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試藥之人

藥王谷谷主受傷之後,被手下的人緊急送回谷內,半月後,就傳出了藥王谷谷主失去記憶性情大變的傳言。

流言傳出的第二天傍晚,藥王谷中多了一個全身經脈盡斷、面容清雅俊美的男子,自願為做藥人而來。

“卓公子,你看起來也不像是那些……”少女瞅一眼眼前風骨不凡眉眼溫潤的男子,再暗示性的瞟一眼另一邊狼狽不堪的藥人們,“又何必來自讨苦吃呢?”

卓然看一眼期期艾艾的少女,蒼白的唇勾起一抹溫和的笑容,他安撫少女道:“無礙,我本是經脈盡斷,再壞也不過如此了。倒不如借着這個機會,或許還有一點可能東山再起。”

少女臉一紅,低着頭聲如蚊蠅:“那,公子随奴奴來吧。”

卓然笑着點點頭,在少女轉身的一剎那收回溫和的笑意,漆黑的眸子裏沒有半點波動。

他跟着少女的腳步,似不經意間擡眼,定定的看了一眼谷主所在的位置,然後慢慢垂下眸子,若無其事的繼續走過去。

從他身後閃出一個一身大紅色紗衣的美貌女子,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頗為無趣地收回目光,漫不經心地招了招手,一個人立刻躬身小跑着從暗處跑過來,女子慵懶的聲調響起:“看好剛剛那個人,有什麽風吹草動……”

女子染着鮮紅寇丹的手指仿佛掐着一個看不見的人的脖子,猛地收緊成拳,那人看了一眼她的手勢心領神會:“小的明白!”

“明白就好。”女子松開手哼笑一聲,尾調纏綿悱恻的宛如情人耳旁的低語,饒是如此,在她面前那個人背後依然出了一身的冷汗,仔細看過去高大的身形還有些瑟瑟發抖。

“滾吧。”

女子皺着細細的眉厭惡的看了他一眼,轉過身踏着輕盈婉約的步子離開,轉身的剎那大紅色的紗衣衣角被風掀起,宛如在她□□的足邊開出了一朵惑人的花。

那個人依舊站在原地不動,過了半天擡起頭,臉上的表情頗有一些僵硬,但依然看得出來是在笑:“藥王谷毒醫仙,原來是這個模樣的。”

另一頭,卓然跟随少女走進一臉房屋,推開屋門,一股刺鼻的潮濕氣味撲面而來。少女有些歉意的回頭:“卓公子,這已經是奴奴能找到的最好的房間了,你……”

“無礙。”卓然臉上的微笑完美的好像一張面具,“有一間這樣的房屋我已經很感激姑娘了。”

他說的倒不是什麽假話,一路走過他也看到了其他藥人居住的地方,不,不能說是住所,只能說……安置身體的地方,相比較而言,這裏真的已經算得上是好的了。

卓然坐在依舊散發出淡淡黴味的床板上四處看了看,和衣睡下。睡熟之前,他習慣性的蜷了蜷身體,微微蹙起的眉頭帶着一點不安。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門縫落在地上之前,卓然的門就被人粗暴的拍響了:“快起來!谷主要出來了!”

卓然猛地睜開眼睛,目光清明沒有一絲睡意,他吸了口氣,從一旁的衣架上拿起藥人才能穿的衣服,慢慢的套在身上,寬大的衣服掩去了他瘦弱的身形的同時也将他迅速的泯然衆人起來,把心底紛擾的思緒放在一邊,他推開門時,目光已經平靜成了一道深潭。

昨日送他來到此地的少女也在他的視線範圍之中,藥人們安靜的按照指示一一站定,這個儀式不過是為了讓藥人們記住谷主以及一些護法們的長相,免得日後出了什麽差錯,因此他也就一眼看到了站在最高處的藥王谷谷主。

和其他的藥人一樣,他凝視了一會谷主的面貌,已經牢記在心之後很平靜的把目光轉開,轉到護法們的身上,很快視線就被突然出現谷主身後、一身紅衣的女子吸引了過去。

“這是……毒醫仙!”藥人們之中很快有了一些小小的騷動,被稱為毒醫仙的女子捂着嘴輕笑一聲:“奴家今日就是想要找一個試藥人,大家稍安勿躁,嗯……不如就你吧。”

順着她蔥白手指的方向,所有的藥人都帶着心驚膽顫的眼神看過去,然後看到了唇角還含着微笑的卓然。

卓然心中突然出現一種名為果然如此的情緒,他微微彎腰:“謝仙子。”

擡起頭的時候,他瞥見了昨日的那個少女有些驚慌和擔憂的表情,朝她安撫的笑了笑,猛地覺得一束刺人的目光直直的射到他身上。他擡起頭,看到一身黑衣的谷主正陰沉沉的盯着他。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收了回去,他換上另一副恭敬的表情,遙遙對着谷主的方向施了一禮。

再次直起腰的時候,谷主已經消失在高臺上,身邊一陣幽香傳過來,被稱為毒醫仙的女子不知何時已經貼了過來,柔軟的身體帶着迷疊香:“走吧?我的……藥人。”

卓然恭敬的應了一聲是,對着依舊擔憂不已的少女點了點頭,下一秒被女子一把拉了過去,女子在他耳邊輕輕吐氣:“到了奴家這邊來,就別想着勾三搭四的了,小哥哥,乖乖跟奴家走吧?”

卓然動作自然的後退一步,彎起唇輕笑:“怎敢讓仙子勞心,只是……還未得知仙子芳名?”

女子抿唇一笑:“鈴岚。”

鈴岚帶着他走到一處百花掩映的木屋下,指着那間木屋對他笑道:“這便是我的房間,你就在旁邊的小屋裏住,記得好好收拾一下你的房間,免得惡客打攪你的清淨。”

卓然看過去,發現鈴岚口中的房間只是一個狗屋,并且一條蓬松發亮的尾巴正從其中伸出來,明顯一條惡狗正盤踞其中。他的神色并沒有什麽變化,只是順從的走到那個狗屋旁邊,伸出手輕輕撫摸了一下那條尾巴。

鈴岚噙着不屑地笑,抱着胳膊站在一邊準備看好戲,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從她背後傳過來:“我怎麽從來不知道藥王谷的藥人是要住這種屋子的呢?”

“谷……谷主?”鈴岚因為過于驚訝連聲音都變得結結巴巴的,卓然順勢直起了腰。

“都說藥王谷谷主性善,對待藥人也是極好的,”卓然輕笑,“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谷主皺着眉正要說什麽,卓然突然被身後的突然襲擊弄得腳步踉跄了一下。訝然回過頭,看到剛剛還懶洋洋卧在小木屋裏頭皮毛烏黑發亮的惡犬正保持着撲擊的姿勢僵在原地,甚為無辜的眨了眨眼,然後吐着舌頭哈赤哈赤的想湊過卓然身邊去。

卓然笑笑,伸出手象征性的撫了撫那只立起來足足有他大半個人高的惡犬腦袋,谷主盯着他細瘦蒼白的手指,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

最終谷主還是沒有說什麽,只是留給鈴岚一個警告的眼神,轉過身腳步匆匆離開,鈴岚看着他的背影癡癡問:“你說,經脈盡斷的人還能不能安安穩穩的神功大成?”

既像是問身邊的卓然,又像是問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開坑~最近晉江抽的比較厲害所以晚了一天發出來~

還有,不許歧視那只黑狗,人家是個萌萌噠的小公舉【傲嬌臉】

第 2 章 章節

罰跪在客廳地板上,直到吃完飯,不許移動半步,否則不僅會被毒打,連帶着晚飯也一并沒得吃了。

地板冰涼至極,小小的膝蓋不一會兒便被磨得通紅。

他下樓時瞥見了正在罰跪的我,凝怔了數秒,然後擡眼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發一語,面色有些不自然地朝大門外走了幾步,步伐急速。年幼的我,悄悄地擡首看了看沒有一絲想要過來扶我起來的意思的他,他原本上揚的唇角,在瞥到我不停發顫的膝蓋後更是往上提了提,眼中閃過幾絲意味不明的光。

不知何時站在樓梯口的她瞧了瞧跪在地板上我和剛要踏出客廳門的他,說:“你要帶走他的話,我是不會說什麽的。”

他身體頓了頓,然後頭也沒回地說:“我不帶累贅。”

哼。

她冷笑。

而他走後,她常常不管我的哭喊拿起阿姨常用的袖針瘋狂地,狠狠地刺紮我的脊背,整個人像瘋了一般的癫狂,而我每次被打時阿姨們常常都是都吓得不敢前來阻止,甚至連一句小聲的勸告都不敢說出,直到将我後背紮得血跡斑斑她才會表情不甘地住手。

每次都是阿姨戰戰兢兢地把我抱了下去,給我處理傷口。

于是在他離開過後的這一個月,這期間,她不停地在我身上發洩她對他的怨恨與咒怨,對于我身上剛處理完的傷口一律采取視若無睹的态度,且變本加厲地使我舊傷未好便添新傷,好在她下手都會拿捏好分寸,不曾讓我陷入生命危險之中。

而那時的我便想,當時若是能和她拼上一命該有多好。

我七歲時。

鬧了好幾年的他們,終于,離了婚。

財産各一半,但貪心的她卻老是在私下向他要他手中的一些股份,他則是每次都不發一語地将財産轉一點點到她的賬戶,其他時間不曾與她做過多的交涉。

搬家時,站在大門口的她一面補妝一面問我:“你跟誰?”

我被她冷淡的表情和兇狠的眼神吓到了,哆嗦了一下身子,下意識地想要去拉他的衣袖,卻被他巧妙地避開了。我困惑地擡首望向他,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說:“我不帶累贅。”

哼。

時隔四年的她再次聽見這句話,依舊是冷冷一笑。

累贅。

根本不想要。

冷冷拂袖而去,不留一語。

被牽着的手狠狠地攥住,像是要捏斷我一樣。

一聲不吭,直到上車前始終都很安靜。

在進車前,我趁她正将行李放至後備箱時輕輕踮起了腳尖去瞧馬路對面的他,他擡起手腕瞄了瞄手表,又左右看了看,最後視線落了幾秒在她的車子上與正費勁兒踮起腳尖去瞧他的我身上,面上露出的焦躁表情愈發明顯,想是希望我和她能趕快走掉,或是他的司機能馬上趕到,似乎是多停在我和她在的地方多一秒,他便會渾身不自在跟得了得絕症似的。

就在那一秒,我忽然好想看到對面若是出現一輛急速的貨車猝不及防向他的方向沖去将他撞得肢體皆碎的畫面,這樣的話他臉上會出現怎樣的表情呢。

但這樣陰暗又愉悅的想法僅出現了一秒便立刻消失了。

我有時會悄悄想着他們若是沒有離婚,他們繼續下去的生活會是怎樣的。

被逼着接受一段倉促的交易式婚姻。

争吵。

毆打。

累贅般的孩子。

婚前對彼此那一丁點好感在逐日的争吵中日漸磨淡。

身體的背叛,兩顆心的從未靠近,財産争吵,孩子撫養權。

他們活得這樣累。

怎不幹脆去死掉呢。

我恨她。

她恨我。

我恨他。

他恨我。

她恨他。

他恨她。

我曾在夜裏認真地理過我們三人的關係。

我想,我們三人不是親人,是仇人吧。

就算是有殺父之仇的仇人,都不像我們三人這樣,對另外兩人會有這想要親手殺掉他們的想法。

她們沒有,但我有。

真的。

兒時的慘白記憶像毒液一樣,一點一點地烙進我身體裏的每一滴血液裏,每每這種想要殺掉他們的想法逐漸強烈時,它們都像是興奮得在我身體裏翻滾過去翻騰過來,像是要将我整個人逼至失去意識的地步才會停止作惡。

這毒,入了骨髓,紮進心髒。

我想,若是那天他回首看一眼被罰跪的我,一眼都好,我都不會怨他。

可是他沒有。

直到幼時與他見的最後一面他都沒有。

沒有。

都沒有。

(三)

十四歲時。

當日我放學得早,而她當日也沒有去公司上班,悄悄打聽了下,聽說請假理由似乎是身體不适遭遇了發燒不能起床想待在家休息一整天。

也不怕這理由用過太多次上司會打回來啊這傻逼。

剛進客廳,她卧室裏傳出的粗重喘息聲便清晰地傳入耳裏。

讓人作嘔。

我朝她的卧室方向斜了一眼,打了個呵欠,使勁蹬着腳步發出大聲的聲響向她的卧室走去,可惜做得很是激烈的他們并沒有聽見我摔門的聲音與踏着地板“咚咚”的響聲,我本想二話不說狠狠踢開她的門,但當我走到門口聞見從卧室門下沿縫飄出的濃濃米青液味卻忽然沒了惡整他們的興致。靠在她的門口站了站,輕輕地推開了一點點門縫,床上正在激烈ML的兩人未曾注意到我,我想要嘔吐的欲望因此愈發強烈。

裏面喘息聲愈來愈重。

兩人身下的床單濕了一大片。

好髒。我面無表情地伸手在鼻端前扇了扇。

站了約莫十分鐘的樣子,我好像有點餓了。

我猶豫了一下,然後敲了敲她的卧室門。

預料中,他倆吓了一跳。

他慌然扯住一床被單遮住兩人交合部位,鎮定了一下慌張的表情,喘了喘氣,問她:“你兒子?”

