少年的路過,甚至還要幾個村民向他的方向吐了口痰。

如果不是三代的明令禁止,恐怕更有甚者會拿出石頭向他襲擊。

不要說是有人幫他提一下東西,惡語相向,就差動手了。

而天生五感就比正常人好許多的胡須少年在聽到村民們的議論以後,頭低的更低了。

拖着塑料袋就是一陣小跑沖向那個名為家的小木屋,和別人的家不同,他的家裏什麽也沒有。

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甚至沒有一個活物,除了他自己。

而這個胡須少年正是拯救了木葉村的四代火影的兒子,漩渦鳴人。

真是一個令人譏諷的事實,原本應該成為英雄的他,如今卻被當做怪物一樣的對待。

而造成這一切的人,正是現在木葉的火影——三代火影猿飛日斬。

同時也是出現在漩渦鳴人家中之人。

一個當年貪生怕死,虛僞到了極點,沒有半分愧疚之心的人。

誠然當年的他已經退位,然而可笑的是當年妖狐襲擊木葉之時,他和木葉的根部首領團藏兩人竟然無一人出現。

四代火影則為了木葉付出了年輕的生命,而更可笑的是在幾年以後他将會死在他的得意弟子大蛇丸的手下。

而在那時他才用出了當年他沒有勇氣使出的屍鬼封盡。

四代在臨死之前的願望是希望鳴人能夠成為木葉的英雄,然而三代在四代死了以後立即下令所有人禁止透露鳴人的身份。

美名其曰保護。

那麽問題就來了,反正鳴人九尾人柱力的消息該知道的人都知道。那麽是不是四代之子成為木葉英雄兩者并不沖突吧。

正因為是英雄之子,在輿論上和明面上團藏才能不敢出手才對吧。

而讓村名們仇視鳴人,如果換做另一個人早就心靈扭曲變态了。

或者這才是三代的真正目的?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除掉了?

真不知道,每次在面對鳴人的時候他有沒有半分的愧疚。

話說四代活的還真是可憐,在自己為木葉付出了生命之後,他的弟子——卡卡西,在十幾年之中沒有一次看望他的遺孤。

他唯一的兒子,漩渦鳴人。

他的部下,或者說是心腹不知火玄間、并足雷同幾人也沒有照看過自己的遺孤。

木葉的英雄之子吃着泡面?喝着過期的牛奶?敏感的他時時刻刻的要受到村民們那種異樣的眼光。

真是醜陋的人類啊。

甚至是他的師公猿飛日斬現在還想毀了他的兒子。

沒錯,你沒有聽錯,猿飛日斬今日來到鳴人的住所,正是有這個打算。只是最終依然沒有下決心,是因為愧疚?或許吧。

随着一聲鳴人“我的父母在哪裏?”稚嫩之聲的怒吼,猿飛日斬離開了這小小舊舊的房子。

“嗚…”房子之中只剩鳴人獨自一人蹲坐在牆角,蜷縮着、哭泣着。他的痛有誰懂?從小受人白眼被當做另類被當做怪物的他有誰懂?

“晚上好喲,小鬼。想知道自己的身世麽?求我吧,我來告訴你!”就在這時,鳴人的耳邊響起了一陣低語一個淺綠色的身影出現在這小小舊舊的家中。

也許這是來自一個惡魔的低語,一個來自地獄深處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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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話說今天b站的萌節是什麽鬼?十月十日=萌,萌既是正義!

第 29 章 七年(7)

陳梓豐睡不着覺,他把燈大開着,眼睛盯着白色的天花板,似乎在想些什麽。這一切是怎麽開始,又是怎麽結束的呢?或者說,其實一直都沒有結束……

只要閉上眼,腦海中就全是那屈辱的畫面。他将手臂擋在眼前,感受到眼角的濕潤,但終是抑制不住的滾動了下來。不同于當時的痛苦,現在卻帶了一絲的頹廢,他覺得自己已經徹徹底底的完蛋了。

他在小聲呢喃着什麽,似乎是在抱怨,實在忏悔,還是在辱罵?沒有人知道的,只有他自己明白內心究竟遭受了多少。他在三個月前根本無法想象現在的自己會成為這樣的存在,他還記得自己當初在學校裏順風順水的樣子,可現在一切都變了。

那個人不光踐踏了他的尊嚴,還将他狠狠地踩在腳下,無法翻身。

是自己的錯嗎?他這樣想到,不過自己是受害者啊,事到如今自己究竟還有錯嗎?

陳梓豐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祁墨,那個自己辜負了的女生,自己的初戀。本來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但他就是抑制不住自己騷動的內心,才分了手。

七年的感情,就這麽幻化成了泡影。

她現在應該生活的很好吧,陳梓豐想到,最起碼比我好。

突然之間,病房的門被推開了。陳梓豐立刻坐直了身子,他生怕來的就是那個惡魔。但是看着站在原處的女生,陳梓豐卻紅了眼眶,原來感情這東西一直沒有變,只不過是自己将它藏到了心裏再也看不見罷。

總以為已經厭煩了的人,當她再一次站在自己的面前,卻還是回想起當初初見時的模樣。是的,他想起來了,自己的現在都是祁墨給的,當初小學的時候,他只是個不學無術的小痞子,而祁墨确實班長,一身正氣。

後來,成為了男女朋友,祁墨也在潛移默化的改變着他的一切,他開始學習,為了追上祁墨的腳步,每天都熬到一兩點,只是為了再進步再進步一點,現在都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

也是祁墨一直在支持着自己的愛好,籃球才沒有放棄。

“……好久不見。”千言萬語,只化作這一句,陳梓豐終于明白了自己是多麽的愚蠢。

祁墨站在原地,她默默地把門給關上了。臉色有些不好,冷漠的說到:“是周舟打電話讓我來看你的……聽他說,你最近出了一些狀況。”

陳梓豐沒有回答,只是貪婪的看着祁墨,似乎是想找到有什麽不同,只要有一點不同,他就可以說服自己不再喜愛的理由,可是,祁墨就是祁墨,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祁墨。

看着陳梓豐的沉默,祁墨有些氣不打一處來,她曾經的男朋友怎麽就變成了這麽一個慫樣子,意氣風發呢?得意洋洋呢?都他媽見鬼了嗎?

她從小一起長大的男人,曾經的小藏獒,如今卻只成了一條衰狗。

“方筱筱呢?”果然,她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她,退學了。”陳梓豐深知自己對不起祁墨,連方筱筱的名字都難以啓齒,“你能來看我,我很開心……”

“這不是我想要來的!”祁墨惱羞成怒的打斷了陳梓豐的話,“要不是因為周舟,我才不管你的死活!”

“你還是那麽容易生氣。”陳梓豐的聲音很小,但在病房當中卻傳的很大聲,兩個人都陷入了一種沉默。

祁墨還是最開始打破了這份尴尬,她自嘲道:“有些時候覺得自己挺賤了,你都這個樣子了,我還抱有幻想,明明在網上看着那些老公出軌卻死死不願離婚的女性,覺得嗤之以鼻,但真到了這個地步,我也确實舍不得。”

聽了祁墨的這番話,陳梓豐的心裏莫名的又燃起了一線希望。

“可是,你為什麽就能這樣對我呢?”祁墨的眼中盈滿了淚水,她控訴的看着陳梓豐,眼中是無限的傷悲,“七年了啊,你知道一個初戀能有這麽久,還恰好相互喜歡,對一個人來說是多麽的珍貴嗎?”

陳梓豐慢慢的走進祁墨,想要去拉拉她的手,但卻沒想到被祁墨一把推開,自己轉身就跑了出去,陳梓豐想也沒想也跟着跑出去了。

在天臺上,艾森開始奔跑着的兩個人,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他說:【原來我都想錯了,總以為祁墨的心願是為了讓陳梓豐嘗受到跟她一樣的痛苦,現在我明白了,在她的內心深處,其實還是希望可以跟陳梓豐走到最後,讓陳梓豐明白,自己才是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媽以外,最愛他的人。】

【那你為什麽還要做出那樣的舉動,僅僅只是為了帶給陳梓豐羞辱和踐踏嗎?】喬不解的問到,他覺得事情的發展已經超乎了想象,而自己的宿主,似乎在逐漸知道了一些什麽。

【你就當是為了釋放我心中的陰暗面吧。】艾森看了看自己的一身長裙,【算是穿女裝的發洩?】

【在這個世界,你的心緒十分的不穩定,你想要做什麽?】喬問到。

【我想當神。】在感受到系統的沉默之後,艾森诙諧的笑了笑,【開玩笑的,我只是想盡快擺脫這個一直穿越世界的游戲了,我想回到屬于我自己的世界而已。】

喬沒有說話,良久他才說到:【有可能你的世界,比這裏還要讓人覺得悲傷。現在你不好嗎?沒有人可以阻攔你的行為。】

【我知道。】這個回答不知道是在回答喬的哪一句話,【只不過,就算無比的悲傷,那也是我生活的地方。悲傷總會來臨不是嗎?】

喬不再說話了,他看着艾森的側臉,不知道是否要告訴他一些真相,算了,還是再等等吧。

可就像是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一樣,艾森說到:【所有的謎團,我都會自己一一解開。】

【任務成功,現在進行世界跳轉。】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就是想說的是,感情這個東西真的是妙不可言,這個結局也算是必要完滿了吧。

陳梓豐終于意識到了祁墨的好是不可取代的,在經過了這一系列的事情之後,他會永遠對祁墨充滿愛意,永遠對他好。

而祁墨也終于得到了自己的心中所想,在接下來,又會像原來一樣,重歸正常的生活。

而陳梓豐少年的自尊心也會在祁墨的幫助和塑造下,慢慢的成就。

好吧,不要說我爛尾,我可是在很認真的思考關于感情的事情。當然我也不是在宣揚原諒渣男這樣的說法,只不過,在這個故事當中,祁墨和陳梓豐一直在互相喜歡,兩個人的愛意自始至終都沒改變。只不過一個被蒙了心,一個用尖銳的外殼保護了自己而已。

就醬ha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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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已更新,歡迎觀看

淫欲,常念恭敬觀世音菩薩,變得離欲;若多嗔恚,常念……”不知為何,此情此景竟令我有些熟悉,仿佛我曾經到過這兒一般。

道義佛法何其多,世事無常,又豈是我能左右得了的。我何嘗不想像我堂姐梁櫻那般活,若要享受便墜入那情欲的深淵,若要清明便一心禮佛只求事業安穩、家庭美滿。陽醫生說我與他人不同,我有些明白,但不全然懂。如今大了,經歷的事多了,自然分毫都能察覺分辨,卻依舊如孩童般意氣用事,更膽小如鼠,從不敢用那些個口訣術法,生怕道法不精,反噬會遭來惡報。可梁硯,你究竟要裝傻糊塗到幾時?得到的教訓還不夠多嗎?還想再将僅剩不多的時間一分一厘地浪費下去嗎?

“炟霐修戾,娑馱婆诃……”我深吸一口氣,強壓住顫抖的內心,繼續念出口訣:“速往無量光佛剎,放逸虛空業障消。衆生所惑,梁溪歲末,硯始智周,滅盡無煜。是當之現,是當之現,是當之現,是當之現……”

我已許久不令術訣,當真臨着緊要關頭将術訣念出來,竟覺得非常不真實,一顆心悠悠提着,緊張得手心發汗。按理說,當我念完‘是當之現’這四個字後,珈藍應即刻現身。當年皓晖同志将那匕首贈于我,我便是它的主人了。往後又給師父瞧了幾眼,他說珈藍的煞氣委實重了些,不适宜我這樣稀裏糊塗的女娃娃,便在匕首靠近刀柄處刻了一個“霐”字,說是拿元始天尊的三清境界來壓制匕首的煞氣。

我念了好幾聲,又喊了幾下子,手裏并沒有憑空多出一把匕首來。哪能那麽容易呢?旁人修仙沐浴齋戒日日早起,我非等着太陽曬屁股了才懶坨坨地從被子裏鑽出來,能一樣嗎這口訣念了幾遍沒起什麽作用,太正常不過了。倘若真起了作用,那才叫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正這麽想着,右手陡然一沉,手裏多了一件冰冰涼涼的器物。

我低頭,竟真的是珈藍!

珈藍的刀柄比一般的古代匕首要長,揮舞起來平衡感非常強,而且很能着力。師父說,那是因為在鑄造過程中,鑄刀的工匠特意将刀的重心落在刀頸處,刀身兩側的重量均勻了,使用匕首的人便能任意變換手型揮舞;又由于刀柄較長,使刀之人便能在較狹窄的空間內創造出可怕的刺穿和切割能力。

珈藍被我緊緊攥在手裏,泛着幽幽青光。想來,這大鯨同我無冤無仇,我若一鼓作氣将它的命門刺破了,等于毀了人家好幾世積累的修為。可那團深紅就這麽在我頭頂上方一瞬不瞬地跳動着,我若不刺下去,半刻鐘後被大鯨的胃液消解掉的,便是我了。我估算了一下,我同那團深紅的垂直距離大約有三四米,若是攀着周圍的血脈筋骨,再借些力,并非不能達到。我的手試探性地攀上一處較為粗壯的血管,腳上用了點兒綿力,便貼着大鯨的皮肉了。往日裏我雖懈惰,腳上的功夫卻沒閑着。登山、攀岩抑或爬牆、翻窗,只要是跟腳力有關的,我都留心鍛煉着,生怕關鍵時刻逃不了小命。

我爬了約有五分鐘,那團深紅離我僅一尺多長。就在我快要接近那團深紅時,唱經聲驟響,光線大漲,晃得我有些頭暈。我顧不上眼睛還緊緊閉着,擡手便往那團深紅刺去。大鯨敏感地左右搖晃起來,顯然是發現了我的意圖。我單手死死拽着身旁的一根經脈,以防自己淩空落下去,另一只手握住珈藍朝那深紅密密紮去。

手起刀落的瞬間,我劃開了大鯨一處的皮肉,鮮血淋漓。可待我再回神,那處皮肉竟已完全長好了。我不禁倒抽一口冷氣,古書上說的果然沒有錯:鯨,是海中的大魚,大的身長數千裏,小的身長數十丈,眼睛碩大無比。它于忘川這河海數萬年間沉浮,修成了不腐不朽之身。這也是為什麽,獵物一旦遇上大鯨便難逃宿命的原因。等閑的獵物落入大鯨之口,勢必想方設法劃拉開大鯨的皮肉,弄出一道口子,以便逃生。可大鯨若遇上傷口,總能迅速愈合。因此獵物剛劃拉開大鯨的一層皮肉,往前擠進了一寸,準備劃下一道,上一道口子便閉合了,如此往複,獵物便生生被大鯨的皮肉擠在中間,窒息而死。

珈藍不愧為名仕之刀,着力穩健,鋒利無比。我沒用多少力氣,便将它深深刺進了那團深紅,頓時溫熱的血漿噴湧而出,全撲在了我的臉上,唱經之聲戛然而止,大鯨死了。古書說,大鯨死後,嘴會因肌肉組織幹枯萎縮而自動張開。因此,只要我朝着光亮漏進來的方向前進,我便能順利逃生。我用腳在那團深紅綿密的組織上扒拉了幾下,确定再無危險,便越過那團深紅繼續往上攀爬。快爬到頂端時,我的腳踝忽然被經脈纏制住了,不免有些心急。魏延他,肯定急瘋了,他可千萬別想着用——打住梁硯,別再自欺欺人了,魏延究竟愛不愛你,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嗎?

