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072. 招新

? 預告片中。

一柄寒光灼灼的鐵劍從雲霄中急速飛來,□□一座黃煙彌漫的山谷之中。黃煙消散褪去,一個戴着鬥笠的人影從遠處走來。

即将看清楚他是誰的時候,畫風陡然一轉,鏡頭來到一個鬧市之中。喧鬧的人群中,孫曼靈巧活潑地在人群中穿梭,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五個錢袋,得意地一笑。一個發現自己錢袋被偷了的男人大喊:“抓小偷!”

孫曼也跟着大喊:“抓小偷!”

鏡頭再轉。蘇靖康和孫曼在一條小溪邊偶遇。蘇靖康正在給自己擦身子,突然發現一個姑娘瞅着自己上看下看,他大驚失色,“女流氓!”

“流氓你個頭!”孫曼手中一塊小石頭激射出去。

正中紅心。

兩個人在樹林中追逐。忽然,甄京從一棵樹後出現,他臉色淡漠地看着前方,打了個手勢。

……

長達十分鐘的預告片通過剪輯和音效把一些精彩的片段都呈現出來。

很快,看過預告片的人都自發在網絡上為《上天紀》做宣傳,自稱“自來水”水軍。

當公司把反饋收上來,寧因和王博遠正在和公司幾個董事開會,商讨公司下面的計劃。王博遠從秘書手裏拿到反饋,翻了翻,眉毛舒展開來。在座的幾個人看到大Boss這個細微的動作,心裏都微微籲了一口氣。

看樣子是反響不錯。

王博遠看過後,把文件遞給寧因。寧因接過來,第一頁就是一些數據。百度搜索量,微博閱讀量,第一款預告片首日點擊量……各項數字紛紛飄紅。寧因一直有些緊張的心稍微松了一松,如釋重負地放松了臉部的僵硬。

王博遠坐在座位上,說:“今天我們《上天紀》第一款預告片放出去之後,反響比預計的還要好,我們接下來一定要再接再厲,和芒果臺那邊聯系,做好後續的宣傳工作。”

宣傳部部長點點頭。

王博遠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說:“那我們再繼續讨論我們下一步的計劃吧。”

“我們程遠現在還只有蘇靖康一名藝人,而他也因為骨折,将近一年的時間都不能工作,我覺得我們當務之急是簽約一些演員進來。”朱瓊說道,“我們現在正在籌備第二個項目,需要的演員同樣還是非常多,如果我們每一次将要去請外援,請別家公司的藝人來拍戲,其實是對我們自己公司資源的一種浪費。”

朱瓊說得其實沒錯。這也是為什麽那麽多影視制作公司會成立自己的經紀公司的原因。一部電視劇,一部電影,能夠捧出多少明星,這個潛在的價值是巨大的。像《上天紀》,即使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因為出演這部電視劇的公司旗下藝人只有蘇靖康,那麽等于其他角色都是為他人公司的藝人做了嫁衣。

一個明星能夠帶動多大的價值,他們身在這個圈子,是非常清楚的。

所有人都在說演員的酬勞很高。但是他們都沒有看到,一個一線明星如果答應出演一部電視劇,那麽投資方就會把錢投出來,組成一個五百人的團隊進行拍攝,形成一個大型的産業鏈。而如果沒有這個一線明星,你去看看有哪個投資方會投這麽多錢,除非是他們自己想要捧的人。

寧因說:“我同意朱部長的看法。”

第 56 章

第56章

眼前的房門打開,沈庸面色扭曲,被床單五花大綁躺在地上,如同一條蛆蟲攀爬。

而邬江則單手持刀,站立在一旁,身上氣勢凜然。

“進來。”

他側眉看向門外。

隋緣身子抖了一下,鼓起勇氣走進了房間。

他的目光落在刀刃上,上面血跡涔涔。

“你還會用刀?”

“會。”

邬江覺得這問題奇怪,他都拿刀了,肯定是會用的。

因此多看了隋緣一眼。

隋緣正低着頭,垂在身側的手指在半空敲動,不知道想些什麽。

“邬江,你不能這麽對我,我是你的親生父親……”

頂着邬江的腳,沈庸扭動身軀,嘶啞的聲音訴說自己的不甘。

邬江神情冷淡,隐約泛起厭惡。

“你真的以為我不知道當年的事情麽?”

沈庸啞了聲,但只是幾秒,他很快掙紮起來。并用惡毒的眼光瞪着隋緣,“你不要聽他胡說,他只是個外人——”

“他不是。”

邬江聲音泛冷。

轉向隋緣的時候又柔和下來,“他是我的男朋友。”

隋緣抿緊嘴唇。

“男朋友?”沈庸震驚,随後低低笑起來,面孔醜陋,“什麽男朋友?你個賤人養的狗東西,你惡心!”

刺耳的言語讓隋緣一時愣在原地。

邬江倒是習以為常,“終于不裝下去了。”

“給我松開,你這個雜種,是你毀了我的一切!你當初為什麽不和那個賤人一起去死!”

沈庸放肆地大吼,雙眼氣得通紅。

言語之間的惡毒與之前形成強烈對比,隋緣一時不習慣,下意識去看邬江。

邬江面色依舊,沒什麽表情。

但隋緣看出邬江的身子繃緊。

“這一切是你咎由自取,與邬江無關。”

于是他走到邬江面前,為他擋住沈庸,并悄悄牽住對方的手。觸碰到的時候,身後的人僵硬,不過很快,就反客為主,将他的手抓得牢牢的。

“是你!要不是因為你,我又怎麽可能會變成現在這樣!”

見到隋緣,沈庸的怒火立即轉變對象。

眼看沈庸馬上破口大罵,隋緣一腳踹飛,地上一行血跡斑斑。

他的眉眼厭惡,“嘴巴是用來說話的,不是用來拉屎的。”

“噗呲。”

輕微的笑聲。

被隋緣捕捉到了。

立馬轉身,瞪過去。

“笑什麽?”

“沒什麽。”

邬江深深看着他,莫名地,比先前要溫暖許多。

隋緣摸摸耳朵,又轉了回去,剛要開口,聽到耳後的身聲音。

“謝謝。”

“謝什麽?”

“謝謝你護着我。”

隋緣心裏有點難受,側臉揚眉,“護着我男朋友,不是應該的麽?”

邬江張着嘴,說不出話。

只問了一句,“真的麽?”

“當然是真的,不是真的,難道還是假的?”

隋緣忍俊不禁,笑着笑着,又不笑了。

邬江倒是笑得開心,“你說的對。”

“你們都是狗娘養的雜種!為什麽不去死……”

這邊兩人的氛圍正融洽,那邊機關槍的嘴一刻沒停,罵罵咧咧,仿佛世界上所有的髒話都齊全了。

隋緣睜大了眼睛,他沒想到以沈庸的身份會罵出這麽肮髒的話。

邬江走到沈庸面前,蹲下身體,直接卸了對方的下巴。

“啊唔嗷嗷……”

卸了下巴的沈庸除了流口水,只能啊啊啊地亂叫。

邬江慢條斯理起身,從床下的暗格裏拿出一沓子資料,落在沈庸面前。

“你以為我一無所知。殊不知,我只是不願意說出來而已。”

雪白的紙張展示在沈庸面前,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如同蝗蟲,沖入他的眼睛。

沈庸眼前發暈,凝出了無數個小黑點。

“我會報警,剩下的交給警察處置。”

邬江收回來資料,牽着隋緣的手,離開了房間。

直到關上門,身後的身影還不停歇。

“大侄子,我即使不是你爸,也是你叔叔!”

“我是你的親叔叔!”

……

回到最初的房間,隋緣看着不言語的邬江,還是問出了疑惑。

“侄子?”

“我親生父親有一個雙胞胎兄弟,兩人出聲貧窮,後來我親生父親當了上門女婿,他兄弟心生嫉妒,于是把人殺了,鸠占鵲巢。”

邬江坐在沙發上,不疾不徐。

目光卻是收緊。

“所以,之後的一切……”

“是他做的,我的親生父親早在我出生之後,就已經死了。”

邬江抓緊了隋緣的手。

高大的身體坐在黑色的沙發上,眉眼籠上陰影,似乎凝結憂郁。白色的浴袍包裹身體,看不出旖旎,倒是有點子壓抑的沮喪。

“沒事的。”

隋緣摸了摸邬江的腦袋,他站着,邬江坐着。

在他的位置,邬江正好到達他的胸前。

于是他微微低下身子,将腦袋與邬江的腦袋依偎在一起。

邬江頓了一下,遲鈍地伸出手抱住隋緣的腰,抱得很緊。

這一次,他的腦袋貼在隋緣的胸膛,聽着那裏的心跳,心底的委屈在埋藏許久之後,得見天日。

不是沒有委屈,只是沒有碰見能傾訴委屈的人。

“其實,我很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邬家人了,我知道邬眠不喜歡我,是因為邬父偏心我。在一場大火,邬父救了我,沒有救她,所以她讨厭我。”

“我知道那次邬行雲騙我出醫院,邬眠故意沒有告訴我。”

“我小時候,有一個很好的朋友,但是他為了救我,死了。我是一個怯懦者,只顧自己而不去救他。”

“沈昆是他的弟弟,和他好像,性格和樣子都好像,每次見到沈昆,我都好難受。”

……

邬江絮絮叨叨說了好多。

從始至終,他的語氣平淡,沒有起伏。可隋緣卻看見了他臉上的淚。

少語的人,并不是情感少。

邬江閉上眼睛,黑色睫羽上墜着淚水。他緊緊貼着隋緣,将人抱到懷裏。細致地吻上隋緣的額頭。

無關情欲,只是在尋求安慰。

隋緣無言,但也是緩緩抱着對方,給予回應。

他知道,今晚可能要栽進去了。

【不,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經栽進去了,不是麽?】

比小山坡還要早。

“可以麽?”

邬江聲音沙啞,吞咽着欲望,目光在隋緣領口間打轉,旖旎的熱氣在他身上發散。

隋緣兩眼生紅,水靈靈的,看上去有點迷糊。

他點了點頭。

得到隋緣應允,邬江低頭咬開了隋緣的紐扣,吻上喉結的剎那,他忽然發問。

“隋緣,你喜歡我麽?”

隋緣陷入情欲之中,腦子一時之間轉不過來彎,只想着為什麽邬江不繼續。

所以沒回應。

邬江也不動作,又問了一邊,“隋緣,你喜歡我麽?”

“什麽?”

隋緣眼睛微暗,還沒有完全清醒。

邬江不着急,哪怕身體難受,他也克制住自己,執拗地盯緊隋緣的臉,發問。

“隋緣,你喜歡我麽?”

一模一樣的話,一個字都沒有改動。

“喜歡。”

隋緣的眼睛清醒了。

心也痛苦了。

見到邬江沒反應,他重複一遍,“喜歡,邬江,我喜歡。”

“喜歡誰?”

“邬江?”

“誰喜歡邬江?”

“我。”

“連起來。”

邬江極其有耐心地詢問,一遍又一遍,他的手指深入真皮沙發,白皙的指尖與黑色的真皮對比,上面的青筋盡露。

他有些忍不住了,但還是在哄着。

“連起來,說‘我喜歡邬江’。”

隋緣看着他,眼神覆上一層霧,張着嘴,但僅僅是張着。

“隋緣。”

邬江抱着隋緣的手臂顫抖。

“邬江,我愛你。”

隋緣親上邬江的唇,閉上了眼睛。

邬江放了心,把人打橫抱起來,走進了浴室。

水聲響起,掩藏了夜裏的噪音。

……

第二天,隋緣從床上醒來,轉身。身旁的邬江還在睡着,他并沒有離開,而是靜靜看着邬江的睡顏,表情複雜。

“好看麽?”

“勉勉強強。”

見到邬江醒來,隋緣立馬變了表情,露出慵懶的表情。

“嗯?”

