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空間大變樣

由于最近比較忙,一直都在畫那些機械圖紙,然後又規劃公司的事情,所以最近江超一直都沒有進空間,當他再次進入空間的時候,一下就待住了,還以為走錯地方了,出來重新進入,還是那樣,這下可把江超激動壞了。

空間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放江超重新進入空間的時候,看到的是一望無際的水面,如果以前的聖泉水是湖泊的話,那現在就是大海,一望無際,根本看不到邊,而且深度也看不到底,江超連忙跑出空間,來到海邊,把那艘小船收進空間,然後又拿了一百多米長的繩子進入空間,在繩子的一頭綁了一塊小石頭就丢進聖泉水裏,你想到一百米的繩子竟然沒吃透,江超把繩子的另一頭綁在船上,脫掉衣服直接跳了進去,看到那塊小石頭起碼還要五十來米才能到底,也就是說現在空間裏的聖泉水差不多有一百五十多米深,一會兒,那條無名的大魚就游了過來,在江超的身邊轉圈撒歡,跟個小孩子一樣,江超跟它玩了一會兒,坐在它的背上在水裏奔馳,才回到岸上,初步估計,水面起碼有十幾公裏長寬。

江超一直在想着,到底是什麽原因導致空間大變樣,不知不覺來到空間的果園裏,咦,怎麽多了這麽多樹苗?這些小樹苗都快長成森林了,有些小樹上面還挂着花朵,江超擡頭一看,發現果樹上又挂了果,但是還比較小,原來是樹上的果子沒有摘,直接掉到地上,又開始繁殖了!

走出果園,地面上的動物依然是個災難,這些小東西在這裏沒有天敵,餓了吃,吃了睡,繁殖起來非常的快,自從這次進了空間,江超就的震驚就一直沒斷過,這不,在草原上走着走着,突然一座大山出現在它眼中,這山還在十幾公裏之外,差不多有四五百米的高度,江超又跑出空間,把汽車收入空間,開着車很快就來到山腳下,車子在三百多米的空中才發現,原來這裏有兩座山,一座比較高,另一座則矮一點,在兩座山的中間是一道峽谷,峽谷裏倒是比較平坦,江超就把車慢慢停在峽谷,剛走下車,江超就差點激動的跳了起來,大蒜,莴筍,西瓜,芝麻,南瓜,番薯,芹菜,等等幾十種地球上的植物,還有一些以前江超沒有的水果,峽谷靠近山邊還有一條小水溝,裏面竟然有蓮藕!

江超用意念把這條峽谷改造了下,又把那些植物分類種在一起,又開車朝着山上開去,汽車到了四百米高空的時候就再也升不上去,畢竟它不是直升機,江超只好停在一個平坦的地方,靠雙腳往山頂上走。

這是老鷹?布谷鳥,他娘的竟然還有蛇,江超在心裏罵着,趕緊繞道走,江超對蛇有種從骨子裏害怕,主要還是在地球上,被蛇咬死的人太多,有種恐懼感,走了幾步又發現了綿羊正在吃草,還有麂子,這種麂子看上去跟綿羊有點像,不注意還真分不清楚,好不容易爬到山頂,江超竟然發現一只老虎和一只獅子正在打架,連忙連滾帶爬地往山下跑,他娘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怎麽突然空間變得這麽大,而且多了這麽多動物和植物!

江超經過麂子旁邊的時候伸手去抓它,沒想到它竟然飛快地跑開,這是第一次在空間裏發現自己逃跑的動物,江超用意念試試,看能不能定住它,沒想到還真有用,抓到這只麂子,江超把船和汽車都拿到島上,把麂子的四條腿綁住,村裏走,利用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偷偷把一百個菜地水塔給灌滿水,這些水塔,每一個都可以盛十噸水,放滿一百個水塔,空間裏面的聖泉水竟然只淺下去一尺多,要是想把空間上放光,估計都要發洪水!

由于江超穿着軍裝,路過廣場的時候,那些士兵朝江超敬禮,天使大陸的軍禮竟然是雙手交叉放在肩膀上,然後十五度鞠躬,江超也是一路朝着那些士兵點頭微笑。

看到朱晉,江超走了過去,老爺子,那一百個水塔我都灌滿了藥液,那些藥液對動物有着天然的吸引,你最好讓人用什麽東西蓋起來,想要配這些藥液可不容易,別被鳥給全喝了,對了,士兵想喝也可以喝的,對人體還有好處。

知道了,朱老爺子頭都沒擡就繼續忙碌。

第 50 章 低調,低調!

拐過了兩條街便來到一個偌大的工會前,門口兩旁各擺放着一座巨大的虎王石雕,門口行人絡繹不絕,一派喧嘩熱鬧的氣氛。

傾城不禁暗暗感嘆,這裏的人真多,不過大部份的人都是等着接任務做任務的,傭兵工會每天都會發布不同的任務,由高到低分為A,B,C,D四個等級,不管你用什麽方式只要成功的完成任務便可以獲得相應的酬勞,有的是金幣、武嚣或是書籍功法。

“林隊長,我們的隊伍都早已準備好了,什麽時候可以出發?”這時,一個青年男子急急向林裘走來,眉宇間有些着急。

“急什麽急,先等等,我這位小兄弟要考核!你讓他們都等着。”林裘理也不理,搭着傾城的肩膀笑嘻嘻的往工會內走去,剩下那個青年男子留在原地,一臉錯愕。

青年男子看見後面走來的柯宇,有些生氣的跑上前說道:“少主,隊伍早已準備好,為何不出發,反而帶一個小毛孩去考核?”

正往裏面走的傾城突然打了個噴濞,有些莫明其妙的揉了揉鼻子。

柯宇皺了皺眉,眼光淩厲的瞪向青年男子,“本少主做事還需要你來指手劃腳嗎?”

青年男子一縮,不敢再出聲,只是心中的怒火更甚。這名男子叫吳祥,他是紫淩傭兵一個小分隊的副隊長,二十四歲的他已是一名四星武師,實力上等。現在讓他們一幹人等着一個破小孩考核,心中自然很生氣,覺得大跌顏面。

傾城随着林裘入得工會內,裏面可供休息的桌椅上都坐滿了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談談天,聊聊八卦。櫃臺前一個五旬的灰衣老者擡起頭來,細小的雙眼中透着一股精明,老者見到林裘笑道:“林閣下,可是來接任務?老朽記得沒錯的話,你們不是半小時前剛領的B級任務嗎?”

“不是。是來考核的,我這位小兄弟想要考核。”林裘有些憨厚的笑道,将傾城推至櫃臺前。

“哦。”老者應了一聲,淡淡看了傾城一眼,問道:“年齡?”

“十五。”

老者做下記錄後從櫃臺下拿出一個圓形透明的水晶球放在櫃臺上,說道:“只要把手放在上面,閉上雙眼,就可以了。”

透明的水晶球在燈光下閃爍着七彩光芒,煞是好看。這是測魔石,用來探測武者體內的鬥氣和魔法師體內的魔法元素。

正當傾城要将手放上去的時候,忽然一道很煞風景的聲音傳了過來。“哼,一個乳嗅未幹的小毛孩也來考核,也不怕丢人!”這聲音不大也不小,剛好落在工會衆人的耳朵裏,原本吵鬧的衆人頓時一滞,随後哄堂大笑。

看着這個黑袍少年年紀不過十五,細皮嫩肉,一看就是嬌生慣養的那種貴族少爺,實力頂多是一名武士,也許還是初入武士級別,竟然也來考核。經這麽一鬧騰,看笑話的人自然就多了。

聽得這語氣不善的話語,傾城不禁輕輕皺眉,算了,看在柯宇和林大哥的份上就不追究了,傾城的沉默無意中讓工會大廳中的人誤認為軟弱,沒有實力,反而哄笑聲更大了。

柯宇和林裘皆是憤怒的瞪了吳祥一眼,吳祥再次乖乖的閉了嘴。可工會大廳中人卻是一雙雙眼睛灼灼的看向傾城,都在等着看熱鬧。

傾城搖了搖頭,都是一群無聊的人吶,修長白皙的手掌伸出,輕輕放在水晶球上,然後閉上眼睛,忽然一陣耀眼至極的紅色光芒自水晶球上散發出來,讓得廳中衆人都不禁紛紛閉上眼睛!

只見水晶球上方出現一排數值,數值一直往上升,并且此時上面已是顯示四星武師,更可怕的是數值繼續一直瘋狂的往上飙升……

五星武師!

六星武師!

七星武師!

八星武師!

九星武師!

……

衆人甚至都忘了呼吸,全傻呆呆的望着那一直飙升的數值……

當紅芒消失時,工會大廳內鴉雀無聲,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暗自吞着口水,神情或激動或呆滞的望着水晶球上的那排數值!

天哪,他們沒看錯吧,拼命的揉了揉眼睛,那水晶球上面顯示的竟然是一星武影!

十五歲的一星武影!這、這這也太扯了吧!

哪來的變态啊!

望着目瞪口呆的衆人,傾城有些不好意思的撫了撫額,她發誓她絕對不是故意的,在接觸到測魔石時,她根本沒有發全力,硬是隐藏下了四個星級,若是讓衆人知道她是一名十五歲的五星武影,估計全部都要吐血身亡!

低調,低調!

吳祥驚恐的看着那排數值,再看看一臉淡然的傾城仿佛見了鬼般,水晶球上那亮閃閃的一星武影四個大字仿佛在嘲笑他的愚昧無知。

第 44 章 :畜生罷了

虛浮的腳步,精神不振,明顯就是被吸食了陽氣和精氣的樣子。

“那現在我們應該怎麽辦?我的舍友不會有危險吧?不行,我要去告訴她們。”

聽完了王寺尊的話,我立馬就打算去告訴劉純兒和玉嬌,同在一個宿舍,誰知道會不會受傷。

“你先別着急,她只會吸食男人的陽氣和精氣,你的舍友現在還是安全的,我建議你不要打草驚蛇,要不然,她一定會對你們下手。”

手腕再次被王寺尊用力的抓住,我努力的掙脫想要去告訴劉純兒和玉嬌,卻是被王寺尊接下來的話給弄得停止了自己的掙紮,但是心卻是更加慌亂。

對啊,現在君妩真正的身份,沒有人知道,準确的說,除了我,劉純兒和玉嬌都不知道。

為了掩蓋自己的身份,君妩也是不會對着她們下手的,但是,倘若身份暴露,那就不一定了。

“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不趕緊去收服?”

看着王寺尊,我不解,他既然是道士,遇到鬼魅妖精不都是應該立馬收了,不讓他們去危害別人,為什麽這一次不動手了?

“誰說我打算放了她,我只是不确定,你們的新舍友究竟是被附體了,還是一具屍體被控制,不敢貿然動手罷了。”

聽着王寺尊的話,我才終于是了然,不過現在到底應該怎麽辦也是一個問題了。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我現在當真是慌亂了,都不知道應該怎麽辦,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

“你先注意她有沒有什麽特別的變化,我們首先要知道,你舍友現在究竟是什麽情況,是死是活。”

王寺尊看着我,開始一步一步給我分析現在的情況,後來我們就決定,我先在這段時間觀察君妩的情況,看看真正的君妩是被附身了還是被奪去了自己的生命,要是這具身體已經被完全占據了主導權,那麽,直接動手,也就沒有什麽顧慮。

但是,要是萬一只是附身,這可就是個大麻煩了,不過想想,這個君妩也當真是聰明,知道現在做事情不應該太過于引人注目,沒有對班主任下死手。

“好了,我還是回去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也去盡量看看君妩究竟是什麽怪物,這樣,也好去消滅她。”

對着王寺尊說了這句話之後,我便直接回宿舍了,事情的發展變得越來越撲朔迷離了,為什麽我感覺這一切好像都是沖着我來的,但是又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錯覺。

“自己小心。”

身後傳來王寺尊關切的聲音,不過我卻是連頭都沒有回,只是擺了擺自己的手,示意我知道了。

“老實交代,那個王寺尊叫你究竟是幹什麽,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剛回到宿舍,劉純兒就湊到了我身邊開始八卦,我當真是有點招架不住,看着劉純兒,我歪了歪自己的腦袋。

“我們真的什麽事情也都沒有。”

聳了聳自己的肩膀,我看着劉純兒說了句,我們兩個沒有事情,但是,不代表其他的事情沒有,我說的,也算是實話。

“是麽?”

