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喪屍

“奶。”寶兒抱着獨孤驚鴻的腳撒嬌,“好姐姐,你這兩天去哪兒,都不來看寶兒。”

獨孤驚鴻深深地嘆息一聲,這麽可愛的孩子她實在無法将他和惡魔僵屍等穢物聯系到一塊兒,也許是巧合也說不定。

“寶兒,姐姐要出去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回來再來接寶兒好不好?”獨孤驚鴻暖了嗓音哄道。

寶兒頭搖的撥浪鼓似地,“不要,姐姐騙人。”

“乖,晚上之前姐姐就來接寶兒,我們一起去逛街買葫蘆串可好?”

寶兒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真的嗎?”

得到獨孤驚鴻的再三保證,寶兒才跟丫鬟回去。

看着孩子的背影,獨孤驚鴻的目光驟然變冷,太不尋常了,尋常人家的孩子這麽久不見到父母親近的人不想麽?

去看看那個奶娘的屍體,也許會有什麽發現吧!

為了獨孤驚鴻的安全,曲家派了幾個身手不錯的家丁一同跟随。

自從萬年前,三界封印被破壞之後,妖魔便能輕而易舉地進入人界,從而大肆獵殺人類。

修靈師這個職業便在那個時候誕生,人口密集的地方都有數名封印師鎮守,一些偏僻無人的地方便暴露在結界之外。像那個奶娘居住的小村莊雖也有封印師鎮守,但到底不能和皇城的結界想比。

獨孤驚鴻身份特殊,在這個關鍵時期絕對不能出現任何意外。

馬車備好後,寶兒執意要送獨孤驚鴻出門。

“姐姐,要記得回來給寶兒帶葫蘆串喲。”寶兒伸出雙手向獨孤驚鴻抱去。

獨孤驚鴻接過寶兒,用手輕輕地刮了那孩子的鼻子,寵溺地道:“放心吧!絕對不會忘了你的葫蘆。”

那孩子抽了抽鼻子,嘴角微翹,嘴機械般的一張一合,“姐姐,快去快回哦!寶兒等着你呢!”

獨孤驚鴻放下孩子,囑咐曲洛:“給那個家人點銀子,那些肉立刻燒掉,絕對不能吃,更不能留着。”

雖然不知道到底是被什麽咬死的,還是謹慎點好。

曲家守護整個皇城安危,絕對不能出半點意外。

曲洛不耐煩地揮手,“還不至于,早去早回,帶走你的小鬼。”

好些人都以為這孩子是他和獨孤驚鴻的,風聲都被他壓了下去,不然鬧出來他只有娶這個女人了。

獨孤驚鴻也不多話,上了馬車。

曲洛命衆家丁務必保護好獨孤驚鴻,便帶着人回了府。

“少爺和獨孤小姐感情真好啊!連夫人都很滿意獨孤小姐。”

“那是,少爺紅顏無數,除了這位獨孤小姐,還有誰能為少爺生下小小少爺。”

一群家丁走在曲洛前面竊竊私語。

曲洛整張臉都黑了下去,怪不得府裏下人都管那個小鬼叫小小少爺,原來還有這一層意思在裏面。

只是,他的審美真有那麽差:醜就不說了,傷感情。就獨孤驚鴻那性子簡直就是一個翻版的赫連城,這性子他能受得了?

“可是,獨孤小姐和三皇子殿下定親了啊!難道獨孤小姐腳踏兩只船?那我們少爺有幾分勝算?”

曲洛只覺頭一陣眩暈,在心裏咆哮:蒼天啊!讓我聾了吧!

“這孩子是三殿下和獨孤驚鴻生的,和小爺沒關系!”

一聲咆哮吓得衆人紛紛作鳥獸散。

卻說獨孤驚鴻那邊,一行人暢通無阻地出了城。

有曲家的招牌,要出城門自然不會有太多的麻煩。

但獨孤驚鴻的心裏卻毛毛的,總覺得背後有一雙眼睛正盯着自己的一舉一動。回過頭去看,卻什麽都沒有,出了城門越走越偏僻,獨孤驚鴻下了馬車朝後看了又看依舊沒有發現什麽。

一個修為較高的家丁給了獨孤驚鴻一張靈符,好心道:“獨孤小姐,這張結界靈符是曲家所制,雖然不敢和少爺做的想比,關鍵的時候張開保命還是不錯的。”

獨孤驚鴻感激地道謝收下。

許多百姓下地務農都是随身帶着結界靈符,這種小範圍的結界可以循環使用,而且具有一定的驅邪效果。

“還有多遠?”

一家丁答道:“大約還有二十公裏左右。”

獨孤驚鴻點點頭,上馬車一行人繼續前行。

馬車搖搖晃晃,獨孤驚鴻竟然有些困乏,不知不覺中竟然睡着了,等到醒來時,她推開車窗,外頭天色已暗。

周圍是一片樹林,風聲呼嘯,樹枝搖曳,樹葉啪啪啪作響如小孩拍手一般。

獨孤驚鴻眉心一跳,問道:“走多久了,怎麽天都黑了。”

一家丁驅馬上前答道:“不到半個時辰,不知怎麽了天就暗了下去,看樣子也不像要下雨的樣子。”

周圍冷風陣陣,卻并沒用異物出現,更不見邪氣。

“獨孤小姐不用急,出了這片樹林就到了。我看這片樹林好像被高人布過陣法,大概我們看到的是假象,走出去就好了。”

獨孤驚鴻點點頭,然而等他們走出森林後天已經完全黑了。

奇怪的是,這樣好的天氣今夜竟然沒有月亮,甚至連星星都沒有。

他們的路程不到兩個時辰竟然已經天黑,別說獨孤驚鴻覺得不對勁,連家丁們也覺得不對。

不遠處燈火如繁星點綴夜空,偶爾還能聽到孩子們的笑聲。

獨孤驚鴻下了馬車,順着燈火望去,問道:“就那個地方麽?”

家丁答道:“是。”

這麽遠的地方買個奶娘?

是皇城奶娘奇缺還是這裏的奶娘特別一些?

獨孤驚鴻帶着一群人朝小村莊走去,這個村子看樣子很貧困,一間間茅屋連接在一起,透過空洞洞的窗口可以看到戶主一家的全部。一張床,一桌一椅僅此而已。

廚房裏衣衫褴褛的婦女正在做飯,孩子們在村子裏玩耍。

最奇怪的是,這個村子竟然沒有男人!

“大嬸,王虎家的在哪裏?我們東家給她送些撫恤金。”一家丁沖着窗口喊道。

那女人連頭也不擡,道:“村口右邊數過去第七家。”

家丁道了謝,便請示獨孤驚鴻。

獨孤驚鴻點頭,一行人便往那女人說的地方找去,果然這家的門口挂着黑白相間的紙花。

屋裏一股死氣朝外飄蕩,屋子裏的桌椅都搬到了外面,屋子裏的門板上擺着一具死屍。

蒼蠅在屍體身上盤旋飛舞,昏暗的燈光打在死屍的臉上更覺猙獰。

看到了,那個女人的魂魄在肉體中掙紮,每一次撕扯她的魂魄都被弄的血肉模糊,連續好幾次,那個魂魄變成了一個血人。魂魄受到的痛苦多一分,魂魄的怨氣也會增加一分。

獨孤驚鴻從身上掏出一副手套,對衆人道:“你們在外面等着,我進去檢查。”

死者是年輕女性,致命傷又在那麽敏感的地方。

在這麽多男性面前裸露身體,無疑是更增添那個魂魄的怨氣。

獨孤驚鴻進房間之後,對那魂魄笑笑,輕聲道:“放心吧!你的怨我都知道,我會還你一個公道的。”

說罷,便上去解開那個女人的衣服。

胸口赫然兩顆血窟窿!

窟窿處血肉模糊,烏黑的血塊凝結在傷口處。

突然,一雙僵硬冷冰的手抓住了獨孤驚鴻的手腕。

“桀桀……”

一聲陰森尖銳的笑聲從屍體上發出。

屍體僵直地坐起來,凸起的眼中眼球竟然只剩下眼白,黑色的嘴唇一張一合,就像是一具被線操控着的木偶,脖子不自然的歪在一側,那樣的動作說不出的陰森。

咔嚓,咔嚓。

脖子扭動發出有節奏的響聲。

“修靈師喲,做我的午餐吧!”

獨孤驚鴻瞳孔微眯,這具屍體身上痛苦掙紮的魂魄已消失不見了,而且周身屍斑密布,顯然不是才死的人。

她立刻将家丁給的那張靈符祭起,結界立刻将那具屍體彈開。

“你們快進結界裏,屍變了。”

獨孤驚鴻沖窗外的人喊道。

突然,一陣陰風吹過,整個村莊被死氣籠罩。

獨孤驚鴻這才明白,她又被那個兇手擺了一道,這個奶娘就是一個陷阱。

她迅速地退出房間,和家丁們站在一起。

還好,這些家丁平時都訓練有素,在這個時候竟然沒有一個膽怯的。

“上當了!”一個家丁懊悔地道。

還好他們曲府的人平時随身都帶着驅邪的符咒,不然今晚就得做了那些東西的食物了。

幾個人圍城一團,手握着驅魔符咒和兵刃。

村莊在一陣風吹過後變成了一片廢墟,無數如提線木偶般的女人從廢墟中站了出來,身體不規則地搖擺,手中的鐮刀寒光閃爍。

蛆蟲混合着腐肉從它們行動的步伐不斷地滾落。

獨孤驚鴻強忍着不吐出來,聚集力量,銀白的死神刀橫在胸前。

這些死屍都沒有魂魄,應該是被操縱了。

撲哧!

利刃穿透一具死屍的身體,那屍體驟然倒下,從肚子裏滾出來無數腐爛的肉塊,肉塊中不斷有蟲子穿梭。

死屍倒地之後,其它的屍體撲了上來,口吐晦氣。

衆人眉頭一緊,結界也并不是完美的,晦氣和陰氣腐蝕後力量會越來越薄弱,直到消失。

獨孤驚鴻連忙縱身躍起,一刀劈下,刀光如長虹貫日。#####

第 27 章 :可疑的孩子

“未央翁主不愧是皇家的人,這氣度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可不是,能娶到這樣的女子,簡直是三生修來的福氣。”

議論歸議論,但文帝對獨孤未央的态度表明了這位絕色佳人注定和他們無緣,所以衆人也只能稱羨的份。

獨孤未央微擡下巴,自信地揚起她的招牌笑容,對容貌她是最有自信的。

“尹家小姐要加什麽樣的籌碼呢?”獨孤驚鴻沖曲洛使了個眼色,對尹千紅道。

這兩位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不答應是不行了,反正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今日赫連城那邊已經将所以會幻術的修靈師留下,曲家那邊也加強了結界防禦。

這場比賽鬧的沸沸揚揚,卻不過是迷惑兇手的手段而已。

獨孤驚鴻有些佩服赫連城了,這邊她和獨孤未央劍拔弩張,給對手一種假象。所有人的眼睛都在她和獨孤未央這裏,根本不會想到赫連城背後已經布置好了一切。

尹千紅嗤了一聲:“你算什麽?我和曲大少的恩怨和你無關。”

“但我能答應你的賭注,曲大少也會承認。”

一句話噎的尹千紅說不出話來,只好道:“你們若是輸了曲小子必須當着全夜宮的人,給我說三聲‘曲家甘拜下風’。”

獨孤驚鴻仰首,一笑,“好,至于我贏了,曲大少要怎麽和你算,那是你們之間的事情了。”說罷看着一旁的獨孤未央,問道。

“未央翁主可要加什麽賭注麽?”

獨孤未央裙擺搖曳,走起路來,透出一股無法形容的美感。

“多年不見,妹妹竟然和我疏遠了。既然妹妹要比,那就由妹妹提條件吧!”獨孤未央兒軟聲細語的說着,任何人聽起來,都會受用。

衆人對獨孤未央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分,畢竟這個嫡庶尊卑的時代,嫡出能以這樣的姿态對庶出說話已經很纡尊降貴了。

獨孤驚鴻在心裏冷笑幾聲,朗聲道:“好,如果我贏了你不許靠近三殿下。”

不是要裝大度麽?我看你能裝到幾時。

獨孤未央臉色在一瞬間冷了下來,她厭惡的瞥了下嘴角,又笑了起來,道:“我竟然沒有想到妹妹會對三殿下有觊觎之心,只是勸妹妹一句,你和三殿下天壤之別,他不适合你,還是另選良人吧!”