一想到這,我拿起珈藍就狠狠往大鯨的皮肉上紮,一邊紮,一邊向上使勁着力,可腳上的力道還是很強硬,甚至有些霸道。我低頭試圖查看,卻被大鯨從生的經脈擋住了視線,我索性單手挂住一條經脈,回身提着匕首坎向那塊制住我的經脈塊。這一回身,竟将我吓得毛發倒立,憋出一身冷汗。只見一團黑影忽然從一處經脈中躍出,朝我勘勘襲來。我反身一躲,提起珈藍便是一刀。

“梁硯——我要殺了你!”這聲音太熟悉了,我這輩子都忘不了。先是誘我好友幼清致死,爾後又幾次三番地擄我、虐我,甚至要将我扒皮抽筋,拿我的皮囊去換和魏延的生生世世,除了姑蘇臻,還能有誰?

姑蘇臻肉身上的鱗羽已然長齊,究竟是成妖成魔還未可知。它枯槁般的手死死拽住我的腳踝,道:“梁硯,你拿中陰間的幌子将騙我到陰間!好毒辣的心!”

我望着眼前這具幹枯空洞的腐敗軀殼,肚中來來回回翻滾的怒氣已承不住一刻:“姑蘇臻,咱們今天就把該算的賬好好算算!”

“若不是我被魏延的真火所傷,哪輪得到你同我叫嚣!原是我慈悲,想過幾日再來了結你的小命,如今你卻自己撞了上來!”

姑蘇臻枯老的聲嘶聽得令我頭皮發麻。看情形,她做了和大鯨同樣缺德之事,鸠占鵲巢,将元神存放在大鯨心室內修養,待徹底恢複再來取我性命,不料卻被我中途捅破了心室。可若是一般人形,又如何耐得了忘川的水體環境,安然呆在大鯨的心室之內呢?其實從我初見姑蘇臻,便隐隐約約覺得她其實并無人形,總給我一種強烈的異物感,難道?

容不上我再多想,姑蘇臻攀上來同我纏鬥,我單手吃不住兩個人的力道,幹脆徹底松了握住經脈的手,和它扭打在一起。打鬥過程中,姑蘇臻身上的鱗羽銀屑紛紛揚揚灑落到我身上,很是嘔人。它不知何時變出一把利劍來,與我的珈藍死死抵在一起。兵刃相觸碰所爆發的激烈火花灼到我的肩頭,卻察覺不出疼。劍身長,珈藍短,難以近身,我在顫抖中落了下風,只能一個勁地翻滾躲避。一想到辛辛苦苦爬了那麽久,都快要爬到鯨口了,卻被姑蘇臻半路劫了去,我便氣不打一處來。一掌拍在鯨壁上,淩空躍了出去。我反手握着刀柄,當空劃出好幾番道界,狠狠撕扯着姑蘇臻的罩門。那罩門,被我劃了一道又一道,一片片往下掉。當望見自己的罩門被迫出一條大口子,姑蘇臻驚了一下,顯然沒有料到我竟有如此巨大的爆發力。

“姑蘇臻,你不是人!”我道。珈藍于我手中龍吟一聲,呼嘯着被我力擲出去,釘在姑蘇臻的頸項處,它手中的長劍登時便落了下去。我欺身,迅速撈起那柄長劍,朝着姑蘇臻的小腿處便是狠狠一紮。

“你是蛇!”我道。

姑蘇臻的身形僵了片刻,如垂死過去一般沒了生息。片刻後它忽然睜眼,身軀奇怪地扭動起來。它那發黑的鱗羽逐漸爆裂開來,一整片蛇皮如甘蔗裂皮般崩裂下墜,而那嶄新蛇皮之下的身軀,竟還留着一小節尾巴。

“梁硯,我今日,定要将你,抽筋扒皮,碎屍萬段。”姑蘇臻一字一頓地從牙縫中擠出話來。

☆、回朔

若說我心中不懼怕姑蘇臻,那肯定是假的。一想到它從蛇胎養化成人形,修煉了整整三運三十六世有餘,爾後又強占大鯨的元神,長齊鱗羽,重新變回蛇形,我心底便起了一層毛。可我能怎麽辦呢,不跟它好好幹上一架,難道就這麽随随便便得死了嗎?

我将珈藍緊緊攥在手心裏,死死盯住姑蘇臻。俗話說,打蛇要打七寸,可我愣是沒看出它的命門。罩門雖被我劃破了,可姑蘇臻的命門,竟無處可尋。我皺眉凝想,忽而周圍下起雨來——哦不,是血。粘稠腥臭的血液一滴又一滴落在我的額上、鼻上,滑過唇畔,飛落下去。凡是被那血蜿蜒過的地方,都灼灼地冒起氣泡來,皮下被灼得生疼。疼是一回事,若是因此被她識破了我的命門,才是一頂一的大事。

我有些慌了。姑蘇臻使出的術法,與之前同元集大師纏鬥時的術法如出一轍。修為高深如元集大師尚不能完全抵禦,遑論我了。現下,須立即想個法子逃脫才行。可姑蘇臻并沒有給我這個機會,它的血封有擒制效力,不消片刻我的四肢就如被木偶線提住了一般,動憚不得。姑蘇臻蛇行着湊近我,凹陷的眼眶發着攝人的綠光,嘴角處漸漸露出一根紅信子來。它嘶啞的聲音在我耳邊幽幽響起:“梁硯,你手腕上的紅線,用着可好?”

我将臉瞥向一旁,盡量不去迎它的目光。關鍵時刻,還是得靠嘴上功夫。

“姑蘇臻,臨死前,我有些問題想問你。”我道:“你覺得,道家和道教究竟有何區別?”

姑蘇臻明顯一愣,但回答得很專業:“道家乃學問,道教乃宗教。”

“那我再請問,你屬于道家哪一派?又或者,其實你修的是佛法?”我道。

姑蘇臻露出一副頗得意的神情:“我佛道雙修。”

“據我所知,佛道雙修的幾率很小。道教的門派非常多,比較為世人所熟知的門派有符箓派和丹鼎派。例如,元集大師屬于符箓派,主要以符咒治病救人、渡劫渡鬼為主;魏延屬丹鼎派,也稱金丹派,主要以修身養性、羽化登仙為目的。佛教的話,就更多了,諸如密宗之類。修行的目的和內容若是不同,又如何雙修?”

姑蘇臻愣了愣,反問我:“那你又是什麽派系?”

“我是無神論者。我相信科學、崇尚科學,但對宗教這股神秘力量保持着敬畏。”我回答得很真誠,“不過,我幼年酷愛讀書,又學習星門推演,姑且算個占驗派吧。”

“哦?”姑蘇臻面上的猙獰有了松懈:“占驗派與你之前所提符箓派、金丹派有何不同?”

“占驗派注重推演,考驗的是對這天地萬物事态進程的預知能力。占驗派需要一些天分,光把書背會了是沒有用的,關鍵時刻要會靈機應變。”我道。

“你确實很懂得靈機應變。”姑蘇臻道。

我嘿嘿幹笑了兩聲,道:“其實我比較好奇。”

“好奇什麽?”

“好奇你在這凡間修煉三運三十六世,看世态滄海桑田般變遷,心裏是何感受?不過我更好奇從前的世态究竟是何模樣,那時的人穿什麽樣的衣服,吃什麽樣的菜肴,睡什麽樣的屋子,說什麽樣的話。”

“這有何神奇的,與今時今日其實并沒有什麽分別,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姑蘇臻淡淡道。

“那是因為你見過、經歷過、生活過,自然覺得無甚特別。可對于我來說,一千年前的世态究竟是何模樣,那是用多少錢財都買不來的大奇觀。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到過去與未來瞧一瞧。”

姑蘇臻的眼睛眯了起來,冷冷道:“你的話術如此蠱惑人心,我再聽下去,怕是又要上你之前中陰間的當了。”

“這次中陰間,我同你一道去。”我道。

姑蘇臻笑了:“梁硯,你雖有一顆玲珑心,但我不會再信你了。”

“那可由不得你——”我将身子猛地向前一傾,朝姑蘇臻直直撞去。姑蘇臻勘勘躲避了一下,卻被我擲出的道界擋了回去。我一把抓住姑蘇臻的手,回身将珈藍狠狠釘在了我剛擲出的道界上。剎那間,珈藍的刀身迸發出猛烈的藍光,随之翻湧而起的狂風将我和姑蘇臻卷起,落入了無盡的虛空。

師父臨走前,教過我一個使用珈藍的特殊法子。他說這法子太邪門,只能在生命受到威脅、萬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能使用,且這輩子,至多只能使用一次。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道法萬千,道門無數,我本想日後留給魏延,畢竟他從事的職業看起來比我兇險得多,總要以防萬一。可如今,哪裏還有什麽魏延,哪裏還有什麽在一起。不怪魏延,怪我。怪我對人的信任總是給得太快太滿,因此傷情的永遠是我自己。

當初鑄造珈藍之時,鑄刀之人在刀刃的中央層層密密刻滿了西域古文。師父潛心研究,拆解出刀刃中央的文字為跋祿迦文,其上記載了一種能使人游弋于過去和未來的禁術,即有緣之人能用珈藍制造出一個中陰間,至于這個中陰間究竟是實際存在的空間維度還是一種浮于眼前的幻象并未可知。

風停之時,我立于湖心,右手緊緊握着珈藍,觸目所及皆是碧波。夜幕濃重,漫天飛舞的雪花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不遠處,有一葉小舟舉着燈籠火慢慢悠悠地朝湖心劃來。清冷的空氣灌進我的口鼻,我眯起眼,定睛細看:撐船的是個小厮,國字臉,頭上頂着淡色的小二帽;船肚裏坐着一位白須冉冉的老人。那老人微微佝偻着背,膚色蠟黃,眉目很是細長。他頗懂些情趣,拿爐子溫了酒,手裏抓着一把去了殼的花生。他一邊喝酒一邊吟詩,偶爾也和小厮侃幾句。他帶着金陵口音,講的還都是平常桌飯局上聽不到的野史。我屏息細細聽着,恨不能拿個小本本記錄下來。

且說老人當年在京為官時,起先只是戶部的員外郎,負責抄寫成捆的戶部賬本。某次機緣巧合之下,與當時的戶部尚書入龍翎王城議事。進宮議事的大臣們有個不成文的習慣,即大家議事完畢後都不急着走,三三兩兩地坐着喝口茶。畢竟這天還都蒙蒙亮,自家轎夫摸黑将大人們從府上馱來龍翎王城,一宿沒睡,也該休息休息打個盹兒。尚書大人一會兒和中書省郎中聊聊民生社稷,一會又和太醫院的掌事打聽打聽現下京城時興的藥膳,覺得好不惬意。彼時有婢子進來沏茶,沏到東宮輔臣姑蘇大人時,那婢子抓着大人的棉袍就跪下了,嚷着大人救命。姑蘇大人趕緊将那婢子攙起,問是怎麽回事。婢子嗚咽着說她是姑蘇府的婢子,幾個月前府上生了個女娃娃,是她幫忙接生的。那孩子漂亮得不得了,主母特意請了當地有名的相士,說是皇後命。聽到這裏,議事廳裏一下就炸開了鍋,目光都直直望着姑蘇大人。大人一把年紀,光小妾就娶了十多房,子嗣衆多,哪還記得起什麽新添的女丁,頓覺尴尬異常。那婢子說孩子生下後過了沒多久便面色發青,似是噎住了,沒什麽氣息。她将孩子翻過來,卻見孩子尾椎骨處有一節凸起。産婆望了一眼,道此胎不祥,不願救,生死由天。婢子舍不得,抱起孩子徒步跑了三條街找大夫,才給救了回來。可誰知待到婢子回府的時候,府上的人不願收,說從哪兒弄來的野孩子,滾出去。婢子只得把孩子先養在自己母親家裏,找了在王城當廚子的哥哥混進議事廳侍奉茶水的婢子隊伍裏,等到議事結束借機找姑蘇大人哭訴。

我正聽得津津有味,湖面上刮起一陣大風,迷得我睜不開眼。我拿衣袖遮面,再睜眼時已身在擁擠的人群中。震天的炮仗一路從城牆根點到王城裏,有一少年鮮衣怒馬飛奔至城下,從喜攆裏小心翼翼地接出他的新嫁娘。他将蒙着大紅喜帕的新嫁娘扶到馬背,自己飛身上馬,清喝一聲,策馬而去。飛舞的喜帕之下,我分明望見那張熟悉的蒼白面容,連同栗色的長發,刺目異常。

我随人群湧動,被擠到王城腳下。王城角樓飛檐下立着兩道人影,是守城的士兵。我仰起頭,目光被王城上飛揚的旗幟深深吸引——中古,是古籍上記載的中古世代啊!萬千思緒凝于一刻的難忘瞬間,我的眼中浸滿了激動的熱淚,為這千百年不息的傳承與延續,更為這座僅存于中古史料之中的龍翎王城。

我身旁不知何時冒出來一個着麻布長袍的中年男子,推搡開我,對着一身着玄色官服的背影彎腰作揖:“衛大人,衛大人,原來是您!您今日怎得竟有如此雅興同百姓一道欣賞太子爺娶親?”

那玄色官府的背影回過身來,我斜目——可不就是我之前在湖心遇見的老人。老人慈眉目善地微笑點頭,目光卻朝我這邊瞥來。

“淺光?”他皺着眉頭盯住我,很是詫異的樣子。

“衛大人,您怕是認錯人了,我并不是淺光。” 我搖搖頭。淺光這個名字我好生熟悉,可愣是想不起個所以然來。

“也對,也對,淺光這會子怎會來望京主街,是我老糊塗了。姑娘,冒昧了。”衛大人一個勁搖頭,回身朝一旁立着穿麻布長跑的中年男子,道:“我今日抱恙沒有上早朝,因此也就沒法進王城參加禮贊,多仁兄今日怎麽也不在內城,如何得的空呀?”

“太醫院今日無需當值,我便出城來瞧瞧,正巧趕上太子爺娶親,就挪不動腿啦。”多仁目光炯炯,望着衛大人:“大人,我聽禮部尚書說您升任巡撫,不日便要南下啦?”

“這人挪活樹挪死的道理,我衛洪還是懂的。”

“大人若是有時間,可否賞光到我府上?我乳母從鄉下帶了些自腌的鴨脖,很是下酒。” 這多仁也操着一口地道的金陵音,看來兩人是同鄉。

“敢情好,敢情好。”衛大人點點頭。

我在一旁聽着兩位古人質樸又不失情趣的對話,眼裏又要激動地冒出淚來,不禁道:“敢問大人貴姓。”

“我姓衛,單名一個洪字。”老人也不跟我擺架子,直接把自己的名號報了。我于是問道:“剛才聽多仁兄說大人您要升任巡撫,可是即将南下汴州?”

