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九天仙界藏書的地方,竟無人照看嗎?

譚雲山四下環顧,不見半個仙影,立于門前的他陷入糾結。進,不問自入是為闖;不進,來都來了不看上一眼未免虧。

思忖中,迎面忽然刮來一陣強風,無數書卷自正門內飛出,仿佛有了生命般,哪都不去,就朝着他飛襲而來!

譚雲山擡手去擋,等待書卷砸向手臂的疼痛。

然而沒有。

他疑惑地自手臂後稍稍擡眼,發現書卷仍在不斷地往他身上砸,可落到身上才清楚感覺到,那些都是逼真的虛影。

啪嗒。

幻覺結束,一本實實在在的書卷落到他的腳下。

《九天散仙志》。

譚雲山低頭看着書面上的五個字,只靜靜看着,一動未動,沒半點去拾的意思。

微風吹開書卷,淩亂翻了幾頁後,停住。

再傻的人到此刻也該知道,這是有人在背後搗鬼了,何況譚雲山不僅不傻,還精得要命。

既來之,則安之。

背後之人若希望他看到這些,他看便是了。

不再無謂堅持,譚雲山終是彎腰撿起書卷,那被翻開的紙頁上記載着一個名叫“長樂仙人”的散仙——

嘗有無名氏,乃大慈大善之人,不忍見世間可憐,每遇貧苦,傾囊相助,後散盡家財,流落山林,以身飼走獸,終殁于荒野,屍骨不全。天帝念其大德,恩準升仙。昔升仙之時,求留魄而去心,世間疾苦非一人之力所能解,徒增煎熬,不如無心,挂礙盡消。天帝許。後得名長樂仙人,居蓬萊。

譚雲山原是帶着好奇讀的,可當看到“留魄而去心”後,怔在原地。

擡手輕輕壓住自己心口,一片平靜,平靜得近乎空茫。

這長樂仙是自己嗎?大慈大善?不忍見世間可憐?說是既靈倒更像些。

可若不是自己,背後之人千方百計送自己來這幻境,看這散仙志,便無從解釋了。

原來自己真的沒有心。

哪怕又從長樂仙人轉世成了譚雲山,依然沒撈回那顆心。

天帝真小氣,譚雲山想,一世歸一世,成仙的時候不想要的東西,未必再做人的時候還不想要,完全可以趕在投胎之前取回來還他,要不要的,等他再世為人後說不定又有不同選擇。

長樂仙人……

譚雲山反複念着這名字,既遙遠,又陌生,似一個毫不相幹的家夥。

飛沙走石中,走散的不止譚雲山。

那一刻每個人都本能地選擇了閉眼遮臉,即便如此,仍有漏網砂礫打在臉頰,一下下刺痛。

既靈就怕和夥伴們分散,故而背對着風來的方向盡力抵擋,腳下一動沒敢動。

然而風沙過去,四周卻徹底看不清了,一片極濃的霧将她包圍,四下左右都是灰白茫茫,無人,無聲,連天地都看不見了。

“譚雲山——”

“馮不羁——”

“流雙——”

她大聲呼喚夥伴的名字,可聲音像入了棉花,沒半點回應。

努力讓自己不要慌,深吸口氣,她輕輕扯下淨妖鈴,于手中攥緊,方才一點點向前。

說是向前,但其實她也看不清自己究竟往什麽方向走,只覺得一直走,總該會有霧淡之處。

極靜,仿佛時間停止,僅有她一人在虛無裏茫然四顧。

“譚雲山……”

第二次呼喚聲音小了許多。不知身處何地讓她的沖動逐漸冷卻,警惕慢慢聚集。

呼哧——

毫無預警傳到耳中的喘息聲讓既靈僵住,瞬間一身雞皮疙瘩。

呼哧,呼哧。

那聲音一下長,一下短,很随意,不響亮也不虛弱,就像某種活物在平靜的喘息,似遠,又好像很近……

猛地,後方襲來一道風!

既靈本能蹲下低頭,有什麽東西貼着她上方蹭過去,沒抓到她,但狠狠抓了她因低頭而露出的後頸。

不是兵刃,是爪子。越鋒利的刀,割破皮膚時越不痛,只有爪子,才會在傷害的同時,便讓你嘗到皮開肉綻的苦楚。

既靈疼得倒吸口冷氣,幾乎咬破了嘴唇才沒痛叫出聲。

流血了,不用摸,她就知道。

深吸口氣,又慢慢呼出,既靈原地而坐,盡量忽略後頸的疼,閉目凝息,吟淨妖咒。

大霧之下一片混沌,那就索性不要看了。

淨妖鈴在法咒中一躍而起,驟然變成大鐘,又回到端坐着的既靈身邊,圍着她極速繞圈,以鐘體作掩護,什麽都別想近既靈的身。

敵暗我明,先求自保。

這招還算有效,至少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那個有着利爪的攻擊者再未出現。

然而既靈的體力支撐不了淨妖鈴永遠這樣極速護體,她總要想個法子扭轉被動……

“嗷嗚——”

是白流雙!充滿了憤怒,殺氣,還有……虛張聲勢。

她在害怕!

既靈猛然起身,毫不猶豫往聲音傳來的方向去:“流雙——”

迷霧中的白狼傷痕累累,綻開的傷口在皮毛上染出一簇簇血紅,可它毫無退卻,對着茫茫迷霧憤怒嚎叫,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勢!

霧中的惡徒沒有現形,灰茫茫裏卻傳來了熟悉的呼喚。

白狼精神一震,仰天長號!

只這一剎那的分神,背後便襲來一個黑影,白狼只來得及感覺到冷風,未等回頭,已被狠狠咬住脖頸!

嚎叫戛然而止。

白狼用力甩動身體,對方卻越咬越緊!

就像一只羔羊被一頭猛獸咬住了脖子,呼吸漸漸困難,力量也在迅速流失,用不了多久,脖頸就會被徹底咬斷!

要死了嗎?

白流雙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逐漸模糊。她很憤怒,因為連那王八蛋的模樣都沒看清;又很不甘,因為她還沒來得及報恩;甚至還有點不舍,那麽好的既靈,那麽精的譚雲山,那麽傻的馮不羁,那麽讨厭的……

“惡妖!住嘴——”

果然要死了,她竟然聽見了那個讨厭的聲音。

咦,可以……呼吸了?

白流雙晃晃頭,重新睜開眼,世間重新清晰。

南钰正扯下衣襟往她血流不止的脖子上纏。

“嗷嗚——嗷嗚——”

“我知道你疼,再忍忍!”

“疼個屁!你要把我勒死了!!!”

“……”

“你瞪我幹嘛?”

“你就不能先披點衣服再變回人形嗎!!!”

“等披完衣服我就咽氣了!!!”

塵華上仙這輩子還沒看過哪個姑娘的身體,守了幾百年的第一次獻給了一只妖,他覺得自己吃了大虧。

白流雙才沒有負責的打算,隔空取回被自己丢在不遠處的披風,一裹,便急切地問:“那王八蛋呢?”

南钰沒懂:“什麽王八蛋?”

白流雙急得想踹他:“就剛才襲擊我那個!”

“那是佞方,”南钰沉下聲音,“你們要找的第四只妖獸。”

白流雙沒想到譚雲山的推測是真的,他們竟然真的到了怡州!

但眼下來不及再做讨論,她只想知道:“你剛才刺中它沒?”

南钰搖頭,重新撿起因給白流雙包紮傷口而放到一旁的劍:“被它躲開了。”

白流雙立刻想起他人未至聲先到的那一句“惡妖住嘴”,真是氣不打一處來:“直接一劍捅了就完了,還要先喊一聲給人提醒,換誰能不跑?!”

南钰也急了:“我那不是為了救你嗎,再晚一點,你脖子就斷了!”

白流雙其實不占理,但無理辯三分是妖怪的特權:“我……”然而剛說一個字,她就驟然驚醒,慌張地四下望,“我姐姐呢?!”

“既靈?”南钰在塵水鏡臺那裏看了不知道多久的迷霧茫茫,好不容易等到一霎霧淡,瞥見這頭殺千刀的白狼,就立刻沖下來幫忙了,根本沒看見其他人。

“對,我剛剛聽見她喊我了——”白流雙有些慌,剛剛瀕死時都沒有這樣害怕,聲音不自覺發顫,“佞方會不會找她去了?”

南钰被她說得心裏也跟着一緊,但語氣卻一改往日活潑,穩重而堅定:“放心,她比你厲害多了,不會出事的。”

這話說得其實毫無根據。

但卻是眼下白流雙最想聽的。

咣——

遠處傳來重物撞擊的悶響,間或有翅膀劇烈扇動的聲音,仔細聽,還似有鳥獸嘶鳴。

白流雙和南钰互看一眼,齊身躍起,往傳來響動的迷霧裏紮!

不知是不是錯覺,随着打鬥聲越來越清晰,霧好似也越來越淡,終于,一團黑影出現在前方上空,似在纏鬥!

根本看不清纏鬥的誰是誰,但白流雙擔心那裏有既靈,當下運氣,足底生風!

南钰險些跟不上她,正欲喚來飛劍,忽然瞪大眼睛:“小心——”

白流雙聽見背後提醒的時候,已一腳踩空,整個人瞬間下墜!

幸而南钰眼疾手快,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

白流雙挂在斷崖邊,手臂被扯的劇烈疼痛與腳下的萬丈深淵比,根本不值一提。

南钰心髒差點驟停,半個身體已探出斷崖,再多一點,他也要被對方扯下去了。

拉住白流雙已是極限,他想把人往上拉,但沒有着力點能讓他做支撐,很可能稍一用力,身體失衡,他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不管發生什麽,”南钰道,“不許叫。”

說完不用對方回應,他向前一蹭,整個人随白流雙一起跌落懸崖!

“嗷嗷嗷嗚——”

禦劍接住他的時候,南钰覺得自己的耳朵已經聽不見聲音了。

白流雙碰不得仙氣之劍,手腳并用挂他身上,那凄慘嚎叫簡直就是往他耳朵裏灌的。

“不是說了讓你不要叫嗎!”

“突然掉下懸崖誰都會叫啊!”

“有我在你怕什麽!”

“有你在我才害怕!”

“沒我你就摔死了!”

“沒你我直接變精魄就能飛!”

“……”

“……”

“那你為什麽不變!!!”

“披風會落到懸崖底下呀……”白流雙瞪他,悶悶咕哝,“再變回來的時候你又要亂吼。”

南钰咽了下口水,拂去腦袋裏亂七八糟的雪白,不言語了。

明明自己占理,為何忽然心虛啊!

眼看就要回到崖邊,忽地霧開日明!無任何預兆,仿佛天外飛來一口仙氣,便于頃刻間将迷霧悉數吹散。

二人不約而同地擡頭,終于看清了那纏鬥中的一抹素色,正是既靈!而與她交戰的是一只碩大的飛鳥,說是獸也不為過,頭似豹,身似鷹,利齒閃寒光,利爪染鮮血,張開的翅膀足有幾丈寬!

既靈不會飛,纏鬥至今皆騎在佞方後背,然此刻已落下風,身形搖搖欲墜。

佞方似預感到了背上人的力不從心,一個飛身沖到萬丈深淵的正上方,淩空翻滾,竟将既靈狠狠抖落!

南钰和白流雙幾無猶豫,一個禦劍,一個變精魄,咻地沖向既靈,風馳電掣!

佞方見狀竟朝他二人撲來,巨大的翅膀猶如一堵牆,半路便将二人狠狠扇回崖邊!

南钰和白流雙幾近絕望,這一來一回,就算他們沖破佞方,也來不及救既靈了!

生死一線間,耀眼的金色光束忽然打到佞方身上,妖獸一聲凄厲鳴叫,便從半空重重跌落到地面,翅膀頹然耷拉下來,聲音變成了哀鳴。

它落的位置離南钰和白流雙極近,近到可以看清它背上那道貫穿頭尾的猙獰傷口,極深,極重。

深淵之中升起一朵雲,雲上托着既靈。

她依然虛弱,臉色發白,但目光銳利,沒給佞方卷土重來的機會,祭出六塵金籠,将重傷妖獸收回它應該去的地方。

随着精魄入籠,佞方的軀體慢慢散成無數光點。

塵歸塵,土歸土。

雲朵将既靈送到南钰和白流雙身邊,後者先施法勾來披風,才由精魄變回人形,來不及系緊,裹着就竄到既靈跟前:“姐姐,你怎麽樣,哪裏受傷了?嚴重嗎?”

“我沒事。”既靈緩緩搖頭,毫無說服力,但也沒給夥伴質疑的機會,“看見譚雲山和馮不羁了嗎?”

“剛才沒有,霧太大,什麽都看不見。”回答的是南钰,“但現在——”他擡手一指半空,“跟着它就行。”

白流雙和既靈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一個金色光點,單是看着,便讓人覺得暖盈盈。

既靈越看越覺得這光點眼熟,但又不敢斷言:“這該不會是……”

南钰幫她确定:“譚雲山的仙痣。”

白流雙皺眉:“不對啊,收異皮的時候不是咻一下就飛到譚雲山身體裏了嗎,這回怎麽不咻了?”

既靈答不了小白狼的提問,莫名的,她覺得南钰可以。

然而南钰不置可否,只扶着她倆起身,随着慢悠悠飄動的光點走。

最終,三人回到景亭。

不光譚雲山,馮不羁也在亭子裏睡得四仰八叉呢。

既靈不知道景亭起的風沙怎麽就把她帶回了索橋斷崖,只知道自己和白流雙苦戰佞方的時候,這倆人睡得優哉游哉。

恨得牙癢癢,要不是南钰在,得給仙界夥伴營造團結友愛的人間氛圍,她真想朝那倆屁股上各踹一腳!

等等。

她剛剛戰鬥的地方的确是來時的斷崖,可橋呢?無論是纏鬥中還是霧散之後,好像都再沒見過那道長長索橋……

金色光點沒入譚雲山胸口,譚家二少終于緩緩蘇醒,睜開眼睛,就見既靈那張凝眉苦思的臉。

馮不羁跟他前後腳蘇醒,一臉懵懂地環顧夥伴,還有剛分開沒多久的塵華上仙,無辜地問:“咋了?”

白流雙一腔心酸:“你在這裏睡得倒安穩,我和姐姐差點回不來!”

馮不羁被吼了個眼花耳鳴,心口突突的。

譚雲山原本還慶幸自己沒愣頭愣腦往上撞,可聽見“差點回不來”幾個字,呼吸卻一滞。中氣十足的白流雙不像有大礙,可既靈……譚雲山重新去看她,果然,她的嘴唇已淡得幾乎沒有血色。

“不是睡覺,是昏迷,好端端就昏了我也很郁悶啊!”馮不羁指天誓地喊冤。

譚雲山起身走到既靈身邊:“傷哪兒了?”