不适合她,那适合你了?獨孤驚鴻淡薄的唇角扯出一抹冷意:“未央翁主不知道麽,三殿下聘禮已經送到父親手上。”

圍觀的人見這對姐妹撕破臉皮,紛紛散去。

赫連城求娶獨孤驚鴻的事情整個皇城都知道了,只是文帝不滿才會擡出一個獨孤未央來,但三皇妃會是誰,選擇權在三殿下手上。

三殿下有多寵獨孤驚鴻,那也是全城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一個是皇帝的新寵,一個是三殿下的未婚妻,得罪誰都得不償失。

衆人的态度讓獨孤未央惱怒非常,嘴角扯起一個輕蔑的弧度,淡淡道,“正好,我們想的一樣,希望你不是死要面子口不應心。輸了,那就給我走遠點,別再糾纏他。”

“你也給我記住!”尹千紅昂着頭從曲洛身邊走過去。

兩個驕傲如孔雀般的女人走後,曲洛才松了口氣。

“曲大少不是最愛美人麽?這兩位堪為國色,曲大少好像都不動心?”獨孤驚鴻笑問道。

“美人麽,本大少喜歡溫柔似水的。”不知道什麽時候曲洛竟坐到了房梁上,長腿漫不經心的半搭着,雙手撐着下巴,雙眸裏隐着趣味:“我這個人天生不愛吃辣椒。”

獨孤驚鴻擡起眼簾,驕陽正烈,卻無夏日灼人的溫度,反而有一種寒意。

“還有兩天。”獨孤驚鴻喃喃自語道,然後扭頭朝無上神殿走去。

“喂喂,女人,她們已經出門查案了,你沒有表示麽?”曲洛從屋頂跳下來。

這個女人,跟赫連城一樣喜歡沉默,真叫人猜不透。

無上神殿被一層彩色的反膜包圍,只許出不許進。

獨孤驚鴻在門口默默地站了一會,見還沒有動靜只好回去。

“我曲家的結界可不是浪得虛名。”曲洛用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說道。

獨孤驚鴻點點頭,回頭又看了無上神殿一眼,壓低了嗓音道:“獨孤未央那邊我來應付着,你安心守護結界就好。”

曲洛難得一本正經地道:“安心啦!這點小事情還難不倒我。”

“只是,你放在我家那個孩子有些奇怪。”曲洛俊美的面龐上露出古怪的神情。

“他不吃東西,我以為要吃奶,找了奶娘,結果他把那個奶娘咬出血了。第二天那個奶娘莫名其妙的就死了,死因不詳,還不到頭七我們找不到那個奶娘的魂魄。”

獨孤驚鴻皺了皺眉,她記得那孩子吃飯和糖果的,道:“走,去看看。”

寶兒身上明明有人氣,魂魄也沒有問題,怎麽會咬死人呢?

曲洛也覺得奇怪,曲家連下人也都修煉過靈術,府裏還有幾位長老以及太長老,都沒有察覺到寶兒有任何異樣。

兩人同時出門,但只有曲洛有轎子,獨孤家連牛車都沒給獨孤驚鴻配一個,這些日子幾乎都是靠走的。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突然,獨孤驚鴻指着遠處叫了一聲美人,趁着曲洛張望之際迅速地上了轎子。

曲洛反應過來已經遲了,本着好男不跟女鬥的信仰,向獨孤驚鴻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獨孤驚鴻得意地揚眉,放下簾子。

曲洛卻不在意,回頭對守門的侍衛道:“去,給小爺找匹好馬來。”

兩人在曲府門口如期而至。

獨孤驚鴻卻在走進曲府時候,整張臉都變了!

才短短兩日,怎麽會有這麽重的陰氣。

“曲洛,最近你們家除了那個奶娘死了還有別的事情沒有?”

看獨孤驚鴻一臉嚴肅,曲洛才意識到不對勁,但他的眼從來只在美人身上,其他的事情根本不曾在意過。

随手抓來一個家丁問話:“最近府上有沒有什麽奇怪的事情發生?”

那家丁想了一下,反問:“少爺,您是問大事還是小事?”

“都問。”

“大事就是小小少爺的奶娘死了,小事就是二門外漿洗婆子外甥王二狗媳婦養的狗被什麽畜生吃了腦子,還有十幾只雞也被咬死了。王二狗懷疑是守夜趙婆子幹的,兩家打的頭破血流,被管家責罰了一頓。”那家丁答道。

獨孤驚鴻本來就緊蹙的眉頭幾乎要擰到一起,道:“帶我們去看看。”

曲洛也跟着點頭,三人風風火火地拐進曲家最後邊狹窄的小院裏。

還沒進門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那家丁上前喊了一聲:“二狗哥,少爺來了。”

不等裏面回話,便推門而入。

這個小小的四合院裏住着三家人,這個時辰有體力和關系的都到府裏做事去,只留了一個看家的老婆子,那婆子見一俊美非常的貴公子進門吓的跪倒在地。

“少爺,這婆子是個聾子。”

獨孤驚鴻四處打量一番,門口還留着一截拴狗的鐵鏈,地上還有一團狗毛。

“那些死物都扔了麽?”

家丁搖搖頭,“哪裏舍得?都放了鹽腌着,院子的後面有個荒廢的假山,那裏太陽好曬着的。”

獨孤驚鴻也不等家丁帶路,自己三步并作兩步朝院子的後方走去。

沒有僵屍的味道,惡魔并不是實體不需要血液。

轉過一個小池塘便到了那個家丁說的假山,果然用竹竿晾了一排腌肉。

腌肉色澤泛黃,肉中不見一絲血色,傷口一圈錯落有致,像是被什麽利齒動物一口咬開。

太正常了,幾乎連一絲異樣的味道都沒有。

獨孤驚鴻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失去了禦靈的力量。

曲洛上前問道:“發現什麽沒有?”

獨孤驚鴻失望地搖搖頭,道:“把那個孩子交給我吧!”

她要親自看看那個孩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曲洛同意,正好他實在無暇分身照顧這個孩子。

又命那家丁帶着獨孤驚鴻一起去看那個被咬死的奶娘。

奶娘是外頭買來的,府裏沒有家人,要出城門走很遠的路才能找到。因曲洛責任重大,不能貿然出城,所以獨孤驚鴻執意一個人去那奶娘家看看。

在曲府用飯後,寶兒被人領了進來。

寶兒被換上了一身花花綠綠的衣服,更顯得粉妝玉琢,煞是可愛。一雙霧蒙蒙的大眼睛,奶聲奶氣地喊了一聲:“姐姐。”便顫顫巍巍地朝獨孤驚鴻撲來。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怎麽回事,獨孤驚鴻竟然對這孩子竟然沒有了第一次見的親熱勁。

寶兒見姐姐不抱自己,仰着頭眨巴眼,“姐姐,我是寶兒呀!”

獨孤驚鴻垂下眼簾,不冷不淡地道:“寶兒,你要不要吃飯呢?”

寶兒裂嘴開心地手舞足蹈,“好呀好呀!寶兒想吃飯,想吃葫蘆串。”說罷,委屈地噘着嘴巴道:“這裏的姐姐不給我吃飯也不給我吃酸酸甜甜的糖葫蘆。”

“那這兩天寶兒吃什麽?”獨孤驚鴻心中一動,彎腰拉着寶兒的手問道。

一個孩子兩天不吃飯那他靠什麽把自己養的這麽精神?#####

第 30 章 怪談學校(求收藏)

在京城住了幾天後,王陽回到了家裏,正所謂金窩銀窩比不上自己家狗窩。

明天就是無人機約定好的時間了,王陽必須提前做好準備。

“你究竟是什麽東西?”

王陽對着桌子上的無人機自言自語道,自從上次吞掉那個鬼之後這無人機又陷入了沉寂,王陽試着想和它交流。

無人機沒有回應,還是安靜的躺在那裏。

“你為什麽選中我?你從哪裏來?”

“……”

一陣詢問過後見無人機并沒搭理他,王陽沒辦法只好作罷,随後他拿出那張小醜面具,放在眼前端詳着,面具突然吸附過來貼在了他的臉上,無論怎麽扯都扯不下來。

“啊!”

王陽慘叫一聲,陰冷悲傷的情緒從臉上傳來,他用力的拉扯着面具,但這個小醜面具就好像長在了他的臉上,找不到一絲痕跡,他來到鏡子前,看着自己的臉,和往常一樣啊,那張面具仿佛消失了,還是說變成了他的臉。

來到電腦桌旁,他驚魂未定的坐下,電腦彈出了一個身材豐滿的美女廣告圖片,王陽一瞥,突然臉上劇痛感襲來。

“怎麽回事?!”一道甜膩的女聲驚慌的說道。

“不是吧!”女聲顯得有點慌張,王陽趕忙跑到鏡子旁一看。

他的臉居然變成了那廣告上美女的樣子,而且聲音也變了,但是身體還是他自己的。

“我的天這麽神奇?!”

甜膩的女聲和男性的身體格格不入,王陽對着鏡子擠眉弄眼道。

“那我該怎樣才能變回去呢……”

一出口變成了女孩好似撒嬌的聲音,王陽感覺很奇怪。

随後他再次來到電腦桌旁,打開了電腦裏的圖片一張張看去,但是卻再也沒有發生變化,難道哪裏出錯了嗎?王陽心想道,就在這時他突然想起了嚴莉莉臉紅的模樣。

“啊!”

劇痛感再次襲來,幾分鐘後王陽再次來到鏡子前,看着鏡子裏長着嚴莉莉臉蛋的自己,心裏有了一些猜想。

“原來是這樣啊!”嘴裏發出了嚴莉莉熟悉的聲音,王陽終于搞明白了,看來想到誰就能夠變成誰。

王陽閉上眼睛回憶着自己的樣子,疼痛感再次襲來,過了好一會才停止,他激動的看着鏡子,終于變回了自己的樣子!

但是他的眼角多了一滴黑色的淚滴圖案,任他怎麽擦都擦不掉,王陽又試着找面具,但都把自己的臉扯疼了還是沒有找出面具。

“也不知道這件事,到底是好是壞啊!”

王陽嘆息着躺到床上,這面具好像和自己的臉融合在了一起,目前還不知道有什麽危害,但是可以随意變成別人的樣貌,倒是一個很好的僞裝技能。

接着他又拿出了鬼手機,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敢開機,他還沒準備好接聽那些怪異的電話。

晚上,王陽洗完澡正打算上床睡覺,桌子上的無人機突然震動起來,王陽吓得後退了幾米遠,還好無人機吐出一張卡片後,便再次重歸平靜,王陽過了好一會才戰戰兢兢的走過去,拿起了桌子上的卡片看道。

“您好!請于明晚7點準時到達朝陽中學,帶回裏面唯一的活人。提示:謹慎選擇,你也許會帶回來一只鬼。”

王陽冒着冷汗讀完,新的任務又來了,這次居然是去一間學校帶回一個活人?唯一的活人?難道說整個學校都是鬼!

想想就讓他毛骨悚然,這次居然要面對整整一學校的鬼,那豈不是九死一生啊,王陽趕快打開網頁搜索起‘朝陽中學’。

一篇文章寫道:朝陽中學是粵東很早的一所私立中學,也是整個粵東最著名的怪談學校,這所學校在十年前便莫名的被強制封鎖了,一直荒廢在那裏,夜裏經常還能聽到郎朗讀書聲和小孩的嬉戲打鬧聲,當地方圓十裏都沒有人煙。

一所怪談學校嗎?也是啊,整個學校都是鬼,想想就讓人頭皮發麻,怪談肯定數不勝數,但是這所學校裏居然還有一名活人?這個人是怎麽活到現在的?王陽産生了濃烈的好奇。

昨晚王陽睡得很晚,查資料查到深夜,也打電話向老鄭調取了相關信息,今天起來已經是下午了,他整理好東西便駕車往朝陽中學出發了,中途随意吃了點東西。

當他開到附近的時候已經是下午6點了,這裏一片雜草叢生,人煙罕至,連道路都是年久失修的樣子,王陽小心的駕駛着,看道前面不遠處有一個老阿婆正坐在路邊,這也是他第一次在這條路上看到人跡,開到阿婆的身邊,放下了車窗他問道:“阿婆!你知道朝陽中學怎麽去嗎?”

“什麽?你要去那?年紀輕輕的幹嘛想不開哦!”阿婆驚恐的看着他說道,好像朝陽中學在這裏成為了禁忌。

“你就告訴我嘛!阿婆,我有急事真的。”王陽死纏爛打道。

“你沿着這條路走到頭就是了,但是我勸你還是回去吧。”阿婆渾濁的雙眼認真地看着他。

“好的,謝謝阿婆!”

說完王陽一踩油門往前飛馳而去,那阿婆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搖搖頭嘆了口氣。

道路兩旁的雜草越來越多,道路也越來越破舊,越到後面越颠簸,現在還是白天,路上雖然沒什麽人影,但是也沒什麽奇怪的事情,王陽開得很快,前面隐隐看到了一座學校的樣子。

在距離朝陽中學幾百米處王陽停了下來,前面的道路都已經被雜草覆蓋了,車子根本無法開進去,王陽只好下來步行,雖然現在是白天,但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還是讓他産生了一絲恐懼,王陽一路步行來到學校門口,學校大門鏽跡斑斑,風化的有些嚴重,隐隐約約能看到朝陽中學四個大字,往裏望去,空曠無人的的廣場,黑暗陰森的教室,四周還總有一些奇怪的聲音,王陽心裏有點發毛。

這時候王陽的背包開始震動起來,他打開背包後,無人機飛了出來停在了他的頭頂,閃着詭異的紅光,看來任務正式開始了。

設備連接成功……

彈幕鏈接成功……

畫面連接成功……

陽哥小迷弟來到直播間!