邬江睜開眼,把人摟進懷裏,兩人都沒有穿衣服,算是赤裸以待。

“确實沒有我好看。”隋緣信誓旦旦。

邬江輕笑,應和,“嗯,我男朋友好看。”

“我男朋友也不差,也就比你男朋友差一點點。”

隋緣開始攀比起男朋友。

“有時間交流交流?”

“他沒時間。”

隋緣一秒拒絕。

邬江語氣玩味,“不問問他的想法?”

“不需要,我說的算。”隋緣挑眉,“對不對,男朋友?”

“對,你說的算。”

邬江寵溺地笑。

他坐起來,開始穿衣服,幾分鐘之後,穿戴梳洗完畢,轉頭看向賴床的隋緣,坐在旁邊,看着隋緣把自己滾成一團,然後滾進他的懷裏。

摸不着頭腦的問題。

“你想吃甜點嗎”

“什麽?”

“毛巾卷。”隋緣滾動身軀。

邬江這時候才把兩者聯系在一起。毛巾卷外頭面包,裏面奶油,隋緣就像裏面的奶油,外面被子則是面包。

他低頭,說起了謎語。

“我只想吃裏面的奶油。”

“不要臉。”

隋緣滾出懷抱,站在床上,遠離邬江。

邬江無奈,“你先問的。”

“我沒說是我。”隋緣開始耍賴。

但是沒辦法,隋緣說的算,于是乎,邬江服軟。

“那怎麽辦呢?”

“我想吃毛巾卷。”隋緣忽然有了鬼主意。

“那我給你買?”

邬江直覺意思不對頭,小心過招。

但他沒想到,隋緣一把撲入他的懷裏,用被子把他卷進去。

并在他耳邊說,“我說,我想吃奶油。,”

“可我才穿好衣服。”

“脫了。”

隋緣大手一揮,扒開了邬江的衣服,并綁住了邬江的雙手。

“你昨夜不是受不了麽,還要繼續?”

邬江任由隋緣胡作非為。

他只擔心隋緣的身體。

“可我喜歡你。”隋緣親了他一下,聲音響亮。

邬江紅了臉。

啞聲,“你想怎麽玩弄我?”

隋緣不說話,以行動證明,自己爽了之後,把人撩撥得火起,然後跑了。

他裹着被子,躲在門後,聲音裏是掩飾不了的惡趣味。

“拜拜。”

門被關上,邬江嘆氣。

此時他被五花大綁,偏偏被隋緣撩撥得渾身燥熱。背後的雙手活動起來,幾下解開繩結。之後穿好衣服,去找隋緣算賬。

第 61 章

【六孔皆亮,天下太平。】

言猶在耳。

這是師父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在病榻上,在臨近生命的終結,師父仍把這八個字清清楚楚留給了她,聲聲鄭重,字字凜然。

師父騙了她?

亦或有人騙了師父?

既靈不知道答案。她只知道原來長久相信的某些東西崩塌是這樣的感覺,沒有撕心裂肺,沒有郁猝怨怼,只一片空落落。倒有些像剛剛的急速下墜,自己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無力等待落地的那一刻,然而仿佛永遠落不到地上,更不會再有人踏着雲彩來接。

譚雲山于昏暗中心念一動,仿佛某種靈犀驅使着他看攬在懷中的既靈,這一看,便心疼起來。她眼中已溢滿水汽,卻生生沒落淚,眼圈已被這極力的隐忍弄得通紅,分明自己在跟自己較勁。

他以為她在懊惱六塵金籠沒困住五妖,可當他順着她的目光也看向六塵金籠,頓時怔住。

憤怒自心底湧起,還夾着難以言喻的酸楚。

猶記得剛認識時,她一口一個師父說,神采飛揚裏盡是自豪。

這樣的徒弟,要多狠才能忍心去騙?

六孔皆亮,天下太平……呵,天昏地暗還差不多。

譚雲山深吸口氣,剛想對既靈低語,忽聽得遙遠天邊轟隆隆巨響!

那動靜極大,震耳欲聾,且連綿不絕,就在所有人呆愣之際,整個瀛洲忽然颠簸起來!就像東海起了巨浪,将這仙島卷得上下起伏!

譚雲山毫無防備,身形一晃便摔坐在地,然而“地動”并沒有停止,坐在地上的他仍被颠得東倒西歪!

他盡量護着既靈,然後發現其他人也沒好到哪裏去,大部分都坐地上了,只帝後、少昊和南钰及時招來雲、水、劍,各自騰空,免于失态。

然而神仙的儀态在天崩地裂面前,微不足道。

流星已落盡,西面天邊開始電閃雷鳴,刺耳的雷電聲混在山搖地動的巨響中,像妖類的凄厲悲嚎!

只既靈和譚雲山注意到了,那六塵金籠在第一道閃電劃破蒼穹時,悄然解體,無數碎片眨眼間,化作淡淡的煙。

日昏月暗、地動山搖中的一縷煙,散得無聲無息。

世上再無六塵金籠。

“少昊!”帝後終于自變故中回過神,聲音裏仍有掩不住的擔憂和焦灼,但也總找回一分威嚴之氣,“此五人交于你,務必拿下問罪!”

少昊一聽便明白她挂心五紫光去往的九天寶殿,一刻不想在這裏耽擱了。

“母後放心!”雖然在婚配之事上他和親娘鬧得幾近反目,但涉及到九天安危,他自然立場分明。

珞宓一聽“五人”,當下變色,她千辛萬苦謀劃讓長樂尋心,為的是其二度成仙後能知情懂愛,與她長相厮守,這要被捉起來“問罪”,還怎麽……

帝後再無耐心應付不知輕重緩急的女兒,所以根本沒給她說話的機會,不,應該說連想都沒讓她想完,便擡手一揚,令其陷入昏睡。左右仙婢眼疾手快接住倒下的羽瑤上仙,扶上鸾鳳駕,帝後随之落座。

鸾鳳駕極速而起,來時如徐徐細雨,去時已成流星趕月。

山搖地動似緩了些,九天寶殿方向的轟隆聲不知何時低下來,于是襯得電閃雷鳴愈刺耳,每一聲,都像一把銳利的刀子,将蒼穹割得千瘡百孔。

見少昊目送帝後,南钰悄悄給四夥伴使了眼色。夥伴們心領神會,白流雙和馮不羁以坐姿輕輕挪到他貼于地的劍身上,譚雲山則維持着攬住既靈的姿勢,喚起托着他們的雲。

轉瞬,五人輕輕浮起,離地約一寸,不仔細看,會以為依然坐在地上。

南钰和譚雲山交換一個眼神,頃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騰劍、雲而起,離弦的箭般……

嘩啦——

從天而降的洪水直接将“箭們”拍折到地上。

南钰、白流雙被水沖散,各自摔落——咚!咚!

馮不羁直接被撲到了幾丈開外——咣當!

譚雲山渾身濕透,仍沒松手,穩穩護着既靈落地——唰!站得筆直。

雖姿态各異,但當牆一般密集的冰柱自地面升起,将他們團團圍住,并最終封成一座冰籠,趴着還是站着已經不重要了。

逼人的寒氣裏,四面冰欄忽然開始緊縮!

原本距離甚遠的五夥伴不得已聚攏,就在他們已經要被擠成肉餅時,冰欄終于停住,剛剛好能容納他們五個人。

從頭至尾一言未發的少昊,狠狠咬破指尖,在冰籠上畫下符咒,每一下都很用力,仿佛要把所有憤怒都傾瀉在這血符裏。

五人理解他的心情,以少昊的角度,定然認為自己被他們五個圖謀不軌者所欺,間接引狼入室,禍及九天,但——

“蒼渤上仙,”南钰終是看不下去,開了口,“自己的手指頭自己的血,你不心疼我們還過意不去呢。”

少昊眼皮都沒擡,畫完這面,又去到另一面繼續畫。

他畫了三面,南钰就跟着轉了三面,清晰從他的動作裏分辨出了三幅“血書”:“困仙咒……鎮妖符……降凡圖……用不用這麽齊全啊!”

譚雲山輕拍他肩膀,南钰不解,卻還是收了聲。

少昊畫完最後一下,口中默念,随後血符泛起金光——符咒既成。

“我知道這種情況下就算我們渾身是嘴也解釋不清,”譚雲山毫無預警開口,低緩而誠懇,“但我們真的只是捉妖修仙,潛入瀛洲不過是希望獲取水行之法,以便回東海去捉瀛天。至于為什麽瀛天在白泉裏,為什麽收完瀛天就變成了現在這樣,我們也一頭霧水。”

少昊終于擡眼,目光如冰籠般冷,聲音卻極輕:“無辜的修行者,嗯,這倒是個不錯的脫罪之詞。”

譚雲山定定看他:“無論在東海上還是現在,我們和你說的都是實話。”

少昊點點頭,全然不與他們争辯,只道:“但願到了九天寶殿上,你們也別改口。”

語畢,他喚來一頭周身金索的碩大仙獸。仙獸落地便笨拙扭動身體,金索一端自然脫落飛向冰籠,另一端則依然在仙獸身上。很快,冰籠被六面捆牢,少昊翻身騎上仙獸的背,仙獸随之飛起,拖拽着冰籠一并騰空。

“日昏月暗,九霄星落,厲莽出世,忘淵水幹!”譚雲山忽然大聲喝,不同于帝後的喃喃自語,他把這幾句話說得像某種不詳之咒。

仙獸背上的少昊猛地回過頭來,目光如利刃!

不料四目相對,譚雲山來了句:“這四句話你聽過嗎——”

少昊那顆心忽悠一下子,說上不上,說下不下,就是累,累得他想把這家夥扔進東海喂魚!!!

“如果你這個天帝之子都沒聽過,”隔着五六尺的距離,譚雲山的聲音卻清得像在少昊耳畔,“我們幾個小兵小卒魚蝦蟹,去哪裏聽得?”

少昊沉默地轉回頭,重新直視前方,然眼底已有微動。

譚雲山望着少昊的背影嘆口氣,也不确定這位蒼渤上仙聽進去沒有。

白流雙撇撇嘴:“別白費勁了,事情因我們而起,反正就是抓妖獸鬧的,我們知不知情,都不影響臭神仙們拿我們問罪!”

既靈:“他不是為了脫罪……”

譚雲山:“我不是為了脫罪……”

異口同聲,又異口同止,倆人互看一眼,要不是眼下形勢嚴峻,怕就要樂了。

譚雲山特禮貌地謙讓:“你說,不對我再糾正。”

既靈白他一眼,然後才和白流雙道:“他是不想讓幫過我們的人心寒。”

白流雙聽完,眨巴着眼睛求證似的看向譚雲山。

後者點頭。

對于狼妖,單“心寒”兩個字就有點揣摩不明白,喜歡就愛,讨厭就恨,被幫了開心,被騙了憤怒,“寒在心裏”是個什麽感覺?

白流雙懵懂的時候,既靈卻在打量譚雲山,好半天,她篤定開口:“你還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譚雲山沒辦法從她的眼神裏讀出“喜”或“不喜”,就有點沒底,思忖再三,問了個模棱兩可的:“如何?”

既靈沉吟片刻,忽然問:“真的有心了?”

譚雲山莞爾:“要不要也摸摸看?”

既靈不喜歡這個“也”字。

譚雲山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收斂玩笑,認真道:“嗯,有了。”

既靈點點頭,連同先前的“如何”一并給了回答:“挺好。”

以前的譚雲山淡漠疏離,外溫內冷。怕朋友心寒?他少讓朋友心寒點就謝天謝地了。

所以和以前不一樣了,挺好。

以前的譚雲山不解風情,沒心沒肺,說好聽點是涼薄,說白了就是不懂喜歡和愛。

所以有心了,挺好。

現在輪到她沒心了。

她把心丢在以前的譚雲山身上了。

……

馮不羁和南钰本想就譚雲山的“我們幾個小兵小卒魚蝦蟹”進行掰扯,堂堂塵華上仙怎麽就小兵小卒了,堂堂功德圓滿之修仙人怎麽就魚蝦蟹了,但圍觀半晌,沒尋到合适的插嘴時機。等到譚雲山和既靈之間微妙的氛圍散幹淨,他們又發現再提前話好像有點涼了,于是收斂玩笑,真正說起眼前之事——

馮不羁:“譚老弟,你爹會不會沒和你說全,比如當年梨亭仙夢,那個下凡的神仙除了告知抓住五妖獸就能成仙外,是不是也提了你一成仙就九天大亂,生靈塗炭?”