将自己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面,輕輕地拍了拍。

“玉嬌,趕緊過來幫忙。”

看着這明顯不相信的目光,我大聲看着玉嬌過來幫忙。

“其實,我也好奇。”

聽到玉嬌的話,我心情很是複雜,扭頭看了過去,就看到了她的一臉八卦,也只是剩下了苦笑。

“算了算了,你們開心就好,我不解釋,清者自清。”

拿下來了劉純兒的手,我走到了我床邊,坐了下來,反正大學生涯就是這個樣子,上午有課,下午一般情況下都是自習,要麽就是選修,去不去都可以,所以,一般人都懶得去。

“玉嬌,劉純兒,你們過來一下。”

想了半天,我喊了下劉純兒還有玉嬌,想要告訴她們君妩的不對勁,畢竟知道的話也好防備一點。

“怎麽了?”

“沒事了。”

當兩個人走到我身邊問着我的時候,我卻忽然改變了主意,君妩現在還在宿舍裏面,我就這麽明目張膽的說她壞話,總歸是不太好。

更何況,怪物的話,本身的能力應該也是有的,萬一聽到了,我豈不是違背了自己的初心,不禁沒有保護到他們兩個人,反倒是讓她們受到了傷害。

或許是因為我心虛吧,我扭頭朝着君妩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發現君妩正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看着我,再看到我的眼神之後,便轉化成了微笑。

“沒事叫我們幹什麽,神經兮兮的。”

聽到我的話,劉純兒不滿的看了我一眼,一邊嘟囔一邊離開。

躺在床上無視玩手機的劉純兒和玉嬌,我開始思考,君妩的出現究竟是人為還是巧合,因為每一次和鬼魅牽扯到關系,基本上都是幕後仇人在搗鬼,這一次,會不會也是,但是沒見君妩對我下手,倘若一切都是陰謀,那麽我不得不說,這一次真的是手段高明了。

“我出去一下。”

就當我看着君妩胡思亂想的時候,卻是看到君妩渾身猛地一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在看到我們三個人驚訝的眼神之後,便微笑着說了句,然後就離開了。

看着君妩詭異的樣子,我雖心生疑惑,卻也一句話也都沒有說,當她關門出去了之後,我張了張自己的嘴巴,想要告訴玉嬌還有劉純兒事實,但是想了下,最終還是放棄。

玉嬌因為經歷過鬼魅的事情,所以一定會相信我的話,但是劉純兒就不一定了,她可一直以來都是一個無神論者,我說君妩不是人估計她還會把我當做是一個瘋子。

“你竟然還知道過來。”

一身黑衣包裹着女子的身體,看着君妩,聲音冰冷的說了一句。

“主人息怒。”

看到了這樣的女人,君妩直接單膝跪了下去,聲音嬌滴滴的說了句,語氣裏面竟然還有着壓制不住的顫抖。

“別用你這一種聲音和我說話,我不是那些男人,聽着就惡心。”

走到君妩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一只手狠狠捏住了君妩的下巴,說出來的話卻是毫不憐惜。

不過是一個畜生罷了,也想逃出自己的手掌心,當真是可笑至極。

第 54 章 因果

此刻陰護法魔氣外溢, 整個人渾身上下都彌漫着死氣。

佛子凝視着不斷翻湧的死氣,卻是緩緩放下了手中的金剛伏魔杵。

饕餮見狀失了聲:“佛子——!”

白芨見了佛子的動作停下,心中亦是大震。是救不回來了嗎?

伽藍塔四面漆黑, 魔氣與死氣翻騰在第九十一層中, 掩蓋住周圍燃起的靈火。

而在這一片黑暗之中, 連接在幾人身上的金絲線便成了格外亮眼的光源。

喻永朝凝神看了陰護法旁的絲線半晌, 又将視線移到了白芨攥緊的手上,低聲解釋:“佛子并未放棄,陰護法暫時無事,他身上的金絲線與江流相連, 江流那邊無事, 他不可能出事。”

然後垂下眼睫, 發現手上的線随着白芨的動作一直在抖着。

倒是稀奇了。

看來這絲線可以管佛子要來。

只是雖然陰護法暫時沒有出事, 這滿室的死氣依然讓人感到心悸。

仙門那邊清醒過來的弟子已經在施法驅散伽藍塔內的死氣了。佛子閉目,重新坐于伽藍塔的中央, 撚着佛珠,如同最開始時一般。

塔內幽怖的死氣已經散去了一半。

面對佛子如此态度, 饕餮心有疑慮,直言不諱:“佛子就絲毫不擔心護法的異常嗎?我們魔界派人過來幫忙,若是在塔中出了事情,誰能擔起這個責任?”

據她所知, 魔界的兩個護法修為可是已經到了分神後期, 差一步就邁入了合體期。如若折損在伽藍塔內,魔界自是少了一名猛将。

而白芨顯然也有這個疑問。

佛子仍閉目,只是雙手掐了個訣, 驅散了周圍沉寂的死氣, 并不多言。

而她的疑慮卻是傅正卿解答了:“即便佛子想插手也毫無辦法, 還會搖晃他的道心。佛家主因果……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九十一層的邪魔,擁有主導因果的能力。”

因果?

不是重現過去破除內心的魔障嗎?

見到白芨帶着同樣的疑惑目光望過去,這次解釋的人卻是成了在伽藍塔中央端坐着的佛子。

佛子睜開眼睛,無悲無喜地看着魔界衆人的方向。他揮動着金剛伏魔杵,繞着周身一圈散發出淡金色的光芒,比之前暗了不少。

而随着那金光的照耀,空中的白霧在衆人眼裏卻變了個形狀。

這白霧透過金光,化作了一道道細密的線,紛亂複雜,纏繞在每個人的身上,猶如蠶吐出的繭絲,将整個人圍繞了進去。而佛子彈出的金絲線,卻是透過縫隙将兩人的繭連接在了一起。

佛子側目望去:“此乃因果線。這金絲線并非随機分配的,而是我感知過各位施主身上纏繞的因果,才将兩位施主相連接。”說到這裏,善空看了一眼纏繞在白芨與喻永朝手中的金絲線,指尖一點,那線就化作點點光芒,重新彙集在他手中的佛珠裏。

而捆在白芨與喻永朝之間的金絲線驟然消失。

喻永朝不動聲色地看着白芨活動了下手腕,見她并未遠離自己的身邊這才安下心來。

白芨也并未想到絲線消失後自己可以自由行動這一層,滿心都是佛子所說的因果。

照這麽說,佛子是感知到自己與師兄在因果上有牽連才将他們牽束在了一起。

可是上一世中,白芨并未與魔界有過交集,更別提如此惹眼的大師兄。

喻永朝是那種只要見了就會令人印象深刻的類型,假如前世真的見過大師兄,白芨必定不會忘記。

佛子見衆人陷入沉思,三三兩兩都在打量着身上的金絲線,緩聲說道:“我不可随意插手他人因果。自己欠下的因果債,終究要在這裏償還。身上籠罩的霧氣越是濃郁,就說明這個人身上的因果越多。無論是他欠下別人的,還是別人欠下他的因果,都會以這種白霧的形式出現。”

白芨望着佛子周身空空如也的白霧,正要開口,那熟悉的氣息又落到她的耳側。

喻永朝聲音清冷:“佛修的修行斬斷因果,尤其是佛子。他身上沒有因果線,這白霧自然奈何不了他。”

佛子微微點頭:“正如這位施主所說。我身上不會沾染因果,能做的最大限度的事情就是用這因果線将諸位施主身上的因果相連。被因果線相連的兩人,互相影響,同時也會互相幫助,走出這片霧氣。”

而眼前陰護法的因果線與江流相連,若是想阻止這片死氣繼續蔓延,恐怕關鍵點在江流身上。

只是這兩人身上的因果……?

白芨看了一眼師兄,後者看到她的動作,了然地摩挲了下手心。沒了金絲線,感覺手中有些發空。

于是他重新撫上了自己的折扇。

喻永朝看了眼那片白霧,朝着白芨傳音:“江流是陰陽兩位護法收下的徒弟。”

白芨忍不住側目去看那女子。

能讓陰陽護法同時收了徒,抑或說她拜了兩位師父,這在修真界是非常罕見的事情。

如今陰護法完全隐沒在了白霧之中,唯有一根金絲線傳到了江流的手中。周圍的死氣依舊在持續不斷地被釋放着,甚至有一部分轉移到了江流的面前。

看來一時半會是好不了了。

而對面仙門的弟子也逐漸醒來,白霧消散之際,這次醒來的人面色複雜地望着白芨。

感覺到那股強烈的視線,白芨并未做理會,而是詢問着端坐的善空:“佛子,我有困惑。”

佛子含笑看她:“施主請講。”

白芨斟酌了下詞語,一連問了三個問題:“我想詢問,三十層的問心陣,是否也牽涉到因果?問心陣與這一層的白霧又有何異同?而金絲線纏繞住的兩人,會不會因此加深因果羁絆?”

面對白芨一連串的問題,佛子依舊含着笑去解釋:“問心陣也是因果的一部分。難道施主沒有發現,問心陣中有正有反,真實的東西提醒着你不要沉淪其中,虛假的東西構造出美好的夢境引你入眠。”

想起那不知所蹤的枕月劍,它反倒成了白芨破陣的關鍵。

而旁邊的喻永朝瞥了一眼手中的折扇,并沒有講話。

佛子觀察着白芨的表情,見她真正理解了,才去解答第二個問題:“至于這白霧,是你身上纏繞着的因果,它更偏近于真實。”佛子頓了頓,舉了個例子,“就如同凡人做夢一般,只是在這個夢裏,你可以為所欲為。你強他便弱,你弱他便強。”

白芨怔了一下,緩慢點了點頭。

佛子也并非只解答了她的疑惑。回答白芨問題的目的,是正好與在場所有的修士一并解釋了。

聽到佛子這樣說,祝景之也低着頭沉思起來。他為修仙之人,可身上的因果所構成的白霧怎得到了腰際?就連季鼎身上的因果都比他少。

而對于白芨這第三個問題,佛子眨了下眼,緩慢地說道:“是因果線選擇了你們,并不存在加深羁絆的說法。羁絆已生,只存在于有與無,何來加深這一說?”

羁絆已生……

那這麽說來,她與師兄之間果然有所牽連,只是會是這一世才開始的嗎?

而佛子回答完這三個問題,卻沒有閉眼,而是望着白芨,語氣中帶着絲好奇:“我亦是有個問題想詢問施主。”

然後佛子把視線放到魔界衆人這邊,最終在喻永朝面前停留了下來。

喻永朝與佛子對視片刻,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佛子一揮手,金色的佛光從手心而出,豎起一道隔音的屏障,将兩人圈攏在中央。

只是在這金光之中,白芨莫名緊張了起來。待她摸到了腰際的伏鷹鞭與玉扇,這才稍稍安下了心。

佛子卻沒了先前溫和的笑意,面無表情地看着白芨:“你身上的因果線很奇怪。”

他是指在霧氣剛出時,有一半籠罩了全身,而另一半卻只伏在了腳面上的高度。

佛子對因果之事看得格外透徹,如此奇狀,他從未見過,因此斷定了白芨身上定有古怪之處。

半面因果纏身,半面毫無牽連。

白芨定了定心神,還好佛子只是會看因果線,只要她否認不知,佛子便不會将她怎麽樣。

重生之事荒唐古怪,就算牽扯到因果,也不是她能理解的東西。

于是白芨否認:“我不知曉。”

佛子閉目撥動着佛珠,繼續說道:“施主可曾記得我在伽藍塔外所預示的天道滅世?”

手中撥動的佛珠停了下來。

在這停頓的瞬間,白芨覺得古怪,憑着直覺離開了她當前所處的位置。

而下一秒,她原先所在之處金光畢露,佛珠的虛影盤旋于上,形成了個巨大的囚籠。

對于佛子的突然發難,白芨并未預料到。伏鷹鞭此刻被她拿于手中,随時防備着佛子的下一次攻擊。

佛子睜開雙眼,古井無波的眸子中此刻隐隐浮現出殺氣:“你身上沾染的因果,與天道滅世有關。”

白芨心生駭然,這佛子居然能猜到她前世與天道滅世有所關聯。

而佛子一擊之後卻沒了下文,隔音的屏障被他彈指間撤去,那含着殺氣的眼睛亦是緩緩閉合,朝着白芨行了一禮:“驚擾施主了。”

看着善空又回到塔中央盤坐,白芨有些不解,拽着伏鷹鞭走回了魔界衆人的身邊。

喻永朝一直注意着白芨那邊的狀況,見她無事,也放下了心來。他正欲開口詢問,卻見白霧中的那團死氣一瞬間達到了頂點。

與此同時,陰護法身上的白霧散去。

陰護法卻失了往日的鎮定,在脫出白霧的一瞬間,就往旁邊那人撲去:“流兒!”

第 49 章 少主,柯宇

“柯宇,你不要又多管閑事!”楚豪臉色猙獰,對着來人近乎怒吼道。(下載樓

“你若不做傷天害理之事,本少主才懶得多管閑事!”柯宇眉毛一挑,眼中冷意閃過,“你是自己走?還是要本少主送你走?”

