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章

第 53 章

楊沫到前邊布行的時候,已經快到巳時了。

将軍夫人會在巳時之前過來,這是夫人先前同楊沫約好的時間。

巳時正,楊沫寫好了一塊半價的牌子,交給了匆匆趕過來的阿枝,他猶豫了半晌才從楊沫手裏接過了牌子,随後少年沖她笑了一下:“東家,您今日真好看。”

随着開門的鞭炮在外頭放響,阿枝打開了布行前邊的所有大門,沈明遠這會兒已帶着門外,剛到此處的将軍夫人跨進了布行。

楊沫将懷中早已備好的紅封遞給了夫人,布行內的最裏側挂着她從塞北運來的最好的那批皮貨,即便是曾經在塞北待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林夫人,此刻也不由地摸着手邊那張雪白沒有一絲雜色的狼皮連聲贊嘆。

“夫人,這張皮子還有個故事。”

楊沫淺笑着摩挲着那張狼皮,眼神之中還有着些許懷念,這張皮子其實遠比她先前給林小将軍的那件披風和給蘇月心的那件鬥篷要好得多,只是因為她自己的原因,她一直都沒有将這件皮子做成成衣。

“哦?說來聽聽?”

林夫人帶着笑意的眼神望向楊沫。

楊沫笑了笑,“夫人可知,我是從蔣先生那處學的騎術?”

“這個,我知曉,珏兒曾同我說過,因此,你才一直喚阿蓉為先生。”

“因着軍中的規則,我并不是在校場上學會的騎馬,而是在關外的草原上,塞北很冷,那會兒還是冬日,塞外的草原幾乎有一半覆上了雪。”

楊沫出神地望着這張雪狼皮,似乎回到了草原上那段無憂的日子。

“其實前幾年我的身子并不算好,因為有一年大雪,我一直在外頭,且……總之,軍中的大夫說我那段時間幾乎挖空了身子,一直到去年,才算是大好。”

“而我是在前年學的騎術,那會兒蔣先生叫我慢慢來,可我不聽話,學得急,從馬上摔了下去,幸好那會兒是雪地,摔在雪上,其實也沒有那麽痛……

可我起身之後才發現,我并不是摔在雪上,而是摔在了一只雪狼的身上,那只雪狼的脖子下方插着一支斷箭,幾乎已經沒有什麽氣息了,我那一下子,竟然叫它重新醒了過來,它用那雙如琉璃一般的眼神望着我……

說來也奇怪,我竟然從裏頭看出了一絲傷心的意味。

蔣先生後來尋過來,幫着我一起擡起了那頭雪狼,我這才發現那只雪狼的底下,還有一只小狼崽,非常年幼,似乎……”

楊沫用手比劃了一下,“似乎只有我兩個手掌大,它幾乎已經快凍得沒有氣息了,我同蔣先生輪番将它放在懷裏,才在趕到最近一處牧民的家時,叫它睜開了眼睛。”

“那個牧民是蔣先生認識的,我們将小狼放在了他那裏,回頭去找了那只大狼,所幸,那只大狼應當也是知道自己被人盯上,這才頂着受傷的身子,帶着自己的孩子離開了巢穴,我們找到了它,它還沒有被射殺它的獵人帶走。”

“後來……這張皮毛就一直陪着那只小狼長大……直到它足以在草原上自己生活。”

楊沫的手輕輕撫過了那張雪狼皮,落在了脖頸的地方,那裏還有着一絲泛紅的顏色,和一個箭口大小的洞。

“那你……如今這張皮子……”

林夫人的眼神微動,聽得頗為動容,先前一進屋子,這張狼皮就吸引了她的注意。

“這個嘛……夫人,這張皮子我本就是不準備賣的,是先前在塞北收拾的時候不小心将這一張也一道收了進來,既然都帶來了,我準備将它挂在店裏,當個鎮店之寶也不錯,畢竟,它當年可是救了我一命。”

楊沫同林夫人歉意地笑了笑,卻被她安撫性地拍了拍手背。

“你說得對,我們将軍府又不缺這一兩件皮子,但是這樣的情感,卻是值得留下來的。”

“林夫人說得對。”

沒等楊沫回應,她的身後傳來一個脆生生的少女音,她轉頭看去,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雲縣主?”

楊沫沒想到雲箋會出現在這裏,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位小姐似乎還是沈書的追求者……

她的眼神漂移了片刻,方才在她出來之後,似乎就沒看見沈書了,難不成是猜到雲箋會來布行了嗎?

“我是來尋你的。”

聽到這話,楊沫詫異地對上了雲箋的眼神,随後看見這位小姐幾步踏上前來,一雙眼睛亮晶晶地仔細地打量着她。

而一旁的林夫人聞言,将手中的皮子放到了身邊婢女的手上說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在這裏打擾小年輕說話了,我去叫你們掌櫃同我介紹也一樣。”

話落,林夫人帶着她的人往布行外間走去,只是布行之中,稍微好些的皮貨都被放在了內間,林夫人此舉恐怕也是察覺了雲箋的來意。

“那日事情還未結束你就不見了,我同蘇令丞那小子打聽了許久,還給他塞了不少好處,才從他那裏知道你這個布行的事情。”

楊沫聽到這話,更奇怪了,她奇怪的不是蘇令丞知道這裏,而是像雲箋這樣身份尊貴的縣主,竟然認識蘇令丞這樣一個商戶家的公子。

“那日我便發現了,你同月心兩個人身上的皮子都很是好看,沒想到居然是你自己帶過來的。”

雲箋頗為驚嘆地摸着手邊那些皮貨,楊沫笑了笑,将懷裏的紅封同樣也給了縣主一份。

“承蒙縣主擡愛,這倒是我們布行的榮幸了。”

“倒是不知,縣主似乎同蘇家姐弟頗為相熟?”

楊沫笑着低頭,将手邊的雪貂皮遞到了雲箋的手裏。

“咦,你不知道嗎?”

雲箋從楊沫手裏接過皮子,說道:“我還道你同蘇家姐弟這麽熟,應該知道,他們是沈書的外家啊。”

楊沫:“?”

這會兒,她回頭,就看見站在內側門裏頭,剛走進來無奈地笑着的沈書:“蘇家是我外家,也确實是我同舅舅提的你,只是是否同你合作是他自己的決定。”

楊沫神色微動,卻沒有反駁,如今她也算是受了好處,總不能反手推翻面前這只碗吧,好在同她合作的是蘇政而非沈書。

“沈書哥哥!”

看見沈書進來,雲箋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湊到他身邊想拉住他的手,卻被沈書幾步避開:“縣主,既然這裏沒有別人,沈某也就直說了,在下确實是有喜歡之人,縣主的情誼,是在下無福消受了。”

被喜歡的人拒絕,雲箋難免覺得有些失落,她将手中的皮子放下,視線掃過一旁默然不語的楊沫,“是楊姑娘嗎?”

“與縣主無關。”

“你放心,我自然不會為難你喜歡的姑娘,但是誰知道你喜歡的人會不會答應同你在一起呢?”

雲箋揚了揚腦袋,神色之中充滿着獨屬于京城貴女的驕傲與意氣,“楊姑娘,他今日不說我也知道了,你我雖是情敵,但是非對錯我還是分辨的清的,你是個不錯的姑娘,我本想着來替你攬些生意,可出于私心,我着實也不想幫我的情敵做事。”

“你這裏的皮子,我便不買了,只是,我也不願沈書哥哥與你呆在一處。”

雲箋幹脆跟在沈書身側,一副不打算走了的樣子。

楊沫有些想笑,但又怕這個縣主到時候惱了她,反倒把氣撒在布行上頭,這個姑娘着實單純,看得出來長公主将這個女兒教養的很好,也很疼愛這個女兒。

楊沫将手邊的幾件皮子一道抱了起來,準備拿去外間給林夫人看,她不準備招惹這位縣主,既然縣主這般想同沈書待在一起,那就她避開好了。

“雲縣主,你即便是用權勢強逼我,也不會有那一日的。”

楊沫還未走到內側門處,就聽見沈書突然開口,他的語氣極為冷漠,一點都不像是同一個喜歡他的女子說話:“你是個好姑娘,可你知道為何這麽多年,我唯有今年去參加了霜露宴嗎?”

