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種菜

呦、小超、老江,你們這是要幹什麽?還花那些個錢搭大棚,莫非你們要種寶貝?

天使大陸的大棚可不是地球上用薄膜搭建的,這裏的大棚全部都是高科技,用的全部都是防爆玻璃,不但明亮,而且透光,但是外面看裏面可是什麽都看不見,據說這種玻璃連炸彈都炸不破。

江建叔來了?江超趕緊回答,也沒什麽,随便弄着玩的。

你這個小崽子,有錢随便弄着玩,當初我借給你爸爸三千天使幣到現在都沒還我,現在你爸媽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估計是死了,你快把錢還給我。

江建叔,你可別太過分了,我爸媽只是失蹤,說不定那一天就回來了,到時候他自會還給你的。

不行,今天你就是說破天也必須得把錢還給我,否則你們這大棚就別想搭了,我還就不信了!

這時江勇,也就是江超叫的江叔走了過來,江建,你別太過分了,當初江超他爸是找你借了三千塊錢不假,但是據我所知那三千塊錢他在還沒失蹤之前就已經還給你了,你就這樣欺負一個還沒有成年的小娃娃?你還是人嗎?

江勇,關你什麽事啊?你狗咬耗子多管閑事,我說沒還就是沒還,你要是再多事,小心我揍你。

你揍一個試試,我讓你今天躺着離開。要知道江超的爸媽失蹤已經十來年了,這些年要不是有江叔和江嬸照顧着,說不定他江超早就挂了,毫不誇張的說,江超能有今天全靠他們倆,聽江建說要揍他,江超一聽就來火。

呦呵,你這個小崽子還來勁了是吧?今天就讓老子來教教你怎麽做人。

江建,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又在這裏欺負同村人是不是?還不給我滾!這時村裏的村長走了過來,村長是貴族,也是村子裏唯一的貴族,聽說村長江濤以前在部隊打仗的時候立了戰功,受傷之後不能繼續在部隊當兵,就被封為男爵,回村子養老,天使大陸的貴族分為男爵、子爵、侯爵、伯爵、公爵和親王,管理制度非常的森嚴,不是為國家立下大功的人是不可能被封爵位的,男爵雖然是貴族當中最低的一個,但是只要是貴族就可以自己養私兵,村長江濤家裏也養了十幾個私兵,那些私兵的功夫可是非常厲害,平常百姓十個二十個也不一定能打贏一個。

所有江建一看是村長到了,立刻賠笑,村長大人,我是開玩笑的,真的,我在跟江濤小侄開玩笑呢,不信您問他,是不是啊小超賢侄,說着還朝江超擠眉弄眼的。

你這個混蛋什麽德性我會不知道?快滾吧,下次要是再讓我看見你欺負同村的人,小心我打斷你的狗腿。

是是是,我這就滾,江建說完連滾帶爬地跑了,他是真的怕了這位村長大人,曾經他可是被村長大人吊起來餓了三天三夜的主。

謝謝村長爺爺,否則今天我真不知道怎麽辦呢!

行了,以後他要是再欺負你們,就派人給我送個信,看我不活剝了他,對了小超,你們這搭大棚是準備種什麽?

村長爺爺,我準備種貴族菜,到時候菜種出來了我送過去給您嘗嘗。

種貴族菜?我的天吶,你不是開玩笑的吧小超?自古以來貴族菜都是掌握在那些親王手上,而且現在貴族菜的供應是越來越少了,因為蔬菜種子不容易保存,你要是能大批量的種植,這個功勞可是不小啊!行了,你們抓緊時間種植,有什麽問題随時來找我,我可是等不及了!

好的,村長爺爺您慢走。

十個大棚在下午四點多就全部搭建好,江超又跑回家裏把已經長成小苗的蔬菜拿出來。

這就是貴族菜啊!真的是貴族菜,小超,這貴族菜可金貴了,我趕緊去栽下去,否則離土時間長了影響收成,江勇挑起菜苗就往地裏跑,一邊跑還一邊哼着小曲。

江超又把聖泉弄了二大桶出來,跟着江勇的腳步也挑到了地裏。

小超,這是什麽?你挑水過來幹嘛?

江叔,這是我配好的藥液,貴族菜必須要澆灌這種藥液才能成活,而且長得快。

那可是寶貝啊,行了,你先放在這裏,等下才栽好了我來澆。

反正我也沒事,我們一起,人多力量大。

三個人一直忙活到晚上十點多,才把所有的菜栽好,又全部澆灌上聖泉,忙活了一天,吃完飯江超就回家睡覺,而江叔、江嬸則是睡不着,在大棚裏來回觀察,看到剛栽下去的菜葉子不但沒有焉,還長勢非常好,心裏是非常的高興。

第 12 章 倍受打擊的師團長

“喲,他輸了,還給你們。”不同于旅團諸位如臨大敵的表現,基度很随意的将手上被自己打個半死的剝落裂夫抛向了芬克斯。其實剝落裂夫的實力并不比基度弱多少,不過可惜的是剝落裂夫的招式和聲音有關,而基度的速度卻能超越這個界限。再加上剝落裂夫的大意這才敗在了基度的手上。如果對手換成瑪奇或者富蘭克林的話基度可沒有那麽容易勝出。而此時的基度也使用了他的念能力之一被他稱之為——基度的急速模式,樣子和之前沒有什麽區別,只是雙腳下多了一雙翅膀,兩條大腿也變得鼓鼓的看上去十分有力的樣子。

“什麽?”“為什麽把他還給我們?你不殺掉他嗎?”

“啊?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與你們為敵呢。”面對旅團的疑問,基度實話實說道。“我只是來将這個叛徒救下,帶回去交給王的呢。”

“啧啧,叛徒麽?原來如此。”芬克斯摸着下巴思考道。“我有個問題。”芬克斯對基度說道。

“你們還會,或者說那個家夥還會回來麽?”芬克斯指着被螃蟹兩只蟹鉗夾着的殺殘道。

“她麽?應該不會在回來了。王有其他的事情吩咐她們去做。”基度拍了拍手道。

他們?也就是說,像這家夥這樣強的怪物還不止一個?還有一個被稱作王的家夥,這些怪物到底有多強啊。算了這些都與我們無關。

“那麽你們走吧。”芬克斯決斷道。

“唉?芬克斯可以麽?”俠客不解問。

“嘛,畢竟我們的任務只是将這裏的女王清除掉。反正只要那個家夥不在這裏了,我們得任務就算完成了。”似乎看出不解的人不止俠客一人,芬克斯對着他們解釋起來。然後用只有周圍的人才聽的道的聲音說道“那個家夥的實力你們看到了吧,你們誰又把握面對那樣的速度。雖然不想承認但是這幾個家夥我們想無傷,或者付出很小的代價将其幹掉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他們口中的那個王到底有多強你們誰知道?就算把這幾個家夥幹掉誰知道會不會引過來更強的怪物。你們沒聽到這只豹男剛才說的麽?明顯擁有和他差不多實力的人不止一個。我們現在的任務是等待團長的回歸。既然沒有利益沖突就讓他們離開好了。”

“唉,不錯嘛,大猩猩芬克斯居然學會思考了。”

“你想死嗎?”

“唉~難得遇到這麽好的對手我還想多玩幾次呢。”基度對于沒有戰的痛快這件事,似乎有些不甘心。

“白癡!我們現在可是在執行王的任務!我可不想第一次任務就失敗!趕緊把殺殘大人送回去。”袋鼠女暴力的敲了基度的腦門一下,惡狠狠的道。

“嗨嗨,男人婆!一輩子沒人喜歡。”基度小聲嘀咕道。

“基!度!大!人!您剛才說什麽?我沒有聽清。”袋鼠女臉色一暗明顯有黑化的趨勢。

“啊哈哈哈哈,我說我們趕快把殺殘帶到王那裏完成任務吧。”

在這同時,各個地區被梅魯艾姆派去帶回當日離開蟻穴師團長小分隊也都在返程的路上。不過遺憾的是算上殺殘只帶回了三位師團長,熊貓拒絕了梅魯艾姆而狼維爾芬則是不知所蹤。不過有消息傳出有人曾在流星街區附近發現維爾芬的行蹤。

“流星街?宰伊洛?有趣。”聽到報告後的梅魯艾姆付之一笑。三個師團長再加上那個人也足夠吸引外界的火力,足以堅持到梅魯艾姆的計劃完成了。

“喲,這不是被人類差點幹掉的殺殘女王嘛!原來你還活着啊,我還以為你找個犄角旯旮裏躲起來了呢。”東果陀共和國王宮議事廳內一只巨大的鱷魚和已經恢複蠍子面貌的殺殘對視着。師團長們內部并不是一團和氣而是相互之間都看對方不順眼的。當然跟随梅魯艾姆的師團長屬于例外,因為梅魯艾姆非常讨厭內鬥所以有這個蟻王壓制着沒有任何一個師團長會當面嘲諷或者做些小動作。至少明面上不會。順道一提,殺殘的傷已經被章魚布萊爾等奇美拉蟻醫師們治好了。随着時間的推移跟随梅魯艾姆的奇美拉蟻們的進步都是十分巨大的。

“哼,你想死麽?古渡,還是說你想試試瀕臨死亡的感覺?”殺殘一臉厭惡的說道。之前她就和這只鱷魚不對付,現在再加上鱷魚的嘲諷她就更不爽對方了。不過她可不敢在這裏動手,當然不是怕了這只鱷魚。而是現在他們在的這個皇宮可是梅魯艾姆的地盤。

“古渡、殺殘你們兩個都少說幾句吧。”說這話的是一只體型巨大的獅子,師團長萊奧爾。(原名哈加)不同于原著沒有說明的古渡以及原著中被飛坦幹掉的殺殘。萊奧爾在原著中的表現還是非常出色的,至少他已經可以靈活的運用自己的“發”并且開發出了類似于幻影旅團團長庫洛洛“盜賊之書”的借貸念能力。只是可以棋差一招因為肺活量不足的緣故被活活憋死(或者說死于二氧化碳中毒)。不然他和莫老五一戰勝負還不一定,其實力在師團長中也能排前幾了。當然這只是原著的數據,跟随梅魯艾姆經過念能力特訓後的奇美拉蟻即使是兵蟻也不可以小視。

“你是什麽東西,憑什麽命令我。”原本殺殘就因為差點被飛坦幹掉以及被兵隊長奚落的緣故十分的窩火,所以這個時候的殺殘就像一個火藥桶一樣一點就燃。誰碰誰倒黴咯!

“哼。”萊奧爾的眼中閃過一絲兇光,不過最後還是忍了下來。這家夥的野心可不小,而且心機十分的深。在原著中他就早早的發現人類不簡單所以早早的就回去投靠蟻王,沒和其他離開的師團長一樣被幹掉。順道還因為上電視的緣故坑了其他奇美拉蟻一次。“王這次叫我們過來為了什麽你們知道麽?”

“不知道,不過可能是因為自身實力不足所以,需要我們師團長等人的力量吧。啊哈哈哈。”古渡大大咧咧的道,不同于其餘兩人他的性格就是如此。

“或許王确實不是這個世界最強的,但是也絕對不會需要你這種弱小的力量。”嘲諷的聲音在三位師團長的耳邊響起。随後一個小巧的身影出現在了三人的面前。

“你是誰?”對于對方的嘲諷,鱷魚古渡十分生氣。不過他也不是笨蛋所以不會那麽沖動的胡亂出手。

“我?原兵隊長——加斯特。現任暗部十二星酉雞,奉王之命給你們這些叛徒送東西來的。”一個頭頂雞冠的小巧少年提着一個盒子對古渡說道,不過其中那濃濃的嘲諷味道卻十分的明顯。

“小小的兵隊長也敢在我面前猖狂?哼,看我不把你給吃了。就算是王知道了,也不會為了區區一個兵隊長就責罰我。”鱷魚古渡一聽對方只是一個兵隊長立刻沖向了加斯特。一般意義上而言,兵隊長是不如師團長強力的。不過這裏面當然也有例外,比如變色龍梅雷翁雖然他的念能力非常強大,不過他本身的戰鬥能力可能還不如一只兵蟻。不過這只是例外,同等條件下兵隊長是不可能勝過師團長的。這就和師團長是不可能勝過近衛軍是一個道理。不過這都是建立在同等條件的情況下,同等條件下人類還很難勝過奇美拉蟻呢,原著奇美拉蟻不照樣被幾乎滅族麽。經過梅魯艾姆特訓後的兵隊長可沒有那麽簡單,特別是除了那幾位跟随梅魯艾姆的師團長外就數暗部十二星這十二個兵隊長最強。即使是基度那種旅團前幾等級的實力要是在大意之下也會被他們幹掉。畢竟如果不是絕對壓倒性的強大,在戰鬥中任何事情都會發生。

“白癡。”看到古渡的動作殺殘的表情有些幸災樂禍,她之前可是吃過這些兵隊長的虧。在一治療好身體的時候就想找之前那只袋鼠的麻煩,結果很遺憾反被虐了,聽說對方也是這暗部十二星的候選人之一。沒有完全掌握念能力的他怎麽可能是一個全方位開發念能力的人的對手。真不知道王究竟是怎麽訓練的這些家夥,竟然連區區兵隊長都如此的強大。而且付出的時間更是只有短短一個多月。如果我沒有離開就好了,那麽我也會受到這樣的訓練。要是我也能夠得到訓練就好了,我絕對會比他們都強大。殺殘想到此刻內心也是一片火熱,她早就在心中打好了算盤。這一次一定要得到王的訓練。

和殺殘的幸災樂禍不同,萊奧爾想的更多,他的打算是在古渡快要殺掉那個小個子的時候将他救下來,這樣他就可以得到一個人情。能夠更快的進入到王的視線。在他的心目中和古渡想的一樣,兵隊長是不可能戰勝師團長的。

“不自量力。”又是嘲諷,看着古渡迎面而來的那破壞性的一擊。小個子的加斯特只是緩緩的吐出了四個字。在運用起念以後,對方的速度在他的眼裏不過如此。

“公雞打鳴,母雞下蛋!——牝雞司晨!”加斯特的眼睛變成了藍色,奇異的光線籠罩了古渡的整個身體。

“什麽?我的力量?!”

第 10 章 ☆、虎兄虎弟

虎兄虎弟

1、民國動物園

渚南市的市立動物園成立之初,很是轟動一時。1934年的渚南城,沒有多少人知道動物園是什麽樣子的,建動物園簡直是領風氣之先,這得歸功于新派人物顧統植。

顧統植是渚南的市長兼城防司令,年輕時也是熱血青年,祟尚武功留過西洋,畢業于美國的西點軍校,回國後受到□□的器重,官做得順風順水蒸蒸日上。可是随着官越做越大,人倒越活越渣,官場的腐敗無一不染,不僅喜好聲色犬馬,還貪生怕死只想茍且偷安。顧統植要建動物園,市內有關部門哪敢不緊趕着去落實。說建動物園,也沒有什麽理念指導,只說是教育民衆博識廣知,胡亂在市內的最大公園裏圈出一片地,拉起鐵網蓋些獸棚。

獸棚建成了,動物哪來呢?顧統植號召社會人士捐贈,說有捐贈奇禽異獸的,行令嘉獎,并可終身免費游覽動物園。在顧統植的大力號召下,還真有不少社會人士捐贈出猴、鹿、狼、孔雀、大象、斑馬、駱駝等等的。除了捐贈,顧統植把接受的重複動物品種,跟人交換沒有的品種,對方不願交換也不願捐贈的,只好收購,這錢當然不是顧統植私人出。

顧統植覺得動物園應該籌備得差不多了,就前去察看,見收羅來的動物品種不少,大型猛獸有也獅、豹、熊,可就是沒有老虎。顧統植很不高興,向跟在身後的教育局長說:“虎是獸中之王,動物園少了老虎還叫動物園嗎?”