“你!柯宇,你給我等着!”楚豪面目猙獰,哼哼兩聲,只得領着手下灰溜溜的走了。

傾城不禁詫異的眨眨眼,威攝力很大嘛!咦?不錯,竟然是八星武影,難怪一句話就把對方給吓跑了。

八星武影放眼整個大陸都是強者一般的存在,都會被各方勢力所拉攏,招募。

“小兄弟,你沒事吧?”柯宇走到傾城面前,溫柔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再度響起。

“幸好你來得及時。”傾城淡笑,對眼前的這個男人可是很有好感,很有正義!

“你一定是第一次來石嶺鎮吧?不過你不用怕,有我在,他是不敢再打你主意的。”

傾城一愣,說道:“他看起來好像是某個家族的少爺,你不怕得罪他?”

柯宇聞言有些怒氣,“他是必勝傭兵團團長的兒子楚豪,平日裏盡幹些卑鄙下流之事,鎮裏的百姓幾乎都被他欺壓了過,等下次遇見非得好好教訓他一頓不可。”

傾城微微皺眉,眼中華光閃爍,“必勝傭兵團很厲害嗎?”

必勝,多俗的名字!

“少主……”一個粗犷的聲音響起,随着音落,一個體形有些彪悍的中年男人已到眼前,相貌頗為英俊,粗犷的劍眉透着一股豪爽的氣勢,武士服胸前別着一枚與柯宇相同的徽章。

“少主,原來你在這裏啊,我找了你大半天了。”中年男子笑道,眼光一瞟,看到柯宇身旁的黑袍少年,興奮大叫,“血泣閣下!竟然是你,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

難怪咋覺得這人看上去有眼熟呢,原本這中年男子便是上回在森林中有過一面之緣的林裘。

柯宇一怔,愣愣道:“林大哥,你們認識?”

“少主,這位小兄弟就是上次我說過的救了我們傭兵團不少兄弟的血泣閣下。”

柯宇聽罷對傾城恭敬一禮,“多謝閣下相救。閣下救了紫淩傭兵團的人,也就是我柯宇的恩人。”

傾城禮貌的回道,“舉手之勞。不過不要叫我閣下了,叫我血泣便成。”

林裘顯得有興奮,問道:“血泣小兄弟,你來石嶺鎮做什麽?”

經這麽一問,傾城這才記起進城的主要目地,曬曬的說道:“本來是想尋個稱心的武器,轉了一圈沒見到合适的,倒遇見了一塊玻璃。”

“玻璃?”兩個男人同時一怔,疑問出聲。

傾城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呃……就是斷袖!”

兩個男人聞言不禁紛紛大笑出聲,笑聲過後,柯宇一臉認真的問道:“血泣,你需要一把什麽樣的武器?”

“一把火屬性的長劍!可惜這裏沒有,我只能去他處尋找了。”

柯宇笑道:“劍是沒有,不過我這裏正好有一把火屬性的彎刀,如若你不嫌棄,我便将彎月贈于你。”說罷柯宇便從納戒中一掏,只見一把七寸長的彎月刀出現在傾城的視線中。

林裘卻一怔,這彎月可是少主鐘愛的寶貝啊!是少主十歲生辰時,團長送給他的禮物,沒想到就這麽送人了。

千年紫檀木雕刻的刀柄上鑲了一顆火屬性的魔獸晶核,刀身有些窄,一絲絲細微的火屬性能量在刀身上游走,煞是好看。

“好漂亮的刀!”傾城不禁感嘆,這刀應該很貴吧。心中略微遲疑了下,傾城伸手接過,“今日贈刀之情,血泣定當銘記于心。”

柯宇笑道:“血泣小兄弟太客氣了,你是我兄弟的救命恩人,這點忙我若幫不上,豈不讓他人笑話了去。”

“那我便不客氣了。”說着便将彎月往腰間一插,淩厲精致的彎月,為傾城清秀的臉龐更是平添了幾分冷酷。

“血泣,直接下來你準備去哪?”

“傭兵工會在哪?”傾城想了一會問道。

林裘詫異道:“血泣小兄弟,你是要加入傭兵團嗎?不如加入我們紫淩傭兵團吧,以後我們可以一起并肩作戰。我們紫淩傭兵團可是蒼狼大陸最強大的三大傭兵團之一!”

說着一手重重的拍在傾城的肩膀上,豪氣萬丈,口吐橫沫間眉角飛揚,甚是得意。

蒼狼大陸傭兵團數不勝數,但最強大的三大傭兵團分別是至尊傭兵團,鐵煉傭兵團和紫淩傭兵團。實力最強的便是至尊傭兵團,紫淩排三大傭兵團之末。

眼前這個黑袍少年,眉宇間淩厲冷酷,清秀稚嫩的臉龐透着一股堅毅,黑亮的雙眸偶爾有異彩閃爍,舉手投足間高貴優雅,直覺告訴他,這個少年不簡單!

柯宇笑道:“如果你願意,紫淩傭兵團随時歡迎你。”

還不待傾城說話,林裘的聲音再次傳來。

“不過入傭兵團之前必須先到傭兵工會考核,只要實力達到六星武士便可錄取。走,我現在就先帶你去考核。”林裘邊說邊搭着傾城往大街的東方行去,有些關心的問道:“血泣,你現在的實力是多少級?”

“應該能過吧……”

柯宇英俊的臉上頓時垂下三條黑線,你個死漢子,居然把他這個少主丢在一邊了。

第 48 章

對于南钰這位師父,四人都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怎麽也沒料到,擇日不如撞日,竟就這樣毫無預警地相見了。

未見時,南钰将這位誇得天上有地上無。作為師父,乃世間最高大偉岸;作為上仙,乃九天最博學廣聞。

如今見了……呃,生而為凡人,的确限制了他們的想象力。

發如亂草,臉如溝壑,胡眉糾纏,難覓雙眼,破銅爛鐵環繞,線頭補丁傍身,別人乘清風而來,他攜塵土而至,當真非一般俗仙。

“不必拘禮。”來者一揚手,又是一襲灰。

四人相顧無言。

他們壓根也沒準備施禮好嗎!

南钰絕望扶額:“師父,難得下凡,您就不能收拾一下門面嗎?”

鄭駁老沒好氣地給徒弟腦袋一下:“我是能收拾,這丫頭能等嗎,但凡為師晚下來一點,她就給佞方填肚子了。”

“師父,你怎麽知道這裏遇險了?”其實南钰有一肚子問題,比如“為何出手”,“是不是知道了什麽”,“這雲霧仙橋是誰做的”等等,但又怕這其中有些事情不便說,不好講,便挑了個相對比較穩妥的。

鄭駁老看看自家徒弟,又看看另外四張年輕臉龐——馮不羁在他看來亦可勉強歸為少年人,示意去景亭裏再說。

五人随鄭駁老進入亭子,後者施法,亭子四周霎時豎起金色光牆,牆壁最終在亭子正上方封頂,将景亭與外面、甚至與九天仙界都徹底隔絕。

南钰知道,師父是怕隔牆有耳。

這也意味着接下來師父要講的事情,非同小可。

“我這蠢徒弟第一次說起你們時,我便占過一卦,”無視南钰抗議的哀怨眼神,鄭駁老看向譚雲山,“他應該已經說過了,你,注定要成仙的。”

随心所欲、不修邊幅的只是外貌,說到正事,這位庚辰上仙的眼睛裏就有了非凡的氣度。

譚雲山肅然起敬,收斂随性,正色答道:“是的。”

鄭駁老點點頭,繼續道:“其實這世上沒有什麽注定的事,尤其成仙,再大的仙緣,也未必就能修成正果。所以你的卦象越篤定,內裏便越蹊跷。”

“有人希望我成仙,甚至提前為我鋪好了路。”譚雲山心中已有判斷。如果說先前只是隐約的直覺和猜測,那經過剛剛的“仙志閣一游”後,再無動搖。

鄭駁老微微挑眉,有點意外,又不算太意外:“你比我這蠢徒弟聰明多了。”

譚雲山搖頭笑笑:“吃過苦頭的才會多思多想,他不是蠢,是有福氣。”

南钰不知道他是真的誇自己還是僅僅客氣客氣,更鬧不明白為何會從那雲淡風輕的聲音裏品出……一絲苦澀?

白流雙和馮不羁是徹頭徹尾的局外人,沒南钰那般思來想去,滿心滿眼只有等待揭秘的好奇。

既靈卻懂。

她見過譚家的人情冷暖,她聽得出譚雲山是羨慕南钰的。

原來這人也不是真的不在乎,只是除了“想得開”,別無他法。

“你既如此通透,幹脆猜一下背後之人是誰如何?”鄭駁老道。

南钰驚訝:“師父你真的查出來了?!”

剛醞釀起來的鄭重氛圍被攪和得七零八落,鄭駁老扯下肩膀的鐵瓢就給了徒弟腦袋瓜一下,“當”一聲,那叫個清脆。

南钰揉着腦袋閉嘴,不可謂不可憐。

譚雲山忍俊不禁,淡淡的聲音裏還帶着沒來得及斂起的笑意:“珞宓?”

起初鄭駁老還以為他在調侃自家徒弟,待聽清那兩個字,是真有點吃驚了,自下凡後第一次認真打量這個年輕人,啧啧贊嘆:“你若上天,必成大器。”

譚雲山道:“庚辰上仙擡舉了。從踏上這塵水修仙路,那羽瑤上仙便前後兩次下凡,第一次尚有緣由,第二次連個由頭都不扯了,稍微想想,便知與我有關。”

鄭駁老嘆口氣,訝異散去,重重的失落讓他眼角眉梢都耷拉下來:“老夫這趟算是白來了,還當自己雪中送炭呢,現下看,怕是連個錦上添花都難喽。”

“上仙千萬別這樣講,”譚雲山知道對方在打趣,但對着這唯一能得到真相的機會,他不敢有半點怠慢,“猜到珞宓不難,但她為何要助我成仙?若無上仙指點,我就是想一輩子也想不明白。”

這話還是很順心悅耳的,但鄭駁老依然不願意輕易開口,誰讓這小子啥啥都想得到,讓他好沒成就感:“不用想一輩子,成仙之後自然就知道了嘛。”

“師父——”南钰先急了,他和這幫家夥把自己師父誇得一朵花似的,如今形象是已然幻滅了,要是連一絲上仙氣度都浪沒了,他這個做徒弟的以後甭想擡頭!

“知道了知道了,”鄭駁老白自家沒出息的徒弟一眼。幾個凡人,不,還混着一只妖,自家徒弟全當寶貝似的,也不知道是劫數還是孽緣。重新看向譚雲山,他再不賣關子,“你前世是九天的一個散仙,居蓬萊,羽瑤宮也在蓬萊,你與珞宓算半個鄰居。”

“交好?”無關好惡,譚雲山純粹是順着推測。

鄭駁老道:“你與她是否交好我不清楚,但她顯然待你是不一般的,至少我旁敲側擊了一些蓬萊的仙友,他們都記得曾有一位長樂仙人,是唯一可直接入羽瑤宮而不必通傳的。”

“我……那位長樂仙人,總去羽瑤宮嗎?”譚雲山還是沒辦法将自己與之勾連融合。

“不總去,”鄭駁老歪頭想了想,似在回憶仙友們東一句西一句的說詞,“倒是羽瑤上仙,總滿蓬萊的找你。”

無人注意的角落裏,既靈有些別扭地看向旁處。聽得心裏悶,然而風景都被仙牆擋住了,看得人愈發悶。

她不想聽長樂仙人和羽瑤上仙的前塵往事,可譚雲山和鄭駁老的聲音還是交替入耳——

“依上仙所見,此二人該是如何?”

“你們少年人的事情,我一個老頭子哪裏懂。”

“怕上仙探來的不止如此,還望直言相告。”

“當真什麽都瞞不過你這小子……如此說吧,姑娘定然是有意的,至于郎有沒有情,只你自己心裏清楚。”

“仙人貶谪投胎,定是犯錯,上仙可知長樂所犯何錯?”

“老夫久不出庚辰宮,能尋到的也都是些深居簡出的老家夥了,個中緣由尚未尋獲。”

“此番雲霧仙橋也是珞宓所為?”

“你這話鋒轉得也太快……”

“是,或不是?”