社會你豹爺來到直播間!

污要完來到直播間!

專業打假來到直播間!

心慌慌來到直播間!

浪跡天涯來到直播間!

……………………………………

“歡迎大家來到恐怖直播間!我是王陽,今天我将探索這座荒廢了數十年的怪談學校!趁着現在天色還早先和大家打聲招呼,感謝大家對主播的支持和關注。”

王陽微笑的對着無人機說着。

“唰!”這時雜草中突然傳來奇怪的聲音,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裏面奔跑,速度很快。

王陽驚出了一聲冷汗,趕忙背上背包推開鏽跡斑斑的大門,走進了朝陽中學。

這時直播間裏彈幕瘋狂滾動着。

剛才那是什麽?陽哥這剛來就遇到了了不得的東西了!——陽哥小迷弟

陽哥人狠話不多!就是幹!——社會你豹爺

社會你豹爺打賞了十發超級火箭!

社會你豹爺打賞了十發超級火箭!

社會你豹爺打賞了超級火箭X100!

社會你豹爺打賞了超級火箭X100!

社會你豹爺打賞了超級火箭X1000!

豹爺牛逼!大氣!土豪!天哪,大家快來看土豪啊,新來的朋友搶完禮物記得點點關注!——房管專業打假

“豹爺太客氣了!萬分感謝!以後有事電話聯系。”

王陽被幾百萬砸的有點懵懵的,一千發超級火箭相當于兩百萬啊,這輩子他都還沒見過這麽多錢,差點都忘記了自己正身處險境。

豹爺不得了,但是主播今晚恐怕不好過,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拿着這些錢享福哦。——污要完

天色越來越暗了,你們剛才有沒有看到那個教室好像有人影閃過?——心慌慌

這地方真的一副生人勿進的感覺!——浪跡天涯

“叮鈴——”

刺耳的打鈴聲傳遍了整座學校,王陽頓時心裏一涼,什麽情況?這荒廢了十年的朝陽中學居然還有打鈴聲,太詭異了,他慌張的四處張望,只見廢棄的宿舍樓裏,走出男男女女穿着校服的學生,仔細看去,和活人無異,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那一張張慘白的臉了。

王陽站在原地愣住了,一群學生從他身邊經過,都絲毫不敢動,筆直的站着,突然人群中一個女學生歪着頭對他說道:“你是哪個班的?好像沒見過啊。”

“我是新來的!今天剛來報道。”王陽手心冒汗,對着女學生微笑道。

“新來的啊?那你跟我來吧。”說完王陽被女學生拉到了一間教室。

教室裏坐滿了人,一個個面色慘白的看着王陽,女學生拉着王陽走到了講臺上說道:“這是新來的同學!大家歡迎一下。”

臺下傳來稀稀拉拉的掌聲,随後一個個低下頭去。

然後拉着王陽找到了一個空座位,安排他坐下後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王陽緊張得衣服都濕透了,窗外的無人機正在記錄着這一幕,這時候他的手突然被人碰了一下。

“你叫什麽名字?”他的同桌是個小胖子,兩只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

“我叫……沈飛!你好。”王陽被突然問道,打了個結巴謊報了名字。

“不好!今晚的課太糟糕了。”

“今晚什麽課?”

“解剖課!”

第 28 章 你真的讨厭我嗎

第28章 你真的讨厭我嗎

隋緣返回病房,巧合地很,沈黎也在病房中,與邬江對視站立着。他垂着一雙眼睛,不知道與邬江說了寫什麽,眼尾透着紅意。

可還是倔強地盯着邬江,嘴唇微張,“你都已經失憶了,為什麽不能離開隋哥呢?”

語氣乞求,卑微得讓隋緣覺得有些意外。

憑借書裏的描寫和幾次接觸,隋緣知道,沈黎是個被原主寵壞的家夥,帶着點嬌氣和脾氣。這樣低聲下氣求邬江,也是難為對方了。

他心念一動,悄悄藏在拐角後,看着屋內發生的一切。

“隋緣,我們不是去做任務麽?”

五十站在隋緣身後,一面轉着圓溜溜的眼睛,一面看向病房內,小聲地詢問。

“噓!”隋緣單指比在唇前,注意力在裏面的人身上,“先看看再說。”

于是五十乖乖地不說話了,和他一起看熱鬧。

邬江還不知道有人偷看,他斂目站在剛才的位置,腦子裏還想着隋緣的話語,微微有些失神。此時沈黎來打擾他,只引起他的煩悶。

淡淡一瞥,“不是你說的,他紅杏出牆,對你一見鐘情了麽?”

沈黎神色僵住,垂在身側的手不知如何拜訪。

——那只是他搪塞邬江的謊言。

咬緊嘴唇,輕微的刺痛讓他回神,語氣失落,“你不是已經知道真相了麽?”

“真相?”邬江分開一點目光看向沈黎。

沈黎面上出現難堪,心裏又氣又難受,“隋哥不是已經來找你了麽?你不需要再裝模作樣了。”

只要一想到隋哥和邬江待在一起,沈黎的心就好像被剜了一塊,破破爛爛地透着風。

邬江收回目光,大拇指摩挲食指,他忍不住想知道這家夥和隋緣是什麽關系,以至于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找他。

這麽想着,他也問出口了。

“我和隋哥……”沈黎身子晃了晃,有些失語。

他和隋哥什麽關系呢?——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沈黎擡頭看了一眼邬江,又默默否定答案,

——兩心相許,心有靈犀?

腦子裏又浮現出隋哥和邬江在車內接吻的畫面,還有那聲引人深思的“哥哥”……

隋哥都沒有讓他叫過哥哥,卻叫了別人哥哥。

這麽一想,沈黎又委屈又難受,嗓子眼好似被某樣東西堵住,說不出話來。

可邬江的目光射過來,顯然在等待他的答案。

沈黎的聲音被風撞得亂晃,差點要散了。

“一廂情願,我對隋哥一廂情願!”

嗚嗚——外面的風吹着,沈黎的心哭泣着。

“既然是一廂情願,那就無權幹預随緣的事情。”

邬江一如既往地冷漠,可細聽之下,仍能窺見那裏面的幾分愉悅。

不自知的,隐秘的,卻是能感受到的。

沈黎握緊了拳頭,目光連同聲音一塊模糊,“不!我是有權的,曾經是有權的!”

曾經,多麽奇妙的一個詞彙,道出了過往的甜蜜,卻也道出了如今的心酸。

“你也說了,是曾經。”

邬江有了溫度,可聲音依舊冷漠。他的餘光刻意保留在沈黎身上,見到對方肩膀聳動時,沒有半分抖動。

連他自己也詫異于這份冷硬,可潛意識告訴他這是應當的。

一把利刃刺穿了沈黎粉飾的美好,他所依仗的是“曾經”的隋緣,而不是現在的隋緣。

其實他清楚,連曾經的隋緣都不屬于他,可那又怎麽樣呢?

在争奪某樣東西時,如果要動用些手段,那是不可避免的。

沈黎睫羽顫動,呼吸急促間,他發現了門內的影子。那影子修長,似乎在扒着對面的拐角,或許影子的主人正在饒有趣味地看這出好戲。

他不動聲色地低下頭,利用動作的遮擋去看那個偷窺者,當熟悉的鞋子走入視野,沈黎的呼吸短暫停滞一秒。

之後他緩緩擡起腦袋,指尖順着仰頭的趨勢擦去眼角的淚水,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

沈黎走近邬江,一步一步,鞋子與地面的摩擦聲響在他的心尖,他的呼吸逐漸放緩拉長。

等距離足夠的時候,邬江側眉微動,“你要做什麽?”

沈黎屏息凝神,沒說話。

在暗暗确定拐角看不見這裏後,猛地撲了上去,把邬江壓在地上亂揍,看着氣勢兇猛,可每一個拳頭都是軟綿綿的。幾乎只在幾秒間,邬江就翻身把沈黎按在下面,一個拳頭一個拳頭打上去,沒有一個是留下力氣的。

“放開我……邬江……你放開我!”

“隋哥,隋哥救我!隋哥救我!”

二人巨大的力量懸殊讓沈黎很快求饒,鮮血在臉上綻放,拳影在眼前模糊,沈黎喘着氣哭喊着。

“哭什麽?隋緣不會來的。”邬江嗤笑。

他本來不想動手的,可沈黎先挑事了,而且……身體的感覺告訴他——眼前這人他很讨厭。

隋緣本來趴在拐角看着。突然沒了人影,也沒了聲音,正奇怪呢,沈黎的求救聲忽然爆出來。

他神色凝重,連五十都沒來得及叫上,就獨自闖了進去。

“誰說我不會來的?放手!”

進門,邬江單膝跪在地上,一手按着沈黎,另一只手揮舞着拳頭,往沈黎身上落。而被壓在身下的沈黎,完全不能動彈,臉被血糊了一片,已經完全不能看了。正嗚嗚咽咽着叫喊,見到他進來的剎那,眼神倏地亮起。

“隋哥,你來了!”

“邬江,放開他!”隋緣擰着眉頭走過去,想要來開邬江,可以他的力氣,壓根拉不動。

反而被邬江失望地看了一眼。

邬江撒開隋緣的手,落在沈黎身上的目光一寸寸冰冷。

“是他先挑事的。”

“你先把他放開!”

隋緣不知曉事情的經過,他只見到了邬江揍人和沈黎受傷。因而沒有感知邬江這句話背後的含義。

只是沉下面色,“沈黎受傷了,你先把他松開。”

這句話猶如火上澆油,将邬江眼裏的失望燒得更盛。

邬江想要的是态度,是隋緣即使不偏向他、也不偏向沈黎的态度。

可隋緣現在對他的好感度為負,對沈黎的愧疚感占了上風,想不得這麽細膩的東西。

“松手。”隋緣催促着。

邬江放輕了力道,可還沒有完全放開沈黎,只是注視隋緣,定定地問:“你很在意他?”

【廢話,人都受傷了,能不在意麽?】隋緣在心裏翻個白眼。

可面上仍顧忌反派的身份,語氣平靜,“沈黎受傷了。”

“我也受傷了。”邬江壓下眉毛,可忽然想到自己頭部也受傷了。

“……”

随緣抽動嘴角,一把推開邬江,這次邬江放了水,很容易就被推開了。之後隋緣救扶起沈黎去找護士,幫他看傷。

在他們倆走出病房時,沈黎唇角翹起不明顯的弧度。

剛好被邬江看見了。

轉動着手腕,邬江眼神沉下,他一切都明白了。

“隋緣,你真的讨厭我麽?”

當隋緣走出病房的時候,邬江忽然叫住隋緣,問出心裏的疑惑。

隋緣沒有回頭,只是微微張嘴,“為什麽這麽問?”

“因為剛才……”邬江故意停頓一瞬,看見沈黎的身體無意識繃緊後,眉眼溢出幾分笑意,“你說你讨厭我。”

“之前不讨厭,今天讨厭了。”隋緣有些不耐。

與此同時,沈黎的身子放松起來,甚至也不喊疼了,頗有閑心地看着隋緣,裝若無意地問:“那隋哥讨厭我麽?”

隋緣看着那雙隐隐含淚的眼睛,莫名想到了之前的三連問,心裏隐隐有愧疚産生,便輕輕搖了搖頭。

“我對不起你,沈黎。”

不論是搖頭,還是這聲對不起,都讓沈黎有了莫大的喜悅。他甚至都掩飾不了眉梢的喜色,大大咧咧地轉頭朝身後的人展示。

那驕傲的姿态顯而易見地說着,瞧,隋哥說他不讨厭我。

邬江面色微微發白,指尖收緊,盯了隋緣的背影半天,忽然扯出一抹笑容。

“之前不讨厭我,那之後我也會讓你不讨厭我。”

隋緣怔愣幾秒後,重新恢複平靜的樣子,攙扶着沈黎走出病房。走出老遠,也沒有回複。

邬江的目光就這麽粘在對方身上,一直不收回來,直到看不見一點影子的時候,才逐漸籠上一層灰暗。

“随你。”

靜谧中,驟然響起的聲音擊碎了那層灰暗,好似重又變成了白天。

*

另一邊,邬江雲坐在車裏,将剛剛挂斷的電話扔到一旁,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用火機點着抽了。

他懶懶靠着,吞雲吐霧,僞善的笑容在煙霧間模糊了。唯有那雙黑黝黝的眼睛,越發湧動着壓抑的暗光。

“不知道我的好侄子見了我,是什麽神情?”

邬行雲單手撐在車窗上,和煦的聲音充滿了關切,好似他真的是一個關心侄子的好叔叔。

“大哥,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麽?直接去。找邬江麽?”