嗯。

她面無表情地斜了一眼我,繼而風情萬種地攀上那男人的肩膀。

你站在這幹嘛?

我餓了。

冰箱裏有吃的。

不會做。

阿姨回老家了,不吃就滾出去。

噢。

喂。那個男人忽然叫住正要轉身離開的我,細小的眼睛亂轉了幾番有些猶豫地對她說,要不……

你想都別想。她立刻嬌嗔地朝他翻了個白眼,又在他唇上故作親昵地輕啄了一口。

哎……我就說說而已。那男人溫言安撫她,粗大手掌順着她的肚子沒入被窩。

滾,好歹他是我兒子。她輕蔑地斜了我一眼,不甘地攥了攥手指。

一直覺得這婊子瞧我的表情不像母親于兒子,反倒像向仇人送白眼的神色。

虧她能把這話說出口。

好了好了不生氣了。

我想了一下,反應過來他們話裏的意思後,胃裏登時湧出一陣想要嘔吐的欲望。

記得帶套子,很難聞。

出門前,我故意沖他們卧室方向大聲地喊了一句,接着聽見卧室裏的喘息聲頓了一下,然後又以前所未有的音量繼續響了起來。

(四)

10年夏季,是我再次見到他。

他的面孔,一如十年前我記憶裏的五官俊朗。

他的身形,一如十年前我記憶裏的清晰修長。

豔陽高空,豔陽火辣辣的光芒肆無忌憚地灑滿了沒有大樹遮擋的每一隅,刺辣的豔陽将正在軍訓中的我渾身的不耐與焦躁都化成了大顆大顆的汗珠。

老班說有人找我,教官說我可以提前走。

剛走到校門,擡眼便瞧見了站在門口等候我的他。

豔陽火辣的光芒中,他的側顏卻格外的柔和,光影投射下,輪廓清晰如昨,表情若即若離,在轉首看見我的身影時眼神不停變化。

我愕然地盯着他,一言不發。

他沖想要将我從呆怔中叫過來的門衛擺了擺手,慢慢走近我,說:“不認識我了?”

嗓音溫和,卻有幾分說不出的悲涼。

我說不出話來,好半響,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是誰?”

真的不認識我了?

嗯。

橘薔別騙人哦。

騙狗的。說真的,當時其實很想給他幾耳光。

你……他的面色頓時變化莫測,好半響才慢慢恢複了剛才的平靜。

叔叔,我真的不認識你。我又說了一次,且語氣有着幾絲薄怒。

橘薔。他忽然叫我,語氣鄭重。

嗯?我怔了下,有些發懵地應了他。

你什麽時候回家?他問。

我軍訓。

熱嗎?

你這家夥特意來學校是問我廢話的嗎?

……

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說完我潇灑地對他揮了揮手,剛要轉身準備狂奔回宿舍,不料卻被他一把扼住了手腕。

幹嘛?我惱怒回首,瞪他。

我剛給你老師請了假,你可以跟我回家了。他淡淡道,抓着我手的力道又緊了幾分。

回去做什麽?我蹙眉,問。

這裏太熱了,你會受不了的。說着他就要拽我往校

第 2 章 :重生

一聲凄厲無比的尖叫聲就像踩了尾巴的野貓,讓詭異的靈堂更多了幾分恐怖。

所有人瞪大了雙眼,眼中充滿了驚懼,強烈的驚懼。

棺材中躺着一位身材瘦小,秀發如緞,左額頭上一塊嬰兒手掌大小的紅色胎記。殘白如紙的臉上更覺胎記鮮紅如血,長長的袖口中女人的手微微動了一下。

獨孤驚鴻眸子轉動,緩緩地站起來,動動胳膊腿,下一瞬間,一段陌生的記憶突然湧進腦中–獨孤驚鴻,19歲,大荒四大驅魔家族獨孤氏庶女,因不能成為修靈師,所以被家族嫌棄,一直關在下人房裏,還是一個老嬷嬷見她可憐,用自己微薄的薪資養活她。因四妹獨孤輕羽未婚夫病逝,孟家勢強,逼迫獨孤輕羽殉葬,為了保住心愛的女兒,獨孤裘才想起有這麽個女兒。

“睡回去!接親的人就要來了。”

獨孤驚鴻視線一轉,見說話的是一個中年男子,表情刻板嚴肅,身形颀長,穿着朱紅四爪蟒袍,胸前和袖口用銀線繡着大蟒,腰間挂着一枚封侯印佩。這位想必就是這個世界的獨孤驚鴻生父,當朝護國公了。

獨孤裘用看畜生般的眼瞪着獨孤驚鴻,即陌生又冷血的眼神讓獨孤驚鴻靈魂深處隐隐作痛,縮在袖裏的手緊握。

她知道這是原主對親情的執着。

“睡回去?”獨孤驚鴻黛眉一揚,詫異地看着周圍的人。

啪!

狠狠的一耳光毫不留情地甩在她臉上,只見一白衣女子站在自己面前,她五官組合成姣好的容顏,發絲微漾,肌膚晶瑩如玉、皓白如雪,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

這位就是應該陪葬的獨孤輕羽了。

獨孤輕羽眉眼不動,聲音裏不摻一絲情緒:“身為獨孤家的女兒,你也算是為獨孤家唯一能做的事情了,給我睡回去!”

獨孤驚鴻勾了勾唇,笑容慵懶而冷冽,嗓音冰一般的冷冽:“你們獨孤家給了我一條命,也要回去一條命。現在,這條命輪不到任何人擺布!”

“放肆!”

獨孤輕羽冷哼一聲,“不想受罪,最好自己乖乖地進棺材去,否者……”

見獨孤驚鴻不理會,惱羞成怒起來,從袖口中扯出一根帶刺的長鞭,只聽見鞭聲呼嘯,直擊獨孤驚鴻面門,衆人驚呼一聲,紛紛躲閃開來。

獨孤驚鴻冷哼一聲,連動都沒有動一下,若非是這個身體毫無靈力,就憑這幾個小醜也配在她堂堂南國神女面前耀武揚威。

獨孤輕羽用了全力揮鞭,若是尋常人整個腦袋都會被打碎,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那鞭子連動都沒有動半分。

一根長鞭,被兩個人一前一後的抓着,直直的橫在半空,空氣緊繃如弓弦。

獨孤驚鴻壓抑着內心中已經翻湧起來的殺意。她曾經是南國的神女,在南國子民的心中,她就是至高無上的神。而亵渎神靈者——死!

“拿下!”

獨孤裘面沉如水,眸光冷利如冰,一抹殺氣暈在瞳孔之中。

就在她抓住獨孤輕羽的鞭子時,一群黑衣人突然沖了出來将她圍在中間。

沒有人會想到獨孤裘居然用上了自己的暗衛,一身的黑衣,舉着刀劍,沖了上來。

“不管你是人是鬼,馬上滾進棺材去!”

獨孤驚鴻目光微閃,身形快如閃電,一把抓住獨孤輕羽的手腕,用力一拽,拖到自己的跟前。

幾把刀同時朝她的腦袋砍了過去,膽小的人都閉上了眼睛不敢看那血液飛濺的畫面。

她神色微變,只是那眉宇間已滿是淩厲。

這副場景似乎就停在那裏,時間驟然停止,呼吸頓住。

突然,她收回了淩厲,眼底閃爍起來怪異的笑意來,雖然是笑,但卻帶着刺骨的冷意。

黑衣人只覺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擋在了他們面前,對視一眼,同時提升靈力,五個人,煉靈五期的修為。

這樣強大的攻勢,莫說一股廢物,就算是高他們一股等級的修靈師也承受不住。

眼看,強大的力量就要将獨孤驚鴻撕成碎片,但圍繞在她周圍那種無形的力量卻越來越強,這般強悍的力量攻擊下,竟然絲毫未動。

衆人驚嘆得瞠目結舌,一個廢物,居然能抵擋住五個煉靈五期的高手!

那五個黑夜人一怔,頓時激起戰力,注入十成的靈力,全力攻擊。若是連個廢物都拿不下,他們的路也走到頭了。

她就那樣含笑的站着,衣袂翩翩,袍角輕揚。

當她擡眸時,瞬間光芒萬丈,淩厲的目光像是能刺穿一切黑暗!

“死吧!”她的話很輕,非常輕,如同羽毛一般的飄走。

陰冷的裁判聲落下,一個恐怖的死亡氣息将五人圍繞,他們才意識到要逃,卻驚恐地發現來不及了,只覺得自己的靈魂似乎是被什麽東西給束縛住了,僵硬,逃離不開。

“啊——”

嘶聲裂肺的呼喊之下,五個人的身體懸空升起,獨孤驚鴻很詫異的看到了這五個人被惡鬼束縛,頓時明白過來,“給我去死吧!”

話音落,惡鬼張口一吸,五個已經沒了氣息的屍體如破布一般墜地。

死了,這五個人死的不能再死了!

在場的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有修靈基礎的人雖然沒有看到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卻知道,這五個人不但死了,連靈魂都消失了。

獨孤驚鴻如地獄般的惡鬼站在五具屍體面前,無情無欲,只拿一雙清冷無波的眼看着衆人

獨孤輕羽一反應過來後,雙眼暴睜,大罵了一聲:“賤人,你找死!”長鞭攜着殺氣朝獨孤驚鴻的面門撲來。

唰!

獨孤驚鴻輕蔑的哼了一聲,區區一個築基期而已,也敢如此放肆。

“不能成為修靈師,難道我就該死麽?”說話間,修長的腿高高擡起,狠狠側踢!

嘭!

沒有多餘動作。

僅僅只是漂亮利落的一腳。正中獨孤輕羽小腹,被踢得橫飛出去的人影劃出一道高高的弧線!

重重地落在了棺材之中。#####喵~

第 2 章 奇美拉蟻

“這是何等強大的念啊,竟然還在變強!即使是我年輕時最強的狀态恐怕也不能勝過吧。”尼特羅一邊輕松的壓制着尤匹,眼神卻飄向了女王所在的位置。雖然尤匹**很恐怖,實力也很強大。如果尼特羅和尤匹是在雙方其他狀态都相同的情況下,恐怖勝負也只是4:6開,尼特羅就算想打敗尤匹也不會很容易,更不要說出現像現在這樣死死的壓制對方的情況。但是尤匹空有一身的蠻力和恐怖的念但是卻完全不會運用,只是憑借着天生的直覺在和尼特羅戰鬥。

換句話說,尼特羅可以算是在逗着對方玩一般。

“好了,看來我得認真一些了。”尼特羅的眼神開始變得犀利起來,不再是以前那副笑眯眯的樣子而是嚴肅以及兇惡。

只見尼特羅全身的肌肉再一次膨脹起來,強大的念再一次從身體中爆發出來。而這一次輕易的就蓋過了尤匹的念。整個奇美拉蟻穴都被這恐怖的念所震驚了。即使是身在遠方的莫老五,諾布也感受到自己會長如此恐怖的念,甚至諾布竟然微微顫抖起來,即使知道尼特羅會長不是自己的敵人,但也對這念的強大感到深深的恐懼。之前尼特羅只是想保留一下念好面對即将出生的蟻王但是沒想到只是一只螞蟻竟然能擋住自己前進的道路。這和他之前殺掉的那些螞蟻完全不一樣,如果再來多幾只的話,恐怕就算能夠一路殺到蟻後那裏自己也沒多少體力了。所以尼特羅準備速戰速決了。

“嗯?這是什麽感覺,如此強大?不過我比他更強!”巨大的蛋內傳來陣陣的波動,但是始終沒有破蛋而出。

“嗯?這是什麽感覺?還有一個生命?再分享我的力量?我是王!沒有一個種族需要兩個王!所以我不允許。為了種族,為了我自己我要你消失!”在尼特羅會長巨大的念的沖擊下,巨大的蛋內出現另一陣生命的波動。這個波動正是在蟻王誕生以後又在蟻後腹中發現的另一只奇美拉蟻——凱特。因瘋狂小醜一號絕對耐死而活着的凱特。

但,所謂的絕對耐死也僅僅是耐死,并不是不死,而且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是絕對的。就像具現系的念能力者不能具現出絕對堅固鋒利的寶劍一樣。任何絕對的事物只是相對而言,沒有到達那個渡而已。

