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敬酒

“很辛苦吧!這張皮如果不靠新鮮的血液會發臭破裂,誰會想到皇城第一美人會是一張美人皮呢?”

獨孤未央縱然機智深沉,此刻也不禁悍然色變,面如寒冰,扭頭低眸看着吃點心的獨孤驚鴻,尖刻地說道:“妖孽,本公主不會放過你的。”

“呵呵,賊喊捉賊,獨孤未央你可以啊!”

獨孤驚鴻厭惡地望了獨孤未央一眼,眉心微皺,忽然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側眸一看是太子妃。

“你們姐妹倆背着大夥兒在說什麽私房話,好歹兩位給個面子和我同桌如何?”太子妃笑嘻嘻的對兩人道。

獨孤驚鴻只拿眼看着獨孤未央,心虛的人不是自己,該解釋的人反正輪不到自己。

“也沒什麽,只是許久沒見到妹妹,十分想念罷了。”獨孤未央嘴角泛起一絲笑意,有意無意的看了獨孤驚鴻一眼。

“太子妃是未來的國母,我們姐妹怎敢放肆和您同桌?”

太子妃面上微紅,拉着獨孤驚鴻的手,嗔怪道:“什麽國母不國母,都是一家人,你是陛下封的公主,本宮的正經表妹。她是三叔未來的王妃,本宮的妯娌,說那些話可就生分了。”

說罷,一手一個将姐妹倆拉到她那一桌坐下。

在座的都是王妃,公主郡主等,這幾個人對獨孤驚鴻也沒有表現出什麽異樣的情緒來,只有那幾桌的貴女們恨不得生吃了獨孤驚鴻似的。

“三弟妹來,嫂子敬你一杯,為皇城的百姓向你致謝,如果不是你發現的早,還不知皇城會被那些怨靈弄成什麽樣子。三弟妹是當之無愧的巾帼!”太子妃一番壯志豪情,在座的貴婦少女們不情不願的舉杯。

獨孤驚鴻舉杯放在鼻子邊輕嗅了一下,确定沒有問題仰頭喝下。

獨孤未央也站起身來,雙手捧杯,嘴角挂着意味深長的淺笑,“妹妹,姐姐也敬你,我知道因為案子的事情你我多有誤會。但姐姐也是為了公事,并非私心針對妹妹,這麽多天妹妹不回家定是生我這個做姐姐的氣。”

獨孤驚鴻沒有沒有動身,只是搖晃了下酒杯,似笑非笑,“不好意思,我不勝酒力,姐姐善解人意應該不會為難我吧!”

獨孤未央眼圈一紅,垂下眼簾,深深的嘆息一聲,一口将酒喝下,烈酒入喉,嗆的眼淚不住的往外滾,那梨花帶雨的模樣,別說男人,就是女人見了也生了憐香惜玉之心。

“獨孤驚鴻你也太不知好歹了吧!人家貴為公主,身份貴重,就算你是夜宮的修靈師身居要職,也沒有你這麽欺負人的。人家公主給你敬酒,不喝也該起身道歉。”一些看不過去的貴女紛紛站出來指着獨孤驚鴻。

“就是,進了夜宮就了不起了?醜八怪,也只有未央公主容得下去,若是我定拿出嫡姐的身份好好教訓你。”一些和獨孤未央關系不錯的貴女們打抱不平道。

獨孤驚鴻只冷笑幾聲,這些小兒科,她理都懶得理,橫豎她們也只敢逞口舌之快罷了。

“好了,三王妃不想喝酒那就不喝了。”太子妃出面打圓場,畢竟她是這裏的主人,獨孤驚鴻生氣離開,計劃不能進行,還得罪夜宮,那就得不償失了。

“還是太子妃娘娘大度,不和她計較。”

太子妃一口一個“三王妃”這些貴女們憋了一肚子的嫉妒,只是礙于在太子府不好發作罷了。

“庶女就是庶女,這麽拿不上臺面,就這幅尊容也敢肖想三殿下,簡直是癡人說夢!”

獨孤驚鴻勾唇冷笑,輕瞥了那個貴女一眼,朗聲道:“我不配,那你覺得你就配了?三殿下縱橫戰場殺敵,你能為他做什麽?美貌的女人好比花瓶,只是好看而已!”

“你——”那貴女怒氣沖沖地站了起來,沖到獨孤驚鴻跟前,道:“你必須給我道歉!”

獨孤驚鴻指着門口:“三殿下在外面,你問問看他是不是要我給你道歉。”

那貴女被獨孤驚鴻的話氣得差點上不來氣,恨恨地瞪了她一會兒,才喘了口氣說道:“你,好樣的!”在場的誰有膽子敢去問着赫連城?

第 72 章 曾經滄海難為水(二)

曾經滄海難為水(二)

許瑾從小就知道母親不喜歡自己, 但好在,一切在母親那裏缺失的愛,在父親那裏得到了極大的補償, 打小父皇對許瑾便是極好,親自賜名為瑾不說。

吃穿用度都是以太子的标準看待。

唯一讓許瑾比較可惜的, 便是父皇過于忙碌,一月能陪自己的日子不過了了。

又是一年梨花枝頭初綻,他翹着二郎腿在牆頭看閑雲落花, 雲卷雲舒, 帶着涼意的陽光灑在臉上,自在舒适。

“別打了!不許打了!”

他身為二皇子, 見到自己過來,方才氣焰頗高的公公立馬噤了聲, 一副敢怒不敢言的作态。

“你……還好嗎?”他朝地上被打的少年伸出手。

許瑾遇見沈臨平那年, 他是獨受皇恩、金枝玉葉的皇子, 而他是個被父母賣進宮不願意割閹的小公公。

彼時錦衣玉食的許瑾執起那雙骨瘦如柴而又沾滿灰塵的手,對上一雙空洞沒有神采的眼睛, 他竟然是個瞎子, 許瑾有些意外, 目光也更加憐憫起眼前的少年來。

意識到這點的許瑾,很快便有些犯了難, 讓他走吧,一個瞎子可以走去哪兒, 可是他不走, 難道還要自己養他?

“你們, 還不快滾?”

少年呵斥一聲後,幾位公公立馬腳下一溜煙地跑了, 而被扶起的沈臨平好像還沒反應過來,面上依舊是緊繃着一張嚴肅的小臉。

“好啦,你別怕,他們都被我趕跑了。”七八歲的少年正是正義感最強的時候,此刻拍着自己的肩,覺得自己必然是在眼前這位小可憐眼中帥呆了,縱然這位小可憐看起來眼睛不太好。

“謝謝……你。”沈臨平幹澀起皮的唇動了動,僵硬而又呆板的就是要給許瑾行大禮,及時被許瑾攔下來。

“你別跪我,我爹說了,年紀小的給年紀大的跪,我才七歲半,你看着年歲比我大,跪了我會折損壽命的。”

沈臨平聽此才停下了動作,窘迫開口,“我沒有什麽可以給你的。”

他舔了舔唇,極為局促道,“你如果不嫌棄,我可以給你做侍衛。”

許瑾沒把少年的話多放在心上,但是養他一個人,既然是他主動開的口,左右不過是一張嘴的事,擺擺手,随t意道,“随你啦!”

直到十一歲那年,他撞見身上滿是傷痕的沈臨平才知道,沈臨平确實沒違背過他的諾言,四年整下來,倘若不是他,或許自己早就死了。

全身上下,沈臨平身上沒有一塊好肉,就是這樣一副殘破之軀守護了另一個比他小的少年四年。

十一歲那年,沈臨平離開了。

十二歲那年,母親扶着他的臉,貪戀而又恍惚的目光死死掃過,留下的只有兩個字,“谷淵。”

一個陌生男子的名字。

那雙美目中的難以深藏的愛意是許瑾一輩子的奢望,她從未那麽溫柔地看過自己,她看自己的眼神是厭惡的,是鄙夷的,更是痛恨的,唯獨這次,他看見了母親眼中看到了愛一個人的神情。

她的指尖在最後一秒還在勾勒自己的輪廓,仿佛用盡一切想把自己記入骨骼之中,縱然,許瑾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明白,她愛的不是自己,而是口中的那個名叫谷淵的人。

可是盡管是這樣一秒的溫存,也讓許瑾記了好久。

十二歲,在他期待父皇給自己的生辰禮物之時,等來的是一紙诏書,讓自己前往東陵充當質子。

而被送去的日子正是自己的生辰那天,那個時候許瑾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那麽多年的寵愛原來有一天也會消失殆盡嗎?

所以縱使後來拜入師門他寧可換了姓,也不願意換名,因為這是父親取的,終有一天,他要回去向父親證明,當年他的決定有多麽錯誤。

拜入師門兩年後的一天,一次醉酒,他意外知道了師父在上山前曾有個凡間的名字,叫做谷淵。

那日他失神恍惚了許久,不敢相信這個世界小得過分,命運又如此蹉跎人。

他倏然想起母親生前一句句喊出聲卻等不到回應的谷淵二字,就像是心魔從此住進了許瑾的心裏。

谷淵,在他腦海中是抛棄母親的渣男,是害母親恨自己一生的罪魁禍首,卻唯獨不是眼前這個看着自己和藹而又溫柔,笑得樂呵呵的男子。

他該恨他的。許瑾自嘲的笑了笑。

可是,當他真得下手那天,卻又那樣的艱難,他在每日的藥膳裏都放入了無色無味毒藥,即使哪天他死了也不會被人發現什麽。

可是,在許瑾找他對峙那天,竟然是他求着自己殺了他。

許瑾滿腔的怒火就像是被一盆冷水給潑滅了,回憶起母親像是昨日一般,咬牙切齒質問,“她死的那刻捧着我的臉,喊的都是你的名字,你到底是有多狠心,舍棄一個這般愛你的女子那麽多年。”

霜泠,自己怎麽會忘了她呢?

印象裏的她會笑,會哭,會抱住他的手,許諾要給他做新娘子。

而今,心愛之人的兒子站在這裏告訴自己原來這些年念念不忘的不只自己,可是緣分一事,便是錯過了就錯過了。

“對不起……”

“你一句對不起就可以一筆勾銷這些年的一切嗎?”

“……真得很對不起。”

他不是不想愛,而是沒有能力去愛她了。

從他答應成為掌門的那一天,他便失去了自己的自由,一輩子便是為了守陣而活。

“你殺我吧。”

他看向許瑾,語氣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氣,釋然一笑,“死在你手上,我也不怨。”

“你為何不赴她的約!”