“沒大事,別聽她亂講。”想踹人的沖動在看見譚雲山眼中實實在在的擔憂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很神奇,也很沒出息,但既靈不想跟自己的心較勁,至少此時此刻,相比慘烈的戰鬥經過,她更願意譚雲山從自己這裏得來的都是好消息,“別管那些了,看看你的仙痣。”

她有些期待,以至于聲音都輕快起來。

譚雲山低頭扒開領口,愣住,好半晌,才呆呆擡頭,有點不可置信道:“佞方?”

既靈用力點頭,提起六塵金籠把第四個亮起的孔給他看。後頸的傷也好,身上的疼也好,這一刻都沒了,只剩下掩不住的開心,和一絲小小的得意驕傲。

譚雲山信了,然而臉上并沒如她所料的喜悅,反而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既靈蹙眉:“怎麽了?”

就算不誇她厲害,也不至于這種表情吧?

譚雲山不知道該怎麽說。說他不想成仙了?也不盡然。可太多奇怪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發生,似乎都擠到了這怡州景亭,讓人很不踏實。

他喜歡一切盡在掌控。

但卻越來越覺得正被人牽着鼻子走。

譚雲山晦暗不明的反應,也讓既靈漸漸冷靜下來。

幾個時辰就到了怡州。

突然而起又突然而散的霧。

詭異的風沙。

消失的索橋。

突然昏迷的譚雲山和馮不羁。

最後給佞方致命一擊的金色光束。

千鈞一發将她從墜落中托起的雲……

大戰佞方背後,說不通的事情太多了。

一個地方奇怪,可能有人會忽略,但從頭到尾都很奇怪,那別說精明如譚雲山,親歷如既靈,就算遲鈍如白流雙,大咧咧如馮不羁,也要想上一想。

但這種憑空冥想是想不出結果的。

不如直接揪住某個許久沒說話一看就多少知道點內情的人……

“別、別這麽看我,我也雲裏霧裏……”八道威脅目光的壓迫力是巨大的,南钰不住後退,艱難開口。

四夥伴不語,就眯眼看他,往死裏看。

南钰欲哭無淚:“我就知道一個雲霧仙橋!”

壓迫暫歇,換成四頭霧水:“那是什麽?”

南钰:“一種仙法,可以在任兩地間架起索橋,無論距離多遠,過橋即到。”

白流雙:“是你送我們來到怡州的?”

南钰:“怎麽可能,這是極玄妙的仙法,我才幾百年修行,又是凡胎成仙,根本沒資格修。”

譚雲山:“所以你是不放心我們,便又去了塵水鏡臺看,恰好看到這雲霧仙橋,覺得事情不簡單,才又急匆匆下凡?”

南钰:“你絕對在仙界安插了眼線……”

“如果不是你,還會有哪個神仙這麽幫我們?”既靈犯愁地皺起眉。

南钰想敲醒她:“你差點死了,這叫幫嗎?雲霧仙橋只是個名字,不是說橋出現了就必須有霧。如果這人真想幫你們,就不會刻意用大霧讓你們分散,又迷暈譚雲山和馮不羁,引你和白流雙去撞見佞方。”

南钰雖不知事件全貌,但以他所見所聞所歷,只能推出這麽一個讓人高興不起來的結論。

“有神仙想害我和姐姐?”白流雙願意相信這個剛剛救了自己的臭神仙,于是搜腸刮肚,終于尋出一個疑兇,“绮碧上仙?”

南钰搖頭。

白流雙皺眉:“不是她?”

南钰再次搖頭:“不知是不是。”

白流雙郁悶至極:“這也不知道那也不确定,這神仙讓你當的……”

南钰:“但有一個人,可能知道。”

圍聽的三夥伴瞬間打起精神,和白流雙異口同聲:“誰?”

嘆口氣,南钰擡頭望天:“師父,躲夠了就出來吧,你要真想藏,剛才就不應該出手殺佞方——”

第 48 章 對你,本少爺沒興趣

站在高高的城牆下,望着城門口來來往往的人流,傾城忽然有種回家的感覺,在山谷中呆了幾天,不見人煙,還真覺得有些無聊。這裏是離山谷最近的一座城鎮,石嶺鎮。

此時傾城已換上一襲錦秀黑袍,墨發高高束起,俊秀的臉龐高傲冷酷,紫風懶懶的趴在她肩膀呼呼大睡。衣袖一揮,傾城有些興奮的朝城門口跨去,駐守城門的兩個侍從見傾城行走間氣度不凡,似大戶人家的少爺,也沒敢出來阻擋。

寬闊的道路整潔幹淨,是用七彩的鵝卵石鋪就而成,透着一股淡雅樸素的氣息。兩旁的街鋪都擺滿了琳琅滿目的商品,各種吆喝聲不絕于耳。傾城覺得有些詫異,一個小鎮竟也如此繁華。

因為紅蓮冥火的關系,現在攻擊上已加強了許多,自然得用火屬性的兵器。逛了大半個市區,傾城也沒有找到一件滿意的武器,不是品階太低,就是屬性不符。

傾城決定到藥店買些丹藥,自己雖然具備了煉藥師的資格,可是她從來沒有接觸過煉藥這個行業,幾乎對其一竅不通,身邊也沒有任何關于煉藥的書籍,看來要想成這一名煉藥師還是很遙遠,目前只能先買些丹藥了。

買了一些能迅速回複鬥氣的回氣丹和一些中級的療傷藥後,才剛踏出店門,赫然眼前出現了七八個大漢,為首的是一名二五左右的青年男子,相貌平凡,一雙細小的眼睛灼灼發光,上下打量着傾城,時不時的點頭,似是感覺很滿意。

傾城頓覺自己在此人面前成了透明的了,不禁雙手環胸,眉目輕挑,不言不語。

“小兄弟,你這是要去哪啊?”青年男子谄媚一笑,語聲中竟有些暖昧。

傾城皺眉,淡淡的話語,冰冷吐出,“去哪關你什麽事!讓路!”

“喲嘿!好大的脾氣啊!哈哈……”青年男子不怒反笑,他身後跟着的七八個大漢很配合的一起朝天大笑。刺耳的笑聲讓傾城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小兄弟,跟我楚少混,整個石嶺鎮沒人敢動你一汗毛!怎麽樣?”

傾城疑惑的皺眉,這是在招募嗎?咋感覺有些怪怪的……

那名自稱楚少的男子走到傾城身邊,大手一搭,搭在傾城的肩膀,“小兄弟,考慮好了嗎?”邊說着,一邊大手順着肩膀往下移,再往下移……

傾城眼中厭惡閃爍,一把狠狠抓住青年男子的手腕,頓時只聽‘咔嚓’一聲,傳來青年男子殺豬般的慘叫。

人家說,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少女,乃色心起,結果這名叫楚少的光天化日之下竟調戲良家少男,敢情是愛好不同啊!

傾城不禁一陣惡寒,眼中厭惡更深,“對你,本少爺沒性趣!”

街上的行人聽罷不禁哄哄大笑。

“臭小子,你竟敢捏斷了本少爺的手臂,好嚣張!”青年男子怒道,對着身後的七八大漢怒吼出聲,“你們給我抓住他!打斷他的手!本少爺非得要他在我身下求饒!”他身後的七八個大漢虎背熊腰的向傾城走去。

這楚少可是石嶺鎮必勝傭兵團團長的寶貝兒子楚豪,平日裏仗着家中勢力,欺霸一方,鎮中許多人都敢怒不敢言,沒勢力沒實力拼不過人家啊!

石嶺鎮的人都知道這個楚少有個‘不同凡響’的愛好,不愛美人愛男人!作為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怎麽可能願意屈身,那簡直比殺了自己還殘忍!所以實力高的留下了,楚豪沒敢動,實力弱的趕緊腳底抹油跑了。

這楚豪可是每天都往街上溜,今天總算找到一個對眼的小毛孩了,細皮嫩肉的,一看就知是第一次進石嶺鎮,于是楚豪的主意就打到傾城身上來了。

不少行人紛紛同情的看向傾城,那七八個大漢可一名大武師啊!而楚豪更是一名六星大武師,看傾城皮膚嬌嫩,就知道一定是那種嬌貴的少爺,哪打得過人家啊,不少人紛紛暗中替傾城捏了把汗。

“住手!”一聲洪亮而富有磁性的男音響起,帶着一絲憤怒,“楚豪少爺,請你自當放尊重些!”

傾城回眸,只見一名身着黑色武士袍服的年輕男子迎面走來,年紀不過十九,胸前別着一枚菱花形的徽章,上面雕刻着一把紫色的小劍。男子一手搭在腰間的佩刀上,身軀凜凜,行走間衣襟飛揚,潇灑如風。

俊美的臉龐,雙眸黑亮而有神,鼻梁高挺,帶着一股蓬勃的朝氣,英姿飒爽。

第 44 章 夢有多遠

我們的記憶從一開始就不停的交織灌湧進來,不停的記憶不停的遺忘,新的進來舊的出去,不住的想起再不住的深深遺忘,循環反複中那些始終忘卻不了念念不忘的便成了伴随一生的,忠實的,親密的,牢不可破的打上了私人烙印的我們。

不要去管它是否有誇張放大抑或片面狹隘的過濾嫌疑,這就是回憶中的我們,亦可以理解為我們對自身做出的不可忘的自我認知。

那天的夢是個什麽樣子的?

一只名為飛機的大鳥在平流層裏翺翔于天際,在那片赤金色的晚霞中,她溫柔的眸子是恢宏的蔚藍海面。那一望無垠的海岸線是我對于她癡迷的一顆赤誠的心。

現在的她,阖眼淺睡,呼吸勻稱,一只手輕輕的握在我的手裏。蹭着她骨節分明的手背,指縫裏是涼涼的溫潤,像一碗盛夏裏滑滑的涼果子一樣舒适,好吃到放在嘴裏含在舌尖使之慢慢溫暖柔嫩。

王之夏睜了眼,她靠在椅背上的頭稍稍偏過來一點,靜靜打量過來的目光微笑着凝視。

傻看什麽她說。

這兩片迷人潤澤的紅唇依舊這樣好看,嬌豔到仿佛能夠随時吐露芬芳。

上次就這樣看你。

我知道。

你怎麽知道,不是睡着了麽?

那我現在不是醒了麽?

王之夏側過來的光滑臉頰還是有一絲頑皮的發在纏綿,擡手幫她理順後便有些不大舍得拿下來,拇指和食指留戀在她的臉上小心地摸了又摸,總覺得像似又白日做夢了。

你咬我一口吧!樓主毅然決然提出了一個受虐待的請求。

為什麽?王之夏眉梢輕擡,随即又勾勒出兩彎新月,左手覆上來引着她臉頰上不安份的手遞到唇邊淡淡一吻。

這個淡淡的吻像是烙在了心尖,刷得一下立馬勾起了某些蠢蠢欲動的想法。昨晚姑姑表示同意了把樓主送過來暖床的提議,可不就真是暖床一點都不差的暖床。

你手剛剛有些涼……

所以?

所以不能厚此薄彼。

慢慢傾身湊了上去,貼住王之夏的唇含住,她微微閉了眼,長長的睫毛順下來輕輕顫,嘴角蕩起一個愉悅的弧度。

胡鬧,知不知道這是哪裏?

一個名為飛機的大鳥肚子裏,它能把我們帶到星際宇宙裏。我們帶上子嫣去銀河系裏定居好了,我們三個不分開。

那你媽媽怎麽辦?

她有老爸。

你這是拐帶婦女兒童。

那你要不要我拐?

萬一拐了,你不要我們了怎麽辦?

那你就把我埋在土裏,春暖花開就會結出好多個我。

她抿着雙唇,彎彎的眼裏都是濃濃的笑意,冷豔的外表下自有一種淡淡的柔情。水深而廣,情到深處自然濃。

春嬌問志明,你介不介意我比你大?志明想了想,從車裏走出來,兩手扒在車門上,他認真比劃着春嬌的頭頂說,但是我比你高。

這就是兩個人的戀愛,無關乎他人。真愛也不必用時間的長度來揣測。

飛機悠悠地平穩落了地,人很多,一直牽着王之夏的手不肯松,即使被她似笑非笑的眼神戲谑了樓主只當自己是個近視。姑姑的身板走得挺拔綽約,一頭卷發披在身後搖曳生姿,偶爾偏了角度過來柔情淡淡一笑……樓主只想立刻到家,把她鎖屋子裏不能出來。

王佳明一早開了車子來接,兩大束開得風中款擺的香水百合紮眼地晃着,再配上姑姑的身姿真叫一個清風徐來,人比花嬌。趁着鈣鈣樂颠颠的把行李放後備箱時,樓主偷親了王之夏,把自己手裏這束獻寶似的遞過去。

送你。

借花獻佛。她眼底綴着笑。

和姑姑一同坐在了後座,等着佳明同志帶我們回家。

“累不累?”他回過頭來問,快速掃了一眼樓主悄悄握上王之夏的手,眼神又迅速撤回。

不該看的不要看,小心長針眼。樓主很滿意他的識時務。

和王之夏同時回了個“不累”,相視而笑,車廂裏都是百合的甜香。

鈣鈣報告着,子嫣被爺爺奶奶接走了,明天送回來。一早就溝通過,王之夏表示知道了。然後鈣鈣接着說,是先送我們兩個回家還是怎樣?吃飯的地方他已經訂好了。樓主問他都有誰,他報了一串人名,基本上大都是往年那幾個熟人。

樓主很想王之夏也能參加,可吃不準她會不會嫌鬧喜不喜歡露面。猶豫了好半天,牽着她的手又捏了捏方才踟躇着開口,“你……要不要來?如果不是很累的話……”覺得這樣說還是有一點強迫的嫌疑,緊着改口道:“不去也沒關系的,也挺鬧的沒幾個正經人,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

話這樣講着,心裏卻有好大一股失落感。

她看着樓主眼睛裏那點掩飾不住的緊張的期待,思量了一下微微笑,“回去換身衣服。”

樓主一激動,就想嗷嗷的抱住她,被姑姑一個略帶嚴厲的嗔怪眼神制止了。實在不得法,不滿意又滿意的把她的手緊了又緊,緊抓着不放。姑姑怎麽就有這樣一顆玲珑心知道不想讓她缺席心心念着不想和她分開。