“将我的力量還給我。”一陣恐怖的吸力将原本傳輸于另一邊的名為生命的東西全部吸了過去,連同原本那個小生命的力量也一同被搶走。

“這個世界只需要一個王。”在感受不到對方任何生命跡象後,腹中巨大的生命再次變強大,念也再次變得恐怖無比。從蛋內微微洩露出的念已經超過了蟻穴中絕大多數強者的念。

只是誰也沒有發現,在蟻後腹部上方那個巨大蛋的正下方,出現一個微小的傷口,那個傷口小到連蟻後自己也感受不到。一個堪比蚊子大小的生物從中跳了出來,向遠方跑去。這個生命正是之前蟻王在蛋中感受到的那個。這一切都只發生在尼特羅念的全面爆發的一瞬間。

“不好!尤匹恐怕打不過那個家夥喵!”率先在尼特羅爆發的那鋪天蓋地的念能力中恢複過來的是蟻王禁衛軍三大護衛的另外兩個,貓女彼多和普夫。

“百式觀音第一式!”尼特羅會長背後的金色巨大觀音以一記巨大的手刀将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尤匹一掌打入地底。

“噗…”大量奇美拉蟻特有的紫色鮮血,從尤匹的口中甚至是全身滲出。事實上,蟻王三護衛的邏輯是沒有錯的,單憑現在不足全勝時期百分之五十實力的尼特羅會長是完全無法虐殺甚至是完勝三護衛的任意一人的。但是錯的就錯的三護衛實在是在自大了,三人之中除了貓女尼飛比特外兩外兩個沒有系統的學習過念能力。尼飛比特也只因為爆庫兒的原因學習了些許念的基礎知識,而且形成的念能力也不是主戰派的。尼特羅會長一旦認真起來使用百式觀音這個他修行了将近一輩子吊到炸的招式以後,單憑沒有系統修行過念,沒有形成自己獨有的“發”的三護衛而言非常難。雖然不至于被殺,但是三人卻無法阻止的了尼特羅會長前進的步伐。

“百式觀音,第二式!”将迎面趕來的貓女與普夫一掌掃飛出去。只不過兩者并不像尤匹正面中招,所謂并沒有受到什麽實質性傷害。

只是這确實足夠了,尼特羅并不是想擊殺兩護衛他的目的是——女王。

“該死喵,他的目标是王!”“阻止那個家夥!不能讓他到達王那裏!”貓女,普夫在尼特羅會長行動的一瞬間就明白了尼特羅的意圖。

“百式觀音,第三式!”就在三護衛集結再一起時尼特羅會長突然轉身對着三護衛使用了百式觀音的第三招。巨大的雙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相合,猶如拍蚊子一般勢必要将三護衛拍成小餅餅。

百式觀音的每一招,尼特羅會長都用盡的全力。做完這一切的尼特羅立刻轉向女王的所在地。正面硬憾尼特羅的百式觀音,尤匹雖然兩次受傷不過有着三護衛中最強的**,卻沒有任何損傷戰鬥力的表現,只是受了些輕傷形象較為凄慘。貓女在三人之中各方面都算是出類拔萃所以同樣沒有受到任何折損戰鬥力的傷勢,不過輕傷是難免的。最慘的是普夫,無論是念能力破壞還是**普夫都是三人之中最差的,他比較适合腦戰和監視戰,算是輔助系的。所以普夫受到的傷勢最重,雖然不至于影響行動,但是戰鬥力卻是急速下降。好在尼特羅的百式觀音是三人一起承擔的,不然剛才拿一下普夫就會被重傷。

“敵襲!保護王!”此刻的普夫再也顧不得什麽形象,直接在所有奇美拉蟻的腦中下達命令,這一刻他只求那些之前被他瞧不起的師團長和兵隊長能給他們三護衛争取一些時間。

但話分兩頭,師團長們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百态各異。要知道這些個師團長和兵蟻不一樣只服從命令。師團長和兵隊長都有着各自的野心,雖然有些師團長和兵隊長任然忠心于女王,但是想想女王之前下達的命令就可以看出。那種時候很多師團長和兵隊長甚至都視女王的命令于不顧。更別提現在這種危機時刻了,甚至有些師團長還巴不得尼特羅會長将蟻王女王殺掉,這樣他們就可以獨立了。

“開…開什麽玩笑,讓我們去對面那種怪物。”狼型師團長威爾芬心中默念着。很明顯他是不會做出這種即使付出生命也要守護蟻王的行動。

對于威爾芬這種心态并且視三護衛的命令與無物的師團長和兵隊長們不在少數,比如獅子哈加啦,鱷魚形态的師團長啦,龍蝦形态的布羅普塔啦,還有那只喝酒的考拉啦,等等。

但是還是有不少師團長兵隊長們向尼特羅的方向趕去。

比如

“我是不會輕易讓你通過這裏的。”一只巨大的牛型師團長攔住了尼特羅的去路,他就是號稱力氣最大的師團長比霍恩,站在他身邊的還有一只螳螂型的師團長。

“百式觀音。”一心趕路的尼特羅甚至沒有給兩者說話的時間就一掌橫掃了過去。這兩個可憐的師團長就被拍入附近的牆壁之內。只是尼特羅現在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殺死蟻後腹中的蟻王,所以碎石堆下的這兩個師團長竟然還有微弱的生命跡象。

“啊哈,你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嘛。那我們來比比誰快好了。”一直獵豹形态的師團長搞怪般迅速接近了尼特羅的身邊。

“百式觀音。”又一只鑲嵌入牆壁的可憐師團長。

“百式觀音。”“百式觀音。”“百式觀音。”“百式觀音。”“百式觀音。”伴随着啪啪啪的聲音,前來阻擋尼特羅腳步的師團長與兵隊長們無一例外全數被打入地底牆壁之中,就算僥幸不死也以完全喪失了戰鬥能力。

“該死的,我不會讓你再前進一步。”最後站在尼特羅前面的是雷震子造型的寇魯多,而在他身旁的還有一只章魚、一只熊貓、一只烏龜和一只企鵝。不過看上去除了雷震子以外其餘幾個的戰鬥力都不是很強的樣子。從他們微微顫抖的身體就可以看出,在面對尼特羅的時候其實他們是無比的恐懼。但是他們卻不能離開,因為他們身後的那間房間內就是蟻後的所在地。

“做的不錯,師團長。”就在尼特羅準備出手幹掉對方之時,蟻王近衛軍終于趕上了。

“啧。”尼特羅會長憋了一眼近衛軍的三人。“現在的情況,對我很不利啊,裏面那個家夥的念越來越強了。距離出生應該要不了多久了吧。不行不能讓那麽危險的東西出來,雖然好想和那麽強的家夥交手啊。不過,我不能冒這個險。”

“那麽”尼特羅轉身面對三近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來要拼命了。多少年了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百式觀音,第九十九式。”尼特羅身後的金色觀音,以肉眼完全看不清的攻勢襲向了蟻王近衛軍。

“這…這是何等恐怖的招式啊。”在眼前一道道金光以及強大的念面前,雷震子寇魯多的內心只剩下了深深的恐怖,級別相差太大了。要是自己面對這個家夥的話,可能堅持不超過三秒就被秒殺了吧。

“啊啊啊啊。為了王!!!”尤匹的念再一次爆發,同時身體也在發生着巨變。只是在會長的百式觀音第九十九式面前再一次被鎮壓。

“噗。”相比起尤匹來說,普夫已經凄慘的不能再凄慘了,他的鱗粉完全沒有施展的機會,另一個能力蠅王在使用的初期就被鋪天蓋地的巨大手掌給擊個粉碎。他最怕的就是這種破壞能力超強的範圍攻擊,同時再加上**防禦無法與彼多尤匹相比此刻的他已經身受重傷了。

相對于其他兩人,彼多的形象要好上太多了。只不過她也無法突破尼特羅會長這狂風暴雨般的攻勢。

“啊啊啊。”由于尼特羅的攻勢導致整個蟻穴晃動不止。以至于房間內的蟻後也受到波及痛苦不已的發出了悲鳴。

“女王!”聽到蟻後悲鳴的呼喊時,烏龜、企鵝、章魚的第一反應就是進去看看女王的狀況,只不過幾人還沒來得及行動就被尼特羅騰出一只腳一腳踹飛。

“消失吧。”尼特羅最後再一次鼓起全身的肌肉,念再一次彙聚起來。

“百式觀音第九十九式!”尼特羅的整個身體爆發出金色的光芒。強大的破壞力再一次表現了出來,伴随着一陣巨大的轟鳴整個蟻穴崩塌了。

“不要!”“王!!”伴随着彼多幾人的悲鳴蟻穴所在的位置呈現出了一個大坑。

随後,一切都回歸了平靜。彼多、普夫、尤匹三人扶着受傷的部位勉強站立起來,以一種極度殺殺死對方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尼特羅。其餘的師團長則不知道在這場爆炸之中被吹飛或者被波及到哪去了。

“呼,總算是解決了。”無視了,受傷的三個近衛軍,尼特羅此刻異常的輕松,原本緊繃的神經也松了下來。總算是感受不到那樣壓力山大與不祥的念了。剩下的近衛軍雖然難對付但自己也不是完全沒有把握。

“解決了什麽?”一聲輕嘆在尼特羅的耳邊響起。

“啪叽。”尼特羅突然覺得自己右邊猶如一陣微風吹過。

“你是在說我麽?早上好啊,會長大人。”不知何時,尼特羅會長面前不足5米處出現了一個青年,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沒錯,除了皮膚是墨綠色外完全和人類一模一樣的人類青年。也感受不到一絲念的氣息,完完全全和普通人一樣。只是除開他的手中拿着的東西外。

尼特羅驚異的看向自己的右手方向,不知何時自己的右手位置已經空空如也了。

蟻後誕生的最完美形态,也是最強奇美拉蟻形态的蟻王登場。不同于原著的早産兒的不完整,此刻的蟻王是整個奇美拉蟻種族中最完美的狀态,也是最強的奇美拉蟻。其實力就算是原著的重生蟻王也不定能與之媲美。

第 1 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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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偷心者

作者:銀弋

文案

中元節,又到了放河燈的日子。

本來沈葉并沒有這個習慣。

她的生活,原本平靜、安寧、波瀾不驚。

只是從那一年開始。

那一年的驚蟄,閃電、狂風、雷雨交加,就在這樣一個夜晚,一個說要竊走她的心的女孩兒破窗而入,将她的生活,帶離到了另外一條完全不同的軌道之上……

內容标簽:奇幻魔幻 異世大陸 恩怨情仇 花季雨季

搜索關鍵字:主角:沈葉,羅弋,任遠,許越,馮江 ┃ 配角:管若,喬寒,徐丹,謝小菊,喻秋 ┃ 其它:欺淩,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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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正值酷暑,烈日炎炎,放眼望去,滿大街的短袖花裙,銀鈴般的笑聲似風兒一般從耳旁掠過,整條大街熙熙攘攘,卻讓漫步在其中的沈葉,更覺寂寞與孤單。

“剛剛那個電影可吓死我了!”

“就是就是,好恐怖啊~诶,你說,這世上真有鬼嗎?”

“怎麽可能會有啊!呀,快看,她們手上拿着的冰棍看起來好好吃哦,我們也去買一根吧~”

兩個長發飄飄的女生有說有笑地從她的身旁掠過,飄過一絲女孩子特有的香氣。

“鬼……”

沈葉喃喃念着,擡頭去看碧藍的天空,一年前那段改變她整個兒人生軌跡的往事悄然掠上了心頭來。

那是一個驚蟄的夜晚。

電閃、雷鳴、風雨交加。

也許是因為剛剛看了那關于盂蘭盆節的傳說,沈葉的眼前全都是那些密密麻麻的河燈,影影幢幢,一盞盞在水光粼粼中盈躍,頗有幾分冷森森的感覺,引得她将整床被子拉起來,把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來。

說起來,這幾天,她頻頻夢見一個女孩兒,長發褐眼,嘴角一抹捉摸不定的微笑,手持一柄發亮的匕首,橫在唇邊,銀白的刀鋒與玫瑰般嬌豔的俏唇形成鮮明的對比,聲音很低沉,卻能叫人聽得清清楚楚:“終于找到你了。”

夢裏的她,驚惶地向後退着,然而那女孩兒看起來并沒有放過她的意思,反倒是朝着她迫近了:“像你這種與傀儡無異的心,實在是單調乏味得緊,留着也沒多大用處,不如索性給我吧……”

她的眼睛在黑夜的籠罩下閃閃發亮,卻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沈葉不由得又是一陣冷汗。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日複一日地夢見她,不明白為何她的身後的布景是那樣多忽明忽滅的河燈,更加不明白的是,為什麽這一切看起來都是如此的真實,還讓她覺得,這一切和她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但是因為這個夢,她已經好幾天都沒睡個安穩覺了。

而今天晚上,與往日相比更是分外寒冷,風也是大得出奇,大大小小的樹在窗外如鬼影一般亂舞着,和着風拍打在窗戶上的嗚嗚聲,直叫人汗毛倒豎。

“蒼天作證,以後睡覺前我再也不看鬼故事了!”沈葉終于把整個兒腦袋都蒙進了被子裏面,開始瑟瑟發抖。

風勢越來越大,樹枝開始戳擊窗戶,劃過窗戶的聲音又急又尖,就好像幽靈枯瘦的手在拍打着,急急想要破窗而入似的。

沈葉再也忍不住,“騰”地一下掀開被子坐起,眼睛看向窗外,死死地盯着窗外亂舞的樹枝,眼裏布滿了細細的血絲。

就在這時,她看見了一個女孩兒。

而那女孩兒,正立在窗外,也正目不轉睛地瞅着她。

☆、第①章

沈葉怔怔地看着她,只覺得似是在哪兒見過,細一思量,那不正是自己在夢裏見過的那個女孩兒麽!