南钰:“既靈,會不會有誰對六塵金籠動了手腳,否則前面都好好的,怎麽收到第五個妖獸就困不住了?”

“如果真留了這種話,誰還會成仙,反正上天也是等着被塗炭。”譚雲山沒好氣地否決友人簡單粗暴的猜測,餘光卻似有若無瞥既靈。只有他們兩個注意到了六塵金籠亮起的第六孔,那意味着精魄出籠并非意外,甚至很可能這才是六塵金籠真正的用途,但對于既靈,這實在是個太難接受的事實。

“六塵金籠我一直貼身帶着,沒人動得了手腳。”既靈的聲音有些啞,卻堅定,“而且在五妖精魄出籠後,五孔不僅沒滅,反而第六孔也亮了。”

這下不止南钰,馮不羁和白流雙也驚着了:“第六孔?!”

“對,”既靈垂下眼睛,沉默半晌,緩緩擡頭,“厲莽就是第六只妖獸。”

白流雙愕然:“可你沒收厲莽啊,我們連它是圓是扁都沒看見!”

“不用收,這六塵金籠本來就不是為了收妖的,”既靈苦笑,從眼底苦澀到心底,“以五妖獸精魄喚出厲莽,才是它真正的圓滿。”

原來想通一件事的結果未必是豁然開朗,也可能是無盡酸楚。

“你師父……騙了你?”白流雙不知道為什麽,這話她本該問得憤怒,可出來聲音卻是抖的,小心翼翼得仿佛生怕打碎了什麽東西。

既靈吸吸鼻子,咽下苦,努力扯開一個燦爛的笑:“好像是的。”

白流雙一把撲過來抱住她,沖力之大差點把旁邊的譚雲山撞到冰欄杆上:“姐姐你別難過,其實想想,九天亂了也沒什麽不好,也讓那幫臭神仙吃吃苦頭!”

既靈輕輕環住她,頭卻不住地仰起,用力呼吸,只有這樣才能忍着不讓眼淚溢出來。

忘淵水幹啊,怎麽可能只是吃吃苦頭。她這輩子修的功德,都補不了這彌天大錯的萬一!

可她知道白流雙不懂這些,她只是想安慰她,想讓她心裏好受。

南钰也知白流雙是為了安慰既靈,但有些話必須挑明:“小白狼,你知道忘淵水幹意味着什麽嗎?”

白流雙自既靈懷裏擡頭,似乎懂點,可又懂得不透。

南钰看她,也看所有夥伴,前所未有的嚴肅和沉重:“忘淵水幹,上古至今所有被投入忘淵的極惡之仙、妖、獸、人、物都将重見天日,到時毀的不是九天仙界,是整個世間。”

“整個……世間?就因為我們捉了上古五妖獸?”白流雙縱有萬般妖獸豪情也沒想過有朝一日成為毀天滅地的一份子,“既然五妖獸如此危險,九天仙界為什麽不把它們都消滅呢?放任三千年,偏等我們捉了才來告訴我們這會引厲莽出世,害忘淵水幹?!”

南钰回答不出。

駕着仙獸的少昊也回答不出。

他脊背挺得筆直,仿佛全神貫注奔赴九天寶殿,實則将背後議論盡收耳底。然而越聽越糊塗,越聽越動搖。

倘若背後五人不是無辜的,那忘淵水幹的目的何在?放至惡邪魔出來于他們有何好處?

倘若背後五人是無辜的,那他們究竟成了誰的棋子?

母後知道“日昏月暗、九霄星落”時,會有厲莽出世,會有忘淵水幹,那父王知道嗎?就像那幾個人說的,如果知道,為什麽不提前誅殺五妖獸,以消後患?

少昊頭痛欲裂,他現在只想快些抵達九天寶殿,看看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第 67 章 :産品推介會開始

今天是天使大陸十一月一號,進入十一月的時候,天氣已經轉涼,早晚都要穿外套,不過中午的時候溫度還是比較高,差不多還有二十來度,今天也是江超的綠色食品推介會的日子,一大早就有江家村的幾十個男男女女被叫到江島幫忙,推介會的舉辦地點就在江島,江城還是盡量不要接待任何人。

一大早,幾個老人就把過年穿的新衣服翻了出來穿在身上,江超很奇怪,我說幾位老爺子,今天幹嘛穿的這麽好啊?

今天不是推介會的日子嗎?當然得穿好點,不能讓外人看扁了我們,你去忙吧,我們就在這裏下下棋,不參合你們的事,等結束了把結果告訴我們就行。

好吧,那我先走了!

本次推介會的地點就在江島的沙灘上,這片沙灘非常大,早就搭建了幾百個帳篷和幾百個太陽傘以及躺椅,并且把廚房都搬到了沙灘上,這幾天大家的吃喝拉撒就在這裏。

這次推介會江超不準備參加,畢竟他現在是帝國的二星将軍,上次因為太子的事情,把江城獨立出來自治的時候,帝主又給江超加了一顆星,這次的産品推介會由高波主持,王偉統籌,最後的簽字也是王偉代表公司出面。

上午九點多的時候,附近的代理商就已經陸續抵達,到了中午十一點多的時候,所有的經銷商全部抵達,總共登記了七十三家,其中有白虎帝國二家,火風帝國一家,玄武帝國二家,剩餘的全部都是青龍帝國國內的。中午十二點的時候,迎接午宴正式開始。

大家好,我是龍族綠色食品發展有限公司的總經理王偉,我僅代表我個人以及公司的全體同仁感謝大家的到來,希望大家在江島吃的愉快!玩的開心!同時我先給大家說聲抱歉,這個島是我們董事長的私人領地,大家可以随便玩,随便參觀,但是大家千萬別去江城,那裏大家進不去,如果強闖的話那些士兵是有權開槍擊斃的,不過我們江董事長已經說過了,他會帶大家進去參觀的。

王總,能告訴我你們江董事長是幹什麽的嗎?他怎麽可以帶我們進去呢?據我所知,江城在三個月前就戒嚴了,不可以進出。

呵呵,我們董事長的身份比較特殊,他說可以那就肯定可以,好了,大家吃好喝好,我們在下午兩點準時開推介會,希望大家踴躍參與,我先敬大家一杯,預祝我們推介會成功,幹杯!

哇!這菜真好吃!很多都是我們沒見過的,

這些菜都是我們自己種植的,而且我們罐頭的原材料就來自這些貴族菜!高波連忙介紹到。

那高總,你們這些貴族菜不賣嗎?要是賣的話我第一個代理。

不好意思蘇總,我們的這些貴族菜都是由帝國控制的,不能賣。

那真是可惜了!

這頓飯一直吃到将近兩點鐘,才散席,一個個吃的走路都費勁,但是他們都害怕自己少吃了一口,稍作休息,推介會就正式開始,還是高娟做本次推介會的司儀。

大家好!我是本次推介會的司儀高娟,首先我代表我們龍族綠色食品發展有限公司歡迎大家的到來,歡迎大家,現在我宣布,推介會正式開始,其實本次推介會非常的簡單,相信大家都嘗過我們公司出品的産品,這次推介會就是一個定價和簽訂正式供貨合同的過程。

這次我們公司總共推出八款産品,它們分別是辣椒醬二百六十元一瓶,蘿蔔幹二百六十元一瓶,魚幹罐頭一百五十元一瓶,八寶粥三百元一瓶,水果罐頭三百三十元一瓶,麥片五百元一包,白酒一千元一瓶,紅酒一千元一瓶,但是我們的紅酒數量有限,所以是限量供應的,如果大家對我們的價格沒有意見的話,請過來拿上合同,自己填寫需要的數量,但是我必須要先給大家說好,第一,你們的銷售價必須是進貨價的一點五倍,不可以低,也不可以高,另外你們必須要自己派車過來拉貨。

這時下面的人議論紛紛,這罐頭吃是好吃,但是這價格也太高了吧!這樣的價格,而且還自己來拉,并且規定了我們的售價,是不是太過分了?

對,我們不簽,這樣的規定我們不簽,你們起碼要把進價下降一半我們才簽這個合同。

好的,這位先生你不簽沒關系的,我們不強求,不知其他人是什麽意見?如果也不簽的話,我們只能說抱歉了,此次推介會就到此結束!

我簽,我簽,還有我,這麽好的産品不賣我們賣什麽?其實利潤也還是蠻大的,不簽是傻瓜,這時除了剛開始叫喊的兩個人之外,全部上臺拿了合同。

第 63 章 章

第 63 章

沈書駕馬一直跑到了元來客棧的跟前,起火的根源正是此處,元來客棧的掌櫃這會兒正撲在客棧門前痛哭哀嚎。

而客棧的夥計這會兒正跟着渠陽府的其他人端着水盆一道救火,遠處的梆子聲不停地響起,還伴随着更夫不停喊着走水的聲音。

沈書丢開缰繩,從馬上跌了下來,踉跄了幾步就要往火裏跑,卻被一個面容清秀的青年拉住了胳膊,他沉着一張臉,面上還有些愧疚。

“大人,洛五已經進去救姑娘了,大人再等等,洛五的身手極好,一定能将姑娘救出來的。”

沈書面無表情地将自己的胳膊從洛二手中拉扯出來,目光緊緊盯着不見絲毫人影的火場,卻是同洛二囑咐道,聲音聽起來似乎還頗為冷靜:“你不必管我,這件事定是那姓許的做的,若是待會兒我救下了她,會叫洛五出來同你一起,若是我沒救下她……”

“許鳴潮做這件事情除了試探我,也是為了暗中震懾那些仍在反對他的百姓,順道将東方泾和阿沫這兩個在渠陽府生事的陌生人除去,今日這場大火之後,不論我們能不能活着出來,我和阿沫都不會繼續出現在渠陽府的明面上,剩下的事情你配合東方先生去完成。”

交代完這些話,沈書毫不猶豫的扯過身旁一人的水桶,将水整個倒在了自己身上沖進了火場。

客棧裏邊幾乎燒的不成樣子,沈書用浸濕的袖子捂着自己的口鼻,往二樓樓梯口看去,可那裏火光沖天,根本什麽都看不清楚,一樓到二樓的樓梯已經燒的斷裂,斷絕了他到二樓去找人的可能。

看着漫天的火光,沈書此刻腦中一片空白,方才他雖然交代的冷靜,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抖得有多厲害。

“阿沫!咳……”

沈書茫然地喊出了聲,還試圖找另外一條能往二樓爬上去的通道。

好在院中的洛五似乎是聽見了自家大人的聲音,喊了一聲,“大人!後院!”