王之夏有點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無奈的口型輕輕動,疼。

樓主忙松開,都攥出一道一道的條條了,快揉揉,都心疼死了。

定的時間是晚上八點鐘,先把王之夏送回家後,和鈣鈣這就往樓主家裏奔去。到了樓下,鈣鈣說他就在車裏等着好了。樓主賞他一白眼,我老媽都在家裏做好飯了,先上去吃兩口墊墊肚子等下沒準就沒得吃了。他問,那你爸呢?樓主說,廢話,當然也在。鈣鈣一愣,艾瑪我這不是女婿見家長嘛!樓主若有所思地從上到下巡視他一番,那你還是在車裏吹冷風吧。

最後的結果是他被暴揍一頓,然後抽抽噎噎的拖着樓主的衣角一步一跟的上了樓。嘴賤沒活路,平常怎麽教育你的,不聽話是不是非暴力不合作。

開了家門,迎出來的老媽猛地一怔,诶?倒是鈣鈣聰慧可人愛,立馬就說阿姨好我是王佳明。老媽笑得開心,我說的呢看着這麽眼熟,來,佳明快進來。樓主接了一句,一直看照片,今天終于見着活的了。

啪!一巴掌呼過來就。好沒面子。鈣鈣幸災樂禍嘿嘿的笑。

幸好老媽知道等下還要出去胡鬧玩,所以菜做得量都不是很多,不然吃得太少還真對不住親媽的不辭辛勞。主任把老爸珍藏的紅酒不眨眼的啓開一瓶,四個人象征性的喝了些,蛋糕吃過菜也吃過了。鈣鈣這張嘴把老媽做的菜誇得天花亂墜,誇得樓主都梗在嗓子眼咽不下去了還在誇。拉着婦女主任唠家常,阿姨真年輕保養得真好,跟我小姑姑一樣。小啓跟我說她最崇拜的就是她爸爸什麽什麽的。老爸一臉欣慰的看着她親愛的女兒……

論起他這張恰到好處的小巧嘴,再配上那副誠懇的表情簡直沒誰了。

看看吃得差不多了,樓主掐着時間沖了個澡換身衣服出來,一個六六六六大順的紅包扔在了枕頭下坐鎮。和鈣鈣出門,把剩下的美酒佳肴還有從姑姑那裏換過來的百合留給老爸老媽過二人世界,說好了不回來,今晚他們可以盡情的浪漫。

捂着屁股跑的,因為給楊律師踹了一腳。

又能見到姑姑了,真贊。

第 42 章 :占據肉身

“哈哈哈哈,惡心,你竟然感覺到我惡心,可是你也不要忘記是誰給了你這麽一副完好的容貌,我讓你從一個老婦變成了花季少女,那麽多的男人為你神魂颠倒,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白色煙霧在君妩的身邊漂浮,不停地轉圈,然後發出來了聲音。

對,自己是占據了她的身體,但是,她本就已經死了,自己保住了她的身體還有意識,不感謝自己也就罷了,還反咬自己一口,當真是可笑至極。

“這樣被你控制,我寧願去死。”

君妩惡狠狠的看着圍繞在自己身邊的白色煙霧,說了句,自己的身體不由自己控制,反倒要讓自己眼睜睜的看着她承歡于別人的身下而無能為力,都不知道,已經害死多少人了,這樣的自己,還不如不要存在。

“可惜你沒有辦法,所以,認命吧,除了認命,你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白色煙霧一邊對着君妩說,一邊直接就想要竄進君妩的身體裏面。

“出去,你給我出去,我的身體,不想要在由着你去控制了。”

君妩緊緊捂着自己的腦袋,身體被強行侵入感覺當真是不好受,頭好痛,真的好痛,就好像快要炸開了一樣。

但是,自己寧願忍受一輩子這樣的痛苦,也不想自己的身體被別人所占據,讓別人用着自己的身體去胡作非為。

“放棄抵抗吧,你現在還能控制這具身體,那是因為我殘留在裏面的氣息,時間久了,你就會重新變的蒼老,然後是你原來的樣子,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一邊努力的想要進去君妩的身體,一邊勸說。

何必呢,每一次都在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去反抗,但是每一次不還都是被自己所占據,是自己給了她新生,這難道不好麽?

衛生偏偏要反抗,擁有永恒的青春還有無盡的生命,豈不是一大美事,那麽,她又在反抗着什麽。

“哪怕是屍體,我也不要讓你占據。”

手握成了拳頭,指甲都狠狠刺進了自己的手掌心,鮮血滲透了出來,卻依舊是在堅持,半響之後,放下來了手,嘴角微微勾起,那是一抹勾人魂魄的妩媚。

“呵呵,這不還是為我所用了麽?我給你的可是永恒的恩賜,看看,白嫩的手心,可是有了鮮血呢。”

終于重新奪回了主動權,君妩伸出來自己的手,看着掌心的鮮血說道,但也只是一眨眼之間,鮮血就不見了,手心也完好如初,沒有了任何受傷的痕跡。

“肚子有點餓了呢,該去找食物了。”

伸手将額間的亂發撫到了而後,眼神似水的說了句,每一個字都仿佛在勾着人的婚配。

“這次的食物,應該找誰呢,呵呵……就是你了。”

一邊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君妩一邊喃喃自語,半響之後想起來班主任當時領着自己去教室的樣子,看着自己的眼神色眯眯的,便笑了笑,男人,都是好色的,既然如此,就從他開始吧。

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了出去,門,在君妩身後自動關閉掃視了一下整個學校,瞬間就定位了班主任的位置。

“這位同學,吃飯了嗎?餓不餓啊?不如我請你吃大餐怎麽樣?”

走在校園的小路上面,很多男生看到君妩都好像丢失了自己的魂魄一樣,不停的搭讪。

“謝謝,不過我現在有點問題,需要去找下班主任,就不打擾了。”

微微低頭,用着一種受寵若驚的語氣對着搭讪的男生說了句,眼神很是委屈,這樣的君妩,當真是激起來了男人的保護欲,無論是誰,看到這樣的她都是不忍心責怪的。

“怎麽會打擾呢,等你忙完了我在請你,請你啊。”

果不其然,男生看到君妩額樣子都已經丢失了魂魄,尤其是君妩離開時候的回眸一笑,當真是酥軟了自己的骨頭。

呵呵……愚蠢的男人,君妩忍不住在心裏冷哼了下。

“你又想要用我的身體幹什麽?”

雖然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但是真正君妩的意識卻還在,依舊是可以和占據自己身體的怪物交流。

“每一次你都這樣問我,明明都已經知道了答案,為什麽還有詢問,不感覺多此一舉和無聊麽。”

怪物聽着君妩的話,開始冷笑。

“不可以。”

明确的知道她想要幹什麽,卻依舊是忍不住詢問,或許,只是自己想多了,但是現在……不停地用自己的毅力去占據這個身體,想要将這個侵入者擠出體外。

“你瘋了是不是,是我給予了你一切,你不知恩圖報也就算了,還不識好歹,對了,我忘記告訴你,我現在已經找到了不留你靈魂的辦法,倘若你真的想魂飛魄散,那就盡管胡鬧。”

說到了最後,怪物的語氣已經變得非常淩厲,留着她,當真以為自己沒有對付她的辦法了麽?真是諷刺。

“既然你有辦法,那麽,就殺了我,要不然,只要我在一天,我就不放棄一天。”

君妩一邊排擠,一邊說道,就算是有着萬分之一的希望,自己,也不想放棄,生亦何哀,死亦何懼,更何況,自己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現在也沒有什麽好害怕的了。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麽,也就不要責怪我狠心了。”

沒有人注意到,君妩的眼睛在頭發的遮擋下,開始漸漸變色,最終變成了神秘的紫色,一個肉眼所看不見的靈魂正在慢慢抽離出來。

靈魂在抽離出來接觸到陽光的一瞬間,就變得渙散,甚至于連一聲尖叫也沒有發出來就消失于天地之間。

“當真是不自量力。”

嘴角勾起,擡起來自己的頭,就好像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眼睛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變成了正常的樣子。

面帶微笑,繼續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走了過去,這下,沒有人打擾自己了。

咚咚咚,敲響了班主任的房間門,打開門看到是君妩,老師很是詫異,不過卻也迎了進去,但是君妩卻沒有注意到,在自己身後,還有着一雙眼睛在盯着自己,只不過,自己沒有發覺罷了。

第 55 章 曹教授和盜墓賊

蘇宓再一次看到喬天離與人談判的樣子,只是不同于與那兩個盜墓賊,喬天離這一次顯得相當從容淡定,一副勝券在握的感覺。蘇宓內心有點複雜,她既為喬天離這麽輕松就掰回局面而感到高興,但又害怕他那種锲而不舍的刨根精神會把所有問題都刨出來,她總覺得這裏面會有她不想知道不想面對的一些真相。

“離少。”蘇宓輕喚一聲,但卻不知道說什麽好,見喬天離不着痕跡地搖頭,她就知道在這件事上阻止不了他,她也沉默了起來。

喬天離道:“算你運氣好,這夥盜墓賊腦子不是那麽靈光,一式兩份的合同,曹教授手上一份,而這一份你能不能順利拿到手,就要看曹小姐的誠意有多少。”

“你想知道些什麽?”

“爽快,但我現在想要一杯咖啡。”喬天離慢悠悠地點單,不時地瞅着曹玲玲越發坐不穩的表情,心中暗自發笑,道:讓你上次把女鬼玩得那麽慘,看我這次怎麽回敬你。

香濃的咖啡一點也沒有讓曹玲玲高興起來,她看着等喬天離吃完一份三明治後,終于忍不住道:“離少,吃飽了的話,我們可以談正事了嗎?”

喬天離拍拍手,将空碟子推到一邊,笑嘻嘻道:“可以了。”

曹玲玲沒好氣道:“再次請問離少,你想知道什麽?”第一次見離少的時候,她還有心情調侃這個帥哥,但這一次她卻恨不得立刻讓這笑容美好得讓人感覺有點厭惡的臉消失。

“第一個問題,曹教授為什麽要研究九安縣的建築格局?他明明是一個歷史系教授,為什麽要去研究建築上的問題。”

曹玲玲嫣然一笑,道:“歷史建築也是歷史,我父親研究他家鄉的古建築群有何不妥?”

喬天離揚了揚手中的合同,道:“我要聽真話。”

知道避開主要矛盾轉移視線這一套糊弄不了喬天離,曹玲玲便明白跟這個喬家大少爺談話使用任何技巧都是枉然,她道:“因為三角池的傳說。”

“還有呢?”

“在我父親年輕的時候,大概十五六歲的時候,他無意中撞見一夥盜墓賊在三角池附近活動,并聽到他們說池地鎮壓的并不是惡鬼,而是一個大型的古墓。當時父親覺得有點害怕,就偷偷把他看到的事情告訴了當時的縣長,等縣長帶着人過去的時候,卻不見父親口中的盜墓賊,也看不到有什麽盜洞。縣長怒斥我父親故意耍他玩,訓了他一頓之後就帶人離開。但我父親堅持他沒有騙人,當天晚上他去縣長家裏想為自己解釋,結果卻看見縣長和那幾個盜墓賊在家裏說話,他偷聽到的內容只有一句——池底下的機關太複雜了,如果不小心觸動機關,縣中心的所有建築可能會一夜傾塌。”

曹玲玲說到這裏,用一種“接下來你該明白了”的表情看着喬天離,不再說話。

喬天離接話道:“所以曹教授堅信三角池下面有些不同于傳說的東西,他便借研究古建築群這個項目為幌子,去研究盜墓賊們感興趣的東西?”這句話一出,曹玲玲原本已經開始放松的臉突然憤怒了起來,而蘇宓也輕嘆一聲,道:“離少,你不能這麽說一個已經過世的人。”

喬天離眉毛一挑,譏笑道:“怎麽,我說錯了嗎?”

曹玲玲無法反駁,只是不痛快地白了喬天離一眼,道:“起碼我父親研究出了他們一直沒有研究透的東西——”

“所以他們才會出高價來買你父親的研究成果,實際上,學校并不知道曹教授在做一件有違學術精神的事情,他為了保護自己的聲譽,不得不耍賴欺瞞并違約。”喬天離打斷曹玲玲的話,但臉上卻沒有譏諷的意思。

曹玲玲無力道:“是這樣。”

喬天離毫不掩飾自己的得意神情,手肘撐在桌子上,十指交叉,接着道:“第二個問題,北京博古這一夥盜墓賊為什麽會找上曹教授?”

曹玲玲沉默了很久,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被喬天離壓着的合同,最後才小聲道:“是我把消息賣給他們的。”

回想起陳星把資料交給曹玲玲時候說的話,喬天離才完全明白他的意思,曹教授臨死前交代說只要曹玲玲不再跟那夥人糾纏在一起才可以得到資料,雖然不知道他們父女之間曾經存在過什麽誤會或矛盾,但看曹玲玲現在的态度,喬天離相信她在履行着對父親最後的承諾。

蘇宓和喬天離一樣的想法,只是她有着不一樣的情緒,她從小就被父親捧在手裏,父親也從來沒有跟她紅過脖子,她或許無法理解曹玲玲在父親離世之後再去彌補些什麽的心情,但她此時真的十分想念那個慈愛的父親。

喬天離感受到蘇宓在身邊有異樣,稍稍擡頭往她所在的方向看去,就見她低着頭一副悵然若失的樣子,但此時的他顧不及她的鬼心思,只是默默地收回眼神,又向曹玲玲道:“第三個問題。曹教授關于三角池得出的結論是什麽?”

曹玲玲最終還是笑了起來,一掃先前郁悶不快的心情,道:“才三個問題離少就到了三角池的秘密,你跟那夥盜墓賊又有什麽區別呢?”

無視曹玲玲的嘲笑,喬天離對三角池的好奇心非常濃,相比于說池底下有古墓,他更相信池底有一股不可知的神秘力量。只是這是一股怎樣的力量,他不知道,也不确定那個胖胖的王老板對三角池的目的到底是什麽……慢着!盜墓,三角池,老姐……

喬天離似乎突然想明白什麽,他一拍腦袋,自語道:“我怎麽就沒有想到這點呢?”

“怎麽了?”見一直都保持着淡定的喬天離突然激動起來,蘇宓感到好奇,還想再問他的時候,卻見喬天離提高音量對曹玲玲道:“我們做個交易吧。我拿這份合同跟你交換曹教授的研究。”

曹玲玲像是在看一個瘋子一樣,笑道:“你是生意人,我也是生意人,這種虧本的買賣,你覺得我會答應嗎?”

“你不答應也不要緊,我把這份合同還給王老板,然後我和他共享這份研究成果,也可以。”

喬天離帶着威脅的笑意看着曹玲玲,三角池的資料,他志在必得!