身上冒出一陣冷汗來。

見沈葉這副不知所措的模樣,那女孩兒微微笑了笑,将匕首探進窗戶空隙一轉,便将窗戶推開,一個探步落在了沈葉的跟前,窗戶便在她的身後悄無聲息地合上了,動作幹脆利落,就好像影視片中的間諜一般。

“你……你想幹嗎?”

似是出于本能,沈葉抱住枕頭不斷向後退着,她并不想過問這個女孩兒的名字,因為她并不覺得她陌生——總覺得,她的存在似是理所應當的一樣。她向後退着,并不是想避開她,而是想避開她手裏鋒利的匕首,她想着,絕不能讓那把匕首,刺到自己的身上。

但那女孩兒笑着,似是也沒打算回答沈葉的問題,只是握着匕首一步一步地朝她迫近,膝蓋在軟軟的被子上挪動着,聲音低沉卻又清晰:“像你這種與傀儡無異的心,實在是單調乏味得緊,留着也沒多大用處,不如索性給我吧……”

出現了!夢中的臺詞……

天空開始打閃,雷聲轟隆,震得沈葉心兒直顫。

她開始沒命地尖叫起來。

門一下開了,媽媽蒼白的面孔從門後現出。

“怎麽了,葉葉?”

看起來媽媽的外套是剛披上的,整張面孔上布滿了驚慌。

沈葉卻似是才回過神一般,警惕地朝着周圍掃視一圈,卻發現不見了剛剛的那個女孩兒,小小的房間裏,明明就只有她一個人。

“沒……沒事……”她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卻是滿心的疑惑。

媽媽走到她的身旁,看着窗外傾盆的大雨,再看看沈葉吓得發白的臉,頗為心疼地摸摸她的腦袋,語氣間漾着幾分疼惜:“一定是學習壓力太大了……明天媽媽給你炖碗湯補補,盡力而為就行,別想太多。”

“嗯……”沈葉應道,可腦海裏仍舊盤繞着方才看見的那個身影。

叮咛一番,媽媽便出去了,順手帶上了門。

聽到門關合的聲音後,沈葉并沒有感到安心,反倒是愈加的疑惑起來:“不可能……剛剛那些,絕不是幻覺……她消失了?不,不應該的……”

她忽然間想到了一種可能,懷着幾分驚懼朝着門的背後瞥去,卻果然見了那女孩兒正倒挂在門上,長長的黑發垂散下來,手臂打開着,看起來就像是一只碩大的蝙蝠。

“別叫,膽小鬼。”女孩兒皺了皺眉頭,“真是煩死了。”

她從門上翻身下來,将匕首在手裏轉了一個圈兒,便挨近了沈葉的身旁。

她的身上,有着玫瑰花一般芬芳的味道。

“別擔心,這會很快,一點兒也不會痛的。”

那把明晃晃的匕首迫近了,可是沈葉不敢反抗,也不敢呼叫,索性閉上了眼,一副聽天由命的模樣。

可是過了許久,那種想象中的刺痛并沒有來臨。

她不由得小心翼翼地睜開了眼睛。

“見鬼,這是怎麽回事?”

女孩兒左右挪動着匕首,卻是怎麽也近不了沈葉的身。

“主人,如果目标不願意把心交給你,你是沒有辦法得到它的。再說了,就算一個人再怎麽沒有靈魂也好,臨死前也會垂死掙紮的啊,誰會心甘情願直奔死亡啊。”一個毛絨絨的小東西從女孩兒的長發中鑽了出來,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卻略顯滑稽。

聽這意思,這家夥說的是自己呢,這讓沈葉不由得大怒:“說誰沒有靈魂呢!倒是你們兩個,三更半夜闖進人家房間,是幾個意思啊?還随身攜帶刀具,你們才是該被抓起來去死的那個吧!”

見她怒了,那小東西便“噌”地一聲縮回了女孩兒的頭發裏。

“喲,看不出來啊,你還挺有個性。”女孩兒抱起胳膊,嘴邊的微笑開始變得明朗起來。

“這不關你的事!”這會兒,沈葉心中的恐懼已是被稀釋了幾分,“說起來,你到底是誰啊,幹嗎在我房間裏耗着?我可不記得我有什麽仇家啊,要……要……”

看着女孩兒手中那明晃晃的匕首,沈葉又有幾分結巴起來。

“我是誰不重要。”女孩兒說,“既然今天不成,那就明天、後天……反正返生的時間有一年,你總會乖乖把心交給我的。”

說罷,她走到了衣櫃旁,将眼一閉,竟然開始睡起覺來。

“喂!”沈葉跳下床,走到她的身邊,卻又不敢靠近,只能小聲愠怒着說道,“你……你這是什麽意思啊,不會是打算在我家住下了吧!”

“不然呢?”女孩兒睜開眼睛,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你!……”面對這種理直氣壯的耍賴,沈葉竟一時不知該怎麽回應。

“我說,你最好現在好好睡上一覺,恢複下精力。因為,睡眠不足的人意志力很容易變得薄弱,搞不好就讓我得手了呢。”她的笑中似是帶着些許得意,“不急,晚安。”

沈葉被她氣得吐不出一個字兒,想要推她又不敢,只能回到床上拉上被子,心裏滿滿的疑惑與憤懑,卻又開始懷疑這究竟是不是幻覺,可是當她起身去看時,那女孩兒卻明明白白地立在衣櫃旁邊,一副睡得安穩的模樣。

“算了,不想了不想了,也許明天早上起來她就會不見的!睡覺睡覺,明天還要上課呢!”她閉上眼睛,把被子蒙過頭頂,竭力将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趕出腦海。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她迷迷糊糊地念叨着,開始感到疲倦了。

窗外的風,似乎也沒那麽大了。

第二天清晨,微風習習、鳥鳴啾啾,一派安寧祥和的景象,沈葉伸了個懶腰,只覺神清氣爽的,打着個哈欠道:“昨天晚上那一定是個夢,一定是我學習壓力太大了,才——”

可她一睜眼,自言自語還沒完,卻見了一張臉橫在自己面前,立馬打了個寒噤,差點兒又要尖叫起來。

“我說,你膽子怎麽這麽小啊。”是那個女孩兒,她竟然還在,臉上挂着一副輕蔑的神情。

“你你你……你怎麽還在啊!”沈葉只覺快要發狂了。

“這麽想我走?好辦,快點心甘情願地把你的心交給我吧。”女孩兒咧嘴笑了。

“我有病啊沒事尋死?”沈葉沒好氣地白她一眼,“讓開,我要上課去了。”

可直至她穿衣、洗漱,那女孩兒一直都跟着她,更要命的是,她的躲閃能力極好,好到她的爸媽,竟沒有一個人發現她的存在。

“我說,你難道還要跟我到學校去麽!”行至街道的拐角處時,沈葉只覺再也忍不住了,沖着女孩大喊了一句。

“你說呢?”她本是不緊不慢地走在店鋪的招牌邊沿,見有人的目光過來,便輕盈地跳下,落在了沈葉的旁邊,“找到一個理想的目标何其困難,你覺得我會輕言放棄?我可是個固執的人。”

“切。”沈葉不屑地哼了一聲,“我先告訴你啊,我也很固執,所以趁早死了這條心吧你。”

“沒關系,來日方長嘛。”女孩兒笑得一臉無所謂。

“如果你跟着我到學校,讓老師和同學看見了你,我可不管哈!”

“沒事,你媽都發現不了我,更不要說他們。”

這個女孩兒簡直就是個話題終結者,沈葉只能負着氣不再挑話,顧自悶聲朝前走去。

“喂!”

可是女孩兒忽然喊了一聲,讓她頓住了腳步。

“幹嗎?”

她回過頭,一臉沒好氣的神情。

“你昨天問我是誰,那會兒我心情不好不想說,可是現在,我願意告訴你了。”

她笑得有些嘚瑟,但不得不說,沈葉确實對她有些好奇,因為……

她長得确實是很漂亮,而且是難得一見、讓人過目不忘的那種漂亮。

“我叫羅弋。”女孩兒說,将匕首在手裏轉了一轉。

沈葉“哦”了一聲,點點頭表示明白了,便緩緩轉過身去,邁開了步子。

時不時地,她會回過頭去瞅瞅,發覺羅弋總是會跟在離她不遠不近的地方。

她有些想要呼喚她過來的沖動,可是一想昨天晚上的事兒,便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那可是個想要我命的家夥啊……”她偷瞟羅弋一眼,在心裏默默想着,“就算她長得再好看,好看到讓人再怎麽想接近,我也不會中計的!哼,我可是女生,美人計對我沒用~”

這麽一想,她高高地昂起頭來,闊步朝着學校走去了。

瞅着她的背影遠去,羅弋對着肩上那毛絨絨的生物開始竊笑:“沙沙,這個目标很有意思的樣子嘛。”

“是的主人。”沙沙脆聲脆氣應道。

陽光漸漸變得明朗,早晨也逐漸拉開了它喧嚣的帷幕。

沈葉走到座位上把包放下,朝窗外瞥了一眼,竟瞅見羅弋正在窗外沖她擠眉弄眼,依舊一如既往的敏捷,避開了所有人的目光,只在沈葉注意到的時候現身,因此除了沈葉,沒有一個人能發現她的存在。

漂亮歸漂亮,可真的是一點兒都不在乎自己的形象呢。

“哼,總有一天我會擺脫她的……”沈葉忿忿地想着,卻忽然轉了念,“這麽漂亮,擺脫了又好像有點兒可惜……”

“等等!我是女生啊,美人計對我可沒用!”她甩了甩腦袋,按住太陽穴,努力地讓自己的精神聚焦在面前的黑板上,不去理會羅弋在窗外對她擺出的各種小動作。

“哈哈哈,太好玩兒啦!”羅弋捂着肚子,看着沈葉那極力排除幹擾的樣子,只覺自己快要笑得喘不過氣兒來了。

☆、第②章

課堂還沒有開始,大家都趁着這開課前的幾分鐘玩命講話走動,頗有幾分垂死掙紮的意味。

沈葉将筆握在手中,在課桌上漫不經心地敲打着,只希望這課前最最無聊的幾分鐘快些過去。

她沒想要複習,卻是更不想跟她的同桌搭話。

她覺得,她的同桌是個無聊至極的人,而且不到上課前的最後一分鐘,是不會來的,因為——

“哈!徐丹,謝小菊來了诶!”

也不知是誰喊了這麽一句,教室裏那原本雜亂無章的吵吵嚷嚷登時帶上了幾分起哄的意味。

一個身形瘦小的女孩兒怯生生地從門框邊現出身子來,見大家都在瞅着她,便迅速地低下了頭去,雙手緊緊攥住衣角,目光躲閃,似乎冷不丁就會被誰暴打一頓似的。

“诶,想去哪兒啊。”

但她還是被人給攔住了,可面對對方的挑釁,她連眼睛都不敢擡一下。

每個班都存在着那麽幾個幫派,女生中的這種情形尤為明顯。

徐丹,便是沈葉班裏勢力最大的那個幫派的頭頭,聽說是憑家裏的關系進來的,因此連老師也讓她三分。

像謝小菊這樣的,見了她更是像老鼠見了貓一般了。

“上次欠我的那50塊錢,打算什麽時候還啊?”徐丹斜着腦袋瞅謝小菊,一雙眼裏滿是驕橫跋扈。

“我……我沒有……”謝小菊嗫嚅着說道,話音裏幾乎要漫上哭腔來了。

“沒有?沒有是什麽意思,啊?”徐丹飛起一腳,謝小菊單薄的身子板登時被她踹翻在地。

“對……對不起……”

鈴聲大作,才結束了這例行公事的一幕。

徐丹回到了座位上,臉上的神色頗有幾分得意滿足,而謝小菊則悶聲不響地拉開椅子坐下,連吭也不敢吭一聲。

零零碎碎的議論從不遠處傳來,帶着些嘲諷的笑聲。

沈葉回頭瞅了瞅謝小菊,只見她揉着發紅的眼圈,輕輕把袖子卷起去擦眼淚,細瘦的胳臂上布滿了青紫的傷痕。

沈葉正想開口說些什麽,卻忽然聽得高跟鞋噔噔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緊接着便見了班主任蔡老師走了進來,将書平放在講臺,朝着同學們掃視了一圈,整個教室便安靜了下來。

“把課本打開,翻到第一課,今天我們來上《沁園春·雪》。”

書本齊刷刷地翻動起來,偶爾傳來懶懶的打哈欠的聲音。

“先把課文朗讀一遍,《沁園春·雪》: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預備,齊!”