那刀光劍影的畫面本該遠去,可是谷淵也是今天才知道,原來只有自己以為一切遠去而放下的時候,一切的曾經好像就是昨天發生的事情,歷歷在目。

大火,劍客,他在母親庇佑下活了下來,可是全家被滅門的事怎麽能就此簡單放下,他從火海裏爬了出來,是怨恨支撐他活了下去。

後來,天算子抹去他在凡塵的一切回憶,包括和沈霜泠相愛的記憶,他本該就這樣一輩子過下去,直到後來恢複了記憶。

他才記起,原來凡間還有一人在等着自己回來。

他找人詢問,得到的是那女子早已嫁人的消息。

過往的回憶就像是一段不屬于自己的記憶,随着時間過去,那份感情卻像酒愈發濃厚。

記起的一切會在深夜像走馬燈一般放映在腦海之中,讓他記起那段感情曾經有多麽刻骨銘心。

可是他又常常笑話自己一腔深情。

再幾年,她去世後,一切過往好像都被埋進了塵埃之中,留給活着的自己的,可能就是不盡的追憶。

“是我的錯。”

第一劍戳入了他的肩膀,血紅的顏色燙得許瑾手一抖,“我被她恨了十一年。”

“她覺得是我讓她失去了愛你的權利。可是你甚至朝她走一步都沒有,多高尚啊,掌門大人。”

他唇角勾起譏諷的笑來,随着劍鋒帶上了幾分癫狂。

原來在恨面前,愛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許瑾死死地盯着掌門,妄想從他眼中看到幾分恨意,可惜,他像極了一個歷盡千帆的老者眼眸中有的只是平靜和等待。

“孬種,刺肩膀算什麽,有種就往我的腦袋上來啊!”

劍起劍落,許瑾記得那血,是熱的。

正如年少不可得之人,困住了母親一輩子。

許瑾到這一刻才意識到,這恨是那樣的無力。

這一劍下去,他失去了世上所有愛他的人。

知道相榆恢複記憶之後,相俞之便也不像之前還有所保留的含蓄了,每日都是想了法子勾引相榆。

整日正事不做,做的最多的就是往相榆跟前湊,姐姐姐姐的叫,叫得相榆腦袋都疼了,每每都想把他的嘴給封起來。

“姐姐,你看我今天好不好看?”

他眼梢含着春情,上身着了一件單薄的絲綢紗裙,半遮琵琶半遮面的,佯裝無意地展示自己的身材。

“姐姐,要摸一下嘛?”

相榆剛看完一本奏章,剛想拿起下一本就被少年摁住要拿起的東西,“姐姐,為什麽不理我?”

相榆忍住在嘴邊呼之欲出的你吵二字,努力讓自己把他當做一個三歲小孩兒,随口哄了句,“姐姐在忙,一會兒再陪你好不好?”

可相俞之不是三歲小孩兒,對于相榆的話向來是只聽自己喜歡的,對自己不喜歡的話,一律當聽不到,“那姐姐別忘記今晚要陪我吃飯,我給姐姐準備了一份驚喜。”

這堆積成山的奏章真不是給人看的,看了一個下午,相榆活動了一下酸痛的脖頸,準備今天到此為止。

上次一不小心走到相俞之的房間,如今相榆理所應當地回到了自己之前的寝殿睡覺。

經脈被挑斷,雖然魔族壓根不在乎自己的實力如何,只要血脈在那裏,相榆永遠都是他們的太子,但相榆可不想成為一個什麽都不行,被人随便就可以搞死的魔界太子。

而且全人界誰不知道,魔族的名聲有多差,更何況是自己這個頭頭,更是惡名昭著。

強搶民女的傳言數不勝數,而且,魔族太子武力值弱,身體不好,更是被人盡皆知。

坐在寝殿內,她看着偌大的房間卻打心底覺得孤寂。

人界沒了蘇榆這個人,可對于相榆而言卻是真得從生死關趟過一遭。

這些天也累,相榆的頭剛沾到枕頭就困了,迷迷糊糊直接睡了過去。

而另一間房,等了許久的相俞之像是習慣了,半點沒從修複經脈的書上擡起頭,随口一聲,“叫她過來吧。”

來人擁有一張和相榆三分相像的面容,但背影卻是十足的相像。

“轉過身去。”

那女子受寵若驚,害羞地轉過身去,之前一直都仰慕不已,如今見了面發現,這位可比起她想象之中的要帥了不少倍,但這性子倒也是冷酷很多。

他從背後輕撫着女子的耳垂,把眼前的人想象為阿姐,不消片刻,便有了真實的不是只在夢中出現的反應。

“阿姐。”他喃喃低語,明明真人就在身邊卻半點動不了的滋味可真是太難熬了。

低啞的嗓音聽得女子面色一紅,嬌滴滴的應了句,“君上。”

“閉嘴。”

魔族本性如此,相俞之從來不深藏自己的欲望,但面對阿姐,卻不願意為難她半點。

他順着脖頸親吻,一遍遍反複低吟,好像眼前的女子便是自己心中所想之人,“阿姐,喜歡你,好喜歡你。”

像是着了魔,他滿腦子想的都是相榆,想到她的眉眼,想到她紅着臉看着自己,眼中滿是歡喜正如自己看着她一般。

可是阿姐,為何你不願意多看我一眼呢?

好半晌他才緩過神,“不準轉過身來。”

這個背影太像阿姐了,于是那些難以宣洩的情緒就這樣,一t次次不停的訴說。

男子一聲聲纏綿缱绻的阿姐,讓女子不禁想知道到底是怎樣冷酷無情的女子才能夠這般無情地拒絕君上,一次又一次。

而此刻熟睡的相榆安坦地翻了個身,抱着被子,怒罵道,“無恥!問鼎真人,看我以後不把你的臉打成豬頭!”

對着被子就是拳打腳踢了一陣。

一覺直接睡到了自然醒,相榆方才想起自己答應過相俞之的事情。

她撓了撓腦袋,記憶裏對于相俞之的記憶都是在小時候了,人界的一年相當于魔界的十年。

小時候一個人長大的相榆一直想要個弟弟,于是就在大街上随便拉個小乞丐作為了自己的弟弟,當時魔皇還沒有隕落,對相榆也是相當寵溺,沒有半點意見,便收下了相俞之這個孩子。

小的時候,兩個人之間就好比關系很好的姐弟,但相榆從沒想過這份感情怎麽就在自己離開魔界多年後進行了質的變化。

相俞之沒有鎖門的習慣。

相榆一推開門,便是一床的驚喜。

相俞之被開門聲驚醒,意識到是誰來了之後,神色難得有了慌亂和無措。

相榆開門快,關門更快,對于相俞之有女人這件事倒也沒有太放在心上,畢竟弟弟長大了,擁有自己的生活,相榆也不是古板迂腐的人,“俞之你放心,我什麽都沒看見,你睡吧,姐姐下次再來看你的驚喜。”

相俞之抱着被子,狠狠把枕頭摔在了地上。

“滾!”

睡眼惺忪的女子:???

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就連人帶被子的被相俞之扔在了門外。

女子可憐地拍了拍門, “君上,我衣服被你撕碎了,你記得賠我一件啊!”

第 68 章 懷疑漸生

而在離雲派逸雨峰上,一男子端坐在崖邊的石頭上,石頭旁邊擱着一張塌,塌上躺着一少年正閉着眼睛曬着太陽。忽然那少年翻了個身懶洋洋地開口道“夜闌,你打算看着我到什麽時候?”

夜闌冷冷地說道“到你不再亂來的時候。”

未兮吐了吐舌頭“我這不好好的嗎,你不用參加琢璞大會了嗎?”

“因為你們上次亂來破壞了校場,琢璞大會會延期舉行。”

“是嗎?對了,你表妹怎麽樣了?”

夜闌轉頭來看着未兮,眼神冰冷。“自己都這樣了,還有空關心別人。”

未兮将頭縮了縮,小聲說道“我不是好奇嗎,沒想到她原來那麽厲害。”

夜闌轉過頭去不再說話,就在未兮以為他不會理她時,他又突然開口說道“你明明知道她的修為有問題,為什麽還要……”

“因為我知道我能贏啊。”未兮不等他把話說完就笑着說道。夜闌驚訝地看着她,那漫不經心的笑容此時映在

他眸子裏如同暗夜中的星辰,絢爛了整個世界。

“就知道逞強。”責怪的話卻是無奈地語氣。

時間回到三天前,就在未兮倒下的那一刻,夜闌跳上臺去将她接在懷裏,聽着她說道“夜闌,我贏了。”恨不得此時受傷的人是自己。

當夜闌抱着她找到阜今時,未兮已經是神志不清了不停地說着夢話,連一向嘻嘻哈哈阜今都是眉頭緊鎖,“再晚一會兒可就真的救不回來了,也真是亂來!”

阜今将其他人趕了出去,整整用了兩天兩夜才将她的經脈修複,小命算是保住了。而其中修複經脈的痛苦就不用說了,虧未兮這嬌小的身板兒能承受那麽巨大的痛苦。

沒想到今早當未兮醒來後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我想去逸雨峰曬太陽。”無奈夜闌只好将她移到塌上連人帶塌一起從逐電殿搬到這逸雨峰上來曬、太、陽!

未兮不再答話,她可不是在逞強,只是想守護她想守護的東西罷了。閉上眼睛暖暖的陽光灑在臉上,聞着若有似無的梅花香,這裏的一切都是那麽熟悉,有着上仙身上的味道,只有在這樣的氛圍下她才能暫時忘記身體的疼痛。

這樣悠閑的時光并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一些不速之客給打擾了。

“你們這是要幹什麽?”夜闌懷抱着劍站在未兮前面,冷冷的看着眼前這些外派弟子。

“把洛未兮交出來!她是魔界來的奸細!”其中一人吼道,其他人見狀也都跟着說道。

“對,把她交出來!”“把洛未兮交出來!”

夜闌将劍拔出在空中一劃,剛剛他坐的那塊大石頭瞬間被劃成兩塊。眼神冰冷地掃過衆人語氣滿含危險“不交又如何?”

那些人見他拔出劍來,一時又被他的氣勢所震到,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但轉眼又想讨伐魔界是正義之事無需怕他,各個又都擺開架勢,準備動用武力解決。

而事件的主角未兮此時正看着那塊被劈成兩半的大石頭心痛,那是在這逸雨峰上除了上仙外陪伴她最多的石頭啊~~這該死的夜闌,沒事耍什麽威風!完全沒有絲毫自己會有麻煩的覺悟。

就在雙方僵持準備動手時,無華領着弟子上來了。

“各位道友,你們來我離雲派做客也需遵守我派規矩才是。這逸雨峰是除了本門特殊弟子外其餘人不得進ru的。現在諸位是要在這裏幹什麽呢?”

衆人一見是傳聞中離雲的掌門代言人無華,便都客客氣氣地抱拳說道“無華師熊見諒,我等只是想為天演山上無辜慘死的師兄弟們讨個公道,望離雲派不要姑息養奸才好。”

雖說禮數做足了,可這話裏卻是句句帶刺。無華有些不悅“不論你們有什麽理由都不應該破壞我離雲派的規矩。第一,這逸雨峰不是你們想來就可以來的地方。第二,洛未兮現在還是我離雲派的弟子,是非曲直我離雲派自會查清給大家一個交代。所以現在就請先回客房,或者、跟我去見掌門?”