“不不不,先去見見我那好侄女,我這裏還有一件她感興趣的東西。”

邬行雲臉上的笑容更是燦爛,他已經迫不及待見到姐弟成仇的局面了。

他得不到的,其他人也別想得到。

“大哥,那大人……”小弟還有疑惑。

“什麽大人,不過是落井下石的狗東西。”

邬行雲滿不在乎地罵着,好像那個使法子讓他出來的人也不咋地。

第 30 章

狼嚎刺耳,細籠欲破,兩位夥伴的軟言細語全部被狂躁嚎叫淹沒——馮不羁回到洞中時,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見他回來,兩位夥伴仿佛看見了救星。

既靈:“譚雲山剛剛講話惹到它了!”

譚雲山:“我們剛剛講話惹到它了!”

既靈:“……”

譚雲山:“我!”

馮不羁樂,挺好,瞬間破案。

不緊不慢放下樹枝,馮不羁來到細籠前蹲下。既靈和譚雲山識相地左右挪開,給馮不羁騰出足夠空間。其實他們也不知道馮不羁有沒有招,但眼下這陣勢,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馮不羁認真看向籠內,任憑小白狼如何對他嚎,甚至伸爪子出來抓,保持着安全距離的他都鎮定自若,巋然不動。

他不出聲,既靈和譚雲山也不敢出聲。

不知過了多久,籠中的白狼似終于用盡了力氣,劇烈喘着粗氣,慢慢消停下來。

馮不羁滿意地點點頭,給了小白狼一個“好孩子”的贊賞眼神,末了左右扭頭各看夥伴一眼,悉心教誨:“記住,有些時候,以不變才能應萬變。”

既靈和譚雲山對視一眼,頓悟——總結起來就一個字,耗,這招還真是……很“精妙”。

白狼雖然老實了,但總這樣隔着籠子大眼瞪小眼也不是個事,譚雲山看着籠邊地上的幾根雪白狼毛,既發愁又困惑:“之前它在黑府的時候不是會說話嗎,難道現了原形就連怎麽說話都忘了?”

馮不羁給剛踏入修行途的夥伴解釋:“它現在能聽懂我們的話,但說不了。人形說人話,獸形講獸語,天道如此。”

“原來如此。”譚雲山總覺得他這一路沒幹別的,光長見識習天道了。

既靈對人間以外的所有事情,也都是認識馮不羁之後才知曉一二的,連帶着以前從來沒想過的問題,如今也不由自主開始思考:“那天道又是誰定的呢?天帝?”

“你可把我難住了,”馮不羁撓撓頭,生平第一次開始想這個問題,糾結半天,才道,“我覺得不是。神仙,妖怪,人,都在‘天道’之內,‘天道’應是‘自然之道’。當然,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我随便說說,你們随便聽聽,不作數啊,哈哈。”

天地之大,海波無盡,蒼穹浩渺,日升月落,萬物有靈,人在其中渺小得猶如滄海一粟,哪能真的參透個中玄妙呢。

但既靈喜歡馮不羁的一家之言:“‘自然之道’好。神仙住天,凡人住地,妖怪住在山林湖澤,各得其所,各安其道,只有生而不同,不該有尊卑之分。”

馮不羁無奈搖搖頭:“話是這麽說,但哪有絕對的平等,仙就是仙,妖就是妖,一滴修行之血就能讓妖灼傷,一滴仙血甚至會損了它幾年修行,反過來行嗎,你聽說過哪個修行者或者哪個神仙因為濺到妖怪的血受傷的?沒有,這便是生來就有的高低貴賤,不管我們贊同與否。”

“所以我沒說‘沒有’,只說‘不該’。”既靈垂下眼睛,淡淡說着,同時自懷裏取出一個小巧的水色琉璃瓶,舉到細木籠上方,透過細木條間的空隙,将墨綠色粉末倒在白狼身上的幾處傷口。

已疲憊閉上眼的白狼在她靠近時便警惕睜開眼,渾身繃緊,墨綠色被灑下時,它扭動着身體去躲。直到一些粉末沾到它的傷口,它才僵住不動,眼神也從警惕轉為茫然。

随着粉末灑遍它背部傷口,既靈手腕微擡,停住傾倒,輕聲哄着道:“肚皮。”

狼妖定定看着她,一動不動。

馮不羁和譚雲山也看着她,不懂這是什麽路數。

終于,白狼緩緩趴下,翻身露出遍布血痕的肚皮。

那一道道傷口都是被黑峤的法器打的,有深有淺,交錯淩亂。

墨綠色粉末重新灑下時,白狼閉上眼睛,破天荒地透出一絲柔順姿态。

馮不羁也終于看明白既靈在幹嘛了:“你還會配妖能用的藥?而且一直帶在身上?”

既靈撒藥完畢,收回瓷瓶,道:“藥就是藥,不分妖和人,只要沒有艾葉一類驅邪的藥草,對于創口愈合來說都一樣。”

馮不羁來了好奇:“那受損的妖力修為呢?”

“你當我這是仙丹嗎。”既靈沒好氣地笑,“只能愈合傷口,補不回修為。”

馮不羁點點頭,沒問題了。至于既靈為何要給妖療傷,明擺着,只有讓對方恢複人形才能進行有效溝通,而現下白狼傷這麽重,什麽都不做地幹等着,天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譚雲山沒馮不羁那麽多好奇心,也了解既靈的打算,故而全程無話,以安靜和不打擾作為對夥伴的支持。

直到看着既靈用力拎起籠子要往洞外走,他才一愣,沒等問,見馮不羁也站起來往外走,他連忙起身跟上。

三人就這樣來到洞外,此刻風雪已停,月朗星稀。

既靈将木籠放到一空曠處,讓月光透過籠身,直射白狼。

剛下過雪的夜是最冷的,任憑你穿得再厚,什麽也不做,就這樣靜靜在外面站着,沒一會兒就要從腳底往上冒涼氣。

白狼應該也冷,但沐浴着月光,那冷也就算不得什麽了。

約一炷香的時間後,馮不羁和譚雲山已不住跺腳搓手,既靈牙齒都打架了,白狼終于有了變化。

先是周身籠出一層極淡的紫光,而後,紫光顏色越來越深,狼妖也在這光芒中退去獸形,幻化成人。

變到三分之一時,馮不羁就背過身去了,等徹底變完,譚雲山已經開始望天。

既靈眼疾手快地把準備好的披風遞進去,肉體白皙的女妖神色茫然:“做什麽?”

“披上。”既靈以為她剛化為人形,尚未反應過來。

不料白狼妖接是接過來了,披也披上了,但表情還是不甘不願:“我不冷,為什麽你們都要讓我往身上放這些破布,行動起來真的非常不方便,吸月光精華的時候還是累贅!”

人是美人,心卻還是野慣了的妖獸之心。

既靈目前還判斷不出狼妖的善惡,然而可以确定,這是個不那麽通人情世故的妖。

不過白狼妖的抗議雖直白得近乎孩子氣,既靈卻在其中敏銳捕捉到關鍵詞:“我……們?”

白狼妖怔住,顯然剛才那抱怨皆自然流露,走了心,卻沒過腦子,這會兒被既靈問到,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麽,眼底瞬間泛起哀傷。

既靈第一次在這雙妖氣沖天的眸子裏,見到仇恨以外的情緒,且白狼妖不擅長或者說根本沒有隐藏情緒的意識,恨時殺氣騰騰,哀時悲恸苦澀,情緒之真切濃烈讓人很難不動容。

既靈輕聲問:“還有誰和你說過變成人形之後要穿衣服嗎?”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白狼妖歪頭故意不看她。

既靈莞爾,正準備繼續用懷柔之策,就覺得臉頰旁蹭過熱氣——

“因為她是唯一可能幫你忙的人。”

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譚雲山,越過她肩膀與籠中白狼妖對話。

白狼妖轉過頭來,疑惑的目光在籠外人之間打轉:“你們不是一夥的?”

譚雲山微笑:“我們是一夥的,但妖與妖之間的仇怨,我插不上手,我後面這位兄臺懶得插手,”說到這裏他很自然摸了下既靈的頭,“只有我旁邊這位姑娘,願意聽你們的恩怨糾葛,願意細究其中的是非對錯,如果有一方完全正義,她絕對會出手幫着匡扶。”

譚雲山這一下帶着調侃意味,更多的則是對夥伴的肯定和自豪。

既靈懂,但依然懷疑譚雲山摸的時候召喚了手心仙雷,否則頭頂怎麽會麻酥酥的,而且很快蔓延開來,先是臉頰,再到心底,又随着心跳傳到四肢百骸,哪兒哪兒都好像不對了。

白狼妖沒發現她的異樣,只是在聽完譚雲山的話後陷入糾結,也不知道是糾結要不要相信,還是衡量說了真話後有沒有損失。反正不管哪個,白狼妖很快有了決斷:“你把籠子打開,放我出來,我就把什麽都告訴你。”

話是對着既靈說的,顯然白狼妖已經認定她是自己命運的關鍵。

哪成想既靈想都沒想就搖頭:“不行,開了你就跑了。”

白狼妖氣結,猛地一拍籠子:“我就知道你是假好心!”

既靈想攔已經來不及了,籠內一剎那湧出的妖氣觸動了鎮妖符,細木染上法力,灼了白狼妖的手。

白狼妖飛快把手縮回去,痛得頻頻皺眉,卻沒出聲喊疼,因為真的也不算太疼,這讓她有點奇怪:“不是仙血?”

“你這是……嫌棄?”手指至今仍隐隐作痛的馮不羁心情複雜。

既靈給了夥伴一個安慰眼神,才道:“我們不想傷你,況且……”說着她又看了另外一個夥伴一眼,“仙血怕疼。”

白狼妖沒全聽懂,但也記得先前自己是因為幾滴仙血現的原形,如今對方能用仙血而不用,自然算是給她留活路了,何況還幫她治了傷,又讓她吸了月光恢複人形……

“我姐姐。”白狼妖毫無預警開口。

既靈沒反應過來:“嗯?”

白狼妖和緩道:“告訴我變成人形之後要穿衣服的是姐姐,她教了我很多東西,我們還說好一起修煉……但,”話鋒一轉,她的眸子暗下來,殺機盡顯,“三年前,黑峤吸了她的精魄。”

譚雲山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先前“妖與妖之間的仇怨”這樣的說法,不過是他用來詐狼妖的,後來見狼妖沒反駁,心中已明了幾分,如今真聽見黑峤是妖,并不詫異,但只是想不通,為何既靈和馮不羁都沒發現黑峤身上的妖氣?

既靈沒譚雲山那些彎彎繞,直截了當問了一遍:“黑峤是妖?”

白狼妖毫不猶豫點頭:“是。”

既靈又問:“那為什麽他身上沒有妖氣?”

白狼妖不耐:“我怎麽知道!反正白鬼山上幾乎有點修行的妖都被他吃了,還剩幾個也躲到了別處,如果不信,我帶你們去找它們問!”

譚雲山插話進來,帶着點意外:“你在白鬼山上修煉?”

白狼妖看他,話裏完全沒好氣,顯然仍對之前的“威脅”耿耿于懷:“我生在白鬼山,成妖也在那兒,當然在那兒修煉。”

譚雲山給既靈遞眼色。

既靈接收過來,略一思索,難得跟這位夥伴心有靈犀:“在山上救我們的是你?”

白狼妖一頭霧水:“什麽?”

譚雲山扶額,攔住既靈,示意自己來說,以免沒等問清楚呢就讓這位姑娘把底都透了。

“白鬼山,樹倒,鳥獸散。”譚二公子給出幾個關鍵詞,懂的人一定懂,不懂的必然模糊。

白狼妖眸子一亮,跨入前者陣營:“是你們!用法器砸樹攪得山林不寧的那三個瘋子是你們!”

譚雲山很自然忽略掉某些不太友好的字眼,溫和解釋道:“我們迷路了。”

白狼妖瞪他:“我知道。但是迷路了就找路啊,砸樹做什麽,幸虧我反應快,帶你們下了山,否則還不知道白鬼山要被你們禍害成什麽樣呢。”

馮不羁聽不下去了:“你和我們打了一晚上照面,現在才認出來叫反應快?”

白狼妖莫名其妙:“在山上我跑前面,離你們那麽遠,上哪兒看清你們模樣去!”

既靈湊近籠子:“既然那麽讨厭我們砸樹,為什麽不攻擊我們,還要給我們帶路?”

白狼妖理直氣壯:“你們帶着那麽大的法器,一看就是修行人,我又不傻,才不會送上門給你們殺。”

既靈:“……”

譚雲山:“……”

馮不羁:“那個,我提一個小小建議,就是這種時候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是不是更有利于我們消弭誤會,建立友誼?”

白狼妖仰頭,問得認真:“說是好心你們就能放我出去嗎?”

馮不羁:“呃,也許?”

白狼妖:“那我的确是覺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馮不羁:“……晚了!”

白狼妖已回人形,三人索性将籠子擡回洞穴。白狼妖對外面的風景戀戀不舍,一個勁兒強調她不怕冷,她喜歡吹夜風,要不單獨放籠子在外面也行。然而她的态度實在迫切得可疑,三人只能假裝不懂她想逃的那顆心,一本正經将籠子拎回,重新放到篝火邊,這才繼續問——

“你姐姐是三年前被黑峤吸了精魄的,為何你等到現在才來報仇?”

