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安是淩晨回去的。
走之前白唯夫幫他穿衣服,又摟住人吻了一番。
自這個夜晚後,兩人之間的絲絲縷縷更加黏膩,連空氣都變得膠着。
這天,胡小貞在傍晚的時候提了一筐雞蛋來。
她走進時安的小院子裏叫了幾聲,不見人出來,反倒是隔壁土屋的門被打開,時安從那個屋裏探出頭來看着她,“小貞,有什麽事嗎?”
胡小貞看見他從那裏出來,臉慢慢黑了下去,隔着竹籬看着他,“時安哥,你為什麽在別人家裏呀?”
時安扭頭看了看身後的屋內,然後回頭看着她,笑道,“在幫唯夫換藥。”
胡小貞嘴撅起來,“哦,我家母雞下了好多蛋,給你摸了一筐過來。”
“謝謝你,小貞。”
“時安哥,你幹嘛老跟我說謝?我們之間的關系,還用得着這麽客氣嗎?”
這時不知道那間屋裏的人說了什麽,時安回頭去看,再扭頭過來時,臉上已經浮起兩團紅暈。
“小貞,你先放堂屋裏吧,我上完藥就回。”
胡小貞皺着眉,“時安哥,他的傷還沒好嗎?怎麽這幾天你天天在他家裏?”
時安咳了咳,輕聲道,“快好了,你先回吧啊。”說完就進了屋關上門。
胡小貞心裏的不滿更加深,她把雞蛋往屋裏一放,轉身快步離開。
時安剛合上門,白唯夫就将人壓在門上,深深親吻着。
時安轉過身來,擡手環住他的脖子,熱烈地回應着,白唯夫将人抱到床上去。
一切如水一般柔軟又激蕩,整個人沉浸其中,随着波動上下起伏,耳邊只有水的流動聲,五感被丢棄于黑暗的鴻蒙中,放任自己,在愛欲的河流之中沉浮。
時安閉着眼,動作怯生生的模樣,像一只雛鳥,更像一朵被春風破開的花苞,一層層綻開,柔軟的花瓣緩緩舒展,未露過面的花蕊微微顫抖着,迎着點點滴滴的雨露,在春天溫和的風和雨中,花枝輕輕搖擺,顫動的花瓣柔嫩非常,抖落晶瑩幾滴露水。
然而除了旭風和雨露,春天還有隐雷和閃電,聲勢浩大的雷聲中,他的腰肢被壓彎,柔嫩的花瓣瑟瑟發抖,任那震耳發聩的雷聲肆意,任那能劈裂一切的閃電張揚。
春天的雨水總是連綿不絕的,這場風暴持續了許久,才逐漸緩和下來,被淋濕的花瓣黏在一起,嫩黃的花蕊上還殘餘星星點點的水珠,在微風中,迎來絲絲縷縷的陽光。
時安疲倦地睜開眼,想坐起身。
白唯夫把他摟緊,眯着眼懶懶道,“怎麽了?”
時安窩在他懷裏,“很晚了,我該回去了。”
白唯夫看着他,擡手撥了撥他汗濕的碎發,笑道,“至少洗個澡再回。”
時安看着他,耳廓微微發紅。
胡小貞一邊挑着藥材一邊扭頭去看時安。
“時安哥,你這幾天怎麽氣色不太好呀?是不是身體哪裏不舒服?”
坐在長椅上無所事事的白唯夫聞言,擡眼看了看坐在藥櫃後面的時安。
時安臉有些發熱,低頭寫着東西,含糊道,“沒事,這幾天晚上失眠罷了。”
“失眠?難怪有黑眼圈了,你要不要喝點藥呀?”胡小貞心裏擔心,認真地看着他。
時安咳了咳,搖頭道,“不用,我有別的辦法。”
胡小貞還是有些擔憂地看了看他,狐疑道,“還能有什麽辦法?時安哥你還是吃點安神的藥吧。”
時安依舊搖了搖頭,起身去整理藥材去了。
胡小貞只好低下頭繼續挑選。
傍晚的時候胡小貞先回去了,她還是想回去給時安熬點寧神的藥,時安叮囑她路上小心後,就低頭繼續做事了。
白唯夫站起身,出去逛了一圈,許久後回來,手裏提着一小袋水果糖,放到時安手邊。
“最近發現這裏有菠蘿味的水果糖賣,你嘗嘗。”
時安停下筆,看了看那袋彩紙包着的糖,“才吃完飯,不想吃糖。”
白唯夫剝開一粒,“嘗一嘗。”
時安無奈,只好張開嘴含着。
白唯夫半蹲下身,雙手交疊搭在藥櫃上看着他,“甜嗎?”