衆人一聽互相看了一眼,最後都不再說什麽,向無華施了個禮便悻悻地離開了。

“無華師叔,多謝了!”未兮笑眯眯地向無華道謝。

無華一愣,又對她說道“你不必謝我,是掌門讓我來的,他讓我告訴你最近離雲派比較亂,叫你好好養傷不要亂跑。”

頓了一會兒他又說道“雖然我們都相信你不是魔界的人,但還是希望你能夠待在逸雨峰不要離開,我會派些弟子保護你的。”說完只覺得心裏有些對不住未兮,匆匆留下了幾個弟子便帶着其他人一起離開了。

對此夜闌有些生氣,轉頭只見未兮翻身背對着自己看不清有什麽表情,但只是那背影便讓他有些不忍,那麽嬌小的身軀卻倔強得讓人“心疼?”想到這個詞不知為何夜闌有些慌亂,連招呼也忘了打就匆忙離開了逸雨峰。

落花下,一襲白衣的少年拿手臂遮住眼睛安靜地躺在明媚的陽光下,但她的心卻一步步掉入黑暗的沼澤中。

“大家,都不相信我麽?”

後山之約

第 68 章 詛咒公寓(二)

“爸爸,這地方看起來好漂亮啊!”小男孩開心的左看右看。

“是啊!這裏可很難才能住進來哦,爸爸排了好久隊才排到呢!”男孩的爸爸看着孩子眼裏盡是寵溺。

“這裏還真不錯啊,老公。”穿旗袍的女士看起來也很滿意這裏。

“恩,香松公寓在咱們南城那是出了名的!”一家三口和樂融融地來到了一間房子的門口,掃了門口的維信走了進去,當三人走進去後,房間的門突然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一面金燦燦的牆壁。

而此時王陽和白夢正坐在對面的咖啡廳休息,王陽搜遍了網絡上的所有信息,都沒有發現任何入住過的人的留言,基本都是還沒入住想入住的人在上面留言,這讓這本就不正常的公寓又蒙上了一層神秘面紗。

王陽一直有留意對面來往的人群,陸陸續續有好幾撥人走進了香松公寓,都沒有再出來過,這次的任務讓他雲裏霧裏,非常頭疼。

時間過得很快,兩人足足在咖啡廳坐了幾個小時,距離18:00已經不到十分鐘了,王陽站了起來,走到收銀臺結了賬,帶着白夢來到了香松公寓門口,但是并沒有進去,王陽拿出無人機放到了地上,等待着任務開始,白夢乖巧的陪在他身邊沒有說話。

“嗡嗡嗡——”

無人機突然震動了起來飛上了天空,随即停在了王陽的頭頂,王陽清了清嗓子,對着無人機微笑道:“歡迎大家來到恐怖直播間,我是王陽,我現在已經在香松公寓的門口,從現在開始,大家一起跟随我來揭開它的神秘面紗吧!”

說完後王陽就帶着白夢走了進去,無人機緊随着飛了進去,這時直播間的人氣迅速攀升。

歡迎陽哥小迷弟來到直播間。

歡迎社會你豹爺來到直播間。

歡迎心慌慌來到直播間。

………………………………………………………………………

今天的地點看起來不恐怖也,還挺溫馨。——陽哥小迷弟

這是公寓?我還以為是酒店呢。。——社會你豹爺

這次有美女哇,而且好像還有點眼熟啊……——污要完

香松公寓我好想聽說過……——心慌慌

美女?她就是陽哥從鬼村帶回來的那個女鬼啊!——房管專業打假

“叮——”

王陽的手機收到了一條信息:恭喜您,成功預定香松公寓306號房間,請明日之前前往房間簽到,過期不候。

“306號房間嗎……”王陽看着手機上的信息喃喃道。

兩人很快來到了三樓306號房間門口,王陽左右看了看,走廊上靜悄悄的,從他進來這棟公寓之後就沒看到一個人,除了和自己一起的白夢,明明之前看到不少人進來這裏,這是目前最讓他困惑的問題。唉,邊走邊看了,王陽掃碼後,門開了,裏面裝修得非常漂亮,什麽家具電器都應有盡有,桌上也擺滿了吃的。

他兩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在他們進入房間後就門就自動關了,王陽也沒多想,謹慎的盯着房間每個角落,生怕有什麽東西突然沖出來,後來證明他多想了,一切非常的正常,兩人稍稍放松了警惕,坐到了沙發上。

然而就在306號房間門關上後,走廊上的門消失了,只剩下光禿禿的牆壁,但是王陽兩人絲毫沒有察覺。

“有什麽不對嗎?”白夢看着王陽始終緊皺的眉毛問道。

“太正常了,正常得有點反常……”王陽四處看看,試了試屋裏的電器,都是可以正常使用的,水龍頭也都有水,熱水冷水都有,來到後面的陽臺,陽臺外面一片黑漆漆的,很奇怪,按理說陽臺應該能看到公寓後面的房子才對。

“咚咚咚——”

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怎麽會有人敲門?他剛才可沒有看到一個人,而且自己之前試過沒有任何人開門,王陽來到門邊,耳朵貼在牆上聽着外面的動靜。

“請開門,你們的晚餐到了!”門外傳來一句非常禮貌的聲音,這地方還包夥食?

香松公寓的門沒有貓眼,是純實心的,王陽不敢輕易開門,他也不知道外面究竟是什麽東西,也沒有說話,就這樣耳朵貼在牆壁上沒有出聲,大概過了幾分鐘,門外的人好像有點不耐煩了,把東西放在了地上說道:“晚餐給你們放到門口了,你們自己取吧!”

說完後王陽聽到外面漸漸遠去的腳步聲,他小心的打開了一點門縫,看了看外面地上果然是一盤食物,随後打開門小心的往走廊上看去,一位穿着黑色禮服的男人,推着個餐車正在家家戶戶送餐。

王陽壓下心裏疑惑,把食物端了進來關上了門,二人古怪的看着桌上的食物,但是沒有找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白夢看着王陽遲疑道:“要不我來嘗嘗?”

“不用,等實在餓得不行的時候再冒險!”王陽阻擋住了白夢伸向食物的手。

兩人就這樣一直熬到了半夜,中途偶爾聽到幾次奇怪的聲音,但是很快便消失了。

此時二人都有點困了,感覺眼皮有點重,王陽都快睡着了,白夢倒是好一點,還比較精神,她看着疲憊的王陽說道:“你先睡吧!我看着,有異常我就叫你起來!”

王陽看了看白夢,打了個哈欠道:“好吧……有異常一定要立馬叫我起來!”

“嗯!”白夢對他重重地點了下頭。

王陽躺床上不一會就睡着了,外面的夜色越來越濃,陽臺望去黑漆漆地一片,白夢守在王陽身邊,看着他的臉出神,就在這時,睡着的王陽竟然閉着眼睛站了起來,朝門口走去,準備開門,白夢吓了一跳,連忙拉着他拼命搖晃:“陽?醒醒!”

然而王陽仿佛根本聽不到任何聲音,扭開了房門走了出去,白夢連忙跟了出去,此時外面走廊上竟然站滿了密密麻麻的人,都是緊閉着眼睛,像木頭人一樣機械往哪裏走去。

無論白夢如何撕咬拍打,甚至把他手臂上咬出絲絲血跡,王陽都絲毫沒有蘇醒的跡象,仿佛正在深層夢境中夢游。

第 73 章 :巧遇仙草靈芝

從江城到帝都有将近十萬公裏,中間要橫跨十幾個城池,以江超現在汽車的速度,每小時三千公裏,差不多要行使三十三個多小時,不過時間還很充足,所以江超準備帶着嚴琴母女一路走一路欣賞當地的風景以及人文地理。

這天中午當江超等三人路過一座叫做樊城的城池,這裏人氣非常興旺,街道上人來人往,三人找了家酒樓吃午飯。

你們聽說了嗎?帝都新建了一座青龍綜合市場,占地面積有足足上百畝,裏面吃喝玩樂樣樣俱全,在帝都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也不知道是誰竟然有這麽大的財力!

這就不知道了吧?你們聽說了嗎?在青龍市場裏面的青龍大酒店住一晚要一千多天使幣,裏面裝潢的像皇宮一樣!

我的天納,這麽貴一般的人怎麽住的起啊!看樣子那裏是專門接待那些高等貴族的,像我們這樣的低等貴族還真住不起,一千天使幣啊,普通家庭一家五口人一年的開銷也就一千多點吧!

就在江超一邊吃飯一邊聽吃飯的那些人議論的時候,突然酒樓外面一整騷動,許多人圍着觀看,說什麽仙草靈芝,一聽說靈芝,江超也跟着跑了出去,靈芝正好是空間裏缺少的補藥之一,在地球上的中醫當中,靈芝的用途可是很廣的!

當江超分開人群走進去的時候,發現一個五十多歲,衣着爛衫,而且身上還帶着傷口的人坐在地上,手裏抱着的正是一顆蒲扇大的靈芝,這靈芝程褐紅色,而且連根部都保存完好!丢到空間百分之百能夠存活。

江超內心激動萬分,連忙蹲了下去:“老伯,您這靈芝賣嗎”?

當然賣了,小夥子,只要你能出得起價格,我就把這仙草靈芝讓給你,唉!這可是上千年的靈芝王啊!要不是家裏急着等錢用,打死我都不賣,這可是我千辛萬苦找回來的!

老伯,您打算賣多少錢啊?

小夥子,你要是能給我一百萬,我就賣給你,這靈芝在仙草錄上面可是排在第七位的仙草,況且這是一顆上千年的靈芝王,而且還帶着靈芝孢子,是可以人工繁殖的!

嘶!邊上的人絕大多數都是平民百姓,就算是貴族,也是最低等的貴族,聽說一百萬,大家都吸了一口涼氣,這麽貴,要是我也能找到這樣一顆靈芝,一輩子都不用幹活了!?

好,老伯,不知附近那裏有錢莊啊?我這就過去給你轉賬。

小夥子,你真的要買?這可是一百萬啊,可不是一百塊!

您放心吧大伯,我們現在就去錢莊轉賬,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靈芝,這您總放心了吧?

好,那就好,這條街就有一家錢莊,我們快過去吧,再遲的話人家就要下班了!

把靈芝放下,這顆靈芝我要了,當江超和老伯正要離開的時候,突然人群中走出一個賊眉鼠眼的瘦高個,這都冬天了,身體不好的人都穿了二三件衣服,這個瘦高個竟然拿着一把扇子在那裏一搖一搖的!

不好意思這位朋友,這靈芝已經被我買了。

朋友?小子、就你這樣的也配叫我朋友?趕緊把靈芝放下,然後有多遠滾多遠!或許我還能饒過你,否則……哼哼!

否則怎樣,我要是不呢?難道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青龍帝國,你能夠一手遮天?

小子,你難道是白癡嗎?你竟然敢跟貴族搶東西?你小子活膩歪了嗎?趕緊給我把靈芝放下,然後混蛋,否則我就要你想走都走不了你信嗎?說完拿出一塊男爵的腰牌晃了晃。

呵呵,你以為就你是貴族嗎?我也是,江超說完把當初村長江濤給他的雅爵腰牌拿了出來,其實江超現在的爵位已經是侯爵,不過這家夥還是喜歡以雅爵面世。

哈哈哈,笑死我了,小子,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雅爵也能稱之為貴族嗎?只不過是貴族的走狗兒子,我的可是男爵腰牌!

對啊小兄弟,你這個雅爵只是貴族賦予的身份,并非帝國所封,是不能跟男爵相提并論的,賣藥的大伯也提醒到,如果你不能證明你的爵位比這位大人的爵位高,我也只能把靈芝賣給他了,因為他是貴族,是有特權的!