“《沁園春·雪》: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

朗朗的讀書聲響起,蔡老師從講臺上走下,開始逐個兒檢查同學們的精神狀态,偶見了打瞌睡的,便會在他的背上敲一下,那同學便登時坐直了。

謝小菊用袖子遮住臉,可面頰上的淚痕依舊在閃閃發亮。

沈葉似乎聽見她低聲在說:“我沒有……我沒有……我根本,就沒有問她借過錢……”

她的哭泣一直都沒斷過,但都是壓抑着聲音,讓人聽着就氣悶。

沈葉漫不經心地掃着課本,也許謝小菊是很可憐,但是徐丹欺負謝小菊的事,班裏每個人都已經是司空見慣,至于她倆有什麽瓜葛,大家都是懶得去管。

不是有那麽句話麽,叫什麽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

沈葉在班裏,也算是老師的心腹,學習領域的佼佼者,當初老師把謝小菊安排在她的身邊,就是希望沈葉能幫扶下她的學習,可沈葉懷疑謝小菊是不是實在太笨,怎麽也教不起來,而且她那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真的會叫人不由自主地有些煩她。

但是既然老師這麽布置了,她也就沒再多說什麽。

媽媽一向教導她,一個人被人欺負,一定是有她自身的問題。

看謝小菊這樣,也許這句話是對的吧。

這麽多人,也沒有一個人願意幫助她不是麽?

可是今天,謝小菊哭得特別凄慘,抽抽搭搭的,讓沈葉心裏更是煩躁了。

她打開書包,從裏面掏出一包餐巾紙,扔到了謝小菊的桌上。

“謝……謝謝……”謝小菊一臉驚訝,小心翼翼地把那包餐巾紙放在手裏看了又看,卻舍不得打開。

包裝這樣精美的餐巾紙,她似乎從來就沒有用過。

轉眼到了放學的時候。

沈葉住得離學校近,因此放學就可以收拾東西回家了,臨經過喻秋身旁的時候,沈葉輕拍了一下她的肩,笑道:“還在學習呢?今天要一起回去麽?”

喻秋是班裏的團支書,氣質優雅出衆,長發飄飄、明眸皓齒,是公認的班花,家教甚嚴,看起來就一副大小姐的派頭,班裏暗戀她的男生不少。

不少人都迷戀她溫柔的微笑,而此時她正對着沈葉這樣笑着:“你先走吧葉兒,一會兒我還得去老師辦公室一趟,商議下接下來的任務什麽的。”

“好,明天見。”

“明天見,路上小心哦!”

她的聲音真的好溫柔,難怪喜歡她的男生總是絡繹不絕。

出了學校,沈葉頓覺精神放松下來,卻忽然覺得……好像哪兒有些不對勁。

好像忘記了什麽人的存在……

但似乎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感覺有人盯……

她因着這個想法回過腦袋去,卻與一雙眼睛不期而遇,吓得她身子猛地就是一顫。

“你……你還沒走啊……”沈葉捂着心口,驚魂甫定。

“那個女孩兒,是怎麽一回事?”可是羅弋沒有接茬,卻将話題徑直轉向了謝小菊。

“喲,看不出來,你還挺熱心腸的嘛。”

“別岔開話題。”

“她啊……”沈葉沉吟片刻,“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啦,聽說是因為跟我們班某個小頭頭有什麽過節,引得全班都開始孤立她,名聲也不是太好……”

“啧,”羅弋的神情開始變得輕蔑,“你這樣說,還真是讓我瞧不起你。”

可從來沒有人敢當着她的面說瞧不起她。

一向被父母寵着、被老師慣着、被同學捧着的沈葉,心氣自然是高傲的,一下被這麽說,可确實有些難以接受。

“瞧不起我?”沈葉皺了皺眉頭,“我有說錯什麽嗎?”

“聽說聽說什麽的,聽到最讓人反胃了。”羅弋抱起了胳膊,“真沒想到,我也會有看走眼的時候啊。”

這話裏有話的,沈葉有點兒不高興了:“你什麽意思啊?有話直說。”

“沒什麽,只是我最讨厭那種人雲亦雲的牆頭草了,一點兒自己的主見都沒有。沙沙說得對,你根本就沒有自己的靈魂。”

“我沒有自己的靈魂?”沈葉将眉毛一挑,火氣蹿上心頭來,“你不就想我出手幫謝小菊麽,真搞不懂,這樣一個跟你一毛錢關系都沒有的人,你幹嗎這麽在意,還因為她說我是牆頭草……我沒有靈魂……我沒有靈魂?!既然這樣,那我明天就去幫她,你以為我不敢啊?”

“別。”羅弋睜大了眼睛,“我可沒讓你這麽做。”

“怎麽,怕了?”沈葉頗為得意地揚起了腦袋,“真難得,你也會有害怕的時候啊……那我還偏要這麽幹了!”

看着她這副模樣,羅弋只覺又好氣又好笑:“你這是逞強,不是同情。這樣的幫助,根本就沒有意義啊。”

“你管我。反正,我就是受不了有人不喜歡我!”

唉,真是個天真又幼稚的小妹妹啊。

羅弋無奈地笑笑:“那假如産生什麽不好的後果,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沈葉一臉不以為意,她只覺得,自己在學校還算有點兒實力的,幫個謝小菊有什麽,不過舉手之勞而已。也許徐丹會不高興,可應該也不敢說她什麽。

眼見着羅弋的語氣緩和下來,沈葉只覺得自己算是維護住了自尊心。

但人有時候就是容易高估自己,沈葉怎麽會想到,這次出手相助,竟會是她人生軌跡改變的開端。

夜晚再度降臨了。

沈葉睡得香甜,似乎對羅弋一點兒也不設防了。

而羅弋呢,則側着身子坐在她床邊的飄窗旁,輕輕撩開窗簾,對着都市繁華的夜景出起神來。

從那時到現在,已經過去了那麽久了啊。

“這不是……這不是我幹的!你們不能這樣冤枉我!”

“冤枉你?有好幾個人作證說看見你殺了他呢,還有這現場,你怎麽解釋?”

“我沒有……我沒有……我剛進這房間的時候,他就已經……”

“呵,有什麽話,到警局裏再慢慢說吧!”

她閉上眼睛,想要趕走這些晦澀的回憶,心上的憂愁卻越來越重。

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

可當所有的流毒都對準你一個人的時候,願不願意做可憐人,已經不是你能夠決定的了。

她拉上窗簾,轉過臉去瞅沈葉。

她睡得真是香甜啊,記得曾經,自己也是這般無憂無慮的呢。

但是,真是個傻姑娘啊。

就因自己那麽一句話,竟然就說要去幫那個女孩子了。

這下,反倒讓她成了只是動動嘴皮子的那個人了呢。

羅弋看着沈葉沉睡的面龐,不由得暗暗在心裏祈禱,只希望,因自己而起的這次行動,不會為沈葉招來任何的不幸。

☆、第③章

第二天天氣很好,沈葉早早就梳洗完畢,蹲在門口系着鞋帶,嘴裏還叼着一片面包。

這時,她下意識朝旁一瞥,卻發覺羅弋正頭朝下貼在門上,驚得險些被噎着,緩了口氣才含糊不清地說道:“你整天這樣跟個蝙蝠似的挂着,不嫌累啊。”

羅弋無所謂地笑了笑:“一天不動,筋骨要松。眼見你這樣吃得越來越多,身體越來越好,我也不能放松不是?否則,可不是搶不走你的心了?”

沈葉把剩下的面包都嚼碎咽下了,一揚下巴,眼裏滿是挑釁:“喲,不知道昨兒個是哪位說自己看走了眼呢。”

羅弋正欲接話,卻忽然聽得沈葉媽媽的聲音從房裏飄來了:“葉葉,你在和誰說話呢?”

“啊?沒……”

沈葉一回頭,正見了媽媽從房間裏出來,兩手正按在剛盤好的髻上。

她慌忙回頭去看,卻發現羅弋早就沒了蹤影。

躲閃功夫果然是一流。

媽媽本來還想問問,卻忽然聽得手機響起,便回房去接了。

沈葉松了一口氣。

待她下到樓梯口的時候,正見羅弋在底下等她,仍舊如往日般一臉輕蔑:“真是有夠慢的你啊。”

沈葉白了她一眼,卻不自覺地嘟囔了一句:“功夫真好,那樣都能不被發現。”

“那當然,想當年我……”羅弋本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可忽然間卻失了神氣。

本來功夫好是她一直引以為豪的優點之一,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因為她功夫那般一流,懷疑她是兇手也更是言之鑿鑿了。

見羅弋突然沒聲了,沈葉有些奇怪,但卻也沒打算繼續刨根問底。

因為昨天謝小菊的事,她和羅弋的關系似乎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不管怎麽說,沈葉還是一個守承諾的人。

所以,既然昨天那樣說了,她今天一定是會去做的。

但那也就意味着,她必須和謝小菊産生交集了,還有可能是很密切的交集。

雖然老師是說要她幫扶謝小菊的學業,卻不怎麽樂意讓沈葉跟她走得太近,媽媽也是,認為和這種成績不好的學生在一起,萬一被影響了學業,可會是得不償失。

老師讓謝小菊坐沈葉身邊,也許也是考慮到,除了沈葉,沒有人願意和謝小菊一起了吧。

沈葉高傲歸高傲,可還是好說話的,跟她的父母一樣。

大人玩雙重标準,都是溜得很。

可是很奇怪,此時沈葉忽然間覺得,她寧願被媽媽和老師說一頓,卻也不願再看見羅弋那種輕蔑的眼神了。

畢竟從來……也沒有人敢用這種眼神看她。

兩人各懷心事,一路上都沒怎麽開口。

突然,她感覺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是羅弋嗎?

這倒讓她意外了。

她轉過頭,卻對上了喻秋那笑得彎彎的眼睛。

“葉兒,早啊。”

“喻……喻秋啊,早……”

她滿腹狐疑地四下環顧,卻發覺沒了羅弋的蹤影。

“怎麽了?”

“啊,沒事……”

沈葉連忙沖喻秋笑了笑,開始找起話題來:“對了,昨天老師有布置什麽任務給你嗎?”

“唉,好多呢……看樣子,接下來又有得忙了……”

“是嗎……”

說着話,兩人不覺已行至二樓的走廊。

就在二人準備轉向進入教室的時候,沈葉忽然感覺有人與她擦肩而過。

那種感覺,很不尋常。

她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卻發覺那人也在看着她。

是一個與她年齡相仿的男孩子,校服襯衫前兩顆扣子仿佛故意般地敞開着,頭發燙得蓬蓬,幾縷染得金黃的頭發散布其中,卻也不顯難看。

此時,他正瞅着沈葉,眉眼裏頗有幾分放蕩不羁。

但這對視只持續了幾秒,他玩味地沖沈葉笑了笑,便轉過身離開了。

沈葉不覺有些忐忑起來,便扯扯喻秋的衣袖問道:“诶,那人誰啊?”

喻秋回頭瞅了瞅,臉上的神色變得有幾分不喜:“好像……叫任遠吧,聽說是個小混混呢,葉兒,你還是別招惹他的好。”

“是嗎?……嗯,看他的打扮也挺像哦……”沈葉微微低下頭去,卻覺得心裏莫名地有些蕩漾。

回了座位,沈葉和往常一樣從抽屜裏把書拿出來,朝旁一瞥,發現謝小菊正攥着一把錢,一張一張地仔細數着,嘴裏還低聲念叨:“一塊、兩塊、三塊、三塊五……”

“你幹嗎呢?”沈葉問道。

“噓……”謝小菊将食指豎在唇間,一雙眼裏滿是淚水,“徐……徐丹說,今天要再不把那50塊錢給她,她可要打死我的……”

說完,她又低下頭去繼續數着,手指卻開始發抖了:“八塊五、十三塊五、十四、十九……三十、三十五、四十……不行……怎麽數都還差十塊……”

就在這時,她忽然聽得桌上“咚”的一聲巨響,整個小身子板兒都被吓得震顫了一下。

“謝小菊,昨天你答應了會把錢帶來的,錢呢?”