鄭駁老微微眯眼,他竟從一個毛頭小子身上覺出了壓迫感。

捋了下胡子,再無廢話,幹淨利落一個字:“是。”

譚雲山垂下眼睛,沉默半晌。

鄭駁老靜靜等待,前所未有的耐心。一番“言語來往”讓他對這位“前仙友”起了無窮興趣,而有意思的事情,是值得付出精力的。

“多謝上仙下凡搭救。”譚雲山再度開口,卻已與九天前塵無關。

對方目光平靜淡然,聲音和緩從容。真心還是佯裝?鄭駁老居然也一時辨不清了。他不無郁悶地想,這大幾百年的神仙算是白當了。

“別多想,下凡不是為你們,是為我這蠢徒弟。”

“不管怎麽說,仍是上仙降服佞方,救我們脫困。”

鄭駁老不再推辭。非親非故,出手相幫,得聲謝是天經地義的,甚至,這謝來得都有些晚了:“問清了前因後果再道謝,謹慎可佳,但容易讓人寒心。”

譚雲山淺淺一笑:“倘若上仙是我,發現自己這一世都在別人的算計裏,還能毫無防備對每一個初相識的人坦誠以待嗎?”

鄭駁老無言以對,第一次慶幸自己胡子眉毛一把抓,即使尴尬,也無影無形。

“上仙知道《九天散仙志》嗎?”譚雲山忽然問。

這時候轉話頭的都是品性溫柔者,鄭駁老頗感欣慰:“當然,九天散仙雖多,但每一位仙友均要錄于此仙志,做到有生平,記來處,明仙緣,清功德……”太過放松的結果,便是話基本說完了,才意識到問題,“慢着,此書卷藏于仙志閣,你是如何得知的?”

問完不等譚雲山回答,他先瞪自家徒弟。

南钰簡直想擊鼓鳴冤:“不是我!我一百年不去一回仙志閣,你就是讓我說書名我還得想半天呢!”

“與南钰兄弟無關,”譚雲山不疾不徐道,“剛剛昏迷之中,有人帶我神游了九天仙界,恰好去了仙志閣,恰好見了這本書,又恰好看了長樂仙人那一頁。”

鄭駁老無奈笑笑:“世上哪有這般恰好的事。”

譚雲山輕輕挑眉:“上仙不好奇那一頁寫了什麽嗎?”

鄭駁老神情複雜地看他,最後投降似的嘆息:“想瞞你點東西,真是比占九天星運還難。”嘆完不等譚雲山開口,直接坦白,“的确,在查到你前世乃長樂仙人後,我便去了仙志閣。”

“已知身份,探究背景,人之常情,”譚雲山道,“只是上仙已出手相助,為何還要瞞這一段?”

鄭駁老嘆口氣,從剛剛開始,他就一直在嘆氣:“我料想你未必喜歡聽,又不是太過緊要的,何必節外生枝。”

譚雲山:“所以我沒有心的事情是真的。”

鄭駁老:“仙志不會有一字虛假。”

譚雲山:“那轉世投胎後呢,也還沒有心嗎?”

鄭駁老:“天帝允你留魄而去心,金口玉言,便是永生永世。”

“塵水仙緣圖,梨亭仙夢,雲霧仙橋,神游九天仙志閣……”譚雲山笑一下,似有若無,“為了讓我順利成仙,快些記起前塵往事,羽瑤上仙還真是煞費苦心。”

鄭駁老不語,算默認。

以譚雲山的敏捷思緒,這麽多線索、事情擺在眼前,閉眼睛都拼得出全貌了。

作為旁觀者,鄭駁老沒有任何立場傾向,但如果他是珞宓的師父,那這會兒絕對要把她叫到跟前,把一個“蠢”字寫上一萬遍。

明明已經讓譚雲山上了塵水修仙路,稍微多點耐心,這事便神不知鬼不覺的成了,非要造什麽雲霧仙橋。一座橋,把前面所有“看似自然”的“不自然”都連起來了,再弄個“夢游仙志閣”,這真是生怕譚雲山看不出背後有人在着急。

“上仙?”

略帶疑惑的呼喚拉回鄭駁老飄忽的思緒:“嗯?你說什麽?”

譚雲山莞爾:“我是請教上仙,無心,還能與人兩情相悅嗎?”

鄭駁老皺眉,難得認真琢磨一番,末了搖頭:“怕是不能。無心即無悲喜,亦無愛恨。”

譚雲山點點頭,似乎這回答與他所想一致:“看來無論前世還是今生,我都只能辜負那位羽瑤上仙了。”

鄭駁老愣了下,忽然福至心靈,連忙道:“別的都好說,這種情不情愛不愛的話我可不幫你傳。”

譚雲山樂了:“那就煩勞上仙幫忙帶另外一句。”

鄭駁老氣結,知道自己上套了,對方的目的就是這後一句!

收斂笑意,譚雲山眼底沉下來,一字一句,低緩卻危險:“煩勞轉告羽瑤上仙,她助我成仙,這情我領,害我夥伴,我當她是沖動初犯,但——如果還有下一次,別怪我新賬舊賬一起算。”

壓迫感又來了,比較之前更甚。可這回鄭駁老卻只想笑:“你這是在以凡人之軀威脅天帝之女?”

譚雲山也笑,然并未抵達眼底:“上仙覺得我自不量力?”

鄭駁老竟從這反問裏聽出了自信,真是奇哉怪也:“我倒想聽聽怎麽個算賬法。”

譚雲山語氣忽然柔下來,似初春的風,似晚秋的水:“想傷一個喜歡你的姑娘,太容易了。”

鄭駁老笑不出了,只覺涼意刺骨。

這人是真的沒心。

……

庚辰上仙和南钰是前後腳離開的。後者本想随師父一起走,奈何被一頭小白狼纏住,只得晚一步。

白流雙對這位塵華上仙沒半點不舍,但有疑惑:“為何救我?”

這問題沒頭沒腦,南钰皺眉半晌才反應過來,對方指的應該是先前斷崖,便很自然道:“朋友遇險,豈能見死不救。”

白流雙呆愣:“朋友?”

南钰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雖然心裏是這麽想的,但說出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立刻狼狽找補:“咳,那個,至少現在算啦。”

白流雙皺眉:“那以後呢?”

南钰就等着她問呢,立刻潇灑地聳聳肩:“以後誰知道。”

白流雙全然沒領悟到他好不容易找回的“上仙氣度”,眼裏仍是滿滿的不解:“我是妖怪,你是神仙,怎麽能當朋友呢?”

等一下。

南钰發現自己好像遺漏了某個重要環節:“不能做朋友……那你當我是什麽?”

白流雙:“臭神仙啊。”

南钰:“後會無期!”

塵華上仙咻地就乘着劍飛了。

留白流雙在原地茫然看向三位夥伴:“他怎麽了?”

譚雲山笑而不語。

馮不羁搖頭嘆息。

既靈摸摸她的腦袋,彎着嘴角道:“沒事,塵華上仙只是需要盡快回去重新思考你們的關系。”

是夜,離開景亭的他們宿在怡州小城的一家客棧。

羽瑤上仙短時間內該是不會插手了,所以從怡州到瀛洲這又一個萬裏,他們必須踏踏實實趕漫漫長路了。

休息好,路才趕得快,然而白天一下子聽了太多事情,每個人都在輾轉難眠,就連白流雙,也因為南钰的匆匆而去,耿耿于懷。

既靈說南钰需要回去重新思考和白流雙的關系,她又何嘗不是如此。

譚雲山竟真是無心之人。

自己這平生第一次動心,還真是挑了個最沒希望的。

不過珞宓更倒黴,自己不過喜歡了半載,那姑娘的情該是以百年算了。兩相對比,似也沒那麽心酸了。

“想什麽呢。”下方傳來淺淡笑意。

既靈愣住,一低頭,便對上了譚家二少那張薄情的臉。

二人的房間正好是客棧上下兩層的同一位置,都趴在窗口,一個往下看,一個朝上望,便是面對面了。

只是朝上望的稍微辛苦些。

辛苦便辛苦吧,既靈想,晃着這麽一張好看的臉出來招惹姑娘,吃些苦應該的:“我在想,珞宓明知道你沒有心,給不了回應,卻還做這許多事,何必呢。”

譚雲山眼中掠過一絲訝異,乍聽見“珞宓”名字時,他還以為她要義憤填膺:“她害你差點命喪佞方,你不生氣?”

既靈理直氣壯:“生氣,所以我不同情她的一腔真心付東流。”

譚雲山哭笑不得,也不知該揶揄還是該附和了。

既靈:“你真不會對任何人動心嗎?”

譚雲山摸摸自己靜如止水的心口,朝上面的夥伴無奈搖頭:“真不會。”

既靈嘆口氣,幽幽道:“喜歡上你的姑娘真慘。”

譚雲山莞爾:“你不是剛說完不同情她嗎?”

既靈把早預備好的小石子向下一彈,正中譚雲山腦門,心滿意足:“我在心疼我自己。”

譚雲山捂着額頭,本來是想喊疼的,雖然并不太疼。

可對方太快,彈石子快,說話快,關窗戶也快,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他只來得及傻乎乎張嘴,視野裏就只剩下寂寥星空。

良久。

譚雲山放下手,對着緊閉的窗口,緩而無聲道:抱歉。

這是個晴朗夜晚,萬物靜谧安寧。

第四卷:塵起瀛洲

第 38 章 兩節文化課過後,又到了體育課

漸變得濕潤。

苦澀的感覺緩緩漫上心頭。

沈葉,對不起……

也許我,沒有辦法和你去同一所大學了。

他閉上眼睛,在心裏狠狠痛罵自己是個混蛋,便感覺疲累和痛楚像是黑暗的長手一樣拽着他直往地獄的深淵墜落,引得他的眼皮越來越沉,沉重到再也擡不起來。

于是他索性放棄了掙紮,任自己在這個濺滿了血污的寒冷夜晚昏死過去,讓寒風将自己盡情吞沒,掩埋。

孤孤單單,不拖累任何人,也不被任何人拖累。

手機屏幕上橫滿了一條條的未讀消息,羅弋不用點開也知道是誰發來的——那時候她買了這個手機,為接收的只是兩個人的消息,而沈葉不怎麽用手機,更不怎麽主動聯系人,所以只可能是……

但她不想去看。

她害怕一旦看了,自己會對這個世界生出更多的留戀感覺來。

大學的教室很空曠,空曠到她貼在頂端的玻璃上往裏面瞧也不會有人發覺她的存在。

許越正托着腮聽課,右手握着的筆在紙頁上漫不經心地敲打着。

手機就放在離課本不遠的地方,屏幕亮得有些刺眼。

他一定是在等她回消息。

羅弋飄得離窗戶遠了些,這才發覺自己的身影已是淡到幾近辨認不出。

于是她穿過玻璃飛進教室,在許越身旁的空位上坐下,眼裏的惜別之意已是濃到醉人。

也許,這會是和你的最後一次會面了,我的愛人。

請原諒我那麽突兀地闖入了你的生命,又這般不辭而別。

請原諒我的自私。

但是,這也都怨你實在太過美好,美好到讓我感覺,錯過與你的相識,将會成為我一生的遺憾。

那麽,再見吧,在這寒冷破敗的深冬。

謝謝你,讓我連心底最陰暗最僵硬的地方,都開滿了明麗的花朵。

因為與你的相識,我第一次感覺到了實實在在的溫暖與安全,甚至實現了一直以來求而不得的心願。

給你……我所有的祝願。

親愛的,心愛的,可愛的情郎,願你安好。

臉頰上貼來一種冰涼的觸感,許越像是觸電一般轉過了腦袋,卻只看見被刷得雪白的牆壁。

是錯覺嗎,可為什麽這樣熟悉?……

他轉頭看向窗外,只見立在寒風中的柚子樹結滿了又大又飽滿的果實,在如洗的碧空之下,顯得特別搶眼。

有人離開了……

不知為何他突然這樣想道,一時只覺得胸口悶得慌,不由得用雙臂将腦袋深深埋住,難過得幾近哽咽。

公園裏的陽光很好,因為是工作日的下午,整個公園安靜到只剩下在犯懶的小貓小狗。

羅弋打着傘,在綠色的草地上踮着腳尖輕輕走着,看公園的人工湖上倒映出了自己已然變得憔悴的面龐。

許是因為在冥界和仙界消耗了太多法力與體力,她這借來的本就脆弱的生命似是被提前消耗完畢了。

她很累,累到近乎挪不動腳步。

本可以在陽光下如活人一般行走的她,現在離了傘便覺得窒息得快要死掉了。

她明白自己的大限已是近了,哪怕僅僅從返生之路的期限上來說。

所以,她要抓緊這最後的時光,把每一處有過快樂回憶的地方都過一遍。

想到自己居然也能擁有過那麽多甜蜜快樂的時光,便再不會感到遺憾了。

她打着傘,在青石板鋪就的小徑上輕輕走過,踩亂了散落其上的成堆成堆的黃色枯葉。

“若若姐,你最近怎麽總是在發呆呀?”陳梅梅胡亂地往嘴裏塞着各式各樣的零食,連吐字都有些不清了。

“還吃!再吃都成豬了你!”管若沒回,倒是對着鏡子梳妝打扮的範喬沒好氣地瞪了陳梅梅一眼。

“要你管!”陳梅梅也毫不客氣地回瞪道,“我可是基本能夠确定可以取代那個有錢人家的小孩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下去了,可是你呢?啧啧,可別是因為沒了把握所以拿我出氣吧?”