沈書忙用袖子捂住口鼻,火中翻騰的煙塵不住的往他面上沖,二樓的憑欄突然斷裂,落在他的身前,這一刻沈書似乎聽到了阿沫微弱的呼喊聲。

是在喊他的名字。

“沈……沈書……咳咳……”

聽到阿沫聲音的那刻,沈書毫不猶豫地跨過了面前的憑欄,通往後院的布帷早就被火燒的一點不剩了,沈書跨出客棧的小門,就看見洛五扶着一個瘦弱的女子站在後院的牆邊,此處是磚牆,是以院子中的火光尚且不盛,只是院中種着許多樹木和菜蔬,火苗遲早蹿到此處。

沈書沖上前扶住了那個女子,就看見楊沫一張素白的小臉此時沾的到處是灰,發尾處也被燒的枯焦了幾分,衣服上濕的東一塊西一塊。

“大人,姑娘的腳崴了,她是從二樓窗口跳下來的。”

楊沫拉住了洛五的袖子,用手捂着自己的鼻子,濃烈的煙塵嗆的她的口鼻處極為難受:“先,先走……”

楊沫一出聲,沈書才發覺她的聲音啞的像是漏了個口子,他将楊沫打橫抱起,就跳出了客棧後院的圍牆,下一刻洛五也跟着一道跳了出來。

“你去同洛二會和,這段時間配合東方先生行動,今夜大火,許鳴潮一定會叫人緊緊盯着這裏,我同阿沫不便再現身在渠陽府的明面上。”

楊沫拉着沈書衣襟的手微緊,她有點惱怒,可偏偏這家夥方才确實沖進了火場想要救她,楊沫一時不知道該用什麽方式面對他,想同沈書說她可以自己走,可是她的手剛剛推在沈書的肩膀上,橫在她腰膝的雙手就又緊了幾分。

若不是顧及着眼下她腳上有傷,若是走不快遇上許鳴潮的人,兼着如今天色漆黑,她才不會叫人用這種姿勢抱着。

“咳咳,洛,洛五,先生那裏,若是……咳,若是沒有收獲,你便去尋今日那……乞丐,他一定知道……”

“行了。”

沈書攬着楊沫的手又緊了幾分,面無表情地打斷了楊沫的叮囑,“洛五心裏有分寸,再不濟你總歸要相信你家先生。”

“洛五,我先帶阿沫走,你等許鳴潮的人走了再同洛二會和。”

說完,他也不管身後那個欲言又止的洛五,抱着楊沫隐入了巷道的黑暗之中。

沈書一路七拐八拐,似是在避着許鳴潮的人,不知是擦過了什麽,楊沫的腳踝處傳來一陣鑽心的痛感,叫她痛的悶哼了一聲。

沈書頓時慌張了起來,将楊沫的身子又往自己這處攏了一攏。

楊沫只覺得原先被火炙烤的那種燥熱感又在身子裏頭蹿了起來,叫她推了推沈書的肩膀,甕聲甕氣地道:“太緊了。”

沈書的氣息打在她的手上,“……你再忍忍,很快就到了。”

可楊沫甚至不知道他要把她帶到哪裏去。

夜色太深,屬于元來客棧的火光逐漸遠去,渠陽府西的深巷中格外安靜,不論今夜發生了什麽,這裏的人第二日依舊要早起給地主家幹活。

沈書停在了胡同深處的一處小院的門口。

“咄,咄,咄。”

這般安靜的夜裏,即便是再輕微的敲門聲也格外明顯。

“誰呀?”

屬于少女的聲音從院裏傳出,雜亂的腳步聲匆忙從內院靠了過來。

楊沫示意沈書先把她放下來,先前也是擔憂自個兒的腿影響到他們,讓許鳴潮的人發現反倒壞事,但如今他們都跑這麽遠了,許鳴潮的人總不至于在元來客棧的事情還未平息之前就查到這裏來。

沒想到她反倒被這人抱得更緊了,楊沫有意想跳下地去,卻聽到頭上的沈書說:“你若是不想被我綁在身上,便先安分些。”

直到院子的大門被人打開,裏頭那個少女在看見沈書的那一刻,眼睛裏像是突然出現了如同星星一般明亮的光芒。

“沈大哥。”

“小花,許鳴潮的人在找我們,你爺爺可在家?”

沈書沒有猶豫,直接說明了來意。

恰好此時,小院裏那處主屋的木門被人從裏頭打開,微末的燭光從縫隙之中漏出一小片,随後在地上灑滿了一整片的清亮。

開門的老人兩鬓斑白,但雙眼有神,很是精神矍铄的樣子。

“恩公!”

看見門外站着的沈書,老人雙眼放光,幾步就跨了過來,随後看見了這會兒正在沈書懷裏覺得自個兒大概沒臉見人了的楊沫。

而此時,那個被喚作小花的姑娘已經用她那雙大眼睛瞪了她許久。

“恩公請進。”

老人開口将沈書請進了屋,而趁着這會兒有別人在,楊沫将自己從沈書懷裏挖了出來,跳到了地上,落地的時候,腳踝處傳來一陣疼痛,不過好在還能忍忍。

她的手腕被人拉住,同沈書一道進了院子的主屋,屋子不大,但勝在頗為整潔,衣櫃的上頭還放着一個土色的瓦罐,上頭插着兩朵頗為嬌俏的野花。

看起來倒像是那個小姑娘的傑作。

在楊沫悄麽打量這處屋子的同時,伴随着小姑娘的視線,她聽見了老人的問話,“不知這位姑娘是……?”

随後,在楊沫沒來得及開口阻止的情況下,沈書笑着拉過她的手說道:“這是我未婚妻。”

楊沫:“……?!”

她讪笑了一聲,将自個兒的手從沈書手裏抽回來,“老伯,他說笑的,我同他只是同行的關系罷了。”

*

楊沫摸了摸腳踝上的傷,這樣的傷,如果蔣先生在的話,那雙手一上一下她就能下地走路了,而不是在這裏躺着兩天無所事事的養傷。

如果不是擔心把那個許鳴潮逼急了,跟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動手,就如同那天晚上的大火一般,她一定會想辦法出去打聽清楚如今的渠陽府上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而不是坐在這裏跟一個小姑娘面面相觑。

“你真的不是沈大哥的未婚妻嗎?”

小姑娘的眼睛大大的,裏頭似乎還含着委屈和不可訴說的暧昧心意。

“……我不是。”

這是楊沫這兩日第三回同這個小姑娘說這件事了,“如今渠陽府裏是個什麽情況,許鳴潮應當已經知道沈書同我們的關系,東方先生那裏的事情可曾暴露。”

小姑娘撅了撅嘴:“沈大哥不叫我告訴你。”

這也是這個小姑娘第三回拒絕她了。

“小花,你先出去吧,我來同她說。”

沈書推開了木門,手裏還端着一個木托盤,上頭放着一個瓷白的藥瓶,以及一條幹淨的布帶,還有一小罐的涼水,青年眉目疏闊,一雙上揚的桃花眼往這處看過來,逆着光站在門口,即便是面無表情的樣子也将坐在楊沫跟前的姑娘迷得有些發愣。

“小花?”

“沈……沈大哥!”

小花回過神來,一張臉頓時紅透,看了看坐在榻上的楊沫,又看了看堅定地看着她的沈大哥,頓時站了起來,從她沈大哥身邊跑了出去。

楊沫仔細打量着這人,起初她并不願意沈書跟在她旁邊,因着她不願去回想過去的那些情誼,如今對她最重要的是眼下她能做些什麽。

可如今,就連她自己都分辨不清為什麽沒有拒絕沈書這般死皮賴臉的跟在自己身邊。

直到沈書低下頭托起她那只受傷的腳踝,她才按住了沈書的手,開口道:“我的傷并沒有那麽嚴重,已經過去兩日,許鳴潮就算是再遲鈍也該反應過來我和你并未在那場大火中出事。”

沈書握住她腳踝的手一頓,随後輕巧地拿開楊沫的手,又掀開覆在白布之上的那層棉襪,被裹得嚴實的布條被他一層層卷開,露出底下高高腫起,紅成一塊的骨頭,上頭草藥的痕跡已經幹涸,沾在腳踝上看着倒有些可怖。

沈書用自己的帕子沾了一些涼水,一點點仔細地将那些沾在腳踝上的草藥擦拭幹淨,随後用他那只骨節分明的大手握住腳踝,拇指按壓在腫脹的地方,隔着帕子輕輕地揉捏。

沈書的手法并不算重,按在腳踝處隐隐有一股鈍感傳來。

随手從旁邊的木托盤上将那只白瓷瓶拿了過來,沾了涼水的手将瓷瓶中的藥膏搽到她的腳上,反叫她涼的隐隐打了個哆嗦,有一種麻意從腳踝處鑽到了心口,叫她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垂下了眼眸,不敢再看這個人給自己細心上藥的樣子。

直到打完最後一個結,沈書才開口說道:“這幾日外頭都是許鳴潮的人,他并未找到我二人的屍身,自然不會放心,一個四品的京官無故死在他的地盤,這件事不管他怎麽推脫都是推脫不掉的。”

“你先生那裏……”沈書擡眸,對上楊沫的眼睛,眉心微微攏起,似乎是在猶豫什麽的樣子,“東方泾那邊并不算順利,趙老伯那處幾乎沒有什麽線索,你說的那個乞丐并不配合,幾日前的那場火雖然打消了他的疑慮,但是……除了你,其他的人他并不相信。”

楊沫也明白了沈書的意思,那個乞丐,恐怕要她親自去找。

第 60 章

閉上眼,盡是喧嚣。下面衆仙議論紛紛,耳畔疾風淩厲呼嘯,真是讓人走都走得不安寧。

極速下墜中的既靈賭氣似的不看,不聽,努力把紛擾都隔在九霄之外。

終于,一切都慢慢安靜了。

摔爛的模樣一定很可怕,好在,她不用親眼看見,也就無所謂丢臉不丢臉了。

下一世會投胎成什麽樣的人呢?

應該會成人吧。

不過如果再喜歡上一個沒心沒肺的就慘了,所以還是做個走獸吧,還能找白流雙去玩,說不定潛心修煉……

“我同意你投胎了嗎?”

耳畔的清靜忽然被低啞的聲音劃破,就像混沌被撕開一道口子,瀉進明朗的光。

身體被穩穩接住,她猛地張開眼,一張俊臉近在咫尺,不過表情不大好,眉頭鎖着,半眯的眼裏盡是不悅的光。

但那雙眸子是熟悉的,熟悉得讓人慶幸,又從慶幸裏開出歡喜的花。

“我做什麽還需要你同意?又想淨妖鈴了是吧。”她很努力地氣勢洶洶,奈何笑意半點不矜持,非急着出來。

“姑娘,我這好歹是英雄救美,能否給一絲溫柔?”他撒了謊,因為懷中人那沒忍住的眉眼彎彎,是他見過的最溫柔的笑靥。

“如果你現在把我放下來,溫柔什麽的,可以考慮。”

“好。”

“……”她只是随便說一下用不用撒手得這麽幹淨利落啊!

似乎聽見了她的腹诽,那人輕嘆口氣,明顯也有留戀和不舍:“再不過去,我倆就等着被冤魂索命吧。”

沒等她反應過來,身下之雲便帶着他倆以極快速度向下俯沖,終于在最後關頭,接住了白流雙和馮不羁。

已經抱着必死覺悟的夥伴們劫後重生,先是茫然,待慢慢緩過來,相信自己的确活着之後,“真性情”一并回籠——

馮不羁:“譚二,別以為我沒看見,救完既靈妹子之後你竟然還和她說了兩句悄悄話!你馮兄我還往下摔着呢你知不知道!唉,人是沒摔着,心已經摔碎了……”

白流雙:“姐姐,你收妖之前說一聲啊,我在這破地方變精魄特別費勁,剛才一點準備沒有,怎麽都變不成,吓死我了——”

既靈一邊摸白流雙的頭安撫,一邊看某人對着馮不羁笑,也不辯解,就笑盈盈的,态度好到讓馮不羁再沒半點脾氣。

這個踏着雲彩過來接他們仨的家夥,還是譚雲山。

真好。

好得像在夢裏。

南钰緊繃的身體終于松懈下來,饒是如此,他仍哀怨地瞪了暗中死死攔住他的師父一眼。

鄭駁老挑眉——我就知道他們死不了,你不說感謝我阻止你暴露,還瞪我,孽徒!

南钰沒心思跟師父鬥嘴,只無聲詢問——現在怎麽辦?

夥伴安然落地固然大幸,但擅闖九天仙界是重罪,眼下已圍了這麽多仙友,他們插翅也難逃!