教育局長賠着小心說:“前幾天有個叫大牛的獵戶,送來一只母虎,因為捕獵時重傷了它,擡來一會兒就死了。這幾天我們一直在大力尋找老虎,毫無頭緒。”

顧統植不悅地哼一聲:“動物園歸你教育局管轄,你要負起責任來,別拿不好找搪塞我。中國沒有獅子,還能從外國弄了來,老虎是本土生本土長的貨,竟然尋不來,你還好意思說。動物園少了老虎,就少了王氣,渚南有動物園沒有老虎,就少了霸氣。開園之日,蔣委員長的夫人要來視察,到時沒有老虎豈不是笑話?你盡快弄來一只老虎。”

教育局長誠惶誠恐地說:“是,是,我們停下一切工作,去尋找老虎。”

顧統植想了想說:“算了,算了,還是我下令吧,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捐獻的重賞,匿藏不報的嚴懲。”

過了兩天,那個叫大牛的獵人,給動物園送來兩只虎崽子,說是先前送來母虎的幼崽,是隔天從虎穴中掏摸出來的。顧統植聽說這事大喜,趕到動物園去看。那兩只幼虎圓頭圓耳虎目炯炯,很有精神。顧統植小有遺憾地說:“要是兩只大虎就八面威風了。”

旁邊一個壯實的漢子說:“有小不愁大,三年後它們就是一對兒并肩王。”

顧統植問那漢子:“你就是捐獻這兩只小老虎的人?”

漢子說:“俺就是大牛。”

顧統植上下打量一番大牛:“不當兵可惜了你這好身板。說吧,要什麽獎賞?”

大牛想也不想說:“我不要獎賞,我喜歡這兩只小老虎,想跟着它們在這動物園裏當名喂養工。”

顧統植有點兒意外,這大牛特憨了吧,不要獎賞不說,還要當喂養工,要知道動物園喂養工的待遇是很差的,年輕力壯的沒有人樂意幹,招來的幾個人也是老弱病殘。順水人情幹嘛不做,顧統植一口就答應了,并開玩笑地跟大牛說:“你要是不想幹喂養工了,就找我當兵去。”于是大牛就成了渚南市立動物園的一名喂養工。

開園那天,蔣委員長的夫人雖然沒有大駕光臨,渚南城的市民卻萬人争游,都要一睹動物園裏的奇禽異獸。顧統植為此很是洋洋得意,報紙上更是一片吹捧。大牛對別的動物不感興趣,獨對兩只小老虎倍加上心,無論喂食還是清理衛生,工作做得一絲不茍,平時無事就跟兩只小老虎戲鬧,兩只小老虎像家貓那樣依戀大牛。大牛管兩只老虎中體形稍大的叫虎兄,體形稍小的叫虎弟。

1937年日軍全面對華侵略,全國一片恐惶,随着經濟蕭條物價上漲,渚南市再沒有人關心動物園了。動物園的經費本來就不足,國難當頭更加朝不保夕,園方只得狠命縮減動物們的口糧。食草動物的日子還好過些,食肉動物基本全天處于饑餓狀态。兩只老虎已經成年,它們體格碩健發育良好,胃口驚人,以前動物園一天供應每只虎六只活雞,現在每天只能吃上一只雞。大牛跟兩只虎兄弟的關系再好,如今也不敢同它們親近了,它們每天餓得眼睛發綠,看見活物就虎視眈眈躍躍欲試,大牛哪敢虎口晃悠。以前大牛給兩只老虎清理衛生時,都不用串籠,串籠就是在打掃籠內衛生時,先打開虎籠的側門,把老虎趕進一側的籠子裏,關閉鎖好側門後,再打開虎籠籠門,進入虎籠裏打掃衛生。現在必得先串籠,才能放心地進虎籠打掃衛生,嚴重缺少食物時期,人虎已經不能相互信任。

大牛想盡辦法給虎兄弟弄吃的,動物園裏有竹林和松林,平常有許多小鳥栖落裏面,大牛就打小鳥的主意,他張網捕鳥給虎兄弟補充營養。開始所獲甚豐,後來越捕鳥越少,一天也捕不到三兩只,甚至一只也沒有。虎兄弟每天都眼巴巴地盼望着大牛帶吃的來,雖然那些小鳥只夠它們打打牙祭,它們還是癡癡地等大牛拎着小鳥出現。大牛見捕鳥不濟事了,又去下夾挖洞抓老鼠,為了兩只虎兄弟,大牛想盡了一切手段。這期間動物園裏餓死了一只老狼,大牛同主管商量後,拖了死狼喂虎兄弟。虎兄弟為了争食狼肉,吼叫着爪牙并用兇相畢露,差點兄弟相殘,最後總算共享了一頓大餐。大牛看得心驚膽戰,更不敢像以前那樣同虎兄弟親近了。

大牛對虎兄弟的前景憂心忡忡,有一天找到動物園的主管,訴說虎兄弟吃不飽,園內其它動物不斷在餓死。主管無可奈何地說:“這都天下大亂了,人命眼看都不如狗了,你還管動物吃不吃得飽。實話告訴你,我連妻兒都快養不起了。”

大牛不甘心:“顧司令最喜愛這對虎兄弟,你跟他說說,怎麽着也拔點經費,別給餓死了。”

主管苦笑:“你認為顧司令真喜愛老虎?他是葉公好龍!沒聽明白這個詞?直白了說,他是好虛名,動物園一賠錢,他就撒手不管了,還說什麽讓咱們自負盈虧,也就是扔燙手山芋了。”

大牛賭氣說:“我最清楚動物受饑挨餓的情形,我去找顧司令說去。”

主管對大牛白白眼睛:“你去恐怕連門也進不了,就給人轟出來了。顧司令現在正忙着給老娘辦七十大壽,聽說還請了大戲班,哪有時間管你的這些雜碎。”

2、雙虎出牢籠

顧統植緊鑼密鼓地準備給母親辦七十大壽,為了顯示隆重,他特意請了一家名氣很大的戲班,在渚南市的大戲園連唱七天。一時渚南市無人不知顧司令在給老娘辦大壽。

按說國難當頭,地方長官理應做出表率,大力削減一切不合時宜的娛樂活動,顧統植怎麽逆時而動?原來渚南市的有錢人,看日本侵略中國之勢銳不可擋,渚南市危在旦夕,都想逃難到大後方。渚南的城防司令顧統植,及時發布政令,說為了保護渚南各界的精英人士,将組建“有生力量儲存團”,給予重點保護,就是說去大後方,有特遣部隊護送通關過卡一路暢行,至于誰是應保護的精英,顧司令說了算。顧統植愛財,渚南人都知道,顧統植哪是真心實意要給老娘辦大壽,明擺着是要借這個由頭大發國難財,還美其名曰“有生力量儲存團”,呸,老百姓都知道那是拿錢買命的“外逃團”。想逃到大後方去的有錢人,紛紛備下豐厚的壽禮給顧統植送去,還唯恐顧統植嫌少不讓自己加入“外逃團”。

大戲園離顧統植的公邸不遠,唱戲第一天,寬闊的戲園子裏就擠滿了人,這些人可不是一般老百姓,都是有錢人。能進來看戲的,必得先給顧統植送過禮,才能領到一張特殊門票,持有這種門票唱戲期間可随便出入。就連錢不多的人,都在打腫臉充胖子,拿出半生積蓄孝敬給顧統植,為的是能進入“外逃團”。

開戲第一天,顧統植陪着母親坐軍車早早來到大戲園,老壽星入座一號包廂,茶房連忙水果點心地侍候着。顧統植軍裝筆挺地登上戲臺致詞:“今天是我母親七十大壽,感謝各位大駕光臨,顧某不勝榮幸。人不能忘本,俗話說無本之木無源之水不能久遠,顧某的本就是母親。”顧統植說到這兒,臺下就有人極小聲地諷刺說:“你這生意做得一本萬利,整個渚南城的財富都被你算計到手了。”這話顧統植當然聽不到,咳了一聲接着說:“眼下國是艱難,大家堅忍一些日子就會渡過難關,可孝思不能暫緩,因為人生苦短世事無常,顧某就怕子欲養而親不在,所以給母親辦這個七十大壽。”臺下剛才低語的人,就又曬笑:“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說詞,如果不是逃命要緊,誰管你辦七十大壽還是八十大壽。”這話顧統植當然還是聽不到。

顧統植一講完,臺下就掌聲雷動。顧統植下了戲臺,進包廂陪母親看戲。臺上開戲,開場就唱《麻姑獻壽》,滿臺簇錦團鏽,一片管弦悠揚。

再說動物園的虎兄弟,餓得沒精打采爬在地上不動彈,大牛心疼得連以身食虎的想法都有了,他聽說顧統植公邸裏要大擺酒宴,想着去收集些剩骨頭給虎兄弟吃,老這樣呆看着虎兄弟活活受餓決不是辦法。

大牛來到顧統植的公邸門口,門衛見大牛兩手空空一副鄉愚模樣,問幹什麽的,大牛吭吭哧哧說想讨些剩骨頭。門衛以為大牛是叫花子,不容多說就把大牛轟走了。大牛在門口遠遠徘徊着,見顧統植陪着母親坐車去了大戲園,就尾随了去,企望能找到機會親口跟顧統植說說虎兄弟挨餓的事,最不濟也要讨到剩骨頭。

大牛沒有特殊門票進不了大戲園,只能在門口眼巴巴瞅着,一個在戲園子裏掃地的婦女,因為常去動物園,所以認識大牛,以為大牛想看蹭戲:“養老虎的,想看戲?”

大牛忙使勁點頭:“我進不去。”

掃地的婦女說:“拿上這兩樣東西,裝作掃地的随着我就能進去了。我再帶我兒子去動物園看老虎,你得同看門的說說不能要我門票。”

大牛一疊聲地答應,手裏拿着掃帚和撮箕跟着婦女進了戲園子,果然沒有人過問他。大牛胡亂掃了幾下過道的垃圾,就伸長着脖子找見了顧統植在包廂裏,作出進去清掃的樣子走進包廂:“顧司令,我是動物園裏喂老虎的大牛。”

顧統植正嗑着瓜子,對大牛還有些印象:“怎麽跑這園子掃地了,不在動物園幹了?”

大牛說:“我還在動物園喂老虎,你再不管管,兩只老虎就一定會餓死的。”

顧統植愕然:“它們餓死跟我有什麽必然關系?”

大牛:“你給些經費它們就餓不死了。”

顧統植沉下臉色:“戰争時期軍費都緊張,就算有錢也得用在刀刃上,那些畜生只會白白浪費錢物,再說動物園歸教育局管,你該找他們去。”

一邊的警衛過來向外趕大牛:“原來你不是掃地的,怎麽進來的?快走塊走。”

大牛被趕出戲園子後,十分沮喪地回動物園去,正走着忽然聽見遠處傳來飛機的轟鳴聲,天空一隊超低飛行的日軍轟炸機,死神一樣快速罩住了渚南市的上空。渚南市甚至沒來得及拉響防空警報,就這兒那兒被空投下的□□,炸得煙火沖天了。大牛吓壞了,只覺得天空瞬時昏暗下來,剛才還明晃晃的大太陽看不見了。他本能地向着動物園跑去,一路上見許多人尖叫亂逃着,還有一些人渾身是血,也不知傷了哪兒,他甚至被一具屍體絆了一腳,什麽建築炸塌後堵住了道路。

大牛終于跑回了動物園,動物園裏一片狼藉,虎棚被炸得大開花,籠子裏空蕩蕩的不見了虎兄弟!別的動物有的被炸死,有的四下逃散,一只雉雞傻傻地站在甬道上,任大牛在它旁邊跑來奔去,渾無反應。周圍沒有虎兄弟的屍體,看來它們跑了出去。大牛剛松了口氣,又擔心起來,這兩只餓虎跑出去,人畜就得遭殃了,得找它們去。

顧統植決沒有想到日軍會空襲渚南市,焦頭爛額地布置兵力防守,私下打算着挨過這一陣子,就攜財南逃到大後方去。更讓顧統植想不到的是,第二天日軍就兵臨城下了,顧統植大亂陣腳,讓自己的嫡系部隊守城,雜牌軍出城當炮灰,必要時他帶領嫡系部隊棄城而逃。顧統植的私心昭然若揭,渚南市內民衆惶恐軍心渙散,城外的日軍沒遇到什麽大的抵抗,就攻進了渚南市。守城的國軍散流進居民區,同進城的日軍做着巷戰。

3、虎虎生天威

兩只老虎從炸毀的虎棚裏跑出來後,并沒有跑遠,由于受了驚吓,一頭鑽進動物園裏的一個假山洞裏。

大牛等空襲過後,漫無目标地尋找虎兄弟,沒找到虎兄弟卻碰到了顧統植。顧統植從公邸匆匆出來,正要上車去巡防,看見魂不守舍的大牛貼牆站着,回頭跟身邊的一位軍管說:“那個叫大牛的會打槍,是個當兵的料,征去補充兵力吧。”于是大牛穿上了顧統植部隊的藍綠色軍裝。

空襲過後的夜裏,虎兄弟在山洞裏餓得受不了,出來咬死一只散逃出來的只鸸鹋,飽了肚子後又潛伏進山洞裏。第二天下午的槍炮聲驚擾了虎兄弟,槍炮聲一直響一直響,讓它們煩躁不安,它們緩步走出山洞,突然一發炮彈落在假山上,炸得山石迸濺,虎兄弟差點驚破虎膽,立即四肢輕捷地竄離開假山奔出動物園。

虎兄弟順着大道狂奔,拐彎時迎面撞上一隊穿黃軍衣的日本兵。日軍見眼前跳出兩只斑斓大虎來,都覺得像踏進了神話中。日軍還在錯愕,深受驚吓的虎兄弟可毫不遲緩地縱身撲進日軍中,虎兄撲翻中間一個留短髭的軍官,血盆大口一張一合,就把那軍官的脖子連帶着肩膀咬穿了。虎弟的兩只利爪則把一個日軍抓了個稀巴爛,腸子都出來了。日軍驚駭地醒過神來,持槍抵禦,虎兄弟也不戀戰,丢下屍體轉身竄入巷道錯綜複雜的居民區。

大牛穿着藍綠色的軍裝,爬在一堵殘牆後面。日軍攻入渚南城裏後,顧統植的部隊就再也集攏不到一塊兒了,活着的兵士們各找暫時的避難所持槍抵抗,都知道這不過是在茍延殘喘。虎兄弟弓脊直尾地竄過來時,大牛正緊張地扣着槍機監視對面動靜。

“虎兄虎弟!”大牛激動地丢了手中□□,從殘牆的缺口處站出來,迎着虎兄弟大喊。

虎兄弟硬生生收住帶風的腳步,見是大牛,稍作遲疑後,晃晃腦袋溫馴地走過來,卧伏在大牛腳下。大牛悲喜交加,撫摸着虎兄弟碩大的腦袋慶幸說:“在下一刻就能要人命的時候,想不到還能見到你倆,死都無憾了。”

遠遠能看見日軍無頭蒼蠅般搜尋着虎兄弟,大牛低聲跟虎兄弟說:“這兒不安全,咱們轉移。”