衛洪眉心一顫,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點頭道:“正是。”

我于內心尖叫了無數回,一張臉因為興奮漲得通紅。我眼前的這位老人,就是日後刻出玉佛、煉出赤玉錦鯉的衛洪。

衛洪眯着眼睛湊近我,看了看我的肩膀又瞧了瞧我的衣褲,道:“姑娘這一身穿着倒是令人覺着新鮮,單衣外穿套件短褂,雖有些古怪,倒也有些特色。”

我嘿嘿憨笑了一聲,趕緊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長袖長褲的,完全不暴露。

“姑娘你若是不嫌棄,可否由我領你去我府上小坐?”衛洪道。

“哈?”我懵了。

“姑娘你有所不知,小女淺光沒別的興趣,平日立就愛搗鼓衣料襯裙這些,研究研究樣式。我想把你領去,讓她瞧瞧你的衣着。”

這衛洪愛女心切倒是遂了我一睹中古宅院的心願,我激動萬分,趕緊點頭道:“這敢情好啊!”

衛洪和多仁告了別,便領着我往望京主街方向緩緩前行。別的我不敢講,但這龍翎王城內外百八十裏,彎彎繞繞我全都熟悉得很。衛洪領着我一直朝西走,到了主街盡頭才停下來。我一瞧宅子所處的方位,有些懵,這裏日後将是叱咤風雲的京兆魏府。

衛洪府門口的小厮正蹲在地上打牌,衛洪也不責罵,當做沒事人一樣跨上門檻就進去了,我趕忙跟着。衛府的院子掃得很幹淨,裏面有一池小塘,飄着綠萍,還有些石桌石凳,上頭散落着還未下完的棋。太陽漸漸升起來,下人們都穿着麻布衣裳,有男有女,三三兩兩地坐着閑聊,也不見得有多忙碌。一個鵝蛋臉的丫頭坐在角落裏的小竹椅上,低頭打着毛線。那丫頭梳着一個淺淺的環髻,落着一頭青絲,看樣子還未出閣。她聽見腳步聲,便放下手中的活,擡起頭來看我們,臉上展出一個笑容。

“爹,你回來啦。”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更新前,有一項更改想和大家說一下:

1. 為了更加貼合整個時間線,我将姑蘇臻的六世改成了三運三十六世。

祝大家閱讀愉快,我保證在今年年底前一定會将廟算完結。

☆、深淺

作者有話要說: 近日非常努力更新的我,為大家送上一更

我望着面前的淺光有些腫怔,她低着頭的側面輪廓确實像我,不過當她揚起臉卻和我全然不像了。淺光迎上來,眼睛一瞬不瞬地瞧我。我朝她善意地笑了笑,淺光卻有些羞澀。

“爹爹,這位姑娘是?”淺光紅着臉問。

“這位姑娘姓梁,單名一個九字。我在街上同她偶遇,見她衣着新鮮,便想着将她領回來好叫你瞧瞧。”衛洪介紹道。

“姑娘的衣着果然新鮮。”淺光大着膽子望我,然後一拍額頭,道:“爹,有個人想見你,他已在前廳等了很久了。”

“誰?”

“魏觀。”淺光說着,臉又紅了。魏觀是淺光未來的夫婿,此情此景,怕是魏觀上門提親來了。

“我知道了,你先回房吧。”衛洪道。他斂起神色,又轉過身朝我道:“姑娘不如同淺光一起去後院?”

我連連點頭稱諾。不過說實話,去後院我心裏頭是不願意的,因我挺想看看魏觀究竟長什麽模樣,可我若是駁了衛洪,便顯得很不禮貌。淺光的手輕輕挽住我,帶着我朝內廷走,她的身量不是很高,步伐特別慢。我發覺古人走起路來大多慢慢悠悠地,可能也和他們穿着的服飾有關。

“姑娘是哪裏人呀?”淺光問道。

“汴州人。”我道。

“我爹爹馬上就要南下,聽說會途徑汴州。”淺光面上泛出些許紅暈,她細眉細目,生得很俏麗,說話的聲音也是細細的:“我一直想去看看汴州的山水,聽說很是優美。”

“你還不一定走得了呢?”我戲谑道。

“哈?”淺光詫異了一聲,朝我看來。

我拿肩輕抵了一下她,笑道:“今日在前廳等着你爹的,可是魏觀?”

淺光的臉登時紅了一片,道:“姑娘如何神通,竟能猜到?”

“快來和我說說,這魏觀長什麽模樣,俊嗎?”我道。

“我未曾得見。他是今年文試的榜眼,聽聞殿試前一直受着別家的接濟,如今也不知為何會突然跑來衛府。”淺光簡簡單單兩句話,裏面的信息量卻不少,先是撇清了衛府和魏觀的關系,接着又暗含了魏觀與別家走得近些這層意思,至于是哪家也未明說。

“你覺得你爹爹會接下這門親事嗎?”我問得直白。

“應該會吧。”淺光道:“姑娘想喝口茶嗎?廚房裏還有我今天早晨新做的糕點,你若是願意,可以一嘗。”

“那我就不客氣了。”我搓了搓手。

淺光領着我去廚房拿了三小屜竹籠,放在一旁的八仙桌上,又起身拎了茶壺過來,張羅我喝茶。我望着那冒着騰騰熱氣的茶盞,不由得伸了手。茶盞握在手心裏,溫溫的。我盯着茶葉翻飛的茶面,忽然沒來由得心慌。

“喝茶呀?”淺光彎起眉眼,朝我微笑。

我愣了愣,将茶杯放下了,道:“有些燙,我過會再喝。且說今天早些時候我看到王城外有個陣勢頗大的娶親儀仗,新郎官一身鮮衣将新娘子從喜攆裏抱出,騎馬進了王城,可是天家嫁娶呀?”

“是太子迎娶了東宮輔臣姑蘇大人的長女姑蘇臻。”淺光一邊說,一邊拿了個淡綠色的糕點往我嘴邊送。我順着香味伸手接了,卻沒有立刻下口。

“姑娘,大人喚您。”一個婢子急匆匆跑來,拉起淺光就跑,我趕忙跟着。跑了約五分鐘,進前廳那一刻,我愣了——當下立着同衛洪講話的背影實在太過熟悉。

“囡囡,快來見過你未來夫婿。”衛洪道。淺光應了一聲,低頭走上前,瞧了一眼魏觀,又迅速将頭埋了下去。

“在下魏觀。”魏觀彎腰朝我們作揖。他實在像極了魏延,眉毛、眼睛、鼻子無一處不像,就連說話的聲音也像極了。

我怔怔望着,陡覺此地不宜久留,怕是個幻境,便匆匆打欠道:“今日還有要事在身,在下先告辭了。”

“姑娘請留步——”衛洪見我要走,趕忙道。

“不了不了,要事在身,要事在身。”我緊走幾步,沒多久便出了衛府大門。日頭高高照着,身後隐約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忽而小臂就被人拉住了:“阿硯,你快同我回去。”

我扭身盯了一眼說話的來人——魏觀的眉眼實在同魏延太像了。我不由得低聲道:“不要逼我在這裏動手。”

“阿硯,是我,我是魏延,并不是魏觀。”他道,“我來帶你回去。”

手裏的珈藍已經出鞘,我握着珈藍于他腹前劃出一個道界。他迅速退身,雙臂卻依舊擒着我的雙肩。

“阿硯,真的是我。”魏觀說着,将左手提起來,道:“我手腕上的血線怎麽來的,你清楚。”

我控制住道界,盡量克制住自己不去看他,道:“我術法不算精,若你再不消失,小心匕首無眼,道術無情!”

“阿硯,真的是我。”他低吼,“你看着我!看着我!”

我握着珈藍在空中劃出泛青光的道界,将他逼出一丈遠。周圍熙熙攘攘的行人不知為何立刻停了下來,皆向我們看來。眨眼的片刻,他們齊齊向我奔湧而來。一張張發青的臉在我面前晃過,我呈低伏之勢,迅速在四周釘下五個道界,将行人抵在外圍。那些個猙獰的臉龐漸漸展露出黑氣來,眼窩深陷,衣袖褴褛,不一會兒就成了兇煞異常的魖。它們見一時近不了我身,便朝那自稱是魏延的魏觀湧去。魏觀被餓魖圍着啃食,卻不見還手,身上的衣服頓時被撕扯去大半。

“阿硯,你快救我!”魏觀佝偻着身子,聲音裏滿是苦楚。

“你若是魏延,你的真火呢?”我冷哼了一聲。

“我的腰傷還未痊愈。”他說着跪了下來,一條腿勉力撐着地,腰際漸漸有鮮血滲出。我的心漏跳了一拍,魏延的腰傷确實要命。我放出兩個道界釘在他周圍,小跑過去,順道驅散開那些餓魖。

“你沒事吧?”我将手搭在他的肩頭,低頭查看。魏觀斜倪了我一眼,沒有說話,待我察覺到這是圈套時為時已晚。魏觀的右手锢住我,一個側身将我死死壓在青石地上,他的面龐逐漸幻化出姑蘇臻的樣子來,狠狠道:“梁硯,你給我去死!”

“姑蘇臻,若是殺了我,你也休想擺脫中陰間!這玩意兒是我造的,要死一起死!”我吼道。雖然肩臂被姑蘇臻重重抵着動憚不得,但我的手沒有閑着,對着姑蘇臻的小腹便是一刀。珈藍龍吟一聲,迸發出我從未見過的紫色光芒,灼得我睜不開眼。姑蘇臻驚叫一聲,一頭栗色長發披散開來,緊緊裹挾住我的頸項。我被那粗密的發絲紮得窒息,握着珈藍的手有了一絲松懈。姑蘇臻将我淩空支起,朝一旁的廊柱狠狠擲去。落地的時候,我噴了滿地的血,只覺五髒六腑都要被摔碎了。

“梁硯,也讓你嘗嘗我這些年來受的苦。”姑蘇臻的長發細細密密地纏上我,朝我的口鼻耳朵鑽進去,猛烈而尖銳的疼痛瞬間刺穿了我。被疼痛絞得死去活來的時候,意識出乎意料地清醒。不是沒有過悔恨,但選擇冒險就要懂得承擔,想逞能便得吞得住苦果。我掙紮着擡起右手,緊握珈藍對着大腿便是一劃。珈藍蘸了我的血,迸發出一陣刺目的藍光,周遭的景致如風似火般地退去,我于一片虛無之中沉沉浮浮,随即落進了一個泛白的閘口。

“魏大人,太子妃娘娘在回廊下等您,請您随我來。”說話的婢子步子疾,領着穿朝服的魏觀往我所在的方向走來。此時的魏觀雙頰已生虬髯,步伐穩健,已有中年之姿。我避在王城廊下一處灌木叢中,大腿上的傷口雖不深,卻不斷滲着血。

過了一會,廊下走來一個披深綠鬥篷的女子,魏觀和婢子趕忙迎上去。那女子将鬥篷放下,露出一張臉保養得甚好的臉來,

第 18 章 已更新,歡迎觀看

找到我的?”

魏延沒有立刻回答我,而是問我:“你知道我們現在在哪兒嗎?”

我搖頭,“不知。”

“姑蘇家的宗祠裏隐了一座闕樓,這闕樓便是存放姑蘇氏寶匣的所在。”

我猛然想起自己進祠前,确實見過一座闕樓。那樓從平地間起,立在皇後祠之後,很是奇怪。之後我入祠沒多久,便掉入了結界。

“姑蘇臻一直靠着寶匣的靈力續她的三魂六魄,又用活人來修補她的皮囊,之前被我用真火灼傷以後便躲進了寶匣的靈池修養。可能是你體質太過特殊,或是與地形相沖,竟在我眼皮子底下生生将你的魂魄釘進了闕樓的寶匣裏。”魏延道。

我大吃一驚,簡直不可置信:“這麽說來,我的魂魄被收入了寶匣?”我不敢往下細想,也不敢再往下問。被人收了魂魄可不是什麽好事,在現實中,我已相當于一個活死人。估計當時的我七竅流血,直接在魏延眼皮子底下倒地身亡了。這票玩大了,我爹要是知道了,非弄死我不可。

“虧得當年姑蘇臻将前世的我安葬在姑蘇氏的寶匣中,埋在槐花樹下,我尚能因着前世的記憶,對寶匣的門路有些清楚,才能來尋你。”魏延道。

我怔怔出神,良久才道:“阿延,你莫不是将自己的元神逼得飛出了軀體?三魂六魄,你還剩幾魄?”

魏延沒有出聲。

“你割了一魄替我做了一條血線,換了我的陽壽,還剩下三魂五魄。”我道。

“不,我割了我的一瓣魂給你。若是割一魄只能換幾年陽壽,這筆買賣也太不劃算了。況且你是要同我生生世世在一起的人,怎麽能這麽容易就死了。”魏延說得很是輕巧。

我卻說不出話來了。凡人皆有三瓣魂,象征前世、今生和未來,三魂完整才能過奈何橋喝孟婆湯,進入正常的輪回。我的今生魂已被釘進闕樓,相當于是毀了,因此魏延怕是拿了自己的前世魂替我縫補了這一瓣的空缺。我的陽壽,其實在看到闕樓的那一剎那,就已經盡了。我的生死簿上,已經是明明白白的死狀了。但是,魏延舍棄了自己日後輪回的機會,替我撕掉了生死簿上的死狀。至于為什麽魏延有這樣的能力,大概是因為他是司命星君落入凡世的一瓣精魂吧。

“你怎麽那麽傻!”我絮絮,又道:“不不不,是我傻,我真傻,真傻啊……”

“阿硯,能為愛的人付出,我其實很開心。真的。”魏延靜靜道:“你給了我太多別人無法給予我的開心與幸福,第一次令我覺得,和相愛的人在一起,生活原來可以這樣圓滿。”

魏延抱着我,一直向前飛着,我只覺周身的光線大漲,越發光亮起來。

“不過我很奇怪,姑蘇臻去哪兒了,為什麽這寶匣裏沒有她的元神了?”魏延問道。

“我将她的元神诓騙進了陰世間。”我道。

“什麽?”魏延忽然停頓下來,“什麽陰世間?”

“就是陰間,閻王爺的那個陰間。”我道。

“用的什麽辦法?”

“我讓它将點燃的蠟燭用柴火插在米堆中央,放好鏡子,再用珈藍往我右手食指上點刺取血,用蘸了我血的刀背在燭火上來回炙烤,然後在盯着鏡子不眨眼,就能走進陰間。她現下應該已經喝過孟婆湯了。”

魏延不說話了。我有點害怕,靜靜聽着他的喘氣聲,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麽了?這樣不對嗎?”

“她以你的血入祭,進入陰世間後發覺被诓騙,定然會來索你的命。更別提你的陽壽已盡,她的理由便更加充分了。”魏延靜靜道。

“完了,那你的魂豈不是白割了。”想到這兒,我恨不得抽我自己。

“不,阿硯,你做了一件非常正确的事。”魏延道:“如果你沒有及時将她诓騙進陰世間,進入祠裏的所有人都要死。你知道嗎,我和我太公在祠堂的正中心以下近兩米深的地方探查到了藏着姑蘇臻肉身的陵寝。”

“她的陵寝是何模樣?”