師父給來的眼神簡明易懂——稍安勿躁,靜觀其變。

南钰覺得自己永世也修不來師父的淡定。

金錘仙人亦從半空中落回,剛穩住身形,就見四個不速之客旁若無人地“內部交流”起來,聲音之喧嘩,态度之自然,簡直沒把九天仙界和這圍觀衆仙放在眼裏。而且這種理直氣壯的氛圍還帶出一種錯覺,仿佛人家是主,他們這些仙人是客,愣是有種貿然出言頗為無禮的詭異感覺。

這不荒唐嗎!

“你們究竟是誰,竟敢擅闖九天仙界!”金錘仙人手臂一落,錘頭砸地,轟然一聲響,極具氣勢。

四夥伴其實也心虛,只是凡事都需要有個破局之人,在此之前,深淺未知,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眼下金錘仙人破開局面,先定了個“擅闖九天仙界”的罪,四人互相看一眼,并不意外,反而有種“終于來了”的踏實。

四人一齊起身,倒讓衆仙眼前一亮。姑娘美,公子俊,還有一個……先不說這個了。

本以為眼下這種局面,四人必然急着辯解,不料三人坦然安靜,只一人像要開口的樣子,結果還特從容不迫,先清了清嗓子,然後環顧一圈,微笑致意。

衆仙或好奇,或焦灼,總之都等得想揍人。

一路來的默契讓譚雲山很自然成為這種場面下的發言之人,都不用商量,三夥伴默契安靜,等着他侃侃而談,運氣好,還能把黑說成白,把死說成活。

但這種信任是有條件的,比如你不能生死關頭了還不忘“姿态風雅”……

“我們不是擅闖九天仙界,”吃了夥伴一記暗腳、一下胳膊肘、淨妖鈴怼側腰之後,譚家二少終于開口,聲音溫和謙遜,彬彬有禮,“他們三個只是想幫我回家。”

“回家?”金錘仙人嗤之以鼻,“別以為沾了點仙氣就能成仙了,你要真功德圓滿,該随禮凡上仙走塵水入九天,我可沒聽說哪位仙友是從白泉裏沖出來的,呵,”他看向衆仙,講笑話似的,“還帶着妖獸呢!”

衆仙哄然大笑。

南钰再忍不了,甩開師父的手,沖出半步:“你——”

“我乃長樂仙人!”譚雲山比他更快,驟然厲聲,“一百三十二年前成仙,居蓬萊,要不要去仙志閣查查《九天散仙志》!”

南钰肯定他看見自己了,所以才這樣一反常态,再無從容,只剩淩厲。

他不是在和衆仙對峙,他在告訴自己……不,接住六道不着痕跡白眼的南钰沒好氣地笑,心中了然又苦澀,苦澀裏又翻出滾燙。譚雲山是在替所有夥伴們強硬表态——你個蠢蛋,不許出來。

沒人注意到塵華上仙的動靜。

突來的“仙友身份”讓圍觀衆仙猝不及防,一時錯愕。蠢蠢欲動的仙兵們也呆愣,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還要不要上前“拿下”。

金錘仙人忽然立于一個尴尬位置,繼續質問,底氣略虛,退而不語,顏面難存。極短的時間內這位仙人思緒風馳電掣,終于想出個自認為可讓對方啞口無言的問題:“仙人本就待在九天,何來回家一說,若是下凡,走塵水歸之便可,怎麽你這位仙友還要旁人護送?”

譚雲山斂下眼眸,沉默。

金錘仙人得意嗤笑:“答不上了?”

語畢,耐心盡消的他直接喝左右仙兵:“還等什麽,速速将其拿下!”

仙兵咽了咽口水,沒敢動。

沒逮住闖入者頂多被罰,逮錯了仙人那可要治罪的。

金錘仙人面上挂不住,索性自己來!

不料剛掄起金錘,就見那位“長樂仙人”擡起眼,微微一笑:“我并非答不上,而是怕你不敢聽。”

“喲呵,”金錘仙人被這大言不慚逗笑了,“你這樣一說,那我非得聽聽不可了。”

譚雲山聳聳肩,滿足他:“是羽瑤上仙将我推下思凡橋的。我歷盡千辛萬苦,終回九天仙界,第一件事就要去找天帝告狀,不料打擾了諸位。那就麻煩衆仙友——”他環顧一圈,清朗的聲音裏染上微涼笑意,“看哪位能受累跑一趟九天寶殿,代我擊鼓鳴冤。”

剎那間,鴉雀無聲。

圍觀仙友們看天的看天,轉頭的轉頭,恨不能從沒來過這裏。

誰瘋了去幫他跑九天寶殿,他們現在只想合力把那個不長腦子的金錘仙友擡起來扔忘淵!

咣當——

金錘自手中脫落,仙人連忙彎腰去撿,已顧不得狼狽與否。

他甚至認真思考如果從現在開始裝失憶,是否來得及。

譚雲山早料到了這樣的局面。

看熱鬧是一回事,做“知情人”或者說“見證者”,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萬一天帝護短,想将所有人封口,那真就是禍從天降。

但對不住,這正是他想要的,知道的人越多,牽連的越廣,天帝越不敢輕易徇私。

他不是真要讨什麽公道,只是想弄點談判條件,好幫既靈他們全身而退。

這樣想着的譚雲山不經意瞥到三位夥伴。白流雙和馮不羁一如預料之中,既驚訝他憶起前世,亦不恥珞宓所為,最後還有點對他吓唬那位金錘上仙的強烈稱贊和認可;可既靈不一樣,她眼裏閃着某種他看不懂的情緒,似……動搖?

他驀地明白過來,立刻想告訴她自己還是譚雲山,還是那個會讓人恨得牙癢癢的譚二,可剛說了一個“我”,便被突如其來的驚呼打斷——

“你真的都想起來了?!”

那聲音帶着疾風,由遠而近。

譚雲山擡起頭,羽瑤上仙已落至他跟前。

圍觀衆仙友紛紛後退兩步,一來拉開些距離,于心裏更有安全感;二來萬一起沖突,也免殃及池魚。

珞宓看也不看他們,只帶着期望盯住譚雲山,目光炯炯:“心呢?心也回來了對嗎?”

譚雲山不知該如何回答。

珞宓等不及,索性擡手貼到他的胸膛,隔着衣服靜靜感受他的心跳,很快,她面露狂喜,那真真切切的喜悅讓她整個人都在發光:“真的回來了!長樂,你有心了!”

珞宓的手潔白如玉,十指纖纖,單看着便可想象輕輕一握的柔軟與嬌嫩。

既靈別開眼,垂于身側的手輕輕握拳,拇指似有若無擦蹭着指節上的繭。

久久未得回應,珞宓才覺出不對,她按捺住激動心情,深深看進他的眼睛。

“你已經想起來了,”她一字一句,不是疑問,是篤定,“為什麽不說話?”

圍觀衆仙很想告訴這位羽瑤上仙,他剛才說了,且慷慨激昂地要去天帝那裏告你。

但這種時刻,沒誰發昏冒頭。

譚雲山輕輕吸口氣,又慢慢呼出,平靜的眼底透不出任何情緒:“我該說什麽。”

珞宓以為他生氣了,連忙解釋:“我也是沒辦法才出此下策,我只是想幫你找回心,你的仙魄還在,你注定要成仙的,就當……就當下去游玩一圈。”

譚雲山沉吟片刻,忽然指了一下身旁的夥伴,用只有他們幾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其他的事情可以慢慢說,先放我這些朋友離開九天仙界。”

趁着沒真正驚動九天寶殿,圍觀的大都是瀛洲散仙,珞宓發話還是有分量的。

然而羽瑤上仙沒他那“稍後再說”的耐心:“什麽叫‘其他的事情’,在我這裏你的心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她極力壓着聲音,不想讓那些看熱鬧的人聽見,可太過激動,讓她的聲音有種随時會斷裂的緊繃,“你說過如果你有心,你就會……”

她終于看見了他身旁的三人,生生咽下了“喜歡”。這樣的表白哪怕有一個外人在場,都讓她難堪。

“我當真了,”她換了一種說法,一種只有她和眼前人明白的說法,“‘也許吧’對我而言,就是‘能。”

風停了,缭繞的仙氣也不飄了,一切恍若靜止。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帶着希冀,帶着膽怯,像等待審判的人:“你知道的,對嗎?”

譚雲山望着她,一時無言。

是的,他知道。

所以他才給了那樣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既能讓珞宓下決心動手,又給自己留了後路,想着若二度成仙後被要求兌現,他依然可以說我沒答應,我說的就是“也許”。

當時的長樂,狡猾得心安理得。

現在的譚雲山,卻沒辦法理直氣壯了。

如此時刻,他竟然還分心去去想,如果既靈知道了來龍去脈,肯定要用淨妖鈴敲他了。他甚至能模仿出她的反應,蹙着眉,白着眼,正氣凜然斥責——讓你不好好把話說明白,非要耍心眼,害人害己了吧,活該。

譚雲山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嘴角揚起的瞬間,他猛然回過神,迅速收斂。可還是看見了珞宓眼中的驚詫。

“你……”珞宓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眼前人的眉眼仍依稀可見當年長樂的模樣,但又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同了,讓她覺得陌生。

忽然又起了風,且随風飄來鸾鳳之音。

衆仙立刻跪地,施大禮迎駕。

圍觀仙牆驟然矮一截吓了四人一跳,既靈、白流雙、馮不羁不明所以,循聲張望,只有了前世記憶的譚雲山清楚,鸾鳳齊鳴,帝後駕到。

頃刻,銮鳳駕徐徐而落,随行仙婢左右排開,帝後下鳳銮駕,由貼身仙婢扶着,緩緩來到衆人面前。

她未發一語,目光輕飄飄掃過施大禮的衆仙,良久,才說了第一句話:“散了吧。”

衆仙如獲大赦,頭也不擡紛紛後撤,待覺得足夠遠了,才起身速速各回各處。

眨眼間,白泉邊空空蕩蕩,除了譚雲山四人,珞宓,就只剩帝後和她的仙婢……以及立于鸾鳳駕旁的蒼渤上仙。

被特意叫回訓話不想訓到一半就來人通報親娘說珞宓在瀛洲出事了,少昊是蒙的;想着随行而來說不定能幫妹妹一把,卻見到了幾位“故人”,少昊是蒙上加蒙。

現下他能做的就是保持安靜,盡量裝無辜。

幸而那幾位沒有同他相認的意思,親娘也沒從瑾虹仙姑的草草描述中将東海上冒出來的修行者與眼前這幾位勾連起來。

她只關心珞宓:“什麽了不得的事竟鬧到瀛洲了,你是想讓滿九天仙界看你笑話嗎!”

“母後……”珞宓在心上人那沒等來想要的回應已經夠苦了,如今又當着長樂的面被這樣罵,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帝後皺眉,不悅中難掩心疼:“算了,随我回去再說。”她頭痛地嘆口氣,“你一個,你二哥一個,就沒一天讓我省心。”

數落完珞宓,她才第一次正眼看“罪魁禍首們”,不料這一看,便黑下臉,以袖掩鼻,仿佛聞到惡臭一般:“怎麽連妖都能混到九天裏來了。南钰呢,天帝讓他守塵水,他倒守得真好,我看這個塵華上仙也不用做了……”

帝後一手掩鼻,一手輕輕一彈,話音未落,一道金光已淩厲刺向白流雙!

既靈眼疾手快将白流雙拉到懷裏,以自身去擋!

金光狠狠刺入她肩膀,巨大仙力當下将她和白流雙一起撞飛,複又狠狠落到地上。

帝後皺眉,九天有律,妖邪入九天,格殺勿論,人則不然,還是需要天帝來審,所以她沒打算動其他人。但與妖邪為伍,就怪不得她了。

掌心再度聚攏金光,這一次,無分人、妖……

咔!

突來的灼燒與疼痛打散了她手上的仙術,也打得她錯愕震驚,嘴唇氣得抖了許久,才對那“膽大包天之徒”吐出一句:“你、竟、敢、對、我、劈、仙、雷——?!”