“三年前我就來了,但是沒殺成,還受了傷,本來想等傷好繼續動手,哪知道忽然有個殺千刀的東西落到了白家山,也不知道什麽法器,照得整個白家山北面還有幽村日夜通明刺眼,法力不夠的妖碰見那光就疼,只能終日躲在山南面,我雖然忍得住那光,但也僅限在白家山,一到山腳就受不了了,沒了山林之氣護體,渾身鑽心的疼,根本走不出去兩步,更別提進村。”

“那黑峤呢,難道三年來一直沒再出村進過白鬼山?”

“山上能讓他看得上眼的妖死的死逃的逃,他當然就不來了。”

“既然蟄伏了三年,為什麽偏要弄風雪呢,直接悄悄潛入黑宅,不是更好下手?”

“當然不行,我要讓他死得明白,知道自己究竟為誰償命!”

“但是你根本打不過他。”

“血債血償,要麽我死,要麽他亡。”

“……”

該問的不該問的都問了,白狼妖悉數作答,沒猶豫,沒閃避,堪稱直言快語。

三人背過身去,你看我,我看你,流轉的眼波都閃着一句話——信,還是不信?

既靈率先用口型道——我信。

馮不羁點頭附議。無論是眼前的事還是三年前的事,包括三年間的仙燈落白鬼山,一樁樁一件件全都對得上,細節清晰,因果合理,以白狼妖那種能說出“我帶路根本不是為了救你們”的簡單粗暴的性子,編出這麽圓的謊話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

譚雲山沒言語,卻用樹枝在地上寫起了字。他現在對夥伴間的默契沒什麽信心了,還是落到筆頭比較安全準确——黑峤,一臉橫肉,白狼妖,千嬌百媚,塵華上仙有雲,妖成人形只一次,樣貌看機緣,自古又有雲,相由心生,故,白狼可信。

馮不羁:“……”

既靈直接從譚雲山手裏奪過樹枝,幾下糊亂了他那密密麻麻恨不能寫滿半山洞地面的字,而後在上面重新寫了八個——白狼貌美,以貌取妖?

譚雲山欣喜不已,默契又回來了,不住點頭——然也。

既靈把樹枝塞還給他,起身便往洞外走。

譚雲山下意識出聲:“你做什麽去?”

洞外天光已半亮,既靈頭也不回到:“再去幽村一趟。”

譚雲山一聽就懂了,這是準備再跟幽村街坊四鄰探探黑峤的底。如果他真的是妖,必然有特殊之處,不可能和祖祖輩輩生活在這裏的幽村百姓一樣,而他又是幽村首富,家裏有什麽蹊跷事或者異常的習慣,定然會從數量衆多的家丁丫鬟雜役等口中傳出,哪怕他千叮咛萬囑咐,這世上仍是沒有不透風的牆。

目送夥伴背影的譚雲山正想着要不要說聲“小心”,就見剛剛連說話都沒回頭的既靈忽然轉過身來往回走,且顯然是沖着自己過來。

譚雲山下意識咽了咽口水,身體卻保持住了沒動。

既靈很快來到他跟前,幹淨利落扯下淨妖鈴敲了他腦袋,敲完問:“疼嗎?”

譚雲山雲裏霧裏,老實回答:“還行。”

既靈滿意點頭:“那就好。”

語畢,姑娘轉身,這回大踏步離去,再沒折返。

良久,譚雲山才回過神,茫然向另一個夥伴求助:“她為何敲我?”

馮不羁拍拍他肩膀:“反正也不疼。”

譚雲山完全沒感受到安慰:“不疼……就可以随便敲了?”

馮不羁看着譚家二少那雙滿是無辜的桃花眼,幾不可聞嘆口氣,彎腰用手把既靈剛剛寫的那八個字逐一拂回淩亂塵土:“如果真有那麽一天,她連敲你都不願意敲你了,就該是你哭的時候了。”

譚雲山笑着搖頭:“我一歲以後就沒哭過了。”

馮不羁直起腰,滿臉嫌棄不信:“一歲的事你還能記住?”

“我爹說的,”談到這個對他幾無父子情的親爹,譚雲山的語氣卻很自然,“一歲以後,不管是磕着碰着,我再沒哭過,四、五歲的時候我哥還因為這事偷偷打過我幾次,後來發現我真不哭,也就沒意思地收了手。”

馮不羁:“這也是你爹告訴你的?”

“我哥,”譚雲山聳聳肩,“長大以後當笑話給我講的。”

馮不羁越聽越鬧心,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一定會有那麽一天有那麽一件事讓你哭的。”背後傳來籠中白狼妖清冷的聲音。

二人吓一跳,差點忘了這洞裏還一位呢,忙一起回過身。

“姑娘何出此言?”譚雲山虛心請教。

白狼妖歪頭看他,眸子閃着妖冶的光:“我姐姐說的,凡事不能嘴硬,越是嘴硬,就越容易往那上頭撞。”

譚雲山聽得饒有興味:“然後呢?”

白狼妖嫣然一笑:“悔不當初呗。”

第 21 章 ☆、 之星離雨散(十)

殘夢魂之星離雨散(十)

“抱歉!女主人只有心中所愛之人所屬。”顧辭晟立馬收起手中的告白禮盒,并朝着周梓嬌的方向跑去,試圖想要追上她的腳步。

周梓嬌轉身,看清楚是他後,便手指向他,

“你給我站住,你要是再糾纏我,我便報警了。”

手舉着手機,試圖想要吓唬他。

顧辭晟心想,強扭的瓜不甜,只好卑微的看着她離開。

她的奔跑的背影,漸漸的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吃瓜衆人吐槽,

“好癡情的霸道總裁呀!”

“就是,就是……”

“那個女的是不是傻呀!”

“只怪有福氣,不懂得珍惜吧!”

“哎!”

“可憐天下癡情人啦!”

“走吧!走吧!”

“在吃瓜下去,也沒有你們的戲。”

說着說着就散場了。

**

顧辭晟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将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吃不喝。他無法接受周梓嬌的拒絕,以及關于自己前女友的事情,心中充滿了痛苦,糾結,失落,抑郁,不安。

老母親看着失魂落魄的兒子,本想安慰,勸說的,奈何連門都進不去。

幾天過去了,顧辭晟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但他仍然沉浸在悲傷中無法自拔。

管家給周小姐打電話,“喂!是周小姐嗎?”

“是這樣的,顧少從那天回來開始,就把自己關在了家裏,還請周小姐勸說勸說,可以嗎?”

“抱歉!我在上班,根本抽不空來,你還是另請她人吧!”

就這樣,電話挂斷了,

老母親氣的直跺腳,

随後,老母親勸說開門無果,便叫來開門師傅,幫忙打開房門。

緊閉的窗簾,昏暗的房間,角落蜷縮着的顧辭晟。

“我的兒,你可不要吓我。”老母親抱住備受打擊的可憐娃兒。

“少爺,你這樣折磨自己是沒有用的?公司,老夫人,都需要你呢!”管家勸說道。

顧辭晟沉默不語,他不知道該怎麽辦才能讓周梓嬌愛上自己。

“媽,我是不是很沒用呀!”顧辭晟望着母親,失落的詢問真相。

“怎麽可能?”“我兒是最棒的,獨自一人扛起整個公司,乖!”老母親抱住他,安慰道,“既然兩人無緣,那就忘了吧!”

說的很輕松,但誰能忘記低谷的彩虹呢?

“我的兒,你應該試着放下過去,重新開始。”母親的勸道。

顧辭晟一言不發地聽着母親和管家的勸告,心裏卻依然難以釋懷。他緩緩站起來,走到窗前,拉開窗簾,讓陽光照進來。

“是呀!人生很長,我可以慢慢等,等她消氣的那天。”顧辭晟自言自語道。

他決定重新振作起來,回到公司,投入工作中。盡管內心的傷痛仍在,但他努力讓自己忙碌起來,希望時間能逐漸治愈一切。

然而,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周梓嬌的身影總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在他的腦海裏。他知道,真正的放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此生,她能愛我一次,我定當永不背棄。”

在一片片自我洗腦中,睡了過去。

有一天,顧辭晟需要出差出趟浙江杭州一家公司考慮策略,方案的部署文,如果此次合作能談下來,兩公司将會收獲金碗,生意也會日益增長。

抵達杭州之後,顧辭晟被公司安排的接送車,送往到了公司樓下。

此刻,周梓嬌剛好坐電梯上樓層了,此時的顧辭晟也恰好從車上下來。

“回顧總,李總在37樓層。”

“顧總,這邊請!”

下人很有禮貌的伸手示意,

前臺小姐姐被顧辭晟那帥氣的磁場給鎮魂到了,“哇!如此帥氣的總裁,好酷耶!”

顧辭晟沒有理會這些閑言碎語,而是想與貴公司談合同,合作的。

*

周梓嬌來到閨蜜程瑤瑤的辦公的地方,此次前來杭州就是為了替瑤瑤撐腰來的。

程瑤瑤在36樓〖事業部〗幹了許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還每次被領導砍油,這是周梓嬌接到閨蜜電話後,忍無可忍的她,直接連夜坐飛機過來的。

顧辭晟在37樓與李總商讨合同的條件與利益,兩人商讨還沒十分鐘,李總就簽約了合同。

“李某與顧總,此生有幸合作,可謂是幸會幸會!”

“我也很欣賞李總的公平合理對待。以後還請李總多多關照。”顧辭晟禮貌地回應道。

簽署完合同後,顧辭晟準備離開。在等電梯時,他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人工通道(樓梯)那裏傳來。

聲音是那種争吵的憤怒聲,但具體說的什麽,根本聽不清。

**

“瑤瑤,別擔心,我肯定幫你出氣!”周梓嬌憤憤不平地說。

顧辭晟心頭一震,他循着聲音方向走去,果然看到了周梓嬌。

此刻的周梓嬌将自己的好閨蜜護在身後,還将閨蜜寫好的辭職單遞給了領導莫言,

莫言則是将辭職單一掌拍在桌面上,還指着周梓嬌說道,

“你一個外人,還私闖辦公室……”

“喂!保安,有人在3603鬧事,趕緊來一趟。”

當着周梓嬌的面打電話搖人,随後,還想将其動手驅趕。

此刻,一具挺拔威武的身影,來到面前,

“你們誰敢動她!”顧辭晟厲聲喝道。

他的眼神透露出一股威嚴,讓莫言等人不禁愣住了。

“你一個外人,還私闖辦公室……”

“喂!保安,有人在3603鬧事,趕緊來一趟。”

當着周梓嬌的面打電話搖人,随後,還想将其動手驅趕。

此刻,一具挺拔威武的身影,來到面前,

“你們誰敢動她!”顧辭晟厲聲喝道。

他的眼神透露出一股威嚴,讓莫言等人不禁愣住了。

周梓嬌驚訝地看着顧辭晟,她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他。

“辭晟,你怎麽……在這裏?”

顧辭晟一把将周梓嬌挽在懷裏,

“我剛好在這棟樓談生意,聽到有人欺負你,就過來看看。”顧辭晟解釋道。

莫言見狀,連忙換了副笑臉,“原來是顧總,誤會,都是誤會……”

“誤會?剛才你可不是這态度。”周梓嬌冷笑道。

“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周小姐和她的朋友,我馬上向她們道歉。”莫言連連點頭哈腰。

顧辭晟看了莫言一眼,“希望你以後不要再欺負員工了。”

“還有,辭職單,趕緊簽字!”

“好的,顧總,我馬上簽。”

說完,他拉起周梓嬌的手,

“我們走!”

周梓嬌有些恍惚地跟着顧辭晟走出了辦公室,她感受着他手心的溫暖,心中泛起一絲漣漪。

“好久沒見他,他是不是已經走出陰霾了?”內心不由自主的開始擔心他。

“你……”

“前幾天……”

“沒事兒吧。”

第 26 章 :比賽

茶香四溢,煙霧迷離了男人的雙眼,漸漸有些看不清女人的臉。

遭人摒棄的廢材,膽小怯弱的她,竟然在談笑間将他都沒有做好的對策說出來。

“現在還沒有找到兇手,敵暗我明,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和兇手糾纏下去。”女人優雅地捧起茶碗,淺嘗一口接着道。

赫連城思索片刻,眉間不由漸漸籠上一層鐵青色的陰霾。

這兩日他不是沒有想過對策,只是許多方法都不是那麽盡随人意,也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犧牲也是在所難免。

“全城約有十萬餘人,三天遷移不是容易的事情,遷往哪裏?又得派多少人去保護這些百姓?”

甚至于連怎麽和文帝交代他都沒有辦法做到。

獨孤驚鴻淺淺一笑,擡起眼簾看着男人,“聽說殿下是最強的術并非是神龍,而是幻術,驚鴻很想知道殿下的幻術已經到了哪種境界。此戰之前,全城百姓在幻術之中被偷龍轉鳳,給敵人看到的不過是鏡花水月。那時候再對敵人一網打盡,躲過一時,再等到第二個朔月之夜還需一個月,時間足夠了。”

赫連城恍然,随即苦笑,要同時對這麽多人用幻術,就算是再來十個同等級的他也做不到啊!