唉!那好吧,其實我真的只想做一個低調的人,為什麽就這麽難呢?

做個低調的人?呵呵,現在我改變主意了,讓你混蛋,你竟然在這裏磨磨蹭蹭這麽久,那就別走了,來人,給我打!

第 74 章 銜尾(上)

銜尾(上)

“你想怎麽談?”金伊瑾看着秦望舒手中的相機,她認得這個型號。她曾托人打聽過,在一家店鋪看到了卻因為昂貴的價格躊躇不前,等她湊夠了零花錢後已經被人買走了。“你有我的把柄沒錯,可我也有,這點上,我們是平等的。”

她直接撥開腦後的槍,直接彎下腰扯開金城的手,撿起那把女式□□。她在手裏轉了一下,熟悉的姿勢一看便是平時沒少摸,随後反手一扔,丢給了秦望舒。

“金家是商賈,在商言商,這筆買賣我夠格了,但秦作家卻是在濫竽充數,實在有失信譽。”她裙擺上沾了血,淡雅的藍色被泥漬和血色嚯嚯得不成樣,她卻很閑适。只是拎着看了幾眼,便十分淡然地走到了幹淨的地方。

“你想怎麽樣?”

金伊瑾一聽,有門道。立即露出一個标準外交式笑容,明媚端莊,挑不出任何錯誤。“賠錢。我手上還沒做過賠本的生意,秦作家失了信譽,自然得賠錢。”

秦望舒笑了一下,道:“想得挺美。”

她鑽過包圍的下屬,沒有一人阻攔,因為這本就是一場花架子的戲。她走到了秦老爺子面前,慢慢蹲下,直到兩人齊平才道:“她不值得你傷心。”

秦奶奶死了,死得很突然。她諸多計劃還沒來得用上便突然中斷,省事,但這種感覺并不好受。像是一個拳頭,用盡全力卻打在了棉花上,棉花四處飛散,她只得憋屈的善後。

“我母親死得很早,但我記事也很早。上一代的恩怨其實與我無關,可她生了我,到底是給了我一條命,我得還。”

她伸出手,蓋住了秦奶奶睜着的眼睛。面前這個男人是她的外公,如果沒有這些悲劇的發生,或許她會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可她現在腦袋空空,平時的詞藻在這一刻竟堆砌不出任何畫面。

她覺得她大抵還真是冷血,應當是遺傳。

“家中事,母親不曾與我說過,可能人骨子裏趨利避害的天性起了警示作用。她在生小畜生前——”她揉了揉額頭,換了一個說法繼續道:“也就是我妹妹,那個野種。良心發現了,所以她說了你們。”

秦老爺子擡起頭,混黃的眼裏一片通紅,縱使是黝黑的臉上也仍是有着清晰的淚痕。人的眼睛構造其實很簡單,并不包含任何情感,所以人的眼睛其實也傳遞不了多少感情。所謂悲痛,是大腦傳遞的一個命令,調動全身進行演繹配合,于是給外人傳達了一個信號——悲痛。

“我覺得你是一個好人,至少應該比躺在你懷裏和我母親要好。你們一家縱使做了什麽錯事,卻也養育了她,生恩和養恩本就是一個很可笑的說法,只能束縛有良心的人。她不是——”她指了指秦奶奶,面上很是平靜,仿佛是一個不相關的陌生人。“她念着那些可笑的仇恨,整日裏給我那愚蠢的母親灌輸不好的念頭,抱着不切實際的幻想,認為母親跑了就能回來接她去城裏享福,她們暢想過許多,但都沒有你,在她們眼裏,你是萬惡之源。”

她勾起一點笑容,不帶一絲情感,只是因為時候到了。

“所以我母親被男人騙了,很正常,但凡她聰明一點,就應該知道這個家真正對她好的、養活她的是誰,而不是偏聽偏信。家裏享了多少福,日後就加倍用苦來還,母親死的時候,仍是沒有悔意,她依舊在說你的不好。她讓我帶她的母親離開,讓我養小野種,安排好了所有人,唯獨漏了我和你。你覺得秦蘇眼熟,像母親,因為她就是小野種。你懷裏的、付出了真感情的人,什麽都知道,但她沒有說,因為她恨你。”

“她知道你對他好,所以傷人的勇氣總是對着最親的人,她是,我母親也是。”她站起身,撫平了衣服上的褶皺道:“我不是第一次來秦家村,之前我找過她幫忙,她同意了,但條件是讓我殺了為她父母報仇。現在她死了,也是因果輪回,報應不爽。”

居高臨下的俯視讓她只能看到秦老爺子花白中泛黃的頭發,他其實年紀也很大了,換做任何一個普通家庭,都該是頤養天年、兒孫滿堂的時候,可偏生他家就是造孽多。

她覺得話盡于此,轉身就要走。突然被秦老爺子叫住:“她是你奶奶!”

她忍不住又笑起來,迎着暖意融融的春光,仿佛看到了光明的未來。“我沒得選。”

“可你選擇了姓秦!”

她看着金伊瑾,她沐浴在陽光下,整個人縱使狼狽也被照得發光。有些人是向陽而生的,但有些人只會被陽光燙傷,她或許曾經有當玫瑰的機會,但她拒絕了,于是跌落塵埃,她仍是開出了一朵花,不珍貴,但頑強。

“不過是兩害取輕罷了。”她低了下頭,又很快地擡起。走到夏波面前道:“我覺得夏這個姓不錯,朝氣又鮮活,夏軍官以為呢?”

夏波微愣,随即升起一絲不真實的狂喜。這點狂喜讓他忽略了場合,也忽略了面前的人,滿心歡喜裏帶了些害羞,他別過頭,薄薄的耳廓通紅,肉肉的耳垂更像是打翻了胭脂。

“你——”

“嘭——”

槍聲打斷了未完的話,她看着他倒了下去,然後彎下腰,拿走了他手裏搶來的那把女式□□。這把女式□□和她手中的款式一樣,只是槍柄上雕刻的花有所不同,一朵玫瑰,一朵百合。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神父沒騙她,原來殺人和摘花,是真的沒區別。

夏波其實醒了很久,但他始終不敢睜開眼。秦望舒刻意壓低的嗓音就在耳邊,一字一句地傳過來,另外一個是更柔和女性化一些的是秦蘇。鼻尖的消毒水味道萦繞不止,他在醫院,肩膀的疼痛已經昭示了什麽。

假的,都是假的。

他動了動眼珠,仍是沒有掀開眼皮。

“醒了就別裝,磨磨唧唧,真不是個男人。”

被揭穿了的夏波臉一紅,他努力眨了眨眼,裝作朦胧剛醒的模樣,就對上了一臉不耐煩的金伊瑾。他張開的嘴一愣,滿肚子打好的腹稿都在看見對方手中被削得不成樣的蘋果,化為了久久的無言。

金伊瑾被他直白的目光看得暗自惱怒,當即刀子往床邊的櫃子一拍,冷笑道:“愛吃不吃拉倒,我還不稀得伺候。”

她賭氣般把蘋果壞秦望舒懷裏一塞,整個人飛快地跑了出去,一雙高跟鞋被她踩得擲地有聲。轉眼,房間內就剩下三個人,秦望舒無奈笑笑,解釋道:“她早就想跑了,正好你送了個借口。”

她收起書,交給身邊的秦蘇,拍了拍她的腦袋道:“去外面玩會兒,我有些事要辦。”

秦蘇站起身,身後的椅子發出刺耳的噪音,她走到病床面前,朝夏波鞠了個躬。她和在秦家村時已經有了很大不同,額前厚厚的簾蓋兒被夾子別起來,露出了光潔飽滿的額頭,濃密的眉頗具英氣,下面是一雙和秦望舒一模一樣的眼睛,挺直的鼻子,并沒有向下的嘴角,尖俏的下巴,都因為少女适好的年華充滿了洋溢的青春。或許是受姐姐的影響,她沒有穿上小洋裝,反而是頗為中性的打扮,讓人恍惚間像是看見了年輕的秦望舒。

她沒說話,瞧了眼秦望舒,在對方示意下後,也離開了病房。随着大門咯噔一聲關上,秦望舒把屁股下的椅子往病床邊拉近了些,道:“有什麽想問的?”

夏波想了一會兒,道:“有水嗎?”

她拿起一早就準備好的杯子遞過去,水倒得太早已經涼透,壺裏不是沒有熱水,但沒必要。她看着他躺在床上,沒有動一下手,直到對方掙紮着起來,拿過杯子,她才松了手。

有了水的滋潤,他喉嚨舒服不少,但因為剛剛起身,導致他肩膀的傷口又崩裂,現在紗布又滲了血,紅色一點點蔓延開,像是雪地裏綻開的紅花。

他喝完後,并未放下杯子,而是捧在手裏。他想問得很多,可到頭來似乎又什麽都清楚了,過了許久後,他道:“我沒想過換盟友。”

“我知道。”秦望舒回答得很快,她手裏還有個格外磕碜的蘋果,是金伊瑾的傑作。她拿在手裏看了看,雙手握住,直接啪地一聲掰開,在他震驚的目光裏,遞了一半過去。“你沒告訴他我的名字,但他照樣認出了我,所以才會讓我當他的女兒。”

“包括女兒的事也是我主動暴露的,我想殺人,但又不希望動刀的是自己,所以我在賭金城,然後我贏了。”她看着他遲遲不接過,抓住他一只手張開,半個蘋果直接塞到掌中心,不容拒絕。

“他其實是想殺金伊瑾的,但他舍不得。”她咬着蘋果,兩頰吃得鼓鼓的,像是臉上多了些軟肉,帶了些含糊的聲音朦胧了平時的界限感,此時看上去竟有些親切。“按照計劃,銅牛是要奏樂的,但出了一些岔子,所以我得讓它響。不管裏面關着是誰,它都要響,這是一個信號,只是我沒想到會是山神。”

“也不難理解,秦家村會有吃人的山神其實就說明了一切,人本身就是善變的,是我把他想得太好了。”或許是塞了牙,她啃蘋果的動作一頓,轉過了身,過了一會兒才回來繼續道:“但我與他的合作裏面,本身就不包含山神,他做什麽我無權幹涉,說到底還是我過界了,扯平,畢竟我從來沒信過他。”

這番話聽得夏波又是一陣無言,他張了張嘴,好奇道:“你有信的人嗎?”

“有啊。”她依舊回答得很快,聽不出真假道:“張雪,你勉強算一個。”

她說這話時,他肩膀上的傷還在疼,他想起這傷口的由來,氣過頭竟也平靜下來道:“都這個時候了,能坦誠一點嗎?”

她一愣,放下了蘋果。原本放松的坐姿也正襟危坐起來。“如果我不信你,你根本沒有機會躺在醫院。”

“我的身手不差,體力雖然因為先天性的生理缺陷比不上你,但我訓練過。那個時候,我不對你開槍,就是金伊瑾動手了,活人總是比不得死人要能守秘密,但不知情可以。”

她下結論道:“我是在救你,夏軍官。”

她的神色太過正經,夏波一時間不知道是真有其事,還是她黑白颠倒的本領又強了。他想了一會兒,想不通索性放棄。他仰着頭,看着潔白的天花板發了一會兒呆,才道:“金伊瑾是你妹妹?”