“和中古世代的皇後墓葬并沒有什麽區別,只是這墓葬周圍,全是一層又一層發幹的人皮和發臭的血水。她将來宛山附近登山的驢友诓騙到祠堂裏,專挑屬龍和屬蛇的人下手,抽筋扒皮,卸下皮囊,用來縫補自己早已腐敗的肉身。不論是在旅店遇到的老婆婆還是日本憲兵,他們都為她所用,到處搜尋匹配的人群,擊殺棒殺。”

“所以幼清就是這麽死的。”我黯淡道。

“是。”魏延點點頭,繼而又道:“宛山的地勢本就難得,叢林環抱,四季花開,是頤養生息的好地方。別說是姑蘇臻,歷代都有想要修仙修身的居士在此處隐居。只不過到了中古世代,改名五福山又建了皇後祠後,倒是鮮有人來修行了,這山便成了姑蘇臻的獨址。姑蘇臻殺戮太多,怕遭報應,便将自己的元神安置在寶匣內,就這樣經歷了三十六世。待到我和太公把她的陵寝挖開時,我以為屍體碳化,遇見空氣立刻就該萎了,可誰知那肉身竟同十七八歲的女子般吹彈可破。太公叫了一聲‘不好’,立刻将屍身翻了過來,你猜怎麽着?”

我深吸了一口氣,頓了頓:“該不會是已經長出鱗了吧?”

“正是。”魏延道。

鱗,也稱磷羽,是修仙成道之人的必經之路。若修的是正道,則長出的是黑色的龍鱗或是白色的鶴羽,若修的是歪魔邪道,這磷的樣子一定不好看。

“那鱗什麽成色?”我問。

“說來也奇,明明是地底下兩米深的密封陵寝,也不知頂上哪兒開了一個口,陽光正巧照進棺木的位置,屍體背部腰上的鱗看得清清楚楚,是深紅色的,我反複确認了好幾遍。”魏延道。

“深紅色……”我的心漏跳了一拍,“是最兇狠的鱗色了……”

“寶匣往往裝着一支氏族的命數和福報,輕易是燒不得的,更別提你的魂魄還被釘在寶匣裏。但就因為是深紅色,而且已長成了一定的形狀,太公說若是不立刻将寶匣燒了,一旦姑蘇臻肉身的鱗徹底長齊,她便能飛升成妖成魔,凡間法力根本奈何不了它,所有人都得死。于是我同太公求情,割了一魂,趕在寶匣被徹底燒毀前前來救你,可是眼下——”

“眼下該如何是好?”我焦急地問道。

“眼下你已将姑蘇臻制服,太公便不用燒這寶匣。燒寶匣,是非常損陰德的事。待我将你安頓好,去一趟陰世間,和姑蘇臻做一次徹底了斷,就行了。”魏延道。

“不行,該我去。于情于理,都該是我去。我已算是個死人,去一趟陰間沒什麽大不了。”

“不許你提死字——”魏延喝斷我,模樣有些生氣。

“阿延,你就讓我去吧。”我求着。

“若真的要去,我同你一起去。”魏延抱着我,勉力向上飛。一時間光線大漲,我被陽光刺得睜不開雙目。

“她醒了!”

我睜開眼,只見任警官和其他幾個小兵的大臉擠滿了我的視線。我亟亟起身,焦急地喊了一聲:“魏延呢?”

“我在。”魏延伸手按住我。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與魏延四目相對。他的眉目依舊疏朗,他的聲音依舊好聽,可我卻覺得,和他分離了有一世那麽長。我哇得一下,死死抱住他,痛哭起來,“阿延,你不要離開我,我喜歡你,我愛你啊,阿延,我們不分開啊。”

“走開,走開,你們走走開。”元集大師手上拿了一個小瓷瓶,擠開我周圍簇擁着的人,将瓷瓶抵在我的眼角下,小心翼翼地收集着,完了還扭頭跟一旁看熱鬧的小兵們炫耀,“都說女孩子的眼淚特別金貴,既然這麽金貴,我就收藏起來。以後魏延惹哭小九幾次,我就裝幾瓶她的眼淚。”

我被元集大師逗得哈哈大笑。

魏延望着我,眼睛裏竟然閃起了晶瑩。他伸手抱住我,将我緊緊抵在他的胸膛上,低聲道:“能再看見你笑,真是太好了。”

“看到你們小兩口現在跟抹了蜜一般,我也就放心了。”元集大師将瓷瓶塞回自己的□□內袋,笑着道。

任警官靠過來,向元集大師問道:“之前放置好的手榴彈還要用嗎?還是?”

元集大師思考了片刻,淡淡道:“這祠也有些年份了,既然現在危險已經解除了,就別動火氣了。說到底,這些都是國家的文物,屬于國家。”

“那咱們現在能下山了嗎?”

“你們先回旅店吧,我在這祠裏還有些事,明早再下山。”元集大師道。

任警官點點頭,朝遠處正在原地休息的一隊兵命令道:“拆除彈藥,擇日銷毀。”她扭過頭,拍了我和魏延一把,“那咱們先行下山吧。”

“我們也還有點事”,魏延的猿臂攬住我,道:“我們明日和太公一起下山。”

也不知怎麽的,任警官手下帶的那一隊兵竟朝我和魏延噓了幾聲,臉上的笑容晦暗未明。我有些臉紅,魏延卻是渾然不覺。他望着我的眼睛熱切洋溢,像是剛得了大紅花的小小少年。

晚上,魏延在祠堂靠近正廳的暗室裏紮了帳篷,鋪了一床軟棉花。他倒是很快便睡下了,我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總覺聽到些聲響。實在是耐不住,我幹脆起身從帳篷中出去,想找元集大師唠個嗑。誰想前腳剛跨進正廳,便被眼前的一番景象給震住了。

祠堂正廳燃着忽明忽滅的燭火,元集大師背對着我。他穿着白色的中衣,□□整整齊齊地疊在一旁,兩只手正慢慢往嘴裏塞東西。他吃的很慢,四下很靜,以致于我能清晰地聽見他的咀嚼之聲。

我瞬間明白過來,之前撓地我心癢、無法入眠的聲響,是從他這裏來的。

我的視線一直停滞在元集大師的背影上。我不敢移開視線,因視線餘光中的模糊景象已令我汗毛倒立,渾身冰涼。

“小九,你到我正前方來。”元集大師放下手中正在啃食的東西,扭頭道。

我驚得直接尖叫起來,轉身便想跑。可跑了沒幾步,就被元集大師抓住了手臂。

“你別碰我!”我拼命抵抗着,“原來你和姑蘇臻沒什麽區別,你也靠吃死人肉續命!”

“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孩子。”元集大師想要安慰我。

我哪裏還聽得進去,只想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正在這時,魏延赤着腳,穿着睡衣趕來了,問道:“怎麽回事?”

我被吓得不輕,直接擋開了魏延想要拉我的手,哆哆嗦嗦地蹲下來,雙眼盯着地面,道:“他吃死人肉,你太公吃死人肉啊……怪不得他看起來這麽年輕……”

魏延大喘一口氣,道:“我還當什麽事,你那一聲尖叫吓死我了。我太公當然吃死人肉啊,不然他的絹花哪裏來?”

“哈?”我直接懵了。

“我太公沒有立刻下山,就是想要把之前姑蘇臻陵寝裏屯着的死人繭子在今夜都慢慢吃掉,再過幾日好做成絹花。”魏延解釋道:“你可能不知道吧,這是往生超度的一種手段。我太公食了死人肉後,過幾日便會排洩,再将其制成絹花,用來超度焚燒。”

我想起曾經陳昂駒同我講的,越是純粹的絹花紙,燒起來的氣味便越小,根本聞不出蛋白質燃燒的味道。當時我心中還納悶,燒張紙能有什麽蛋白質燃燒的味道。如今,算是見着正主了。

“食死人肉的痛苦非常人能忍受,太公因此已經好幾十年沒有吃過陽間的飯了。你體諒體諒他吧。”

食人肉這件事,非一般人能承受,但更非一般人有這樣的能力去消化。怪不得石頭身上總有股腥臭味,恐怕大師會将實在吃不完的死人肉,塞給石頭吃。魏延雖說着話,眼睛卻不敢看我。我冷冷道:“魏延你看着我的眼睛。”

“我知道你要問我什麽。”魏延迎上我的目光,道:“魏氏自中古世代便是這樣的族類,從前家族中具有這樣能力的人多些,越到後期,越少。我這一輩裏只有我,上一輩是我叔叔,然後嬸嬸因為實在受不了,就和叔叔離婚了,帶了我堂弟魏雨桐去了國外。這件事,我本來想等着以後再告訴你——”

“我就問你一句話”,我幾乎是強忍住內心的沖動,一字一句問道:“魏延,你用過這個能力嗎?”

“阿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要有你這樣的獵人的存在。”魏延望住我,靜靜道。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卷的最後一章,希望看完不要打我。

這次準時更新咯。

☆、陰間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更新新的一章了,真的是好慚愧。最近真的好忙,感覺17年就更了兩三章,唉。

我只覺眼前的景象如夢如幻,脊背陣陣發涼。我本能地後退兩步,忽然想起陳昂駒還在山下的旅館。

“我先下山了。”我道。

“你到底明不明白,你自己是什麽身份?你——”魏延逼近我,伸手按住我的肩膀想要說話,卻被我打斷了——“阿延,我……我想先下山。”

“我陪你下去。”

“不用了。”我掙脫開魏延按住我的雙臂,快步往回走。魏延匆匆跟在我身後,看着我收拾行李,一言不發。我将睡袋疊好塞進背包,拉上拉鏈,轉身問他:“有水嗎?”

“有。”魏延說着,走到暗處的角落裏拿了一瓶礦泉水遞給我。我将瓶內的水盡數往手上倒,鞠起來,洗了一把臉。

“如果……我是說如果”,魏延忽然說起話來:“你想……離開我的話——”

我一聽見‘離開’兩個字,眼淚就落下來了。我迎上魏延,拿空的礦泉水瓶子朝他身上使勁砸。他被我砸地連連後退兩步,卻依舊堅持說完了他原本要說的話:“如果你想要離開,我放你走。”

我停了手上的動作,苦笑一聲:“你輕輕巧巧一句話說要放我走,可是——我走得了嗎?這麽重要的事你熬到現在才跟我說,魏延,你究竟有多少個秘密我不知道?”我望着他,眼淚直往下挂:“我梁硯是個言而有信的人,我既同意嫁給你,便是真心實意想同你一直走下去。不論你有什麽怪癖,或是變成什麽怪物的樣子,只要你是魏延,多給我些時間消化,我都能接受。我們寫婚契的那天晚上,我心裏就想着,我梁硯可能給不了你多美好多絢爛的感情,但至少我要求自己做到這輩子一心一意,磐石無轉移。”

魏延愣了好一會,眉目之下隐隐有淚光閃動。他遲疑着,垂下眼簾,緩緩開口道:“阿硯……那你……”

我沒有理會魏延片刻的情動,打斷了他的話梢:“但是魏延你必須告訴我,你的能力究竟從何而來?”

“我若說我天生神力,你信嗎?”魏延定定望住我。

我張了張嘴,舌頭懸在半空,卻始終說不出‘我信你’這三個字。

“你既無法徹底信我,又何必拿‘磐石無轉移’這樣的誓言來诓我。”魏延冷笑一聲,“阿硯,你我都是聰明人,自然知道什麽可為,什麽不可為。”

“我沒有诓你。”我望住魏延,定定道:“我這條命,連同我整個人,都是你舍了前世魂換來的。只是,任何誓言都該有條底線。”

“你所謂的底線,就這樣淺薄?”魏延斂了神色,眉眼間浮現出我們初識時的那副冷峻尖厲。一些之前我下意識裏并不願去觸碰的想法開始占據我的理智,我望着魏延漆黑如墨的眼睛,竟有些怔然。萬千思緒湧上心頭的時候,我只想聽他說一句話。只要一句話,一個理由,我和魏延就能回得去從前。

“我說了我天生神力,是你不信我。”魏延幹澀地重複着,話裏含了些薄怒。

“你叫我如何信你?!”我一把推開他,恨恨道:“姑蘇臻扒了三十六世的死人皮,吃了三十六世的死人肉,才有了駐容保軀的能力。你太公法力高強、修為深厚,卻也因絹花的緣故多年不吃陽間飯。而你,你年紀尚輕便得飛升之法、操縱之術,若不靠吸食人魄,何來如此高強的法力?”

我望着他,心中落滿悲戚:“其實,我只求你對我說一句實話。”

“實話?”魏延冷笑一聲,“聽你的意思,‘我的法力來源于吸食人魄’才是一句實話?梁硯,我舍了前世魂将你從鬼門關裏拉回來不是為了聽你說這些可有可無——”

“可有可無?!”我不禁長嘆一聲,咄咄道:“魏氏自中古世代伊始便是這樣的族類,因此才有我梁氏對你族類的制衡。想必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對你來說有多特殊。穩住我,割一瓣魂,從而直接将我倆的命數聯系到一起,對你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從白馬寺初遇開始,我和你的命運便不該歸在一處,更不該糾纏在一起。獵人到了我這輩,算是徹底廢了。是我對不起我的先人,是我毀了傳承多年的基業。”

“你在說什麽?”魏延的眉頭深皺着。

“我天眼還好着那會,趁你睡着時有偷偷瞧過你。我當時就單純想知道你究竟是個什麽東西,沒有壞心。我在師父座下學徒時雖荒廢課業,卻也看了不少古書古法,知道縱是司命星君精魄所化也應有原形,可我卻怎麽也看不清你。從前我活得稀裏糊塗,小事真糊塗,大事裝糊塗,可喜歡你、愛你這件事卻千真萬确、明明白白。我知道我和你身份有別,依舊沒頭沒腦地愛了,想着古書上講的終究和現實有別,這一輩子糊塗下去便是了。可眼下,我卻不知道該拿你怎麽辦了。”我頹然道。

“你的意思,是這塵埃你本不該惹?”魏延後退了一步。

“我和你,從一開始就只能是對立面。”我望着魏延,眼眶裏積了一大團霧,卻硬是屏住,繼續道:“魏延,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說,這一路上你有多少次想殺我?我的存在,對你來說,終究是個威脅。”

“你若對我是個威脅,你死了我又何苦割了一瓣魂,将你從閻王殿裏帶回來。”魏延冷冷道,“我還沒有慈悲到這個程度。”

“我雖死了,可珈藍還在。它在一日,你便不安生一日。這些日子同你朝夕相處,晚上我雖睡熟了,卻也大致知曉你想盡辦法地背着我試圖銷毀珈藍,拿真火焠了一遍又一遍,就是燒不破。可現在,你與我神魂共用,我若用珈藍殺了你,我自己也得死。因此,我便永遠都無法殺你了。”

魏延沉默了好一陣,幾次嘗試開口,最終都歸于沉寂。

“從一開始我便不奢求我們能有什麽好結果。”我低頭繼續開始收拾行李,“你與我訂下婚約的那個晚上我有過擔心,擔心你是因為我的身份才……往後又發生了許多事,我便打算就這麽糊塗過去了,一直到你将我抛出帳外引來姑蘇臻,我才隐隐意識到事情沒那麽簡單,可我什麽也不願去想,我只知道我愛你就夠了。”

“阿硯,你別說了——”魏延的聲音裏有些顫抖。

我的頭越埋越低,感覺眼淚就快要挂下來了,卻依舊堅持裝模作樣地收拾行李:“我,我臨死都還想着你,想着眼淚給你治病,惱恨自己沒多學一些本事,沒幫上什麽忙。可元集大師依舊害怕我會将你殺死,急匆匆地要将我的神魂同姑蘇臻一并在寶匣裏燒了。紅屍鱗羽縱然危險,可徹底長齊至少還得數十日,不至于急迫到需要立即燒毀的程度。倒是我的神魂被寶匣禁锢,如此一燒便真的無法堕入六道倫常,從此歸于六界之外,成了被囚禁的幽冥。你為你太公編的這個借口,實在太過單薄。”

“你既然都明白,為何還一直自欺欺人。”魏延撇過頭去,冷冷道:“你是想證明你的愛有多偉大嗎?”