第 37 章 兩節文化課過後,又到了體育課

無論是誰都會感覺到迷茫的。可是夢想,卻是永永遠遠屬于你自己的。有了它,哪怕是在最低沉頹廢的時候,你也能在黑暗中看見光亮,甚至沒有任何人的陪伴也能昂首闊步一路向前,推開所有危險纏人的誘惑……許越,正因為我沒有辦法一直陪伴你,所以才會更加擔心一個人的日子,你會不會永遠往好的道路上去走……畢竟你的沉淪,是我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看見的情況……”

她的聲音很溫柔,又很朦胧,就好像琴弦上躍動着的旋律一樣。

“畢竟這個世界太危險,太花花綠綠,太容易叫人迷失了。

“這叫我沒有辦法不擔心。

“所以許越,彈起來吧。不要害怕別人的嘲笑,也不要害怕這會讓自己顯得幼稚。

“你要知道,那些故作成熟的人,才更叫人瞧不起。

“能保有自己的幼稚,這本身就是一件本事了。

“而那些人對你的嘲笑和貶低,襯出的不過是他們對自身生活的無能為力而已。

“這種人,你就不要去管。”

吉他被重新放回到手上,而羅弋就站在自己的眼前,笑得一派明媚,眼波溫柔得就像是初春蕩漾在陽光下的湖水一樣。

“唱吧,我永遠是你最忠實的聽衆。”她笑着說道。

真好啊——陽光,美景,佳人。

在最好的年華,最明朗的天氣裏,為自己最心愛的姑娘弄琴唱歌,人生得以如此,實在是沒什麽再可抱怨的了。

于是許越順了順氣,笑容便再度在臉上流動了起來。

弦動,音響。

“Hey baby, I’m missing you like crazy…”

唱給你,我心愛的姑娘。

謝謝你在我一無所有的年紀,給了我最溫柔最美麗的回憶。

我好想你,想得快要發瘋了。

如果可以,我多麽希望時間能永遠定格在這一刻,留住你明媚的笑顏,讓它永遠在這泛着慵懶氣息的清風中嶄新靈動,熠熠生輝。

你在我的心裏,永遠都是這樣美麗,無人能及。

冬天的夜晚來得特別早,黑紅黑紅的晚霞就像是調色板上被調壞的顏料一樣,光是看着便叫人的心情壓抑到不行。

而在這樣陰沉的光影映襯之下,任遠臉上的表情是顯得愈發兇狠可怕了。

徐丹一向以嚣張跋扈著稱,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卻只在兩個人面前例外——其中一個是喬寒,而另一個,便是站在眼前的任遠。

她知道任遠約她出來一定不是為了什麽愉快的事兒,可即便如此,她就是沒有辦法拒絕他的要求。

“知道我為什麽約你出來嗎?”任遠終于開口了,路燈暈黃的光亮打在他被頭發半蓋住的眼睛之上,卻襯出了一種頹廢的明亮來。

任遠就是這樣一個可以讓任何矛盾在自己身上共存,并将它們調和到一種完美的平衡的人。

“當然知道,”徐丹說,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聲音微微地發起顫來,于是索性讓它變得歇斯底裏了,“還能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那個賤人麽!”

任遠仍舊面不改色地靠在欄杆上,懶懶的,眉毛也以同樣的情緒向上擡了擡:“你說什麽?”

“我說沈葉啊!”徐丹看上去已是有些不管不顧了,“你會找我,不就是因為沈葉的事情麽,還能為了什麽啊!我還真就不明白了,她到底有什麽好的,能讓你為了她這樣上心,她不過就是個只會裝可憐的狐貍精而已——”

“差不多得了,”但任遠打斷了她的話,聲調很冷,“就算沈葉再怎麽一無是處,可她至少不會說出這樣難聽的話。更何況,她身上的優點多了去了。相反地,胡攪蠻纏的女人,總喜歡躲在暗地裏算計人的女人,才最叫人讨厭。”

徐丹怔了一怔,卻随即發狂般大笑起來。

任遠有些反感,可既然把人給約出來了,那麽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于是他淡淡道:“我問你,謝小菊的死……是不是和你有關?”

徐丹本就是在神經質地笑,聽到任遠的問話卻是笑得更加的神經質了:“是啊,就是和我有關。哈……不僅和我有關,還是我親自動的手呢。”

“你……”

雖說任遠的确也考慮過有這種可能,但這話從徐丹嘴裏這樣毫不慚愧地說出來,還是讓他不可避免地感覺到驚愕:“你怎麽能說得這樣輕松,這可是在犯罪啊徐丹!人命可不是小事……”

“哼,”可徐丹卻僅僅是回以一個冷笑,“不是小事?謝小菊那種人的命能值幾個錢?像她這種膽小鬼,活着也是個累贅,根本就沒有在這個世界上繼續活下去的資格。”

任遠難以置信地瞅着她,只覺得這個女人的瘋狂程度簡直遠遠超出自己的想象,以至于他一時都不知該如何接話了。

可徐丹似也是本就沒有期望他能回話,反倒是笑嘻嘻地瞅着他,眼神也漸漸變得迷離起來:“你很讨厭我對吧,任遠?”

“啊?”任遠看上去有點兒意外。

“你不用回答我的,我知道你讨厭我。”可徐丹卻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但是明知道你讨厭我,我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去喜歡你。哪怕只是遠遠地看着,我都能感覺到那麽幸福。也因為這樣,我真的好恨沈葉,恨她那麽輕而易舉地就奪走了我永遠觸之不得的仰慕之人的心。甚至我也讨厭謝小菊——因為你就算對她,也比對我和顏悅色得多。

“這樣說來,也許我最該恨的人是你吧,任遠……

“可我卻做不到。

“我怎麽敢奢求你喜歡我呢——你長得那麽帥,氣質又那麽耀眼,我清楚得很,我無論怎麽努力也不可能配得上你的。

“既然沒有辦法下定決心去毀掉你,既然舍不得毀掉你,那我就只能毀掉你身邊的人……

“你一定很恨我吧,任遠……哈,我何必問呢,你自然是恨我的了……”

她捂住了臉,竟然開始低聲抽泣起來。

面對這麽變态的表白,任遠一時只覺不知該作何反應,甚至連接下去質問的氣勢也沒有了。

“喂,你……”

可他總覺得還是該和她說些什麽,不然這局勢簡直尴尬得沒辦法緩解,于是上前向着她伸出了手去。

可沒成想徐丹卻是尖叫了一聲,緊接着渾身開始劇烈地發抖,驚得任遠一時愣在了原地。

“不!”她大叫着說,“不要拒絕我!”

說罷,她連一個讓任遠反應的機會都沒有給,就轉過身去撒腿就跑,一路上還不時發出斷斷續續的神經質的笑聲來。

于是她的背影就這麽連同着她的笑聲,慢慢地消隐在了冬日寒冷而又凝重的黑暗之中。

“徐丹……”任遠因了訝異而把嘴巴張得很大,“是不是瘋了?”

雖說回來的時候時間仍舊是定格在出發前的那一刻,但在冥界和仙界經歷了那麽多的事件,仍是給人一種過去了許久的感覺,所以當許越拿起鼠标開始處理之前積壓的作業的時候,只覺得都有些陌生了。

跟羅弋一起待在寝室畢竟是有些不方便,可是接下來的日子怕是所剩無幾,所以他一刻也不願意和羅弋分開,便索性把電腦從寝室帶了出來,在圖書館前的長椅上尋了個位置便坐下開始處理作業,而羅弋就坐在他的身邊。

“難嗎?”羅弋凝視着電腦屏幕,下巴枕在他寬闊的令人安心的肩膀之上。

“不難。”許越答,“只是……我做得還不夠好。”

他輕點幾下鼠标,在制作模型的軟件上繪出了幾條曲線,同時眼睛向着放在旁邊的手機的屏幕上一掃,便立時換了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天,還有這麽多作業沒做啊……看來這個月又是天天熬夜的節奏了……”

羅弋并不是很懂,但看那課表上的格子塊的确是被排布得滿滿當當,便似是也體會了幾分,于是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說道:“那我就不打擾——”

可話沒說完,她忽然之間感覺到自己的手被猛地抓住了。

“留下。”許越說,目光仍舊停留在電腦屏幕之上,可伸出的手卻是将她的手給攥得緊緊,“好不容易才從那麽危險的地方脫身回來,你哪兒也不許去。你若是非要走,那以後我可就再也不理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次就是周三了~最近感覺身體很不好,還以為今天會傳不上,還好還好……

☆、第①①?章

羅弋不由得被他的這番話給逗笑了——可真是像個小孩兒啊。

于是她複又坐回了他的身邊,開口問道:“但是我這樣在你旁邊,不會影響你麽?”

許越仍舊盯着電腦屏幕右手絲毫不得閑地操控着鼠标,但回答的聲音卻是清晰:“如果你不在我身邊,那才是對我最大的幹擾。”

羅弋低下了頭,心裏早已是甜得不行了。

她還能說什麽呢?

今天的天好藍啊,雲也那麽輕,陽光照在許越的臉上簡直顯得太溫柔……

他永遠都是這樣專注,無論是在學習的時候,還是在陪伴着她的時候。

美好而又迷人,簡直像是一場夢境。

如果這一切真是一場夢的話,那麽索性不要讓她醒來好了。

羅弋在心裏默默地這樣想着,臉上漾滿了盈盈的笑意。

自打身邊謝小菊的位置空掉之後,沈葉便常常感到心不在焉的,這使得她對于徐丹的一舉一動是愈發地敏感起來——徐丹的座位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而且最近徐丹本人的異常舉動也是實在太吸引人的注意力,使得沈葉想不對她感到敏感都不成。

這些天她時常能聽到從徐丹的座位處傳來“嘿嘿嘿”的低笑,甚至有時候會聽見徐丹突然之間尖叫起來,緊接着就推開椅子跑出教室去,直到傍晚才一臉神經兮兮地回到教室裏來,而回來的時候就像是驚弓之鳥一般左顧右盼,雙眼就像是失了色澤的玻璃珠一樣,全無神采的同時又帶有濃濃的神經質味道。

沈葉聽見有人在悄悄議論:“徐丹最近是不是有點兒怪怪的,感覺精神有點兒不太正常?”

“誰知道呢。反正我對她是一向不了解的了。”

跟班和頭頭的關系還真是脆弱。

徐丹這樣異常的狀态自然是影響到課堂秩序了,因此老師不得不找她談話,但她卻是哆哆嗦嗦、語無倫次的,使得她們之間的談話根本就沒有繼續下去的可能。

“徐丹,你怎麽回事啊?”蔡老師眉頭緊蹙,看上去已是有些不耐煩了。

“她在那兒……她在那兒啊老師!她盯着我……她在看着我呢!……救……救命……救命啊!”

“喂!徐丹!——”

可徐丹早已是跑得不見蹤影了,談話是再度以失敗而告終。

“唉,看這樣子,只能叫家長了。”蔡老師從包裏掏出手機來,卻忽然猶豫了。

她的目光在漆黑的手機屏幕上停留了好久,最終還是連一個數字也沒有按下。

考評的日子已是很近了,她實在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任何狀況。

可是家長這個因素若是摻雜進來,實在是太不穩定了。

從徐丹進入辦公室的那一刻開始,窗外就一直有道黑影在默默地注視着這一切,這下眼見着蔡老師最後還是把手機放回了包裏,那個人的嘴角開始現出了一抹陰冷的笑意。

“多麽富有人情味的校園,多麽單純的校園啊。”她冷冷地笑着說,影子在走廊上被拉得好長好長。

走廊很昏暗,昏暗得就像是那個破敗的小巷一樣,使得那些陰冷灰暗的回憶如同角落裏被挑起的蜘蛛網一樣再度纏上心頭來。

“不……”她喃喃自語道,臉龐深深陷在走廊濃重的陰影之中,“這是她的事,和我無關……”

“她是她,我是我。”

“那一切,和我……無關。”

日子就這樣平靜地接連翻過了幾頁,沈葉本以為生活就要這樣慢慢回歸正常,可沒成想在某個清晨卻聽到了爆炸性的新聞。

“喂,要不要去看看,河邊……”

“嗯?怎麽了,不會又有屍體吧?咱們學校最近這麽多災多難?”

“是……但這回是徐……徐……”

“徐……難道是徐丹?不會吧!……”

她們之後又說了什麽沈葉已是來不及聽清了,她只聽見自己的耳旁有風在瘋狂地呼嘯着,而周圍的一切景物都成了雜亂無章的線條,摻雜着讓人心煩意亂的噪音。

沈葉撥開圍觀的人群,因為奔跑而變得迷亂的氣息尚未喘勻,卻是被眼前的景象驚得連呼吸也幾近停止了。

河面上漂浮着一具屍體,正頭朝下浸在水裏,姿勢很怪異,就像是被人強行壓進水裏溺死的一樣,看起來像是有過一番激烈的掙紮。

沈葉不由得捂住了嘴去——幸好徐丹不是臉朝上浮在水中的,直覺告訴她說,此時徐丹臉上的表情,一定很可怕。

“嘿。”

就在她胡思亂想得頭也疼起來的時候,卻忽然被人在肩膀上拍了一下。

她被小小地吓了一跳,卻發現身後的人是任遠。

他仍舊一如既往地單手插兜,身上的衣服松垮得透出點兒酷酷的味道,只是這會兒他臉上的表情很凝重——之前沈葉從來沒有在他的臉上看見過這樣的表情。

“我寧願相信,是謝小菊來索命了。”他說,聲音很低沉,又帶着點兒喑啞,“謝小菊……也只有在死後,才能勇敢一點兒了。”

沈葉沒有接話,可心裏的情緒卻是複雜到近乎炸裂——她對謝小菊和徐丹仍舊懷有很濃重的恨意,可是現在這兩個人居然全都死了,這使得她的仇恨就像是被意外戳破的氣球一樣,一時之間竟失了安放的位置。

命運可真是愛捉弄人啊。

她閉上眼睛,在心裏默默對自己說也許一切都該是結束的時候了,畢竟曾經給她造成那麽沉重的陰影的兩個人,現在已都是從這個世界上徹徹底底地消失了。

這确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不知道她們在那邊的世界會怎麽樣呢——但怎麽樣也好,至少她和她們,暫時再也不會有照面的可能了。

接連有這麽多事件發生,學校一時間人心惶惶,甚至有不少人因此而轉學了——而這些人之中,有不少都屬于當初造謠傳謠最兇的那一批人。

不過這也很好解釋——那麽喜歡造謠傳謠的人,本身怕就是沒什麽主見,膽子也大不到哪裏去,聽風就是雨的性格做出這樣的選擇是再正常不過了。

但這樣一來,那種明顯針對沈葉的氣氛倒是淡了不少。

冷清的學校,反倒是多了幾分溫馨的感覺,讓沈葉徒生了不少安全感。

傍晚,夕陽的光線潑灑在已然變得稀疏的枝葉上,為其染上了淺淺的金黃色,與地面的落葉相映成趣,好像被遺忘在角落的油畫一樣。

“任遠,我們學校變得好冷清了呢。”沈葉凝望着漸漸沉入群山的夕陽,托着腮低聲說道。

“冷清點好,”任遠回,仰頭懶懶地靠在身後的單杠上,衣角在晚風之中輕輕地拂動着,“人多口雜,那樣很煩。”

沈葉向着他慢慢轉過頭來,已然變得朦胧的光線散落在她精致的面龐之上,竟然美得有幾分像畫。

而她正在沖着他笑,笑容淡淡的:“你想好要去哪所大學了嗎?”