聽見這話,楊沫下意識想閃,她就差把腦袋埋進懷中的那些皮子裏了,可卻被門邊的青年拉住了手腕。

“我不妨告訴縣主,即便她最終不會選擇我,我也不會選擇縣主。”

這樣的話對一個女子來說着實太狠,尤其是雲箋這樣一個幾乎被長公主保護的密不透風的高門貴女,沈書說完的那一剎那,楊沫就回頭看向了雲箋,果然見到那張圓圓的小臉上,那雙原本清澈的明眸此時已蓄滿了淚水,眼眶發紅,似乎下一刻就會哭出聲來。

“沈書哥哥……”

雲箋一滴眼淚從那張皙白的小臉上滑落,“你就這麽讨厭我嗎?”

“她有什麽好的?能叫你這麽多年只記着她,可我這麽多年也只記着你呀……”

楊沫微微嘆了一口氣,似乎這趟渾水她是怎麽都出不去了,縣主這幾句話明顯還是将這氣挂在了她身上,眼下楊沫只求等她離開京城,這布行不會被長公主府的人針對。

她重新将手上抱着的那些皮子放了回去,躲是躲不開了,只能盡量多安慰安慰這位縣主了,楊沫拿起了方才雲箋格外關注的那件雪貂皮。

“縣主……”

“我讨厭你!”

雲箋沖着她吼了一聲,推開了楊沫遞過去的皮子,從布行之中跑了出去。

楊沫愣在了原地,直到沈書将她手裏的皮子拿出來重新放回去,她才打了個激靈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只是個女子,你那些話,實在是太重了。”

青年嘆了口氣,溫熱的手掌輕輕拍了拍楊沫的腦袋。

“可是阿沫,你有沒有想過,我不同她說清楚,只不過是在耽誤她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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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053. 該死的王博遠

? “今天晚上你睡客房吧。”寧因說:“我已經幫你整理好了。”

王博遠說:“好。”

兩個人一起看了一會兒電視節目,但現在的節目做得有些索然無味,兩人沒看一會兒就倦了。王博遠說:“我去睡覺了。”

“嗯。”寧因點點頭,站起來,說:“我也要睡了。”

回到房間,寧因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有洗澡。她從行李箱中拿出衣服,打開房門準備去浴室,正好撞到王博遠打開房門,手中也拿着衣服。兩個人因為這巧合而相視一笑。

“你先去吧。”王博遠說。

“你先去吧。”寧因說:“我想起來我還有些郵件沒有回複。”

王博遠點點頭,往浴室走。

寧因在他身後提醒說:“右邊是熱水。”

轉身回到房間,寧因感到臉有些稍微發燙。她坐在桌前,漫不經心地浏覽網上的八卦消息。最近這些天的娛樂新聞都跟春節聯歡晚會有關,某某主持人定妝,某某節目被刷下來,某某歌手将與某某歌手合作獻唱,某某演員将出演某小品……

“姜琦确認出演李鯨導演新片,擔綱女主角!”

寧因看到這則消息,頓了頓,然後繼續把頁面往下拉,下面有記者對王素坤的采訪:“據坊間傳聞,之前姜琦是答應出演《上天紀》的,現在傳出她将出演李鯨導演的這部新片,究竟是怎麽回事呢?”

王素坤回答說:“《上天紀》的确跟我們姜琦有過接觸,但并未簽約,而李鯨導演的新片也向我們抛來橄榄枝,兩較之下,我們認為姜琦抉擇李鯨導演的新片更好。當然,我們也同樣真心地祝福《上天紀》。”

……

隔了好久寧因才察覺到自己看到這些內容臉上的表情是沒有什麽變化的。若換做曾經的她,此刻一定會生氣得想罵人,但現在,她卻好像站在旁觀的角度看一場戲一般,心中波瀾不驚。

不管王素坤是怎樣借着李鯨導演的名頭踩《上天紀》,對于她而言,眼下自己只要專心把《上天紀》做好就夠了。

一時的口舌之争不算什麽,用作品才是真正的說話。

這個時候,王博遠在外面敲了敲門,說:“我洗好了,你可以去了。”

寧因回過神來,腦海裏浮現出王博遠洗完澡滿身水汽的樣子,臉騰地一紅。

“好,你先睡吧。”她說。

第二天早上,寧因睡得正香,迷迷糊糊之間忽然聽到鑰匙□□門鎖開門的聲音。她瞬間驚醒,跳下床找拖鞋,趿着拖鞋打開房門,但依然晚了。

她跑到客廳,看見自己的父母慈祥而疑惑地看着坐在沙發上喝茶的王博遠,問:“你是?”

寧因趕緊沖王博遠使眼色,然後沖自己爸媽堆起滿臉笑容,問:“爸,媽,你們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她看了一眼挂鐘,才早上八點。

寧媽媽說:“不是你回家了嗎?我和你爸就商量着早點回來給你做早餐吃……這位是?”

寧因正準備介紹,王博遠忽然站起來,彬彬有禮地微笑道:“叔叔阿姨好,我是寧因的男朋友,王博遠。”

“!”寧因目瞪口呆地看着王博遠,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寧媽媽兩只眼睛霎時間一亮,“原來你是寧寧的男朋友啊,叫王博遠是吧,歡迎歡迎,沒吃早飯吧,我這就去給你們做。”

寧爸爸一臉嚴肅地上下打量了王博遠一遍,沖寧因點點頭。

寧因這下覺得自己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該死的王博遠!

第 52 章 割肉喂鷹(二合一)

割肉喂鷹(二合一)

二十七、割肉喂鷹

正是春耕好時節,村子裏這時本就冷清,再加上之前塌方一事,本會留在家中的女性也大多要去幫忙。依照秦望舒的想法,她就這麽大搖大擺地走回去,只要臉皮夠厚,咬死與夏波不是一夥的,誰又能把她怎麽樣?

是以,她腳下的步子又快了兩分,可天算不如人算,她才踏進村子,就見到一群人鬧哄哄地圍着秦老爺子家門口。她步伐一頓,轉身就想走人,卻不知誰眼尖的瞧見了她。

“她回來了!”一個高昂的男聲響起。

瞬間,哄鬧的人群立馬安靜,整整齊齊的視線看來,仿佛要把她紮穿。她頭皮一緊,側了小半的身子若無其事地轉回來,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笑意,連帶着手也舉着招了招。

“怎麽回事?”她走到人群跟前,還不等穿過就如同摩西分海一般,讓出了條路。最裏邊的竟然是蔡明和秦蘇,她眼皮子一跳。

“秦作家是有學問的人,和我們這些大老粗不同,想必能給個說法。”秦老爺子嘴裏叼着旱煙,抽抽搭搭了幾口,吐出一團雲煙。

他面色凝重,黝黑的臉上寫滿了山雨欲來的前兆,拿着煙杆的手點了下蔡明,又看向低頭沉默不語的秦蘇。耷聳的眼皮一掀,渾濁的眼睛透出不符合年齡的精光。

眉一擡,道:“說說?”