“只因我當時對你還殘存着最後一絲希望。”明明心裏盤算着要跟魏延好好将最後的話說完,可話到了嘴邊又成了另一番光景,怎麽聽都不像是帶了愠怒的話,倒像是訴衷腸,還帶了點凄怨,真叫我面熱。

魏延盯了我一眼,道:“有些話想必你憋在胸中也是無端煩悶,不如今日全數都說出來罷了。”

聽到他這話,我竟不知不覺地笑了:“你将我救出後,卻說什麽怕姑蘇臻找我索命,要再回一趟陰間,這舉動着實令人費解。我已将它騙入陰間,它身上還挂着傷,如何能破得了陰陽結界,或再将我置之死地?”

魏延的唇緊緊抿着,并沒有看我。

“實際,是你發覺珈藍已失,便想着去陰間追回匕首。”我迎上魏延的目光,心神竟有一絲不忍的顫動:“我說的對嗎,魏延?”

“對。”他只吐了一個字。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卻聽得我癱坐在地上,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挂——我終于為我愚蠢的英雄主義付出了應有的代價。神識沒來由地一晃,身體便沒了知覺。意識再次清醒時觸目所及全是墨一般的漆黑,心下不由得又緊張了起來。

“放心,你沒有瞎。”魏延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們只是到陰間了。”

待眼睛逐漸适應黑暗以後,我才隐約發覺不遠處的麥田。一摞又一摞的幹麥整整齊齊得碼在埂上,三三兩兩的憧影揮着鋤頭在田裏勞作。赭石色的雲霞低壓着,密密地往四周鋪散開,壓抑非常。那麥田延綿無盡,像是要一直延伸到天際盡頭去。周圍鳥啼聲四起,高高低低,無端叫我煩躁不安。

“是什麽聲音?”我問。

“這是銀喉長尾山雀的叫聲,俗稱洋紅兒,也叫十姊妹,是陰間的靈獸。”魏延道。

“如何靈法?”

“通人性,識六道。”魏延踩着田埂的邊緣,慢慢向前走去。陰間壓抑潮濕,來來往往的鬼魅魖憧頗多。他們大多衣衫褴褛,低着頭,淩空飄過,卻并不帶起風,詭異得緊。我心下好奇,但絕不敢拿正眼瞧他們,生怕惹了什麽忌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我跟在魏延身後,并不作聲。之前劍拔弩張的氣氛并沒有因為來了陰間而消減,更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尴尬。田埂的路泥濘濕滑,走起來頗費功夫。魏延越走越快,我體力尚未完全恢複,竟有些不支。繞是在平常,我定喊他走得慢些。可眼下這光景,我并不想多說一句話。走了約摸一炷香的時間魏延才停下來,彼時我已累得頭暈眼花、虛汗淋淋。

“你唇色有些發青。”魏延說着,想要抓我的手,卻被我避開了。

“明明連提氣的力氣都沒有,逞什麽強。”魏延反身攬住我,足尖輕點,緩緩貼地飛行。疲累如浪潮般湧來,我勉力撐住快要打架的眼皮子,堅決不将頭顱靠向魏延寬闊的肩膀。

“你的氣蘊朝陽,遇上陰冥,自然疲弱。”魏延低聲道。

他說得沒錯。從前每次和皓晖同志啓程去北方倒貨都是踩着春夏之交的點,搭卧鋪火車、坐摩的、趟山溝,三伏天裏着長袖長褲,一點也不含糊。倒完貨一般是夜裏三四點,皓晖同志累得眼冒金星,我卻兩眼發光,精神抖擻得像只剛發現蜜罐的小熊。

魏延挾着我,起初只是貼地飛行,片刻後竟緩緩升高,向雲層間探去。我望着麥田越變越小,雙腿淩空,竟有些害怕。魏延帶着我在雲間穿行,姿态很是惬意,想必其對禦風的術法極為熟稔。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我問道。

“去閻王殿要人。”魏延的話音剛落,一道白光生生從我眼前裂開,灼得我睜不開眼。我只覺腰上擎住我的力量忽然松了,甚至都來不及驚叫,整個人便從高處落了下去。赭石色的天空緊緊壓着,細細密密的閃電一道又一道朝我飛奔而來。魏延飛身往下探,幾度伸手想要抓住我,都被閃電擊開。可不知為什麽,那閃電落到我身上卻如雨絲般輕盈,接連化作白汽,一會兒便沒了蹤影。我在空中幾度翻轉,淩空之下烏騰騰的江水迎面而來。我喜極而泣,至少不會如天上掉餡餅般地摔死了。

“阿硯,不要——”魏延的嘶吼聲直抵我的面門:“那是忘川!”

☆、大鯨

作者有話要說: 遲來很久的更新,一下子9月了,天哪。

大家記得常來刷,近日我會努力更新的!

I promise!

忘川是陰間地府的界河,忘川河上有個老婆婆,名叫孟婆。喝了孟婆湯,過了奈何橋,将前世今生忘得幹淨,才能轉世投胎。我本就是已死之人,盡管被魏延拿精魂續了命,落入陰間,依舊逃不過一劫。那閃電,眼看着是劈魏延,實際劈的是我凡塵的緣分。若是落入忘川能令我忘記前塵往事,從頭再來,也并非壞事。只是梁硯,你舍得嗎?這一趟紅塵凡世裏遇見個公子哥兒魏延,诓你騙你,又非說愛你,你信嗎?你還要堅持嗎?

滾滾忘川水在我身下奔流,蕪雜的情緒來不及整理,我的神思卻被水面下一雙細小明亮的眼睛望住了。它靜靜凝視着我,等待着,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緊接着,它迫不及待地靠近我,從水面下直沖了出來。它尖利的牙齒離我越來越近,并緩緩張開那深不見底的血盆大口——鯨,海大魚也,大者長千裏,小者數十丈,眼如明月珠。

我師父還在的時候,經常拿忘川裏的大鯨吓唬我。他說,大鯨從前只是觀音座下蓮池裏的一汪赤色小鯉,在池子裏呆得久了,道法佛法聽得入迷,便生出妄念,想要修煉出精魂。可它并不是仙胎亦無仙根,必須偷得一處元神,方能修煉。蓮花池裏的靈獸諸多,氣色各異,赤小鯉魚想了又想,最終将目标鎖定在了即将遠赴西海探望龜孫的龜爺身上。龜爺年紀大,腳力慢,每次往返蓬萊和西海之間沒個萬八百年下不來,況它平常獨住在蓬萊臨着東面的淺灘小丘裏,不常出沒,也鮮有人注意。這日,赤小鯉借着觀音大士講經的空隙和龜爺搭話,說蓮花池子呆膩了,想去淺灘小丘那頭望望海。龜爺欣然同意,一龜一鯉在路上相談甚歡,龜爺還問起赤小鯉是否要同去西海,可就快要到淺灘小丘時,赤小鯉忽然繞到龜爺背後,生生咬斷了龜爺的尾巴,破了其命門。龜爺甚至都來不及縮頭,就見自己周圍一片血紅,不消半刻便去了。

赤小鯉吸了龜爺的精魄,自知蓬萊已不是容身之地,便一口氣往西海的暗礁游去。西海暗礁,是彼時大陸上僅有地圖标注沒有文獻記載的詭秘之所。赤小鯉也未曾想到,西海暗礁裏的一處漩渦直連着地獄之門的忘川,待它晃過神來,早已入了忘川的河海主道,再難回頭。那忘川,來來往往的都是兇禽猛獸,一般靈獸很難存活。可赤小鯉也是個有能耐的狠角色,竟靠着剛從龜爺那兒扒下來的元神,勉強渡劫,更尋得修升之法,練就大鯨之身。師父說,大鯨最喜食的除了肥美的忘川河鮮,還有懶惰之人的精魂,要越懶的越好。因此,我自小都有些怖怕水中的生物,生怕它們忽然從水底下竄出來,将愛懶惰的我兜頭咬下。

不過眼下,我除了被大鯨活吞,也別無他法。鹹腥的忘川水灌入口鼻時,我隐約望見前方團着一簇流動的深紅。盡管看不清明,但我确定它在跳動。我朝那團深紅奮力游去,心中念着許久未用的閉氣口訣。師父說,要徹底破除或是擁有一件什物,就必須找到它的命門。因為只有直抵命門,才有談判的權力。我想,我和魏延的關系也是一樣的。若要我徹底放棄或是重新擁有我和他之間的關系,我需要找到一個命門。它可以是我和他之間曾經的一個承諾,它也可以是一個不可調和的矛盾點,令我相信不論我做出多少努力,我同魏延都只能陌路。兩者取其一,沒有第三種辦法。

大鯨的肚內溫熱潮濕,起初我只是随着水流肆意漂動,很快便在一處停了下來。周遭的忘川水迅速退去,我立在大鯨一片堅實的肌肉組織之上,目光急切地尋找着那團跳動的深紅。約摸過了幾瞬,我聽見遠處傳來一陣激烈的水流聲,想必是大鯨又灌了幾口忘川水。身子忽然一陣颠簸,我從原先站着的肌肉組織上滑下,往更縱深的部位落去。颠倒搶地之時,我望見了那一團深紅,高高懸于我頭頂之上,跳動着,散發着淡淡熒光。它,竟然在誦經——“若為大水所漂,稱其名號,即得淺處;若有百千萬億衆生,為求金銀、琉璃、砗磲、瑪瑙、珊瑚、琥珀、珍珠等寶,于入大海。假使黑風吹其船舫,飄堕羅剎鬼國。其中若有乃至一人……”

那團深紅唱的經文我幼年曾有所涉略,是《大乘妙法蓮華經》中的段落。 “無盡意,觀世音菩薩摩诃薩威神之力……”我跟着念了起來,“巍巍如是。若有衆生多于

第 42 章 :喬遷之喜

這幾天,朱自清接到朱老爺子的電話,買了幾百斤上好的酒曲送了過來,江超又從空間拿出來幾千斤的大米,在海邊開始日夜釀酒,聶風不愧是做生意的料,一喝這酒就知道其中的商機,連忙跑到鎮上,把鎮上的酒鋼全部買空,高高興興地運回島上,江超也沒有讓他們失望,連續釀了上萬斤酒,把頭酒和其它的酒分開,累得腰都直不起來,就再也不肯釀了!無論聶風怎麽勸都沒用。

就這樣五天的時間匆匆而過,喬遷的日子轉眼即到,這天一大早張建軍就從他的酒樓調了十幾個廚師過來掌勺,一樣樣美味的飯菜被做了出來,速度非常的快,上午十點多的時候,聶碩老爺子、張建軍與他的老婆嚴琴、張建飛、彭軍司令員以及他的孫子彭華、朱自清、朱自清的老爸朱強,江濤村長、王偉和朱英一家四口都已經到了,甚至連鎮上工商局的劉局長都到了,當然少不了江勇與江嬸以及村裏的鄉親們。

恭喜啊小超,你太了不起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說到,這島上太漂亮了,我都不想走,有樹有草,還有魚塘,我決定了小超,我把生意上的事情全部交給風兒,以後就來你這裏養老了!

好啊聶爺爺,歡迎之至!

這下朱晉老爺子就不高興了,我說小子,我來你這裏你可是從來沒歡迎過我啊,我以後可是你的上級,小心我給你小鞋穿。

沒關系啊,你給我小鞋穿大不了我就不種菜了,誰怕誰啊?

哈哈,我說朱老爺子,您可是拿這小子一點辦法都沒有啊!彭軍哈哈大笑,這裏朱晉的級別最高,大家難得看到他吃癟,都打趣着開玩笑。

你們都別笑,小心讓我抓到你們的把柄,到時候我可是六親不認的,哈哈,看到大家都取笑他,他一個人跑到林子裏喝酒,還時不時往這邊觀看。

哇,你們看,這條魚好大啊,張婷婷發現門口的魚塘裏一條大魚,都跑過去看。

嗯,是一條黃唇魚,差不多有四五斤,可惜這黃唇魚沒什麽好吃的,張建軍說到。

爸,您這可說錯了,上次小超哥哥就做了一條,好吃的不得了,是我吃到最好吃的魚了,沒什麽魚刺,可不比那些貝殼差。

是嗎?那下次可得試試。

島上魚塘上面的廣場差不多有五百多平米,今天上面擺了十幾張桌子,那些廚師正往桌子上端菜,魚全部是空間裏待了十幾天的魚,味道肯定沒的說;肉是空間裏的野兔和野雞;菜也全部都是空間出品,老遠就聞到香味。

大家全部坐好之後,江超來到朱晉老爺子面前:“老爺子,今天是小子的喬遷之喜,您老講幾句吧”。

我講什麽?我今天是客人,我也有送禮的,他死活都不肯講。他不講話其他人就更不會講話了,最後還是村長江濤作為代表講了幾句。

大家好,感謝大家在百忙之中抽出寶貴的時間來參加小超的喬遷之喜,小超呢從小父母失蹤,是吃百家飯長大的,現在有出息了,制下這麽大的家業,我作為村長,是由衷的高興,大家一起舉杯為小超慶祝下。

咦,這是什麽酒?這麽香啊!大家迫不及待地端起面前的酒就一口喝了下去。

好酒、真是好酒,小超啊,這酒你是那裏弄來的?這樣的好酒可是說都沒聽說過啊!張建軍和聶碩都是開酒樓的,這酒一喝就知道商機來了。

這酒你們就別惦記了,自己喝都不夠,朱晉老爺子立馬不高興了,開玩笑,要是給他們拿到酒樓裏去賣,那自己喝什麽啊?自己好不容易從江超那小子那裏弄了一缸,那是進門也咪一口、出門也咪一口,現在已經不多了,今天又拿出來這麽多,看着他心裏就難受。

小超,我們打個商量,在我酒樓裏限量銷售,我給你拿提成,怎麽樣?夠意思吧!

聶爺爺,這酒确實不多,等以後能量産的時候我們再談。

對對對,以後再談,朱晉老爺子一口喝下手中的酒,聽到江超說以後再說,他那提到嗓子眼的心這才放了下來,非常害怕江超那小子就一口答應了!