任遠深呼吸了一口,又慢慢地長出一口氣來:“是啊……轉眼竟然就到高三了呢,時間過得真快。哪所大學……”

他低下頭沉思了一會兒,便揚起下巴對着沈葉一笑:“你說,我們算不算是大人了?”

“喂,回答我的問題。”

“這是我回答你問題的前提條件。”

“算啊。都滿十八歲了,有什麽不能算的。”

任遠沒接話,卻是向着沈葉走了過來。

開始變得昏暗的光線打在他蓬松烏黑的頭發上,襯得他的膚色愈發白淨,眼睛也是如星星一般發着精神的亮光。

“我們算是大人了啊……”他輕輕地把自己的額頭貼住了她的,眼睛也是漸漸地合上了,“那,我們……去同一所大學,好不好?”

他離得好近,近得讓沈葉可以那麽清楚地聽見他富有磁性的聲音,感覺到他的體溫,還有他身上特殊的味道。

以前曾聽說有些人是靠着鼻子尋找愛情的——而此時的沈葉只覺得,任遠身上的氣味,似乎跟自己很合。

“好……當然好啊。”她輕輕地回道,不覺也是閉上眼睛微笑了起來。

任遠把手環過她的腰,順勢将她摟進懷裏,讓她把腦袋枕在他的胸口傾聽自己的心跳。

“沈葉,你覺得我在欺騙你嗎?”他的聲音從上方落下,而賴在他懷裏的沈葉只覺舍不得擡頭去看他的臉。

他溫暖的胸膛,和身上令人安心的氣味,實在太讓她着迷了。

“不會。你說的任何話,我都相信。”她說,細軟的手指在他的胸口輕輕地點着。

任遠沒再說話。

過了許久,沈葉卻似是在漸漸起了涼意的晚風中聽見了一聲淺淺的嘆息。

好淺好淺,就好像夢中聽見的耳語一樣。

攤開的紙頁乖巧地趴在桌面,上面鋪滿了密密麻麻的音符和文字,咖啡淡淡的熱氣在這小小的空間之中彌漫着,在陽光的映襯下,就好像一團朦胧的紗。

羅弋剛買完面包回來,正準備把它拍在許越的腦袋上,卻猛地在半空中停下了。

他……睡着了。

淺淺的陽光灑在他又密又長的睫毛上,襯得他就像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孩子一樣。

紙頁淩亂地鋪散着,他的手裏還握着沒舍得放下的筆。

作者有話要說: 哈,感覺快寫完了,終于……那,下次就是周五了,後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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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事情實在太多了,今天臨時又有事,而且明天也有事要忙,怕是更新不了了……而且最近身體也有點吃不消,也沒法按時更新很多次了,實在感覺很愧疚,所以調整一下時間吧:從下周開始,接下來的一個月如果沒有特別的事情,每周的周一、周三、周六一定會準時更新,其它時間看情況,不忙的話周五周日可能也會更,但不好保證。

等放假了我會再提高更新頻率,謝謝體諒~(┬_┬)↘

對了我這個星期天會來更新的~真的真的,這是約定(>﹏<)

☆、第①①①章

累得睡着了嗎……

羅弋不忍心喊醒他,便悄悄在他的身旁坐了下來。

能這樣近距離地偷看自己心愛的人,實在是一件太幸福的事兒了。

她只覺得一個沒忍住,便伸出手去偷偷把他額前的碎發給拂開,好看清他那如孩童一般沒有防備的天真睡顏。

幸福感簡直爆棚。

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可該多好啊——羅弋在心裏這樣悄悄想道。

可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看見了自己的手——顏色比起昨天又是淡了一些。

也是,一年也快到了嘛。

當初她決定走上返生之路的時候,就該是要考慮到這個後果的。

她把袖子向下拉了拉,只希望許越發現她異常的時間能夠晚一些,再晚一些。

高三的生活忙碌得簡直就像是一場激戰,每天都有做不完的試卷和練習,其單調乏味的程度之深,簡直叫人忍不住開始質疑人生的意義,而更磨人的是,在這漫長而又短促的一年裏,你還沒有勇氣停歇分秒,生怕要是浪費了其中的那麽一點兒時間,便要看千軍萬馬揮鞭緊趕從自己的眼前呼嘯而過,揚起一陣落寞的沙塵來。

所以,今晚的沈葉也像往常一樣地點燈熬油着——任遠的那番話勾起了她心底深處很微妙的那縷情緒,讓她只覺得再也不願去考慮其它,也再沒有精力去考慮其它了。

她只希望自己能跟上他的腳步,一點兒也別落下。

筆在紙上沙沙地揮舞着,就像是一支行進之中的槍矛。

就在她寫得精神高度集中到近乎空白的時候,卻忽然感覺到紙上陰影一重。

她停下筆擡起頭來,卻因為驚異而瞪大了眼睛。

“羅弋?”她驚訝地喚道,一時連臉上的表情都忘記了變換。

羅弋正立在夜晚清冷的光線之中,右手輕輕地扶住窗沿,整個人看起來消瘦了不少——不,也許用變瘦來形容并不準确,更确切地說,是她身體的顏色變淡了。

“沈葉,好久不見了。”她咧嘴一笑,透出一種爽朗的美麗。

她仍舊很美,只是看着有些隐隐的虛弱。

“我想你了,”她說,眼波流轉着,“也有好多好多話,想要跟你說一說。”

說完,她将窗戶在身後輕輕合上,便跳下來坐在了沈葉的床沿,環視房間一圈感慨道:“好懷念啊,沒想到一年的時間比我想象得要快這樣多呢。”

沈葉只覺得心底漾上一股淺流來,記憶便如潮水一般瞬間湧上心頭——是啊,不知不覺,一年都已是快要過去了呢。

那個電閃雷鳴的驚蟄之夜,那個滿溢着戲劇性的初遇,那些閃着淚花帶着笑顏的回憶,此時都瞬間在她的眼前變得如相片一般明晰完整,歷歷在目,簡直就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一樣。

而此時的羅弋低着腦袋,看上去欲言又止。

“怎麽了?”沈葉笑了笑,卻笑得像是特地為緩解這陣尴尬一樣,“你想跟我說什麽?”

淺淺的燈光打在沈葉的面龐之上,襯得她的眼睛如星星一般閃閃發亮,而此刻的她就這樣慵懶地一手搭着椅背,一手握着筆旋轉玩弄,精致的五官之間,透着穩穩的氣定神閑。

時間是最好的良藥。

比起當初那個受到一點兒驚吓就亂跳亂喊的小姑娘,現在的沈葉,可以說是被時間賦予了一種長大之後的從容、自信以及篤定的氣質。

于是,羅弋也笑了,道:“沒什麽。本來我是想說,最近我也許沒有辦法再陪你了,因為我……我有些自己的事情要處理,可還是總覺得對你放心不下。但現在我卻不再擔心了。現在我覺得,即使我不在,也不會有多大的問題。因為,你真的變了好多,再也不是當初那個脆弱懵懂的小姑娘了。現在的你,完全可以自己獨當一面了,即便沒有他人的幫助,也足以穩穩當當地立足于這個兇惡的世界了。”

沈葉眼裏有亮光閃了一閃,嘴唇微微顫動着,似是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什麽也沒有說。

自己……變了嗎?

她……還存在于自己的身體之中嗎?

也是,在別人看來,她也是沈葉,而自己也是沈葉,所以他們評價“沈葉”這個人,是“變化着”的。

但對于她來說,卻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格。

只不過共用一個身體而已。

當自己主管着這個身體的時候,沈葉這個人自然是成熟的、可靠的,可以獨當一面的。

可若是放另一個沉眠的人格出來呢……

保準幼稚得能吓死你。

可當手觸碰到心口的那一瞬,她的思緒忽然就亂了。

長期以眼下的這種狀态生活着,她竟也忘記了先前的那個人格是怎麽樣的了呢。

這樣說來,自己似乎又與“沈葉”這個人劃上了等號,擁有了自己的喜怒哀樂和行事風格,甚至性格之中也多了溫柔的成分。

想當初自己剛入主這個身體的時候,是何等的個性鮮明,然而時間久了,似乎就與之前的那個她越來越像了。

不禁又想起了任遠的話來。

該死,那個家夥,好像總比她還要了解她自己。

“沈葉?”

可羅弋的聲音終于将她從游思之中拉了回來。

“啊……”沈葉甩甩腦袋,推開椅子走到羅弋跟前,看上去有點兒沮喪,“對不起……我想如果是她的話,一定會感傷到無以複加,說不定會死死地抱住你不願松開,可這是我沒有辦法做到的……我明白你話裏的意思,羅弋。可是,請原諒我不會表達……”

說到這兒她嘆了口氣,伸出雙臂來把羅弋給緊緊抱住,感受着她長長黑發的柔軟觸感,只覺得自己像是在抱着一個特大號的洋娃娃:“謝謝你的陪伴,我很感激。如果我用二號人格來稱呼自己的話,那麽二號人格唯一的缺點就是不會表達。我沒有一號人格那麽感性那麽甜甜軟軟那麽讨人喜歡,所以我只能說……放心去吧,把該辦的事情都給辦了,別給自己留下任何遺憾。如果一號有機會出來,她一定會尋死覓活地去找你的。到那個時候,你可不許嫌她煩哦。”

說罷,沈葉緩緩地松開了羅弋,雖然看起來神色平靜,可雙眼卻是在臺燈淡淡的光線之下顯得有些濕潤起來了:“那麽,保重。”

似是覺得這樣還是太過簡單,沈葉又低聲補充了一句:“我的好朋友。”

說過這句之後她像是再也支撐不住,猛地背過身去靠在桌沿狠狠地仰起頭來,看樣子像是在費力地把眼淚倒回,可末了還是用手捂住了嘴,肩膀也開始微微顫動起來。

人格雖然混亂着,可對于另一個人的感情,卻是永遠那麽純粹,那麽穩定,始終如一,不曾有過絲毫改變。

你是我的朋友,那麽不管對哪一個我來說,你都是我的朋友。

我對你的感情,始終都是那麽誠摯恒定,只不過表現的形式會有所不同而已。

而裏面最最純粹的內核,從來就沒有變過。

沈葉緊緊咬住牙關,不覺間淚水已是鋪了滿臉。

“嗯……”于是她聽見羅弋的聲音從門邊傳來,“那……高三加油哦。我……走了。”

門把手轉動了,輕輕地。

“羅弋!”

她那樣突如其來地從背後撲過來,雙臂又那麽用力地把自己抱緊,羅弋只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快被勒斷了。

月光散落在沈葉烏黑發亮的長發之上,串連起了一幀幀泛着流年光澤的回憶,每一幅都閃耀着溫柔的淚滴。

“怎麽了,不是說會沒事的嗎?”羅弋笑笑,卻莫名覺得自己簡直是在故作輕松。

沈葉劇烈地抽泣着,是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真的會走嗎……就……這樣?……”她哽咽着說,頭發垂下來蓋住了眼睛,“我沒有辦法想象……不!我接受不了……羅弋,留下……不要走,不要……走……”

羅弋轉過身,伸出手指揩掉她眼邊的淚水,又将她摟在懷裏挨着床沿坐下,帶着些憐惜的情緒捏了捏她的小臉:“好,我不走。你就安安心心準備高考,等到你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我們再好好告別。”

“真的嗎?”沈葉擡起頭來,目光天真得就像個小孩兒一樣,閃閃發着亮。

羅弋頓了一頓,末了還是鄭重地點頭道:“嗯。”

她好像再度看見了當初那個無限依賴她的柔軟脆弱的小女孩兒來。

有些事情是不能改變的,比如期限;而有些事情卻總是會變的,比如誓言,比如承諾。

對不起,沈葉,我無心騙你,只是……

我實在不願意看見你傷心,更沒法下手取走你的性命。

你會原諒我的對吧?即使以後你發現……我騙了你。

羅弋轉頭看向窗外,只見窗外一輪圓月明淨如雪,一如賴在她懷裏不願離開的沈葉,總是能夠喚起人心底最溫柔最純粹的情感來。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晚了晚了,明天應該也會更新的~

☆、第①①②章

世界上就是有這麽一種人,當你凝視着她的眼睛的時候,便會産生一種強烈的感覺——任何對于她的傷害,不論是有意還是無意,都會成為一種罪過;而你若是引她哭了,那麽簡直便是罪不可赦了。

你永遠也沒有辦法拒絕她的任何請求。

今夜的風格外寒冷,撲在臉上就像是銳利的刀片一般,簡直像是能将人面皮上的所有東西都狠狠凍住一樣。

任遠扶着牆一瘸一拐地走着,感受着血液附着在臉龐上的黏膩感覺,臉上的笑容在月光之下竟是顯出了幾分猙獰來。

他的衣服上全是灰,跟黏乎的血液混雜在一起近乎辨不出本來的面目,但幸而有夜色的掩護,只要走在燈光昏暗的地方,便不會太紮眼。

拳腳落在身上本該是疼痛到鑽心刺骨的,可是還擊的快感掩蓋了一切。

他喜歡看見那些人臉上驚恐的表情。

更愛他們落荒而逃的背影。

盡管起頭的那個人指着他的鼻子喊“給我等着,過幾天老子的哥哥回來了老子特麽的一定叫你好看”,還在逃跑時一個沒踩穩跌了個狗啃泥。

會叫我好看嗎?

行啊,盡管放馬過來吧。

這些年挨的打還少嗎。

你敢叫我吃一拳,我絕不會忘記讓你挨一腿。

他靠倒在公園的長椅之上,仰頭去看夜幕中懸挂着的一閃一閃的星星。

真美好啊,幹淨純粹得像夢一樣。

燥熱的感覺漸漸退去了,于是身上的疼痛感覺便愈發清晰起來,就好像被千百只手同時撕扯着一般令人痛苦得想要尖叫。

可他忍住了。

眼角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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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兩節文化課過後,又到了體育課

—要知道永生陣可不比暗夜陣,它硬是死板到要聚齊了你們六個才能發揮出自身最大的威力……而你想要把我連同暗夜陣一起封印對吧,這樣的話可真是太不湊巧了,因為你們現在只有三個人,所以看這樣子怕是實現不了這個願望了呢……”

“很抱歉,”可是羅弋毫無懼色地站直了身體,從兜裏掏出了三件挂飾來,沖着喬寒晃了一晃,“臨進來的時候,我就已經把它們給帶來了。而你該是知道沈葉是鑰匙——只要鑰匙沒有意見,就意味着其它的力量也都沒有意見。”

喬寒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動了一下。

羅弋正想上前,卻忽地發現喬寒一瞬之間沒了蹤影。

“人呢?”羅弋往前一傾想要擒住敗北,卻撲了個空,這引得她更是像發了狂一般大喊起來,“她人呢?!”