徐丹用手撐着桌面,臉色很不好看。

“對……對不起……這是四十……我只有……只有這麽多了……”

“才四十,你打發要飯的呢!”

徐丹拽過錢朝桌面一砸,零零碎碎的紙鈔便散了一地。

“對不起……可……可我只有這麽多了……”

謝小菊說着,眼淚便控制不住地從眼眶裏漫溢出來。

徐丹卻是一點兒也不買賬,揚起手來就想要打謝小菊。

謝小菊忙用胳膊護住臉,整個身子都開始劇烈地抖顫。

雖然這不是徐丹第一次打她,可對于沈葉來說,徐丹從來沒在她前面這麽幹過,忽然覺得有些看不下去了。

“好了徐丹,都是同學嘛,何必鬧得這麽僵呢。”沈葉擋住了徐丹的胳膊,讓她的手停在了半空。

徐丹能感覺到有不少目光都在盯着她,如果就這樣算了,威嚴豈不是要掃地,因此她咳嗽一聲,壓低聲音說道:“沈葉,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可沈葉看起來并沒有要松手的意思。

這下,場面就變得有些尴尬了。

徐丹的臉色已是變得有些青紫了:“沈葉,她欠我錢不還,我教訓她下怎麽了,難道你跟她比我和她還要熟嗎?你這什麽意思,打算和我叫板啊?”

“打人不好。”沈葉生硬地答道。

以前她從來就沒有摻和過類似的事情,所以該怎麽勸架,她心裏自然是沒譜的。

“你松不松手?”

“算了吧,徐丹。”

“算了?好,那你自己選。要麽現在松手,這件事就和你無關;要麽……”

說到這裏,徐丹眼裏的神色漸漸變得狠戾起來:“就由你來還這50塊錢。”

這下,沈葉也有些惱了:“徐丹,你适可而止吧!欺負同學還有

第 1 章 簽約感言

這是象某第一次在網站公開發布小說,能得到責編大大的器重深感榮幸。

勤勤懇懇,不敢怠慢,每天兩次更新也是象某目前的極限了。

讀者朋友們的鼓勵是在下寫書的唯一動力,沒人看的小說寫的再好又有何用呢?

寫這本書之前我做了很多準備,大家放心絕對會完本。

甚至下本小說我都構思好了,當然這是後話了。

今天正式改了簽約狀态,象某很開心,恐怖直播也将步入正軌,真相的迷霧正在逐漸散開。

引用一句我最喜歡的話:姑妄聽之,如是我聞。

最後再次感謝各位作者朋友、讀者朋友,你們都給予了象某莫大的支持!

第 3 章 ☆、赤狐小小

白巧兒見他說不出便接着道:“人有好人壞人,妖也有好妖壞妖。我在青丘,因為白靈,沒有什麽與我交好的狐貍。”

說完她停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麽,她咧着嘴帶着笑意說道:“可是有一只赤狐,她叫小小,功力很弱甚至不能化人形,性格也很膽小,很重情義,只因我從狼族的手中救回了她,她就天天跟着我。我們一起在河邊喝水,一起在草地打滾,還偷偷去娘親房裏偷糖吃。還邁着很短的腿跑到青丘最遠的山頭,用她最後的體力在樹上摘果子然後跑回來送給我吃。那顆果樹是青丘果子最大最甜的。我跟她分着吃,可她就是不肯接過。我在想是不是她不喜歡,我就一個人跑到了那棵樹那裏爬到了最高的地方,把最紅的果子摘了下來。最後累的一點力氣都沒有,我躺在山丘上,等傍晚了才回去,我要趕在吃飯之前給小小一個驚喜,她一定會特別開心!而且她吃了以後功力一定會提升!就再也不會被別人欺負了。我一邊想着一邊跑着回去,腦海中各種小小的反應。”

白巧兒越說越開心,甚至比劃着自己跑得多遠。宋遇也坐了下來,認真地聽着,看着她眉飛色舞的樣子,心下莫名歡喜。可是面前的人又止住了,眼睛染上悲傷的情緒。

“我回到和小小常去的地方,那裏只有幾根紅色的狐貍毛,還有一些零碎的黃色符條。旁邊的草地都被燒焦,樹上也被濺得有血。我聞出來這些都是小小的氣味。我找不到小小了,可是那顆最大的果子,小小還沒有吃到,她說不定會生氣,氣我騙她。娘親說她被除妖師殺了,但是小小什麽都沒做,怎麽可能被殺呢。”

宋遇看着面前眉頭皺成一團的白巧兒。“所以,你是來人間找小小的?”

白巧兒點了點頭,“巧兒沒做壞事,不會被殺的。”

宋遇卻心頭一緊,這會燒火的符,只有宋家除妖師才有,莫不是家中的誰出去錯把小小給殺了?宋家的人遇妖則殺,這點,宋遇清楚的明白。所以他才單獨出門,不理會這些不通人情的規矩。

“所以宋遇,你在找什麽?”

宋遇沉思良久,終于他說道

“知己,人生難逢一知己。”

白巧兒點了點頭,原來這宋遇這麽可憐連朋友都沒有。正同情時才發現自己也沒有什麽朋友,那自己也不是很可憐?她使勁搖搖頭,怎麽可能,自己這麽厲害的白狐怎麽可能沒朋友!

“那你找到了嗎?”白巧兒好奇地問道。

宋遇認真地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裏面的純粹幹淨。“找到了,已經找到了。”

白巧兒嘆了口氣道“吼,還好,那你就不是可憐的人了。”

宋遇點了點頭,從懷裏掏出一顆珠子,他說道:“這是你那日扔給店小二的。”

白巧兒接過,掂量了幾下,随口說道:“真是奇怪,給錢還不要,為什麽我給他這麽好看的珠子他不要,你那個什麽破布袋子他就收了,真是奇怪。”

真是什麽都不懂,宋遇慢慢地跟她解釋。看到她茅塞頓開的臉。“巧兒,這些許多在人間的事情,我以後都會慢慢教你,你學嗎?”

白巧兒聽到有東西可學立馬又兩眼放光,“當然當然。”并未注意到宋遇對自己稱呼的改變。

一開始,宋遇是懷着好玩的心思把白巧兒留下,他沒有想到自己會和一只妖如此像,而現在更多的是私心。

“白巧兒,我說了多少回了,別人給的東西不能随便吃,記住了。”

白巧兒乖巧地點了點頭,手中還拿着一個男子送的葫蘆串,宋遇滿意地正要點頭又看她猛地搖搖頭:“可是他看上去是個好人啊。”

宋遇簡直恨鐵不成鋼,他奪過那串糖串,“我看上去不像好人嗎?我一開始不也想除了你這只妖?”

說到這,白巧兒低着的頭擡了起來認真地打量宋遇,不同于第一日,宋遇穿的一身青衣,萬縷青絲用一根木釵挽起,一部分披在腰間,還有幾縷跑出來的頭發吊在額前。

看着看着,白巧兒走進,擡手撩起宋遇額前調皮的發絲,用手指輕輕玩弄着在指尖纏上一圈又一圈,“宋遇,我知道錯了,但是你絕對是個好人……”糯糯的聲音飄蕩進宋遇的心間。少女的清純氣息撲鼻而來,萦繞心頭。

宋遇慌忙地四處亂看,然後解開白巧兒纏着的手,紅着臉推開幾步,“男女有別不是也教你了嗎!”

白巧兒撅起嘴,無辜的眼睛眨巴眨巴,“我以為宋遇是不一樣的……”。

無法反駁。宋遇急的轉過身去,“你,就罰你去看一天的書,晚飯前說心得。”話說完就頭也不回地急忙忙走了。

白巧兒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意識到自己又被禁足了,她氣得跺腳。怎麽回事嘛,還約了一只鳥妖一起去抓魚來着。白巧兒站在原地就是不動,直到宋遇的那張黃符飄來,白巧兒才趕忙跑去書房,生怕被符粘到了。

哼,一言不合就動手,有本事不要用符咒打一架啊。

白巧兒憤憤不平。

此時宋遇回到了內卧,坐在床上捂着心口,平穩的律動現在竟該死的快。

靜心咒,靜心咒。

宋遇閉上眼睛,壓住內心的想法。靜心,靜心。

窗口傳來幾聲鴿子叫,宋遇徐徐睜開眼。終究,又來了。

第 2 章 沉仙崖

傳聞修真界靈氣充裕時,許多大能在斷崖處抗雷劫踏破天罡飛升成仙。斷崖高千丈,直通玉昆山。而崖後深千尺,幽暗不可估。

一條通大道,一條入魔淵。

然數千年前自道清老祖踏天罡飛升之後,修仙界再無一人飛升。此後千年無數大能悉數相繼隕落于崖畔,竟無一人證道成仙。

登仙崖由此淪為沉仙崖,成為修仙界、人界、妖界最為避之不及的地方。

魔界除外。

作為以魔入道的門派來說,并不屑于所謂登仙沉仙之分——天道只認證強者,管他修的什麽道!

魔界本就對修仙界的條條框框的規矩嗤之以鼻。

是人就會有三魂七魄七情六欲,既要約束性情,又不能産生情、欲,憋的久了豈不生出心魔?有了心魔堕入魔道又打着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名號誅殺之。

此刻白芨躺在崖下,她的血幾乎染紅了半身的衣裙。周圍的瘴氣不斷侵蝕着腹部的傷口,縱有微弱的靈力護着,也無濟于事。

可是誰在證道成仙之前,不是一個人呢?

仙道無情,可修無情道的老祖們有一人飛升了嗎?

白芨費了大力氣擡起自己的手,眯着眼睛打量了片刻。那手背上已經隐隐浮現出魔紋,淡青色,盤匝成可怖的圖案。

白芨無聲笑了起來。

世間竟還有如此奇事得以讓她重選一次人生。

從崖底望向天空,天空被分為兩半顏色;一半是那玉昆山濃郁的靈氣将崖畔染的青,一半是身後魔淵散發出透着紫黑色的魔氣。

上輩子她帶着一身傷,修為倒退靈力消散爬上了玉昆山。仙魔交界之處,邪物繁多。她揮着劍斬落了數不清的邪魔,身上添了一道又一道的新傷,總算從崖底回到了玉昆山。

結果等來的是什麽?

那位親手一劍刺穿她腹部的大師姐林問夏,虛弱地躺在師父療傷用的靈池畔含着眼淚說,不怪師妹。

而他的師父徐白,竟是問也沒問,驟然向她發難。

分神期的威壓十分可怖,徐白護住了衆人,唯獨白芨暴露在外,被這股力量沖擊直接跪倒在地,噴出一口血來。

等再次擡起頭,魔紋已然布滿了全臉。

“魔物”、“怪物”、“殺了她”……

分不清是誰與誰的聲音,有至交好友的,也有不太熟悉的。

那一聲“我不是”被徹底淹沒在嘈雜聲之中。

師父揮手一甩,震開為她假意求情的林問夏,望着白芨的眼神已如在看一個死人:“我徐白,從不收一個魔物做弟子。我玉昆山,也養不出這麽一個魔。”

白芨垂着頭,被威壓震懾的她動彈不得。她轉動着全身上下唯一能動的眼睛。

玉昆宗的弟子總是身着白色長袍,看起來威嚴又莊肅。長袍幾乎覆蓋到腳踝,此刻她的眼睛能看到的全身上下唯一暴露着的地方只有一雙手。

徐白聲音響徹了議事堂:“此魔不除,玉昆如何向天下世人交代?莫非要被人斥責包藏禍患,玉昆宗與魔勾結,那每次歷練口口聲聲喊的除魔正道豈不是成了個玩笑!”

議事堂周圍落座了許多長老和弟子。他們的目光如針一樣密密匝匝落在跪着的白芨身上。

“祝景之,你說,該怎麽處置。”

徐白望向端坐在身旁的大弟子。只見祝景之起身撫了撫腰間的劍,不疾不徐地說道:“理應誅殺。”

理應誅殺。

憑他這個角度,站起身來看向下方的白芨輕而易舉。白芨跪着縮成了一團,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按在劍上的手頓了頓。他剛想開口,卻望見白芨的手。

昔日那雪白如玉的手上布滿了魔紋,猶如樹根一樣條條盤匝在皮膚上,在一身白袍的凸顯下愈發刺目。

可說到底她已經不是以前的白芨了。

面前的人已然入了魔。

于是祝景之厭惡地別過頭去,握緊了劍柄重新落了座。

白芨閉了閉眼。

林問夏陷害她,師父不信她,同門排斥她。

可是最令她惶恐的是,師兄厭惡她。

其實不用她擡頭看,腦海深處就能浮現出祝景之的身姿。師兄總是優雅的、利落的、一塵不染的。

他眼中容不得半點髒污,于是白芨不敢去擡頭,也無法去擡頭。

師兄看她練劍的時候總是誇她勤奮刻苦。她整日揮劍練劍,師兄抱着壇梨花釀靠在樹上搖頭嘆氣。

她擡起頭,望向眉目含笑的師兄。

白芨:“我這樣練劍可有什麽不妥?”