“嘁,瞧你那點兒出息!我早就搞定了,只不過看不慣你越吃越肥罷了。”

“你……”陳梅梅正欲回嘴,卻忽地似是想起了什麽來。

于是她把手裏已然吃空的薯片袋子一拍,扭頭向着管若問道:“若若姐,羅弋那邊怎麽樣了啊?”

但管若仍舊沒有回應。

“若若姐?你聽見我說話了嗎,若若姐——”

但沒等她說完,頭頂上便猛然挨了一記。

“你幹嗎呀?”她瞪着範喬,語氣裏帶着點兒愠怒。

“我說,你沒收到羅弋的托夢嗎?”範喬挑了挑眉,“不知道若若姐跟羅弋感情最好了啊,居然還敢問羅弋那邊怎麽樣了,你是不是故意的啊你?”

“我哪有……”

可話說一半陳梅梅确是想起了昨天晚上的夢來,在夢裏,羅弋着一襲白裙,看上去就如初遇時一樣機敏美麗,只是當初那倔強冷漠的面孔之上,難得地現出了笑顏。

“管若,範喬,梅梅,我要走了。”夢裏,她對着她們笑着,“祝你們的返生之途順利,所有心願都能實現。我會記着你們對我的好的。真的很謝謝你們。”

再後來,她将管若拉到一邊,說是有重要的事兒要特別囑咐。

是什麽事兒呢?

陳梅梅好想去問,可一見此時管若一臉憂郁的神情,便沒了開口的勇氣。

與此同時,她也感覺到難過得氣悶了。

羅弋怎麽會給她們托夢呢,難道……

她真的決定要放棄,就此從這個世界上永遠消失了嗎?

氣氛突然就變得壓抑沉重起來,引得陳梅梅連吃東西的胃口都沒有了。

好冷啊。

怎麽這樣快,就到年底了呢。

高三的生活漸漸開始緊張,同學們都開始了抱團取暖的模式,于是樹蔭下、走廊裏,随處可見成堆成堆一同複習的身影,整個校園都彌漫着一股沉默的硝煙味道。

高三的校園,是你死我活的無言戰場。

沈葉本是極度排斥這種抱團學習的模式的,可是眼下某個人的存在卻讓她意識到這會是個絕佳的約會借口。

樹影斑駁,打落在任遠清秀的眉眼之間,襯得他棱角分明的側顏是愈發地賞心悅目起來。

沈葉湊近他的卷子瞧了一瞧,不由得小聲驚呼道:“你這麽快就做完了?”

“嗯。”任遠懶懶地回道,“而且已經對過答案了。”

“全對?”沈葉是愈發驚訝了,“連最後一題你也會寫麽?”

“喂喂,”任遠沖着她不滿地一挑眉,“你不會真把我當成那種不學無術的混混了吧?”

“難道不是?”沈葉瞅着他問。

任遠一臉無語,末了頓了頓,回道:“那是做給我爸媽看的。”

沈葉看上去一臉問號。

“我讨厭他們擺布我的命運。”任遠解釋道,放下筆放松身子靠在了背後的樹幹上,“所以我學壞,我打架,我做一切讓我看起來像是個混混的事情……是啊,剛開始的時候,我只不過是為了讓他們不要煩我……”

他閉上了眼睛,身上尚未痊愈的傷口仍在隐隐作痛。

是啊,一開始只不過為了僞裝,可是有些路一旦踏上,便沒有辦法再回頭了。

見任遠突然不說話了,臉上的神情也是變得有些沉重起來,沈葉便覺得還是把話題岔開比較好,于是挪到他的身邊使勁地晃了晃他,道:“那……你想好要去哪所大學了嗎?我決定留在杭州,畢竟這裏熟悉。你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次周三~

☆、第①①③章

可任遠卻只是望着遠處的天空發呆,看上去并沒有要回答的打算。

“喂,問你話呢!”沈葉猛地一拍任遠的肩膀,“不是說好了我們要去同一所大學的嗎,你讨厭父母擺布你的命運也好,你怎麽考慮的也好,等上了大學以後,我們不就能把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心了嗎?”

“是嗎,能把命運把控在自己的手心啊……”任遠喃喃自語道,可忽然之間瞥見了沈葉的眼睛,這才發覺她眼中躍動的兇光似是能把他給吃了,于是趕忙賠笑道,“再說嘛,現在讨論這個還太早了些不是?”

沈葉癟癟嘴直瞅着他看,一臉的無辜。

任遠笑了笑,伸出手去揉亂了她的頭發,道聲:“高三加油。”

陽光鋪展在他的面龐之上,幾近使得青春的氣息滿溢而出。

那樣充滿活力,就像是一幅生機勃勃的圖畫。

魚缸裏的魚兒照舊搖頭擺尾,牆壁上的鐘表依舊滴滴答答,窗邊的簾幔仍舊随風舞動,可羅弋卻一直沒有回來。

那天晚上她和自己說了些什麽呢,沈葉只覺得迷迷糊糊記不清了,但有一點她卻是記得清楚——那便是羅弋說,她會留到等自己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再好好地和自己告別。

現在想想,這意思也就是羅弋最後……還是要離開的嗎?

沈葉輕輕咬住下嘴唇想要把眼淚倒回去,可卻漸漸發現這實在是徒勞。

她不由得想起了很多事情。

想起羅弋剛剛出現的時候那又拽又賤的樣子,想起那時她們的拌嘴和小鬧,想起自己意欲尋死之時接住自己的那個溫柔懷抱……

還有之後,那些令人難忘的冒險旅程。

不知不覺中,她的生命,似是已經和羅弋的交纏在了一起。

這一年,實在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兒。

可這樣特別的女孩兒,又是怎麽會闖入自己的生命的呢?

她擡頭望向窗外,逼迫自己使勁想了一想——哦,是因為這顆心。

羅弋曾經提過“返生”這個詞兒,對吧?

她似乎從未和自己細說過這方面的事情,又或者是自己忘了。

總之,自己實在是不清楚具體的規則是怎樣的。

那時候羅弋時常會拿這件事兒來開玩笑,每次都用那種嘻嘻哈哈的态度,引得沈葉只覺得那不會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興許只是羅弋和她開的一個玩笑而已——對于羅弋說要取走她的心的這回事,她從來就沒有當真過,也便很自然地把初遇的那個晚上羅弋所說的所有話抛在了腦後。

所以,她從沒覺得羅弋會消失的。

她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就像一個好朋友一樣,她只覺得她們會一直這樣打打鬧鬧開心地活下去,彼此揶揄彼此扶持,會一直像這樣陪伴在彼此的身邊的。

就在她想得心緒愈發煩亂的時候,卻忽然聽見窗戶那邊傳來一陣響動,于是條件反射地站起身來,帶着些欣喜喚道:“羅弋?”

但出現在眼前的這張面孔,卻是有些陌生。

不是羅弋啊……

沈葉帶着些失望正欲坐下,卻忽地又跟個彈簧似的蹦起來,指着眼前的這個女子結結巴巴說道:“你你你……你不是……”

“是的。”來人一按窗沿便靈巧地落在了地面,順了順身上的衣服把目光撇到一邊,“是弋弋讓我來的。她有些事情,想要托我轉告給你。”

沈葉終于是記起了她的名字來——上回她來過自己的房間,那時候也是為了羅弋的事情,對,她還說自己是羅弋的朋友呢,她的名字好像叫……管若!對,就是管若。

沈葉像看見救星一樣撲上前去就抓住了管若的胳膊,因着焦急眼睛也是變得有些濕潤起來:“羅……羅弋人呢?你知道她在哪裏的對不對?我不想聽她的轉告,我想要見她本人!”

管若不敢直視沈葉的眼睛,只是把手搭在她的手上,聲音也是輕輕的:“你不要擔心弋弋,她很好。只是她心裏有事想要出去走走,放松放松。你了解弋弋的不是嗎,她在心煩的時候,一向不願意被人打擾。她現在讓我來告訴你這句話,就是希望你定下心來好好準備高考——畢竟這是個對你們來說很重要的考試,對吧?我要說的就是這些,希望你能珍惜弋弋的情意,不要讓她失望。”

說完管若便将自己的手從沈葉的手裏抽出來,一個翻身便從窗戶裏躍出去了。

于是房間裏只剩下了冷冷的風,還有在臺燈清冷光線下永遠不知疲倦地游動着的小魚兒。

沈葉失神一般癱軟在了身後的椅子上——她該相信管若的話嗎,她并不清楚,她心裏其實也有一個關于真相的雛形,可她并不願去看清。

那麽……只能好好學習了,畢竟,這是她唯一能确認的和羅弋有關的最後消息。

今天看起來也會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天——高三到了,學校的管理就變得很松,于是下午的自習沈葉便幹脆請了假回家把自己鎖在小房間裏埋頭寫卷子,她只覺得,這麽做就似是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她便可以不再去想那些讓她感到心煩的事情。

就在她寫得只覺得自己快要進入了那個布滿油墨味道的世界的時候,卻忽然聽見放在桌面上的手機鈴聲大作。

她的手機很少會有人打進來——沈葉尋思着這會不會又是什麽詐騙電話,于是帶着滿腹的不耐煩準備把手機抓過來按滅,卻在目光落到手機屏幕上的那一瞬怔住了。

是任遠打來的。

任遠可很少——或者說是從來沒有主動給她打過電話。

這麽突然,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嗎?

于是沈葉忐忑不安地按下了接聽鍵,把手機拿起來放在耳旁:“喂?”

那邊傳來細弱的喘氣聲,聽着又有些像是冷笑。

“喂?”沈葉只覺得脊背有些發涼,“是任遠嗎?”

“沈……”那邊的人似是連吐字也很費力,“沈……葉……這裏……是學校……後面……的……小巷……吧……他們可真是會……選地方……也夠……陰……”

這會兒沈葉已經聽出來是任遠的聲音了,可他的聲音聽起來那麽虛弱,使得她渾身都因緊張而微微地發起汗來:“任遠你怎麽了……你說的他們是誰?你現在在小巷嗎,出什麽事兒了?”

“你說……這麽多……問題……我一下……怎麽回……答得……過……來……”

“那……那你告訴我,你現在在哪兒,發生什麽事兒了?”

“沒……事兒……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當地一聲,手機似是掉落在了地面,而那邊的人再也沒有開口說話。

“喂任遠!任遠!”沈葉急得直喚他的名字,可那頭死一般的寂靜讓她的心兒涼到仿佛浸泡在零下二十八度的冰窖之中一般。

她沒有辦法再這麽坐以待斃了,于是連忙起身急急忙忙披上外套穿好鞋子就奪門而出。

記憶中學校後面的小巷只有那麽一條,昏暗的燈光下,小巷的每一塊青石板上都布滿了灰暗苦澀的回憶,但是眼下沈葉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再去回想了——直覺告訴她,她心愛的人,此刻可能正是危在旦夕。

鞋跟敲擊在青石板鋪就的小路上發出咚咚咚的脆響,冷風拂過臉龐宛若刀割,眼前的景物搖晃得厲害,直叫人頭昏腦漲。

在這片昏黑的盡頭,她看見了血,很多的血。

任遠就躺在小巷的盡頭,整個人浸在血泊之中,地上還有一把被鮮血浸沒到近乎辨認不出本來面目的小刀。

這位置實在太過偏僻,如果不是特意來找,是絕對不會被人發現的。

沈葉強迫自己咽下所有的恐懼與慌亂,顫抖的雙手在手機屏幕上按下急救的號碼,只覺得這等待接聽的時間無限漫長。

“喂?120嗎?對,這裏是永象中學後巷,有人失血過多昏迷了,情況很危險……

“嗯……嗯……對的,好,我去永象中學門口帶你們過來……”

沈葉用手支着腦袋——剛才被她強制壓下的恐懼和惡心感覺這會兒終于是湧上了心頭來,引得她渾身都在劇烈地發着抖。

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血腥的場面,而這頭一次看見,血泊中浸着的,居然還是她最最心愛的戀人……

她捂住嘴,只覺得想哭的沖動已是近乎抑制不住了。

任遠的身上纏滿了繃帶——在重症監護室裏渾身被插滿了管子的他,看上去活像是個昏死過去的木乃伊。

等沈葉趕來,又等到救護車來接應,這期間到底有多長時間?

流了這麽多血,他能撐得過去嗎?……

畢竟這裏再不是有着法力庇佑的異度空間了。

沈葉垂下腦袋發出小聲的嗚咽,只覺得難過得連心也快碎了。

“小妹妹。”

就在這時她聽見有人喚她,于是擡起頭來,卻正見了一個戴口罩的護士姐姐。

“你是他的家屬嗎?”