“瞧您說的,怪吓人的。”秦望舒嘴角邊的弧度又大了些。她不痛不癢地打趣了一句,凝重的氣氛沒有絲毫改變,甚至因為她的挑釁變得更加低沉。

她看了眼蔡明,白胖的面盤像是塊塞滿了餡的餅,看不見脖子。高挺的肚子見不到腳,活像是要臨盆的産婦。或許是她的目光太過平靜反而生出了無窮的攝魄力,他額頭逐漸滲出了虛汗。

他翕合着嘴,顫顫的,到最後借着擦汗的舉動,心虛移開眼。她輕笑了一聲,才正眼瞧上了秦蘇。她許是哭過,眼尾紅紅的,可眼皮子卻平坦不見腫,依舊是山裏極難養出的白皮,厚厚的簾蓋兒遮住了額頭,只剩下一雙極黑的眼眸在外。

她眼睛生得極好,輪廓極美,線條幹淨利落不失柔和,整體向下卻在眼尾處又高高的挑了起來,是含情的桃花眼。或許是因為封閉的生長環境,轉動間不見妩媚,清澈如一汪秋水,潤得仿佛要把人看進心裏。此刻,這雙眼因為身高,不得不得睜大着,白的地方似雪,黑的地方似墨,沒有一點雜色。

秦望舒伸出手,摸進了她的簾蓋後,手一擡便露出了秦蘇光潔的額頭。和她料想的一樣,是個難得的美人,尖俏的下巴,小巧的臉型,又窄又挺得鼻子,在鼻尖處微翹,一雙點睛的眼睛拔高了整張臉,就是過濃的眉失了女子的柔軟,直直的線條顯現出男子才有的英氣。

“很漂亮。”她真心實意誇贊道。

蔡明側了些頭,一雙亂轉的眼珠子又看了過來。他站的角度不太好,又被秦望舒的身子擋了一小部分,卻也窺見對方行雲流水般的側面,尤其是那英挺的眉。

他覺得有些眼熟,似乎和記憶中某個模糊的影子對上,可等他再看時,秦望舒已經收了手。他思緒一斷,茫然中倒也贊同起秦望舒的話,是個難得且漂亮的不太一樣的美人。

“男人和女人自古以來只會有兩種事,你追我趕,兩兩相厭。”她摸了摸秦蘇的腦袋,原本順眼的大辮子在見過廬山真面目後,怎麽看怎麽土,但她向來管得住嘴,只是道:“我們隊伍裏主事的是夏軍官,我一介女輩,說了不算。”

她慫了一下肩,在秦老爺子不耐煩時及時堵住了嘴。她退了一步,走到一邊,把主場讓給姍姍來遲的夏波。兩人目光在經過時短暫交彙,不過是一秒的時間,夏波感受了秦望舒蘊含其中的千言萬語,到最後都總結為對方嘴角略挑的弧度。

她說:你來。

她慣是要掌握主權的人,信奉的是先發制人,這樣的人又怎麽會甘願退居幕後。所以這是考驗,他們岌岌可危的盟友關系在後山撕破了一次又一次。碎掉的鏡子再怎麽重圓,都會有裂縫和殘缺的碎片,若兩人都是個睜眼瞎倒也相安無事,可她偏生要計較起來。

她也說:葉大帥要你死在這裏。

她更說:看你價值。

他聽說洋人有一種東西,叫做膠水,能把破了的東西黏在一起,變回之前的模樣。他覺得新奇,像是吃到嘴裏的米飯,撚起一粒輾開,粘得甩不脫手。他們是破碎的彼此,而面前的秦老爺子就是那粒米。

他十分自然地轉過眼,就好像剛才的對視是一個極為正常的意外。他身材高大,寬肩闊背,往精矮的秦老爺子面前一站,不需言語就撲面而來一種壓迫感。

“這麽多人聚在這兒,可是出什麽事了?”他面上是最先與秦望舒一致的笑容,無懈可擊。明明兩人來的不是一個時間,卻一唱一和的,在秦老爺子怒火上反複挑撥。

秦老爺子冷哼一聲,氣得不輕。明明是個沒文化的泥腿子,偏生要擺官架子。只能斜着蔡明,血和牙囫囵往肚裏吞,一句也不願多說。

夏波笑了下,踢了一腳蔡明,不痛不癢罵道:“吃了狼心豹子膽了,把秦老爺子氣成這樣,滾過來道歉!”

蔡明老老實實受了這一腳,看似狠厲到身上不過只留了個腳印。他豆兒樣大的眼睛偷瞄了一眼夏波,撞上對方含笑的目光,靈光一閃。他趕忙上前,在秦老爺子跟前甩了自己兩耳光。

“噼啪——”一聲,響得秦老爺子臉上表情一愣,怒中帶着幾分轉不過彎的茫然。秦望舒不着痕跡的翹了翹嘴,又立馬壓了下去,但微微別開得頭一目了然。

“秦老爺子您大人有大量,別和我這個不是東西的生氣。”蔡明倒也真豁得出去,兩個耳光一點沒含糊,下手又快又狠,蒲扇大的巴掌印紅彤彤地挂在臉上,可笑又可憐。

他擠了擠豆兒眼,盤子大的臉像是發酵的饅頭,兩邊腫着影響說話,他聲音有些含糊道:“您是村長,這個村子最明事理、最權威的人,若不是事出有因,我哪敢鬧到你前頭呀!”

他說着又往臉上打了幾下,沒之前的耳光響,但疼痛難忍的抽氣聲卻清晰沒遮掩。他小心翼翼地咽了口水,一不小心扯到了高腫的臉,接二連三的氣聲響起,一只手舉在空中想碰又怕疼,不尴不尬地杵在那兒,好一會兒才放下。

“是她、是她——”他突然指着秦蘇,後者吓得縮了縮肩。他情緒激動道:“她招惹在先,我好好睡着呢!”

他聲音更含糊了,說話間的字眼連在了一塊,聽起來像是口音,配合他的動作連蒙帶猜也能大致明白。大概是說快了,口水來不及吞咽,順着閉不攏的嘴流了下來,至下巴拉出一縷絲,重重滴在了袖子上。

深色瞬間染開,他顧不得其他,急急忙忙地吸着氣,卻又牽扯到臉頰,痛得他當即捂住了嘴。但也晚了,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震耳欲聾,白面的饅頭漲的通紅,不知是汗還是淚的水跡糊了一臉,豆兒眼只剩一條縫。

“我沒有。”秦蘇好似被這突然的變故吓傻了。咳嗽聲響起才如夢初醒,驚恐地避開,搖着手和頭重複道:“不是我,不是我。”

秦老爺子被戴了高帽,臉色剛緩和就突生變故。他雖是秦家村的村長,但做人都有些私心,公正公道算不上,和稀泥倒是一手好本事。若要說他要多向着秦蘇,也沒有。畢竟一介孤女與他無親無故,那細皮嫩肉的模樣也不是個幹活的,且未到年歲也不能生孩子做些貢獻,只是姓裏有個秦,平時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今天蔡明拽着秦蘇來找他,還不待他知曉來龍去脈,對秦蘇的不喜就瞬間壓過了心裏那杆秤,張口便是對秦蘇一頓訓。

村子就這麽大,百來口人多少都沾親帶故,真要計較起來算是一大家子。平日村中無事,如今來了外客本就是閑暇時的談資,這會兒見外客與秦蘇一起堵在秦老爺子門口,好似還有争執,可不就吸引了一堆人探頭探腦圍觀。

秦老爺子正罵得起勁,他是村長不錯,脾氣也算好,好巧不巧的是秦蘇正撞在槍口上。他才剛被秦望舒下了面子,肚子裏一股邪火沒處發,到底是收了錢,罵不得外人還不能罵自己人?