時安的喉結上下滑動,“甜。”
白唯夫笑了,他伸出手指撓了撓時安的下巴,“你比水果糖還甜。”
時安直直看着他,他就知道,會寫情詩的人嘴都很厲害。
自己除外。
晚上兩人在時安家門口分開,白唯夫走之前捏了捏他的手心。
時安知道他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地抽出手,走進屋內。
白唯夫看着他的背影,眼底含着笑。
他走進自己的房間,徑直去拿睡衣洗澡。
晚些時候,時安果然還是來了。
他把人抱起,用腳踢上門,轉身進卧室。
胡小貞端起熬好的湯藥,用食盒提着去找時安。
走到小籬笆外,發現時安家中沒有開燈,黑漆漆的,她疑惑地看了看,她出來的時候特地看了時間的,這會兒時安哥應該沒有睡覺才對呀。
胡小貞滿腦疑惑,卻不知為什麽,扭頭看向了旁邊的那間房子。
旁邊的屋裏亮着通透的燈,門似乎沒有合好,漏出一縷細細的光延伸出來,像是洩露,又像是指引。
胡小貞心裏有種奇怪的想法,在她還沒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走到了那扇開了一條細縫的門口。
這樣不太好,那個男人臉那麽臭。
胡小貞心裏道。
但她的手還是不可抑制地顫顫舉起,指尖點在那扇木門上。
但是如果時安哥真的在裏面呢?
她心中另一個聲音越來越大,胡小貞緊張又好奇,砰砰跳的心提到喉嚨口,她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了門。
屋內安靜得很,只有卧室裏傳出來低低的聲音。
胡小貞在走進來的一瞬間,就有些後悔了,她害怕,她不知道卧室裏在發生什麽,那壓抑的喘息聲和肉體之間的聲音,卻讓她無端地羞紅了臉。
“時安……”白唯夫微喘着氣喚着這個名字。
胡小貞一愣。
回應他的是時安壓抑的低叫。
胡小貞一瞬間呆在原地,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着那扇緊合的卧室門,涼意從腳底一路升至頭頂,整個人仿佛墜入冰河,叫她動彈不得。
這……這是怎麽回事……?!
像是在回應她似的,卧室內又傳出幾聲時安呼痛的聲音。
“唯夫,輕點……”
胡小貞聽着這聲音,天靈蓋似乎都被劈開來,冰凍的身體裂開,她用盡渾身力氣,才挪動了那如同紮進土裏生根的腿。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來的,胡小貞在月光下站了半天,有黃狗路過叫喚了幾聲,她才醒過來。
她抱着食盒,眼睛紅了一圈,落荒而逃。
第二天時安發現胡小貞沒有來叫自己,他心中有些疑惑,白唯夫拉起他的手,“走吧,可能有別的事去了。”
時安點了點頭,和他一起去了鎮上。
到了醫館後,白唯夫慣常去看信箱,他打開來,發現有一封信躺在裏面。
他取出信,跟着時安走進醫館,坐到一邊的長椅上,拆開來看。
這時候,胡小貞也來了。
她站在醫館門口,看着裏面的兩人。
白唯夫知道她來了,只擡頭看了一眼,就繼續讀信。
時安看着她,一邊拉開藥櫃拿藥,一邊笑着說,“小貞,你今日怎麽來得這麽晚?”
胡小貞半張着口,喉嚨梗着,什麽也說不出來。
她看着時安帶笑的臉,心裏的震驚和抵觸還是沒有消下去,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
時安看着她反常的模樣,停下手來,“小貞?”
白唯夫也跟着擡起眼去看她。
胡小貞感覺到,轉過頭去看他,眼裏的厭惡根本沒法掩飾。
白唯夫微微眯起眼,在這雙平靜又有些鋒利的眼下,胡小貞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心虛地挪開眼神。
“我沒事,時安哥。”
胡小貞吃力地邁開腿,慢慢坐到一邊去。
時安有些擔心,走過去彎下腰想拍拍她的肩,胡小貞下意識一躲,擡起頭睜大了眼看着他。
時安有些尴尬地收回手。
白唯夫放下信,朝他招了招手,“時安。”
時安看了看胡小貞,直起身走到白唯夫旁邊,低頭看着他,“怎麽啦?”
白唯夫拉着他坐下。
胡小貞斜睨着那邊,皺緊了眉,埋低腦袋去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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