“對。”她不等夏波再問,便全盤托出道:“我答應了母親的請求,所以我總要完成。金伊瑾和我身上都有那個男人的血脈,有些東西在骨子裏就是一脈傳承,我只是告訴了她,金老爺是金城毒死的後,她順着我的線查下去,發現了金城這些年在金家做的手腳,于是主動找到我合作。她幫我把蔡明和金城勾引上秦家村,作為交換,我幫她殺了金城,畢竟金小姐是個‘孝女’。”

她笑了一下。他順着看過去,并未發現她有任何嘲諷或是鄙夷之情,就連剛剛的話都是再正常不過的語氣,就好像她真的是在誇贊金伊瑾是一個“孝女”。

他覺得不舒服,卻又覺得放在她身上似乎又很合理,于是狠狠咬了一口已經泛黃的蘋果,跟着咯吱咯吱地啃了起來。蘋果是好蘋果,綿紗質地甜得很,卻又不會太過軟,咬在嘴裏又是脆的,就是削蘋果的人不太行。

“可你沒殺金城,是她殺的。”

他對金伊瑾的印象并不多,只在腦海中有一個長相漂亮的标簽而已,如今親手被對方撕下,他除了不真實外,只剩下荒唐。就像是他現在在醫院,面對打了一槍自己的秦望舒,還能心平氣和地聊天,也是荒唐。

“我挾持她的時候,就偷偷在給她傳遞消息,就像是金城和你交易一樣。她對金城是有感情的,但年輕人的愛恨來得快,去得也快,如火如荼,往後餘生全部都是後悔。”她露齒一笑,态度十分惡劣,完全颠覆了那個在秦家村中的她。“她嘴上說着不信,但其實信了,不然你以為那把匕首哪來的?她帶來的。”

他咽下嘴裏的蘋果,覺得她說得還是有點不對。她們确實都是金城的女兒,但還是有區別的,可能她沒發現,也可能發現了并不放在心上。他狠狠地又咬下一大口,仿佛吃的不是蘋果,而是某個人的肉。

“秦奶奶死了,你不傷心嗎?”

第 69 章

本以為這話至少也會讓鄭駁老愣一下,起碼眼眉間總該閃過不悅,可都沒有,這位庚辰上仙只是又打了個哈欠,略有些哀怨地咕哝:“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世道就是這麽殘酷。”

噼啪。

不知哪盞宮燈的燭火落下燈花。

譚雲山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道:“上仙不是說要給我煮最好的茶?”

鄭駁老這回倒怔了下,随後懶洋洋起身,一邊往爐旁走,一邊搖頭嘆息:“我徒弟和你做朋友,怕是吃了虧還念你的好呢。”

“我心眼是比別人多些,”譚雲山望着他的背影輕笑,“但我不會騙真心待我的人。”

“那是難得。”忙碌着的身形沒半點不自然,一來一往閑談間,已将搗碎的茶團煎煮起來。

前時茶香未散,新的茶香又起,混着爐火,撲面而來的暖意。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一個忙碌着,一個看着對方忙碌着,直到茶煮好,被鄭駁老端回桌案。

“嘗嘗。”庚辰上仙做了個請的手勢。

譚雲山端起茶盞,品一口,初時微苦,回味尤甘,沁人心脾。

“好茶。”他真心道。

鄭駁老也拿起自己那盞,先是閉目細聞,仿佛每根胡子都沉浸在美妙的享受中,而後輕呷一口,良久,陶醉似的長長嘆息:“真是好茶。”

譚雲山樂了:“這可是您庚辰宮的茶。”

“還是我親手制的,不過成茶之後,這是第一次喝。”鄭駁老放下茶盞,沖着譚雲山笑得慈祥,“七百年才能采一次的青玄葉,太難得了,實在舍不得。”

譚雲山挑眉:“給南钰也舍不得?”

鄭駁老搖頭:“舍不得。”

譚雲山:“給天帝也舍不得?”

鄭駁老不假思索:“更舍不得。”

譚雲山莞爾,将茶盞喝到見底,了然輕嘆:“那是我沾了既靈的光。”

鄭駁老似沒聽見,又給他續了一盞茶。

“我們今天去了冰籠。”譚雲山徐徐轉着茶盞,看茶湯随之輕搖。

“南钰和我說了。”

“後來我們又去了仙志閣。”

“也和我說了。”

譚雲山笑着搖搖頭:“那沒辦法了,看來我必須講點新鮮的,否則就要被您‘送客’了。”

“我還以為你不打算講了。”鄭駁老嘆口氣,頭疼似的看他,“有沒有人說過,你的寒暄真的很冗長。”

譚雲山情不自禁樂出聲。

靜谧的庚辰宮中,低低笑聲傳至很遠,好半天,才散了最後一絲,譚雲山終于正色:“我這個故事更長。”

鄭駁老斜躺下來,以手撐頭,擺出個可以長久聆聽的舒坦姿勢:“說來看看。”

夜風過茶室,吹起點點涼。

譚雲山望着宮燈中的燃燭,眸子裏的光漸漸悠遠——

“五十年前,不,應該更早,就先當做是一百年前吧,有位上仙出于某種原因,想要忘淵水幹。但那是忘淵啊,多少至惡妖魔被投進去,都跑不出來,哪那麽容易幹涸,于是這位上仙想起了一則上古星批。他可能是偶然得到這星批的,也可能是自己算出來的,總之星批所示,當日昏月暗,九霄星落,就會有厲莽出世,喝幹忘淵之水……”

“如何才能避免日昏月暗九霄星落?天帝破了幾千年都沒破出避劫之法。不是天帝無能,是這劫根本避不開,九天仙界注定要日昏月暗一次,九天星落一回,只有劫數真正來了,才能在其中覓得生機……”

“但反過來呢?如何才能促成日昏月暗九霄星落?這位上仙算出來了。滿九天都說這位上仙癡迷占星走火入魔,從仙風道骨變得放浪形骸,卻不知他們以為渾噩度日的仙友,正在占星室裏沒日沒夜的潛心占蔔,苦苦求索,一求,便是幾十年……”

“上古五妖獸聚齊,精魄入于九天寶殿,便可喚厲莽現世。我想,這就是他占出的結果……”

“尋五妖獸要時間,制能收取妖獸精魄的法器要時間,思索神不知鬼不覺的聚齊妖獸之法更要時間。但是五十年,足夠了,夠鎖定五妖獸蹤跡,夠制一件淩厲法器,夠想出許多個行得通的缜密布局。這些局本質上一樣,但因為可能入局的人的身份不同,所以一定進行了許多種設計……”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等,等一個合适的機會,等一個傻乎乎入局的人……”

“我不知道他先前有沒有坑過別人,就算有,也定是失敗了的,當然他把自己保護得很好,那些險些成了棋子的人也一定不知道自己躲過一劫……”

“總之,珞宓來了。她快把仙志閣翻得底朝天,隽文上仙終于看不下去,冒着讨人嫌的危險問了她緣由,她倒大方,直接亮了底,要幫長樂找心。可能是偶然,也可能是九天劫數該到了,那仙人也偏巧來了仙志閣,有意或無意地聽到了這番話……”

“心這東西,舍了便也不過是一團氣,神仙也難知道它飄蕩到了哪裏,保不齊被什麽山妖野怪給吃了。但能掐會算的神仙就不一樣了,找顆心,總不會比破了千年星批更難……”

“後面就順理成章了,将心給五妖獸分而食之,再留信箋引珞宓入局……”

“其實引珞宓入局不難,難的是如何保證我這沒什麽出息的散仙能經得住轉世坎坷,堅定不移地收了五妖獸……”

“顯然我非常不值得信任,所以那上仙在第二封信箋裏就指定了真正的收妖者,一個九天仙界裏唯一轉世後需要來向我還債的人……”

“她和我的相遇是必然的,不需要安排,這是前世的定數,所以那仙人要做的就是趕在她和我相遇之前,把她教成一個捉妖高手,一個以匡扶正義為己任、不會因任何艱難險阻而動搖的修行者……”

“他成功了。他用了二十年時間,周旋在天上天下,騙過了這個姑娘,也騙過了九天仙界。那姑娘以為她的師父是這世上最值得信任之人,九天仙界早已習慣了這位上仙隔三差五的閉關謝客……”

“認真來講,這真的是個極難的局,只要一個環節有差錯,滿盤皆崩。可這位上仙太厲害了,又或許那漫長的幾十年等待讓他有足夠的時間将所有步驟算得精準,這段塵水仙緣路竟順順當當走完了,中間雖出過纰漏,遇過驚險,但太微不足道了,盡被他一一化解……”

“最終,他等來了想要的,”譚雲山輕輕擡頭,越過桌案,對上那雙因哈欠連連而始終半眯不睜的眼,“九霄星落,厲莽出世。”

茶水已經涼了,茶室卻仍彌漫着濃郁茶香。

鄭駁老深深嗅了一口,似在這芬芳中提了些神,慢手慢腳地起身,由躺變回坐,仍是随意模樣:“說完了?”

譚雲山歪頭想想:“差不多。”

鄭駁老斜眼瞥過來:“那就是還差一點喽。”

譚雲山不疾不徐喝光第二盞茶,冷掉的茶入口偏澀,卻不料仍有回甘:“您算漏了兩個人,”他靜靜放下茶盞,“一個是晏行,一個是南钰。您沒算到一團失了精魂氣的仙魄,竟還能封住厲莽,更沒算到在占星上只是半吊子的南钰,蔔得出渡劫之法。”

鄭駁老撫了撫亂糟糟的眉毛,盡量把眼睛都露出來,似乎這樣視野更清明,也能把譚雲山看得更清楚:“不是那位上仙了,是我了?”

譚雲山笑得禮貌:“怕您又嫌我兜圈子,把一清二楚的事情拖冗長。”

鄭駁老點點頭,似乎很欣慰他的“進步”:“現在說完了?”

譚雲山:“嗯。”

鄭駁老:“那換我問?”

譚雲山:“請。”

鄭駁老:“既然聚齊五妖獸就能喚厲莽出世,我為何不自己動手,偏把事情弄得這麽複雜?”

譚雲山:“收妖獸的動靜太大,凡人為修仙而收妖,名正言順,仙人不顧自己司職,下凡收妖,就非常容易引九天注意了,很可能妖獸尚未收齊,便被九天識破了你的意圖。”

鄭駁老:“這可不太通,你剛也說了,天帝破了幾千年都沒破出的,我下凡捉個妖獸,就能被識出意圖了?”

譚雲山:“過程中或許不會,但五妖精魄一旦聚齊,喚出厲莽,再遲鈍的也明白了。”

鄭駁老:“那又如何,厲莽已出,明白過來也晚了。”

譚雲山:“不,就算厲莽現世,你也不會允許自己暴露,因為你必須防備萬一,萬一厲莽被制服,忘淵水未幹,你還要謀劃下一次。”

鄭駁老受不了地揉揉眉心,煞有介事感慨:“啧,我還真是執着……”

譚雲山勾起嘴角,淡淡苦澀:“而且一點沒浪費,都讓既靈學去了。”

這是他今夜第二次提既靈,終于讓桌案對面的人擡起眼皮,第一次認認真真同他對視。

他不再說話,深深看進對方眼睛,那裏面沒映着自己,而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暗。

不知過了多久,那眼睛忽然笑了,眯成兩道縫,再看不見內裏,只剩慈眉善目:“所以說好心沒好報,”鄭駁老幽幽一嘆,“我是看在那蠢徒弟的份兒上,才出手幫了你們幾次小忙,若非如此,我根本不會摻和進這件事,也就不會被硬塞進你的故事裏。”

“硬塞?”譚雲山語調微妙上揚。

鄭駁老聳聳肩:“先想出一個大概說得通的故事,再把某個看起來很合适的倒黴蛋放進去,如果你覺得硬塞不好聽,那換一個,栽贓?”