秦蘇一路被蔡明毫不憐惜地拖拽過來,鞋子都在路上掉了一只,女孩子家面皮薄,還未等她哭訴就遭到劈頭蓋臉一頓罵,許是顧慮外人在,秦老爺子用上了方言,叽叽咕咕地越聽秦蘇臉色越差,到最後慘白一片,只剩下麻木。

寡婦門前是非多,家裏沒個男人在村子裏便是誰都能踩上一腳的存在。

張寡婦在世時,秦蘇被保護得好,風言風語傳不到她耳中,恍若生活在桃花源中,只是有時會詫異養母郁郁寡歡。等張寡婦一死,家裏勉強撐門面的都沒了,秦蘇便是那随風招搖的小花。

她生得好看,不似其他黑皮的村婦,随着年歲長大,越來越吸引同齡的小夥子,外加她無父無母,嘴上的便宜逐漸升級到動手動腳,她氣急打人後,也被對方潑婦一般的母親氣沖沖甩兩耳光,狠狠罵上幾聲小蹄子,和早死的娘一樣,都是張開腿勾引男人的狐媚子。

她曾對秦老爺子有過期待和幻想,一村之長如村裏所有人的父親,孩子有委屈找父親難道不是應該的嗎?可她忘了,一只手的手指尚有長短,手心手背且也不同,張寡婦自丈夫死後,被趕到了村子最外邊起,她就應該明白這些從未言明的規則。

一個人的沉默,是從沒有發聲的機會起,到最後逐漸忘記了自己是會說話的,所謂底線也是如此。

大概是她太可憐了,終于有一個看不下去的人替她發聲:“我們秦家村的姑娘也是你能動手動腳的?”

蔡明被推了一個踉跄,松了拽着秦蘇的手。秦老爺子突然醒悟,他看着從來時就未說過一句話的秦蘇,又看着理直氣壯的蔡明,後知後覺意識到,秦蘇不管犯了什麽錯,到底是他們村裏的姑娘。一個巴掌捏起來,縱使手指長短不一卻也被包裹得嚴嚴實實,而蔡明不過是一個外人。

“先讓她穿上鞋,也不差這一會兒。”夏波伸出手不着痕跡地護住了秦蘇。小姑娘家丢了一只鞋,白嫩的腳上沾滿了灰也無法掩飾其紅腫,有些可憐。若是往日,他不介意出手幫一把,但現在他懷裏抱着孩子,被秦望舒的風衣蓋得嚴實,勉強算是瞞住了秦家村的眼,可這是個定時炸彈,随時能炸得他心交力瘁。

他急于脫身,秦望舒的交易在他腦中過了幾遍,現實裏也不過是一瞬。他側頭看向站在一邊事不關己的秦望舒,輕拍着衣服道:“我給小姑娘去找鞋,你擔待些。”

秦望舒的視線落在了他手掌,他手指細長,連帶着手掌看上去都比一般男子要大上不少。在衣服上的動作像是拍灰,實則張開的五指正好罩住了嬰兒的臉。她瞳仁縮緊了一剎,閃過無數種惡念,最終若無其事地笑了笑。

只是在兩人擦肩而過時,她撞了一下他的手臂。嬰兒的頭顱因為頭骨縫隙沒有合攏,所以柔軟脆弱,她好巧不巧的頂在了嬰兒的頭頂——力道被手臂卸了大半,說是頂更像是碰。熟睡中的嬰兒感受到了外界的刺激,伸了伸手腳,像是要醒來。

夏波如臨大敵,也不顧是否會暴露,大掌隔着衣服直接捂住了嬰兒的臉,生怕會洩露一丁點兒聲音。他看見了她眼裏如有實質的笑意,很淡,淡到幾乎要被惡意所占據。

她在明示她的不滿與惡徑,但她終究是理智的,所以這次只是個警告。

“夏軍官見不得孩子受委屈,我就替他說說話。”她的聲音落下,這次交鋒塵埃落定。

恍惚間,夏波覺得一陣不真實的輕松。他已經走出人群,秦望舒的聲音在更早前就徹底聽不清,可他卻駐足了腳步,轉頭回望。其實什麽也看不見,只有一群黑壓壓的腦袋,但他就是能分辨出其中的她。

懷裏的嬰兒翻了一個身,他如夢初醒,急忙虛虛環住。他不知道秦蘇的鞋在哪裏,也并不在意這些,一介孤女與他何幹,只是手中的孩子終究是個探頭山芋——必須得解決。

她垂着眼,眼珠擠在了眼尾邊。人的眼睛受眼眶所限制,能看到的角度其實不多,她只能依稀辨別出夏波離去的腳步,但對方視線一直落在了她身上,過分專注。她曾經想過一件很無聊的事,為什麽人的視線不能和子彈一樣有穿透力?

這樣,她就能看誰,誰死。

不合時宜的想法突然冒出,一發不可收的占據了她整個大腦,她面色繃不住,嗤笑了一聲。秦蘇驚慌擡頭,兩雙極為相似的眼睛相交,惶然不同的兩種神情,百米養百人,不過如此。

“我與這孩子認識不過幾天,但看人的本事還是有些的,”她擡起眼,伸出手壓在了秦蘇腦袋上。“她性情純樸,不至于做出傷風敗俗的事。”

她眼一轉,又飄向了蔡明。他是着急的,褂子被手抓得皺巴巴,掌心的汗暈染了周圍一片,可就是不敢出聲。她覺得有趣,在秦老爺子暫緩的臉色中,道:“蔡明與我只是恰好在一個隊伍,我與他交集還沒和您多。但城裏好顏色何其多,何必求一村姑?”

她話最後咬字有些重,其中譏諷之意難掩。她感覺到掌心下的腦袋一僵,緩緩低了些,像是在自卑又是在認輸。戳傷一個孩子的自尊,但凡有點良知的人都會唾棄,可她只是攏了攏五指,豐密的頭發起了順滑,像是在安撫。

“我不知道。”她無所謂笑笑,典型看熱鬧不嫌事大。或許發了一丁點兒善心,在秦老爺子極怒的臉上,她解釋道:“雙方理由都非常充分,這種情況通常是有人故意為之。”

“俗稱,撒謊。”可下一秒,她又道:“村姑想去城裏見識世面,可以理解。蔡明吃慣了大魚大肉,換口味想要品嘗青菜蘿蔔,也能解釋,真真假假只有當事人清楚。不過老爺子您倒是有些奇怪。”

她松了手,獲得自由的秦蘇本能地靠近她,可又突然制止,就這麽杵在那兒,像是跟木頭。她餘光裏看得分明,沒給一個正眼,身上的風衣包裹了孩子,她只着了一件白色的襯衫,緊窄的袖口剛好卡在了手腕,兩只手露在外面沒有一點遮掩。

她勾了勾小拇指,堂而皇之下又只得放棄。最後,只是撚了一點褲子上的料子,搓了搓。

“都說村子裏親如一家,對外人幫親不幫理,對內人幫理不幫親。秦蘇是得罪過您嗎?您這麽着急的下結論,還是說蔡明許了您什麽好處?”

“荒唐!”

秦老爺子舉起煙杆就作勢要打人,但秦望舒動都沒動一下,他手在半空中頓了一下,又讪讪收回。只在自己掌中敲了敲。

“我沒怪你們這群外人觸怒山神,給秦家村帶來災禍,你倒是先指責起我?”他氣得來回踱步,沒一會兒又笑道:“你說得不錯,秦蘇再怎麽犯錯也是秦家村的人,打斷了骨頭還連着筋——把他綁起來!”

他睨了一眼蔡明,挑釁似的炫耀,就等着見秦望舒變臉。可還沒等他沾沾自喜完,就聽見孤零零的鼓掌聲,好巧不巧正是秦望舒。

他心下咯噔一聲,只見對方似笑非笑誇贊道:“秦老爺子英明!”