“并無不妥,只是辛苦師妹的手了。”

她順着師兄的目光望過去,握着劍柄的手被磨出了薄薄一層繭子。

而如今,她看着魔紋遍布的手。

白芨不用去想,也能知道自己的臉上也會爬滿這樣可怖的圖案。

“事已至此,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座上的人只看到了她生了魔紋入了魔,卻不曾想為什麽她明明入了魔也要回這玉昆山來自投羅網。

她和大師姐外出接任務除低等魔物時,正和魔物交戰時被林問夏從旁處刺了一劍。

白芨未曾對同門設過防,因此那一劍刺過來的時候她幾乎是不可置信地問:“為什麽?”

林問夏的劍喚寒溪,此劍傷人之後會阻礙療傷愈合。即使白芨用靈力護住了傷口,那血依舊止不住地往外流。

“誰讓你是女主呢。”林問夏臉上忽然浮現了笑容,她一步一步向白芨走來。手中握着的寒溪劍劃着最基本的劍招,逼得白芨拖着重傷的身體提劍反抗。

林問夏竟也不躲,任由白芨的劍氣傷着自己。

她一步步把白芨逼到懸崖邊。

然後,一掌朝她的傷口擊去。

看着白芨跌落在沉仙崖,林問夏心情頗好地用法術淨了淨寒溪劍上的血。

“這下白芨不死也得半殘了,更何況……”

她有些意味不明地揚了揚唇,“即使她能從沉仙崖回來,也不會好受的。”

做完這一切,林問夏皺眉看了看身上被白芨打出的幾道劍傷,從地上撿起了白芨掉落的佩劍,用力朝自己的左肩刺去,再轉身把劍扔下了山崖。

空中的系統隐隐浮現,在山崖上探查了一眼,緊跟着林問夏而去。

白芨感受身上的威壓一松。

她慢慢地擡起了頭,朝着議事堂緩慢地看了一圈,然後又垂下頭去。

有人信她嗎?信一個魔的話。

“弟子無話可說。”

在望過所有人的一瞬間,她清楚地記住了每個人臉上的表情。

好友餘柳站在離她坐遠的位置沒有看她;同窗弟子臉上是不可置信和惶恐的表情。而師兄正摩挲着劍,臉上一貫的笑容都沉寂下來。

至于師父和長老們,周身散發着殺意。

“好一個無話可說。”徐白怒極,正當他要拔劍清理門戶時,卻發現自己的手被無形的力量制止住了。

他面色複雜地望向上座的人:“掌門。這是何意?”

玉昆掌門修為已至大乘中期,因此格外看中因果之事,他搖了搖頭:“說到底,她也是你帶出來的弟子。既然還有正常人的思維,何必增添殺孽。而且你們看這女娃娃身上的魔紋并沒有進一步地生長。”

既是掌門開口,勸阻他這件事,徐白也産生了幾分思量。如今修真界無人證道,他又徒添因果,日後萬一釀成心魔……

“可她傷人了。”徐白開口,望向身後的林問夏,“問夏身上的傷都是她造成的。既然能無差別傷人,與魔物何異?”

白芨靜靜地跪着聽他們議論着自己的生死去留。

林問夏虛弱地咳了兩聲,神色凄楚地搖了搖頭:“我相信師妹不是故意傷我的,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

“大師姐,你何必對一個傷害同門的人産生同情!”

那聲音憤憤然:“你身上有十幾處為劍氣所傷,肩胛處更是見了骨,這還不是故意傷你?分明是要置大師姐于死地!入了魔的弟子不配當我們的同門!”

是嗎,原來師弟也是這麽想的。

林問夏望向徐白:“師父,弟子有個提議……”她握着拳,湊到嘴角咳了咳,等掌門和其他長老的視線轉移到她身上,才繼續道,“聽聞玉昆山內有一處寒冰潭,有着抑制魔氣的作用。師妹若是去了寒冰潭,定會抑制住魔紋生長,恢複理智。”

“師妹只是被心魔一時怔住了自我,并非成為了殘害同門的魔物,希望師父與長老們給師妹一個改過的機會。”

寒冰潭。

說的倒是好聽。

說是寒冰潭,不如說是個冰牢更為貼切。那是玉昆宗的禁地,在道清老祖飛升前,曾收服無數作祟四方的大妖與魔物,将其封禁在玉昆宗地下寒冰潭。

寒冰潭內無日月無四季變換,終日為寒氣籠罩。即使是為禍四方的妖物,被束縛在寒潭之內也用不出任何術法,只能終日寒氣入體受此折磨。

關在寒冰潭,只會比死更痛苦。

徐白道:“我對此無異議,那掌門和諸位長老怎麽看呢?”

對于林問夏這種略微委婉的建議,長老們紛紛點頭,卻有了解寒冰潭的人遲疑道:“可這對于一個金丹期的女修來說是否太嚴厲了些,入了寒冰潭,可是……”那人搖了搖頭,臉上帶着惋惜之色。

林問夏道:“只是暫時用寒冰潭的寒氣抑制白師妹體內的魔氣,待到魔紋退去,師父自會放白師妹出來。”

“也好。”

掌門略一思索,同意了這個提議。

只是在座的人都知道,進了這寒冰潭,哪有能輕易出去的道理?自古只聽過人能夠魔化淪為魔修,沒見過哪個魔修能轉為人修的。更何況寒氣鎮壓的是上古大妖和各種實力強勁的妖魔,一個金丹修士進去,能活下來的幾率近乎為零。

寒冰潭的空間是道清老祖改擴的一個小世界,位于玉昆宗地底的一隅。寒冰潭四面皆是纂刻了複雜法陣禁制的冰牆。

而其中關押的是各種為禍四方的妖魔,有道清老祖鎮壓封印的天織,也有掌門以及各個長老投放進來的魔獸。

妖魔們盤踞在各自的地盤,也不能算是盤踞,而是被束縛在法陣裏動彈不得。有些法力稍弱的魔修,被寒冰鎖鏈貫穿着肩骨,泡在池水裏昏迷不醒。就連在課堂上書本裏辨識過的天織,也緊閉雙眼伏在地上長眠。

寒冰潭裏非常冷,是那種刺骨地冷,寒氣無孔不入——順着衣角、順着皮膚、順着毛孔不斷地刺入她的靈脈,與她體內的靈氣互相攫取地盤。

“什麽時候等你恢複了理智,承認了錯誤,再将你從寒冰潭放出來。”徐白冷眼望着她,親手在她的身邊加了幾道法術禁锢,又加固了進出寒冰潭的禁制,才施施然離開。

“在此之前,你就在這好好反省吧。”

第 6 章 奏樂(上)

奏樂(上)

投靠葉大帥的這些年,夏波見過很多人,形形色色,與他過去的歲月裏形成鮮明的對比。窮苦人家的女兒未必會為一口飯折腰,但富家小姐的翻臉卻比翻書還快。

“她知道嗎?”

張雪面色一僵,尴尬之情不過轉瞬即逝,就歸為了平靜道:“重要嗎?”

夏波又嗤笑了一聲,他背着月光,高大的身影匿在黑暗中,牢牢地罩住張雪,這個角度正好能清楚地瞧見她脖子上的十字架。

“在軍隊中,出賣隊友是頭等罪,被抓到就立地槍決。在平日裏,這算是牆頭草,風吹時兩邊倒,那沒風時呢?”

張雪沒說話,她仰着一張臉,高燒帶來的發熱像是在雪中的一點紅梅,美得驚心動魄。有些人美而不自知,張雪卻是把恃美行兇的優勢發揮到了最大。

“我有錯嗎?”

“你沒錯,”夏波笑道:“弱者怎麽會有錯?”

“這世道,弱者就像是路邊的雜草,任人踩,甚至是砧板上的肉,你見過砧板上的肉嗎?應該沒見過吧?”夏波突然來了興致,他在面前比劃出一塊砧板,以手為刀,兩手交替劈下道:“剁肉很講究手法,要快狠準,這樣一刀下去——”

他速度極快,張雪才感覺到帶起的風聲,就感覺自己脖子一緊。張雪瞪大了眼,眼睜睜看着他的手掌貼着自己脖子,轉了一圈,激起一陣雞皮疙瘩。

“肉才碎得徹底。”

話剛落下,張雪身子就一抖。

夏波滿意地笑了笑,松開手,後退了兩步。趁機而入的月光照亮了他英挺的眉目,堅毅的輪廓猶如層巒疊翠的山峰,整個人是說不出的好看。

他敲響了面前緊閉的門,不一會兒就從門後探出了個腦袋,是個年輕的姑娘。厚重的劉海蓋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長相,露在外面的下巴卻很是尖俏。

“是秦老爺子說的人嗎?”她的聲音很是輕靈,帶着少女特有的爛漫。

夏波點了點頭,指着張雪道:“她脾氣不好,你別慣着她,有什麽事可以找我,省得慣出毛病。”

少女捂着嘴笑了笑,打開門道:“我叫秦蘇。”

她身量纖細,穿着一身有些泛白的碎花衣裳,紮着兩條黑油油的大辮子,暴露在外面的肌膚是山裏罕見的雪白。她見張雪沒動靜,也不怕生,當即手一伸給拉進屋。

張雪被扯了個踉跄,急忙抓着門框穩住身形。她轉頭看着夏波,他靜靜站在門口,無悲無喜,見她轉過身,叮囑道:“發燒了就早點休息,女孩子不能睡得太晚。”

他的聲音很是平和,放在親昵的話語上似乎還有些溫柔,張雪卻打了寒顫。

她急忙關上門,沒過幾秒又突然打開。她看着還沒走的夏波,猶豫道:“你會告訴她嗎?”

夏波提步就要走人,張雪沖出去拽住他,但剛觸碰到他的目光就立馬松了手。夏波撥了撥她脖間的十字架,金屬特有的冷光在月光下像是蒙上了一層紗,格外溫柔。

“砧板上除了碎肉,還有一種是滾刀肉。”

這邊秦望舒見夏波離去後,突然蹲下身。她面前是老舊的門檻,中間被踩凹了些,看上去灰撲撲的很是磕碜,但此時上面卻沾了幾點新鮮的泥。

濕潤的泥巴成黑色,她刮下來在手指上搓了搓,又在地上挖了點泥巴做比較。門檻上的泥巴松軟,一推就開,院子裏的泥巴很是緊實,但挖出來後兩者沒有區別。

她鞋面已經被火盆烤得幹熱,連帶腳上的泥也成了一塊灰色的印子粘在上面,手指一抹,盡是粉狀的灰。

她走遠了一些,又繞了回來,進門時特意踩在門框上,仍是只有之前的泥腥子。她有些明悟,秦家村的土地經過幾代甚至幾十代人的踩壓,其中的堅實不是一場暴雨就能松動,門框上的泥只可能是他們來時的路。

新鮮的,濕潤的——除去她和張雪,以及不見人影的蔡明,答案顯而易見。

“秦大作家這樣恭迎我,真是受寵若驚。”

夏波停在秦望舒面前,他彎下腰,與蹲在地上的秦望舒貼得極近。高大的影子落下,周圍黑了一片。

“你沒去找張雪。”

夏波有些驚訝,下一秒,他鼓掌道:“好眼力,然後呢?”

“你為什麽不去找張雪?”

“我為什麽要去找張雪?”夏波好整以暇的直起身,他垂着眼,高高在上道:“閻王不救該死的鬼,金家和報社,我一個都不在乎。”

秦望舒啧了一聲,她站起身,揉了揉發麻的膝蓋,戳穿道:“既然不在乎,那你找什麽金伊瑾?”

夏波凝噎,半晌笑開道:“給你善後。”

他的聲音清朗,帶着些少年郎的不沾世事,劍眉星目含着笑,似乎滿心都是他面前的姑娘。明明是再缱绻不過的一幅畫,秦望舒卻覺得一瞬間身上的血都冷了。

他知道了!