譚雲山沉着臉,眼中已結寒冰:“你再動她一下試試。”

帝後氣得說不出話。她不怕一個小小散仙的威脅,可她不敢相信九天仙界裏竟有人敢給她這樣的奇恥大辱!

珞宓也急了,大聲呵斥:“長樂——”

他看向她,一字一句糾正:“我叫譚雲山。”

再不拖延,他轉身飛快奔向既靈和白流雙,後兩者已被馮不羁和南钰扶起……南钰?

“你幹嘛出來。”及至跟前,譚雲山将既靈接到自己懷裏,才以極低的聲音咬牙切齒。

“這樣都不出來我還是人嗎!”南钰被師父攔得已經紅了眼,最後被硬拉走的時候再忍不了,愛誰誰,踹了師父一腳後便掙脫回來藏到白泉玉石板之後。就這他都已經後悔了,早出來的話,既靈未必會挨這一下。

轉瞬之間,陣營分明。

這邊,譚雲山、南钰、既靈、白流雙、馮不羁。

那邊,帝後、珞宓、少昊以及衆仙婢。

衆仙婢在譚雲山劈仙雷的時候已經徹底茫然了,死死低頭縮着肩膀,就怕被遷怒。

少昊更是一片空白,自有記憶起,就沒人敢這麽對他親娘,父皇都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能忍就忍,能讓就讓。拿仙雷劈……這幫瘋子。

“反了,反了……”帝後怒急攻心,翻來覆去重複這兩個字。以她的仙術可以輕松殺掉這些大逆不道之徒,但不行,直接殺了太便宜他們了!

既靈在譚雲山出手時已經變了臉色,這會兒被人攬着,看着對方眼中的“堅定殺機”,說沒感動是假的,但你為夥伴出頭也要看看時候啊,在九天仙界用雷劈帝後你是怎麽想的!而且就算動手,也該她來動,反正她又不想成仙,這剛修回的仙還沒捂熱呢,就給帝後一雷,那塵水路不是白走了!!!

心內咆哮間,她掙了兩下,竟沒掙開譚雲山攬着的胳膊,只得無奈道:“我沒事了。”

她沒說假話,帝後剛剛那下對妖不對人,打身上後除了讓她摔疼點,倒無大礙。

譚雲山不理她,仍緊緊盯着帝後,生怕對方出其不意來一下,不過胳膊倒箍得更緊。

既靈肩膀本來已經緩和的疼痛倒在他的用力之下卷土重來,這叫一個心累,正準備掏淨妖鈴,打算戰鬥之前先在夥伴腦袋上磨磨光,不料頭頂忽然傳來妖獸低嚎!

五夥伴對着嚎叫太熟悉了,當下一震,不約而同擡頭。

帝後、珞宓和少昊也下意識循聲而望。

只見自收了瀛天之後便不見蹤影的六塵金籠,不知何時已立于半空之中,亮起的五孔裏,紫光濃而盛,大有噴薄欲出之勢,而那妖獸低嚎,便像困獸在金籠之內的掙紮與咆哮!

沒給任何人反應時間,紫光終于突破桎梏,破籠而出,風馳電掣般于空中劃出五道紫線!

那五精魄仿佛知道要去哪裏,轉瞬,便消失在西面蒼穹!

瀛洲漂于東海,其餘四仙島皆在其上,南钰思忖,西面……

他猛地呼吸一滞。

瀛洲以上以西,是九天寶殿。

天忽然黑下來,沒一絲預兆,就那樣驟然漆黑,暗得像深夜。

挂在蒼穹的繁星成了唯一的光亮。

然後沒多久,星辰開始墜落。

先是一顆,兩顆,而後十幾顆十幾顆的落,像有人将一盤玉珠傾倒下來,以粉身碎骨換剎那芳華,極美,極絢爛。

一切發生得太快,讓人應接不暇,南钰看着滿天流星,幾乎要忘了那飛往九天寶殿的五妖精魄。

直到聽見帝後顫抖得近乎恐懼的聲音。

“日昏月暗,九霄星落,厲莽出世,忘淵水幹。”

所有人都聽見了。

除了既靈。

她沒看流星,也沒聽清帝後的話,而是目不轉睛盯着仍在半空通體紫光的六塵金籠。

六孔,皆亮。

第五卷:妖亂九天

第 68 章 變幻莫測

為什麽炸毛?不是因為抱大腿的老板來了。

打個比方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那種內心驚吓感,全神貫注投入到放松狀态的樓主被來自背後這突如其來的一聲,給噎住了。

老媽側目看過去,雙眼剎那瞪着雪亮賽過草原紅太陽,再也不似瞧見樓主時的那種用心靈的窗口表現出來的內心高傲戲份,“之夏也來了,什麽時候到的呀?我怎麽沒看見你?”瞧瞧,不知道她這笑靥如花的是要扮演慈母還是午夜電臺的知心姐姐。

“诶?孩子呢?”緊接着又朝王之夏身後張望,很明顯沒望到那個萌得冒泡的小人兒。

“還沒來呢,快到了。”王之夏終于能接上一句話了,她随手關了門,放下了一面百葉窗隔離了路過玻璃牆外時不時飄來的視線。“阿姨等久了吧?”

瞧着我這微笑的夫人,樓主忙起身讓座。一個橢圓形的弧面,樓主讓出了位子給她二人各占句一角親密接觸,自己挪到了一旁守着。

“不久,不久,我也剛到。”老媽笑眯眯的和藹。

王之夏掃了眼老媽面前那杯清清淡淡的白水,對助理嗔怪道:“怎麽不給你媽媽弄點喝的?”樓主心想任何喝的不都是水勾兌出來的麽?難道水不算能喝之類?這還是人鄭爽妹子給倒的呢。夫人對着老媽禮貌真誠的詢問,“阿姨喝些什麽?茶還是咖啡之類的?”

“哎,客氣什麽,我不渴。”說着,她撇了撇樓主,那意思明顯不過,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檢讨檢讨行不!

其實樓主也想對她說,你看看你對人家的态度,你再看看你對我的态度檢讨檢讨行不!

估摸着我就那寒冬臘月在一破廟門前抱養的,電視裏都這麽演。

“這都一個多月沒見,之夏是越來越漂亮了。”老媽滿心的贊嘆,又關懷着,“最近怎麽樣?工作還忙麽?”

“還行,還是和以前一樣。不過您可不要再誇我了,有人要是不高興就不好了。”

樓主這會功夫正支着桌子托着下巴百無聊賴中,基本她們聊天以目前我的功力還穿插不進去,主要尋思着怎麽起個良好的開頭把該講的講了。這時王之夏故意輕飄飄的看過來一眼,樓主意識到可能是輪到我的戲份了,便道:“漂亮,我看你也是越來越漂亮。”還有另一個,“媽你更漂亮,越來越年輕,你跟之夏姐看着就像一姐妹花,我都不好意思喊你媽了。”樓主嘻嘻笑着,越講越真誠,“老爸娶到你真是好福氣!”

“你看看她,整天就這麽嘻皮笑臉的沒正經,也不知道以後誰能受得了她!”主任雖說是罵,可是笑罵,證明還是聽得很開心。女人嘛,誰會拒絕好聽的贊賞。再者說了,你面前這個就是受得了我。

王之夏搭上來的含笑目光裏,意味深長的暧昧蜻蜓點水輕輕晃過。

樓主随意換了個姿勢,不露痕跡的脊背挺直了不少。

不要摳字眼,單純字面意思。

老媽看了眼時間,開始了,“你們老板還沒下班呢?”她皺眉,“這都過去半個小時了她幾點能放你走呀?”尴尬的樓主口中媽,媽,的試圖阻攔還兼帶眼色,可媽媽堅韌不拔又能怎樣呢?“天天說加班忙忙加班的,坐這麽長時間我也沒看你忙哪去,你都忙什麽了你!”她皺着眉頭,突然一頓,眼神陡地嚴厲清明,“你是不是騙我呢?不回家就說忙天天出去鬼混你到底真忙假忙!現在兩天兩天的不回家,不回家你都去哪了!今天我把話撂這,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要是真看上你們老板大腿老娘我今天就給你腿打折!”

怎麽?氣場就變了。

可是,這麽難聽的話,媽媽你把王之夏牽扯進來。我疼她還來不及。

樓主這時覺得已不再能很好的保持微笑,桌面下被王之夏輕輕覆上的手甚至在微顫,有一股湧上來的莫名的羞辱強烈的尴尬它折磨得人渾身發燙。樓主不知道老媽都聽到了什麽,一些什麽樣的惡言惡語以至于她這樣反常嚴厲而不留情面的講出了這樣的一些話。

血氣翻滾,特想拍案而起,到底怎麽了啊她脾氣這麽大脾氣大也不能拿我消化啊這像話嗎!!一走了之一摔門我再摔門這日子不過了愛過誰過去!!

這難耐的惱火。沒治了。

王之夏并沒有回過頭來望,她只是把手中的溫暖以一種堅定的姿态傳遞着靜靜握着不放。樓主感激她的體貼,沒來瞧着我這份難忍的尴尬,不然樓主可能真的就要揭竿而起了,什麽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這不明擺着說我不要臉面嗎!

“阿姨,您先別生氣,楊啓她沒有怎樣,要說有不對的地方也是我,我——”略微頓了頓,随即她換了一句來問,“您這是在哪裏聽到什麽了?”

不能生氣不能生氣主任她更年期我不能跟她一般計較這要吵起來她們兩個都下不來臺我百忍成金!想姑姑她平時一高冷在上的大老板,再精明也不能夠把精力浪費在公司裏那些上不得臺面的閑言碎語上,尼瑪樓主就想樓主真他嗎是一十佳好員工從來不給老板添麻煩打小報告。再者說了,講什麽?講某某丫的說我閑話你給她穿小鞋你把她炒了?有病吧!青春期還沒過呢吧地球就緊着你一人轉了是吧!

這些狗屁糟糟的事,牙根癢癢這都有多久沒揍人了!

心念電轉間樓主這就把這王之夏這話截了,可不能讓夫人先把這責任擔了,而且那些個狗屁糟糟的事情也不想她了解太多,深吸口氣,轉換情緒那叫一個快,“哎喲媽,你這瞎說什麽呢?誰又惹你了你給這亂講一氣的都什麽跟什麽呀?”樓主忍辱負重的頂着一張二皮臉繼續笑呵呵,“不過說實話我這兩天晚上确實沒加班,跟朋友出去玩了,鬧騰到挺晚的也就沒回去,回去你還得講我不是?對吧!”

老媽冷哼一聲,估計也對自己那麽兇的态度醒悟似乎,轉而對着王之夏笑道:“之夏,讓你看笑話了。我跟你說,這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就是!”

樓主不讓王之夏插話進來,“是啦是啦,我這不是皮子緊嘛,欠抽型的。”自己承認自己是欠抽型的我這到底是有多欠五行缺欠。

氣象已然轉晴,王之夏也不好再揪着先前的問題。

“其實楊啓還是很懂事的,”王之夏也是松了口氣,握着樓主的手也一早就放開了,她打趣着,“這要是子嫣不聽話,我講她兩句她就要耍小脾氣了呢。”

“子嫣可比她懂事多了!”老媽眼底帶笑,敢情萌萌的小精靈又讓她的心融化了。

“之夏姐,幫我弄點喝的呗?”樓主不顧老媽的眼神,說着就拉王之夏站起身,“給老媽也弄點,你看她火氣大的,你給她泡個苦丁茶!”主任你消消火吧!

“之夏她怎麽幫你弄,你自己沒長手呀你!”

“哎呀,她知道怎麽弄啦。”

樓主帶着人往門口走,使了個眼色。王之夏無奈卻也了然。剛才主任噼裏啪啦說了那麽一通,如果揭開事實,她在場的話,肯定會讓人尴尬。

哎,其實也沒什麽,不就是當着老板的面說她助理抱她大腿這點糟心的事嘛!