沈葉猶豫了一會兒,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 下次就要周六了,不過感覺不剩幾章了,我想想……可能還有三章左右?

不清楚哈哈~

——————

親愛的看官,下章內容我已經寫完了,但是電腦今天出了點問題,word打不開,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修好,如果不能的話明早我一定補傳上來,抱歉抱歉~╥﹏╥…最近真是多事之秋……

☆、第①①④章

夜已是深了,醫院冰冷的鐵質長椅上坐着一大一小兩個人影,在空無一人的走廊裏異常顯眼。

“這也太亂來了。”許越把胳膊放在椅背上,眉毛近乎擰成一個結了。

“對不起,麻煩你了……”沈葉低頭看着自己的裙邊,聲音低低的。

“不是說麻煩什麽的,”許越轉過頭來直視着她的眼睛,“我是想說那夥人到底是幹什麽的,居然把人給傷成這樣,我們怎麽能這樣簡單就放過他們呢,怎麽說至少得先報個警吧?還有,你有任遠爸爸或者是媽媽的電話嗎,他們兒子傷成這樣,至少得打個電話讓他們知道一下情況吧?”

沈葉緊緊咬住下嘴唇,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說道:“我了解任遠的性格。如果他醒來發現他父母知道了這件事兒,一定恨不能立即死掉。而如果我們報警的話,便一定瞞不了他的父母了。”

許越煩亂得在頭上亂揉一通,恨恨道:“你們現在這幫小孩子啊!讓我說你們什麽好……像你們這樣,早晚得出事情!”

沈葉沒接話,可眼裏的淚近乎是滿出來了——她怎麽會不知道他們的做法很極端很不正确呢,可是她現在最在意的,是任遠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至于其它的,她暫時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想了。

當任遠睜開眼睛的時候,首先躍入眼簾的是天花板上閃着亮光的日光燈,再之後才是雪白的床單和壓抑的牆壁,再加上旁邊家屬的絮語,他便是初步能确定自己是在醫院了。

可是,為什麽自己會在醫院的呢?

于是他想起了一些零碎的畫面來——那些猙獰的笑臉,被他擊倒在地的軀體,還有那猝不及防刺入他小腹的一刀……

見血之後他們就跑了是麽。

真慫。

慫到只會出陰招。

就在他想得神情漸漸變得陰沉可怕的時候,卻忽地感覺到手邊一陣蠕動,接着便看見了沈葉揉着惺忪的睡眼漸漸從床邊直起身子來。

“呀,你醒啦,任遠!”她本是困倦的面容上猛然現出了清醒的神色,眼裏閃爍着欣喜的光亮。

可看着她這副模樣,任遠卻覺得心裏愈發苦澀起來,于是索性把臉偏向了另一邊去,也不說話。

“你睡了三天三夜呢……”可她卻顧自說起話來,聲音裏透着滿滿的心疼,“那會兒我真怕你會死了……不過幸好幸好,醫生說你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

脫離生命危險了?……

是啊,那時候給她打電話,他是以為自己快要死了的。

所以,是她把自己送到了醫院?

哈,居然會被她給救過來了……

自己可真是個會給人添麻煩的家夥呢。

“不管怎麽說,能醒過來就好……”沈葉低頭笑着說,聲音也随之變得溫柔了起來,“等你恢複好了,我們再一起回學校上課。”

任遠猛地回過頭來,一雙眼睛因詫異而瞪得老大。

“你……不打算痛罵我一頓麽?”他說,一臉的難以置信。

沈葉垂下眼睛,睫毛被淚水沾染得有些濕潤:“你能醒過來我就很開心了,怎麽還狠得下心去責備你呢……只要你活着,好好地活着,我就心滿意足了啊。這才是對我而言最重要的事情。老天爺終于把我最心愛的男孩兒從鬼門關歸還給我了,我怎麽舍得再開口責備呢。做人不能太貪婪的。”

話是這麽說,可任遠還是在她的眼裏看見了許許多多的委屈。

于是他也感覺心疼起來,便伸出手去把沈葉的手握在了手心,沉默良久才開口說道:“對不起沈葉……對不起。在遇到你之前,我的确是招惹上了太多的麻煩。我把自己的生活攪得像一個爛攤子。我沒有得到過什麽像樣的愛,更別提什麽真摯恒久的愛意了。所以我作踐生活,也作踐我自己。但是今天我想明白了——我答應你,這種混賬事情會是最後一次了,從今天開始,我要跟過去的一切徹底地來個了斷。

“高三了,我們都要加油。這樣等到填志願的時候,你我便都能給自己一個滿意的交代。好嗎?”

他仍舊卧在床上,可一雙清澈的眼睛卻是定定地瞅着她,裏面滿是熾熱的真誠。

沈葉眼裏含淚,鄭重地點了點頭。

校園裏讀書聲琅琅,清亮而富有朝氣,聽到深處卻又能感覺出濃到化不開的疲憊之意。

這個清晨下着小雨,為本就凄寒刺骨的冬日平添了一股直透心底的寒意。

這些天管若的情緒一直很低迷,做什麽事兒也提不起精神。

返生之路已經接近盡頭,宿主的精氣神也已是一點一點地傳輸到了她的體內,使得她得以像活人一樣在大太陽底下行走,甚至肆無忌憚地淋雨也沒有什麽所謂。

可是羅弋呢?

她嗅到了清清淺淺的玫瑰花香,就好像羅弋身上那沁人心脾的味道一樣,于是情不自禁地跟着這味道一路走去,不覺間就到了這所學校。

因着下雨的緣故,這味道時而濃烈時而寡淡,有時候還打着飄消弭在了這濛濛的雨霧裏。

但她還是尋到了這味道的源頭。

那是一把失落在雨中的傘,在雨霧的籠罩下散發着清冷的氣息,又朦胧得宛若一場夢境。

只見那傘柄倚在地面,傘面則那麽靜悄悄地展開着,就好像在守護一段一旦不小心觸碰到便會消散的回憶一般。

管若走到那把傘跟前蹲下身子,伸手抓住了傘柄。

好奇怪,在觸碰到傘柄的那一刻,她忽然就産生了一種強烈的感覺——一縷纏附在其上的靈魂,似是因為歸屬有了依托,便靜悄悄地随着淺風離開了。

而纏繞在傘上的淡淡玫瑰花香也在這一瞬随風而逝了。

就好像終于能安定下來的念想。

“弋弋……”管若喃喃念道,“你要我轉達的話,我已經帶到了……”

本該是還有許許多多的離愁哀思要說的,可當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她卻反倒是覺得,沒有什麽話比沉默來得更為自然了。

“走好,弋弋。”她輕輕地說道,慢慢閉上眼睛,任自己的淚水混雜在清冷的雨幕之中,連着沉痛的哀思一同飄向了遠處被細雨暈染得已然看不清邊界的地平線裏。

一切似是如故,一切又似是有了些許的不同。

高三這年,所有人都在極端壓抑地備考,恨不能舍棄自己所有的情感成為一個冷漠無情只知埋頭苦學的機器,可有時候卻起到了反效果,使得自己變得愈發敏感,尤其在夜深人靜的時候。

夜已是很深很深了,可任遠仍舊圓睜着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僅懸着一盞燈的天花板看,全然沒有一點兒睡意。

隔壁的聲音很輕,可他卻能聽得明明白白。

畢竟憤怒與憎惡是一種很強烈的情感,絕對不是一層薄薄的牆壁所能阻隔得了的。

“孩子都高三了,你就不能在家多陪陪他嗎?”江伶的聲音聽起來永遠這樣細細小小,卻在最底端埋藏着能把人刺穿的濃烈怨恨。

“我工作忙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了,那個混賬小子也根本不樂意我來陪吧……他是恨不能我死了才高興呢!”任永林的聲音低沉渾悶,随後便跟上了點煙的聲音。

“你少抽點,就不能給兒子做個好點的表率嗎?”

“你能不能別總這麽啰裏啰嗦的,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我的事兒你特麽的少摻和!”

任遠翻了個身,只覺得這被牆壁壓抑着的争吵聲實在太過刺耳,而眼下自己又是一點兒睡意也沒有,便索性起身推開了房間的窗戶,讓寒冷的晚風撲了自己一臉。

今晚的星星好亮啊,簡直跟那個晚上的一模一樣。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即便是有了心事,也不再樂意和家裏人說了呢?

他記不清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對于家庭的感情,是愈來愈淡漠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離這個被稱之為“家”的地方,迫不及待地想要掙脫這裏的束縛。

也許自己以後不會結婚的吧——畢竟他并沒有被人像樣地愛過,所以自然也不會懂得該怎麽去愛別人。

可是習慣了之後,便也覺得沒有什麽不好。

反倒是有時候別人對于他的喜歡,在他看來卻成了一種負擔——因為,他并不懂該如何去回應別人的愛意。

于是他想起了沈葉來。

一時間,天上的所有星星,都變得那麽像她明亮的眼睛。

他的拳頭漸漸在窗沿上方握緊了。

“沈葉,對不起。如果可以的話,我多麽希望能夠就這樣一直一直陪着你走下去啊——可一想到以後你會接觸到我這個陰暗的原生家庭,我只覺得所有的想象都在這一瞬灰飛煙滅了。我喜歡你,也好想就這樣一直陪着你走下去,可我不能……在我自立之前,我沒有辦法給你想要的生活,也無法給你任何承諾——因為,我根本就沒有把它變成現實的能力。”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次就是星期一了,粗略算算劇情內容,好像真的只有兩章了……

——————–

唉,明天又臨時有事,沒時間上來更新了……不過看起來只有兩章就結文了,不想因為趕時間而寫得潦草,所以初步決定下周三,也就是12.21更新一次;因為這個周末有安排,所以得看情況,不過最晚下下周會更出最後一章結文。謝謝你一路看到這裏(^-^)V

☆、第①①⑤章

“而我也沒有退路。

“一旦我失敗了,沒有人會救我的。

“別人都有受傷時候可以逗留可以依靠的避風港,而我卻沒有。而且……我實在是受夠了,我再也不想看着別人的臉色生活了。我……再也不想做他們的出氣筒了。

“如果只是我自己,那怎麽樣都無所謂,可我怎麽能忍受得了你也跟着我一起陷入這片泥淖之中受苦受難?

“沒錯……我想,我是想要和你一起的,甚至帶你遠走高飛——但是在那之前,我必須憑借自己的力量在這個險惡的世界紮穩腳跟才可以。

“我自然不奢望你會等我,可我也不會放棄在這條道路上繼續前進的——畢竟,總會有抵達終點的那一天。當我騎着心愛的駿馬回來迎接你的時候,等那個時刻真正到來的時候,你願意去往哪個方向,又或是願不願意和我一起,便都是你的自由。

“不管你如何選擇,我都不會怨你。”

想到這裏他一時覺得心裏亮堂了許多,便緩緩地立起身子來。

一抹微笑悄悄地在他的唇邊蕩漾了開來,像是掠過湖面的微風。

但若要問我真實的意思,我自然是希望你能夠等着我的,我親愛的小公主。

他在心裏默默地想道。

窗外陽光很好,落在紙頁上恍若躍動的詩篇一般動人心弦——沈葉的目光來來回回在那些密密麻麻的鉛字上掃動,思緒在激烈碰撞,筆走如飛。

時間啊,多麽希望你能快些過去,這樣便可以早些結束這毫無樂趣又無意義的高三了。

可是,又好想你能走得慢一些呢——畢竟,我總感覺自己準備得還不夠充分。

枯燥的試題和細細密密的知識點不住地在她的腦海中盤旋着——而在這如此蒼白單調的學習生活之中,任遠的那一句“高三了,我們都要加油”,便成了其中最浪漫不過的點綴。

點點陽光在湖面上跳動,恍惚之間竟有一種回到了家鄉的小河旁邊的感覺,就好像又回到了和羅弋一起在那兒約會的時光一樣。

許越坐在面朝湖面的棕色長椅上,讓帽子垂下來遮住自己的眼睛,感受着陽光打落在身上的融融暖意。

心頭的陣痛已是舒緩一些了,可還是埋在最深最深的地方怎麽也不願意離開。

想想那天在醫院的時候真是應該問問沈葉到底知不知道羅弋去哪裏了的,可是前不久羅弋發來的那些消息又很快讓他斷了這個念想。

是的,那時候她在消息裏這樣說道:“許越,我暫時要離開一陣子,請原諒我再一次的不辭而別。很抱歉,我又一次破壞了我

第 45 章 生日快樂

樓主和鈣鈣這邊火急火燎的朝着吃飯的地方趕,路上給姑姑打了個彙報電話,另外劉瑤說也會過來,這麽重大的事情怎能少得了她的參與,好比三缺一不成局。

想着想着忽然想到如果晚上喝高了喝到爹媽都不認識扶着牆爬,車子要怎麽開回去。鈣鈣說沒關系,他盡量少喝點,實在不行就找代駕。樓主聽了立馬不願意,痛斥他你少喝點那我腫麽辦?關鍵時刻輪到你沖鋒陷陣了你跟我說你少喝你對得起這麽多年受的高等教育嗎?有你這麽對待長輩的嗎?結果鈣鈣嗷一聲就炸毛了,楊小啓給你點陽光你就燦爛給你二兩顏色你就開染坊你還要不要臉了!