大牛彎腰帶路,虎兄弟肚皮貼地潛随。不遠處的大戲園完好無損,側邊的太平門半開着,一人二虎從太平門進去。一進去大牛就覺得裏面太詭異了,下面空蕩蕩的大戲園子裏,臺上竟然有板有眼地在唱戲,演員們神情麻木,像群能自動演出的木偶。原來巷戰一開始,有幾個演員跑出戲園子逃命,被日軍打死在外面,其餘人不敢再出去,悶呆着更加害怕,幹脆按部就班地唱戲,麻木掉神經聽天由命去。

大牛太累了,依靠着太平門坐下,虎兄弟一左一右爬在他身邊。大牛将兩只手分搭在虎兄弟背上,看着戲臺上走蓮步甩水袖掠髯口翹雉羽,心裏迷惘得不知道自己是死了還是活着。

一隊穿黃衣的日軍,撞開大門闖進戲園,看臺上依舊在演戲,目瞪口呆下以為活見鬼了,驚奇過後沖着臺上亂槍齊發,演員紛紛倒地。

日軍一進戲園,虎兄弟就感到了危險,悄悄地爬退出了太平門,大牛直到日軍開槍,才驚夢般朝太平門外翻滾,可惜太晚了,日軍發現不顯眼的太平門口坐着大牛,掉轉槍口打死了他。虎兄弟看一眼爬在血泊中的大牛,牢牢記住了穿黃衣的日軍模樣,縱身隐進了一片廢墟中。

夜色很快籠罩住了渚南城,進城的日軍開始屢屢遭到兩只猛虎的襲擊,死傷人數已達二十多人。情形往往是這樣的,進行清剿的日軍小分隊,突然就會被什麽掩體後竄出的虎兄弟撲倒咬死,它們攻勢淩厲,一撲就中,直咬日軍要害,鮮有日軍逃過虎□□下來。虎兄弟仿佛知道槍的厲害,一攻即退決不逞強,瞬時逃得無有蹤影,過不久又會在另一個地方故伎重演。真不知道虎兄弟是怎麽辨別日本人的,沒有一例中國軍人被它們誤傷。再加上中國軍人的負隅頑抗,死亡的日軍數目随着夜色的變深而增多。少将佐佐木二被咬死後,日軍的恐惶就像瘟疫一樣蔓延開了,他們不敢在城內停留,連夜撤出城去。

顧統植躲在一個軍事防體裏,等待着被日軍打死或者活捉的命運,日軍竟然莫名其妙地撤出城去!顧統植驚喜過望,自以為衛城勝利了,日軍是被他的部隊打跑了,又聽說死了日軍少将佐佐木二,立即令人電告□□,說渚南保衛戰大獲全勝,擊斃敵少将佐佐木二。□□通電嘉獎。

天明後,顧統植收攏殘部巡視城內狀況,突然遭遇虎兄弟呲牙攔住去路。顧統植大驚:“這兩個畜生跑出來還不逮誰咬誰,亂世連畜生也出來橫行。”

虎兄弟見士兵都穿着和大牛着裝一樣的藍綠衣服,很快收斂了兇相消泯了戾氣,疲憊地轉身離去。顧統植看虎兄弟懶懶地走開,防線大開時機絕佳,遂拔槍連連射擊,虎兄中三彈,虎弟中兩彈。可恨二虎沒有死在日軍手裏,卻死在顧統植槍下。虎兄弟臨死前相繼發出的虎吼,幾要震顫了整個渚南城。

副官稱贊說:“司令神勇,連斃雙虎,也趕得上景陽崗上的武松了。”

顧統植擺擺手:“慚愧慚愧,沒有親手打死佐佐木二,只是打死了兩只畜生,也算是給渚南的百姓除了兩害。這虎拖去讓人剝皮,留待着我也做張虎皮交椅。”

隔兩天,日軍大舉進攻渚南市,顧統植棄城而逃,渚南市淪陷。

第 10 章 “黎行,你有哥哥或弟弟麽?”

第10章 “黎行,你有哥哥或弟弟麽?”

鐘時琴有幾把刷子,黎行比他自己都清楚,能動嘴絕不動手,超度做的比誰都溜,除魔斬鬼全協會墊底。

上一秒還抱着手機喊師兄救命,下一秒就能把事情處理好了?

鬼信,他都不信。

“誰去幫忙了?誰……喂?喂?鐘時琴?”黎行耳邊拿開手機一看,居然給他挂了!

“黎先生,你在這兒幹嘛?”

碰巧護士這個點過來查房,老遠瞧見他捏着手機站在病房門口,緊着腮幫像是要咬死誰。

“沒什麽,透透氣。”黎行轉了轉胳膊若無其事回房,進去後又扭過頭問:“我覺得我好的差不多了,早上就能出院了吧。”

護士将他從上打量到下,聲音特別溫和:“最近降溫,就不要再講這樣的冷笑話了。”

肋骨斷了兩根的人跟她說出院,這不是鬧麽。

*

鐘時琴放下電話,揪着乾坤袋往便利店跑。一只鬼一只鬼往袋子裏收,收到男生面前攔下他錘鬼頭的手,“哥們哥們,別打了,再打他們就散了。”

借着便利店透出來的光,鐘時琴總算看清男生樣貌,目測比他還小,頂多二十出頭的樣子,鴉睫卷翹,唇紅齒白,漂亮的簡直就像古畫裏走出來的小公子,臉頰還挂着兩團酡紅。

這是醉了?

“他是我同事,忘記東西回來取。”

發現他盯着季哥皺眉,蘇小雯大步跨到季夏面前擋住視線,不忘扯着嗓子喊那個沒用的店長,“外面都結束了還躲着幹嘛?趕緊出來謝謝人家啊。”

“分內之事,而且要說謝還得謝謝這位小哥。”蘇小雯的身高不足以将季夏擋住,鐘時琴目光徑直越過她頭頂,“小哥一身好本事,考不考慮入天師協會呢?”

鐘時琴完全沒往其他方面想,見他一雙拳頭就能揍地鬼嗷嗷叫,動了招攬的心思,“我們是正宗天師,包吃住,有補貼,基本工資兩萬八,接到單子提成60%,而且是國家編制,資格認證有保障,怎麽樣?”

條件聽起來挺誘人的,如果季夏是人的話他可能就動心了,“我在這裏很好,不去。”

“這樣啊。”鐘時琴不免覺得可惜,不過別人不願意他也不強拉,師弟做不成,還可以做朋友嘛,他心态很好,“那交個朋友吧。我姓鐘,鐘表的鐘,叫鐘時……”

“鐘天師。”不等他自我介紹完,蘇小雯岔開話題指向便利店裏出來的餘頌今,“我老板有話想跟你說。”

點到名,餘頌今指着自己愣了兩秒。接收到訊號一個跨步擋在他們身前,他個子高塊頭又壯,往那兒一站,後面的人就都看不見了。

“我想請問鐘天師,我這店以後不會有什麽影響吧。”

“一般來說不會。如果實在擔心,我這裏有兩款保家宅平安邪物勿侵的平安符。”鐘時琴順手從包裏捏出兩只小福袋,“不要999,也不要99,只要給個好評,免費送。”

“必須的,我指定好評!”聽到免費,餘頌今趕忙接過手,摩挲着兩只平安符,話又一轉:“時候不早了,我送您?”

“我……”

“我送您吧,我送您。”

幾乎不給鐘時琴開口的機會,收拾完門前的空地,餘頌今拿上車鑰匙死活要送他一程,鐘時琴半推半就被拉上車,報了市醫院的地址。

“鐘天師哪兒傷了?”

“啊不,是我師兄,嫂子不在,一個人怪可憐的,我去看看他。”

鐘時琴有私心,他要去吹牛皮。往日盡聽師兄在他耳邊叨他那個小男友多好看多漂亮,吹地天上有地下無的,他今天不也遇到一個。

必須去吹。

……

目送店長那輛SUV開走後,蘇小雯長舒口氣,拉着搖搖晃晃的季夏進店,翻找出一罐蜂蜜泡水給他喝。

“我還是頭回聽說醉番茄的,黎哥呢?他沒攔着你?”

季夏咕咚幾口喝光蜂蜜水,揍了鬼也還是不高興,“他出差了。”

“哦~怪不得。”蘇小雯挪到對面位置坐下,抱着腮幫笑他,“這麽舍不得黎哥,他出去幾天?”

季夏正在努力咽下喉間黏膩的蜂蜜糖水,聞言搖頭。

“你沒問?”

“要問?”

“必須的啊。”蘇小雯猛拍一手桌子,“你可是他正牌男友,問問這點小事怎麽了。”

季夏仔細想想覺得她說得在理,拿出手機,“現在問?”

“就現在。”蘇小雯母胎solo給他出主意,“問他去哪兒出差,什麽時候回來,這些都是你作為男朋友的權利。”

季夏一本正經将她這些話記下,消息發出去後,心情莫名有點好了。

*

住院部樓下。

鐘時琴送走餘頌今回到師兄病房,渴的給自己削了個蘋果,邊吃邊說起晚上的事,正事沒多少,反倒将人家小哥吹得天花亂墜。

“師兄你是不知道,那小哥長得可漂亮了,看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一拳啊,一拳就把鬼給打趴了,我還想拉他入夥呢,哎!可惜了。”說到這兒,鐘時琴猛拍了自己腦門,“诶呀,剛剛走得急都忘記問他叫什麽了。”

黎行沒興趣聽這些,嫌他忒煩,背過身用枕頭捂耳朵。

這時,枕邊手機特別提示音突然響起。

黎行一個鯉魚翻身,翻一半重重倒下,摁着肋骨點開聊天框。

【宇宙超級無敵爆炸可愛夏夏大寶貝:你去哪裏出差,什麽時候回來?】

半夜收到老婆信息,黎行開心地都感覺不到肋骨疼了,然而兩分鐘後,手指挪到字母鍵盤上卻不知道該怎麽回。

什麽時候回去?

明天?後天?

要是被夏夏發現他身上的傷怎麽辦?

三分鐘後,夏夏大寶貝再次發來一句:【我想你了。】

黎行盯着這句話呼吸微滞,一個枕頭扔向喋喋不休的鐘時琴,“剛才你說收的這幾只是怎麽死的?”

“車禍啊。”鐘時琴不明所以接住枕頭,“怎麽了?”

“早上給我辦出院手續。”

“又來?這次想好怎麽跟嫂子說了?”

黎行抱着手機回消息,翹起的嘴角就沒壓下去過,顯然有了新的且不被懷疑的理由。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早上七點,鐘時琴還在睡夢中就被黎行強行叫醒去辦手續。

“308的黎先生?”早上接班的護士看了眼單子打回,“不行不行,肋骨斷了不是小事,最起碼得再住兩天。”

鐘時琴将話原樣帶給師兄,黎行氣得直錘床,“我快好了,不信做檢查去。”

大早上就開始折騰,鬧着非要出院驚動主治醫生,醫生也不慣着他,就讓他去做檢查,反正費用自己出。

結果……

“這肋骨昨天看不是斷了麽?”醫生拿着片子開始懷疑人生,是他沒睡醒還是機器故障,這肋骨居然好的差不多了!

“黎先生你……”

黎行從鐘時琴包裏拍出一張道士證,擡手抵在唇間,“現在我可以出院了麽?”

一通忙活,醫生最終開出了出院單,人走了以後,拿着兩張片子枯坐半上午,死活想不明白怎麽就成醫學奇跡了。

*

出院後,商務車直奔清水灣小區。

臨到家樓下,黎行拄着拐杖下車,一步一叮囑:“最近有事沒事都別來煩我,一切找你呂師兄。”

鐘時琴看眼手機上的新消息,擺手:“知道了知道了,師兄你趕緊上去吧。”

答應的這麽爽快?

黎行反倒不太放心,進電梯後就将接任務的號給屏蔽了,看不見當不知道,省得他養傷也養不安定。

電梯“叮”一聲抵達24樓。

季夏耳力極好,聽到門口傳來聲音,抓緊将沙發旁十七.八瓶空的番茄醬扔到雜物間,又拿出他特地買回來的貨源重新擺好。

做完這一切,門鈴應聲響起。

季夏悄悄松口氣去開門,一股濃香的甜腥味率先沖入鼻間,尖牙險些露出來。

“夏夏。”門一開,黎行順勢柔弱地往他肩上倒,“我好疼啊。”

“你,你怎麽了?不是出差麽?怎麽弄成這樣?”季夏渾身僵硬,紅棕色的眼睛一瞬全紅,咬着舌尖克制,才沒對近距離的脖頸咬下去。

他身上有血。

“開車沒注意撞了就不去了。你別擔心,都被包紮好了沒什麽大事,就是疼。”黎行仰起過分蒼白的臉,在他嘴邊輕輕嘬,“扶我進去好不好?”

季夏還在努力克制天性,對方說什麽都點頭。

先扶到沙發坐下,黎行放下拐杖環住他的腰蹭,“昨天我不在,有沒有好好吃飯?”

“……有。”

“真的?”

季夏明顯心虛,下意識往擺放番茄醬的櫃架瞄,瞄兩眼就被人抱着臉轉回去。

“夏夏說謊。”黎行知道他不愛吃飯,每次帶去便利店的夜宵三分之二都會分給其他人,冰箱裏冷凍過的菜就更不愛吃了。

他敢保證,那些菜都還原模原樣放在冰箱。

“我沒有,真的沒有。”季夏氣勢不足,最後小聲道:“就……吃了兩袋。”

“什麽兩袋?”黎行起先沒明白,直到季夏藏不住事地頻頻看向廚房儲物櫃,“你吃了兩袋番茄醬!”

季夏眼神游離。

“今天不準再吃了。”

季夏沮喪地耷下腦袋,聞着他身上甜腥味的來源定格到左腿上,不禁想起之前在農業園區遇到的那個和黎行一樣,血很香的人。

“黎行,你有哥哥或弟弟麽?”

黎行臉色微變,很快恢複正常笑着捏了捏他的臉,“我是獨生子,沒有兄弟姐妹,怎麽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想到就問了。”季夏打消心裏那點疑慮,要扶他回房躺着。

“還沒有洗澡。”黎行黏糊糊靠着他,聲音輕地一吹就散,“我手疼,夏夏幫我好不好?”

這到不是什麽難事。黎行身上有傷不能沖水,季夏只要用濕毛巾給他擦一下沒受傷的地方就行,還能勉強忍耐。

真正考驗季夏的是擦完身子之後換藥,尤其在解開大腿上的繃帶後,看到紗布上殘留的絲絲血跡,季夏抓心撓肺地想舔。

“別看了。”黎行扔掉他手上那塊紗布,将手放到自己臉上,“現在還有點疼,要是夏夏願意親親我的話,就不疼了。”

季夏沒有動作,在考慮他這話的真實性。

之前黎行切菜不小心切到手,也跟他說親親就不疼了,他是不疼,那一整天季夏都在忍耐,忍着去舔.舐他指腹傷口的沖動。

現在也一樣。

可要是他親了,黎行就不疼了……季夏很認真地問:“親了真的不疼了?”

黎行本來只是想逗逗他讓他放輕松,見他問地這麽一本正經,沒忍住扣住腦袋吻上去,細細密密咬着。

季夏開始還能忍住。

但這次和手指上的傷不一樣,換了藥也還能聞到腿上傳來的血腥味。

氣味時刻沖擊着理智。

崩潰邊緣,季夏反守為攻,将襯衣還沒來得及扣上的人推倒床上,張口在他嘴上、脖間亂咬。

血好香好香,想吸。

【作者有話說】

黎行:啊~老婆真猛!來吧,請不要憐惜我這朵嬌花!