譚雲山幾不可聞嘆息,有點不開心:“上仙太小瞧我了,我可是想了快一百個故事。”

“哦?”鄭駁老眸子一亮,來了興趣,滿臉寫着“快說來聽聽”。

譚雲山卻沒講故事,而是講了故事背後的心酸:“南钰一定和您說了,有機會在仙志閣撞見珞宓的仙友近百位,統統查一遍,真是想想都頭疼……可是沒轍,”他話鋒一轉,聲音沉下來,“這是唯一線索,我左思右想,還是不願放棄,便只能用最笨的辦法,一個個排除。”

“近百位啊……”鄭駁老驀地有些心疼他,“你做長樂仙也不過百年,怕連仙友還沒認全呢。”

“誰說不是,”譚雲山似憶起個中艱辛,重重嘆口氣,才又打起精神,沖鄭駁老微微一笑,“幸得隽文上仙幫忙,這百位仙友姓甚名誰、居何仙島、有無司職,他悉數在心,甚至連脾氣秉性、擅使的仙術,他都能說出一二,簡直是活的九天全書。”

“所以你就給這百位‘疑兇’每人想了個故事?”

“是。”

“結果每個人的故事都會卡在某個地方走不下去,只我的故事通了?”

“該不是我和隽文上仙逐一排除的時候,您在旁邊偷聽了吧?”

鄭駁老哈哈大笑,待笑完,慵懶困倦一掃而空,俯身湊近譚雲山,目光炯炯:“一個問題。”

譚雲山:“上仙請講。”

鄭駁老:“若我是背後惡徒,為何要在厲莽吐出至邪黑霧時舍身去擋?如果不做這多餘的事,就輪不到南钰占星,我大可以從頭到尾牢牢守住占星室,任誰問就一句,抱歉,尚未占出。”

譚雲山沉默地看了他良久,緩緩出聲:“這也是你最耿耿于懷的吧,若沒這一擋,你就成了。”

鄭駁老不語,似笑非笑看着他。

“最初我以為你是想護住天帝,但後來我又仔細回憶了一下,如果你不沖出來,那黑霧大半是要打在既靈身上的,天帝最多只是沾個邊緣,”譚雲山頓了頓,分不清心裏湧動的是怒,是恨,還是疼,“你想護的是既靈,你這個騙了她二十年的師父,在那一刻,還是沒狠下心。”

鄭駁老仍懶散坐着,他的姿勢同他的目光仿佛割裂開來,一個是吊兒郎當的庚辰上仙,一個是看不透的鄭駁老。

壓抑的靜默像荒草,在茶室瘋長蔓延。

終于,他笑了,淺淺笑意染進每一道皺紋,聲音低緩下來,透着長輩的寬厚:“說得這麽精彩,給個證據吧。”

譚雲山輕輕搖頭:“沒有證據。”

鄭駁老毫不意外,仍和藹笑着:“那我送客不失禮吧?”

譚雲山道:“能再問最後一件事嗎?”

鄭駁老眉頭鼻梁一直皺,滿臉拒絕:“你話太多了。”

譚雲山厚着臉皮直接把問題抛出去:“為何非要忘淵水幹?”

鄭駁老緩緩眯起眼,笑意漸淡。

譚雲山連忙改口:“您覺得背後之人為何非要忘淵水幹?”

鄭駁老緊皺的臉終于重新舒展開,饒有興味地挑起眉:“我覺得?”

譚雲山立刻順着話頭:“對,您覺得。”

“要這麽說,我的确是有些想法……”鄭駁老故意把聲音拖長,待譚雲山眼裏的期待燃至最旺,才心滿意足給出後半句,“但和你說不着。”

“那和我說得着嗎?”一個高大身影出現在茶室門口,像是剛來,又像是已經站在那裏許久。宮燈映不清他的臉,不知是擺放得太過低矮,還是也畏懼他的威嚴。

第 76 章 預選賽

拿到卷軸以後梅路艾姆就離開了死亡深林回去了,因為沒有必要在這邊待着。

有金蠶蠱在鳴人身邊監視着就夠了,至于大蛇丸,梅路艾姆相信這個家夥自己有能力走掉不會被木葉忍者抓住的。

畢竟他又沒有使用全力,不然就算大蛇丸會蛻皮也早就變成一坨不明的肉泥了。

又或者被饕餮吃掉化作梅路艾姆實力恢複的養料了。

鳴人、佐助、小櫻所在的第七班,在梅路艾姆走後受到幾個不知死活的音忍忍者的襲擊。

對方也就一個渾身纏繞着繃帶的托斯實力接近中忍,其他幾個都是小角色。

被因為擔心佐助身體狀況的鳴人一下一個全幹掉了,順便還搶奪了對方的卷軸。

同時又遇到了“豬鹿蝶”小隊以及寧次、小李、天天所在的另一個小隊。

因為同是木葉的忍者所以并沒有發生什麽沖突,終于在前往高塔的第二天佐助從昏迷之中醒來了。

渾身上下散發着強烈不詳的氣息,但是實力确實大大的增強了。

“佐助,那種東西終究只是外力而已,不要過度沉迷啊,與其在意這種外力獲得的力量倒不如開發你的那雙眼睛。而且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麽?竟然給我的感覺比九喇嘛的查克拉還要不詳。”

“我當然知道,你以為我和你一樣白癡麽?”佐助沒好氣的白了鳴人一眼,現在的佐助可不是原著之中那個只執着于力量的“複仇者”。

和鳴人相處了幾年,佐助可是親眼看見過被九尾查克拉侵蝕過度的鳴人的樣子。

這還是九尾不是有意為之的情況下,更何況自己的這一身來歷不明的力量,會對自己造成什麽樣的影響還未可知。

“不過這到底是什麽東西?那個叫做大蛇丸的家夥到底是什麽人?”

“大蛇丸,傳說中的三忍之一,因為用活人研究禁術,最終變成了木葉的s級叛忍,是個極度危險的忍者。擁有和宇智波鼬一樣級別的叛忍,但是宇智波鼬比他更強。”讓幾人大吃一驚的聲音在鳴人的腦袋上響起。

“金蠶,真是難得啊,你居然在他們的面前說話。”之前在波之國的任務之中金蠶蠱就開口說過話,不過因為金蠶蠱沒有顯露過什麽力量,而且也感覺不到任何查克拉的感覺,所以卡卡西最後知道了也只将他當做忍寵或是沒有什麽力量的通靈獸罷了。

畢竟在火影的世界會開口說話的動物并不在少數,體內擁有強大查克拉的忍寵和通靈獸才是少數。

“大蛇丸!”鳴人“活人研究禁術,木葉s級叛忍!”小櫻“比鼬弱!”佐助,三人觀察的重點則完全不一樣。

“你身上的這個東西,是大蛇丸研究出來的一種能夠移植的血繼限界。也是大蛇丸目前研究出來的最強的咒印,天之咒印。不過就像鳴人說的那樣,這種東西雖然能給你帶來一些力量,但是終究是外力。使用這個不僅會受到大蛇丸的限制,還會影響到你自身的成長。咒印和九尾不一樣,現在的九尾已經快和鳴人融為一體了,換而言之九尾的力量也可以算是鳴人的力量了。與其在意這種東西,倒不如好好研究一下你自己的那雙眼睛,那才是讓你最快提升力量的東西。知道為什麽鼬比大蛇丸強大麽?就是因為那雙眼睛,鼬親自砍下了大蛇丸的一只手臂。”

“當然也因此,然受到那雙眼睛恐怖力量的大蛇丸,妄圖織染宇智波一族的眼睛。他是能夠使用別人身體轉生的忍者,別看他之前的樣子很年輕,但是實際上他已經五十多歲了,那具身體是他奪取別人的。所以小子,你好自為之吧。”金蠶蠱只是出來給幾人講解一些信息的,順便影響一下佐助。讓他明白,大蛇丸的實力其實也就那樣。

并不是強大到不可戰勝的地步。

“是這樣麽?這種東西雖然給我帶來了不錯的力量,但是始終比不上家族的眼睛啊。果然宇智波一族才是最強的。”有些東西說明白就很簡單了,況且佐助又不是笨蛋。

随後三人花了不到一天的時間便達到了死亡深林中央的高塔,期間又順手幹掉了幾組其他國家的忍者以及救下了一個草忍村的小女忍者。

這個女孩叫做漩渦香燐。

“唉,唉,鳴人這個女孩擁有和你一樣的姓氏唉。是你的親戚麽?”

“你們知道的,我是一個孤兒而且是順母姓,所以誰知道呢,也許是吧!”

“那姑且将他帶道安全的地方吧。”

中忍考試第二場到達高塔位置的小忍者們竟然高達21人。

但是因為合格的人數實在過多,所以想要通過真正的中忍考試還要舉行一次預選賽。

“第一場宇智波佐助vs赤銅铠”

悲劇的間諜之一赤銅铠,雖然在下忍之中擁有不錯的能力,但是他的對手是佐助。

原著的佐助都能全虐赤銅铠,更何況是現在的佐助,就算不用查克拉寫輪眼,佐助的體術也遠超一般中忍。

所以十招之後伴随着

“木葉烈風”

ko。

接着所有的戰鬥排序幾乎與原著沒有什麽區別。

小櫻vs井野,兩個半斤八兩的家夥雙雙倒地。

下一場“漩渦鳴人vs犬塚牙”

“啊,怎麽這樣啊,這場比賽我唯一不想遇到的兩個人吶,一個就是那個背葫蘆的怪物還有就是鳴人吶。”牙不停的抓着自己的頭發,作為比較了解鳴人實力的他知道,在面對鳴人的時候他基本沒有勝算。

那個背葫蘆的家夥可以算是怪物,但是這個鳴人和拿家夥沒什麽區別啊。

在忍者學校的時候,鳴人除了筆試考試以外的任何實戰考試可都是滿分啊。

可以說是當之無愧的天才忍者。

在實戰之中,被譽為那一屆最強的天才宇智波佐助也承認在實戰之中他勝不了鳴人。

更何況,他以前也因為看鳴人不順眼而找過鳴人的麻煩。

結果當然是被海扁了一頓,不過從那以後和鳴人的關系就改善了,男人的感情果然都是打出來的,說起來還真是奇妙啊。

“牙,我很期待和你的戰鬥。”

“可我不想期待啊。”

“汪”赤丸:我也是。

“沒辦法了,只能全力以赴了。拟人忍法,拟獸忍法,四腳術!”