樓主肯定的點點頭,要,我不要姑姑還要呢。

鈣鈣怒目圓睜的猙獰,你是不是非要占我便宜!?

樓主幽幽的看着他,沒,我從來沒想過要占你的便宜。

我們兩個吧,基本屬于超過三分鐘之後就和好如初的,所以這不算吵架。好比單車的鏈條時間長了還要加點油,這只能算是感情的正常維護,吵架是4s店裏的定期保養。

我們沒有瑪莎拉蒂也沒布加迪威龍,但是有比這個保值且不斷升值的蕩氣回腸的基友情。

八點剛剛好,一進包房,人已經橫七豎八紅男綠女的坐定了一堆,嗷嗷沖過來狼抱着生日快樂恭喜發財紅包拿來。這邊鬧哄哄的講着話,樓主觀賞着一個一個的禮物,鈣鈣指揮着給樓主身旁空出兩個位子說還要再等兩個美女。衆位彎的不彎的好奇心害死貓的揪着鈣鈣逼問是何方人物,他把矛頭指向樓主,樓主笑而不答,只說好事不怕晚再等等。

兩位美人姍姍來遲一會兒,包廂門一開,一堆人渣嘩的一下噤聲,只瞧着王之夏換去了平常的職業女性裝扮,一身淡雅大方的及膝裙,微露雙肩,拎着手包優雅含笑的模樣,旁邊的劉瑤被樓主自動忽略了蹭地往起一站,感覺腦袋有點脹脹的整個人就蠢的不曉得講什麽了。鈣鈣一巴掌照着樓主呼過來,忙把小姑和劉瑤讓到樓主旁邊那兩個預留的位子。

服務員開始走菜,鈣鈣這邊一一介紹,輪到王之夏他只說是朋友,估摸着是小姑的親切微笑怎樣也掩蓋不了自身的高冷,所以成功鎮住了這群平時無惡不作的不良混蛋,沒人敢打趣調戲。把菜單推給她倆看看還需要點些什麽喜歡的,劉瑤一改往日的不正經作風一反常态的正經翻着,樓主在桌子下小心碰了碰王之夏大腿上的小手指,瞧着她沒責怪立馬一把抓住了。

酒過三巡,漸漸熱鬧起來,劉瑤恢複本性跟一群人打成了一片,就聽那邊七嘴八舌問着美女姐姐有沒女朋友有沒男朋友的探八卦了,完全把樓主這個壽星公抛在了腦後。樓主樂得清閑,給王之夏一道一道夾着她喜歡的菜。酒過五巡,有點微醺狀态了,眯眼看着王之夏就覺得她肩頭這一片雪白肌膚太紮眼,恨不能找塊布遮起來。

話說酒壯慫人膽,衆人八卦之手終于伸到姑姑這裏。劉瑤樂不可吱地瞅着熱鬧,王佳明沒那個膽子起哄有點膽戰心驚地看着,樓主也拿不準王之夏的态度,是可以講還是不可以講。飯桌上越吵越熱,有主的沒主的又一輪搶着自我介紹滔滔如洪的表達敬仰愛慕了,這群孫子這還沒高呢就要造反了跟壽星公搶媳婦你們的節操呢都不要了是不是回家跪電腦芯片凳子腿搓衣板仙人球也沒問題嗎?

王之夏依舊得體的一一微笑應對自如,只是末了她那撲閃睫毛的大眼睛對着明顯已經腦羞了的樓主幽幽慢慢一瞥,眼波流轉,明眸含笑,意味悠久綿長。

樓主當即英勇的端起一杯酒灌下肚,鄭重聲明——

名花有主了,這是我的!

鬧紅了一張京劇臉譜,太霸氣了有種萬裏山河一抒而發的霸道氣勢,手都抖,這話光明正大講出來了成就感還真不是一般二般的體會。

唱k就在隔壁不遠,一路晃蕩着步行過去。估計夜深了會冷,一邊把車裏的薄外套取出來給姑姑備着,一邊把收到的禮物扔鈣鈣車裏。隔着車門,王之夏細細的高跟鞋站定在對面,樓主冷不防愣了一下,歪着腦袋就着眼前形勢琢磨了一會兒,随後站直身子笑看着王之夏。

現在你比我高了。

那怎麽辦?

優點都被你占盡了,你會不會不要我。

看你表現。王之夏眼底驀地染上了濃濃的一層笑意。

d!這才是女神系畢業的姑姑,你無堅不摧。你憂心這年輕,我又何嘗不是。瞧,既然擔憂的是同一件,那這瑣碎的煩惱交由我來解決就好。

王之夏和劉瑤陪着樓主一起落了後,索性也就不徐不疾走着。走着走着,本來和王之夏聊得好好的劉瑤一個回轉過身來揪着樓主耳朵,啰啰唆唆的說着一開始就是開玩笑沒想到還真讓你小子得償所願了……耳提面命的囑咐外加教育好大一通。雖然她這人是樂觀派,可還能感受到是喜憂參半。

五光十色的霓虹把這個夜襯托得異常清晰,車流行人不減,王之夏前了兩步走着,她的影子在光暗交界處無限拖長,好想牽她的手。

“瑤瑤姐。”樓主停下來。

“嗯?”劉瑤被這麽正經一喊,有點沒頭沒腦的失措。

樓主笑着望她,深深對視一眼,“她有你這個朋友真好。”擡手摸上她的發,在頭頂輕輕揉了揉,“不要擔心,我會照顧好她們的。”

劉瑤怔了又怔,幡然醒悟後還帶着點扭捏的腦羞,“煽什麽情!找死啊敢摸我腦袋!”

于是兩人一路笑鬧着拖着王之夏拐進了目的地。王之夏柔軟的手被捂得溫暖,她的側臉一直是靜谧的柔和,挂着使人想吻上去輕輕觸摸的微笑。

服務生領到包廂門口,才一推開還沒看清眼前就被兩個貨捂着眼睛嘩一下踉踉跄跄往前架着,一雙手乍一移開,只見砰砰砰的彩花漫天響五顏六色紛紛落,大屏幕及時喧鬧起了一首萱萱的豬你生日快樂,還有這蛋糕……王之夏已然被重點請到了樓主身旁,看看她那隐隐意味不明的挑眉眼神,再低頭看看蛋糕……

我去你妹妹的這麽大個惟妙惟肖香豔異常蕾絲胸部蛋糕誰定的說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你……誰要敢讓我舔上去我以人格起誓我打不死你我追到你家祖墳抽你去!我有家眷的不帶這樣鬧的……

扣上了生日王冠,衆人一首生日歌下又進行了許願儀式,擔心的終于來了,只聽着舔上去舔上去的助威聲不斷,樓主一張老臉漲得通紅火辣萌生了想死的心。

小a舉着麥嚷嚷着靜一靜大家靜一靜,而後她清了清嗓子當場采訪樓主,請當着你夫人的面對着大家坦白一下你此時此刻的淫,蕩感想!

瞅了瞅夫人,面對一幹人等樓主對着話筒說,其實我得了一種不能吃蛋糕的病……

當然,最後的結果是樓主被強行按在了一個紅亮十分色澤鮮豔的那什麽上,另一個完好的一半就被衆人瓜分了,瓜分之後沒吃幾口又抹在了樓主臉上。那邊有一小波追逐在角落裏互相殘害着,姑姑和劉瑤跟這給樓主用濕巾擦了一張又一張。

到了最後怎麽回去的還有後來都發生了些哪些,這已經不大能回想起來了,據王之夏第二天的講述是很乖的,讓脫衣服就脫衣服,讓洗澡就洗澡,酒品很好不作不鬧不吵不罵,只不過把小子嫣洗泡泡浴的小鴨子之類的浮水玩具擺進浴缸過了個童年,接着又把好心給洗澡的王之夏扯進了浴缸,再然後抱着王之夏不放手就睡着了,僅此而已。

她說,沒事的,真沒什麽,你刷牙洗臉都很乖的配合,沒給我造成什麽麻煩。

為什麽樓主覺得姑姑像是在講反話?翻譯過來就是——沒什麽,你只是全程不配合而已。

而且樓主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從上到下寸縷不着的,按着王之夏的說法是我給你裹了浴巾,你自己嫌熱踢掉了。确定是這麽回事嗎而不是姑姑的有意報複?

不知道為什麽,樓主有一種莫名的深深的無比的沮喪,暖床小分隊派遣過來不成?遇見姑姑,只為暖床,沒完沒了,停不下來。

可有一件我是記得的,在大腦回憶的一個角落被取調出來,像做夢又不似做夢,有點真實卻還帶着些迷朦。王之夏被按在沙發上,她的一只腳放在我膝上,坐在地板上仔細擦着她的高跟鞋,一只換到另一只,不厭其煩的細細擦。

一個漂亮女人的高跟鞋應該是很幹淨的才對。即便王之夏的鞋子是很幹淨的,我只是想做這個動作而已。

生日快樂,似乎她又在說。

後來的後來跟姑姑證實了這件事,确實有的。她說那一刻,她知道自己選對了人。

有時候,人生需要一些沖動來做決定,不要那麽瞻前顧後,深思熟慮,猶疑不決。

愛便是愛,不愛便不是。你以為她會清楚,可你不說,她又怎會清楚。

你以為這同人是人他媽生的妖是妖他媽生的一樣簡單麽?不要總是用你以為三個字來覆蓋你對這個世界的愚蠢認知。

第 47 章 :致命雪花糕

蘇美景戴上口罩和手套,開始專心致志的驗屍。

“死者年齡大概應該在25歲以內,死亡時間應該在今天淩晨3-5點之間。額頭受到重創,從傷口上來看,應該是連續多次磕在尖銳的石頭上造成。死者的後頸部有明顯掐痕,所以兇手應該是從後面掐住死者,将死者的頭按在石頭上撞擊的。另外,從死者所穿的衣服和首飾來看,死者身前應該是從事某個特殊的服務行業,說白了,就是做皮肉生意的。“蘇美景一邊解剖一邊耐心的分析道。

聽到蘇美景的分析,馮三連忙說道:“蘇教授,你還真是神了,這名死者名叫李敏,和之前的兩名死者一樣。她是大劇院的一名話劇演員,本來這工作挺文藝的,可奈何死者長得不錯,喜歡她的有錢人也不少,所以她在男女關系上,也挺糜爛的。”

蘇美景沒做聲,因為她知道,這名死者,和之前的兩個案子,應該是同一個兇手所為。

所以她非常仔細的觀察在屍體,想在屍體找到更多的線索,好早點找出兇手,把這個案子給結了。

不然,以兇手的這個殺人速度,估計用不了幾天,全上海灘的太太小姐們都不敢出門了。

可和前兩次一樣,兇手并未在死者身上留下什麽線索,甚至這一次就連腳印都沒留下,唯有脖子上的那個掐痕。

若是放在現代,從這個掐痕上提取指紋,基本就可以确定兇手到底是誰。

但在民國,無論是DNA還是指紋的技術,都不成熟,他們現在根本就沒有辦法成功的從這掐痕上提取指紋和DNA。

所以,這枚掐痕基本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想到這裏,蘇美景不禁有些洩氣。

這已經是第三名死者了,他們別說抓住兇手了,就連有用的線索都沒找到什麽,這樣下去,能不能破這個案子,還真的有點懸。

就在這時,葉涼辰突然在屍體旁蹲下,用手在死者的後頸處比劃了一下,一臉疑惑的說道:“這掐痕有問題。”

蘇美景一愣,沉聲問道:“有什麽問題?”

“你過來從後面掐住我的脖子。“

蘇美景白了他一眼,不以為然的說道:“你神經病啊?我們現在是在辦案,不是在鬧着玩,你趕緊幹這事兒!”