這頓飯一直吃到太陽偏西才結束,每一個人都吃得肚子撐不下,酒也喝得盡興。

第 27 章 章

第 27 章

快過年了。

今天是臘月二十三,窗外靜靜下着雪,好像應該置辦年貨了。

鎮上有年貨節,也就是趕集。平時沒有,春節前幾天會天天有,很熱鬧。

去年春節林絢沒有一點過年的心思,那時她剛進游戲沒幾個月,正是迷茫的時候。

今年好像有了,日子還是要過。

外面看起來很冷,林絢穿厚一點,站在姜瑞玉家門口。

冬天姜瑞玉很嗜睡,家裏熱乎乎的地暖,外面飄着雪,很适合睡覺。

一直睡到十一點才從被窩裏出來,看看時間,竟然快中午了。

門鈴響時,他正頂着睡眼下樓。

應該是林絢,他清醒了些,姜瑞玉去開門。

路過玄關的鏡子,又走回來,擡起眼鏡看自己有沒有眼屎。

沒有,就是眼睛有些腫,一副剛睡醒的樣子。

他揉揉眼睛,開了門。

“走啊!”

冷空氣讓他最後一絲困意也消失了。

“去哪?”

“買年貨,你不過年啊,最近幾天每天都有集市。”

姜瑞玉花了十分鐘洗漱換衣服。

他的發色不是嚴格意義上的白色或銀色,有些偏黃,像顆猕猴桃。

林絢看着他光禿禿的頭,“你不戴帽子不冷嗎?”

“有一點。”姜瑞玉誠實地說。

“那你為什麽不戴帽子?”

“沒戴過帽子。”

他不戴帽子的原因僅僅是因為沒戴過,有時候人懶得嘗試自己沒做過的事。

買年貨這三個字對姜瑞玉來說很陌生,他好像沒怎麽過過年。他家從來沒有像正常家庭那樣,過年貼春聯挂燈籠。

集市很熱鬧,遍布六條街,街道兩邊擺滿了攤位,賣什麽的都有,入口處一眼望去好像都是紅色。

年味氛圍很濃,林絢這才有了要過年的實感。

叫賣聲少有,因為攤位前總是有人。現在人流量不算少,但并不擁擠。

大大小小的紅燈籠擺在地上,各種各樣的精致窗花。

旁邊一個大爺坐在小板凳上,手執毛筆,落下的雪融于墨水,筆走龍蛇,書寫在紅豔豔的紙上,他的攤位是春聯和福字。

“要買這些嗎?”姜瑞玉看林絢在這裏留神,問道。

“買啊,但回來再買,不然要一直拎着。”

他們繼續往前走,集市很熱鬧,賣什麽的都有。

可以找自己名字的手串,糖人,這些東西林絢好像只在小時候見過。

她停在一位正在畫糖人的奶奶面前,旁邊有個小朋友正在等。

林絢扭頭看姜瑞玉,“你要嗎?”

“我沒吃過。”

“就是麥芽糖,很甜。”

最後林絢要了一支小貓糖人,姜瑞玉沒買過,便讓奶奶随便畫。

游戲世界和現實世界時間不同,烏莫鎮現在正處于2029年,比現實世界早了幾十年,春節後是2030年,狗年,奶奶便給他畫了只小狗。

姜瑞玉拿到後轉着糖棍觀察了一圈,畫得很簡單,但寥寥幾筆很傳神。他嘗試舔了一口,确實很甜。

逛了兩條街,姜瑞玉一只手拎了兩個袋子,裏面是炒貨和幹果。另一只手拿着一串糖葫蘆,剛吃兩顆,都是林絢買的。

他吃過糖葫蘆,小時候學校門口有賣。他要了一串,糖是糖,山楂是山楂,齁甜加上酸澀,後來就再也沒吃過。

直到剛剛路過一個插滿糖葫蘆的小車,跟他記憶中不太一樣,山楂很大顆,形狀不太規則,但飽滿紅潤,冰糖均勻有光澤。

看出來他想吃,林絢直接給他買了一串,不要糯米紙,他不喜歡。

林絢拎了一個袋子,熱乎乎的氣冒出來,是糖炒栗子。很燙,而且吃完手會粘粘的,所以只能聞味道。

她停在一個糖果攤前,五顏六色,琳琅滿目。

林絢掃了一眼。軟糖,奶糖,酥糖,水果糖,巧克力,她都想吃。

姜瑞玉剛咬着一顆糖葫蘆含在嘴裏,林絢看向他,“你喜歡吃哪種?”

他将糖葫蘆含在一側,腮幫子鼓起來,“都行。”

林絢看見他現在的模樣不自禁笑起來,第一次覺得他可愛。

“怎麽什麽都行。”

她從旁邊扯了個袋子,“老板多少錢?”

“鎮長啊,過年好啊!都一個價,随便挑!”攤主阿姨嗓門洪亮。

“過年好。”

林絢聽到這些都一個價格,便一樣挑了一點,沒多買,她吃甜不多。

集市逛一半,兩人後來又買了砂糖橘,紅棗銀耳,瓜子花生,煙花炮竹。

四只手已經占滿了。

林絢手上的東西還好,只是多,不太沉。沉的東西都被姜瑞玉拿了,不過他看起來也不累。

“我們回去吧,明天再來,還要□□聯呢。”

姜瑞玉點點頭。

花了些時間走回賣春聯和燈籠的攤位。

林絢左挑挑右挑挑,買了兩幅春聯,一沓大小不一的福字,中國結,帶福字和生肖的窗花,一堆小燈籠,沒買大燈籠,他倆的門前都不适合挂大燈籠。

最後又買了些彩燈,齊活了。

回家後看到附近的鄰居已經開始貼春聯,他們便也打算在今天貼上。

下午,兩人吃過飯後,林絢拿着一堆東西來了姜瑞玉家。

她還是采取最簡單的辦法,用膠帶貼,沒學鄰居用漿糊。

林絢家和姜瑞玉家格局差不多,門口沒有貼寬長對聯的地方,所以買了小對聯,貼在門兩邊。

姜瑞玉個子高,他來貼春聯。貼春聯簡單,沿着門框就不會歪。

貼福字的時候一會兒低了,一會兒歪了,林絢在旁邊看了半天才讓他貼上。

挂燈籠姜瑞玉踩了個椅子就夠着了,門口挂兩個小燈籠。

家裏客廳空白的地方挂了大大的中國結。

最後貼窗花才是最麻煩的,姜瑞玉在裏面貼,林絢在外面看。

折騰完姜瑞玉家又開始折騰林絢家,一直到傍晚才徹底布置好。

天色暗下來,林絢看着門口那一串彩燈,察覺到什麽,“我們是不是沒給燈籠通電?”

“還要通電嗎?”

“不通電怎麽亮?但是要接電線,很麻煩。”

姜瑞玉看着門口暗暗的紅燈籠,被後面的彩燈照得有些光亮,“就這樣吧,也挺漂亮的。”

“那就這樣吧。”

屋子裏亮着燈,映出來玻璃上的窗花,年味十足。

真的要過年了啊。

他們用了兩天置辦年貨,又用了一天大掃除,就等過年了。

除夕前兩天,林絢邀請杜若晚上一起跨年,杜若答應了。

除夕很快來臨,林絢一大早就醒了,她今天心情很好。

上午和姜瑞玉在街上逛了一圈,除夕白天的街道很熱鬧,人人嘴裏都說着吉祥話,談論着新年。

下午便開始着手準備年夜飯,今晚的年夜飯有四個人,除了杜若還有段秋。

往年姜瑞玉一個人過年,段秋會直接把他拉到自己家吃飯。

今年不一樣了,他不是一個人了,段秋便說在家吃一頓,來林絢家再吃一頓。

人不多,做不了幾個菜,但每道菜都食材豐富,一直到晚上六點才備完菜。

杜若最近交上了學校的朋友,一個隔壁班的女生。兩個人都很安靜,不知道怎麽玩到一起的,白天她一直和朋友待在一起,晚上七點才來林絢家。

一進門就聞到了撲鼻的香味,“哇,什麽好吃的?”

五餅和來福正圍着兩人來回轉,林絢特地給小貓也做了年夜飯。蝦肉,魚肉,豬肉,牛肉,雞胗,凍幹,罐頭肉,再加一點蔬菜點綴,就是小貓的年夜飯了。

其實平時也這麽吃,只是今天混合得更豐富些。

兩只小貓碗剛放下它們就圍了上來,呼嚕呼嚕地開始吃飯。

“你來了,做了特別特別多好吃的,保證今天吃撐你。”

七點半,段秋也來了。

他在家沒吃兩口就過來了,爸媽以為他的朋友張強還是一個人過年,沒說什麽就放他出來了。

“你這比我家做的香多了。”他鼻子湊近嗅了嗅。

雖然只有四個人,但他們做了八道菜。

“姐姐,什麽時候能吃啊?”杜若看着林絢。

姜瑞玉端出來最後一道菜。炖排骨,剛出鍋,還冒着熱氣。

他把隔熱手套摘下來,林絢坐在椅子上,“現在就能吃了。”

杜若給自己的杯子倒上汽水,其他三人杯子裏都是酒,但是是度數低的果酒。

“幹杯!新年快樂!”

杯子碰撞後,四人各飲一口,林絢率先夾了一筷子紅燒魚。

“這個好吃。”

“這個也好吃。”段秋吃了一塊爆炒鱿魚後說道。

這裏過年沒有春晚,晚上大家一起出門,在熱鬧的街頭倒計時,看煙花展開,一起守歲跨向新年。

酒足飯飽後已經九點多,林絢提出放煙花,他們買了很多煙花,什麽樣的都有。

家門口,段秋伸長胳膊點引線,點完小跑回來,悠長的發射聲響起,在天空炸開一朵巨大的煙花,然後嘩啦啦落下來。

別人家也在放煙花,光映在臉上,姜瑞玉下意識地側頭看林絢。

今天的煙花和她的名字一樣。

她的眼睛裏倒影着那些缤紛,不時和另一旁的杜若談笑着,突然那雙眼睛撞上他。

發現姜瑞玉在看自己,林絢朝他笑了一下,“我們再放一個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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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有發現

随後,蘇美景又翻了翻死者身上其他的部位,發現仍然沒有出血點或者傷口。

正思考着,馮三随口便問了句:“蘇教授,這死者死在浴缸之中,會不會是溺死的?”

“不是!”旁邊穿白襯衣的男人沉聲道。

“不是!”蘇美景也開口否認道。

聽到有人和自己做出同樣的結論,蘇美景和男人都顯得很意外,同時轉頭看向對方。

直到這時,蘇美景才看清這個男人的面容。

男人長着一張俊朗的臉,菱角分明,狹而長的單眼皮,眼尾微微有些向上翹,是所謂的桃花眼,含着一縷似有若無的笑意。

不知為什麽,蘇美景總覺得這個男人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似的,但卻又想不起來。

男人若有所思的看了蘇美景一眼,淡淡說道:“若是溺死,死者必會掙紮,但是你們看,在浴缸的四周,根本就沒有水流溢出的痕跡,所以死者應該不是溺亡。”

直到這一刻,蘇美景才明白這個男人剛才看自己的那一眼到底是什麽意思。

合着,這個家夥,是想和她較量一下。

切,比就比,誰怕誰啊!

想到這裏,蘇美景取下手套,摘掉臉上的口罩,看了男人一眼,沉聲道:“第一,死者全身無明顯外傷,不是被毆打致死。第二,死者眼球無出血點,口腔無積水,所以也不是溺死!”

簡單明了,直接給出結論,就算是馮三這種半吊子的巡捕,都能聽得清楚明白。

“那如果不是溺死,又是什麽原因致死的呢?”馮三好奇的問道。

蘇美景環視四周一眼,然後在距離浴缸不遠處的地上,看到了一個摔在地上的紅酒杯,彎腰拾起,将酒杯的碎片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沉聲說道:“是中毒!”

聽到她的話,馮三大吃一驚,愣聲問道:“中毒?中的什麽毒?”

蘇美景搖搖頭,說道:“目前還不知道,得拿回去化驗才行。”

“也成,對了,忘了跟蘇教授你介紹,這名死者,名叫周雅,是大歌星的一名跳舞小姐,平日裏交往的,基本都是些達官貴人,那些有錢人,都挺喜歡看她跳舞,甚至還有不少說要出錢包養她,但她偏偏不願意做籠子裏的金絲雀,都給拒絕了。”馮三耐心的對蘇美景說道。

蘇美景微微皺眉,淡淡問道:“照你這麽說,這死者,還是個潔身自好的人咯?”

聽到這話,馮三的臉上立刻就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可不等他開口,旁邊那個穿白襯衫黑馬甲的男人便說道:”拒絕有錢男人的包養,并不代表她就是良家婦女。相反,她是不甘心被一個有錢人包養,她想要的,是在所有有錢男人中周旋,從中獲取最大的利益。”

蘇美景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男人會說出這樣的話語。

這話不管怎麽聽,都帶着一種對女性的鄙夷,讓她心裏很不舒服。

可誰知她正想反駁,卻馮三給打斷了:“沒錯,葉探長說的沒錯,這個周雅,還真就是這麽一個人。她拒絕個別想要包養她的人,就是想吸引更多的有錢人,從而獲取更多的利益。“

聽到這話,蘇美景頓時啞口無言。

沒想到,還被這個馬甲男給說中了。

“像死者這麽一個女人,我估摸着她是不是自己把兇手帶回了家,結果和兇手一言不合,就被兇手給弄死了?”馮三開口問道。

“有這個可能,畢竟現在沒有任何證據顯示兇手是翻窗進來的!”蘇美景一邊記錄一邊随口應道。

馬甲男雙手擦在褲子口袋,緩緩走到洗手間的窗邊,沉聲道:“誰說沒有證據的?我猜兇手應該就是從這裏進來的。”

聞聲,馮三和蘇美景全都走到洗手間的窗戶邊上,果然看到那裏的窗戶有輕微被撬動的痕跡。

“這麽小的撬痕,看來兇手撬窗的手法還真是挺高明的啊!”馮三一邊給那撬痕拍照,一邊感慨道。

馬甲男推開洗手間的窗戶,向外面看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

“看來,這個兇手的心思還真不怎麽缜密!”

馮三不明所以,開口問道:“什麽意思?”

馬甲男擡手指了指樓下的草坪,馮三和蘇美景一起朝下望了去,只見綠茵茵的草地上,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閃着光,微微有些刺眼。

“那是什麽?”蘇美景不解的問道。

馬甲男唇角勾笑,沉聲道:“玻璃碎片!”

說完,馬甲男便徑直走出了洗手間。

蘇美景見狀,連忙快步跟了上去。

一分鐘之後,兩人來到樓下的草坪上,在上面翻了好半天,才找出之前在樓上看到的那枚閃閃發光的玻璃碎片。

蘇美景認得這東西,這碎片和之前她在樓上看到的那只碎酒杯的碎片一樣,應該也是紅酒杯上掉落的。

但至于是不是之前那只紅酒杯上的,暫時還不能确定,得把所有的碎片收集并拼湊起來,才能知道。

想到這裏,蘇美景下意識的伸手想将那碎片撿起來。

豈料,她手還沒碰到那碎片呢,就被馬甲男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幹什麽?”蘇美景有點惱火。

畢竟,在這個年代,一個初次見面的男人,怎麽能随便抓女孩子的手?這和耍流氓有什麽區別?