牙身邊的赤丸變成了另一個牙。

這是犬塚一族特有的忍獸忍術,雖然談不上非常強大,但是對比一般忍者而言這也是相當強勁的招式了。

“鳴人,我可要全力以赴咯!”

拟獸體術奧義

“牙通牙!”兩人的身影如同旋風一般襲向鳴人。

“相當不錯的招式呢!”鳴人贊嘆道,但是手上沒有一絲其他動作。

“這家夥被吓傻了麽?”除了木葉的忍者其他忍村的忍者們心中暗自想到。

“不,這個家夥沒那麽簡單。很強的氣息,這家夥絕對很強,甚至有可能不弱于我。”同為人柱力的我愛羅知道,鳴人沒那麽弱,更不可能會被這種程度的攻擊吓傻。

但是又一點他猜錯了,鳴人比他更強。

因為鳴人體內的是九尾!

“可惜,這場比賽我要贏!”就在牙通牙接觸快要到鳴人的時候,鳴人終于動了。

竟然接下了正在高迅旋轉的牙通牙。

一左一右,完完全全的擋住了牙與赤丸最強的招式。

“這家夥的體術!怎麽可能這麽強!”身為牙指導上忍的紅非常清楚,牙這招牙通牙有多強。

正面對上不要說是下忍了,就算是一般的中忍也抗不下來。

但是面前的這個鳴人,不單正面面對,而且竟然毫發無傷的接了下來。

“這個家夥,很強啊。”站在高臺下的寧次盯着鳴人想到,原本以為只有一個宇智波佐助讓他在意而已。

沒想到竟然又來了一個叫做漩渦鳴人的家夥,之前小李和他說這個鳴人擋住了他的攻擊自己還是以為他是在說笑。沒想到真的這麽強。

“牙,你的實力有所進步啊。不錯呢,不過,我決定早點結束這場戰鬥,抱歉了。”

“卧槽!鳴人這家夥居然認真了。不管了,就算是輸我也要輸的漂亮點!赤丸!牙通牙!”

“汪!”

“心如止水!面!”心源流基礎的體術之一,心如止水。這也是最簡單的招式,不同于心源流體術之中的那幾個大招。

這招的秘訣就在于敵人攻擊之中保持冷靜的态度,才能發現對方的破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強大力量攻擊那一點,将對手瞬間擊敗的招式。

雖然之前金蠶蠱不讓鳴人使用它教他的最強的幾招,但是對于這些基礎就無所謂了。

在面對再不斬啊、角都的分身還有大蛇丸的時候,鳴人的體術不值得一提,用了也沒什麽卵/用。但是對付像牙這種對手的話,這體術就相當的好用了。

因為那幾招最強的招式鳴人沒辦法解釋是在哪裏學的,但是這些基礎就無所謂了。

木葉體術系都有類似的招式。

“犬冢牙喪失戰鬥能力,漩渦鳴人獲勝。”

第 74 章 點穴定身

樓主默默退到了沙發一角,含冤不能昭雪的注視着姑姑。

她耐心的系好了每一顆扣子,撫平了一些細微的褶皺。雙手繞到肩頭動作優雅的理着卷曲淩亂的黑發,那微彎的卷曲每一個都曲曲折折彎彎繞繞的勾在了樓主心頭上。許是樓主的目光十二分的過于灼熱,王之夏終究是忍不住瞧了過來,只見她眼波流轉間明眸皓齒輕輕一笑,忽閃的眼簾之下緩緩一瞥再一回的間際中蕩出了媚眼如絲若秋水的嗔味之意。

完了,樓主剎那間驚覺自己動彈不得。點穴定身,這個高手太完美。

她也不動。

觀望了一會兒。

“給我。”王之夏眼裏的狡黠一閃而過。

“什麽給你?”城牆鑄造的臉皮都燙了。

犯規犯得太厲害,很難說她那笑那動作不是有意為之。樓主低眼認真摳着沙發的布料,覺得姑姑十成十是邪教派出來以禍害蒼生為己任的我怎麽就這麽好命啊哈哈哈!

她不吱聲,我也不吱聲。

半晌誰也沒動。

眼角向上餘光瞟她。王之夏自顧兩手交疊向前舒展着自身的優美線條,絲綢的襯衫料子随着她的動作上下地輕盈扯動着,一身窈窕曲線妖嬈地展露無遺。随即,一回頭,嘴角含笑。她側了身子面向樓主,挨着沙發背的那只手臂擡起輕輕支在頭部做了個支點倚着,雙腿交疊起來,另一只蔥削細長又水豆腐似的纖纖玉手随意扣在了大腿上。

仍是不講話,清粼粼的水揉成的眸子演繹着完美的微笑。

樓主,捱不住了,藏在抱枕下的那只手連帶着她的紫色蕾絲胸衣拿了出來。

耷拉着腦袋伸着胳膊恭敬地舉過去。

“……穿上吧。”

曾經有一份機會擺在我面前,我沒有去珍惜。如果老天再讓我重來一次,我肯定第一時間把人拖到卧室那張柔軟的大床上去二話不說先把衣服扒了。

等了有一會,沒人理會的樓主不解低擡了腦袋去瞧。

這一瞧,就對上了那邊笑意盈盈的眼。

王之夏沒接內衣,反倒是在樓主的手腕子上一握再一扯,她根本不需要花費什麽力氣,只這麽一個意向性的動作樓主的身體就自主的過去了。

對着她留了兩顆扣子的風景。

“是不是不穿會更好?”

“……”

激動的抓着她內衣,正在琢磨王之夏她到底幾個意思的當下——耳朵裏突然傳來一聲清晰無比的鑰匙插.進門鎖的聲響!樓主登時半口氣吊在了嗓子眼,猛地一下豎得溜尖溜尖的倆耳朵全身的神經系統都集中地拉起了警報。王之夏也一臉神色不好的看向了門口的方向,張了張。

兩人又對視一眼。

肯定是我媽!

肯定是你媽!

王之夏眨了眨眼這就要起身……

門,開了!還有一聲,“小啓——在家嗎?”

樓主覺得腦子裏轟地掃過了一整排的轟炸機,茫然瞅着手心裏仍然緊握不放的蕾絲胸衣,當機立斷一把緊緊按住了王之夏,頭就紮在她膝上小腹裏去了。王之夏的身子一時不知所措的僵了僵,又僵了僵……随後她擡手摸上了樓主的腦袋一本正經說了句,“好了,別哭了。”

那邊就聽着老媽嫌棄的嘀咕了句,“這屋裏……”

彌漫了一整夜到天明的煙酒味揮之不去的你能不嫌棄麽不嫌棄就怪了。

拔下的鑰匙聲,鞋跟敲打在地面老媽進來的關門聲。再然後是驚訝一聲。

“呀……之夏也在呢!那——”聲音明顯頓住了,沒再往下說。

“阿姨來了。”

王之夏打着招呼,她胳膊動了動。估計在和老媽無聲交流。再然後是老媽穿着拖鞋踩地的聲音由遠及近。這時王之夏的聲音在樓主頭上方輕輕說楊啓,你媽媽來了。樓主繼續扮作心碎模樣窩着不動。就聽老媽輕輕嘆了口氣說我煲了湯。腳步聲移開。

被王之夏會意的拍了拍肩,樓主擡頭迅速把內衣塞給她。王之夏一怔,沒動,眼底錯愕地望着樓主滿臉通紅兼帶挂着兩行清淚。樓主急忙推了推她,王之夏這才起身疾步走向了洗手間方向。瞄了眼廚房,樓主抽了張紙巾一邊放慢了速度慢吞吞的抹眼淚一邊繼續醞釀沉重的情緒。

胳膊裏面疼得那叫怎是一個*滋味了得,每次都咬牙挑肉最細的地方下手。

餘光掃着老媽端了兩碗湯走近,樓主迅速擦好了雙眼。兩碗湯擱在近前的茶幾上,老媽在一旁坐下,微微嘆氣。

“媽你怎麽來了?”樓主擡頭,一臉委屈的看過去。

老媽心裏不是滋味的摸着樓主的臉,又抹了抹樓主眼角殘留的濕潤。樓主這時心底還有點發怵禁不住哆嗦,萬幸被王之夏制止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不堪入目不堪到好大一個黑歷史就要終身攜帶了。

上次是一kiss,這次活春宮。

王之夏也衣着無礙的返回了。老媽讓了位置出來,坐到了樓主另一邊。招呼着王之夏把湯喝了。

“阿姨午飯也沒吃吧?”王之夏笑着問了句。

“我一早就吃過了。你們不用管我,湯趁熱喝,冷了就不好了。”

樓主瞅了瞅,估計她肯定沒吃而且還是食不下咽的沒心情。轉身去廚房又盛了一碗出來端在了餐桌上,茶幾上的兩碗也端過來擺上。一起吃吧,樓主是真餓了。

肚子裏有食,大家精神見好。

回到沙發上,她們兩個一如既往的愉悅談話,樓主安靜的化身為一個自動削水果機,切的仔細小塊擺盤推送過去。兩人同時嘴角帶笑,目光溫和寵溺的看過來一眼。

樓主把含在嘴巴裏的蘋果塊僵硬的咬了咬。

因為老媽不經意間的一個微微側頭的餘光掃到了王之夏。

嚼在嘴裏的蘋果像一口木頭渣子,咽下去特別的噎嗓子。

經年累月培養出的察言觀色讓樓主抓住了老媽臉上的一絲不自然。

可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可是目睹了我剛剛哭得那麽心碎到了不能自已的地步。

“你們兩個下午,都不用上班了?”

樓主一挺腰杆,指着女老板,“我跟她請假了。”

女老板點點頭,“嗯,我沒批。算的外出。”

樓主兩眼一亮,立即确認,“真噠?”

女老板再次肯定颔首,“嗯。我的也算外出,不需要請假。”

樓主喜得上身一下子探過去,隔着老媽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太謝謝你了之夏姐,回頭我請你吃飯你看成不?”

王之夏波瀾不驚的回,“別客氣。”

坐在中間的老媽則是古井無波的瞅着我倆的互動。樓主讪讪一笑縮回了手,關心問着老媽你餓不餓擇日不如撞日要不現在就出去好好吃一頓你看咋樣。

老媽聞言,對着樓主溫柔一笑,“就你這賣相?好好呆着吧!”

說完,眼神立馬冷了三分溫柔不在。

起身。收了保溫湯桶。

“老媽你幹嘛去?”

“回家。”她朝着門口走。

“阿姨等等,我正好跟您一起走。”王之夏也跟了過去拿外套。

樓主太無法接受了,都要走?就留我一人?

刷地起身一路也奔了過去,要不你們把我也帶走吧?