季夏:……我是餓了。

第 9 章 ☆、南海奪寶

南海奪寶

清朝鬼船

林紅是名研究海難事故事的學者,1842年沉沒在南海區域的“恒祥號”大商船,是她近來研究的課題,為此,她專門去了廣東沿海的一個小漁村。那個叫望岩子的小漁村,據說離“恒祥號”沉沒的地點最近,村子裏流傳着很多有關“恒祥號”的故事。

林紅到了望岩子村後,尋訪了一些上歲數的漁民,當他們聽林紅問“恒祥號”的事,不約而同地說那是艘鬼船,遇難的一千人,全是被鬼撺掇到船上送死的。林紅笑着說自己是來調研海難事故,不是來收集民間故事,希望他們能客觀地講一講有關“恒祥號”的傳聞。老漁民們攤攤手,說村裏不管流傳哪種說法,最後都會把“恒祥號”歸結為一艘鬼船,這可是有人證的,林紅要是不相信,盡可以去找強子再問問。林紅奇怪了,一百多年前的沉船,怎麽現今還有人證?

望岩子的地形落差比較大,民居疊層起伏的,像他們祖輩面對的海浪。林紅一路打聽,終于在一個像是浪尖的高處,找到了強子的家。

強子是個體格健壯的小夥子,皮膚閃着光津津的赤銅色。林紅拿出名片給強子:“我是來這兒調研‘恒祥號’海難事故的,為什麽這個村子裏的人,把‘恒祥號’稱為鬼船,還說你是人證?”強子用手抓抓腦袋:“我要是人證,活到現在怎麽也接近二百歲了,那不成人精了?”林紅笑了:“我說也是,可那些老人,都一臉莊重地要我來找你,鬼船一說,到底怎麽回事?”

強子讓林紅在客廳裏的沙發上坐下,又端出一盤香蕉:“‘恒祥號’的故事,我是從爺爺那兒聽來的。‘恒祥號’是艘三桅大帆船,長五十米,寬十三米,道光二十二年,從福建泉州的港口出發,要去印尼一帶。船上連乘客共海員,約有一千人,其中就有我爺爺的老爺爺。”林紅敏感地插話:“你祖先也在船上?”強子說:“我祖先是福建泉州人,他搭乘‘恒祥號’是出洋做苦力的,那艘船上有很多人和他一樣。上船那天,我祖先就感到了情況詭異,起錨後帆還沒有升起來,巨大的商船就自己行駛了,像有什麽在推着它走,挂上帆後,它就更快了。一出海,這艘船就不受舵手控制了,自行改變航線,一船的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到了陽江海域時,船長決定把帆落了,看它還走不走,它不但沒有停下來,反而向一座明礁撞去。結果船毀人亡,只有少數幾個人得以逃生。我祖先抱着塊木板,在海上漂浮了兩天,被望岩子的漁民搭救後,他就在望岩子定居了下來。”

林紅驚喜地說:“你是‘恒祥號’幸存者的後人,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的全不費工夫。”強子又抓抓腦袋:“所以望岩子裏的人,都說我是鬼船的人證,其實他們是指我祖先親歷過那場海難。”林紅問出她最想知道的:“‘恒祥號’究竟沉沒在什麽地方?”強子想想說:“我爸爸說在羊角島一帶,我爺爺曾說在扣扣島附近。”林紅脫口而出:“你祖先是幸存者,逃生後又在這兒定居,怎麽會連沉船的地址都不清楚?”強子不滿地看一眼林紅:“他們說不清,你說的清嗎?”林紅認真地說:“我研究過許多有關‘恒祥號’的資料,其中有個幸存者的陳述,說船在經過三星礁時沉沒了。再結合其它資料,我以為沉船的位置,應該在三星礁東面。”強子的臉色一下變得凝重起來:“那是艘鬼船,就算在三星礁沉沒了,也會在海底自己走到別處。”林紅說:“我希望它走上岸來,這樣許多謎就都解開了。”說完,覺得好笑,就笑起來。強子反皺起眉毛:“你要它載着上千具屍骨走上岸來?”林紅一怔,隐隐覺得在什麽地方得罪強子了,就想換個話題:“你知道‘恒祥號’上壓艙的是些什麽?”強子悶聲說:“壓艙石。”林紅才不相信:“商人重利又善算計,哪有漂洋過海只帶些石塊壓艙的?”強子真的不耐煩了:“我祖先沒說過這個,我哪知道。”

不速之客

林紅在望岩子一戶好客的人家住下後,決定去三星礁實地察看一番。望岩子裏的漁民,一聽林紅要租船前往三星礁,個個搖頭拒絕,說那片水域極不幹淨,常有船翻人亡的事發生。林紅一再提高租金,終于有個漁民同意載她前去。

碧波蕩漾的三星礁水域,看起來跟別的海水沒什麽區別,載林紅的漁民卻說:“下面的地形很複雜,深深淺淺的有許多暗礁,一些致命的暗礁,今天在左面出現,明天就會隐伏到右面去,村子裏的人稱為鬼礁,我們漁民一般不上這塊兒來撒網。”林紅突然用手一指:“那不是一艘打漁船?”漁民順着林紅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強子,整個望岩子也就他能在這兒打漁,他家祖輩是靠這片水域吃飯的。”林紅奇怪:“他不怕這兒危險?”漁民笑笑:“他是魚精投胎,有一身罕見的潛水本領,大海淹死魚,也淹不死他。他對這片水域,比對他居住的望岩子還熟悉。”

兩人正說着,強子的馬達小船照直駛過來,近了,強子沖漁民喊:“快帶人離開,她不知道這兒危險,你也不知道?”漁民不服氣地回喊:“我們看看就走,這不是沒事嘛。”強子猛地命令漁民:“左轉,左轉!”漁民看看海面沒有異常情況,不明白強子為什麽要他左轉。“下面有暗礁!”強子又是一聲大吼,漁民這才看到前面水下有團黑影,忙亂地左轉漁船,還是慢了一步,船身擦着暗礁過去,差點翻了船。

強子靠近後,讓林紅上了他的船,然後把漁民的船引航出了三星礁。

他們剛出三星礁水域,迎面遇上一艘小客輪。強子讓漁民先回去,他駕駛着馬達小船,緊跟在小客輪後面,像條甩不掉的尾巴。

林紅不解地問強子:“你跟随着它幹什麽?”強子說:“我跟蹤它好些天了,它鬼鬼祟祟在這一帶出沒的樣子,實在可惡。”林紅再看看那艘小客輪,也覺出了它的可疑,它來來回回地在羊角島和三星礁之間轉悠,好像在探測什麽。林紅讓強子再靠近小客輪點,從船上的标志看,那是艘英國船,像是在搜索這片海床。林紅心裏一驚,暗暗祝願千萬不要是英國人哈徹來到這兒。哈徹是國際上臭名昭著同時也是最成功的盜撈者,是各國海洋考古學家的惡夢。林紅跟強子說:“它是沖‘恒祥號’來的,現在國內國外,不知有多少人在打‘恒祥號’的主意。”強子什麽也沒有說,只是緊咬着小客輪。

小客輪被強子尾随了幾圈後,做賊心虛地離開了,強子這才載着林紅回了望岩子。

過了兩天,望岩子裏來了一個中年人,自稱是跨國打撈公司的業務主管,來這兒高薪聘請潛水員。主管是個中國人,在聽說強子後,幾次登門游說,以比別的潛水員高出一倍的薪金,簽約下了強子。當這個中國幫辦,聽說在海難事故研究方面多有佳績的林紅,就在望岩子漁村裏時,立刻給他的老板打電話,老板回複說,一定要争取林紅跟他們合作。主管以為邀請林紅合作,會有難度,不料順順利利就把林紅拉攏過去了。

主管帶着林紅和強子,去見他們的新老板。在那艘漂亮的小客輪上,兩人見到了一個很紳士的英國人——波利先生,波利紅臉膛高身材,會說漢語。林紅暗舒一口氣,慶幸這個英國人,不是那個難對付的哈徹。

波利開門見山地跟林紅說:“我在中國的學術報刊上,讀過林小姐對‘恒祥號’沉址的探讨報告,非常有見解,跟我的推測很接近,可要在漆黑的海底,找到‘恒祥號’,就像你們中國說的‘大海撈針’那麽困難。讓我失望的是,在這片你我認可的沉船水域,聲吶探測不出可疑點。林小姐能不能把我們搜索的範圍,再精确一點,我想直接派潛水員下去探摸。”林紅說:“我試試吧,我想大致範圍應在扣扣島附近。”

一張貨單

波利的小客輪上設備齊全,裝配有先進儀器,可容三十多人在上面工作、食宿,林紅和強子分別有自己的卧艙。

吃過晚飯後,林紅正在自己的卧艙內研究圖紙,強子敲開她的門,不客氣地用手指點點桌子上的圖紙:“你真要幫波利找到‘恒祥號’?”林紅反問強子:“你不也是在幫波利找‘恒祥號’?”強子悶聲說:“真的找到‘恒祥號’,波利會把船上的東西全帶走,他是個盜撈者。”林紅故意說:“連你都說那是艘鬼船,就算波利找到它,又能把一艘鬼船怎麽樣。”強子急了:“你鐵了心要幫波利?”林紅忽然嘆了口氣:“就算我不幫波利,波利也會繼續找下去的,那時我們就更不知情了。既然你說船上壓艙的是些石頭,那就讓波利撈去吧。”強子直直地盯着林紅,張張口,卻沒有說出什麽,扭身走了出去。

林紅繼續看圖紙。強子從外面又轉了回來,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從貼身衣服裏,拿出一個薄薄的防水包,打開,從中取出一張折疊着的紙,紙的樣子看起來很老舊。強子把紙遞給林紅:“打開看看。”林紅好奇地接過黃舊發脆的紙,小心打開,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小楷毛筆字。林紅略略看了一遍後,驚詫地說:“這是一張貨物清單!”強子壓低聲音:“它是‘恒祥號’載貨清單。”林紅驚喜得聲音都有點發顫:“德化官窯瓷瓶一千對,大中小號盤、碟八十萬個,茶杯十萬個,茶托十萬個,茶葉五千斤,絲綢兩萬匹,各種金、銀器物重一萬兩……,天啊,這麽多壓艙的東西!你這貨單哪來的?真實可靠嗎?”

強子賣了一個關子:“你先說這麽多東西,能不能讓波利盜撈去據為己有?”林紅毫不遲疑地說:“任何一個有良知的中國人,都不會答應讓波利這麽做的,可我怎麽相信這貨單的真實性?”強子語出驚人:“我祖先就是‘恒祥號’的船長,在那場海難中,他懷揣着裝在瓶子裏的貨物單,幸存了下來。這張貨物單,是我家祖傳下來的秘物,一輩又一輩人,奢望着把沉在海底的財富打撈上來,同時,它也激勵着我家幾代人,在這片水域守護着沉底的‘恒祥號’。”林紅接口說:“鬼船就是在這樣的意圖下,被你們編造了出來?”強子難為情地抓抓頭皮:“我祖先說船是在三星礁東面,遇上臺風觸礁沉沒的,那兒水面下的情況,确實複雜險惡,很适合編造神鬼傳說。”林紅有點糊塗了:“你家幾代人費盡心機隐藏實情,你怎麽又要幫波利找到它?”強子把貨物單包好,放進懷裏:“我只有加入波利的行動中,才能知道波利的計劃。”

林紅突然問:“你為什麽相信我一定會站到你這邊?”強子有把握地說:“從你向波利提供的沉船地點分析,我相信你不想幫波利找到沉船。”林紅一怔:“那怎麽能說明立場問題?”強子說:“在望岩子,你跟我說船沉在三星礁東面,可你跟波利說的卻是扣扣島附近。”林紅分辨:“沉船地址本來就是靠推測的,今兒東明兒西,是很正常的。”強子不想跟林紅争論:“我家幾代人,早就把三星礁、羊角島、扣扣島水下的情況,摸了一個清清楚楚,波利要你把目标縮成一個點,我就想問問你會把點定在哪兒。”林紅鄭重地說:“除了三星礁東面,我會把點定在任意一處。”強子放心地笑了:“我就知道你會這麽做。”林紅說出她的擔心:“要保護‘恒祥號’不被盜撈,你不覺得僅憑我們兩個的力量太弱小了?”強子指指自己:“我是海裏淹不死的魚,波利跟我在海裏鬥,吃虧的是他。”

海底沉船

第二天,海上風平浪靜,是潛水員下海作業的好時機。林紅把标出沉船地址的圖紙,拿給波利看。波利命令小客輪開到扣扣島西邊某處停下,十幾個潛水員,背着氧氣瓶紛紛跳進海水中。強子鑽進水下後,沒有像其它潛水員那樣忙着找沉船,只是追魚逐蝦地休閑着。

潛水員忙碌了整個上午,一無所獲。小客輪只得開到下一個可疑點,讓潛水員繼續作業。如此這樣白忙碌了幾天,波利自作主張帶潛水員到三星礁東面探摸。到了三星礁東面時,船上的聲吶探測儀,突然有了強烈的反應。波利大喜,把潛水員全部趕到了水下去探摸。

強子滑進海裏,故意跟別的潛水員分散開,一個人潛進三十多米深的黑暗海底,目标明确地向前游去。很快,他游到了一座小山前,哪是小山,是一艘大沉船倒扣在海底,船身有一半被泥沙掩蓋,露出的部分有個大洞,顯然是在觸礁時被撞破,許多魚兒把船洞當成栖身的所在,沉船四周散落着各種形狀的瓷器……

強子側身從破洞口游進船艙裏,船艙裏的空間狹□□窄,在強子頭上探照燈的照射下,觸目所見盡是散亂的瓷器和遇難者的白骨。

強子從破洞口游出船艙,又圍沉船轉了一圈。他家幾代人,為了這個不見天日的龐然大物,費盡心血地守護着這片水域,如今不知能不能躲過波利這一劫。強子深懷感觸地看看船頭上畫着的眼睛,轉身游離了許多人夢想找到的‘恒祥號’。

在回去的途中,強子遇上了另一個游過來的潛水員,他向對方打手勢,表示那邊探摸過了,沒有可疑目标。對方掉頭游走了。

上到小客輪後,強子向波利報告下面沒有特殊情況。波利怪怪地盯着強子,一旁的林紅,表情喜憂參半地默不作聲。波利讓強子跟随他進工作室,在聲吶探測儀前,波利指着電腦屏幕上亂紛紛的白光點,問強子:“這就是你剛才去的地方,那些白光點是什麽?”強子暗吸了口涼氣說:“那兒沒有沉船,倒是有很多貝類生物,這些白光點可能是它們。”波利生氣地說:“我不會連貝類都分不清,只有精美的中國瓷器,才會在黑暗的深海裏,發出這種高貴的光。年輕人,你為什麽說謊?”強子堅持說:“我沒有見到什麽瓷器,那兒的地形很複雜,找什麽東西,真的是大海撈針。”站在波利身邊的林紅,一再打勢要強子閉嘴。