獨孤驚鴻仿佛知道了赫連城的難處,就算換了她自己也不敢去這麽想。

“夜宮會幻術的都可以用上,至于人送到哪裏,那就是殿下的事了。至于陛下那邊,用空間轉移就好,讓夜宮的人在結界最弱的地方加強防禦。”

赫連城贊許地笑笑,才要說話,外面的車夫回話說已經到了獨孤府,只好道:“這幾日估計你那個姐姐會找些麻煩,部署那邊我來安排。”

獨孤驚鴻點頭,獨孤未央比起獨孤家其他姐妹都要難纏,更何況她的背後是文帝。

赫連城先下了馬車,獨孤未央正含笑站在門口,妖嬈身段,蓮花移步上前,款款而拜:“三殿下安好。”

這般風姿連守在門口的丫鬟和家丁都看呆了眼,獨孤未央自信地笑笑,才要擡頭說話卻見赫連城竟然沒有看她,而是轉身扶獨孤驚鴻下車!

“妹妹回來了,我剛準備進去叫人給妹妹備車。”獨孤未央一口一個妹妹,心裏卻恨不得撕了她。

偏偏獨孤驚鴻也不給她面子,對赫連城道:“早些回去休息,你明日還有很多事情要忙。”

男人溫笑着點頭,戀戀不舍地松開女人的手,寵溺至極的聲音跟獨孤驚鴻說道:“你也早點休息,能不能進夜宮你都是本王中意的女人。”

獨孤未央氣得雙目含淚,兩只手在袖子裏緊緊地握成了拳。

直到赫連城上了馬車,獨孤未央還保持的行禮的姿勢。

“赫連城已經走了,你這是在給我見禮麽?現在我還不是王妃,用不着翁主行此大禮。”獨孤驚鴻嗤笑道。

獨孤未央這才回過神來,門口哪裏還有赫連城的影子,連馬車都快跑沒影了,妒火在胸中熊熊燃燒,為什麽不是她?她是公主之女,身份貴重,無論哪一點都比這個獨孤驚鴻強百倍、千倍?

殿下到底看上了這個女人什麽?

獨孤未央緩緩地站起身來,見獨孤驚鴻一副小人得志的笑臉,她遞過一個含着冷意的輕蔑眼神,随即漫不經心的轉開眼光。

“呵,等着看到底誰給誰磕頭吧!一個賤婢所出的醜丫頭,我身邊下三等奴才也比你高貴些。”

獨孤驚鴻長眉一挑,目中怒色湧起,半晌,吸一口氣,握握手指,一甩長袖轉身進府。

不和獨孤未央這種人計較,沒的降低自己格調。

獨孤未央變了變臉色,吸一口氣,突然冷笑了起來,一雙美目含恨的看着獨孤驚鴻的背影。

“獨孤驚鴻,我會讓你哭着來求我。”

剛進府門的獨孤驚鴻便被一衣着華麗的丫頭攔着,用一副不屑的口吻道:“長公主殿下召見。”

那丫鬟上下打量了獨孤驚鴻,眼底的不屑更甚,小姐又如何?連她這個公主殿下身邊的丫鬟穿戴都不如。

獨孤驚鴻眼神森然,面上卻微微浮出笑意,命那丫鬟帶路。

長公主在獨孤府其他人眼裏是高不可攀的貴人,于她,卻是一個不相幹的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是獨孤驚鴻處世的風格。

到了門口,那丫鬟命她等着公主傳召。

閣樓中嬌笑歡語,恍惚可以聽出是獨孤家幾個姐妹的聲音。

“請吧!”

獨孤驚鴻緩緩地進了門,只見客廳布置富麗堂皇,濃郁的香料差點讓人窒息。一中年婦人滿頭珠翠,衣飾華貴,面沉如水,神情不怒自威。

衆人還在說笑,幾乎都沒有人察覺到她的存在。

“這是九丫頭驚鴻麽?”長公主赫連喬月喝茶的時候驟然發現大廳中央站着一個女孩子。

衆姐妹笑聲頓住,回過頭冷冰冰地看着獨孤驚鴻。

赫連喬月看她的表情并不像其他人那邊帶着輕視和厭惡,所以獨孤獨孤驚鴻才地答道:“ 是。”

獨孤錦瀾一向慣會做好人,站起身來含笑對赫連喬月道:“母親,九妹妹從小在鄉下長大,不懂府裏的規矩,母親別見怪。”

赫連喬月點點頭,随即轉開目光,對獨孤錦瀾道:“母親怎麽會和一個孩子計較。”

“下去吧!”

獨孤驚鴻也不理會衆人,轉身就走。

這個長公主沒表面那麽簡單!

獨孤裘雖有野心,卻也膽小怕事,雖然也算是靈師,但卻是不入流的修為。

皇家的人最擅長的就是隐藏,赫連城說過,赫連家的人在修靈這方面的能力也非常優秀。

回到落凰院,獨孤驚鴻遣散衆人,只留了雙兒在跟前。

“小姐,昨天又有一批人送走了,這次聽采買的人說一些女孩子還是高價買來的,比妓院老板給出的價錢還要高。”雙兒悄悄地将自己打探的消息告訴獨孤驚鴻。

獨孤驚鴻彎出兩個酒窩,黑色的瞳孔猛地一縮。獨孤家家底不算豐厚,雖然有爵位,但到底是個空爵,說難聽點就是個落魄戶而已。

獨孤裘哪裏這麽多銀子買丫頭?

“小姐,聽說錦瑟小姐在長公主面前說了您不少的壞話呢!我們院子裏的嬷嬷說,您遲早會被扔出落凰院兒,小姐能不能帶奴婢一起離開?”雙兒說着說着,低下了頭,聲音也越來越輕。

獨孤驚鴻笑了,斬釘截鐵:“好,不管去哪兒一定帶着你。”

雙兒感激地抹淚,因為和小姐親近,她被院子裏其他的丫鬟排斥,只有一個清韻還算客氣。

一夜無話,第二日獨孤驚鴻本該一大早去赫連喬月跟前請安的,但獨孤裘卻派人來說免了她的禮,無事不許去打擾長公主。

獨孤驚鴻對這個父親沒好感,但這一次卻是真心要謝謝獨孤裘了。

今日是她和獨孤未央比賽的第一天,兩個人都得去夜宮。

她的同伴自然是曲洛,曲大少依舊是最後一個來的,但一聽說要比賽頓時跟打了雞血似地。

獨孤未央竟然選了和曲大少作對的尹家大小姐尹千紅。

這麽選也無可厚非,夜宮有實力的世家之後大多是男子,除了尹千紅,其他都是男子,而且年輕一輩的就只剩下尹千紅了。

獨孤未央選尹千紅一來是避男女之嫌,二來也是表明不占獨孤驚鴻的便宜。

這兩位絕色美人站在一起倒是成了一道靓麗的風景線。

“上次有人說是我們召喚師在背後操縱,結果查來查去還讓兇手擺了一道。曲家小子,要不要加大賭注呢?”尹千紅挑釁地沖曲洛說道。

他們從小比到大,一直都是尹千紅略勝一籌,但只有尹千紅知道,曲洛從來沒有盡全力。

曲洛一副慵懶地樣子,沖着尹千紅擺擺手,拉着獨孤驚鴻的袖口便往外走。

“你們女人怎麽一個個都像鬥雞似地。”曲洛小聲對獨孤驚鴻抱怨道,贏了有那麽重要麽?

尹千紅氣的跺腳,驕橫地攔住兩人,“怎麽?不敢比,膽小鬼。”

“大小姐,我都輸給你這麽多回了,不差這一回吧!”曲洛腆着臉說道。

“呵——”

四個人站在一起将夜宮散朝回府的修靈師們吸引了過來,衆人都知道這兩人從小比賽的事情。

“尹小姐,人各有志,何必勉強呢?”一些好事的人起哄道。

其實他們還真想看看曲家和尹家到底誰能略勝一籌。

尹家是召喚世家,但曲家卻是封印世家,兩家都是高等的修靈師,掌握高等級的術,但這兩家卻一直都和睦相處。

曲洛慵懶地瞥了鬧事的人一眼,邪魅的勾起了薄唇:“對,就是這樣。本大少只對漂亮姑娘感興趣,至于比賽麽?還是你們女孩子玩吧!”

獨孤驚鴻和獨孤未央對視了一眼,在對方的眼底竟然看到了她們共同的發現:尹千紅對曲洛有意。

“曲大少也說了是玩玩,輸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獨孤未央淺笑輕語,她人長得漂亮,說話也十分溫柔動聽。

周圍看戲的人都點頭贊同。#####

第 29 章

既靈沿着浮屠香追出幽村,又一路向北,在凜冽風雪裏穿行了近半柱香的時間,香縷終于不再向前,而是徑直沒入三丈外的岩石中。

幽村南面靠白鬼山,北面卻是一片荒野平川。粗粝的土地布滿枯黃低矮的草木,大小不一的石塊則毫無規律地分布着,有的被草木掩映,有的就孤零零立在空曠處,而今在暴雪的侵襲下,荒野幾乎全部被風雪覆蓋,只有少許個頭較大的岩石還沒被積雪淹沒,幾簇略高的草木依稀能看見枯枝。

浮屠香縷沒入的就是這樣一簇草木後的岩石。

既靈無聲無息地掐滅浮屠香,扯下淨妖鈴握緊,蹑手蹑腳向岩石靠近。

在距離岩石還有幾步之遙的時候,既靈謹慎收住腳步,以免再向前踩到草木發出不必要的聲響。深吸口氣,她敏捷而輕盈地趴到雪地上,從旁邊匍匐着往岩石背後繞。

身下的雪很快化成冰水,刺骨的冷,既靈一邊咬緊牙關忍耐,一邊安慰自己爬幾下就到了,不礙事的。

事實上從既靈趴下去的位置繞到岩石側面也的确沒多遠,只是她不敢動作太大,擔心打草驚蛇,才只能被迫放慢速度,延長了匍匐的時間。

但就是這樣,她也趕在牙齒忍不住打顫前,抵達了岩石右側,便立刻向左探出頭去望岩石的後面。

這一看,就讓她暫時忘了身下的冷。

那個不久前還和黑峤打得難解難分的女妖,這會兒就蜷縮在岩石背後,岩石為她擋住了風,卻沒擋住雪,她的頭上、身上已蓋了一層白,衣衫上染的血在偶爾被風吹開的落雪下若隐若現,像朵朵妖冶的花。

既靈起身,慢慢來到女妖面前,待看得更清楚,心也跟着軟下來。

她緩緩蹲下,握緊淨妖鈴的手心不自覺松了松,另一只手則輕輕拂去女妖頭上臉上的雪。

女妖閉着眼,臉色白得近乎透明,仿佛沒了氣息。

但既靈知道她還活着,因為死了的妖是不可能還保持着人形的……

慢着。

既靈驀地一愣,妖若想保持人形,沒死是遠遠不夠的,必須還要有足夠的妖氣和妖力……

“啊——”

手腕上突來的劇痛讓既靈的思緒有瞬間的空白,而另外一只手遠比腦袋更快地做出反應,直接一淨妖鈴用力砸向女妖!

原來就在既靈剛剛晃神的剎那,女妖忽然竄起抓住既靈尚未收回的那只手,一口狠狠咬在了她的手腕上!

淨妖鈴一出,女妖終是松了口,但因為既靈并沒有念淨妖咒,這一下砸總歸是疼多,傷少。

相比之下,既靈慘得多,這一咬女妖用盡全力,傷口幾近見骨,血珠争先恐後往外湧,很快在雪地上滴出淩亂猩紅。

女妖并未逃竄,抵着岩石的後背微微拱起,氣息粗而急促,雙眸卻緊盯既靈,迸射出瘋狂的光,此刻的它渾身上下沒半點像人,就是一只正與死敵對峙的獸,從裏到外,妖氣沖天。

“既靈——”

岩石背後忽然傳來譚雲山的聲音。

既靈愣住,正奇怪譚雲山怎麽跑這邊來了,就見女妖一躍而起,竟直接翻過了岩石!

妖類對修行者的強弱有天生的直覺,趨利避害的本能讓它們總會先選擇向弱的下手!