全身的血液突然湧上大腦,他只覺得眼前一片紅,等緩過來時就看見村裏兩個人拽着死命掙紮的蔡明。他張嘴嗬嗬了幾道氣聲,一時間竟說不出話。

秦蘇被這變故吓得鑽進了秦望舒懷裏,對方順勢攬住了她的肩膀,虛虛的,輕得仿佛吹一口氣就能飄走。她遲疑地擡起頭,看見對方嘴角邊莫名的笑意,下一秒就對上了一雙無波無瀾的眼睛。她顫了一下,莫名害怕的轉開眼。

她似乎聽到了一身輕笑,輕到她懷疑是自己的錯覺,而那只在肩膀上像是擺設的手,像是突然間被注入了生氣。她瞪大了眼,不可抗拒地向後倒。這一刻,秦老爺子的臉和周圍形形色色的村民都像是蒙上了一層陰翳,模糊不可辨,只有身後越來越清晰的掙紮聲。

秦蘇瞪大了眼睛,最終占據她全部大腦的只有那抹絲毫未變的笑容。她來不及多想,也沒有可讓她多想的,就撞在了一個人身上。綿軟、厚實,濃重的汗酸味,灼熱的呼吸和捏在她肩膀上的手一樣,要燒起來。

“秦蘇!”一個急切的女聲響了起來。

她微散的視線又開始聚焦——還是那張臉,擰起的眉頭和下撇的嘴角無一不昭示着擔心,但她腦中又閃過那絲意味不明的笑容。她動了動嘴,細微的聲音飄了出來:“你不适合。”

秦蘇确定對方聽見了,可她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

秦望舒極為迅速地抓住了秦蘇身後的手掌,用力一根根掰開手指,哪怕蔡明的指甲掐進了秦蘇的肉裏,對方疼得皺起了眉,她也沒有任何遲疑。

“松手。”

“我沒有!”蔡明喘着粗氣,豆兒眼睜到了極限,密密的血絲布在其中,像是發了病的牛。“你知道的,我沒有。”

他的話沒頭沒腦,其他人只當是他的辯詞,但他肯定秦望舒明白。可她恍若未聞,重複道:“松手。”

人的眼睛能多大?皮肉限制下成不了一個圓,可惜目光沒有任何殺傷力。回光返照這個詞或許不恰當,但困獸反撲又覺得擡舉,蔡明奇跡般地掙脫了控制,他撲向秦蘇,秦望舒下意識松手,眼睜睜地看着對方被重重壓在地上,

她似是覺得有些殘忍,閉了閉眼,就聽見蔡明不正常的興奮聲:“這是什麽?”

她睜開眼,一個扁扁長長的鐵疙瘩被蔡明舉在手中。他高聲叫道:“相機,這是相機!城裏有錢人才會有的東西,為什麽一個村姑會有?”

他的話讓正要動手的村民一頓。他像是找回了底氣,推搡着爬起來,也顧不得身上的狼狽,發狠的眼神像是夜裏的狼。“城裏有很多照相館,裏面的相機都很大很笨重,照相一次費用不低,秦作家也知道。”

他急于尋找一個肯定的人,秦望舒像是沒料到其中變故,卻見衆人似乎都在等她回答,遲疑了一下便點了點頭,算是承認。

蔡明松了一口氣,整個人是劫後餘生的輕快,又帶了些打翻身仗的神氣。他小心地摸了摸相機,看得出相機的主人很是愛護,機身外包了一層結實的皮套子,并不硬的泥巴只是讓它剮蹭到了一些,并未造成實質性的損傷。

“這種相機有錢也買不到,我是第一次見,但你們也看見了,它是從秦蘇身上掉出來的!”他的思路豁然順暢,捧着肚子笑了起來,又袖子一擦臉,朝着秦蘇狠狠啐了一口,道:“她偷東西,嫁禍我!”

“這就說得通了。”他看向秦望舒,眉眼間透着小人的得意。“她偷了相機,但這不是她、也不是秦家村能有的東西,所以她勾引我,想我把她帶去城裏享受榮華富貴!”

“放屁!”秦老爺子率先聽不過,罵道。“她要勾引你,怎麽又會找我說你欺負她?我看你分明是見秦蘇孤女一個,豬油蒙了心,沒想到秦蘇寧死不屈,你又倒打一耙!”

蔡明一噎,順着秦老爺子的話過了一遍腦,覺得也有道理。但他一梗脖子,嘴硬道:“相機在她身上,她總是偷了東西的!”

他缺少底氣,說完話又急忙轉向秦望舒,綠豆眼裏滿是懇求。秦望舒彎了嘴角,從他手裏拿過相機,脫去皮套子,果然在機身底部看見了一排熟悉的洋文。她拉出皮腔,按了一下滾珠快門,“咔嚓——”唬得缺少見識的衆人一愣。

她彎着嘴角,道:“這是十年前美國生産的背心口袋,近期引進到國內。張雪作為記者,經常要報道拍攝,她攢了幾個月的工資找我幫忙,買了一個。”

“張雪不是住秦蘇家?”蔡明此時腦子轉得飛快,不願放過任何一絲可能,哪怕是強說的歪理。“張雪才走沒多久,你們就打上了她的遺物,秦老爺子這做人也未免太難看。”

他一頂大帽子扣下來,不僅是秦蘇,連帶着整個秦家村都包含在內。秦老爺子對蔡明沒顧忌,抽出煙杆子直接招呼上去,蔡明一時間躲避不及,實打實的吃了一下,“哎喲”的痛呼聲立馬響了起來。

“血口噴人!我讓你血口噴人!”一杆子下去後還沒完,又是一杆。村長要打人,還是誣蔑村子的外人,秦家村衆人不好做得太明顯,但都在蔡明躲避時,有意無意地擋住他去處,讓秦老爺子杆杆到肉,一時間滿是呼呼的風聲和叫喊聲,滑稽的讓人忘了事情的初衷。

秦望舒看着趴在地上的秦蘇,蹲下身把她拉了起來。她耐心地拍幹淨對方身上的灰,又頗為憐愛地攬在懷中,這會兒她手上的力道沒有吝啬,可惜秦蘇像是個噘嘴葫蘆,沒吭一聲。

她沒放心上,好在秦老爺子只是想借機出口氣,這場鬧劇沒多久就徹底結束。秦老爺子打得身心舒坦,連帶着臉色都舒暢了幾分,他抽了口煙,長籲的煙霧缭繞。蔡明捂着不知屁股還是腰,小聲地吸着氣,埋怨地看了一眼秦望舒,一點也沒有夏波在時的老實。

“關進柴房。”秦老爺子哼了一聲,算是對此事做了個了結。

蔡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但在看見秦蘇和秦望舒也被秦家村人推慫着時,心裏又得到了平衡。這種感覺詭異地減輕了他的痛覺,一時間竟腿不抖,腰不彎,讓他昂首挺胸地邁起了八字步。

“秦作家,沒想到連累了您。”他言不由衷道,白面的盤子臉上掩不住的幸災樂禍。

秦望舒見到他這副小人做派,唇邊的笑意又深了幾分,但到底什麽都沒說,只是舔了舔後槽牙。

或許是秦蘇和蔡明的矛盾在先,他們并未被關在一個柴房。故地重游,秦望舒沒有任何感慨,只是在門被關上時,松了攬住秦蘇的手。

幽微的光線不利于人眼,是獨屬野獸的時刻。秦望舒沒有惺惺作态的意思,問道:“為什麽拿相機?”

相機被她拿走後,沒人有權要回,就不尴不尬地默認在她手裏。她掂了掂,金屬的材質分量不輕,十年前的東西哪怕被保護得再精細,放到現在也仍是看得出明顯歲月的痕跡。

“這東西并不值錢,在美國剛發售時也不過十五美元,更何況這是二手。”陽光穿過灰塵産生丁達爾效應的光束,光可被看見,像是信徒深信的耶稣。“十五美元,換作現在也不過是三、四十塊大洋,十年之後貶值到張雪根本不需要一個月的工資就買得起——”

“我撒謊了,那你又為什麽騙人?”

小姑娘的倔根本不成氣候,只是一時間的氣憤不平。沉默并未持續多久,秦蘇動了動身子,脆生生的音色裏有些暗啞和極力掩飾的哽咽。“我想幫你。”

不大的聲音落在了封閉的空間,沒有條件形成回音。秦望舒閉了閉眼,好一會兒才睜開道:“你問過我嗎?”