波利突然笑起來:“我忘了告訴你,在你的頭燈裏,裝有水下搜索視頻發送儀。”說着,波利點開視頻,屏幕上立時出現了強子游近沉船的影像,尤其在強子從破洞口進入船艙後,滿艙的瓷器被波利定格在屏幕上。波利不再掩飾他的狂喜:“中國小子,看在這些瓷器份上,我原諒你說謊。在國際上,中國的瓷器很值錢,這些瓷器會讓我大賺一把。我要從菲律賓雇傭一條打撈船,只要打撈成功,我的聲望就會趕上當今世界頭號冒險家哈徹。”強子急得眼睛都紅了:“沉船是我家幾代人守護在這兒的,我祖先就是這艘船的船長,你沒權打撈它,它沉在中國的領海,你打撈它就是盜撈!”波利笑得更狂了:“我沒時間聽你說什麽天方夜譚,我只知道弱肉強食。在打撈出傳說中的‘恒祥號’前,我只能把你扣留在船上。”

船覆人亡

那幾天風大浪高,波利的盜撈船隊,還是偷偷彙集到了三星礁水域。潛水員陸續把沉船上的一些器物撈上來,大多是些精美的瓷器。這些戰利品,讓波利更加快了盜撈的步子。從菲律賓雇傭的打撈船也到位了,六十多米長的打撈船,像是個海上巨無霸。

強子被囚禁在小客輪的卧艙裏,外面各種船只的引擎聲,刺激得他發狂,他徒勞地打砸着卧艙門。

波利下到一艘汽艇上指揮打撈,林紅和他在一起。因為少一組數據,波利要林紅乘另一艘汽艇,去小客輪上的數據庫中查出來。

林紅坐着汽艇回到小客輪上,向看守強子的水手說:“波利先生要你放開強子,水下有項作業,只有強子能完成。”水手疑心地看看林紅,林紅指指汽艇上的駕駛員:“他可以作證。”水手看駕駛員是波利的親信,就去開了卧艙放出強子。

強子從卧艙出來,看着不遠處亂紛紛的打撈場景,血紅着眼睛問林紅:“他們得手了?”林紅還沒有說話,下面汽艇上的駕駛員大聲責問水手:“你怎麽把人放出來了?波利先生只說要數據,沒說放人。”林紅忙說:“波利先生只跟我說過,他不知道。”水手攔住強子,拿出手機:“你們別走,我打個電話問問波利先生。”林紅趁他按鍵,給強子使個眼色,強子心領神會,看水手站在船舷邊,猛起一腳把他踹下海裏,緊接着自己也躍進了海中。

汽艇上的駕駛員,正納悶着強子哪去了,強子從汽艇後面悄悄爬上來,摸到駕駛員身後,駕駛員只來得及扭回頭,就被強子彎腰拱背扛翻到了海裏。強子掌控了汽艇後,從小客輪上接下林紅,然後掉頭沖向打撈船。

打撈船那兒,瓷器和其它一些東西,被一批一批地吊撈出水面,無數遇難者的屍骨,被從沉船下攪翻起來,漂浮得到處都是。三星礁水域下面的暗礁,給波利的船隊,制造出不少麻煩,但這阻止不了盜撈者的狂熱。

林紅雖然是波利的合作人,狡猾的波利,卻不許她帶向外聯系的通訊工具,強子就更沒有了。所以當林紅發現汽艇的前甲板上,躺着從駕駛員口袋裏滑落的一部手機時,不禁喜出望外,她撿起手機,按下一串號碼……

波利看着源源不斷吊撈出的瓷器,眼裏放射着貪婪的光,但他還是做出一個驚人的決定,向身邊的人說:“在國際拍賣市場上,有一個颠撲不滅的真理,那就是物以稀為貴。這艘沉船上的瓷器太多了,我們要挑出精美的,把剩下的銷毀,只有這樣,才能保證這些出水瓷器在市場上的身價。”

一艘汽艇劈波斬浪地沖過來,波利驚詫地看過去:“那個中國小子怎麽出來了?”強子駕駛着汽艇照直撞向波利,波利的汽艇慌忙躲開,波利氣極敗壞地命令水手:“把那個中國小子給我抓住。”幾艘船應命而動,發動引擎圍追強子。

強子駕駛着汽艇,在三星礁水域,忽左忽右地疾駛着。那些追逐強子的船,猝不及防就會撞上或擦着水面下的暗礁,碰得船翻人仰紛紛落水。波利恨得咬牙切齒,等強子旋一周駛回來,波利早已握好□□等着強子了。強子的汽艇飛駛過來,波利一槍射中強子的胸口,兩船擦身而過。

強子捂住向外冒血的胸口,踉跄幾步,滑坐在前甲板上。林紅驚慌地去扶他:“你中槍了?”強子忍住劇疼:“我還撐得住,你會不會開船?”林紅說:“會。”強子:“你先把引擎滅了,再把艙裏的那盤纜繩拿給我,駕駛座下有把水手刀,也拿來給我。”林紅先熄滅引擎,讓汽艇□□在海面上,再找來纜繩和水手刀。

強子掙紮着把纜繩的一端系在汽艇後面,交待林紅:“我去把繩子系到波利的船舷上,看我舉手,你就全速開船,咱們拖翻那個洋毛子。”眼看波利的汽艇開過來,強子把水手刀銜在口裏,抓住纜繩的另一端,身體沉重地翻落水中。随着強子沒入水中,海面上浮起海帶般飄動的鮮血。

波利的汽艇靠近林紅,波利看看海面的鮮血,冷笑說:“看來他死在海裏了。”

強子一進入海水中,就覺恢複了元氣。他蹬劃開四肢,潛伏到波利的船下,用水手刀把纜繩截下一段,一道又一道地纏繞住汽艇尾部的葉輪,然後從側舷浮出水面,再把纜繩系牢在左舷攔杆上,最後他身子向上一湧,向林紅高高地舉起手。

林紅看到強子要她開船的信號,發動引擎全速前進。波利要追時,船卻動不了地方。系住汽艇左舷的纜繩,突然從水中繃直了,一下就拖翻了波利的船,波利被船扣進了水中。

強子游過去,一刀刺進波利的肚子裏,再拖住波利亂蹬的長腿,不許他浮出水面。直到把波利淹死,強子才筋疲力盡地從海水中露出頭。

林紅跪爬着把強子拖上汽艇。打撈船那邊,顯然發生了局勢扭轉性的變化,因為許多水上警察,已經收管了波利的盜撈船隊。

林紅說:“是我給水上公安局打的電話。”強子欣慰地笑笑:“我才知道憑個力量,是保護不了這些水下寶藏的,還得依靠國家。”

第 9 章 季夏:今天不開心,一拳一只鬼

第9章 季夏:今天不開心,一拳一只鬼。

鐘時琴接完電話回病房,推開門就見師兄單腿打着石膏上身纏滿繃帶,還在身堅志殘摸手機噼裏啪啦打字,連個眼角都沒分給他。

“找到理由跟嫂子解釋了?”

“嗯。”發完消息,黎行放下手機,間隔不到三秒就又重新拿起來看有沒有回複,“我說我出差幾天。”

“這是個好主意。”躲着不見,不知道他受傷也就不會問了,“不過師兄,你這滿臉滿身的傷,可不是幾天就能好的,回去之後還是會穿幫。”

“到時候再找別的理由。”消息發出去不足一分鐘,黎行看手機不下十次。

這個點季夏按理說剛到家,應該看到了,怎麽沒有回複呢?

他試探性再發一句:【番茄醬适量蘸,吃多了對胃不好。】

一只尖牙小幽靈的表情包很快甩過來,還是動圖,點開之後,小幽靈抱着番茄醬仰頭擠進嘴巴裏,晃着腮幫子嚼吧嚼吧。

黎行被這張圖逗地肋骨隐隐抽痛,“三天,不,兩天……現在!就現在,給我辦出院手續。”

“你瘋了吧。”鐘時琴被他嚷着出院吓到,“現在別說我,醫生都不可能放你走,還是好好歇着吧,我先走了。”

“去哪兒?呂師兄那邊?”

鐘時琴晃了晃手機,嘿嘿笑,“剛接到一個單子,有人撞鬼,你不是行動不便嘛,上面讓我去看看。”

*

臨近十點,鐘時琴抵達青岩街站附近,根據顧客提供的詳細位置順利找到萬森便利店。

自動感應門“叮咚”一聲。

鐘時琴清清嗓音走進店裏,“請問餘頌今餘先生在嗎?”

“來啦。”倉庫裏出來一個圓臉女孩兒,看到他瞪大了那雙清澈愚蠢藏不住事兒的杏眼,“你?”

鐘時琴自報家門:“我姓鐘,鐘表的鐘,餘先生在嗎?他找我來的。”

“來捉鬼的是不是!”蘇小雯認得他,學校裏那個天師。她兩步跑到休息區搖醒趴桌子上的人,“店長,天師來了。”

餘頌今一夜沒睡又被鬼纏上,正困得不行,哈欠連天,“天師?”

蘇小雯抱着他的大臉轉向鐘時琴,渙散的眼睛逐漸聚焦。

“哦,是天師……天師!”看清來人斜跨的八卦布包,餘頌今蹭地起身,握住鐘時琴的手就開始嚎,“天師一定要救救我啊!”

“你放心,放、心。”鐘時琴咬牙将自己的手用力抽回來,“我們就是幹這行的。現在有時間,你先跟我說說遇鬼前後的情況吧。”

餘頌今坐回去抽抽噎噎止住聲,仔細回憶昨晚遇見那女鬼的情形,“我也不知道她怎麽就盯上我了,虧我還給她倒水喝。”

“你是在店裏遇見的?”鐘時琴指向角落供奉的財神,“屋內有神,不管大小,鬼應該都是進不來的。”

“我,我出去倒垃圾碰上的。”餘頌今瞥眼蘇小雯,迅速收回視線編了個借口。

“然後你請她進去了?”

“沒有請沒有請。”餘頌今連連擺手,“就是她問我能不能給她一杯水,我說可以,讓她……進來。”

“這就是請,是精怪妖鬼迷惑人最基本的一種手段。”鐘時琴解釋:“人說的話是有靈的,尤其是在決斷方面,無論同意或拒絕,都會産生一定言靈反應。那麽之後呢?她是怎麽離開的?”

關于這點,餘頌今抓着腦袋死活想不起來,記憶就只停留在女鬼進店那一瞬,之後發生了什麽一概不知。

鐘時琴觀他天庭飽滿,面色雖青,頭頂卻聚着一絲紅氣,完全不像是被鬼纏身的樣子,他又問:“你是怎麽察覺到撞鬼的?”

“是……”餘頌今很想說出季夏,又怕被對方發現端倪,支支吾吾。

“餘先生,如果真的是撞鬼,我希望你不要隐瞞。”鐘時琴見過太多像他這樣不願說出實情的,耐心地勸,“多一些了解,才好應對那只鬼。”

“就是啊,還是說吧。”蘇小雯倒來熱水,替餘頌今開這個難言的口:“是我一個同事,有東西忘了回來取,發現他抱着臉一直傻笑覺得不對勁,剛好呢,我那個同事的爺爺會一點玄門之術,喏,就拿財神爺面前的香灰和水給他灌了下去,結果吐出來一灘黑油。”

“吐出來的東西在哪兒。”鐘時琴緊跟着問。

餘頌今起身到倉庫拿出用四層塑料袋包裹的黑色物質,“當時吐出來小半盆,大都處理掉了,還有一點留着,想着你們大概有用。”

塑料袋層層解封,一股難聞的臭味剎那散開,蘇小雯捏着鼻子退到門外去呼吸新鮮空氣。

鐘時琴倒是還能忍受,甚至上前聞了兩下,“是屍油,還有……汽油!”

他恍惚想起今天的早間新聞,就在這附近立交橋下,昨晚九點左右發生了一起十二車連撞的慘烈車禍,其中五人當場喪命。

如果那只鬼是這五個人當中某一個,那就不能驅除,該替他做場法事超度往生。

這下專業對口了。

鐘時琴長籲口氣,“餘先生,晚上借您的地方一用。”

*

沒有人打擾,季夏一覺睡到了晚上七點,睜開眼身邊空蕩蕩的,屋內安靜極了。

季夏忽然有些不習慣這樣的安靜,更不習慣沒有早安吻離別吻的一天,這讓他覺得今天一個任務都沒完成。

刷完牙從冰箱扒拉出一袋番茄醬躺沙發上,打開手機,下午三點黎行準時發來一條消息叫他起床,他沒聽見,可能聽見了也不想打開看。

偏偏在他請假休息的時候出差,不開心。

季夏的表現非常直觀,一包番茄醬接着一包毫無節制地喝,喝到最後醉地趴沙發裏,直到被一陣嗡嗡的響聲吵醒,摸出手機,也沒看是誰接下。

“季哥,這天師就特麽個水貨。”蘇小雯的聲音在客廳裏炸開,“他根本不會抓鬼,也不對,是有五只鬼!餘頌今!你看你到底招了個什麽玩意兒!”

“我哪知道嘛。”

“怎麽了?別吵別吵,頭疼。”季夏還沒有從醉番茄中醒過來,啪啪一頓吵,腦仁子都在突突。

蘇小雯此刻躲在倉庫,抖地前言不搭後語,聽到季夏聲音才勉強鎮定下來,“咱們昨天離開的時候不是看見立交橋下發生車禍麽,裏頭死了五個人,昨晚全找上店長了。那天師以為就一個,還打算超度來着,沒想到五只鬼是想借身複活!他一個人根本對付不了。”

季夏稍微清醒點了,錘錘腦袋,“只來了一個天師?”

“嗯。”蘇小雯抱緊手機重重點頭,“以為只是普通撞鬼的。”

“他現在人在哪兒?”

“在店外面跟那些鬼打,一打五明顯打不過,他說……專業不、對、口。”蘇小雯氣得張嘴大哭,“我這兩天命怎麽這麽衰啊,盡遇到這種事。我要回學校,我要學習。”

“等着,我馬上來。”

蘇小雯哭到一半噎住,再看手機已經挂了。

季哥這是什麽意思?不會真的過來把她送回學校,讓她連夜學習吧?

蘇小雯有點慌了,她瞎說的啊。

“季夏不能來。”縮在她旁邊的餘頌今小聲叨叨,“來不就露餡兒了麽。”

“對哦。”蘇小雯立即回撥過去,電話接通後,急忙道:“季哥你別來,我們,我們自己想辦法解決。”

手機裏遲遲沒有聲音。

“喂?季哥?你還在聽麽?”

“我到了。”

蘇小雯:!

她連滾帶爬跑到便利店門口,遠處過來一個人,走近後還真是季哥!這速度,也太逆天了吧,不過怎麽走得搖搖晃晃的?

抓鬼真不是鐘時琴強項,被其中一只偷襲打飛出去後,下意識呼叫正在養傷中的師兄,打個電話的工夫就發現那名女店員跑了出來。

一只女鬼比他更早注意到,伸出利爪猛沖過去,這個距離鐘時琴根本趕不及。

“快回去!”

黑色尖爪落在蘇小雯不足一尺的地方生生停下。

女鬼掙紮亂動,180度扭過脖子看到一張雙眼迷離好似深情望着她的俊臉,一時忘記反抗。

季夏扣住她的肩膀用力向後扔,随機甩到一位幸運兒身上。

“哥你喝酒了?”蘇小雯急急走到他跟前。

季夏搖頭,臉頰已然爬上胭脂色的紅暈,“是番茄醬。”

“番茄醬也醉人?”蘇小雯還是頭一回聽說,“你喝了多少。”

季夏伸出手一會兒七一會兒八地比劃。

遠處,鐘時琴龇牙咧嘴捂着腦袋,低頭看向撞進懷裏的女鬼,眼疾手快一張符定住,打開乾坤袋收進去。

站起來沒等看清來人是誰,其餘四只鬼竟同時對對方發起進攻。

“季哥你還是趕緊走吧,你……後後,後面後面!季哥你後面!”蘇小雯恨不得跳起來。

季夏今天本來就不怎麽開心,回頭看見幾只醜東西,果斷伸出一拳。

一拳一只鬼,腦袋後仰重重地和鬼撞上,那只鬼直接震飛出去,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鐘時琴拎着雷擊木劍都驚呆了。

這小哥未免也太強了吧!