既靈呼吸一窒,簡直要瘋,緊跟着縱身向前一躍而起,同時大喝:“小心,它不是一般的——”

最後一個“妖”字随着映入眼簾的譚雲山的蒙圈臉,夭折。

譚雲山吃力地抱着懷中的白狼,好半天,才找回自己聲音:“是挺不一般,撲過來時還是個姑娘,紮我懷裏就成狼了……”

生平第一次被姑娘投懷送抱的譚家二少,心情相當複雜。

現了原形的女妖已經徹底昏迷,顯然并不是崇獄。它的身形比狗大,但比灰狼小一些,是罕見的白狼,此刻雙目緊閉,一雙尖耳耷拉着,柔軟的皮毛上遍布傷痕,楚楚可憐。

但手腕上的疼痛清晰告訴既靈,輕敵是會付出代價的。

“你到底對它做了什麽?”既靈實在想不通,前一刻還妖氣沖天的女妖怎麽飛到石頭背面就直接現了原形并且昏迷了。

譚雲山一腦門子霧水,只能努力回憶不久前的“驚心動魄”:“我喊你名字,結果它就跳過來了,一頭往我懷裏紮,我也不知道該推該擋該迎接,胳膊就亂揮了兩下,然後撲過來的它就成了這樣。”

既靈腦袋疼,這解釋還不如不解釋,更一團漿糊了。

“想不明白就回頭再想,我現在騰不開手,你能不能趕緊把自己手腕包一下,”譚雲山看着那一片血紅就刺眼,尤其還滴答滴答往地上落,簡直紮心,“一眼沒照顧到,你就非要見點血。記住,你是姑娘家,不是金剛不壞。”

既靈低頭,一言不發地撕了一條衣襟纏到手腕上,終是暫時止住血,才帶着一絲微妙心情小聲咕哝:“你怎麽過來了。”

譚雲山道:“屋頂監視有馮不羁一人就夠了,你這邊要對付的可是妖怪。”

既靈心裏熱乎,卻還故意道:“難為你還能跟上我。”

譚雲山長呼口氣:“差點就跟丢了,幸虧後來聞到了香氣。”

既靈訝異,擡眼看他:“這種天氣這樣的地方你還能聞見浮屠香?”

譚雲山笑,眉眼舒展開來:“浮屠香肯定是聞不見了,但能聞見桃花香。”

既靈怔住,下意識想別開眼,卻又沒辦法将視線從譚雲山臉上移開。

她總覺得現在的譚雲山和在譚府時不一樣了,雖然仍喜歡賣弄風雅,依舊經常讓人手癢牙癢,可少了些溫和疏離,多了些頑皮開朗;尤其笑起來的時候,譚府中,他的笑永遠像隔着一層東西,讓你看不見裏面,而現在,你能在那笑裏看見真正的喜悅,狡黠,還有一點點放松随意的……親昵。

“既靈。”

“嗯?”

“能幫我搭把手嗎,它其實挺沉的。”

“……”

既靈發誓,再自作多情她就找一塊豆腐撞死!!!

譚雲山不明白夥伴的臉為何忽然陰雲密布,明明剛才對着妖怪都還晴空萬裏的,躍起來提醒自己小心的時候也是實實在在的擔憂和焦急。難道她受傷了自己沒受傷,所以心裏不平衡了?那他是真沒轍,總不能就為這事兒往自己身上劃一刀,這也太……

咦?

譚雲山愣住,稍稍調整下姿勢,用胳膊肘撈住白狼,然後攤開左手掌,果不其然,食指上不知何時劃出一道傷口,不算淺,剛劃的時候必然出了不少血,這會兒傷口已經被血凝住了。然十指連心,仍一跳一跳的刺痛。

“我知道了!”譚雲山靈光一閃,“我的手指頭劃傷了,剛剛揮胳膊的時候肯定是把血珠甩到狼妖身上了!”

“哦,”已經轉身去草木叢忙活的既靈頭也沒擡,“一滴血就讓妖怪現了原形,厲害。”

譚雲山自豪地揚起嘴角:“過獎,過獎。”

短促的交談很快在風中消散,重新漫起的沉默氛圍裏,譚雲山後知後覺地琢磨,剛才夥伴真的是在誇他嗎,怎麽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直到既靈忙活完,譚雲山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不過倒是看清既靈忙活的成果了——幾股用被雪浸濕的枯草雜糅藤枝制成了“繩子”。

譚雲山尚未來得及開口詢問,就見既靈解下披風鋪到雪地上,又從他懷裏抱過白狼放到披風之上,而後将披風四角兜起,用“繩子”一系,一個大布口袋就此成型。

不用等夥伴吩咐,譚雲山自動自覺把口袋扛到肩膀上:“這下背得動了。”

識相的譚二少可愛多了,既靈胸口的郁結之氣稍稍順了順,正想提醒他小心些,就見已經走出一步的譚雲山又回過頭來,不無擔憂地問:“這樣就行了嗎,妖怪不是都能變成精魄什麽的直接飛,布口袋擋得住嗎?”

既靈用清亮亮的眸子看他,恬淡微笑:“普通的布口袋肯定不行,但沾了仙氣之血的可以。”

“……”譚雲山後悔提這麽有深度的問題了。

既靈也是臨時變的主意,她原本的打算只是弄個布袋方便裝妖怪,否則就讓譚雲山那樣抱着,累不累是次要,妖怪一醒一竄就糟了,輕易便可逃走;有個布袋擋着,好歹算是阻隔,妖怪一有動靜,他們可以更主動地應對,而且這樣也方便他們趕路,盡快回幽村和馮不羁會合。

萬沒料到,譚雲山的手指已經見了血,他又非要多此一問,那不用白不用,只能對不住譚二少了。

心裏是這樣沒好氣地想,可落到行動上,既靈也只是讓對方拿手指蘸了點雪,以雪水化開糊在傷口上的凝血,用這一點點浮血在布袋上畫了極小的鎮妖符,小到譚雲山都有點看不過去——

“要不我再咬破一點,畫個大的吧,這個也太……秀氣了。”

其實畫符不過是以防萬一,既靈總覺得狼妖沒那麽快蘇醒。

事實也的确如此,直到二人回到幽村和馮不羁會合,袋子裏仍沒有任何動靜。

夜已深,整個幽村除了風吹雪落,沒任何動靜。三人做賊似的在村裏繞了一圈,沒尋到落腳處,又怕妖怪醒了引起騷亂驚動村民甚至黑峤,最後一咬牙,往南出村進了白鬼山,終于尋到一處山洞,總算有了個遮風避雪的地方。

這通折騰下來,雪已經停了,确切什麽時候停的不清楚,等三人發現時,黑壓壓的烏雲已散,天邊泛起魚肚白。

篝火搖曳,徐徐溫暖。

馮不羁一邊用找來的藤枝捆住細木制籠子,一邊時不時看看洞外的天,也不知自言自語還是和夥伴嘀咕:“肯定是它弄的,不然怎麽它一現原形昏迷,雪就停了。”

既靈不懷疑是狼妖弄的暴雪,但為什麽要這樣,以及它和黑峤究竟有什麽仇怨,才是當務之急:“黑峤真的再沒有任何舉動?”

“沒有,”馮不羁嘆口氣,又重複一遍已經給夥伴們講過的話,“他踹完樹,就回屋了,再沒任何動靜。不過——”

既靈愣住,什麽時候多出個轉折?

“不過什麽?”譚雲山也來了好奇,直接出聲詢問。

馮不羁摸摸鼻子:“不過我有點不甘心,後來就沿着圍牆繞黑府一圈,正好在前院看見個起夜的家丁,我就問他怎麽沒人去後院服侍。他說是黑峤吩咐的,天黑之後所有人禁止出屋,聽見任何響動也不可以出來,違者重罰,他是鬧肚子,實在憋不住了,屋裏又只有夜壺……”

“馮兄,”譚雲山及時出聲提醒,“有些細節不必詳說,有些細節請不要忽略。”

馮不羁無辜攤手:“譬如?”

既靈接過他的半成品籠子繼續捆:“譬如,你一個夜行大漢從天而降直接問黑府家丁,然後人家就好聲好氣回答你了?”

“哦,這個細節啊……”馮不羁幹笑地摸摸鼻子,“那個,的确采取了一些小手段,不過不是重點,重點是黑峤的确一早就知道狼妖會來,而且做足了應對準備,但狼妖作祟的事黑府上下均不知情,顯然黑峤也沒打算告訴他們。”

譚雲山點點頭:“那就有三個問題,第一,黑峤為什麽瞞着自己的家丁,多找些幫手不是更好嗎?第二,狼妖擺明就是沖着黑峤去的,他們之間究竟什麽仇什麽怨?第三,黑峤為什麽可以對付狼妖?”

馮不羁皺眉想了半天,道:“第一個問題嘛,要麽是黑峤想保護自己府上的人,要麽是黑峤不希望府上人知道自己會收妖;第二個問題嘛,只能等狼妖蘇醒問個明白了;至于第三個問題,我沒在黑府感覺到任何妖氣,所以我傾向于黑峤是修行者……但,我讨厭這個同行。”

“我們現在說再多也都是猜測,”既靈手中的細木籠子終于成型,她将仍在昏迷的狼妖從布袋裏抱出,放進籠中,又将籠子頂蓋捆好,這才輕輕嘆口氣,柔下聲音道,“只能希望它快點醒了。”

這次籠子上的鎮妖符沒再勞煩譚雲山,而是用了馮不羁的血,雖然後者的修行之血比不上前者的仙血,但法力不夠,血量來湊,碩大的鎮妖符幾乎畫滿了籠子上下左右。

譚雲山看得嘆為觀止:“馮兄,請問修煉多久才能學來你這樣毫不猶豫咬破自己手指頭的潇灑?”

馮不羁用綻着血花的手拍拍譚雲山肩膀,語重心長:“老弟,熟能生巧。”

譚雲山咽了下口水,總覺得聽出了字字血淚。

既靈沒注意兩位夥伴正在“交流經驗”,她小心翼翼将籠子往篝火旁邊挪了挪,希望火堆能給昏迷中的狼妖帶來點暖意。

不知為什麽,明明是妖,明明還毫不留情地傷了自己,可既靈就是對它生不起來氣,更燃不起降魔伏妖的殺意。或許是黑府後院中那個姑娘美得太熾烈,或許是蜷縮在雪地裏的那個姑娘無助得太可憐,又或許這是她降妖至今碰上的情感最強烈的妖,哪怕這情感是“恨”,她也不由自主想知道內情。

“我再去撿點樹枝。”馮不羁不是個等得住的性子,見篝火越燒越旺,索性給自己找點事做打發時間。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了聲音,馮不羁剛離開沒一會兒,籠子裏的白狼就張開了眼睛。

起先只是眼皮微微動,既靈還以為自己盯得太久眼花了,直到帶着妖氣眼仁因為警惕而強烈地縮了一下,既靈才回過神,想也不想先叫:“譚雲山——”

譚雲山颠颠奔過來,白狼也徹底醒了,或許是感覺到了繪在籠子上的鎮妖符,也可能已經耗盡妖力,它沒狂躁掙紮,只是由躺變卧,身體微微蜷起,下巴搭在前爪上,虛弱而可憐。

如果不看它眼神的話。

那是一雙永遠帶着戒備、藏着殺機的眼睛,讓人覺得無論它當下如何狼狽,只要稍微疏忽大意,都會被它反撲。

兩人,一妖,隔着染血的細木籠對峙。

沉默在山洞蔓延開來,混着篝火的熱氣,憋悶,壓抑。

終于,既靈嘴唇微動,輕聲開口:“我們和黑峤不是一夥的。”

籠子裏的白狼沒有任何反應,譚雲山倒驚訝瞪大眼睛,既靈竟然還能這麽溫柔地說話,他怎麽從來都沒有如此待遇!

“我知道你聽得懂我的話,”既靈不氣餒,繼續道,“我沒想傷你,實在是你咬得我太疼了,我才出的手,”說着她朝譚雲山一指,“他也沒想傷你,如果可能,他巴不得自己全須全尾,才不要見血……”

“嗷嗚——”

白狼毫無預警地嚎了一聲,無論是聽是看,都好像是不太高興。

既靈閉上嘴,疑惑地看譚雲山。

譚雲山立刻撇清自己:“一直都是你在說,我可沒插嘴。”

既靈翻個白眼:“我是問你,能不能聽出來它什麽意思!”

譚雲山眨巴下眼睛,片刻後,忽然低聲學着“嗷嗚”了一嗓子,末了篤定點頭:“不懂。”

“……”既靈現在想把狼妖放出來,把譚雲山關進去!

深呼吸兩下,既靈不再徒勞,索性一口氣把話說完:“我們是修行之人,路過幽村借宿黑府,正好遇見你夜襲黑峤。我們和黑峤沒有交情,和你也沒有交情,但事情讓我們遇見了,那我們就想弄個明白。如果你占理,黑峤不占,我們就幫你,反過來,我們就幫黑峤。當然就算和黑峤的事情你占理,如果你行兇作惡過,那我作為修行之人,還是要驅魔降妖。”

安靜。

微妙而尴尬的安靜。

到最後,白狼瞥她一眼,索性閉上眼睛。

既靈莫名其妙,只得扭頭尋找夥伴解惑:“它這是……不理我了?”

譚雲山嘆口氣:“我要是它,也不樂意理你。”

既靈不懂:“為什麽?我說得不夠明白嗎?”

譚雲山無奈:“就是太明白了,你一口氣把好的壞的都說全了,鋪完光明大道,又給坎坷險途,說完要幫忙,又說要收妖,換誰誰不心累?”