馬甲男看了蘇美景一眼,然後從自己口袋裏掏出一條手絹,彎腰輕輕将那枚碎片拾起,包在手絹之中。

“這碎片這般鋒利,還是小心為好。”馬甲男淡淡說道。

不知為什麽,聽到馬甲男這句話,蘇美景的心裏微微覺得有些暖。

可礙于女孩子的矜持,蘇美景還是白了他一眼,冷聲道:“要你管!”

見她這副不待見他的樣子,馬甲男倒也不生氣,反而主動向蘇美景介紹起了自己:“我叫葉涼辰,是公共租界剛剛調過來的探長,我相信,以後我們會有很多打交道的地方!”

蘇美景淡淡瞟了他一眼,從他手中接過包着玻璃碎片的手絹,仔細端詳起來。

結果這一看不要緊,居然發現上面有一條極細的藍色絨線。

很顯然,這一條藍色絨線,極有可能是從兇手的衣袖中不小心勾下來的。

有了這個發現,蘇美景不禁興奮不已。

然而,很快,葉涼辰就給她帶來了一個更為興奮的線索。

葉涼辰在距離發現玻璃碎片的地方不到半米的位置,發現了一枚黑色的、快被泥土掩埋掉的紐扣。

第 25 章 兩節文化課過後,又到了體育課

消消氣,消消氣……”随從們滿臉賠笑的,“那是個活人不是?既然是活人,那麽就不在咱們的管轄範圍之內,說不定……說不定她們壓根就沒看見咱呢……”

閻羅王沒說話,只是向着他們把目光斜過來,眼神陰森森的。

這可怕的眼神吓得那些随從登時都抱在了一起,哆哆嗦嗦地回應道:“至……至少,那些妖魔惡鬼都因為您的把守而不敢接近了不是麽,人……人界也是因為您的努力而變得安寧了許多……”

閻羅王沒說話,只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便垂下了腦袋來,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我說……閻羅王大人好像有點兒可憐啊……”見狀,其中一個随從把手擋在嘴邊,壓低聲音說道。

“可不是嘛……要不,咱們去弄點兒公文讓他批批?這可是他的畢生最愛啊。”

“找死啊?你忘記喬寒在裏面了麽?”

一提到喬寒,衆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而這尴尬最後也化作了一聲嘆息——畢竟他們也是挺煩躁的,來冥界的鬼魂這些日子已是堆積了不少了,再這樣下去,只怕臨時避難所也要安置不下了。

發生這樣糟心的事兒沈葉自然是沒有心情回去上自習了,而對一向叛逆的任遠來說,翹課什麽的那都是家常便飯,因此兩人這會兒很自然地就來到了學校的後花園裏,慢悠悠地散起步來。

也許是因為中秋剛過不久,天上的月亮特別的圓。

看着這樣圓滿的月亮,沈葉不由得想到了小時候——那時候的她,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兒,雖然爸媽的關系仍舊糟糕,可是每當她獨自一人站在陽臺上凝望着那輪滿月的時候,便會覺得滿滿的幸福感自心底油然而生,而那些糟心的事情,就似是被月亮趕跑了一樣,立時就停止了對自己的騷擾。

可是此時此地,還有已然長大的自己,再看天上的這輪明月,卻又是另外一番滋味了。

正出神着,她忽地感到手上一陣溫軟,這才發覺自己的手不覺間已是被任遠給牽住了,而此時立在身旁的他,正将面孔對着自己,一臉的情意綿綿。

“月亮很美,你也很美。”他說,臉龐的弧線在這月光的映照下顯得特別柔和俊美。

他這樣熱烈地凝視着她的雙眼,使得她也沒有辦法把目光挪開了。

空氣似是凝固了,卻漫上了些許柔軟甜蜜的味道。

于是,他向着她湊近了,而他身上那種男孩子特有的,帶着些攻擊性的氣息也随之撲面而來。

出于女孩子羞澀的本性,她還想再做一陣抵抗,卻毫無防備地被他猛地覆住了唇。

☆、第⑦②章

畢竟他不是那種才剛談戀愛的小男生,舉止中自然是早已褪去了當初的那種猶疑和青澀。

沈葉只覺腦中一片空白,身體也是漸漸失去了力氣,只感覺到他把她抱得好緊,吻裏帶着侵略和占有的意味,覆在她背上的手也開始漸漸向裏游走,順着她的衣襟緩緩向下……

“別……”這時沈葉吓得猛然清醒過來,趕緊別開了臉,伸出手去想要把他從身上推開,可就在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男女生之間的體力差距有多麽的懸殊。

他的手臂将她箍得很緊,簡直像是鐵鏈縛在身上,相較而言她的力氣實在是太小了,因此壓根就沒有掙脫的可能。

于是她的反抗便只能轉為哀求了:“任遠……求求你,別這樣,好嗎?”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假如只是被他摟在懷裏,亦或是被他溫柔地親吻,那麽她都會感覺到莫大的幸福,也許回家了之後也會沉浸在這甜美的回憶之中久久不能自拔,可是眼下他的吻……這種男孩子特有的親吻方式,總是透出了一種讓她感覺到是危險的渴望——女孩子的直覺告訴她,一旦親吻開始了,他想要的可絕不會只有這麽多。

而從任遠的角度看來,單單只是親吻多沒意思啊,既然都親上了,那麽自己的手怎麽可能只安安分分地呆在她的背後不動呢——但也許她真的是很純情的小女生吧,只是想要前進那麽小小一步,便也會叫她感到害怕了。

看着她如小鹿般楚楚可憐卻又透着不安的雙眼,任遠不由得對着她笑了笑,便将她松開了。

他微微側過臉去,似是有意不去看她的眼睛,但語氣卻是十分真誠:“沈葉,我想要告訴你的是,我喜歡你,而且是真的很喜歡你。而作為一個男生,一旦喜歡上一個女孩兒的話是很難控制得住自己的,所以我很難保證這樣的事兒不會再度發生,你……讨厭我這樣嗎?”

“沒有,也不是讨厭……”沈葉輕輕絞着手,眼簾低垂着,臉頰上已經渲開了淺淺的紅暈,“只是我……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覺得好害怕……我以前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情,我……我不該這樣說的,但是對我來說,任遠……你每接近我一步,我便感覺自己就失去了一些對女孩子來說很重要的東西,這讓我感到很不安……我不知道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可是……可是我更加不知道自己能給你什麽……我好怕,這種感覺就像是本該被好好守護的東西不斷地被掠走,而萬一你厭倦了離開了我……我便會像是一個被抛棄在沙漠裏的小孩子一樣,失去了一切,成了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麽在這片從未涉足的陌生領域繼續走下去……”

說到這兒,沈葉忽然感覺到非常難過,禁不住用手掩住了嘴巴,開始小聲地抽泣起來。

任遠嘆了口氣,把手搭上她的肩膀,盡管感覺到她害怕得又想再度逃走,卻仍舊執拗地把她一把摟進了自己懷裏:“放心吧,我不會勉強你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的。如果你害怕了,告訴我就好,我會慢一點。可是,有些事你總要學會去接受的,畢竟那是你早晚要去面對的事情。”

他的懷抱很溫暖,而且有一種叫人感到安心的氣息,沈葉慌張害怕的心緒便在他溫柔的擁抱中漸漸安定了下來。

被男孩子碰了真的就那麽丢人麽,身為女孩兒,真的就活該被關在城堡裏一味防守,卻沒有辦法去追求屬于自己的幸福麽?都說要為了未來的丈夫守身如玉,可是未來的丈夫,難道就注定不是眼前的這個人麽?

為什麽,為什麽要為了一個面目模糊,甚至不知道是不是真實存在的“丈夫”,而拒眼前真心喜歡的人于千裏之外呢?

她的腦海裏湧進了許多新的想法,而這些想法,是之前的她從未考慮過的。

“女朋友”這三個字,似乎遠比她想象得要複雜。

似乎不止是牽牽小手,說說情話這麽簡單呢。

“對了,”但忽地,任遠開口了,使得她的出神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你介意和我說說,究竟遇到了什麽事兒嗎?”

提到這個本來是會讓沈葉感到心煩意亂的,可是此時任遠堅實的臂彎只讓她覺得被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安心感覺籠罩着,使得她也樂意多說一點兒了:“也沒什麽大事兒啦,就是班裏有人造我的謠,說學校裏有人失蹤是我造成的……”

“有人失蹤的事情我有聽說,但還沒有被傳成你說的這個版本。這樣看來,謠言也只是在你們班級內部流傳而已,那也不必太過擔心了。想想看,有懷疑的對象麽,你感覺可能是誰放出這個謠言來的?”

“我是有懷疑……”沈葉欲言又止的,“憑我的直覺,我覺得是……徐丹。”

任遠的心頭一閃念,登時就回憶起了那次謝小菊喊的沒頭沒腦的那句話來,又想起了之後撞見徐丹操縱傀儡群往山上走的場景,還有當時自己質問她學校有人失蹤的事兒是不是和她有關,她卻徑直把話題給岔開了,而如果真的是她幹的,那麽眼下她這麽造沈葉的謠,豈不是賊喊捉賊麽!

“我真想不明白她為什麽老要針對我,難道是因為謝小菊麽,可是我明明早就被謝小菊害得很慘了,在學校連朋友都不敢交,她還有什麽不滿意的,為什麽還要這樣揪着我不放……”沈葉沒有注意到任遠表情的變化,仍舊顧自絮絮叨叨地說着,不覺又是感到有些委屈起來,卻忽地感覺到肩上一沉。

她擡起頭來,卻見任遠正盯着天上的那輪明月,眼裏閃爍着異常堅定的光芒,看上去就像是頂頂漂亮的黑色水晶一般。

“徐丹是麽,”他的嘴角現出了一抹危險的笑意,“很好。有些事情我早就想找她問個清楚了,眼下她居然害得我的沈葉又是掉眼淚又是滿腹委屈的,我更是得找她好好地談上一談了。”

沈葉怔怔地瞅着任遠,心想着自己之前怎麽就沒發現他的側顏看起來是這麽帥呢,可真是劍眉星目、面如冠玉啊,就算自己曾經承受了多麽大的委屈也好,任遠現在說的這句話卻讓她覺得,只要有他陪在自己身邊,那麽哪怕是讓自己被全班的女生圍着唾罵,也沒有什麽所謂了呢。

長廊彎彎繞繞,幽深曲折,角燈上跳躍着的火焰在地面上暈染出模糊的剪影,跟在雲棠身後的金枝和徐丹雖是各懷心事,可臉上惴惴不安的神情看起來卻是出奇地一致。

金枝只覺得這輩子都沒有走過這麽長的走廊,而且四周安靜得簡直稱得上是可怕,還連一個人影都沒有,回響在耳旁的只有她們三人的腳步聲和角燈上的火焰因着燃燒而發出的細弱噼啪聲,于是心裏愈發感覺到不安起來,待雲棠又要帶着她們轉彎經過一個拐角的時候,她終是按捺不住大聲喊道:“你在故意帶我們繞遠路對不對?喬寒人呢?叫她出來!”

被金枝這麽一喊,徐丹不由得怔住了,立馬停下腳步,卻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她并沒有感覺到有任何的異常。

雲棠仍舊背對着她們,一半的身子陷在陰影之中,卻發出了奇怪的笑聲。

“金枝啊,你無恥歸無恥,腦袋卻是靈光得很嘛。本來我是打算再讓你多活一段時間的,可沒想到這麽快就叫你給識破了。但既然被識破了,我自然不可能放任你繼續活下去了——這是我的意思,也是喬寒的意思。”雲棠說,一字一句都咬得特別清晰。

一陣莫名的恐懼感覺猛地湧上金枝的心頭,使得她整個兒身子都涼得似是處在冰窖之中一般,聲音也開始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你在說什麽莫名其妙的話,我——”

“你該是了解喬寒的,”可雲棠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她讓一個人死之前,是一定會叫那個人明白他為什麽非死不可的。既然喬寒已經讨厭到不想見你,那麽就由我來傳達也無妨。你明知道那城堡凝聚了喬寒多少的心血,甚至還藏匿着她看得比生命還要寶貴的各式傀儡,卻仍舊毫不猶豫地把這一切用一把火燒得幹幹淨淨……你這麽做,即便是想要喬寒不恨你,怕也是困難呢。”

金枝的身子開始發起抖來,舌頭不斷地舔着發白的嘴唇:“可……可那是因為,喬寒把我當成個娃娃似的跟羅弋交易啊,這件事可是在先,她難道不知道我和羅弋是死敵麽,她這樣做,又何曾考慮過我的感受——”

“我們和喬寒,存在的僅僅只是交易的關系,這你不是從一開始就該明白麽?你本來難道不該只是沉眠在地底的一具衰老屍骨,因為喬寒才得以重返青春美貌麽?從那一刻開始,你就該清楚自己的身份了——甚至在喬寒眼裏,羅弋比你更為重要,因此犧牲你去換取和羅弋合作的機會,也在情理之中。甚至,你本來就是喬寒為了和羅弋發生聯系而布置的一顆棋子罷了。既然羅弋不願意跟喬寒合作,你自然也就沒有了利用的價值,可你卻沒意識到這一點,甚至有膽背叛喬寒……而背叛和中傷,是喬寒最不能容忍的兩件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你放那把火是想要把喬寒燒死吧?她僥幸逃過一劫,你覺得她會放過一個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麽?”說到這兒,雲棠終于轉過了身子來,眼裏閃爍的光芒在角燈的映照下卻是顯得愈發地陰森刺骨起來。

☆、第⑦③章

“你……你不過只是條為喬寒賣命的走狗而已,有什麽資格來教訓我?”金枝的聲音變得有幾分沙啞起來,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雲棠笑了——帶着些自嘲,卻又很是淡然。

“你這話說得不對,”她說,“我并不是在教訓你。你之所以會覺得我在教訓你,是因為你到現在還是沒有弄明白自己的身份。不過也能理解呢,你的前世過得那麽逍遙自在,又怎麽會那麽容易認清呢……你更加不會明白,這種身份究竟有多麽卑微,又該履行什麽樣的義務和職責呢。”

說到這裏,她迅速地移到了牆邊,猛地便按下了牆壁上某個隐藏的開關,随着這一按金枝的所立之處立時現出了一個缺口來,使得她登時尖叫着栽了下去。

但是她的尖叫就像是掠過枝頭的一縷微風一樣,轉瞬便淹沒在了看不見邊際的黑暗之中。

雲棠走到那個大坑旁蹲下,凝視着那片黑暗久久地出神,就像是在想着心事一般。

但她并沒打算停留太久,很快便站起了身子想要離開,卻就在這時發現徐丹忽地橫在了她的跟前。

“怎麽,想為她出口惡氣?”雲棠冷冷向上一斜眉毛。

“不,沒有……”徐丹向後退了一步,聲音裏帶着些抖顫,“跟她沒有關系,只是……我想見一見喬寒……”

“你可真是不怕死,不害怕自己會落得個和她一樣的下場麽?”