協會派來的?

鐘時琴原地懷疑人生,直到手機裏傳來隐忍的聲音:“小琴,地址發我。”

“師兄?你不是在養傷麽。”

“少廢話,地址。”

鐘時琴看向幾只快被打散鬼氣的鬼,艱難地吞口唾沫,“我這兒差不多處理好了,師兄你還是歇着吧。”

捂着肋骨,單腳跳出病房的黎行:……

第 8 章 ☆、008. 一分好和十分不好

? 寧因在電腦上打開浏覽器,在搜索框中輸入“蘇靖康”三個字。

她自從當明星經紀人以來,便習慣不時在網絡上搜索他們的信息,看看網絡上對他們的評價。

跳出來的新聞頁面标題大多數都跟康迪諾拉導演有關。畢竟,作為國際知名大導演,康迪諾拉還是很有影響力的。

內容大抵都是蘇靖康面見大導演,洽談新片一事。

寧因登陸上微博,搜索華影天下的官號,點進去,最新的微博還是中午發布的一條關于吳斯拍攝時尚雜志封面照的消息。

她蹙起眉頭,給Alice打電話,“喂?Alice,我讓你發的聲明怎麽還沒有發?”

Alice有些支支吾吾地說:“坤姐不讓發。”

“什麽?”寧因揚起眉頭,“什麽時候我要發通稿需要經過她的同意了?”

Alice說:“坤姐現在是我們公關部的部長。”

寧因肺都要氣炸,“這個消息我怎麽不知道?”

“昨天的事,寧姐你還在加拿大。”Alice說。

寧因冷笑一聲,這是要快刀斬亂麻的節奏啊。跟Alice多說無益,她挂掉電話,直接上樓去找華影天下的老板,王仲田。

“王總。”她敲門走進去。

王仲田正準備出門,助理已經在整理好了東西等在旁邊。

“小寧啊,我現在有事準備出去,你有什麽事等我回來再說吧。”王仲田說。

寧因站在門口,說:“王總,我就一句話,三個月後合同到期後,公司還需不需要我?”

王仲田正在穿衣服的手一滞,擡起頭看向寧因,臉上神色疑惑,“怎麽好端端地說這種話?……哦我想起來了,你的合同是三個月後到期是吧?我回來馬上跟你辦續約的事。”

寧因看着王仲田,說:“您的侄女,王素坤小姐,已經嚴重幹涉到我管理藝人和培養藝人,事情經過我口說無憑,您派人去調查更加可信。如果她再這樣下去,三個月後,不是沒有別的公司在聯系我。”

說完這段話,寧因頭也不回地回自己的辦公室。

一路上,周圍的人都感受到她的氣場,紛紛躲開。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這是處在盛怒關頭。

回到辦公室,她收拾了下東西,下樓走到停車場,找到自己的停車位,開車回家。

她滿腦海都是王素坤的那張臉。真的是氣死她了。手機嗡嗡地震動起來。她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是王素坤。她直接關機,根本不想接。

直到晚上,她氣好不容易消了點,重新開機,才發現好十幾個未接電話。

其中還有一個是蔣天虹的。

寧因趕緊給蔣天虹回過去,“導演?不好意思,我今天下午關機了,沒聽見。”

蔣天虹聲音憤怒地說:“你帶的那個蘇靖康,在片場跟你們同公司的那個吳斯打架,還被記者拍到了,現在造成了非常不好的輿論影響,你看看怎麽辦吧!”

“啊?”

蔣天虹卻不再多說,直接挂掉電話。

寧因趕緊上網,果然,蘇靖康跟吳斯打架的消息已經在網絡上造成了特別大的影響。

類似于蘇靖康耍大牌、欺壓同公司新人的消息比比皆是。

她着急地給蘇靖康打去電話,“你在哪兒?”

“寧姐,我在醫院。”

“醫院?”寧因問,“傷很嚴重嗎?”

“腫了些地方。”

等她火急火燎地趕到醫院,看見蘇靖康那青一塊紫一塊的臉,才明白“腫了些地方”代表的是什麽。

他看見寧因一來,就耷拉着腦袋,弱弱地喊了聲:“寧姐。”

寧因恨鐵不成鋼地說:“你怎麽又跟吳斯打起來了?”

蘇靖康說:“我去質問他有沒有做過那些事,然後就沒忍住打了他一拳,然後就兩個人打起來了……”

寧因沒好氣地說:“你傻啊你,要打也不能在片場打啊!”

暫停一秒。

寧因說:“不是,你作為一個公衆人物,怎麽能夠打架呢?你看看你這次惹出來的事,擦都擦不幹淨!”

“對不起。”蘇靖康耷拉着腦袋說。

“現在說對不起有什麽用?”寧因搖搖頭,說:“還是想想怎麽解釋吧。”

她帶着蘇靖康回公司,一進門就看見Alice在前面往樓上跑。

“Alice?”寧因喊住她,“你這是要去哪兒?”

Alice看見她有些慌張的樣子,支吾了半天才說:“部長召集我們開會。”

過了兩秒寧因才反應過來Alice口中的部長就是王素坤。

寧因帶着蘇靖康來到23層會議室。此時,會議室裏已經滿滿當當地坐了十幾個人。

王素坤和吳斯都坐在裏面。

“怎麽開會也不通知我一聲呢?”寧因微笑着走進去。

王素坤完全沒有料到寧因會來的樣子,臉色黃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們公關部開會商讨要怎麽解決這件事,沒必要通知你啊。”

寧因沖坐在一邊的吳斯揚揚下巴,“那他怎麽在這兒?”

吳斯對寧因的目光有些畏懼的樣子,閃避開,不看她。

王素坤說:“他是當事人……”

話沒有說下去,如果真的要喊當事人在場,怎麽不喊蘇靖康呢?何況,現在蘇靖康怎麽說也是一個二線,比起吳斯這種不知道多少線的,甚至連公司要怎麽決定處理這件事都不知道。

“說吧,你們要怎麽處理這件事?”寧因在王素坤對面坐下來,雙手交叉抱在胸前。

兩個人目光對峙。中間的那些人紛紛沉默。

隔了半晌,王素坤說:“既然都是同公司的人,也沒什麽好幫的,實話實說吧,總不能兩個都折了。”

“實話是什麽?”寧因問。

王素坤看着她,說:“蘇靖康先動人打吳斯,吳斯……”

“放你的狗屁!”寧因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霍然站起來,連坐在她身邊的蘇靖康都吓了一跳,“王素坤,你還能再不要臉一點嗎?”

王素坤沒有想到寧因竟然敢當着全公司這麽多人的面罵她,臉都氣白了,兩條細細的眉毛顫抖着,說:“你要撒潑別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撒,回你家找你爸媽撒去!”

寧因冷笑一下,“怎麽,自己做了那些龌龊子事,有膽子做,沒膽子承認啊?當初找人到酒吧跟蘇靖康打架的那個膽哪去了?全給狗吃啦!”

“……”王素坤氣得渾身發抖,拿起手中的文件夾就往寧因打過去。

蘇靖康瞬間站起來擋在寧因面前。

王素坤手中的文件夾落到他的身上。

寧因看到蘇靖康擋住的這一刻,心中所有對他的怨氣都沒有了。她這個人,別人對她一分好,她對別人十分好;別人對她一分不好,她對別人十分不好。?

第 8 章 ☆、 之落月屋梁(一)

殘夢魂之落月屋梁(一)

〖溫馨提示:此故事為虛構文,切莫當真。〗

**

〖我秦始皇,取天下,定萬世。犯我強秦者,雖遠必誅!〗

“沒想到,這是一位兩千多年前的老祖宗說出來的霸道護國語錄。”宋倩倩看着眼前老祖宗的畫像,內心無比的震撼。

月光下的鳳尾竹,搖擺着的千紙鶴,期待着周末的假期游玩的旅途,沉浸的睡去。

夜晚的流星劃過天際,那天是我21歲的生日,自己獨自買了一塊小蛋糕彌補自己,随後便早早入睡,然後,夜晚的生日願望便是,能夠成為女主,見見我那迷人的老祖宗。

陽光明媚,微風拂面,藍天白雲映襯着這片美麗的畫卷。

一大早,我便想奔赴自己的小旅游路程,提起還未穿好的小白鞋,準備出門,

關好房門,可愛的鑰匙扣便挂在自己的包包上,“準備出發!”

那天,是我最開心的時候。

清晨,這裏的平地許多,周圍便是山峰,

朝霞映照山峰,鳥鳴交織林間。

幽靜山谷中,萬物蘇醒時分。

空氣中彌漫着濕潤的芬芳,

晨光透過雲層灑向大地。

而處于秦朝的嬴政,因為幽禁趙姬之事,而煩惱,夜晚則是在沐浴的時候就沉浸在悲疼之中,

漸漸的失去了意識,當他醒來,才發現自己早已身處異地,

看着眼前怪異的人群,扒拉着他們,

“姑娘,公子,此乃何地?何年?何時?”

“這人長的帥氣,但說話舉止好奇怪呀!”一旁路過的人群,議論紛紛。

所有人都拒絕的搭讪,唯獨宋倩倩的出現,才得以了解到他的苦難。

“你好,請問需要幫忙嗎?”

“姑娘,此乃何地?何年?何時?”

“如此廣瀚之區,為何此地之人,着裝度怪異?”嬴政貌似22歲的模樣,看着眼前奇奇怪怪的人群,不以解惑。

大街上,女子穿着短衣短褲,以及短裙,碎花裙,各種奇裝異服,男子則是體恤,短褲,緊身褲,各類的,

“你真的是老祖宗嬴政?”

“确也!”嬴政禮貌的回答。

聽到他所說的話,以及穿衣打扮,就能準确的知曉,此人是千真萬确的老祖宗嬴政,無疑。

“老天爺居然真的實現了我的願望,太開心了!”宋倩倩內心泛起一點點激動,開心的不以自然。

随後,宋倩倩哄騙嬴政,

“牽住我的手,不然你走丢了,我可不一定找得到你喲!”內心歡喜的一批。

“然也(好的)。”嬴政只能乖乖的牽住宋倩倩的手,畢竟人生地不熟的,只有該女子能聽懂自己說的話。

“嘿嘿嘿,哄騙老祖宗可真好玩。”宋倩倩內心春花蕩漾,高興不已。

“看你衣裳濕透了,要不帶你去買件衣裳吧!”看着嬴政那濕透的衣裳,生怕他着涼了。

“抓緊我的手,不然丢了,概不負責!”

“然也……”

嬴政死死的抓住宋倩倩的手,這要是宋倩倩第一次占別人的便宜,尤其是帥哥的便宜。

來到批發店,宋倩倩便為其搭配了一套潮男穿着,寬松而又簡易的體恤,大氣寬松黑色牛仔褲,外加一雙增高小白鞋。

嬴政出來的那一刻兒,宋倩倩已經癡呆的望着他,口水都不經意的流了出來,

“小夥子,這套可滿意?”

宋倩倩知道他聽不懂別人的話,迅速擦幹口水,“阿姨,喜歡,相當喜歡!”

随後,宋倩倩結完賬就把人拎走了,

“為何吾感覺此物怪異?”

“當然啦!那是因為你沒穿過,所有不習慣而已。”

看着如此高大,潮男,長發的男子,宋倩倩能夠吹一輩子牛。

穿過小街道,綠茵茵的大樹為兩人擋住了一大片太陽,密密麻麻的小束陽光,照着在地面的,

如夜晚的燈光一樣,照着在兩人之間,遠看,所有的女孩子都羨慕不已,

天氣悶熱,就連老祖宗嬴政都感覺到一絲絲熱意,

“你們那麽不熱嗎?”

“未有此地這般酷熱……”謙謙公子嬴政。

“好好好,你們古代可真好。”宋倩倩一邊給自己扇風,一邊吐槽。

來到小賣部,挑選了兩盒冰淇淋,

“給,這是冰淇淋,香草味的,應該很适合初期品嘗者的口味。”宋倩倩貼心的将冰淇淋遞給嬴政。

“小姑娘,他是你男朋友嗎?長的可真俊呀!”阿姨詢問着宋倩倩。

“阿,這個嘛?”

“阿姨,我們倆是朋友……”

宋倩倩尴尬的解釋道。

阿姨看着這麽高,還俊美的小夥子,自然想問問,“哦,是朋友呀!……沒事兒,阿姨可以幫這小夥子介紹個女朋友,怎麽樣?”

眼看自己還沒一口吃呢,就被阿姨搶跑了,眼疾手快的将聽不懂他人說話的嬴政拉起衣袖,“阿姨,這就不用了吧!”

随後,立馬結賬走人。

自嬴政穿越過來,唯有能聽懂女主陳倩倩的話,或許這便是上天所賜予的靈異理論吧!

“小姑娘別走呀!阿姨給你介紹個有錢的男朋友,怎麽樣?”阿姨開口過後,兩人早已跑老遠了。

宋倩倩望着1.98cm高大的老祖宗,自己內心早已波瀾洶湧了,吐槽“要是有這樣帥氣的男朋友就好了。”

兩人坐在長椅上,教嬴政如何使用杯裝的冰淇淋,漫長的聊天,

“此物甚以。”

“味道可以吧!這種口味,從不挑人的。”

“嘿嘿嘿!”

不遠處就是廣場,宋倩倩牽着嬴政的手,來到了不遠處的一塊地方,還麻煩小姐姐幫忙拍照,

“你站好了。”

“曉。”

随後,小姐姐為我們兩人拍了一張美美噠照片,雖然嬴政身子很僵硬,但不得不承認,他的身高長相是真的可以。

“謝謝!”

“不客氣!”

随後,前方有大石頭作為欄杆,而且則是不小心甩了一跤,随後嬴政上來将我公主抱抱起。

“這樣,真的好嗎?”宋倩倩害羞的躲在嬴政的懷抱中。

一位古裝男子抱住一位現代女子,自然沒人居然的人奇怪,而且很多人都前來與其打卡,拍照合影。

“切莫亂動?”

“好的。”

長椅上,我被輕輕的放下,老祖宗居然蹲下為我揉腿。

“萬幸歸福(幸好未傷及關節)。”

休息了一會兒,

“好了,我沒事了,可以正常走路。”我連忙站起來,展示自己走路狀态。

還來了個轉圈圈,不過運氣不好,被別人撞了一下,馬上倒地的時候,坐在椅子上的嬴政立即接住了我,“這場景,這故事情節,太喜歡了。”宋倩倩內心春花蕩漾,不知有多慶幸。

“吾甚望,些許姑娘着裝素顏衣冠,汝如何未嘗?”

“我呀!因為穿這個不好看,所以才沒有嘗試過。”宋倩倩摳了摳臉頰旁,尴尬點解釋道。

“如若非嘗試,哪能知曉結局呢?”