麻痹的,現在怎麽特不待見抱大腿三個字!煩!!

職位是樓主自己應聘上的,姑姑也沒包養我,你們見過哪個抱大腿上位的還要從早上班忙到晚的!摔!不都說了嗎不說抱大腿!!

拉開距離,樓主開了門,王之夏說我幫你弄個咖啡,五分鐘?

樓主笑着點點頭,那就五分鐘搞定。時間久了,姑姑要擔心的。

恭敬的目送老板的背影,樓主關好門,回到座位。

空氣又low了。

樓主瞅了瞅,抓了那個特瓷實無比的煙灰缸過來,沒要行兇,只是燃了根香煙。幾口慢慢吸下去,主任終于虎眼一瞪,“活膩了!還在我面前吸煙!”樓主撇了撇嘴,這就滅了,要不她能滅了我。

“媽,你也太不給我留面子了。”

“要什麽面子,你還不是我生的!你那面子也是我給的沒我你從哪出來!”

“……”豪放!樓主覺得嘴巴裏的驚悚能裝個鴨蛋。

樓主外婆也沒這等彪悍啊,這到底是遺傳自哪個祖先了不明白。算了算了,正經事要緊,糾結這個也糾結不出個所以然,主任已然成型了。

“瞧着你那麽聰明,還以為你一眼就能看出來呢……”樓主故意嘀咕着。

“什麽看出來,我看出什麽了啊?”

樓主滿眼無言以對的看着她,哀怨的搖了搖頭又很大力氣的嘆了口氣,“之夏姐呀,之夏姐她就是我們公司總經理,就是王總,也就是我老板……你還當人家面說我抱什麽大腿,這讓她聽了得怎麽想我呀?”

老媽蹭地起身,“!”

樓主防衛性極強地盯着她,“這可是公司!”你還想揍我不成!

她朝門口快速掃了眼,坐下,“怎麽回事,你給我講清了,合着你們兩個合夥耍我呢!”

樓主用了一個特不待見的眼神,“誰耍你呀,王之夏鹹菜吃多了跑來逗你玩呢?您可真逗!我一直不講,她當然不好意思挑明說了。說什麽?我給你介紹是朋友,她跑來講一句是老板?這不明擺着招我埋怨嗎,好像要拿老板身份壓人一等的……再說了,我都不知道你從哪聽的什麽破事!之夏姐她是王佳明小姑,我和王佳明關系那麽好,她在公司當然照顧我咯!她年紀跟我們又差不多,平時能玩一塊去就當朋友處的,那對我好也正常呀!”

一推,推得一二三四五六,溜幹淨。助理就是十佳好女友。

老媽醍醐灌頂,徹底算是悟透了。哎喲,這臉上五光十色的好看着呢。

看來樓主還真是毀親媽的小能手。

“那我說的時候你不阻止我!你長心了嗎你!啧啧……”恨不得把手指頭戳樓主臉上解恨。

“我還沒阻止?我眼睛擠得就差掉這煙灰缸裏了,我還怎麽阻止你呀?我上前捂你嘴你不揍我啊!”

“你……還真是對我擠眼睛了?”主任疑惑的瞪着倆眼,還想抵賴。

“廢話麽那不是!”一推煙灰缸,“要不你找找。”樓主這麽實誠的孩子哪能對家長撒謊。

抽空瞄了眼牆上的挂鐘,快到了。

“我這臉吶——都讓你給丢盡了!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造孽的!”恨恨的雙眼,恨恨的壓着聲音那叫豈是一個恨字怎能了得。

“來啦來啦,別說了。”

樓主忙去開門,船務部一小姑娘端着個托盤,後面走着高貴的姑姑。

樓主連聲道謝,又當着小姑娘面對姑姑誠懇道:“不好意思呀王總,你看還要麻煩您,真不好意思!”

“沒事,你不是不舒服麽,快回去坐着吧。”姑姑一副淡然表情,飙戲很有速度感。

走了不相關人事,偌大一會議室又是這仨人。樓主早與姑姑打好了一個輕松會意眼神的照面,一切ok,完美解決。主任一臉歉意的扯上了王之夏的手,她要說點什麽啦。

“之夏呀,你看看……哎!”一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小啓這孩子,也真是的!”

“阿姨,沒事的。你也別往心裏去,該是我道歉才對,這事說來也有我的錯——”

“什麽你的錯呀!”主任一把打斷,力挽狂瀾,“我都知道了,明明是這小兔崽子不讓你告訴我的!好了好了,阿姨今天也算是知道了……你看看,你一直都這麽照顧小啓,阿姨要感謝你的才是。”噗的一下又神經性的樂開了,“之夏你可不能生阿姨的氣呀,要是你不讓我見子嫣可就壞了!”

“哪能呀!您不跟我一般計較生我的氣就好了。”

這娘倆親切的拉着手,拉着手……

哎,王之夏她貌似都沒對樓主這麽親切過,好事都讓主任占了。

“你跟那嘆什麽氣!一邊去!”

哈?樓主詫異的望着老媽,我嘆氣都嘆出聲音了嗎?這得多大的哀怨。

王之夏轉頭笑看了一眼,一瞬間,似是意味不明的。再回過頭去,她繼續對着主任。

“您不生我們的氣,我也就放心了。還真怕做錯了什麽事情,您就不理我們了呢。”

“錯什麽呀,錯什麽我都原諒!我高興來還不及呢!弄得跟偵探片似的,還挺過瘾。”主任是如沐春風般洋溢着笑容,非常的走心。

您那兒媳婦,我那夫人,似乎是領了一塊免死金牌?

媽呀,您可長點心吧。

第 71 章 ☆、071. 偶遇

? 寧因來到四季春酒店門口,司機給她打開車門。她走下車,正打算往裏面走去,卻沒有想到正好碰到姜琦和李鯨導演從裏面走出來。

姜琦打扮得很簡潔,和李鯨談笑風聲,邊說邊往她這邊走。

本來寧因是想避開的。但她轉念一想,自己又沒有做虧心事,何必要避開。自從姜琦在《上天紀》面臨開拍前突然辭演,她們就已經很久沒有聯系過了。寧因只知道,姜琦一直在拍攝李鯨的新片。

等姜琦擡頭看見她,笑意濃濃的臉色一僵,随即又舒展開來,喊道:“寧姐!”

寧因站在原地沖她微微一笑,又轉向李鯨,說:“李鯨導演,好久不見。”

李鯨看見寧因也覺得挺意外的,他并不知道寧因和姜琦之間的彎彎道道,和氣地笑了笑,說:“我可是好久都沒有看到過寧小姐了,聽說你制片的《上天紀》已經殺青了,祝賀啊!”

“我也等着看您的新片呢。”寧因笑着說。

幾個人寒暄幾句,王博遠的車子到了。他走下車來,看到寧因和兩人在說話,便徑直走過來,溫和地一笑,說:“寧因,不給我介紹一下嗎?”

“啊,你來了。”寧因有些驚喜地看向王博遠。她指了指李鯨,說:“這位是李鯨大導演,這位是姜琦。這位是程遠的大老板,王博遠。”

姜琦微微一愣。在娛樂圈裏,自己遇到的那些老板不是暴發戶模樣就是中年富态,眼前這個人簡直就像明星一般,長相英俊,穿着低調而有氣質。

李鯨說:“王先生真是年輕有為啊。”

“我一直很喜歡您的電影。”王博遠彬彬有禮地說:“希望以後我們有機會合作。”

雙方作別後,王博遠問寧因:“我記得姜琦曾經是你帶過的藝人對吧?”

寧因默不作聲地點點頭。

王博遠沒有再做聲。

而在郊區王仲田的別墅裏,吳斯渾身□□,像一只受凍的小貓躲在房間的角落裏瑟瑟發抖。他白皙的皮膚上滿是鞭痕,又紅又腫。

他将整個腦袋都埋在膝蓋中,低聲啜泣。

忽然,“咔——”一聲輕響。

這個聲音好像一股電流一般,讓他整個身體不由自主地一顫。他驚恐地擡起頭,看見王仲田站在門口,望着他,整理自己的衣袖。

他整個人都瑟瑟發抖,絕望地流下眼淚。

王仲田嘴角溫柔地勾起來,說:“你在怕什麽呢?”

窗外,夜幕深深地墜下。

五月份,《上天紀》的宣傳全國上下大面積鋪天蓋地地展開。寧因帶着劇組的演員開始全國各地跑宣傳。沒多久,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王博遠每天晚上都打個電話過去。

三號晚上,《上天紀》放出第一支預告片。在十分鐘內就迅速登上微博的熱搜榜。

國産電視劇最近這些年越做越差,已經有很多年輕人不再看國産劇,投入韓劇與美劇的懷抱。而國産劇一方面說着“年輕人越來越不愛中國文化”的牌子,一方面依然不懈地拍着流水線的國産劇圈錢。畢竟,在中國不止年輕人這一個收視群體。這也就導致中國電視劇越做越差。做得好的不一定有掌聲,做得差的卻能夠賺錢。抗日神劇,婆媳劇,豪門争鬥戲……各種戲碼在電視屏幕上層出不窮。

“我以後是不會再看國産劇了。”林念是大三的一個學生,她和室友剛從外面看完電影回來。

“是嗎?”室友說:“孫曼最近拍的那個《上天紀》你也不看?”

孫曼之所以能夠登頂,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從來沒有拍過爛劇。每一部劇都是良心之作。

林念踟蹰了一下,說:“看看預告片再說吧,中國也只有孫曼一個好演員了,你看看其他人那接的是什麽戲啊!”

第 70 章 ☆、070. 它沒有失敗的理由

? 又有記者說:“這半年以來,關于《上天紀》的新聞一直層出不窮,是劇組的公關為了保持關注點在炒作嗎?”

寧因拿起話筒,說:“即使我們要炒作,也不會真的讓蘇靖康骨折吧?只能說,意外很多,但我們都克服了。”

“孫曼,你和許鶴之前公布了戀情,你們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呢?”

孫曼笑說:“今天是我們《上天紀》的發布會,大家問點跟我們作品有關的問題嘛。”

“是你不願意回答嗎?”這個問題尖銳如刺。

孫曼卻完全沒有受到影響的模樣,微笑着說:“如果是在合适的時機,我當然願意回答啊,可是做人不能喧賓奪主對不對?”

一語雙關。在場的人都迅速反應過來,不禁為孫曼的機智稱贊。孫曼表面上是在說自己作為一名演員,不能夠因為自己的戀情新聞就蓋過了劇組的宣傳,實質上有心人一聽就知道,這是在指責那個記者來《上天紀》的發布會,卻窮追孫曼戀情不放,這才是喧賓奪主,不懂做人。

張庭導演也笑呵呵地拿起話筒,說:“大家不要總是為難孫曼嘛,我這個老頭子坐在一邊都看不下去了。”

張庭是圈內少有的跟記者關系還不錯的導演,自己本身又有着好多部經典佳作在身,德高望重。他這麽一說,便無人再置喙了。

“張導,這是您第一次和孫曼的合作,您覺得孫曼這一次的表演怎麽樣?”

張庭笑呵呵地答道:“孫曼的演技自然是不用說的好,演技這回事口說無憑,等我們的《上天紀》開播了,大家眼睛自然會看到的。而像蘇靖康、袁晶晶、甄京還有姜玲的表演都是非常值得敬佩的,我很高興能夠在我遲暮之年遇到這樣一批好演員。”

在發布會之後,寧因和大家一起約好在四季春酒店吃晚飯。

甄京歉意地對寧因說:“寧姐,非常抱歉,今天晚上公司安排了我有別的事情。”

寧因沒有在意,說:“既然有事就去吧。”

“真的很抱歉,這次不能跟大家一起吃飯了。”甄京再次歉意地雙手合十向大家颔首,然後在助理的引導下離開。

袁晶晶接過助理遞來的包,走到寧因身邊,問:“靖康怎麽樣了?”