“我不知道喲。”敗北沖着羅弋扮了個鬼臉,輕蔑地一吐舌頭。

“在那塊岩石旁邊。”可是身後傳來了沈葉肯定的聲音。

羅弋一回頭,只見沈葉的目光正死死地定在一塊青灰色的岩石之上。

敗北的臉色驟然一變,立馬趕着沖着向那邊飛去——可已經來不及了。

羅弋已然向着那邊擲出了匕首。

“媽媽!——”敗北着急得大喊,卻眼見着那匕首就快要刺中隐了身的喬寒,一時也再顧不上去想其它,只是拼盡了全身的氣力卯足勁兒就向着喬寒所在的位置飛撲過去。

匕首刺中脊背的聲音。

敗北的眼睛睜得很大,卻是漸漸黯淡了色澤。

“敗北……”

傳來了喬寒略略發着抖的聲音,緊接着她的身體也是在黑暗之中漸漸顯映了出來。

“真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破解了你那該死的隐形術呢,喬寒。”羅弋冷冷地說道。

可喬寒看起來像是完全沒聽見她說的話一樣,只是徑直向着敗北走去抱起了她,抖顫的手不住地拍打着敗北慢慢變得愈發蒼白的面龐,眼裏不覺已是有了淚花。

“敗北……敗北……”她輕輕地呼喚着,可聲音卻是越來越微弱了。

羅弋有些意外——這是第一次,她看見喬寒竟也會為了別人而流淚。

曾經那麽吵鬧的敗北,曾經那麽喋喋不休的敗北,曾經永遠生氣勃勃的敗北,此時在喬寒的懷裏,卻像是一個破碎了的布偶娃娃一樣,空洞黯淡,了無生氣。

喬寒從來沒有懷着這樣濃重的憐愛之意擁抱過誰,可是此時的她把自己的臉緊緊貼在敗北冰涼的小臉之上,語氣溫柔得就像是在哄女兒睡覺的媽媽一樣:“對不起呢,敗北……當初,真是不該給你起這個晦氣的名字的……”

說到這兒,她将敗北微微抱離了些,輕柔地撫摸着她已然全無生氣的面龐,眼裏的淚花不由得是愈積愈滿:“可是現在……說什麽也沒有用了。”

現場的氣氛有些微妙——羅弋、許越和沈葉沒有一個人挪窩,都只是這樣靜靜地注視着喬寒,就好像在看一場脆弱得不能被破壞的戲劇一樣。

于是他們就這樣看着喬寒緩緩地走向了那塊青灰色的岩石,将敗北扶起來沿着岩石靠好,用最最輕柔的動作倏地一下從她的背中抽出了那把銀色的匕首,又順勢為她合上了眼睛。

羅弋想往前邁動腳步,可卻像是被下了縛身的咒語一樣,怎麽也動彈不得。

而喬寒現在手裏正握着她最最心愛的那把匕首。

她到底想用它做什麽呢?

羅弋不知道,也沒有辦法阻止她。

她的本能在喝令她留在原地不要動。

而許越和沈葉在此時似也是産生了同樣的感覺。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喬寒似是才想起現場還有他們三個一樣,于是向着他們微微轉過頭來,臉上現出了一抹安寧平靜的微笑。

她看上去像是想要說什麽,可最終還是什麽也沒有說。

周圍的空氣昏黑得就好像喬寒身上穿着的那套誇張的黑色晚禮服一樣,而此時羅弋的那把匕首,是這片黑暗之中唯一的光亮。

傳來很輕的一聲,卻聽得出刺得又快又準。

喬寒就像是一朵凋零的罂粟一樣慢慢軟在了敗北的身旁,可卻準确無誤地讓自己的手覆在了敗北的小手之上。

怎麽也不會想到,她居然走得這樣安靜。

羅弋愣在原地很久,卻怎麽也不能回過神來——此行她雖是早已料定自己和喬寒必定會死掉一個,可卻怎麽也想不到竟然會是以這種方式。

心裏居然有些沉痛。

“沈葉,過來吧。”良久她才開口說道,聲音已是變得有些沙啞。

沈葉靜默着走到了羅弋的身旁,把已然變成鑰匙一般大小的手杖交到了她攤開的手掌之上。

于是羅弋将手裏持有的所有挂飾連同手杖一同放置在了喬寒的身上,一道光柱便霎時從那堆挂飾的中心射出,直直将喬寒貫穿,一團黑色的光霧便随之被勾出,幻化成黑蛇一般的形狀與銀色的光柱開始糾纏打鬥起來,直至最激烈的那一瞬如同禮花綻放一樣在空中炸開了一團晃得人睜不開眼的明亮光球,伴以劇烈的爆炸聲,立時将所有黑暗驅逐得幹幹淨淨。

這陣晃眼的光明持續了很久,直到回聲漸漸消失,四周才恢複了它原有的模樣。

不過,再沒有黑暗了。

又見到了如棉花糖一樣純淨綿軟的雲霧,缭缭繞繞的像是醒不來的朦胧的夢。

而地上,已是沒有了喬寒和敗北的身影。

結束了嗎?

終于……

羅弋向着地面瞥去,卻覺得失神的感覺是愈發嚴重了——那些挂飾也是跟着一并消失了,消失得那麽徹底,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不過也是,之前管若不就告訴過自己麽——當永生陣封印暗夜陣之時,會跟着它一同沉眠麽?

也正因為如此,人世間才能再度恢複和平啊。

但心頭這種空虛的感覺是怎麽回事呢……

就在她感到自己快要完全被這種消沉無力的情緒完全占據的時候,耳朵裏卻忽然鑽進一聲很輕卻是很熟悉的呼喚:“羅弋?”

她回過頭,卻正見了太上老君拂開紗簾進來,眼神有些飄忽,語氣也是帶着些小心翼翼的試探:“結束了?你們……打贏喬寒了?”

天上的星星很明亮,在漆黑得如同墨水一般的天幕裏像極了一顆顆璀璨奪目的鑽石,一閃一閃地牽引着人們心裏那種喚作幸福的感覺。

墓地的空氣很潮濕,混雜着泥土和青草的濕冷味道,卻讓人莫名地感覺到與自然無限接近。

“暗夜陣的力量越來越微弱了,姐姐。”雲棠說,臉上的表情卻很平靜,“我感覺能源的供給已是被切斷了——喬寒……怕已是輸了。”

“你恨她嗎,小棠?”雲荷有些突兀地冒出這麽一句,望着滿天閃得發亮的繁星。

“不啊,怎麽會呢。相反地,我很感激她,也……很喜歡她。”

“是嗎……”

“嗯。也許喬寒自己也早就已經料到了這個結局了吧,畢竟……她對于事件的發展方向,總是有着很好的把握度。”

“嗯……也是呢……你這次回來,簡直像是被她算準了時間一樣。”

“是啊……咝……有點兒冷了呢,姐姐……”

“嗯……”

于是,兩人很是默契地把手扣在了一起。

“你還記得嗎,小棠……”雲荷的聲音變得有些發顫,“小時候姐姐……常常這樣和你一起躺着,等着娘吹滅床頭的蠟燭呢……”

“記得啊……那時候的姐姐,知道好多好多好聽的……故事呢……”

“哈……真想再和你說說小時候最常講的那個小……和尚的……故……事……但今天……怕是不……行……了……”

“沒關系的……姐姐……我……記得……”

“你記得麽……小棠……真好……”

“嗯……我記得……”

“晚安……小……棠……”

“晚……安……”

作者有話要說: Hi我來了,晚了,又得補覺了……周五見~

☆、第①?⑦章

柔和的星光灑在姐妹倆漸漸變得安寧的面容之上,使得已然無法動彈的她們看上去竟是那樣鮮活,就好像只是兩個不小心墜入了香甜的夢境中的少女一樣。

但人世和冥域終究還是有區別的,借來的生命也早晚會有要歸還的那一天。

黑色的晚風掠過,掀起了兩堆新成的灰土,竟悄無聲息地将其拂平了,順道帶走了陷入沉睡的記憶。

這裏那麽安靜、空曠、平整,就好像從未有人涉足過一樣。

不變的,怕是只有在黑色的天幕上閃耀着的,一如既往寧靜的繁星。

最後的戰鬥就好像是把機器上最難纏的那顆螺絲釘擰掉一樣,一旦拆掉了剩下所有的事情便都迎刃而解了——羅弋很順利地便在冥界找到了被困的何仙姑,一番簡單的交流下來,仙姑便明白了所有的狀況,但許是被羅弋的情緒所感染,她并沒有表露出太多的欣喜之情,看上去反倒是有點兒感慨。

“也別想太多了。”何仙姑說,“每個人都有他自己最終要去的地方。而一旦和跟三界有這樣重要的牽連的事情産生聯系,再想要全身而退,怕本就是很困難了。”

羅弋點點頭,卻忽然莫名覺得一股寒意直直泛上心頭——如果真如仙姑所說的這樣,那麽自己幾個月之前,不正是處在喬寒這樣危險的位置之上麽?

因緣可真是個神奇的東西,哪怕角度只是站偏那麽一點點,後果竟也會完全不同呢。

送走了何仙姑和太上老君,羅弋的注意力也開始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來。

一晃已經這麽多月過去了啊……

這段時間也真是太忙太忙了,忙到連她自己都近乎忘記回到這個世界的初衷了。

現在她站在冥界的入口,看着那幾張因着連日的并肩作戰而變得産生了幾分親人般的感覺的面龐,一時心頭竟變得有些苦澀和惆悵起來。

可有些事,從來就不會因自己想就能産生相應的改變的。

“來吧,各位。”但她強迫自己打起精神,盡力使得自己的笑容看起來自然一些,“這陣子可真是辛苦你們了。看,從這道門出去,你們就能回到人界了。準備好,我會為你們帶路的。”

房間裏的公文早已是堆積如山,一個不留神就能把人給絆倒,而且因為被窗戶裏灌進的風擾亂之故,讓它們真是亂得像雜草堆一樣,可即便如此閻羅王的興奮度也沒有受到絲毫影響,眼下他哼着歌兒從地上抱起一摞一摞的公文親了又親,臉上的表情幸福得簡直跟吃了蜜糖一樣:“親愛的小公文們,我終于能再見到你們啦~啊,果然還是批閱你們最能讓我産生幸福的感覺了……能做自己喜歡的工作可真是一件快樂的事情呢!嘻嘻——诶?呀,這不是狄陵殿下嗎,您……您怎麽來了?”

房裏的光線很昏暗,可打在狄陵那棱角分明的面孔上卻反倒是襯得他更為立體深邃了——這會兒他仰起腦袋,好像是在感受着這個房間裏游蕩着的氣息,過了很久很久才飄出一句:“她在這兒呆過。”

“誰?……”閻羅王一時沒有聽懂,只是抱着那些公文一臉的茫然。

可狄陵看上去并不打算接他的話,只是徑直從他身旁擦過,立在了窗戶旁邊。

于是閻羅王這才是有點兒記起來了——是啊,按說狄陵現在該是被困在喬寒所設的結界之中的,方才自己不是還打算着去救他來着呢嗎,可一回到這久違的房間就一下把什麽都給忘了,真是該死……

不過,這也就是說……

他側過身,好想問問狄陵相關的情況,可是臨了還是連腳步都沒能邁出去一個。

“你說,她為什麽總是喜歡給房間安上又沉又重的窗簾呢?”可狄陵卻說話了,盡管看上去更像是在自言自語,“明明冥界的一切都是黑暗的……黑暗在冥界,簡直是最富裕的資源了,根本沒有必要再去遮掩什麽。”

“也許……”閻羅王張了張嘴,可最終還是沒能把話說完。

說起來,他哪兒會有關于這種奇怪問題的答案呢,而且——狄陵怕也是壓根就沒指望他來回答吧。

狄陵果真再沒有開口——可這會兒他的注意力看起來像是被從遠處飄來的片片光明給吸引住了。

那是冥界最為純潔的存在,也是冥界唯一能帶來光明的植物。

他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它們,卻令這光明随風四散了。

有些失落。

他嘆了口氣,把手掌給攤開準備看看上面的一無所有,卻意外地發現自己的手心竟留下了一朵——那朵花很小很小,小到似是蒲公英上的傘兵一樣,又像是纖弱的鵝毛其上一縷,可形貌卻完整到那樣精致美麗,就好像公主閃爍着暧昧光芒的裙邊一樣。

“螢火之花……”狄陵喃喃地念道,“在冥界這樣污穢殘忍的地方,你卻還是這樣執拗地生存了下來,還固執地保留着自己的純潔和美麗,哪怕同伴那樣稀少……難得。真是難得呢……”

他慢慢地把手攥緊,仰頭看向冥界永遠不見光明的天空,忍不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一切果然如羅弋所說——喝過解藥回到人界的那一瞬,時間仍舊停留在出發的那一天那一時甚至那一秒,街上的行人車輛仍舊如那天一般川流不息,紅綠燈不知疲倦地變換着,而公交車上的顯示屏也定格在那一天那一瞬,這種感覺就像是靜止了很久的畫面又再度鮮活起來一樣。

大家不由得紛紛感慨一番,交流完各自的打算之後便告別四散了——冥界和仙界發生的事情注定會成為衆人腦海之中難忘的回憶,可眼前的水泥車流實在是太有現實感和久違感了,引得那與現實脫節許久的焦慮與擔憂猛然被喚醒過來,令人情不自禁地急着去續接之前斷掉的那一點去。

也是,畢竟這裏才是他們本來的歸屬,也是他們一直以來生活在其中的那個世界嘛。

不過,有兩個人卻是留下了。

“想來找我的話,随時歡迎。”沈葉看上去猶豫了很久,但最終還是走到了羅弋這邊,伸手搭住了她的肩膀,又對着許越所在的地方偏了偏腦袋,“感情的事情我不太懂,但無論是誰,被冷落太久都會不好受的。我想男生應該也是一樣。所以……加油吧。”

說罷,她在羅弋的肩上一沉手,便行色匆匆地離開了。

羅弋有些晃神——沈葉的這些話,把她之前淩亂的記憶給聚攏在了一起,可卻反倒是更加糾纏不清了。

沈葉變了——變得比以前更加穩重,也更加成熟了。

亦或是說,她的新人格是真的和以前有很大很大的不同?