秦蘇像是沒聽懂,又像是沒聽見。她毫不掩飾身上無處不僵着的肌肉,明晃晃地告訴這裏唯二的,她迫切地需要一個安心放松的懷抱。小獸露出的軟弱,是一種幼稚的交易,只要你接受,那麽之前一切一筆勾銷。

秦望舒沒動,秦蘇等了一會兒,失望地咬着唇瓣,固執道:“你們去後山找山神的事,有人知道了。”

她說着偷偷擡起眼,那張略帶苦相的臉并未與之前有什麽不同。她零星地希望徹底被撲滅,她道:“她死了,我不想你也這樣。”

“啪啪啪——”又是一陣孤零零的掌聲,沒有觀衆下顯得過于譏諷。“舍己為人,割肉喂鷹,很感人。”

這不是她意料之中的場景,甚至她連自己具體的期待也不知道是什麽,只是模糊地知道不應該是這樣。秦望舒的話,她似懂非懂,像是好詞,可又不是好什麽話。

“我做錯了嗎?”她低低問道。可立馬又堅定起來,道:“我沒錯,我只是不想你出事。”

“你的好意沒頭沒尾,我不接受。”秦望舒顫了顫眼睫,她的眼神有點飄忽,像是想到了什麽,又轉了回來。“別人前腳找你打聽我下落,你後腳就鬧出這事。看似在幫我吸引注意,實則做實了對方想要打探的事,打草驚蛇。”

“秦老爺子對你态度,你很清楚。如果我們沒有及時趕到,你與蔡明的糾紛就是送上門被人欺負,你有想過後果嗎?塵埃落定後,我怎麽幫你翻案?”

她彎下腰,與秦蘇的視線齊平。流暢的眼型裏是水潤的眸子,裏面滿是委屈。她實在不願為難一個還未成長起來的孩子,也不願讓秦蘇卷入這些糟心的事,所以她可以出賣張雪,也可以利用夏波,但她從未對秦蘇起過念頭。

有些東西,不能開先例,一旦開了,就一發不可收拾。

“你告訴我,你拿相機是為什麽?”她從始至終就明白,眼睛不是心靈的窗戶,只是身體的一個器官。它清透明亮,是身體健康的表現,它渾濁不堪,也并非有更多含義,只是你生病了。“是給自己一個保障,對不對?”

有些話,其實不用說那麽明白,傷人的總是真相。

“你怕我放棄你,所以你拿了相機。因為你覺得這個東西很貴重,或者你覺得我會在意張雪的遺物,如果你有事,就憑這個相機,我也不得不幫你。”她頓了頓,又道:“它不值錢,我告訴過你。張雪一個月的工資尚不用存就可以買到,那你猜猜我一個月工資是多少?”

她态度咄咄逼人,在說完後又是一陣沉寂。她直起身,沒說話待了一會兒,口氣軟和道:“抱歉,是我的錯。”

她轉過身,陰暗的柴房蔓延出雨季的潮意,正如三月的春雨,綿細如針。她走到窗前,讓自己大半的身子暴露在陽光下,也不管秦蘇是否在聽,她道:“我沒怪你,相反你的小心思、小手段在我看來都是值得欣賞的,人在幫別人之前就必須學會如何自保,不會自保的人不管做什麽,到最後都只會是累贅。”

“你的問題在于,沒有想清楚自己的下場就魯莽地想要抛頭顱、灑熱血,這在你看來英雄式的行為只感動了你自己,我只覺得麻煩。而我的問題是,明知不可為,我還是做了。”

她抓了抓幹裂的木板,修剪得宜的指甲小小的掐了一點進去。拔出來時夾了些木屑,杠在其中像是身上的虱子,難受,卻也并非不可忍。

“在這件事上,我和你是一樣的。”她在途中有多次可以收手的機會,但她沒有。“蛇把蘋果送到了夏娃和亞當面前,它哄騙他們吃下了智慧的果實,被賦予智慧後他們想起以往總總,羞愧難當。上帝惱怒于他們違背他的話,降下懲罰,你覺得誰錯了?”

小小的動靜從身後響起,過了一會兒,就在秦望舒以為秦蘇不會回答時,她道:“為什麽不能是他們自己選擇吃了蘋果?”

秦望舒一愣,随即揚起嘴角道:“你說得對,為什麽不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伊甸園物産之豐富絕不是一個蘋果就能誘惑到的,夏娃與亞當也不可能想不到違背上帝的下場,但他們還是做了,除了自願很難有其他更好地解釋。所以她的行為,只能是自願,根本沒有其他可以洗脫的借口。

讓她覺得心驚肉跳的同時,她并無多少悔意。人的底線就像是畫的一條線,你擦了,再怎麽補上去,也不是之前那根線了。秦蘇不是什麽無知小女孩,同樣她也不是什麽有底線的人,但有一點,她可以肯定,對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舉動會引來什麽後果。

許是陽光太過明媚,她沒忍住捂上了眼。她說錯了一句話,割肉喂鷹根本不是舍己為人,神與凡人開的玩笑本就是蔑視食物鏈與世間規則的游戲,贏了獲得獎品,輸了賠上自己。

沒有佛祖,只有惡鷹與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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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地獄烈火

“請問,我應該怎麽做?”男鬼魅趕緊跑了過來,語氣特別恭敬的問了一句。

畢竟這可算是自己唯一的希望,就好像是黑暗之中行走了很久的人,忽然之中看到了一點點的光亮,那一種心情,當真是用言語所無法比喻的。

但是相比較越于男鬼魅的激動,王寺尊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抿了抿自己的嘴唇,一句話也不說。

“白啓,是不是那樣做也是有着風險的?”

看着王寺尊這個樣子,我心裏面忽然之間有了一種非常不好的想法,是不是會産生對我們不利的後果,又或者說是會産生什麽不利的後遺症?

除非是這樣的結果,要不然,我不知道王寺尊不說話的原因究竟是為了什麽。

“算了,你不說話就算了。”

我詢問了很久之後,都沒有得到白啓的回答,便在自己心裏嘆了一口氣,暗自嘀咕。

也不知道白啓和王寺尊到底是怎麽回事,一提到這個問題,兩個人竟然都非常有默契的一言不發,難不成當真是讓我猜中了,有什麽非常嚴肅的後遺症嗎?

“你們當真就這麽不願意幫助我們的嗎?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跟着我過來?為什麽還要許諾幫助我們?”

玉嬌看着我們,一邊流淚一邊訴說,聲音都有了一點的哽咽,既然做不到,既然不願意幫忙,那麽為什麽還要答應,送給自己一場空歡喜,這樣很好玩嗎?

“到底有什麽辦法?”看着玉嬌這個樣子,我特別不忍心,便再次出口詢問着王寺尊。

但是有些事情,既然一定要面對,不如說清了,提前有心理準備才好。

“辦法是有的,只不過,怕她撐不過去。”

王寺尊嘆了口氣,擔憂的目光落在玉嬌身上,半響之後終于說話了。

“什麽意思?”我怎麽感覺自己沒有聽明白王寺尊的話,既然有辦法,怎麽還存在撐不過去這一說法?

“現在她的血肉和符紙已經長到了一起,普通的撕扯或者是割都沒有辦法去除,所以,只能用地獄烈火去燒毀,将她的肉身毀去,才會獲得新生,但是獲得新生的過程,卻也是痛苦無比的。”

王寺尊看向了男鬼魅,說了句,地獄烈火可不相比較于普通的火焰,他的疼痛不僅僅是肉身,伴随着的,更是靈魂的折磨。

每一寸火焰都仿佛撕扯着你的靈魂,那種痛苦,可是無法忍受,甚至于,你想要失去意識暈倒過去,都是一種奢望。

“我不怕,只要可以去除符紙,什麽疼痛我都可以忍受。”男鬼魅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立馬對着王寺尊說了句。

自己什麽也都不怕,只要,可以去除符紙,和心愛的人在一起,那麽,受再大的折磨也都無所謂。

“你別那麽着急,我話還沒有說完,烈火焚燒的那種痛苦,會蔓延到你的靈魂,你挺過去了,便就會獲得新生,但是倘若萬一你沒有挺過去,便會魂飛魄散。”

男鬼魅稍微沉默了下,依舊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要去試試。

“哥哥,不要。”玉嬌跑到了男鬼魅的面前,想要伸出手去抱抱他,卻是被彈開,便現在他面前吶喊。

那種畫面想想就太可怕了,她不想更不要看到那一幕,否則,她一定會瘋掉的。

既然那麽危險,不如放棄好了,不是因為自己不在乎了,而是,自己正是因為在乎,所以才要這麽做。

不去除,大不了自己不出現,大不了自己不觸碰,至少,哥哥他還活着,自己還可以看到他,他們還可以像現在一樣,保持原狀。

但是,萬一那種痛苦當真是難熬,哥哥沒有挺住,豈不是,全部都完了?