“我現在就是在幹正事兒,快過來從後面掐住我的脖子!”葉涼辰命令道。

蘇美景雖然極不情願,但當着巡捕房其他人的面,也不好拂了葉涼辰的面子,只好走到他身後,用兩只手掐住葉涼辰的脖子。

因為葉涼辰的個子太高,蘇美景這一掐,感覺就像整個人都挂在他身上一樣,頗有些滑稽。

“你看看你的手,再看看屍體。”葉涼宸沉聲道。

蘇美景按照他說的,看了看自己掐着他脖子的手,在看了看屍體上同樣的部位,心中猛然一驚。

“難道……”蘇美景被驚得說不出話來,不自覺的松開了葉涼辰。

葉涼辰知道蘇美景已經發現了,然後點點頭,說道:“沒錯,兇手有一只手應該沒有大拇指!”

“對,從屍體後頸處的痕跡來看,兇手當時應該是用雙手從後面掐住死者往石頭上撞的。雖然後頸處的痕跡不是特別明顯,但我們依稀還是能分辨出來兇手的手型,一,二,三,四……九……少一根大拇指!“蘇美景一臉篤定的看着葉涼辰說道。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死者的手提包裏,應該有我們想要的東西。”葉涼宸淡淡的說道。

蘇美景點點頭,然後彎腰拾起死者的手提包,從裏面把東西一樣一樣的取出來。

“胭脂……口紅……雪花膏!”看到這個東西的時候,蘇美景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沒錯,之前在麗春院的時候,她就已經确定了周雅和許圓之間的另一個聯系,而現在,在第三名死者的身上,他們也同樣找到了這種聯系。如此看來,他們之前在麗春院的猜測,完全是正确的。

兇手要殺的人,不是私生活混亂的女人,而是使用了這種雪花膏的私生活混亂的女人!

雪花膏和私生活混亂,這是兇手選擇目标的兩個前提條件,缺一不可。

之前他們去秦如家裏調查,并沒有在秦如家裏發現相同的雪花膏,所以她沒有被殺。

而周雅、許圓,李敏這三名死者,全都是私生活混亂,男女行為不檢點的女人,而且他們還使用了同一款雪花膏,所以她們才會在兩天之內,全部被人殺害。

想到這裏,蘇美景大膽的做出了猜測:”兇手應該是個成年男性,他對美貌的女人有着一種變态的占有欲,他的生活階層應該不高,有可能已經結婚了,但生活應該并不幸福,而且他的妻子或者母親中的某個人,應該私生活不太檢點,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關鍵是他的妻子或者母親,應該也用這種雪花膏。這種雪花膏就像一把鑰匙一樣,能打開他內心的大門,讓那些不堪的往事全都向他湧來。等他控制不了的時候,他就會選擇殺人洩憤。“

“在殺人的過程中,他會下意識的把死者當成是他的妻子或者母親,把心裏的全部憤怒和怨恨都發洩在死者的身上,覺得只要殺了死者,就可以從那種痛苦的回憶中解脫。“葉涼辰很快就跟上了蘇美景的思維。

蘇美景看了葉涼辰一眼,知道他們倆又想到一塊兒去了,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

聽了他們倆的話,馮三有點暈乎:“那現在到底能不能找到兇手是誰?這才兩天時間,就死了三個了,再這樣下去,會激起民憤的。”

“現在雖然還不能确定兇手到底是誰,但我相信,很快我們就能将他揪出來了!”蘇美景胸有成竹的說道。

葉涼辰點點頭,對馮三說道:“你帶着下面的兄弟們去和各大妓院打個招呼,讓她們的姑娘最近別用雪花膏,避免再次發生第四起命案。另外,你去打聽一下,有誰的右手沒有大拇指,而且家中母親或者妻子不太檢點的。”

馮三得了葉涼辰的命令,連忙吩咐兩個兄弟把李敏的屍體擡回實驗室,然後帶着另外的人去調查剛才葉涼辰說的事了。

蘇美景收拾了一下驗屍工具,深深嘆了口氣,看着葉涼辰問道:“你有幾層的把握能查到那個人?”

“九層!只要他還在上海,就一定能查出來。”葉涼辰胸有成竹的說道。

“哦。”蘇美景似乎有些失落的應了一聲,便提着驗屍箱坐到了葉涼辰的車上。

看着蘇美景的背影,葉涼辰覺得蘇美景今天似乎有點奇怪。

眼看案子就快破了,難道還不好麽?

那她剛才的那個“哦”字,是幾個意思?

這個女人的心思,他還真有些捉摸不透。

想到這裏,葉涼辰也邁着長腿朝自己的老爺車走去。

事實上,葉涼辰哪裏知道蘇美景其實是在擔心自己的任務呢?

這案子現在已經找到頭緒了,但在提升葉涼辰對自己的好感度上面,她幾乎是沒有任何進展。

要是到時候案子結了,結果葉涼辰對她的好感度還沒達到百分之百,那她就會被抹殺掉。

所以,她現在能不着急麽?

葉涼辰轉頭看了看她,開口問道:“中午吃什麽?”

蘇美景現在哪裏還有功夫管吃什麽,于是随口答道:”随便,能吃就行。“

見蘇美景似乎沒什麽想法,葉涼辰便提議道:”那要不我們去霞飛路那邊吃火鍋?那邊新開了一家四川館子,味道還挺不錯!“

蘇美景瞟了葉涼辰一眼,她發現不管什麽時候,這個家夥總能發現好吃的,案子的情況都這麽緊張了,居然還對吃念念不忘。

于是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說道:“行啊,但你得答應陪我在實驗室住到這個案子結束。”

聽到這個話,葉涼辰猛的踩了一下剎車,看着蘇美景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怎麽?怕了?”蘇美景一臉戲谑的問道。

“蘇美景,你丫是想男人想瘋了吧?你知不知道我住到你那裏去,會給你帶來什麽影響?我是無所謂,但你的名聲可就真的毀了!”葉涼辰一臉認真的說道。

蘇美景聳聳肩,一臉無所謂的說道:“名聲這東西,就是給別人看的。只要我們倆把持住自己,不發生什麽,管別人說什麽!”

葉涼辰目瞪口呆的看着蘇美景,他真沒想到,看起來挺淑女的蘇美景居然能說出這種話。

難道留過洋的姑娘,都這麽開放麽?開放到連名聲都不在乎了?

”其實啊,你跟我住在一起,我還可以每天給你洗衣服做飯,讓你衣食無憂,這對于你來說,也沒有什麽壞處!怎麽樣,我覺得你可以好好考慮考慮!“蘇美景挑眉看向葉涼辰說道。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葉涼辰覺得自己要是再拒絕,就顯得矯情了。

畢竟,人家姑娘都不怕,他一個大老爺們怕什麽!

不就是在一起住一段時間嘛,他還真豁出去了!

“好,我答應你,搬到你的實驗室住到這個案子完全結束。在這期間,我們要相敬如賓,克己守禮,不得越雷池一步!”

見葉涼辰終于答應了自己同居的事,蘇美景不禁在心中竊喜。

她計劃的第一步都實現了,這後面的事距離實現還會遠麽?

她相信,只要他們兩個住在一起,她一定會想盡各種辦法讓葉涼辰發自內心的喜歡上自己的!

第 43 章 :新舍友不是人

“君妩,你怎麽來了?”

班主任看到君妩竟然找自己,心神一陣恍惚便問了句,雖說自己是老師,但是對于這麽一個天生尤物,還是有點把持不住,畢竟都是男人嘛。

“老師,人家有點頭暈,想要來讓你看看是不是生病了?”

君妩一直手撫摸着自己的太陽穴,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搖搖欲墜。

“那趕緊去看看啊,耽誤了病情可就不好了。”

伸出手,扶住了君妩的芊芊細腰,關切的問了句,不過眼神卻是一直停留在君妩胸前的小白兔上。

“老師,我不确定,你摸摸,是不是特別的燙。”

看着老師這一個樣子,君妩忍不住在自己的心裏面冷笑,但是卻一點也沒有表現出來。

拉起來老師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額頭上面,手卻沒有離開,停留在老師的手背上。

“老師,你看看嘛……”

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老師的臉龐,張了張自己的嘴巴說了句,聲音帶着無限的蠱惑。

就算是一個傻子,現在也知道君妩真正的意圖了,而老師也不是什麽傻逼,看着君妩的眼神都開始變得邪惡起來。

“嘻嘻……”

嘴巴發出來一種淫蕩的聲音,手,緩緩朝着君妩的胸口摸了過去,用力的揉捏,君妩就好像是一譚水一樣,軟在了老師的懷抱裏面。

男人呀,真是可悲,倘若他們是正人君子,不存在什麽壞心思,自己又怎麽可能吸收他們的陽氣呢?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嘴角劃過一抹諷刺的弧度,任由着老師将自己抱着便床邊走了過去。

“不對,我還是感覺君妩不對勁。”

坐在食堂裏面,吃着飯,但是我一直心緒不定,糾結了半天之後,還是将這一句話說出了口。

這一切所發生的事情,包括君妩身上的味道,我總感覺自己心裏面壓了一塊大石頭,上不去下不來,懸挂在天空之中,很是難受。

“你想多了,會不會是你的心理作用。”

聽到了我的話,劉純兒漫不經心地回答了句。

“但願如此。”

既然劉純兒不相信我所說的話,那麽我再說下去感覺也沒有必要了,便嘆了口氣轉變了話題。

吃完了飯,我們最終還是決定給君妩帶一些飯菜回去,畢竟都是同一個宿舍,舉手之勞而已。

“君妩。”

路過班主任的房間。卻發現正打開門從裏面出來,便擺了擺自己的手打了聲招呼。

不管,同時也在心裏好奇。剛才君妩不是說打算休息,現在卻出來了,說的話不是自相矛盾麽。

“嗨,挺巧啊,我感覺身體不舒服,就來找班主任看看有沒有什麽藥,畢竟我也只認識他一個人,沒想到在這裏還能遇到你們。”

看到了我們三個人,君妩一副驚訝的樣子,不過說出來的話也很好的打消了我們的顧慮。

“對啊,你們幾個可要好好的幫助新同學,讓她盡快的适應這個學校,融入這個集體。”

班主任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走了出來,插嘴說了句。

無意看了一眼班主任,卻是發現班主任的精神很差,就好像是好長時間沒有睡覺了一樣,但是今天他上課的時候不分明還好好的麽?

回去宿舍的路上,我越發的感覺不對勁,一切都太正常了,倒是有一種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悄悄回頭,看了眼身後班主任的房間,君妩冷笑。

來這個學校之前,自己也知道學校的死人事件,所以吸食陽氣的時候只吸取一部分,這樣在外人看來,他們也只是沒有休息罷了。

學校這麽多人,難道還怕自己沒有食物麽?

“涅盤,你過來一下。”

身後再次出現了王寺尊的聲音,我停下來了自己的腳步,揚起頭,望着蒼天,深深嘆了一口氣,真是陰魂不散的家夥。

“對了君妩,這是給你的飯菜,你回去記得趁熱吃,我等會就回去哈。”

轉身,剛打算朝着走去,卻驀然發現自己手裏還提着東西,便塞到了君妩的手裏。

“跟我走。”

剛走到了王寺尊的面前,我還一句話都沒說,卻直接被他抓住了手腕,拖走。

“你這是幹什麽?”

當王寺尊停下來了之後,我揉着自己的手腕問了句。

這也當真是太過于粗魯了吧,我手腕都紅了,不過看他的樣子很是嚴肅,難不成發生了什麽事情了?

“什麽事情,你說。”

調整了下自己的心态,我看着王寺尊問了句。

“涅盤,倘若我告訴你,你們的新舍友根本就不是人,你信不信?”

眼神堅定的看着我,王寺尊一字一句慢慢的對着我說道。

“為什麽這樣說?”

微微皺了下自己的眉頭,我看着王寺尊問了句。

難不成他知道了什麽嗎?要不然,為什麽會這麽肯定的和我說這個問題?我承認我感覺君妩比較有點詭異,但是,我也沒有想過她不是人。

“涅盤,我知道我現在說這句話你可能不相信,但是你要相信我說的每一句話,我沒有必要騙你。”

我盯着王寺尊沒有說話,但是在他的訴說當中,我也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因為會道術,所以對于鬼魅妖精這類生物很是敏感,在學校沒事閑逛的時候無意看到了君妩的身影。

本來沒有注意,打算離開的時候卻是發現她不太對勁,身體好像有點變化,便開通天眼看了下。

結果發現君妩的身體還有一個靈魂,準确的說,是一個硬生生被拉扯出身體的靈魂。

在當時王寺尊就感覺事情不對勁,但是由于人太多,又因為在君妩身上沒有感覺到任何鬼魅的氣息,也就不敢貿然動手。

所以就打算跟着君妩看看她想要幹什麽,就發現她去了我們班主任的房間。

想起來鬼魅和妖精都會采陽補陰,當時還不太确定君妩究竟是不是人類,可是,當她出來的時候就确定了,這絕對不是人類。

人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化,但是,身體機構卻已經脫胎換骨,而我們班主任出來時候的樣子更加讓王寺尊确定了君妩不是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