但不管怎麽說,現在羅弋的記憶真的是更加混亂了。

她已經有些找不準自己的位置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她忽地瞅見了許越。

他還和以前一樣,幾乎沒什麽變化。

是的,還是像之前那樣,像初遇的時候那樣,幹幹淨淨的,那麽明媚美好,就像是午後最純粹的那一抹陽光一樣。

即便氣質變得憂郁了,即便不再常常微笑了,卻仍舊能讓人在凝視着他的那一瞬産生一種靜谧安寧的感覺來。

想想,剩下的時間該是不多了吧——可她卻記得很清楚,他們之間,還有一個約定。

于是她走到了許越的跟前,輕輕地牽住了他的手。

他看上去有些驚訝,明亮的眸子向着她緩緩地轉過來,清澈得卻像是隐藏在深山之中的湖水一樣。

“咱們約會去吧,好嗎?”羅弋沖着他甜甜地一笑,“這一陣子,總算是忙過了。”

許越的眼睛漸漸地彎了起來,一個甜蜜的微笑在他幹淨的面孔之上悄然蕩開。

他緩緩地俯下身子,輕輕地湊近了羅弋的臉龐。

離得好近——那麽近,近得讓羅弋只覺得似是第一次發現,他的睫毛竟然那麽長。

可未等她的游思完全安定下來,一個溫軟的吻已是在她的臉頰上靜靜漾開。

身體完全僵住了——她不敢動,甚至連呼吸也不敢。

不知什麽時候許越已是把身子給站直了,眼簾垂得低低的,呼出的空氣在寒冷的溫度裏顯得特別溫暖:“我好喜歡你,羅弋。”

這表白有些突如其來,引得羅弋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應了。

“就算我清楚時間已經不剩多少,”他說,聲音裏帶上了微微的抖顫,“可我卻還是想要好好地珍惜你,就像是珍惜一個會走過一生的伴侶那樣。你對我來說,就好像牆壁上挂着的名貴圖畫,手心裏捧着的易碎玻璃——雖然總有距離,可仍舊叫我情不自禁地想要守護你。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這麽喜歡你,喜歡到即使什麽也不能從你身上得到也無所謂……因為,僅僅是看見你在,看見你對着我露出那麽美麗的微笑,我就感覺幸福得即使叫我立時死掉也是值得了。”

說完他低下頭去,嘴角緩緩地向上牽了起來,臉上的表情甜蜜得簡直就像是個剛剛吃到蜜糖的小孩子一樣。

羅弋沒說話,可眼裏的光已是滿得快要溢出來了。

“傻瓜。”

良久,她才再度開口,帶着一抹羞澀的笑意低下頭去,将目光悄悄撇到了一邊。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我們會再度見面的,幾點就不知道了……最近真是忙得可以……(>﹏<)啊啊,不說抱怨的話了,難得氣氛這麽甜……

☆、第①?⑧章

不覺已是到了冬季,在學校呆上一段時間之後,那些本是被按下不管的事件卻是愈發地清晰起來——謝小菊居然死了,而各種各樣的流言也是陰魂不散,就像是除不盡的野草一樣在學校空虛的土壤之上恣意地生長着。

沈葉不住地按摩着自己的太陽穴,雙眼緊閉,眉頭鎖得厲害。

她的兩個人格在不斷地沖擊搏鬥着,使得往日的回憶如放電影般漫上腦海,逐幀逐幀變得愈發清晰起來。

對,那個時候那兩個該死的老師逼迫着自己承認學校有人失蹤的事情和自己有關,再之後徐丹——

再之後徐丹……

她緊緊地咬住了牙關。

人格開始變得愈發混亂。

“這麽沒用的你,根本就沒有資格占用這個身體!”

是啊,她說得沒有錯。

連自己都沒法保護,那麽還有什麽在這個世界上繼續存在下去的意義。

沈葉用手抵住額頭,讓自己的腦袋在其上漸漸沉下。

不,沈葉,我不會再允許你做那只脆弱的任人宰割的小羊羔了。

我要求現在的你,即使只是憑借自己的力量,也能夠穩穩地立足于這個複雜兇惡的世界。

她注視着教科書上那些奇形怪狀的鉛字,手指在不知不覺中将握着的筆愈箍愈緊。

謝小菊的事件還是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而之前學校強行壓制消息的嘗試也終告失敗,于是只能加強安保措施,希望不會再産生新的麻煩。不過警方既然已經介入,那麽調查也自然是要進行到底的——于是便産生了常常會在學校看見進進出出的警車,還有一兩個人被帶走詢問的情況。

而沈葉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別緊張,我們只是有幾個問題想要問問你,了解了解情況。”穿着警服的叔叔把手交疊在桌面,看起來并沒有那麽不友善,“放輕松。”

“嗯。”沈葉輕輕地點了點頭。

問題果然很例行公事,簡單提過幾個問之後警察叔叔便提筆在本子上唰唰唰一通寫,末了把筆一擱,靠在椅子上長出一口氣道:“你們老師還真是有點奇怪。”

這話聽得沈葉有些觸動,使得她禁不住從喉嚨裏滑出一聲:“嗯?”

“啊,沒什麽。”但警察叔叔看上去并沒有往下繼續說的打算,只是沖着沈葉笑了一笑,“小妹妹,不用那麽拘束的。看你的樣子有些膽小,如果有人威脅你的話,你可以放心來尋求我們的幫助的,不用害怕。當然,如果有線索的話,也随時歡迎你來告訴我們。畢竟我們的目的是破案,希望不要再讓更多無辜的人受到牽連了。”

沈葉心說不會再有人受到牽連了,她也真想把這句話給說出來,可有些事情是說得越多便越撇不清的,于是她便索性幹脆回道:“對不起……我不清楚,也沒有什麽線索能提供……”

“好吧,”警察叔叔推開椅子站起身來,把房間的門給打開了,“你可以回去了。如果有什麽新的消息的話,歡迎随時來告訴我們。”

“嗯。”沈葉點了點頭。

門外好亮。

她只覺得,自己的內心也是跟着明朗起來了。

學校的日子依舊單調、乏味、無聊,每天成堆成堆的試卷和習題永無止境地如小山一樣直往困得睜不開的眼睛上蓋,而在這樣壓抑單調的生活之中,扭曲誇張的謠言,便成了最好的娛樂和調味品。

等了好久是終于下課了,沈葉打着呵欠來到走廊取水,在重得趕不走的疲倦之中緩緩地把水龍頭給擰開。

“草,這邊的世界真他媽的無聊。”她耷拉着眼皮在心裏默默地想道。

就在她取完水打算離開的時候,卻忽然感覺到有兩行視線正在向着她這邊投來。

于是她懶懶地回過頭,卻正見了兩個女生在向着她這邊竊竊私語着,其中的一個說着說着還翻起了白眼來。

“呵,她可不就是個妖怪麽。”

也許她本意是想讓其成為她們兩個之間的悄悄話的,可這音量一下沒控制好,倒變得挺大聲了。

沈葉笑了笑,端着水杯便朝着她倆走了過去。

“幹……幹嗎呀?……”一時無處閃躲,那個翻白眼的女生便索性提高了聲調,卻反倒是襯得聲音愈發地虛了。

“咱們見過面嗎?”沈葉說着,擰開了水杯的蓋子。

“見沒見過你自己不知道麽?”那女生緊着眉回道。

“那在我的印象裏,咱們似乎不存在什麽交集嘛。”沈葉的眉毛漸漸地擰在了一起,“所以,我有什麽事兒能讓你說得這樣難聽?”

那女生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于是扯了扯旁邊女伴的衣服示意要走,可沒成想同伴卻冒出了一句:“倩倩,你怕她做什麽?她在年級裏可不就是個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麽,難道還能把你怎麽樣不成?對了,聽說前段時間年級裏出事的那個女生和她也是關聯密切,诶那個女的叫什麽來着……好像……叫謝小菊,對吧?”

那個被喚作“倩倩”的好像還真是被這些話給寬慰到了,于是腰杆也直起來:“是啊,我慌個什麽勁兒啊,反正年級裏又不止我一個人讨厭她——”

“誰說的?”可沈葉卻沒給她繼續說下去的機會,語氣也是變得有些陰沉起來。

那倆女生看起來有些莫名其妙。

“你們倆這意思是謝小菊的死和我有關是吧?這話是誰說的,我問你們呢!”沈葉說着,迫近了那個叫倩倩的,語氣都有些發狠了。

“誰……誰都這麽說啊,”倩倩的聲音開始發起抖來,但很快又變得尖細起來,“诶我說你拽什麽拽啊,信不信我——”

可她沒來得及說出口的那些話很快便爛在了喉嚨裏面——此時站在她面前的沈葉眼神好生冰冷,周身都環繞着一股冰冷的氣息,陰森的氣場直逼得人連大氣也不敢出。

“啊!”

倩倩忽地發出了一聲尖叫來。

炸裂在她腳踝旁的那朵水花,還在冒着滾燙的熱氣。

“下次再敢讓我聽到這樣叫人不爽的話,這水可就不是潑在地上了。”說罷,沈葉向着她倆冷冷地擡起了眼睛。

她們不敢應聲,只是找準了間隙便落荒而逃,數度險些就栽倒在地上。

沈葉長出了一口氣,複又回到取水處擰開了水龍頭。

“她到底是有多麽弱雞,竟然叫人給說成這個樣子。”她自言自語道,從鼻子裏輕蔑地哼出了一口氣來。

正值中午,燦爛的陽光懶洋洋地挂在光禿禿的枝頭,倒是為這寒冷刺骨的冬日增添了一抹溫暖的感覺。

當任遠抵達的時候沈葉早已是在花壇邊候着了,看上去像是在專心地思考着什麽,眉頭緊緊地圈成了一個結,看來并沒有要松開的意思。

自從新人格入主了她的身體之後,看見她的微笑似乎就成了一件很少見的事情了呢。

“怎麽了,大中午的把我叫來?”可在她的身旁坐下之後,任遠還是直接就奔了主題——沈葉現在身上的氣質,總是讓人覺得來不得半點的拖泥帶水,否則簡直就是一種罪過。

“謝小菊死了。”她開口說道,意外地直接。

任遠的臉色轉瞬陰沉下來。

“你也知道?”見他的反應如此,沈葉不由得盯住了他的眼睛,“那你怎麽不告訴我——還是說,你也和年級裏那些人一樣,都覺得這事兒是我幹的?”

“怎麽會?”任遠訝異地睜大了眼睛,“我從來都不覺得這件事兒和你有關啊……事實上,在我們那邊,并沒怎麽聽到類似的傳言啊。”

“是嗎……”沈葉輕輕咬住了嘴唇,“對不起。”

可她這樣的反應卻是讓任遠猜出了幾分來,于是他嘆了口氣把腦袋枕上胳膊,又靠在了身後的大樹上,帶着幾分輕蔑說道:“你們文科生嘴可真碎。”

沈葉無奈地笑笑,卻沒接話。

“但這件事兒要真說起來,我倒是有個懷疑的對象。”任遠仰頭望着天空,若有所思地說道。

沈葉的眼珠向着他緩緩地轉了過來。

“該要問問她的。”他說,“我會找個機會,和她好好地說個清楚。”

臺階上的陽光慵懶溫熱,遠處的草地上散着貓狗二三,都蜷着身子懶洋洋地在陽光裏泡澡,似是把表盤上勤快跑着的秒針都給拉慢了。

許越調了調吉他上的琴弦,臉上的笑容看上去有些腼腆。

“好久沒練,手生了。”他沖羅弋笑了笑,“萬一唱走調了可不許怪我。”

“不怪。”羅弋正将腦袋枕在許越寬闊的肩膀上惬意地曬着太陽,說這話的時候看上去活像一只在撒嬌的小貓。

于是旋律從細細的琴弦上緩緩地流淌出來,像是林間躍動的小溪,又像是黑夜裏安靜閃爍着的星光。

“When we’re not together, I think about you all the time…”

“I keep your picture in my wallet, to remind me that you’re mine…”

“Life is not worth living, unless you’re right here by my side…”

“I’ll love you now and forever and until the day I die…”

他的聲音低沉優雅,就像是灑在小巷青石板上清澈的月光,又像是清晨探進窗戶的第一縷朦胧的光線,能夠喚醒人心底所有關于溫柔和甜蜜的記憶。

羅弋靜靜地聽着,嘴角的甜蜜忽然變得有些苦澀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本來真的打算着更新的,但臨時有事,忙完就到這個點了……而且最近連續熬夜實在是太累了,調整一下時間吧:明天晚上更新,然後是周三,周五,周六,周一(篇數還是一樣的)。

☆、第①?⑨章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Hey baby, I’m missing you like crazy…”

“La La La La La La La La…”

“Hey baby, I’m missing you like…”

許越的聲音開始變得越來越低,終于在這個音節上頓住,沙啞得再也唱不下去。

羅弋擡起眼來瞅他,帶着些許心疼捏了捏他的臉蛋。

她知道他在想什麽。

可是,她并不想點破。

因為,她怕一說,自己也會跟着哭了。

“許越。”可良久的沉默過後,她還是開口喚他了。

“嗯?”

“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

“以前你曾經跟我說,你很喜歡音樂,對吧?”

“嗯……”

“那麽,你能不能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麽,永遠都不要放棄它?”

她感覺到許越正帶着無限的驚訝盯着她看。

“別這麽看着我。”她笑笑說,“這是你的夢想對吧?”

“嗨,都這麽大人了還談什麽夢想……”他看起來有些沮喪,“到頭來連自己心愛的姑娘不都是留不住——”

但他還沒來得及說完,就感覺到嘴唇上猝不及防地一軟。

好香啊……

跟玫瑰花的氣味一樣……

“有時候時間會把一切沖刷得連渣也不剩下。”羅弋在他耳旁輕聲說道,“朋友、戀人,都有虛幻到如影子一般的時刻。如果只剩下感情能想,那麽

第 47 章 紅蓮冥火

白色氣流被盡數吸入丹田中,經過紅色珠子散發出來的火屬性能量炙烤後,變得特別的純淨,而那些被分化出來的殘渣則從傾城的毛孔中排了出來。被炙烤後的純淨能量則被傾城盡數吸收,化為紅色的鬥氣。

紅色鬥氣迅速流轉全身,順着經脈流淌,修複着體內受傷的經脈、骨骼。一呼一吸間,形成一個完美的循環,傾城驚奇的發現,自己吸收外界能量的速度變快了很多,并且那些經過火焰炙烤後的能量更是純淨,對經脈骨骼的潤養好處不言而喻。

傾城只是靜靜用心神觀察那顆紅色珠子,奇怪的發現,紅色珠子竟會自動吸收外界的能量,然後炙烤,分化殘渣将其排出,然後運轉鬥氣,雖然吸收的能量不多,只是小小的縷,可卻被傾城發現了!