“既然你這麽希望我穿上秦服,那麽我帶你去個地方。”宋倩倩随後便拉着嬴政去一個地方。

微風蕩漾,樹影搖曳,照射在兩人的身側。

第 9 章

看見譚雲山被卷到水中時,既靈有片刻的空白,而後席卷而來的,便是害怕。

這怕不是因為妖,而是因為譚雲山。

一個普通人願意為捉妖做誘餌,且根本不是什麽武藝高強的傻大膽,就是一文弱書生,那最終讓他點下頭的,只可能是對自己的信任,所以絕對不能讓他有事。

這樣想的一瞬間,既靈便運氣而起,躍上飛檐亭。

立于亭頂,水面一切便一目了然。

那怪物上半身露出水面,是人,腰以下浸在水中,卻是蛇。然人的部分也比尋常人高壯許多,背生雙翼,面目猙獰,一頭赤發,眼珠在月下反射出詭異的光,嘴裏吐着信子;蛇的部分則有碗口粗,通體綠鱗,大半在水中,尤其卷着譚雲山的尾部已經全部沒入水下,只能通過與腰部相連的地方,隐約看出它水下的尾巴在拍打。

既靈當時腦子就嗡地一下,妖怪每一下拍打都讓她揪心。

什麽時候吟唱的淨妖咒都沒印象,等反應過來時,驟然變大的淨妖鈴已周身雷電環繞,砸向水中巨妖!

妖怪想躲,已大半個身子縮進水裏,但終究慢了最後一步,被淨妖鈴結結實實砸在了頭上,整個上半身立刻被這力道悶進水裏。既靈見狀即刻俯身準備躍入水中救譚雲山,不料水下黑影忽然抖了一下,随後便急速逃竄,動作之迅捷,在水面形成箭一樣的波紋。

既靈沒想到妖怪竟然還能動,以往被淨妖鈴砸到的妖怪就算不死也必定重傷,動一下都困難,更別說如此矯捷,但她也有自信,若此時能穩準狠的砸上第二下,必然可以将之制服,起碼是不會再這般活蹦亂跳了,捉起來也會更為容易。

但,她沒有時間。

确切地說,譚雲山沒有時間了。

看似糾結的抉擇,但既靈連一瞬都沒用,在黑影抖了一下之後,她便俯身沖入水中,待抓住被卷着的譚雲山時,蛇妖才游出不過二尺。

随身匕首刺入卷着譚雲山的蛇尾中,雖在水下,卯足了力氣的匕首還是将蛇尾狠狠紮透。妖怪吃痛,尾巴本能松開,既靈立刻拽住譚雲山往水面上游。可沒想到妖怪竟然轉身追了上來,就在既靈即将浮出水面的時候,一把抓住了她的左小腿。

既靈拖着譚雲山不能松手,水中更無法吟淨妖咒,便只能拼了命地用另外一只腳踹。好在妖怪追她是反擊的本能,但在抓住她之後怕也想起了被淨妖鈴砸的慘痛記憶——若換成人,也許可以從她不松開譚雲山的一點判斷形勢對自己有利,但作為妖,尤其這種并沒有完全化人形顯然也不混跡于人群的妖來講,情感什麽的都太複雜了,趨利避害才是本能——故而下個瞬間,便又松開爪子,逃竄去也。

浮出水面聽見譚雲山大口呼吸的瞬間,既靈才終于有了死裏逃生的慶幸。

送走譚雲山,既靈才将褲腿全部撕開,露出猙獰傷口。許是拖得時間太長,持久的疼痛成為習慣,感覺已經有些遲鈍了,沖洗的時候竟沒覺出多疼。直到傷口洗淨,敷上藥粉,那痛才又逐漸回籠,重新鮮明起來。

好在,只是皮外傷。

這對既靈來講是家常便飯,尤其剛下山那陣子,遇上妖就得見血,好在師傅留下的幾張藥方有奇效,按方配藥研磨成粉,不管是普通的外傷,還是染了妖氣的創口,都可痊愈如初,只不過時間上略有差異。

既靈這一次的傷口都不用想,必然妖氣入侵,故而她眼下覆的是驅除妖氣的藥粉。

果然,藥一敷上,疼痛之餘,就感覺創口不住往外冒涼氣,按照經驗。大約三天後,妖氣便可除根,到時再換創傷藥便可。

處理完傷口,既靈精疲力竭,反正也沒衣服可換,索性簡單擦擦幹,便直接躺進床榻,也不管仍沾在衣衫上的泥沙會不會髒了床,她現在只想休息。

不料剛沾上枕頭,門外便傳來丫鬟輕喚:“既靈姑娘,二少爺……”

丫鬟的聲音很低,似乎怕聲音太大擾了貴客歇息,故而後面的半句話既靈也沒聽清。

但不聽既靈也大概能想出來譚雲山派丫鬟過來幹嘛。不久前對方離開時,再三詢問“真的可以歇息了嗎,妖怪會不會追到屋子裏來”,反複确認後,才心有餘悸離開。眼下八成是翻來覆去睡不着,心又生疑,便派丫鬟過來再探探情況,萬一妖怪真的回來報複呢,第一個找的也是她,屆時丫鬟飛身回禀,他也好快快逃命。

想完這些有的沒的,既靈也已經開了門,然後就見小丫鬟将一疊衣物遞到面前:“二少爺讓找一身幹淨衣裳給姑娘送來,雖然是下人們的衣裳,但也是新衣,沒上過身的,還望姑娘別嫌棄。”

既靈臉上發熱,有點想去譚雲山那裏為自己的“以小人之心度二少之腹”負荊請罪。

可等丫鬟把衣服放好後,那熱又從臉上蔓延到心裏,泛起一層層暖。

“姑娘若沒其他吩咐,奴婢這就告退了。”“伺候更衣”的提議被婉拒,丫鬟也不堅持。

既靈點點頭,目送丫鬟離開,卻又在最後一刻追到門口,探頭出去輕聲道:“幫我謝謝譚……你家二少爺。”

丫鬟應聲而退。

譚雲山讓人送來的是一襲碧色裙衫,估計也不是他挑的,而是丫鬟們得令後,找了同她原本衣色相仿的一套。

少爺細心,丫鬟貼心。

其實也算不得什麽大事,但被妖怪煩亂了一晚上的低落、挫敗,就因這一套衣服,消了幾分壓抑,多了一絲輕快。

“既、既靈法師……”

剛把身體擦淨,衣裳換好,門外便又有人喚。

這次的來人是個家丁,也沒丫鬟那樣溫柔,直接敲了門板。

今夜這是怎麽了?

既靈疑惑地二度開門,就見家丁牙齒打顫,哆哆嗦嗦道:“法、法師,老爺請、請法師去茶廳說話。”

既靈滿腹狐疑,卻還是二話不說跟着家丁去了茶廳。

待到了地方,既靈才發現不是譚老爺找她,而是譚府全家出動,譚員外、譚夫人、譚世宗、譚雲山,悉數到齊,前二者坐于一進門正對着的主位,後二者則分坐于廳下左右兩側,肩膀正好對着門。聽見既靈進來,四人齊齊看向她。

既靈先喊了譚員外,而後依次和夫人少爺打了招呼,算是見禮。

譚員外的心顯然已經不在這上了,沒等既靈坐下,已迫不及待道:“我聽府裏的下人說,妖星現形了?”

既靈有點明白被連夜叫過來的原因了。

之前的打鬥雖然短暫,但動靜可不小,中庭附近的下人們雖不敢上前,卻肯定也躲在暗處觀戰。至于後宅這邊,看不見妖,然而肯定聽得見“哭”,那詭異的叫聲順着夜風,不知幽幽飄了多遠。譚家人必然驚醒,而後再找來下人一問,發現妖星竟然真的現形了,自然心裏忐忑,要找她來問上一問。

“是的,”既靈如實回答,“就在府中花園,借水而來,又借水而遁。”

譚世宗輕哼一聲,旁人沒聽見,但既靈聽得清楚,然而的确是她沒把妖怪捉住,也不怪別人這般。

相比之下,譚員外對既靈恭敬許多,雖也犯嘀咕,但仍十分委婉:“聽說法師當時就在那裏?”

既靈點頭,坦誠道:“它比我想象得更厲害,是我大意了,還連累二少爺落了水。”

譚員外根本沒接有關兒子的話茬,只急切追問:“這到底是何妖物?”

既靈眉頭輕蹙,卻仍依問作答:“現在還不能确定,只知它半人半蛇,尤喜水行,所以我懷疑槐城的大雨也同它有關,因為只有水漲起來了,它才能夠借着水……”

“那依法師看,它還會再回來?”譚員外不等聽完,便又用新問題打斷。

既靈暗自深呼吸,壓下火氣,而後重重點頭,一個字一個字咬得死死,盡力渲染恐怖:“必定再來。”

果然,譚員外臉上血色盡退,只剩慘白。

既靈這才覺得舒坦點,結果餘光就瞟到了譚雲山的皺眉。

既靈扭過頭,裝沒看見。

譚員外卻在這時起身,誠心給既靈施了個大禮。

既靈吓一跳,連忙也跟着站起來:“員外這是做什麽?”

譚員外高聲懇求:“還望法師救人救到底,斬了這妖星再走。”

既靈了然,原來是怕自己跑了:“員外放心,我既來了,哪有半路離開的道理。”

“那就好那就好,”譚員外長舒口氣,輕松不少,腰杆也跟着直起來了,“我這宅子就拜托法師了。”

說話聽音,鑼鼓聽聲。

既靈有點琢磨過味來了,原來擔心她跑是次要的,人家要舉家避難才是主要的。

“妖星已現,我等尋常人家哪還敢住在這樣的宅子裏,只能連夜避逃,還望法師體諒……”譚老爺知道自己做得不地道,但估摸着法師也不能跟他一般見識。

既靈當然不能,話都說得這麽客氣了,她再挑刺也說不過去,況且就算他們留下也幫不了什麽忙,萬一妖怪發狂再沖他們去,死傷更是不可想象。如果說在今夜之前她還有信心護他們周全,那現在……還是都跑了的好。

思及此,既靈真心道:“員外千萬別這麽說,原本我就應該提早告知危險,讓你們先行離開的。”

這話聽起來很熱乎,譚員外也頗為感動,立刻保證道:“不過法師放心,所有家丁丫鬟雜役都留下,聽憑法師差遣。”

“……”既靈剛起來的一點愧疚,又生生讓譚員外給作沒了。

逃命怕是這世上最能激發人精氣神的事兒。

不消半個時辰,譚員外、譚夫人連同譚世宗,一家三口帶着幾馬車財物,踏着夜色奔逃而去,堪稱風馳電掣。

目送幾輛馬車消失在茫茫夜色,既靈才回過頭來看譚雲山:“你真的不走?”

譚雲山兩手一攤:“我走了誰當誘餌?”

看似感嘆,實則細品,全是自豪。

既靈莞爾,無比認可地點點頭:“對,你特別重要,沒你不行。”

二人乘着小船回到中庭,及至水淺,船再無法前行,才下來步行回後宅,就見所有下人們一字排開,足足幾排,仍一動不動站在原地。

譚老爺走之前,将這些人叫到一起,三令五申,必須聽法師的話,如有違背,嚴懲不貸。下人們心中害怕,卻仍不敢不從,如今站在這空曠處,于清冷夜風中瑟瑟發抖。

既靈心裏憋悶,剛要說話,卻聽譚雲山先一步出聲:“法師說了,捉妖必須清淨,一切閑雜人等不得圍觀更不許插手,最好就別在宅子裏待着,免得擾了法師的捉妖陣——”

下人聞言愣住,繼而竊竊私語地議論起來。

好半晌,才有個膽大的仆役問:“二少爺,不讓我們待在宅子裏,那我們該去哪兒啊?”

譚雲山顯然早有打算,從容應答:“先去賬房處每人支十天工錢,然後願意去哪兒去哪兒,十天後再回譚府,若到那時還沒捉住妖,再支工錢再躲。”

下人們一時沒反應過來,因為這安排簡直跟享福似的,有工錢拿,還不用幹活,随便出去浪,平日裏都不敢想,尤其上一刻才被譚員外“訓過話”,這一個地下,一個天上,轉得實在太突然。

不知哪一個先反應過來的,撲通就跪下來,千恩萬謝,接着下人們紛紛效仿,磕頭感激。

既靈看得不是滋味,好在譚雲山似也不大适應,很快又道:“賬房只等一刻鐘,過時不候,想支工錢的趕緊。”

這話比什麽“免禮”都好使,下人們一哄而去,片刻,這處就空寂下來了。

既靈擡眼看譚雲山,故意調侃:“我怎麽不記得自己說‘捉妖必須清淨’?”

譚雲山目不轉睛地望着他,語重心長:“不用非得說,我懂你。”

既靈:“……”

一個時辰後,最後一個下人離開譚家,至此,只剩既靈和譚雲山。

徹底空下來的宅子在夜色下靜谧無聲,透着詭谲。

二人回到後宅,譚雲山堅持先送既靈回房。雖然他能起到的“保護”作用實在有限,但既靈也沒和他争,任由他跟着到了房間門口,結果進屋後轉過身來準備關門,就見譚雲山一動不動站在門外,沒半點離開的意思。

既靈微微挑眉:“嗯?”

譚雲山撐了一晚上的“凜然之氣”終于垮下來,可憐兮兮道:“現在可以吃東西了嗎?”

既靈動搖,那個“行”字幾乎要沖出口了,最終還是被用力咽下:“水沒退,就表示它還會再來。你回屋好好睡一覺,醒了就不餓了。”

“……”譚雲山從沒聽過這麽不負責任的說法。

但法師發話了,他又已經為捉妖付出那麽多,若在此時功虧一篑,也不甘心。

終于,譚雲山咬咬牙,伸手到背後把腰帶抓緊一些,勒住肚皮,字字血淚:“嗯,我這就去睡覺。”

譚二少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

其實他也沒睡踏實,翻來覆去淨是噩夢,什麽被妖怪追啊、被水溺死了、被雷劈了諸如此類,甚至在夢中他也知道那是夢,但就是醒不了,而且夢中的恐懼感似比現實還要強烈,及至蘇醒,仍心有餘悸,汗水則早已浸濕床褥。

整三天三夜沒吃飯,讓譚雲山餓得想抓狂,什麽睡一覺就不餓了,騙子!

但他又實在沒抓狂的力氣,故而表現出的只有頭重腳輕,步下虛浮。

晃晃悠悠來到既靈房間,未等敲門,就順着門縫嗅到一絲血腥氣。

譚雲山一驚,瞬間打起精神,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下撞向門板!

咣——

巨大撞擊聲震得譚雲山耳朵嗡嗡,門板……紋絲不動。

咣——

咣——

譚雲山又一連撞了幾下,及至肩膀疼到快沒了知覺,門板終于……被從裏面打開。

既靈站在門內,一臉茫然。

她的身後,屋內幹淨整齊,無任何異常。

“那個……我聞到血腥味,還以為你出事了……”平白無故撞半天門,譚雲山連忙解釋。

既靈終于明白怎麽回事了,忍着笑道:“再着急,也別和門板較勁,又撞不開。”

譚雲山從調侃裏聽出既靈領情了,正想應幾句,忽然又聞見了血腥味,當下越過既靈肩膀仔細打量房間,終于在桌案上發現一個奇怪茶盞。

現下他倆“相依為命”,譚雲山也就不見外了,沒等既靈邀請,便徑自進房來到桌案旁邊,這才看清那淺淺茶盞裏盛滿鮮紅色的“水”,通體銀色仿佛上了層霜的淨妖鈴被泡在其中,不知道的還以為在拿它泡茶。

“這是做什麽?”他問。

既靈轉身過來,解釋道:“法器自帶驅邪之力,但若能以适宜之途滋養,則法力倍增。”

譚雲山看着那一小碗刺目的“水”,總覺得既靈避重就輕:“何謂‘适宜之途’。”

既靈在桌案旁坐下,歪頭掰手指頭數:“這就多了,煉丹爐裏燒,清泉水下澆,烈日炎炎曬,月色朦朦……”

“打住,”譚雲山才不會被她的顧左右而言他帶偏,“就說你這個。”

“哦,這個啊……”既靈清了清嗓子,“這個叫淬術,就是說把法器這樣泡上三個時辰,法器就會在原有的法力基礎上再多一層法力,當然打起妖怪來也就更厲害了。”

“嗯,解釋得很詳細,”譚雲山邊點頭邊在既靈對面坐下,然後隔着桌案微笑看她,“所以究竟是泡在什麽裏?”