老媽忽地開了金口,語出意外驚人地說:“之夏你要不忙的話,就在這陪陪她吧。”又看着樓主,“之夏送我下樓就夠了,你回去呆着去。”

好像有情況,樓主忙不疊的反對,“不是,老媽我也送——”看着老媽的眼神,樓主的後幾個字讷讷地咽了回去。

“還擔心我把你媽媽送丢了不成?”王之夏的玩笑中帶着一個讓樓主滾回去的眼色丢過來。

保險起見,怕她不回來的樓主把鞋櫃上的鑰匙順手塞到王之夏口袋裏,然後站在原地目送兩個人一道出了家門。七上八下的心裏惴惴不安的像揣了一窩兔崽子的亂。客廳裏踱來踱去的踱到了小吧臺翻了個方杯倒了酒,一塊冰也沒了,瞅了瞅躺着的煙盒裏還有兩支煙。

怎麽辦,心神不寧腦子亂。

完全不知道她們兩個會談些什麽,可也許是知道但又不想知道吧?明明知道但卻又假裝不知道,知道了又想着應該沒事吧?即使老媽知道了也不至于立個下馬威當面給王之夏難堪吧?應該不會,老媽不是惡婆婆。短短兩支煙的功夫說長不短,恍惚了幾個心神也就過去了的,可樓主那時覺得漫長的要了命,每一秒鐘都是難捱,屁股長釘子的坐不住凳子特想一跳跳起來追到樓下去親眼瞧個清楚。

第 72 章 鬓邊花

不知是什麽時候, 白芨發覺面前的折扇撤離開來。而師兄正站在她身前,垂眸去看她。

白芨躲開了師兄的視線。

魔淵的瘴氣重新圍了上來,淡淡缭繞在衣角, 白芨去看那身前那片白色的衣角, 好半晌都沒能反應過來。

直到腰間的玉牌亮起, 白芨借着袖子的掩映摸了摸唇角, 像是掩蓋什麽一樣拿起了玉牌。

上面只傳來一句話,帶着淡淡的關心:“白芨師妹,你那邊沒事吧?”

落款是顧初衍。

白芨撫着玉牌,這才想起來此行的目的:原是來沉仙崖附近去捉逃出的邪魔, 陰差陽錯遇見了祝景之手中的殘魂, 如今又被大師兄吸引了過來。

這麽一想, 她生了一絲退意, 猶豫之間,微微後退了一小步。

喻永朝:?

他眯起狹長的眸子, 瞥了一眼白芨手中的玉牌:“怎麽?有人找你。”

白芨便不敢再動。

她張了張口,想解釋:“我還要回去捉逃竄出來的邪魔……”

這是實話, 只是看着師兄逐漸沉下來的臉色,她後半句話說得聲音越來越弱,到最後幾乎沒了聲音。

白芨知道自己說的話有些不合時宜,但是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師兄。

他吻了她。

盡管只是吻了發絲, 吻了耳垂。

耳邊仍然有那若有若無的暧昧氣息, 明明師兄已經撤離,她仍覺得耳邊燙的驚人,體內的寒毒仿佛在這一刻起消失了一般, 全身上下徒然剩下灼熱之感。

只是想到這一層, 她心中暗暗生了悔意, 剛剛還不如讓她忘了呢。

也總好過現在十分尴尬地面對師兄。

喻永朝看着白芨的玉牌,忽地發問道:“誰的傳訊?”

“顧……初衍的。”白芨沉默了好一會,這才回答道。

師兄好像不喜歡她稱顧初衍為顧師兄。

喻永朝的聲音帶着那麽一絲冷意,甚至有幾分不可置信:“白芨,面都沒見過幾次的人一通傳訊就能把你叫走。我這個帶了你這麽久的師兄是什麽?”他随手一召,地上飛來幾塊碎石子,一個用力,在手中化為齑粉。

“攔路石嗎?”

一張手,那灰便洋洋灑灑落了下去,被魔淵的風吹散,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他望着空蕩蕩的手心,扯了抹笑容,盯着她瞧:“是你說要接受真實的我,如今卻後退了,不敢了?”

白芨微微後退了一步。

如今師兄的情緒似乎很不穩定。

她後退一步,喻永朝就朝着她的方向邁出一步。

直到白芨後退時腰身遞到了旁邊的樹幹,再無退路時,師兄逼近,走了過來,低頭仔細看她的眉眼之間的神色,默然問道:“你怕我?”

白芨不得不微微仰起頭對上師兄的視線。

這個逼仄的空間內,讓她連微微擡手都顯得十分艱難。師兄欺身而上,她靠在樹幹之上,眼前的視線只被他一人阻擋。

白芨微微別過頭,回答道:“不怕。”

這是實話。

相比于魔尊,其實是師兄教給她的更多些。她與大師兄接觸這麽久,已經了解了師兄的脾氣。因此她方才膽敢說出那些話,必然是做好了一番準備的。

她知道師兄一直是個黑的,內裏更不會好到哪裏去。

有着這樣經歷的師兄,養成個溫潤的性子反倒才奇怪。

她聽見師兄淡淡道:“既是不怕,為何要躲?”

為何要躲?

只是下意識的躲了,若要她說明緣由,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躲開。

見白芨一直沉默,喻永朝垂眼,微微握緊手中折扇。指尖因為驟然施加的力度有些發白。

他的這個師妹,倒真的有那麽幾分本事。

不自覺間就能惹他生氣的本事。

喻永朝捏着扇子,挑起白芨的下巴,輕聲說着:“說啊,你為什麽要躲?”

白芨怔然。

那折扇微微用力,導致她被迫擡起頭,對上大師兄那玩味的視線。

他在逼她。

如若自己不給師兄一個答案,這折扇估計是不會撤去了。

白芨想閉眼,卻發現那折扇愈發用力,刺痛感使她皺眉,不得不去睜眼看着師兄。

她被迫仰起頭,師兄将身後的光線擋了個嚴嚴實實,周身鍍了一層暖色,立于魔淵之中,倒不像個魔修了。

像仙人。

她走了神,卻發現折扇的力度又微微加重。

“在想什麽?”師兄淡淡道,“這樣也能走神。”

白芨想,若是說在想師兄,那折扇的力度會更輕還是更重呢?

她雙手拉起師兄執着扇的那片衣袖,吐字緩慢而清晰:“你。”

喻永朝一愣,眼底是晦暗不明的情緒。

他道:“師妹,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衣角柔軟而溫暖,折扇的力度卻在隐隐加重着。

白芨被折扇限制,無法點頭,只好輕輕蕩着手中捏着的衣角,傳遞着自己的情緒。

喻永朝閉了閉眼,忍了片刻,想撤去折扇,可他沒能做到。

有句話壓在心底太久了,如今驟然釋放出來,他抑制不住自己想說出口的沖動。

平素與師妹相處之時,也同她所說的那樣,只是因為兩人處境遭遇過分相像,他才會對她有着多一分的關注和照拂。

只是不知什麽時候開始,這分照拂變了質,讓他忍不住去想,若是師妹是獨屬于自己一個人的師妹便好了。

在顧初衍出現之後,這份感情更甚。

為何師妹會同別人笑?

眼裏翻滾着一片濃墨,喻永朝淡淡開了口,是白芨從未聽過的漠然之感:“白芨,你同我學扇,同我修煉,什麽都是我教出來的。你卻喚他師兄,也喚我師兄。”

他有的怎能同旁人有的相同?

如若相同,他也會把這變為不同。

他很确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既然想要,搶過來占有了就是。折扇是他做的,人也是他的。

還有哪個不長眼的會看不出他們之間的關系,也敢過來搶?

師妹遲鈍,他本想徐徐圖之。

修士擁有着最漫長的時間,他本可以等。

可如今等不及了。

一想到白芨會對着別人笑,喚着別人師兄,他獨有的那份特別感全然消失,在心底不斷蠶食着,形成一張破爛不堪的網。

喻永朝微微垂下頭,發絲随着他的動作落在白芨的脖頸之間,讓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她聽見師兄似乎輕笑了一聲,低着聲音說:“芨芨草,你可知道我們魔修,喜歡什麽都是要搶的。”

師兄的臉貼近她,額頭與她輕輕相抵着,傳遞着陌生的溫度與氣息。

耳邊空蕩蕩回響着師兄的話。

“喜歡什麽都是要搶的……”

這句話一出口,直接阻斷了白芨試圖混過去的退路。

喜歡。

白芨嘴唇動了動,面前的人與她氣息交織着。折扇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撤去了,與之代替的是,那雙溫暖的手一下一下地輕撫着她脖頸間的紅痕。

而師兄似乎是不滿意她的反應,報複似得手指上移,捏了一下她的臉頰。

師兄……喜歡她?

額頭相抵,白芨能感覺到師兄眨眼時睫毛所帶來的觸感,劃得她心底發癢。

拉着衣角的手緊了一緊,這點小動作也沒瞞過喻永朝,衣角間的搖晃感讓他停滞了一瞬,複而開口道:“不躲了?”

白芨心道躲也沒用,不如就這麽受着,不然遲早會被抓到。

只是她仍沒用講話,又扯了一下師兄的衣角。

如今算什麽?

師兄挑破了這層窗戶紙,而自己似乎還沒給回應。

看着師兄恍若無事的表情,她有些猶豫,師兄這樣究竟算不算變相的表白?還是只基于師兄對師妹的喜愛?

林中安靜下來,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她喉間幹澀,有些分辨不出來喻永朝對她的感情,下意識地想躲開:“師兄……我想先走了。”

說罷,她輕輕推開師兄的衣角。

喻永朝看她有些躲閃的眼神,不禁微微想笑,擡起頭去,給了白芨緩和的空間。

然而下一秒卻張開口:“束縛。”

白芨:……

言靈是這麽用的嗎?

她看着喻永朝從她身前撤離,手中突然浮現出她贈與師兄的那朵黑荊花來。

那時她剛與大師兄見面,看到師兄穿着黑色的衣袍,就選了顏色相同的那朵花來。如今師兄卻總是與她一樣,穿着白色的衣裳,那朵黑荊花也不見師兄戴在身上。

魔氣從喻永朝的指尖溢出,争先恐後地鑽進黑荊花裏,只消片刻,那通體漆黑的花瓣變為了混白的顏色。

花瓣香氣淡淡,之前被施了法術,一直維持着盛開的模樣。

白芨疑惑地看着師兄,不知他為何突然将這黑荊花拿了出來,甚至施了法術将其換了個顏色。

而下一刻,師兄手執荊棘花,擡起手臂,将那變了色的黑荊花戴在了她的鬓邊。

從師兄的眼眸中,她能看到自己鬓邊別着的那朵荊棘花,與她的白袍很相配。

喻永朝微微皺眉。

光是荊棘花別在頭上,還是感覺少了些什麽。

他心念微動:聽說南海有鲛人,其眼可泣珠。若是以鲛珠作飾品,別在師妹的頭上,定會很好看。

只是如今亦是過于素雅了些。

喻永朝這麽想着,突然想起百靈鳥來。雖是鳥羽,可它不似凡鳥,到底還是有些不同。

這麽想着,他伸開手,魔氣化作縷縷絲線,将白芨袖中藏着的百靈鳥牽扯了過來。

他想的果然不錯,百靈鳥的翅羽上泛着淡淡的流光,羽毛亦是十分輕軟,難怪師妹整日總是揉搓着百靈鳥,愛不釋手。

這樣想着,絲線捆上了兩片鳥羽,微微用力,竟是将鳥羽拽了下來。

百靈鳥嘎了一聲,含着淚怒瞪喻永朝。

有事拽它來,無事塞進袖是吧!

殺鳥呢這是!

兩片鳥羽被喻永朝用絲線穿在一起,挂在了荊棘花的下方,随着氣流的吹拂淡淡搖擺着,鳥羽上還有着光華流轉。

這樣一來,便好看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