寧因點點頭,說:“醫生說恢複得挺好的。”

“是嗎?”袁晶晶松了一口氣,說:“那就好。”

“只是這一年來都不能拍戲了。”寧因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寧因的意思袁晶晶是知道的。蘇靖康正在事業的上升期,演員年輕的時候就這麽幾年,如果不能憑着這幾年起來,再到後面,或許就拼不到人氣和觀衆緣了。也許他後面也可以拼演技上位。但娛樂圈演技好的人比比皆是,真正成了的,不過其中一二。按照寧因的計劃,等蘇靖康人氣上來了,再憑借自己的人脈關系接下幾部好資源,拿下一些重量級的獎項,他便也算是在圈內站穩腳跟。只是眼下《上天紀》開播在即,而蘇靖康卻負傷,等他一年後好了,《上天紀》的影響力便小了許多,到時候将是個什麽情形,誰也說不準。

袁晶晶心中忖度一二,說:“我看啊,你也別太擔心,怎麽說蘇靖康現在也是程遠唯一的簽約藝人,等到一年後,還怕程遠不給資源嗎?你也別太低估《上天紀》了,我有預感,這部劇是能成的。”

“你別安慰我。”

“我不是在安慰你。”袁晶晶認真地說:“我找不到它失敗的理由。”

的确,最好的導演,最好的演員,最好的劇本,最好的宣傳,最好的播放平臺。它沒有失敗的理由。

第 54 章

柳清妍看着溫婉傲嬌模樣,似乎和誰打贏了一場賭局一眼。柳清妍有種被人算計了的氣憤。溫婉又背着她做了什麽。

季詩瑤跑過來,扶起地上的柳清妍安慰:“沒事了,吓死我了。”

柳清妍眼眸微捶,眼裏閃過陰霾。黑色的瞳孔裏驚濤駭浪,恨不得将眼前自顧自驕傲的人兒綁在家裏嚴刑逼供。

從來沒見過柳清妍如此生氣,季詩瑤不着痕跡地提示溫婉。

溫婉還沉浸在自己贏了賭局地歡樂之中,感覺有人拍她的肩膀,溫婉甚至高興地挽上季詩瑤的手臂。“晚上去哪裏吃?”

她一定要好好慶祝一下。

季詩瑤哪裏想到溫婉這麽不怕死,現在還有心情想這去吃東西。

“醒了,醒了,太好了”遠處傳來歡呼聲,溫婉眺望林語舒和陳航兩人相擁,面上笑得更得意。

溫婉的笑容仿佛如同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柳清妍最後的理智。她拉住溫婉的手腕拿起東西就往外走。

“晚上你們出去吃吧,我和溫婉有點事情先走了。你幫我跟他們說一下。”柳清妍對季詩瑤交代了一下就拉着溫婉去洗澡換衣服。

“等等,清妍,不是說晚上出去吃嘛?你慢點。”不管溫婉如何交喚,柳清妍都沒再和溫婉說話。

怎麽又生氣了?

一路上柳清妍都死死的抓住溫婉的手腕,任溫婉如何掙脫,她都不肯撒手。

溫婉被柳清妍甩到坐在床上,她欺身而上,将溫婉禁锢在角落。

“怎麽突然生氣了?”溫婉弱弱地問了一聲。從剛開游泳館裏回來溫婉就知道柳清妍生氣了,本來她想撒嬌賣乖揭過此事。看來柳清妍是不肯放過她了。

“我倒是想問問你呀”柳清妍臉色陰沉,

“問我什麽?”溫婉不解。

“哼,你到底是誰?”柳清妍冷笑。

溫婉心裏咯噔一下,立刻回答“清妍姐姐在說什麽?我是溫婉呀!”

溫婉只有在讨好柳清妍的時候才會叫姐姐,這次她就問了名字,溫婉就露了怯。

哼,果然有貓膩!

“你是,也不是,你到底來自哪裏”柳清妍沒有否認。她用手撩開溫婉耳朵上的頭發,在耳尖上找到那個細小的黑痣。柳清妍微微詫異,還是一樣的身體。無視溫婉眼裏的慌亂,柳清妍用手捏住溫婉的下巴,不然她有一分退縮。柳清妍吻上溫婉的唇,細細摩梭,動作輕柔帶着誘惑。

“乖,可以告訴我,你是哪裏來的妖精。”柳清妍連哄帶騙。

“我才不是妖精,我就是溫婉。”溫婉咬唇嘴硬。

該死,她沒想到女主這麽機敏,一點小動作都被她看穿了。她以為她今天布局很精密呢。

“是嗎?我怎麽記得溫婉從來不喝牛奶,也從來不吃油炸的東西。”哼,前世的溫婉是個要強的人,她在舞蹈方面苦下功夫,從來不容許自己亂吃東西。而且她最讨厭的是牛奶。

柳清妍本來不知道溫婉不喝牛奶的,是有一次被她發現溫婉偷偷倒牛奶。後來兩人争鋒相對時,她也曾抓着溫婉給她灌牛奶。當時她的反應時喝了就吐,趴在地上無比惡心的幹嘔。

重活一世,一個人可以僞裝,但她沒辦法改變自己性格和習慣。柳清妍寧願相信此溫婉非彼溫婉。

“那你為什麽不拆穿我?”原來第一天晚上就被發現了,溫婉還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呢。但她就是不承認,注視着溫婉的眼睛一臉倔強。

柳清妍瞳孔收縮,捏着溫婉的下巴更近湊進她,清冷的語氣中夾雜着濃濃地怨氣,“我本來想等你主動告訴我,可沒想到,你這個膽小的小烏龜一直不肯出來,看來我不拉你一把,你就一直縮到什麽時候?嗯~”

語氣中帶着威脅,柳清妍松開溫婉的下巴,手掌沿着溫婉的脖頸恍惚往下,慢慢地解開第一個扣子。

溫婉的心慢慢提起來了,嘭……嘭嘭……嘭嘭……

柳清妍想幹什麽?

柳清妍存心要教訓一下面前自以為僞裝地很好,還沾沾自喜的人兒一個教訓。她再次往下拂去又一次解開溫婉的第二顆紐扣。

粉藕色內衣花邊隐隐若顯。看着溫婉委屈的容顏,柳清妍心裏突然有種欺負人的舒暢。

溫婉內心湧現羞恥感,她咬緊嘴唇,委屈地眼淚在眼角打轉。

她這麽做都是為了誰,誰都可以教訓她,就柳清妍不能這麽欺負她。

理智告訴她,不能把人欺負太狠了。可是小烏龜還是不肯招供,那就別怪她繼續了。

柳清妍晦暗不明的眼裏鎖定溫婉的含淚的眼睛,還是不肯說嗎?柳清妍失去了最後的耐心,她解開溫婉的胸口的第三顆紐扣。

可愛的內衣全部暴露在柳清妍的面前。溫婉的心境如同塌毀的堤壩,難過又委屈的情緒如洪潮一般沖洩而出。

柳清妍有一片刻心疼,鉗制的手腕便被溫婉掙脫開了。

“嗚嗚嗚……你……欺負我……”溫婉一邊抹眼淚一邊控訴柳清妍的不公。

“我就是想撮合陳航和學姐而已,你至于這麽兇我嗎”溫婉用力推開柳清妍,将自己胸口的紐扣扭好,雙手抱膝将自己縮成一團。被情緒裹挾,溫婉已經分不清柳清妍是不是因為陳航和林語舒吃味了,“還是你喜歡上陳航了?不肯讓他們在一起了?”

溫婉哭得老淚中橫,柳清妍心疼了。她抽了一張紙巾憐惜得為她擦眼淚。

看着溫婉奶兇奶兇地扯過她手裏的紙巾,瞪着哭紅的雙眼,柳清妍忍不住伸手去揉溫婉毛茸茸的頭發。

溫婉撥開柳清妍放在她頭上的手,用紙巾擦掉自己不斷湧出的眼淚。又粗魯地擤了一把鼻涕。

溫婉:“噗……你說你是不是想和我分手……嗚嗚嗚”

柳清妍:“我沒有……”

溫婉氣惱:“嗚嗚嗚……你就有,你第一次為了別的男人兇我……”

她看到柳清妍看到陳航和林語舒親吻的時候,柳清妍的神态從那時候就差了。

柳清妍:“我沒想兇你的”

委屈過後,溫婉又氣憤又難過。內心的傾訴如同傾巢野獸蜂擁而出,溫婉幹脆趁着安靜又詭異的氛圍講自己的秘密吐個幹淨。

“我容易嘛我。上一世在醫院裏度過。死後我來到這裏,謹小慎微,我哪裏得罪你了。我為了好好生活把家都讓給你了。你想要爸爸媽媽,行,我去住校”溫婉摸了一把眼淚繼續控訴。

“是你要跟我去住校的。你喜歡王宇川,好,我讓給你了,是你自己又不要了。”溫婉越說越起勁“你想要家産,可以,我不跟你搶。”

“每次都這樣,我把珍視的東西雙手捧給你,你都不珍惜。”

溫婉哭紅雙眼,咬牙切齒“柳清妍,是你先招惹我的,我只想去平平淡淡的過完着一生。是你先惹我的,我本來喜歡男生的,嗚嗚嗚……是你先招惹我的,你現在為了男人想甩了我嗎?老娘告訴你,門兒都沒有,我就賴上你了。”溫婉為自己掰彎的性取向難過。

溫婉哭得起勁。柳清妍抱住她輕拍她的後背輕哄。

“好……不哭。我沒有要分手,我只要你一個。我只想你到底是誰,今天你溺水太邪門了。我不得不搞清楚。”

柳清妍等到溫婉哭夠了才盤腿坐在溫婉對面,拉着她的手問:“所以,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溫婉沒想到柳清妍這麽快就抓住了重點,一時沒緩過來。

“嗚嗝……嗝……是……嗝……是呀。這裏應該是小說衍生的世界。”

柳清妍眯起眼睛,“小說?那最後我跟誰在一起了?”

溫婉點頭:“呃……你和陳航吧,小說裏溫婉陷害你,你們奪家産逗得死去活來,你被她陷害車禍植物人三年,後來你醒了報複她,她被你趕出家門。”書中寫的溫婉手段狠辣,柳清妍也沒溫柔到哪裏去呢。想想原書中柳清妍懲罰溫婉的手段,溫婉就怵得慌。

柳清妍眉毛越皺越緊,那不就是她的前世嗎?

溫婉繼續說道:“現在因為我這個bug存在,劇情越來越偏離。它當時可能想抹殺我。後來陳航和學姐一起,學姐代替了你,劇情又自動修複了。”

“所以上次車禍也是天道在矯正劇情嗎?”柳清妍疑惑。

“不是在矯正劇情,只是在過劇情。這個世界識別度不高,只要完成劇情就好了。”溫婉根據自己的推測得出最接近的真相。

柳清妍突然轉移話題“那麽你的原名也叫溫婉?”

溫婉沒想到她突然會問這個,讷讷地點頭,“嗯,我就是平平無奇的人,前世身體不好,一直在醫院裏度過。無意間看倒這邊書。”

看到書中看到和自己名字一樣的,建議熟讀并背誦,指不定什麽時候就穿越了。

溫婉扶額,這世間再沒有比這個更gou血了。

柳清妍無比慶幸天道把溫婉送到自己身邊,如果沒有重活一次,她可能無法遇見溫婉。

她輕輕抱住溫婉,将頭靠在溫婉肩膀上。謝謝上天将這份禮物送給她。

兩人相擁,彼此能感受到對方強而有力的心跳。

柳清妍抱住溫婉淡淡的問道:“所以,羅姐姐到底是誰?”

居然讓溫婉在車禍迷糊之際叫出這個名字,一定是溫婉信任之人,柳清妍一直耿耿于懷。

溫婉瞪圓雙眼,盯着柳清妍清冷的面龐,她狠狠咬上柳清妍的唇。

柳清妍真是太小心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