既靈抿緊嘴唇,半天,才以極小聲音飛快咕哝一句:“修行之人的血。”

“……”譚雲山就知道這裏面有蹊跷,難怪在門外就聞到了血腥氣,整整一茶盞啊,能聞不着嗎!

眼見着譚雲山變色,既靈連忙道:“沒你想得那麽嚴重,你看着茶盞多淺,幾滴血下去就滿,不礙事的。而且我已經很占便宜了,我的法器這麽小,泡茶盞裏就足夠,你說那些法器大的捉妖者,像用板斧的啊大刀的啊銅鑼的啊,要想用這個辦法,非得把血流幹了不可。”

譚雲山不關心別人,那些素未謀面的人就算用缸泡法器他都不管:“摻水了嗎?”

既靈被問一愣,下意識到:“怎麽可能,那就不頂用了。”

很好,所以整一茶盞,八分滿,都是血。

就像既靈說的,這幸虧她的法器小,若她的法器再大點……譚雲山頭疼。

既靈遮掩半天就是不想吓到譚雲山,畢竟二少爺已經餓得十分虛弱了,再聽這些,恐扛不住。沒想到對方非打破砂鍋問到底。

現在都講清楚了,二少爺也總算扛住了,只是表情好像不大妙。

既靈下意識把左手手臂藏到背後,企圖讓該話題就此打住。

譚雲山雖然餓得頭昏眼花,但在知道自己對着一茶盞鮮血時,已元神歸位,更勝從前,故而立刻就捕捉到了她的小動作,當下身體比腦子更快一步動起來,等回過神時,已越過桌案抓住了既靈胳膊。

既靈吃痛,“哎呦”一聲。

譚雲山下意識松手,但也已經看清了對方藏在袖口中的小臂上包紮的布條。

“一個妖怪而已,捉不到就捉不到了,又能怎樣,非對自己下手這麽狠嗎?”譚雲山知道自己為什麽煩躁了,心疼一個小姑娘這麽把自己往外豁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他想不通緣由。

“驅魔降妖,匡扶正義……”

“停。”譚雲山翻來覆去聽這幾句話,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了,索性換個問法,“天底下的妖有多少?”

既靈怔住:“哪裏數得清。它們雖然是妖,但也和人一樣,有生有死,換句話說,每天都有妖怪因為各種理由死去,也有機緣到了的新妖怪出來……”

“這就是了,”譚雲山定定看着她,企圖說服這位執拗姑娘,“天底下那麽多妖怪,你就是捉一輩子都捉不完,那捉不到這只又怎樣?”

既靈也看他:“槐城人會遭殃。”

譚雲山問:“和你有關系嗎?”

既靈點頭,沒半點猶豫:“我遇見了。”

交涉失敗,譚雲山無力地趴到桌子上,絕望。

既靈小心翼翼把茶盞挪到安全地帶,才後知後覺奇怪起來:“我在幫你家捉妖怪,你怎麽反倒勸起我來了?”

譚雲山依舊沉浸在“孺子不可教”的抑郁裏,悶悶不樂:“這是兩碼事。你幫我家捉妖,我當然感謝你,但你這種為了捉妖怎麽禍害自己都行的想法就是不對的,必須糾正。”

既靈理解不了譚雲山的百轉千回,在她看來,這就是一碼事。不過無所謂,說服不了彼此就說服不了,反正他倆是協力捉妖,又不是同堂論道。

況且,譚雲山話裏話外的“替她着想”,她是感受得清清楚楚的,無論想法合與不合,對于善意,既靈總是心懷感激。

遙想……其實也不遙遠,就幾天前,他倆還掐得針尖對麥芒呢——既靈想起初遇時的種種,莞爾。誰能想到,現在,他們倒成了彼此唯一的陪伴。

看着又氣又餓眯着眼趴桌上的譚雲山,既靈悠悠道:“我下山兩年半,這是第一次,捉妖的時候有了個伴兒。”

譚雲山掙紮着擡起眼皮,輕哼:“感覺如何?”

既靈歪頭想想,雖然這個伴兒外強中幹、性子死慢、不分場合附庸風雅還總願意想些有的沒的,與她幾乎無一處相合,但……

“還湊合。”既靈點點頭,彎下眉眼。

意外的,譚雲山挺喜歡這個答案,頓時渾身舒坦,連餓都好像沒那麽難捱了。

第 7 章 小狼狗(完)

五班和十二班決賽,在體育館裏,人聲鼎沸。

艾森坐在觀衆席上,旁邊都是自家的學生。因為料想到前來觀賽的人數多,所以學生們早不早就呆在這裏占了個好位子,當然,艾森也因此沾了光。

賽場上激烈無比,賽場外,學生們的嗓子都快喊啞了。

艾森旁邊的學生們都站了起來,緊張的看着白睿控球,在賽場上的白睿有另外一種魅力,艾森想,這一戰,白睿怕是要情書滿箱了,但是他又想到,現在這個孩子是自己的。

白睿投籃了,一個三分球,隊友們跑過來想要跟他擊掌,但是都被他一一避過了,同學們也見怪不怪,但是顯而易見這種不好相處的冰山系美男已經成為了當代姑娘們的首選。

在中場休息的時候,白睿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賽場。體育老師走過來安排下半場的事宜,但是白睿卻根本沒有聽,他轉過頭看見了艾森,艾森也正在看着他,只要明白了這一點,他就擁有了動力。

我要把冠軍拿回來,白睿這樣想着。

白睿的小動作當然逃不過艾森的眼睛,他看着白睿後頸留下的汗液,笑了笑,學生時代最多的就是這種偷偷摸摸談戀愛但又害怕被家長發現的刺激感。

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就這麽嘗試到了。說真的,在原來的世界裏,艾森的高中生活從來沒有戀愛這一說,可以說,活了二十多年,他從來沒有正兒八經談過戀愛,但他可不是一個魔法師,有些時候為了某種需求,還是會找些人的。

現在想想,自己那個時候還真是個壞孩子啊。艾森如此感嘆着過去的生活,一轉眼,中場休息結束了,來到了下半場的比賽,在這段時間裏,白睿就好像是釋放了自己,少了上半場的中規中矩,現在的白睿就好像是一頭野獸在争奪,在輕蔑的看着對方。

于是,對方就只能看着白睿在他們的放手之下一個又一個的進球,比分也逐漸到了一個讓人絕望的地步。

到了最後十秒的時候,白睿故意将球傳了對手,看着對手氣悶的抱着籃球,不屑的笑了。

“投球,投球!”然而艾森就看着五班的孩子們一個個的都在激對手,對方拿球的人一個不爽将籃球砸到了地上,轉身走了。

五班獲勝了。學生們都跑到了賽場上,圍着這些凱旋的戰士,然而白睿卻突出重圍站到了艾森的面前。

“幹得漂亮。”艾森這麽誇獎到,聽到艾森話的白睿雖然面上沒有表露出什麽欣喜,反而撇撇嘴表示不在乎,但是他忍不住勾起嘴角的小動作卻出賣了他。

艾森把礦泉水遞給了白睿,說到:“你去洗個澡,一會兒我帶你吃火鍋。”

籃球隊的其他人懂眼的沒有去邀請白睿參加他們的聚會,反正也會被拒絕,何必去砰牆呢?

七點,白睿換好了衣服跟着艾森出了校門。艾森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去開他的車了,他想自己的車恐怕在哀嘆主人有了新歡忘了舊愛吧。

人行道上的人還有很多,入秋了,但是七點并不算晚,因為天色還跟亮,二人并肩走着,并且都穿着黑色的T恤。走着走着,兩個人的手指碰到了一起,白睿滿不在乎的拉住了艾森的手。

艾森知道,白睿從來都不在乎這些。不管是別人的看法也好,別人的行動也罷,他在乎的從來都不是這些。

白睿在乎的是一段感情,一段自己可以得到重視的感情。

艾森提前訂好了位置,他看着白睿因為體力消耗過大而狼吞虎咽的樣子,笑了,說到:“今天早上我就把位置訂好了。”

白睿有些疑惑,他剛吃了一片牛肉,卻還是忍不住問到:“如果……”

“我知道你會把冠軍帶給這個班的。”艾森說到,他的眼中滿是信賴和溫柔,“你總是第一不是嗎?”

“除了在你面前。”白睿低下頭呢喃到,他突然之間想起,自己從來沒有聽到艾森說過喜歡這樣的詞彙。這讓他又感到不确定了,有一種不安全感萦繞心頭。

“我很喜歡你。”就像是知道了白睿的不安一樣,艾森接着說道,“我已經見過了你最兇殘和最狼狽的樣子,但我還是很喜歡你,否則身為老師,怎麽可以和學生在一起呢?更何況還做了那麽親密的動作。”

說着,艾森伸出手撓了撓白睿的手背,白睿面色如常,但他的耳根卻紅了一片,啧,這個混蛋老師。

“我知道了。”白睿幹巴巴的說到,他自己奮鬥在食物當中。有些時候看一個吃飯也會感到飽足,艾森現在大抵就是這樣的心情吧。

冷不丁的,白睿來了一句:“下個周就要月考了,我希望你能來參加考試。”

聽到這句話,白睿忍不住皺了皺眉,語氣有些不爽的說到:“我不想考試。”

“你這是在氣誰呢?”艾森緊緊的看着白睿,步步緊逼,“你是在渴望得到誰的關注,或者說是你想要說繼續來在乎你呢?”

“……從我們剛開始見面時,你就這麽問過。”白睿頓了頓,他看着艾森銳利的眼神,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去隐瞞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全告訴他罷。

“我父母離婚了,在我上初一的時候。”白睿說到,有些自嘲,“那個時候小,還什麽都不懂,就跟着奶奶生活。我爸組了個新家庭,我媽滿世界到處跑,我就只有奶奶了。”

“在初二的時候,那是在他們離婚之後第一次呆在一起,是奶奶的葬禮。”白睿直直的看着前方,艾森知道白睿的心理不好受,但有些事情就是要說出來,這樣才可以把這份心情分享出去,才算是真正的信賴那個人了。

“那個男人只是扔了一張銀行卡在我的面前,而那個女人只是假惺惺的哭了兩句,然後給了我她的電話號碼,可那個電話從來都沒有接通過,總是在忙,總是在忙。”白睿的聲音有些哽咽,但他還是繼續說到,“所以,我找到了一個方法,一個可以發洩的途徑。為什麽沒有人在乎我,為什麽只有我要忍受孤苦……我就這麽想着,但是心中竟然也依舊渴望得到關注,所以就這麽默默的度過了整個初中。”

艾森聽着,他伸出手拍了拍白睿的被,然後傾身将他抱住,如此說到:“沒關系的,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你的愛人,我會一直在乎你,知道你不再需要。”

白睿再也忍受不住,他捏住了艾森的衣角,額頭靠在艾森的肩膀上,眼睛睜得大大的,就這麽看着他的黑色T恤。猛然之間,他像是感受到了巨大的撞擊一樣,張開了嘴巴想要大聲嘶吼,但始終發不出來聲音,就像是一只困獸,用着他破損的喉嚨發出最後的哀嚎。

“沒關系的,沒關系的,你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家。”艾森就像是哄小孩一樣輕輕拍打着白睿的背部,周圍的人是這樣的場景投以了或奇怪或厭惡的表情,但已經沒有人在乎了。

白睿的耳邊傳來艾森輕輕的呢喃:“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開學第二次月考,有兩個令人震驚的消息,一個是白睿終于來考試了,第二個是白睿考了年級第一。

白睿的初中同學都在歡呼學霸終于醒悟了,而高中同學就在哀嚎以後要被白睿的武力和智商雙重壓制了。

當然,這樣的成績也遭來了質疑,質疑的老師在看到白睿完完整整的做對了他出的全部試題後扶了扶眼鏡,嘆了口氣讓白睿今後要好好學習。

同時,班上同學也發現了老班和白睿之間的不同尋常,因為兩個人都從來沒有遮着掩着,一切都來的那麽自然,比如,白睿只會對艾森投以真誠的微笑。

他們現在每天中午都在一起吃飯,而白睿已經搬進了艾森的家裏一起同住。大抵還是幸福着的吧。

艾森站在天臺上,看着操場上正在上體育課的孩子們,白睿跟同班同學打着籃球,現在的他真的改變了不少,最起碼沒有那麽陰沉和不好接觸了,盡管還是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樣子,但是在他的心裏其實還渴望着交朋友。

【宿主,我認為你可以去當一個心靈淨化師,幫助誤入歧途的孩子迷途知返。】系統這麽說到,人還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啊明明剛開學時還一副憤懑不平的小狼狗模樣,但是現在已經完全收斂了自己的利爪,就這麽心甘情願的呆在艾森的身邊。

【這彰顯了我的人格魅力不是嗎?】艾森挑挑眉,籃球場上的白睿也注意到了艾森,揚起手跟他打了個招呼,露出了一個讓人陷進去的笑容。

艾森回以一個微笑,接着說道:【當你也報以感情了之後,對方才會真正的信任你,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對另外一個人好,就算是愛情,也會感到疲倦。一味的想要得到卻不想付出,這樣的感情總是不長遠的也總是的不到真正想要的結果。】

【宿主也是付出了感情吧,否則你不會要求呆在這個世界知道白睿的死亡。】

【嗯,是這樣啊。】艾森喃喃道,【他是個很可愛的孩子啊。】

那天晚上,一切都說開了之後,艾森帶着白睿回了家,那個時候白睿就經常來這裏居住。

那個時候,白睿似乎已經做好了獻身的準備,甚至在舉手之間都帶着一點青澀的誘-惑。但是艾森卻停住了,他離開了卧室,徒留白睿一個人躺在床上,然後他撤出了一個難看的微笑,蜷縮着,将臉埋進了被子裏。

什麽年齡太小,其實都是騙人的吧。

【宿主,好感度已經95了,為什麽現在停下來?】系統不解,他原以為到了現在宿主對這個世界已經厭煩了才對。

艾森走到了陽臺,兩手撐在欄杆上,然後擡起頭看着漆黑的夜空,慢慢說到:【我想要再呆久一點。】

系統沉默了,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說到:【你可以呆在這個世界,沒有顧慮的,直到白睿死去。】

【嗯?】艾森有些疑惑,但他很快釋然了,【也對,很早之前我就覺得你們每個世界應該都有自己的一套評分标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總得給我一點福利吧。我原想主動問,沒想到你現在卻來告訴我了。】

【但只有這一次。】系統依舊是冷冰冰的聲音,只不過裏面卻包含了一種原來從未有過的關切,【下一次,得等到評分再次達成。】

【我知道。】艾森笑了,【我會等到的。】

【總得來講,還不算壞。】艾森看着揮汗如雨的白睿,這麽說到。

“還不算壞。”

【攻略目标好感度:100】

【攻略任務已達成,現在進行世界跳轉。】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