“怕……”徐丹如實回答道,“但就算是怕,我還是得見她。如果這件事不來個了斷,我就算是能回到那邊的世界,也不知道該怎麽在那兒生存下去了……更何況這地方是金枝帶我來的,單單憑借我自己的力量也根本沒有可能走得出去……”

聽她這麽說,雲棠便湊近她身旁嗅了一嗅,發問道:“她給你喝了藥水麽?”

“嗯……”徐丹應道,卻是帶着些驚訝。

“那你是走不出去了,”雲棠說,似是帶着些淺淺的嘆息之意,“也罷。跟我來吧。”

徐丹也不知是該緊張還是該松一口氣,但此時的她已經來不及再去細想雲棠話裏的意思了,見她已是邁開了腳步朝前走去,便也趕緊跟了上去。

底下烏洞洞一片黑暗,可謂是伸手不見五指,而黑暗又是最能喚起人心底的無助與恐懼的,浸在黑暗中的感覺就像是窒息在靠不到岸的大海中一般,這種難受的感覺使得金枝伸着手到處亂抓,終于在粗糙的牆面碰到了一根圓木,于是立馬死死扯住,漸漸地把身子的角度調整過來,這才停止了下墜。

最初的恐懼感總算是稀釋了一些,金枝的心緒緩緩平複過來,終是能靜下心借着頂端滲下的稀薄光線開始打量起四周的環境來了。

看起來她現在似是被卡在了中間,因為不論是離頂端還是底部,都有好長的一段距離。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發現,通往下方的牆面上還釘有許多圓木,不像往上的牆壁,光溜得連落手的地方都沒有,所以不管是出于本人的意願還是基于客觀條件,她都非要往下去不可了。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挪動着身子,把手探向了下一根圓木,落穩後繼續伸向下一根,接着又是一根……

就這樣在不斷的重複中,她終于接近了底部,可卻在看清的那一瞬驚得連心髒也差點兒驟停。

地面不大,卻布滿了上千根鋼制的尖刺,像銳利的獠牙,又像是無言指向蒼穹的利劍。

這萬一剛剛沒有抓住圓木徑直落下,不僅沒有存活的可能性,更是連死相都會很難看。

“喬寒……”金枝恨恨念道,只覺得渾身都泛着涼意,身子都開始顫抖起來。

但還未等她從後怕中緩過神來,一個影子忽地就向着她撲了過來,她驚得下意識伸手去擋,使得那影子猛地剎住,這才使金枝得以看清它的樣貌——那是一只巨大的蝙蝠,正圓睜着一雙血紅的眼睛,帶着濃濃的貪婪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看。

慘了,出現在冥界的生物,尤其是蝙蝠之類的,殘暴好鬥不說,還極端嗜血,只要被它咬上一口,要不了幾秒鐘便會化為一具幹屍了。

眼見着那只蝙蝠又撲扇着翅膀要飛過來,金枝慌忙抓住圓木向上爬,可還沒爬出多久就被蝙蝠堅硬的翅膀拍中了腦袋,登時眼前一陣眩暈,身體也随之失去了平衡,眼見着便要向下栽去了。

她的意識還算是清醒,因此慌忙伸出手抓緊圓木意圖保持平衡,可卻被突如其來出現在面前的那雙血紅的眼睛給驚吓到了,再加上撲面而來的腥臭味道,使得她的頭暈更甚了,恍惚中,她只見它張大了嘴,現出了白森森的尖牙來……

“不要!”金枝尖叫一聲,吓得松開了手,而這一松自是使得她頭向下朝着底端栽去了。

“完了……這下可全完了……”她想到了底端遍布着的尖刺,登時感覺到一陣惡寒直泛心頭,卻又束手無策。

可以的話,她真的不想死得這麽慘的。

但未來從來就不是自己可以預知的事情。

她閉上眼,只覺不甘的心緒填了滿腹,然而又有什麽用呢,這些情緒很快便要和她一起在這看不見邊際的黑暗之中灰飛煙滅了。

就在她感到萬念俱灰的時候,卻忽地感覺到一只粗壯的手臂橫過她的腰身,緊接着她的身子便被翻轉過來,似是被緊貼在了一個寬闊溫暖的胸膛之上。

她很疑惑,卻又不敢睜眼去看。

就在這時她聽見了一陣翅膀撲棱的聲音接近,好像在朝着這邊橫沖過來,卻在就要靠到的那一瞬轉換成了皮毛和金屬摩擦的聲音,緊接着又化作了凄厲的慘叫,直直穿過她的耳膜,刺得她渾身的寒毛都要立起來了。

但這慘叫很快便消逝下去,被一聲軀體落地的混沌碰響取代,而那軀體似是在落地不久後便被刺穿了。

這下她再也按捺不住了,帶着滿心的恐懼和困惑睜開了雙眼,卻意外地發現自己正在一個男人的懷中,而那個男人正一手攀着圓木,一手将她緊緊摟着,見她看向自己了,便眯起眼睛沖她一笑:“你沒事兒吧?”

她低頭向下一瞅,只見那只蝙蝠已是被匕首貫穿橫死在了地面,本是血紅色的眼睛已然轉為了黯淡的深紅。

這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她緩緩地擡起頭來,卻覺得更加意外了。

眼前這個沖着她笑的男人,長得很帥——那是一張古希臘美男子式的标準面孔。

長廊依舊昏暗幽深,但此時的徐丹已經沒有那麽害怕了——最初給她帶來恐懼感的其實也只有金枝而已,不知為何,她潛意識裏總覺得雲棠跟喬寒不會取她性命,因此對于她們兩人,她雖說是感覺到有距離,但用“敬畏”來形容更為合适。

感覺上,她總是會情不自禁地臣服于比自己強的人。

而相比之下,金枝莫名其妙地就來邀請她加入,雖說是拯救了當時她近乎崩潰的心緒,可卻像是一個無底洞,把越來越多的恐懼和不安堆砌到了她的心上。

所以,現在她終于确定了喬寒還活着,而且馬上就可以見到她了,讓她的心頭洋溢起難以言說的興奮感覺來,就像是陽光驅散了陰霾,希望滲進了泥土之中一般。

在雲棠的帶領下,喬寒的所在之處很快便到了,而當徐丹的目光落在喬寒身上的時候,正見她身着一件及地的黑色披風,深黑的面罩遮掉了半張臉,先前的張揚和高調已是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說不出的陰郁和沉靜,而這樣的喬寒身旁,卻飄着一個明媚清純的小女孩兒,形成的對比不能不說是讓人印象深刻。

徐丹仔細地在自己的回憶中檢索,确定了自己确實沒有見過這個小女孩兒。

聽到有人走近,喬寒警覺地轉過臉來,可待她的目光觸及到徐丹的那一刻,臉上卻現出了疑惑的神情。

見狀,雲棠快步走到她的身旁,貼着她的耳朵将大致的情況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遍,喬寒緊鎖着的眉頭才漸漸松開,末了揮手示意雲棠可以退下了。

于是雲棠恭敬地向她欠了欠身子,便離開了房間,把門在身後輕輕帶上。

這種感覺真是奇怪——此時見到喬寒,居然讓徐丹有了一種見到親人的幸福之感,引得她大步向前邁,喜道:“喬老大……”

“你走吧。”但喬寒打斷了她的話,擡起頭來直視着她的眼睛,“現在的你,對我來說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什……您說什麽?”徐丹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唇角嚅動了一下,又向上牽扯着,就好像是要勉強自己友好地笑出來。

“在最開始的時候,”喬寒繼續說道,話裏卻沒有摻雜任何感情,“我以為暗夜陣的使用方法就跟永生陣一樣,都需要調用鑰匙,再借用鑰匙的靈力發展壯大,甚至還要彙集各種力量以發揮最大的威力——這也是我為什麽要救活金枝那個廢物的原因之一,可後來我發現,它和永生陣可謂是完全不同,只要借用鑰匙的力量把陣打開,它的所有力量便都歸使用者支配,而且威力會随着使用者發掘的程度不斷增強。所以說黑暗系的能力就是好啊,可以除掉很多壓根就沒有必要存在的人呢。當時的你,有着那麽一顆黑暗的心,簡直就是一把完美的鑰匙。多虧有你,我打開了暗夜陣。而現在,我已經能将它操縱自如,為我所用了,所以你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我也不再需要你去學校為我弄來活體傀儡,這也就是說……我們之間,已經沒有繼續合作下去的必要了。”

聽到喬寒這麽說,徐丹怔怔地立在了原地,看起來就像是失了神一般。

☆、第⑦④章

見她這副模樣,喬寒的臉上卻沒有半點同情的神色:“如果你不走,那麽我就只能親手在這兒結果你了。畢竟你是活人,而活人是很麻煩的……我沒有必要給自己找麻煩不是麽?所以,忘記你曾經參與過這件事兒吧,回去像個普通人那樣好好活着……你畢竟年紀還小,以後的路還長着呢。”

徐丹向後退了兩步,就像是難以置信一樣,末了神經質地笑了兩聲,便推開石門奪路而逃了。

片刻之後,門口現出了雲棠的面孔來,一雙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盯着喬寒。

“你去送送她吧。”喬寒說,複又回到了窗戶旁邊。

“是。”雲棠應畢,便轉身離開了。

“媽媽,你變得比以前溫柔了呢。”敗北飛到了喬寒的身旁,微笑着說道。

喬寒沒說話,只是對着她笑了一笑,可這笑意很快便消隐了下去。

眼前的水池靜得像一面鏡子,池沿覆着如面紗一般的薄霧,撲到手上有沁涼的感覺。

太上老君就這麽靜靜地望着那水池,久久沒有開口。

許越不由得有些忐忑——難道說羅弋的情況真的那麽嚴重,讓老君連開個口都這麽困難?

但年輕人天生就是浮躁且缺少耐心的,他忍了一陣又一陣終是耐不住性子了,于是快步走到老君身旁把臉探向他,帶着些試探性的語氣問道:“師父?”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才終于看清楚了情況,差點兒一個趔趄栽倒在地。

“喂!”他恨恨地揪住了老君的領子怒道,“你叫我過來,說有跟羅弋相關的重要事情要和我說,結果自己反倒在這兒睡起大頭覺來了,這未免有點兒不合适吧?!”

許越激烈的搖晃使得老君猛地清醒過來——這一睜眼就瞅見了許越憤怒的一張臉,他登時一個激靈,連連賠笑道:“啊,這可真是老了不中用了,最近特別容易犯困,前段時間還查看了羅弋姑娘的記憶,可真是損耗了不少仙力,到現在都沒能完全恢複過來呢……”

“然後呢?”許越眯着眼睛湊近了他,“羅弋她到底是怎麽傷成這個樣子的?你問我是不是很在意她又是什麽意思?”

老君咳嗽了一聲,這才正色道:“她是個很堅強的姑娘,可過去受了不少苦,幾乎就沒有什麽快樂的記憶。我探查過她幾乎所有的記憶,大多都是灰黑的,找不到一抹亮色,直到……”

說到這兒,他瞥了許越一眼,沉默了片刻才再度開口:“直到你的出現。”

許越怔了一會兒,腦海裏忽然就閃現過羅弋的微信頭像來——她是因為自己才開始使用微信的,而像她這樣美麗明豔的姑娘,卻設置了一個純黑色的頭像,資料也是一片空白,朋友圈更是沒有一條動态。

自己只是癡迷于她美麗的外表,欣賞她獨立好強的性格,可是對于她的過去,卻是一無所知呢。

而她,也從來不會和別人說起自己的心事,更不會把自己的傷疤揭開給別人看。

多麽像是一頭沉默的小獸啊,受了傷便自己尋個洞穴在裏面安安靜靜地舔舐傷口,把所有的痛苦和失落都自己默默吞咽,待傷口愈合了便又像是什麽也沒發生過似的從裏面出來,依舊是一臉的雲淡風輕。

老君仔細地打量着許越臉上的神情,語氣變得有些微妙:“反正嘛這就是我找你來這裏的原因。羅弋要想活轉過來,沒有你的幫助是不行的。她自己根本就什麽也不在乎,對于這個在她眼中幾乎是灰黑色的世界更是沒有半點留戀之意,除了想到你的時候……”

許越只覺得心疼極了,這種脆弱卻又逞強的樣子實在是讓人不得不心生牽挂,于是他語氣裏的焦急變得愈發明顯起來:“那,我該怎麽做?只要我能辦到,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去完成的!”

“其實也不是特別困難,只要你能陪在她的身邊不要離開,專挑她最愛聽的話說,就能把她意欲出竅的靈魂給喚回來。只要她産生想要醒來的念頭和希望回到人世的想法,活轉過來就不是問題。”

“好,我知道了。”

“我還得和你說說她的傷勢……”

“我看見了!真是好嚴重的傷,我長這麽大可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嚴重的傷,而且還是在一個女孩子身上,這簡直是太過分——”

“這一點誰都能看出來……但我想要告訴你的是,羅弋自身的功力可是很強的,甚至就算是我們,雖然能壓制得住她也是不敢對她大意的。我這麽說你明白嗎?這意思就是,一般的人或是妖怪是傷不了她的,更加不可能将她重傷到這個程度。”

許越一想似乎的确是這樣,畢竟平時羅弋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甚至連喬寒也要敬她三分……

“啊?”可這樣他卻是有些不明白了,“難道說傷了羅弋的不是喬寒麽?莫非這世上還存在一個實力比喬寒更強大的妖怪,還跟羅弋是死敵麽?……”

“當然是喬寒,”老君瞪着眼睛一吹胡子,“而且确切地說,喬寒不能算作是妖。你個鈍小子,怎麽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呢,我為什麽着急忙慌要收你為徒,羅弋又為什麽能被這樣重傷,你難道還不明白這背後的原因麽?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為喬寒變強了啊,而且強大的程度,甚至難以估計出來……”

許越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都不知該怎麽接話了。

看起來,事态的确是嚴重了。

“我這次插手了這件事,依照喬寒的個性,報複是不會少的,只怕是要把戰火給引到仙界了……但其實細一想也無所謂,如果真放任她在人界和冥界愈發狂妄的話,那麽她進攻仙界也是遲早的事情。”

“那……有什麽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麽?”

“你現在的任務就是盡快把羅弋給喚醒過來——她絕對是戰鬥的主力。而等她醒了之後,你們兩個便都要開始接受嚴苛的訓練了。永生陣是集天地之靈氣擁有極強威力的大陣,甚至能讓人長生不老,青春永駐,不過它的最大威力卻要在六種力量都集齊并提升到最高級別的時候才能發揮出來。而這六種力量之中,羅弋和你的資質算是最好的,所以自然要從你們入手。待你倆出師了,順便帶下其他的人就是很方便的事兒。看起來何仙姑是有訓練羅弋的意思,而且她自己的身手也是相當不錯,所以大可以放心,至于你嘛……”

壓迫感就這麽順着老君的眼神像是潮水般漫溢過來,引得許越慌慌張張地應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會好好練習的……畢竟這正合我的心意呢,我也想保護自己心愛的姑娘啊……”

“很好。”老君滿意地把手背到了身後,“那麽,我要說的就全部交代完了。現在你跟我回去,好生照料羅弋吧。”

“是……”

見老君邁開步子遠去了,許越才稍稍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