只要還活着,那麽,以後對于解除符紙還會有着一絲希望,但是,死了,可就當真是沒有希望了。

“哥哥,不要,我離開就好了,我不出現了好不好,我要你好好的,我只要你活着。”

緩緩蹲下了自己的身體,周身都散發着濃濃的悲哀,似乎,比以往的都要強烈,男鬼魅伸出來自己的手,想要去摸摸玉嬌的頭頂,但是,在距離玉嬌頭頂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卻是停了下來,

想要觸摸,卻無法觸摸,才是最難受的,尤其是,在自己心愛的人面前,那一種酸楚,也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會懂。

“這是我所召喚出來的地獄烈火,倘若你決定好了,便進去吧,接受地獄烈火的洗禮。”

不知道什麽時候,王思準已經召喚出來了地獄烈火,對着男鬼魅說了句,這種事情,只能讓他們自己去做出來選擇。

看着玉嬌的樣子,我走過去抱了抱她,孤魂野鬼又能怎樣,那也是一個可憐的人,這一刻,我一點都不責怪她上了玉嬌的身體,有的,只是滿滿的心疼。

老天爺,好像,一直都是不公平的,好人不償命,壞人卻可以活的很久很久,我似乎,有點怨恨蒼天了呢。

“我去。”

男鬼魅看了看地獄烈火,特別堅定地說了一句,有希望,總歸是比沒有希望要好得多,不如去試試,說不定,就會是一個新生。

“哥哥……”

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玉嬌兩只大眼睛全部都是淚水,看着男鬼魅,不忍心看着他受苦,萬一,沒有挺住怎麽辦?

“若無佳人在旁側,縱使活個千歲,那也是枉然。”

男鬼魅扭頭看了一眼玉嬌,滿是深情,說完這句話之後,就縱身撲倒了地獄烈火裏面,衣服,頭發,瞬間就被烈火吞噬,就好像是浴火的鳳凰在接受着最初的洗禮。

啊……地獄烈火裏面,烈焰在燃燒,熱浪撲在人臉上,灼燒般疼痛,正常人甚至無法呼吸。

這時,傳來了撕心裂肺叫喊的聲音,一聲聲帶着無盡的痛苦,條件反射性的,我扭頭看了一眼玉嬌,果不其然,就發現她已經淚流滿面。

猛地站了起來,就想要朝着地獄烈火裏面沖過去,卻是被我死死地拽住了……

第 56 章 :血肉融合

“涅盤,小心。”

感覺到自己的胳膊被誰給拉了一下,身體一個旋轉,驚險的躲過了男鬼魅的攻擊,回過神了之後忍不住在心裏一陣陣的後怕。當真是好驚險,要是再遲一下,我恐怕都沒命了。

“呵呵,竟然可以躲避我的攻擊。還當真是有兩下子。”

男鬼魅停了下來,看了看王寺尊冷笑的說了句,然後擡起來了自己的手。再次朝着我們這裏沖了過來。

“哥哥,不要。”

玉嬌猛地朝男鬼魅大喊了一聲,就撲了過去,抱住了他的腰,男鬼魅的手,狠狠地朝着玉嬌的肩膀抓了過去。

鮮血一瞬間就給濺了出來。血腥的氣味兒,在空中放肆蔓延,我的心都忍不住揪到了一塊。

看着玉嬌的肩膀,我忍不住滿是心疼,畢竟她是我的妹妹,也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早知道事情會發展成為這個樣子,我為什麽還要幫助這個孤魂野鬼?

幫助了他們,卻害得自己身邊的人受了傷,未免有一種得不償失的感覺。

“妹妹,你快走!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了。我不是故意傷害你的,你快走,趕緊走吧。”

男鬼魅臉上忽然出現了特別複雜的神情,看着玉嬌開始大喊。

自己不是不愛她,自己也不是不在乎她,但是自己愛了,自己在乎了又能怎麽樣呢?根本就一點作用也沒有,只要自己靠近了她,身上的詛咒就會發揮作用。

自己好恨,自己當真是好恨,甚至于連一個擁抱都不能給她。

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狠狠推開了玉嬌。不是因為不想擁抱。只是因為詛咒的關系,靠近的話,受到的傷害也就越大,而自己,不想去傷害她。

“哥哥,我找來了幫助我們的人,我們可以在一起,我們可以在一起的。”

被自己哥哥狠狠地推開。女鬼魅得心裏也不好受。但是看着自己哥哥飽受折磨的樣子,也忍不住開口勸說。

自己找來幫手了,可以和哥哥在一起了,馬上就可以在一起好好的抱抱他了。

“沒有用的,經過了這麽長的時間,符紙和我的血肉早就融合在了一起。撕不下來了。”

聽到了玉嬌的話。男鬼魅先是愣了下,随機臉上出現了凄涼的神色。

經過了這麽多漫長的日日夜夜,自己無時無刻都想要擺脫符紙的折磨,但是,每一次的希望都會被狠狠地落空。

自己也嘗試過伸手想要将符紙撕下來,但是每一次都發現,自己當真是無能為力,随着時間的推移,符紙和自己的血肉融合在了一起。現在有人願意幫自己了,恐怕也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罷了。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不會的,你在騙我,你是在騙我的對嗎?”

聽到了男鬼魅的話,玉嬌的眼淚刷的就下來了,一邊腳步踉踉跄跄地後退,一邊大喊。

努力了那麽久,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卻發現原來這一切都已經被注定好了,終究還是不能常相守嗎?

“你們不要傷心,要不,在想想其他的辦法?”

看着那兄妹兩個人傷心的樣子,我終于是忍不住插嘴說了一句,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說不定,還有其他的辦法,只不過,他們不知道罷了。

“你們有辦法嗎?”

聽到了我的話,玉嬌猛地擡起頭看向了我,眼神裏面滿是期待,但是我,就相對有點尴尬了。

“王寺尊,有沒有其他的辦法?”

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我問了一句王寺尊,他是道士,這種事情,一定遇到的多,說必定,知道這種事件的堅決辦法。

“沒有。”

淡淡得看了我一眼,王寺尊說了句,男鬼魅剛才也同樣用着一種期待的眼神盯着王寺尊,但是,在王寺尊話說出來的一瞬間,眼神就失去了光芒。

原來最後的最後,還是不能在一起啊,永遠,據說是我們永遠也抵達不了的站。

“好了,王寺尊,你就不要在賣關子了,好好說話不行啊,到底是什麽辦法。”

看着王寺尊,我嘆了一口氣,再次詢問,剛才王寺尊明顯就是不想告訴我的樣子,所以,他一定知道破解的辦法。

“你就幫幫他們吧,他們真的好可憐。”

站在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劉純兒也看不下去了,跑到了王寺尊的面前,開始勸導,畢竟,這兩個兄妹的事情,當真是太過于悲慘了。

“好了好了,當真是沒有辦法,這個符紙是由于當初他死後,直接貼到了他的身體上面,所以才會血肉相融,而真正的鬼魅,是沒有血肉的,他們只是一抹靈魂。”

王寺尊實在經受不住我們兩個人的勸解,終于是一字一句說了出來。

“到底是什麽意思?”