真是個好寶貝啊!如此,以後就算不修煉,它也會自動吸引能量!若是自己同時吸收,那速度便會快上許多倍,以後咱就不怕升級咯,這簡直就是一個變态的修煉作弊器嘛。

不過才打坐兩三個時辰,體內的傷勢也在以一個飛快的速度修複着,不消一會,傷勢竟好了大半,而且原本枯竭的丹田此時又充滿了紅色的鬥氣,傾城感覺渾身又充滿了力量,精神充沛。

睜開瞳眸,一絲紅色火焰在眼中收縮,最後漸漸消失。

手臂微擡,白袍下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指尖輕彈,一縷火焰窄現,在指尖跳躍,紅色的火焰上,迷蒙着一層淡淡的幽光,甚是詭異。

“以後就叫你紅蓮冥火吧!”傾城喃喃輕語,紅蓮冥火似聽懂了傾城的話,在指尖跳得更歡了。

指尖輕輕一揮,紅蓮冥火便對着山洞中的石壁閃去,只聽‘哧哧’幾聲,整個石壁頃刻便焚燒成一片灰燼!

哇!傾城不禁驚訝的張大嘴巴,這,這威力也太大了吧!才那麽一點點便全燒了!

轟!山洞出現了微微震顫,巨石墜落!

不好!洞要塌了!傾城反應過來,連忙朝洞口跑去,一拳将堵在洞口的石頭打落,縱身一躍,跌在青草叢中。

差點就将自己埋在地下了!傾城暗松口氣,咦,小風呢?小風還沒出來!

就在傾城擔心自責的時候,只見一只全身漆黑的小鳥從洞口中飛了出來!

那不正是咱們親愛的小風同學嘛!

“姐姐,你謀殺啊!”紫風很生氣很委屈的吐出一口黑氣,原本紫藍色漂亮的小毛毛都變成了黑色,“人家的傷不過才剛好,現在又添新傷……嗚嗚……我的毛毛……”

傾城不禁輕笑出聲,怕紫風真的生氣,于是哄道,“好啦,別生氣了,姐姐發誓,我絕對不是故意的!”“不行,不行!姐姐你得賠償。”

“好吧,你想要什麽?如果在姐姐的能力範圍之內,姐姐絕對給小風弄到手。”

“真的?”紫風的臉上出現一抹欣喜,撲騰着雙翼在空中上下亂蹿歡快的叫道:“我要化形草,我要化形草。”

化形草是一種能讓魔獸幻化成人類模樣的仙草靈藥,世間極其難尋,在市場有價無貨,就算你有錢也買不到。

傾城有些為難的道:“我現在窮得只有五萬金幣,沒錢呀。”

“哼,你是煉藥師的身份,會沒錢嗎?姐姐不疼小風。”紫風雙翼捂着眼睛,似乎很傷心的模樣,紫色的眸光卻是偷偷從縫隙中看向傾城。

傾城委屈着一張臉,“我只是符合煉藥師的身份而已,又不是正真的煉藥師,哎……看吧,如果讓碰到化形草,就算沒有錢買,我搶也得給搶來,好不好?”

要想學會煉藥的話,看來得到繁華的大城中去煉藥公會拜師去。

“好!”紫風一聽,飛到傾城的衣領中,使勁蹭啊蹭的,“就知道姐姐對我最好了。”

傾城頓時無語了,誰讓她苦命滴攤上這一只小怪獸呢。

在谷中呆了幾天,傾城決定向森林內部去闖闖,要想提升實力必須得戰鬥,不停的戰鬥!只有這樣實力才會提高,修煉之路遙遠并且艱險,是沒有任何捷徑可走的。

不過,首先得找個武器才行,一把好的武器對一個武者或魔法師來說很重要,這會讓他們在與同等級的對手作戰過程中,起到關鍵的作用,她随身的短劍已被陸赫弄斷了,不過殺死陸赫,總算讓傾城有點平衡了,誰讓他們個個都打她的主意?

她不是殘忍,而是被衆人逼向風口浪尖,為了自己的生命,為了報仇,她不得不變得冷漠無情,更何況他們招招要取她性命,幸好最後關頭,逆星出現,要不然死的人是她!

第 54 章 離少的反擊

蘇宓原以為自己不去深究九安縣的事情,喬天離也就會慢慢将那些像迷一樣的事情淡忘,不料世事難以如願。

喬天離和曹玲玲要再次見面,而這一次的會面不再像上次那樣簡單了,她看喬天離那淡定和自信的模樣,就知道他暗地裏做了工作。蘇宓雖然有點懊惱自己不經思考就把在三角池看到曹玲玲的事情告訴了喬天離,但轉念一想,興許她的這個信息會幫自己換來這個與喬天離同往的機會。

所以蘇宓盡量讓自己顯得不那麽急切,她靜靜地等着喬天離的回答。

喬天離沒有立即表态,沉默地與蘇宓相對,過了好一會,他才緩緩說道:“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你知道曹玲玲多少事情?”

“我什麽都不知道,”蘇宓如實回答,她腦海裏回想着馮慕影交代過的話,然後選擇了部分她覺得可以告訴喬天離的,“我暈倒之前看到在三角池對面徘徊的人是曹玲玲,等我醒來之後馮慕影卻不讓我告訴你這件事,她說是有人在故意引你進陷阱裏,不希望你再次掉入別人的圈套裏。”

“馮慕影說錯了一件事情。”喬天離嘆了一口氣,摸出一根煙,塞到嘴裏後又抽了出來。

“她說錯了什麽事?”

“曹玲玲的目的不是我,”話只說了一半,喬天離将後半截生生吞了回去。在這一瞬間,他意識到曹玲玲的目的或許一直都是女鬼蘇宓:她借女妖的手來殺了女鬼,卻沒料到女妖早就有求死的心,所以事敗之後她只能将他們引到三角池,企圖用三角池吞噬鬼魂的力量來對付女鬼。

但是蘇宓與她無怨無仇,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所以,因為兩次失敗,曹玲玲才決定要親眼見見蘇宓?

喬天離搖搖頭,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測,只是如果被他猜對的話,那麽馮慕影的話就有可疑了。作為一只和姑姑還有財爺有來往的鬼醫,她能夠看到的真相肯定比自己多,如果她阻止了自己與曹玲玲的接觸,只能證明馮慕影真正要保護的人是蘇宓,而不是喬家……只是這只女鬼身上到底有什麽秘密值得老姐和馮慕影這樣來保護她?

喬天離很煩這種真真假假分不清的事情。

而蘇宓一直在等喬天離把話說完,卻只等到他的沉默。她追問道:“離少,曹玲玲的目的是什麽?”

一個有點冒險的計劃開始在喬天離的心中形成,他決定不去糾結馮慕影等人的目的,他現在要的只是揪出曹玲玲的陰謀,或者說揪出她背後的勢力。但是他不想讓蘇宓再被牽連進來,起碼,目前他不想讓曹玲玲看見她,喬天離道:“我單獨去見她,你留在家裏,不許出去。”

“為什麽?我聽到她在電話裏說要見我,你為什麽不讓我去?”

然而蘇宓這一次的抗議完全沒用,喬天離二話不說帶上門就離開了,蘇宓擰動把手,卻發現他把外面的鎖也鎖上了。

“留在家裏。”喬天離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被關在房子裏的蘇宓一臉氣憤。她跑到窗口,看這喬天離的背影拐出小院的門口,她隐隐覺得喬天離有瞞着她的計劃。

“不行,我一定要跟去看看他究竟要做什麽,不能讓他再次落入別人的圈套。”現在的蘇宓住在一具肉身裏面,行動不及以前方便,為了能夠追趕上喬天離,蘇宓讓自己鬼魂飛出這具軀體,穿牆離開。

南州市中心廣場的,某咖啡店。

曹玲玲安靜地坐在一個角落等着,見喬天離出現,嬌美的臉馬上綻放出一個妖媚的笑容,嬌聲道:“才多久沒見,離少就把自己弄得這麽憔悴?”

喬天離懶洋洋坐下,道:“斷糧的人自然憔悴,今天的咖啡還要曹小姐請呢。”

“随意。”曹玲玲臉上依舊挂着笑容,修長的手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一副墨鏡,“我想見的那位朋友呢?”

“我沒帶她來。”

“既然離少不是誠心來談問題的,那我也不奉陪了。”曹玲玲拿起包包,站了起來,用一種占有優勢的神情看着喬天離。

喬天離嘴角一勾,輕聲笑了起來,道:“曹小姐這次的作風倒是完全改變了啊,我沒帶她來而已,不代表我沒有誠意啊。”

“那麽,離少的誠意在哪裏?”曹玲玲剛說完這句話,蘇宓便無聲息的出現在了她的身後。

喬天離一眼就看到蘇宓,他臉色暗了下來,暗罵道:我去,居然忘了她是一只鬼!擡眼又看曹玲玲還是一副随時要走的架勢,他調整自己的表情,不急不慢道:“這個。”

說罷,他從懷裏拿出一份文件,輕輕地放在桌子上。曹玲玲瞟了一眼,但沒有伸手要拿起這份文件的打算,喬天離笑嘻嘻道:“你不願意自己看的話,我就勉為其難地幫你念一下。”

蘇宓已經飄到喬天離身邊,沒有說話。喬天離展開文件,念道:“購買合同。甲方北京市博古貿易行,乙方,曹靖徽。”

僅一句話,曹玲玲就有點站不穩的感覺,她扶着椅背,警惕地看看四周,最後才将目光鎖定在喬天離身上,低聲道:“你怎麽有這份東西?”

喬天離很滿意看到她有這樣的反應,笑道:“因為王老板曾經上我家追債,然後我在還債的時候不小心從他身上撿到這份資料。怎麽樣,聽到令尊的名字後,感受到我的誠意了吧?”

“你想怎樣?”曹玲玲終于坐回椅子上,臉色凝重地看着喬天離。

“曹教授生前曾把他的研究成果賣給了這家貿易行,可是後來後悔了,謊稱沒有研究出來,并且臨死前把所有資料都給了陳星,後來陳星又把資料給了你。你就這麽非法占有了博古貿易行的所有品,你說如果這份合同重新回到那個胖胖的王老板手上,你還能不能這麽淡定地跟我喝咖啡呢?”

當日只為解氣的喬天離趁王老板不注意的時候偷走了他的這份合同,一開始他以為只是份普通的購買合同所以并不在意,直到他再次看到曹靖徽的名字,并且知道他是曹玲玲的父親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手上也許握住了一份可以扭轉他和曹玲玲之間局面的武器。

“你到底想怎樣?”曹玲玲加重了語氣,但讓步的意味卻很明顯。

很明顯,喬天離拿對武器了,他再次滿意地笑起來,道:“回答我幾個問題,這份合同我免費送給你。”

第 45 章 ☆、045. 戀情

? 自從張庭導演從醫院回來以後,張導夫人在片場寸步不離,一日三餐,正常作息,嚴格要求。

寧因常常可以撞見張導對他夫人說:“我是導演,如果我都不能以身作則,他們憑什麽努力,憑什麽聽話?”

但張導夫人根本不吃這一套,永遠只說一句話:“你要是不聽我的,很簡單,我們去民政局辦離婚,離婚了,我一點事也不會插手。”

每一次張導都滿臉灰撲撲地回到片場。

孫曼在私下裏都開玩笑說:“真沒有想到,看上去那麽嚴肅的張導竟然是一個妻管嚴。”

寧因搖頭笑說:“這簡直就是秀恩愛,秀死我這種單身狗。”

孫曼聽她這樣說,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拉着她的手問道:“寧因,你條件這麽好,為什麽一直就不去找一個呢?”

“我也想找啊。”寧因說:“只是哪裏有說的這麽輕巧,雖然說天下男人那麽多,可是真說要碰到一個投緣的,多稀罕,如果真像你說的那麽輕松,那為什麽世界上還有那麽多單身的?你不也單身嗎?”

“我才沒……”孫曼一時察覺自己說漏了嘴,緊張地四顧了一下,對寧因說:“你可別說漏嘴了啊,替我保守秘密。”

寧因像發現一塊新大陸一般興奮,問道:“是誰?快告訴我是誰。”

“你怎麽這麽八卦呢?”孫曼說道,“自己的事一點不上心,一說到別人的事就滿身的勁兒,你說你不去當狗仔真的可惜了。”

寧因盯着孫曼,說:“快說,可不許換話題,不然我就去微博上問問你的粉絲們知道不知道。”

孫曼此刻就像一個小姑娘般紅了臉,扭捏了好一會兒,才湊到寧因耳邊上輕聲說:“林鶴。”

“他?”寧因吃驚地喊出聲來。

孫曼趕緊拉住她,說:“你別出聲啊!等會兒嚷得別人都知道了。”

寧因才不管這些,就跟尋覓半天終于找到花蜜的蜜蜂一樣,使勁兒往花蕊裏鑽,她興奮地問:“你什麽時候和他在一起了?我的天,完全沒有一點蛛絲馬跡啊!”

孫曼輕輕咬住嘴唇,羞紅了臉,說:“我們已經在一起兩年了。”

“你們這保密工作可做得真好啊。”寧因搖頭咋舌稱贊,“別說是我了,我在圈內都沒有聽到一丁點兒風聲。”

孫曼說:“我們是在一次活動上認識的,然後,就在一起了。”

寧因說:“最近他好像剛拍完康迪諾拉導演的短片吧?”

“對。”孫曼點點頭,說:“他剛從加拿大回來。”

“真是有淵源啊。”寧因不禁感嘆。

“什麽意思?”孫曼問道。

寧因說:“當初蘇靖康也去面試過那個短片。”

“原來是這樣。”孫曼點點頭,忽而看向寧因,說:“別說我了,我見程遠的那個總裁對你挺好的啊,叫王博遠是吧?人也長得不錯,家世也好,你什麽意思?”

寧因沒有發現孫曼竟然如此敏銳。她支吾說:“他是我老板,你說什麽呢?”

孫曼說:“老板怎麽了?辦公室戀情火着呢!”

寧因站起來說:“好了好了,不說了。”

這時候,導演助理過來喊:“孫曼姐,下場戲五分鐘後開拍。”

“知道了。”孫曼說道。

她起身,對寧因說:“你可不許逃,晚上我們再聊。”

“誰還晚上跟你聊啊?”寧因說:“去跟你家林鶴聊去。”

“說好的不提他,替我保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