既靈被訓得氣悶,偏又無言以駁,索性道:“那你來。”

譚雲山聳聳肩,他來就他來。

“這位小白狼,請你聽好,你現在落到我們手裏,逃是肯定逃不出去了,你如果和盤托出,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如果冥頑不靈,只有被六塵金籠收服的份兒。六塵金籠是什麽?頃刻讓你灰飛煙滅的法器。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我也知道,你一定害怕再沒有機會找黑峤報仇……”

“嗷嗚嗷嗚——”

咣當咣當——

“不、不是,你先別激動,在下剛剛一時冒失,說話沒有輕重,現在重說一遍。我們是修行之人,路過幽村借宿黑府,正好遇見你夜襲黑峤。我們和黑峤沒有交情……”

“譚、雲、山!”

“它性子太烈了,這樣不好,折壽……”

第 19 章 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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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人一直以來的作戰方針都很明确,平推。

管他那些花裏胡哨,頂着傷害上去A就完事了。

綜上所述,僞裝蝙蝠俠的大超整個人都快要不好了。

這個東西怎麽用?這個東西又怎麽用?我是不是應該閃避?正常人抗這一下沒問題吧?算了就讓對面以為是他們菜也可以……他們會不會相信?

算了,他還是劃水吧。

将打怪的任務全都交給自己同位體的大超十分安逸。

“為什麽……”剛說出幾個字就意識到什麽了的大超清了清喉嚨,在開口時已是一副深度喉癌的模樣, “為什麽別處的反派也會在這裏?”

端着自己槍給克拉克來了一梭子的寒冷隊長很自然的接口:“雖然我的人生目标是錢和搞閃電俠,但這又不是都要同時滿足。”

他又不是小醜萊克斯那種錢都不要一天天只想着怎麽搞自己宿敵的人。

有錢不要王八蛋嘛。

大超看了看變成冰雕的克拉克,有些飄的嘆息着自己同位體的零閃避。

雖然有些不穩,但他可是會閃避的人!

用熱視線切割冰塊出來的克拉克飛過去給了寒冷隊長一拳,成功放倒了他。

“我的超能力在消失。”

克拉克和大超對視一眼。

除開各種各樣顏色的氪石外,有着這種能力的人或者說生物……

“沒錯就是我。”

蝙蝠小俠飄出來做了個鬼臉,很是自得的在空中飛來飛去。

克拉克:……?

“我以為是搗蛋鬼?”他有些猶疑的說,“我記得你應該……”

是蝙蝠俠的毒唯啊。

“這件事情很複雜……”

和搗蛋鬼有了一些小摩擦于是決定來折騰超人的蝙蝠小俠試圖模仿蝙蝠俠做出一副很靠譜的樣子。

——然後他就失敗了。

“我為什麽要向你們解釋?”蝙蝠小俠在空中來了個後空翻,有些不耐煩,“現在讓我們加點料。”

一束光憑空出現打在黑暗的角落,照亮了神色自若的露易絲和抗着攝像機的吉米。

“露易絲?”克拉克有些慌亂的向前一步,而一旁的大超……

他又想起了被記者俠支配的恐懼。

這個世界上為什麽有人能那麽精準而又自然的出現在超英的戰鬥現場啊?

而且明明各個超英都快被對面揍死了,她居然完全沒有一點事情,平平安安地站在一旁還會開上一兩句嘲諷。

幾乎每個趴在地下的超英都會在這時候思索到底誰才是真正的英雄——包括大超。

偶爾有幾個難得智商上線的反派也拿她當過人質,但居然沒有一個成功的。

最後人家理理頭發,舉起話筒對着攝像頭就是淡定自若的開始講解,絲毫看不出是幾分鐘前還是個人質。

太可怕了。

蝙蝠小俠打了個響指給記者俠和他的跟班上了個保護罩,留下一句玩得愉快就“砰”地一聲消失了。

一直在窺屏的兩只蝙蝠在同一時間轉向了突然出現在房間裏的蝙蝠小俠。

蝙蝠小俠頂着兩道不贊同的目光,深深呼出了一口氣,表情居然有些迷之幸福——

“還是當個毒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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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蝙蝠小俠:理智破碎の發言

在蝙蝠螨蝙蝠精蝙蝠小子蝙蝠小俠裏選擇了蝙蝠小俠,因為比較順眼?

這個露易絲是樂高的w

感覺樂高露易絲是真的工具人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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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時安是淩晨回去的。

走之前白唯夫幫他穿衣服,又摟住人吻了一番。

自這個夜晚後,兩人之間的絲絲縷縷更加黏膩,連空氣都變得膠着。

這天,胡小貞在傍晚的時候提了一筐雞蛋來。

她走進時安的小院子裏叫了幾聲,不見人出來,反倒是隔壁土屋的門被打開,時安從那個屋裏探出頭來看着她,“小貞,有什麽事嗎?”

胡小貞看見他從那裏出來,臉慢慢黑了下去,隔着竹籬看着他,“時安哥,你為什麽在別人家裏呀?”

時安扭頭看了看身後的屋內,然後回頭看着她,笑道,“在幫唯夫換藥。”

胡小貞嘴撅起來,“哦,我家母雞下了好多蛋,給你摸了一筐過來。”

“謝謝你,小貞。”

“時安哥,你幹嘛老跟我說謝?我們之間的關系,還用得着這麽客氣嗎?”

這時不知道那間屋裏的人說了什麽,時安回頭去看,再扭頭過來時,臉上已經浮起兩團紅暈。

“小貞,你先放堂屋裏吧,我上完藥就回。”

胡小貞皺着眉,“時安哥,他的傷還沒好嗎?怎麽這幾天你天天在他家裏?”

時安咳了咳,輕聲道,“快好了,你先回吧啊。”說完就進了屋關上門。

胡小貞心裏的不滿更加深,她把雞蛋往屋裏一放,轉身快步離開。

時安剛合上門,白唯夫就将人壓在門上,深深親吻着。

時安轉過身來,擡手環住他的脖子,熱烈地回應着,白唯夫将人抱到床上去。

一切如水一般柔軟又激蕩,整個人沉浸其中,随着波動上下起伏,耳邊只有水的流動聲,五感被丢棄于黑暗的鴻蒙中,放任自己,在愛欲的河流之中沉浮。

時安閉着眼,動作怯生生的模樣,像一只雛鳥,更像一朵被春風破開的花苞,一層層綻開,柔軟的花瓣緩緩舒展,未露過面的花蕊微微顫抖着,迎着點點滴滴的雨露,在春天溫和的風和雨中,花枝輕輕搖擺,顫動的花瓣柔嫩非常,抖落晶瑩幾滴露水。

然而除了旭風和雨露,春天還有隐雷和閃電,聲勢浩大的雷聲中,他的腰肢被壓彎,柔嫩的花瓣瑟瑟發抖,任那震耳發聩的雷聲肆意,任那能劈裂一切的閃電張揚。

春天的雨水總是連綿不絕的,這場風暴持續了許久,才逐漸緩和下來,被淋濕的花瓣黏在一起,嫩黃的花蕊上還殘餘星星點點的水珠,在微風中,迎來絲絲縷縷的陽光。

時安疲倦地睜開眼,想坐起身。

白唯夫把他摟緊,眯着眼懶懶道,“怎麽了?”

時安窩在他懷裏,“很晚了,我該回去了。”

白唯夫看着他,擡手撥了撥他汗濕的碎發,笑道,“至少洗個澡再回。”

時安看着他,耳廓微微發紅。

胡小貞一邊挑着藥材一邊扭頭去看時安。

“時安哥,你這幾天怎麽氣色不太好呀?是不是身體哪裏不舒服?”

坐在長椅上無所事事的白唯夫聞言,擡眼看了看坐在藥櫃後面的時安。

時安臉有些發熱,低頭寫着東西,含糊道,“沒事,這幾天晚上失眠罷了。”

“失眠?難怪有黑眼圈了,你要不要喝點藥呀?”胡小貞心裏擔心,認真地看着他。

時安咳了咳,搖頭道,“不用,我有別的辦法。”

胡小貞還是有些擔憂地看了看他,狐疑道,“還能有什麽辦法?時安哥你還是吃點安神的藥吧。”

時安依舊搖了搖頭,起身去整理藥材去了。

胡小貞只好低下頭繼續挑選。

傍晚的時候胡小貞先回去了,她還是想回去給時安熬點寧神的藥,時安叮囑她路上小心後,就低頭繼續做事了。

白唯夫站起身,出去逛了一圈,許久後回來,手裏提着一小袋水果糖,放到時安手邊。

“最近發現這裏有菠蘿味的水果糖賣,你嘗嘗。”

時安停下筆,看了看那袋彩紙包着的糖,“才吃完飯,不想吃糖。”

白唯夫剝開一粒,“嘗一嘗。”

時安無奈,只好張開嘴含着。

白唯夫半蹲下身,雙手交疊搭在藥櫃上看着他,“甜嗎?”

時安的喉結上下滑動,“甜。”

白唯夫笑了,他伸出手指撓了撓時安的下巴,“你比水果糖還甜。”

時安直直看着他,他就知道,會寫情詩的人嘴都很厲害。

自己除外。

晚上兩人在時安家門口分開,白唯夫走之前捏了捏他的手心。

時安知道他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地抽出手,走進屋內。

白唯夫看着他的背影,眼底含着笑。

他走進自己的房間,徑直去拿睡衣洗澡。

晚些時候,時安果然還是來了。

他把人抱起,用腳踢上門,轉身進卧室。

胡小貞端起熬好的湯藥,用食盒提着去找時安。

走到小籬笆外,發現時安家中沒有開燈,黑漆漆的,她疑惑地看了看,她出來的時候特地看了時間的,這會兒時安哥應該沒有睡覺才對呀。

胡小貞滿腦疑惑,卻不知為什麽,扭頭看向了旁邊的那間房子。

旁邊的屋裏亮着通透的燈,門似乎沒有合好,漏出一縷細細的光延伸出來,像是洩露,又像是指引。

胡小貞心裏有種奇怪的想法,在她還沒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走到了那扇開了一條細縫的門口。

這樣不太好,那個男人臉那麽臭。

胡小貞心裏道。

但她的手還是不可抑制地顫顫舉起,指尖點在那扇木門上。

但是如果時安哥真的在裏面呢?

她心中另一個聲音越來越大,胡小貞緊張又好奇,砰砰跳的心提到喉嚨口,她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了門。

屋內安靜得很,只有卧室裏傳出來低低的聲音。

胡小貞在走進來的一瞬間,就有些後悔了,她害怕,她不知道卧室裏在發生什麽,那壓抑的喘息聲和肉體之間的聲音,卻讓她無端地羞紅了臉。

“時安……”白唯夫微喘着氣喚着這個名字。

胡小貞一愣。

回應他的是時安壓抑的低叫。

胡小貞一瞬間呆在原地,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着那扇緊合的卧室門,涼意從腳底一路升至頭頂,整個人仿佛墜入冰河,叫她動彈不得。

這……這是怎麽回事……?!

像是在回應她似的,卧室內又傳出幾聲時安呼痛的聲音。

“唯夫,輕點……”

胡小貞聽着這聲音,天靈蓋似乎都被劈開來,冰凍的身體裂開,她用盡渾身力氣,才挪動了那如同紮進土裏生根的腿。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來的,胡小貞在月光下站了半天,有黃狗路過叫喚了幾聲,她才醒過來。

她抱着食盒,眼睛紅了一圈,落荒而逃。

第二天時安發現胡小貞沒有來叫自己,他心中有些疑惑,白唯夫拉起他的手,“走吧,可能有別的事去了。”

時安點了點頭,和他一起去了鎮上。

到了醫館後,白唯夫慣常去看信箱,他打開來,發現有一封信躺在裏面。

他取出信,跟着時安走進醫館,坐到一邊的長椅上,拆開來看。

這時候,胡小貞也來了。

她站在醫館門口,看着裏面的兩人。

白唯夫知道她來了,只擡頭看了一眼,就繼續讀信。

時安看着她,一邊拉開藥櫃拿藥,一邊笑着說,“小貞,你今日怎麽來得這麽晚?”

胡小貞半張着口,喉嚨梗着,什麽也說不出來。

她看着時安帶笑的臉,心裏的震驚和抵觸還是沒有消下去,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

時安看着她反常的模樣,停下手來,“小貞?”

白唯夫也跟着擡起眼去看她。

胡小貞感覺到,轉過頭去看他,眼裏的厭惡根本沒法掩飾。

白唯夫微微眯起眼,在這雙平靜又有些鋒利的眼下,胡小貞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心虛地挪開眼神。

“我沒事,時安哥。”

胡小貞吃力地邁開腿,慢慢坐到一邊去。

時安有些擔心,走過去彎下腰想拍拍她的肩,胡小貞下意識一躲,擡起頭睜大了眼看着他。

時安有些尴尬地收回手。

白唯夫放下信,朝他招了招手,“時安。”

時安看了看胡小貞,直起身走到白唯夫旁邊,低頭看着他,“怎麽啦?”

白唯夫拉着他坐下。

胡小貞斜睨着那邊,皺緊了眉,埋低腦袋去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