秦望舒極快地閃過這個念頭,幾乎是剛冒出來又被她否決。她擡着頭,仰視着夏波,對方面上是皮笑肉不笑的平靜,她藏在袖子裏的手掐了掐指尖。

發疼的感覺讓她越發清醒,她低頭思考了一會兒,才道:“你不怕金家,報社也不怕金家,那教堂更不會怕。”

這是她第一次亮出自己的身份。

她是被教堂收養的孩子,盡管人格塑造時期被灌輸了西式教育,但真要說起來只能是個假洋人。環境對人的影響巨大,她的思維和言行早已在大腦中形成了固定的模式,縱使在往日後被掩蓋,但根子卻不會變。

“我們都不怕,”她微微一笑,像是蒙塵的明珠終于掃去了所有的灰塵,流光溢彩下是不輸張雪的清麗容顏。“怕的是張雪。”

“你在給她善後。”

夏波再次鼓起掌,他忍不住吹了聲口哨。哨聲清亮又急促,期間幾次變調,帶着說不出的戲谑,就像他臉上玩世不恭的表情一般。

“秦大作家這麽聰明,不妨猜猜張記者說了什麽?”

秦望舒沒接他的茬,反手把皮球踢了回去道:“張雪的老師恰逢高升空出了個位置,但僧多肉少,夏軍官不妨猜猜張雪能為這個位置做到哪種程度?”

“官場無非拉幫結派,高捧低踩。你把衣服和十字架給了她,是結派——”夏波恍然大悟道:“那我就是她要讨好的那個幫了。”

“求人辦事,秦大作家說是什麽态度?”

“我不知道。”秦望舒自诩不是個聰明人,但從小的遭遇讓她學會了察言觀色,尤其是在揣摩話上。她可以肯定,張雪出賣了她,但夏波也并非像是表現得那麽知情。

做事留一步,日後好相見。

像是張雪的風格,她總是這樣踩在邊緣上行事,每次都越個半步,然後持美行兇,于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反複幾次,被磨松的底線在習慣後,便徹底沒了。

如果人沒了底線,還算人嗎?

不算。至少在秦望舒看來,那是畜生。

但張雪确實算得準,若是往常,她或許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麽算了,但現在——

“我要揭發張雪。”她在夏波睜大的眼裏,一字一句道:“我親眼看見金伊瑾被她推了下去。”

夏波收斂了表情,半晌,突然又拍起手,這一次拍得格外響亮用力,在靜谧的夜晚仿佛像是有回聲。

“來之前我就在想,枉費秦大作家這麽幫襯張雪,被賣了還幫人數錢。我雖不喜歡愚笨之人,卻也看不慣白眼狼之行,沒想到啊——真是沒想到——”

“一丘之貉。”秦望舒突然出聲,打斷了夏波還未說完的話。

她抱着雙臂,跺了跺腳,身上的風衣給了張雪後,就只有單薄的襯衫,屋外待久了難免有些涼。她沒管夏波,自覺地進了屋,坐在火盆旁邊,伸出一雙手靠着火盆上方取暖。

“夏軍官聽過農夫與蛇的故事嗎?有一位農夫幹完活在回家的路上看見了一條凍僵的蛇,他心生憐憫,把蛇放進了懷裏取暖。蛇在農夫懷中醒來,它不但沒感謝農夫,反而在他胸前咬了一口。蛇有毒,離心髒又近,農夫立馬倒地身亡。”

“這是西方啓蒙孩子的故事,相當于我們的千字文,弟子規。為的就是教育孩子,不要被多餘的善心牽連。”

她搓了搓手,轉頭看向夏波,火光下的臉龐上,不是時下流行的長長的細彎眉,反而有些粗和平,沒有張雪精心裝扮後的規整,多了份随意。配上她扣到脖子的襯衫,明明是一張黑發黑眼的華國人面孔,卻像是夏波路過教堂驚鴻一瞥的聖母。

低頭垂眼的聖母并不慈愛,她姿态就注定着所謂的憐憫是高位者的施舍,就像是寺廟裏的吃着香火的佛祖和菩薩,看人間疾苦,世态炎涼,卻端坐蓮花,不為所動。

“我不是農夫,張雪也不是蛇。夏軍官對這個回答滿意嗎?”

他聽見秦望舒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就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這個事實她知道,張雪也知道,只有他不知道,卻自以為知道。

後知後覺的夏波突然湧起一股怒火,他掏出槍指着秦望舒腦袋道:“秦大作家怎麽現在這麽敢說?不怕槍了嗎?”

第 2 章 :海娃出事

“不要過來!啊!!”

我尖叫一聲,猛地睜開眼。

驚魂未定,我媽的聲音突然在我耳朵邊響起來,“涅盤,你怎麽了?是不是做什麽噩夢了,怎麽滿頭大汗的?”

“媽?”

我迷茫的擡眼望過去,不僅是我媽,我老家的一大家子人都擠在了一個小屋裏,他們都瞪着眼睛看我。

“媽媽,我記得我在墳林,怎麽醒過來就在屋裏了?”

剛問完,我媽就接口道:“是你二爸,他要去鎮上辦點事,結果看你暈倒在墳林,就把你背回來了。”

我抿着嘴巴不說話了,如果說我是昏倒在墳林的,這就表明了昨晚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夢。

但我為什麽會遇到那些東西?我以前路過墳林都不會遇到這樣的事兒啊?

我正想着,他們就有人問我是不是在墳林遇到事兒了,我只是搖頭,對昨晚的事情閉口不談。

媽媽在房間裏守着我,其他人呆了一會兒,也就散了。

“媽, 你上周打電話過來,還說奶奶身體很硬朗,她怎麽突然就去世了?”

想到那個總是冷着一張臉的老婦,我的心裏莫名的有些發緊。

雖然我對她的印象并不是很好,但她終歸是我的奶奶,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既然她都去了,該放下的,也就放下吧!

“哎,你奶奶也是為了保護海娃。”

海娃,是我二爸的兒子,過完年就十歲了。

他是我們司家盼了幾十年盼來的男丁,我那個重男輕女的奶奶,會因為唯一的孫子送了性命,其實一點也不誇張!

等我繼續追問事情的細節的時,我媽只是嘆氣讓我別多問,就閉口不談了。

在屋裏呆了一天,直到晚上我才從房間裏面出來。站在外面,能聽到靈堂那邊稀稀拉拉的哭聲。

我跟媽媽一起往靈堂走,看着挂在門口的白色條幡和擺放得整整齊齊的花圈,我眼皮子狠狠地跳了幾下。

剛進門,大爸就出來了,他身邊還站着我的那群堂姐妹。

他們一個個都披麻戴孝,可能是我好幾年都不回來一次,在這群相對較陌生的人中,我顯得格格不入。

大爸為人熱情,他拉着我的手,就一個勁的寒暄,不過,也只是他問一句,我答一句。

大爸見我時不時的往堂屋看,就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才帶我進去燒紙磕頭。

做完晚輩該做的,我就老實站在我媽身邊。不知道是不是受這兒氣氛的影響,當我看着擺放在靈堂旁的棺材時,我的眼睛竟然忍不住有些酸澀。

鬼曉得我為什麽移不開眼睛,甚至還盯着棺材愣神兒。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感覺棺材裏面放的奶奶,正透過棺材蓋沖着我微笑。

不知道過了好久,我媽才推了推我,說是讓我跟幾個姐弟守靈。

守靈就守靈,雖然對這家子人都不怎麽熟悉。但這也不過是一晚上的事兒,過去了也就完事兒了。

我們在靈堂裏面跪着燒紙,讓盆中的火紙不會熄滅。

這個過程總歸是有些無聊,幾個堂姐只是小心的看我,一副想要靠近,又因為害羞不敢靠近的樣子。

看着這群對我來說算是陌生人的姐姐們,我并沒有多說話。只是給她們遞了個發自內心的微笑。

她們看我笑,似乎很開心,但她們還是呆在一邊沒敢過來。

雖然沒做交流,但我們的心,莫名的就拉近了許多。

我們幾個晚輩跪坐在一邊輪流守着,前半夜還好,但是到了後半夜就有些熬不住了。

偏偏在這個時候,靈堂裏面刮起了一陣風。這風涼飕飕的,連帶着将白條給掀了起來。

我搓了搓手臂,總感覺哪兒不對勁兒。

就在這個時候,海娃突然冒了一句,“是不是奶奶回來了?”聽到這話,我臉色沉了沉,但是沒有作聲。

我擡頭往放棺材的地方看過去,難不成真是老太太的魂兒回來了?

可我這個想法才剛形成,空氣裏突然就傳來一陣劇烈的抽氣聲,緊接着又是一聲尖叫傳來。

我皺着眉頭飛快的轉過身,原本好好的堂弟正倒在地上,嘴巴裏面一個勁兒的吐着白沫子。

兩個堂姐已經吓傻,都以為是奶奶的魂兒回來了,正煞白着臉蛋,蹲在地上嘤嘤的哭。

看到海娃這個樣子,我趕忙沖過去,一把将海娃扯起來,手指放在他人中處重重地掐。

一邊掐,一邊對着裏屋大聲喊,“媽,二爸,你們快出來,海娃出事了!”

可能是太着急,我聲音都有些變形。好在我聲音夠大,沒多久裏面就傳來一陣手忙腳亂的聲音。

我媽最先跑出來,她看到海娃正躺在我懷裏吐白沫子,跟着驚慌失措的大喊。

沒多久家裏的人都出來了,三兩下就将海娃給抱進了屋子。

我跟幾個堂姐妹站在一起,幾個叔伯也顧不得那麽多,給我奶奶多燒了些紙,磕了好幾個響頭才敢出門。

沒多時,我就看到大爸拉着一個年近五十的赤腳醫生飛一般的往我們家趕。

結果讓人意外,醫生竟然也看不出堂弟的病情。二爸當即就急了眼,正要動手的時候,被我爸給拉住了。

大爸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海娃,當即就沖出門外,騎了個摩托車就沖到鎮裏去了。

這一次大爸帶回來的醫生做起事來有模有樣,不過他給出來的結果,卻讓二嬸雙眼一翻,整個人都暈死了過去。

醫生的結果是,我堂弟可能活不過明晚。

這話一出,當即就被我爸給請了出去。

家裏剛死了個人,現在又出了這事情,這氣氛一下子就顯得沉重起來了。

剛剛還哭哭啼啼的幾個堂姐妹,這下子,連大氣兒都不敢出。一個個老老實實的站在一邊,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走到我媽跟前,将我媽扶住。出了這樣的事情,我相信她也不好受。

而我爸,這個時候正坐在門口,抽着煙。

我們一大家子,就這樣睜着眼睛守到了天亮。

沒過多久,村頭的狗開始狂吠。我擡着沉重的眼皮,無精打采的往門外看了看。

只是這一看,眼睛就有些移不開了。

距離家門口不遠的水泥馬路上,一個身影正匆忙而來。那個身影非常熟悉,等到她走近了,我才震驚的瞪大了雙眼。

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我的外婆!

外婆怎麽會來這裏?

雖然心有千般疑惑,但我還是走到大屋門口去接她。

摸着外婆被晨露打濕的衣服,我心裏更加疑惑。到底是什麽,讓外婆來得這麽匆忙?

難道是因為奶奶的死?這個答案很快被我否定。要說是海娃的事,估計更不可能。

我正猜想着呢,外婆突然按住我的肩膀,聲音也是從來沒有過的冷凜。

“涅盤,快跟我進去。”

外婆的聲音很急,說這話的時候還特意的往來的路看了看。我疑惑的跟着她視線看過去,什麽也沒看到,就被外婆大力的扯走了。

看到我外婆來了,我媽哭着喊了一聲“媽”。外婆壓着嗓子應了一聲,拍了拍我媽的手,才說道,“先別哭。”

說完,就沖到了海娃的房間裏。等她看了海娃的情況之後,急得在地上狠狠的跺了幾腳,才顫抖着聲音說了聲“造孽喲”。

本來以為外婆會幹點啥,誰知道外婆扯着我就往外走。到了門口的時候,就說要帶我離開這兒,不僅僅是要帶我離開,還要拉着我媽走。

我媽死活不幹,說是要等這兒的事情處理完了再回家。我外婆又氣又急,最後将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涅盤,你跟我走!”

我“啊”了一聲,看着我媽,也跟着搖了搖頭。

不說別的,這種時候我哪兒能離開啊。要是我走了,指不定我爸媽會被村裏人說些什麽難聽的閑話呢。

将外婆的手扯下,我很堅定的搖了搖頭。

“外婆,我還是留在這兒幫着爸媽處理完了奶奶的喪事再說吧!還有海娃,這時間二爸他們正難受呢,我不能走!”

外婆看我比較堅定,一跺腳,就顫着雙腿走了。

來去匆匆的外婆,表現反常的外婆,讓我心中的疑雲越來越重。

萬萬沒想到,我外婆前腳剛走,我堂弟就咽氣了。

聽到裏屋那撕心裂肺的呼喊聲,我也忍不住跟着難受起來。

一場喪事還沒結束,另一場喪事又開始了。

先是黑發人送白發人,又是白發人送黑發人,這一下子全都發生在我們家。

這到底是人為,還是巧合?

讓我感覺意外的是,晚上八點的時候,我的外婆居然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