聽了王寺尊的話,我依舊是一知半解的感覺,便忍不住出聲問了一句,為什麽我感覺,王寺尊的話,好像沒有說完,只是說了一半,也不知道在賣着什麽關子。

“意思就是,現在的他,還不算是鬼魅,只能說是行屍走肉,想要擺脫符紙的控制,那麽,就舍棄自己的肉身,變成真正意義上面的鬼魅,就好了。”

伸出手,指了指男鬼魅,王寺尊很是嚴肅的說道。

“舍棄自己的肉身,變成真正意義上面的鬼魅?應該怎麽舍棄?”

聽到了王寺尊的話,我一肚子的疑問,這肉身還能輕易就舍棄的嗎?再說了,男鬼魅不也都說了,符紙和自己的身體已經接連在了一起,就算是想要舍棄,又應該怎麽去做呢?

“對啊,他應該怎麽舍棄?但是在舍棄,不還是鬼魅嗎?行屍走肉,不是應該沒有自己的意識,也沒有這麽大的能力,這完全不一樣啊。”

身邊站着的劉純兒也發表了自己的看法,沒錯,我們兩個現在确實一頭霧水,根本就聽不懂王寺尊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在我看來,他已經是鬼魅了,但是,王寺尊卻說不是真正意義上面的鬼魅,難道,鬼魅還分很多種類的嗎?

第 49 章 似曾相識

第二天一大早未兮又被寶兒從被窩裏拽了出來,幸好早知道她會這樣,所以未兮昨晚早早地就睡下了。這丫頭一遇到什麽好玩的事精神就特別好,真不知道那些過盛的精力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吃過早飯,寶兒就硬拉着未兮去逛街,不知道為什麽連阜今也跟來了,不過還好夜闌沒來,不然未兮一定以為太陽是從西邊出來的。

街上人來人往非常熱鬧,許多年輕的女子穿着本地的特色民族服裝,頭上绾着靈蛇髻,衣服上墜着各式各樣的鈴铛,走起來叮叮當當的很是悅耳。

寶兒嚷着一定要買一件,于是三人就來到了一家成衣店。店主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婆婆,在看到未兮他們進來時,眼神一直停在未兮身上,眼中有疑惑有打量還有一絲激動,未兮并未發現倒是在一旁的阜今敏銳地察覺到了。“果然小未兮與女娲一族有什麽關系麽?”阜今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所以的微笑。

“未兮,你看這件漂亮嗎?”寶兒看着店中各式各樣的漂亮服飾不知道該怎麽選了。

未兮笑着指着其中一件綠色的衣服說道“這件寶兒穿上一定很好看。”

“真的麽?”寶兒高興地看着未兮,又轉過頭去對店家說道“婆婆,這件我可以試穿一下嗎?”

“當然可以,這後面就是更衣室,老身幫姑娘把衣服取下來。”說着就取下衣服交給寶兒。

寶兒開心地抱着衣服進去試穿了,未兮饒有興趣地看着店裏的各式衣服,店家時不時往未兮身上看去,阜今則一直看着那店家婆婆,一時間三人誰也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未兮看着店中一件紅色的羅衫想起了那天一身紅衣的幻連,一時有些發怔。店家婆婆走過來說道“小公子可是看上了這件紅蠶衣?”

“啊?婆婆剛才說什麽?”

“老身見小公子盯着這紅蠶衣發呆,問小公子是否看上了這件衣衫。”

“婆婆說笑了,這件羅衫明明是女子穿的,我怎麽可能喜歡呢。”

“小公子有所不知,這件紅蠶衣乃是洛神湖邊獨有的血蠶所吐的紅絲所制,水火不侵,可是難得一見的寶貝啊。而且它也并非女子所穿,這種樣式是男女皆可穿着的。”

聽了老婆婆的話未兮不由地多看了兩眼那紅蠶衣,這時候阜今突然說道“我倒是從未看過小未兮穿其他的衣服,小未兮啊,你可不要學你那仙人師父,他就是一個沒情調的人,你看這火一樣熱情的紅色多麽适合你啊,你就穿給師叔瞧瞧呗。”

聽到阜今說起煜黎,未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對那婆婆說道“婆婆,麻煩你把這件紅蠶衣取下來,我買了。”

當婆婆将紅蠶衣交給未兮時,寶兒也換好衣服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抖動着身上的鈴铛,轉了個圈問道“未兮,你看好不好看?”。

寶兒本來就是一個水靈靈的丫頭,穿上翠綠色的衣服更顯得活力逼人,未兮贊嘆道“真好看。”寶兒聽到開心地跑過來才發現未兮手上拿着一件紅色的衣衫。

“咦?未兮你也要買一件麽?不過你這個沒有鈴铛啊。”說着就将紅蠶衣打開來在未兮身上比了比。

“呀,未兮,你穿給我看看吧,你穿紅色比白色好看呢。”說着就将未兮推進了試衣間,未兮有些哭笑不得。

看着手上的紅色衣衫,未兮又不由地想起了天演山上的事,自嘲地一笑就将衣服放進靈虛內走了出去,之後自然是被寶兒纏了很久。

“明明就很好看嘛,都買了還不穿。”從成衣店出來寶兒一路上都在發表不滿,未兮只是笑着也不說話,突然像想到什麽又對寶兒說道

“剛剛那個婆婆很奇怪,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似的。”

不出所料寶兒果然不再糾纏衣服的事了,未兮只不過是想轉移話題而已,可是一路上都詭異地保持着沉默的阜今聽到這句話卻是作了另一番思量。

寶兒回道“不會吧,難道未兮以前來過這裏?”

“沒有吧,我記憶中從來都沒有這麽一個地方。但又好像有一些模糊的印象,就是感覺很熟悉。哦,對了,我們明天去店主婆婆說的那個月潭去吧。”未兮提議道。

“未什麽不去洛神湖,不是說神跡是在洛神湖嗎?”

“不過我感覺那個婆婆說起月潭的時候神情很奇怪,好想很想讓我們去似的,既然這樣我們就去看看吧。”未兮想起剛剛問起那個婆婆神跡的事時她說道。

“洛神娘娘的福澤一直保佑着我們洛河鎮的百姓,也保佑着月潭。”

她特意說起山上那個小小的月潭,而不提山下的洛神湖,不是很奇怪麽?所以未兮認為還是應該去月潭看看。

沒想到阜今竟然也同意,“嗯,我看今日時辰尚早,不如我們今日就去那月潭看看吧,我也對那裏很好奇呢。”

“啊,師父,按理說不是應該先去洛神湖的麽,聽說那裏在舉行龍舟比賽,還有許多雜耍、舞獅子、歌舞看呢。”寶兒一臉期待地望着阜今。

“哦、對啊,我忘了夜闌還在客棧呢,寶兒,你先回客棧給他說一聲,省的他擔心,我和小未兮去月潭看看就行了。”阜今一副恍然記起的樣子。

寶兒有些遲疑地看了阜今和未兮一眼,最終受不了龍舟比賽的引誘,一點頭答應下來。

“嗯。那你們早去早回哦,我和表師兄在客棧等你們。”說完就轉身跑得沒影了。

“這丫頭就是貪玩兒,小未兮,我們走吧。”阜今搖着扇子轉身往前走去。

未兮跟在後面有些疑惑,這**花孔雀今天有些奇怪呢。

月潭蘭珠

第 55 章 :哥哥的出現

“幫幫我。”

猛然之間,我面前出現了一個人,還在對我說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我朝後退了幾步,仔細看了看才發現是玉嬌。

“你有什麽未了的心願?”

王寺尊不動聲色的擋在了我的面前,問了一句,我默默地看了看王寺尊的舉動,卻是一句話也都沒有說,畢竟,玉嬌雖是我妹妹,不會傷害我,但是,鬼魅的心思,卻也沒有人可以知道。

“我生前的樣子,你們也知道,我現在只是想要親口問問我哥哥,愛不愛我。”

眼淚,從玉嬌的眼眶流了出來,那是一種妖豔的鮮紅,散發着血腥的氣息。

“我們怎麽幫你。”

我知道那個人是鬼魅,但是,身體卻是我妹妹的,看着她流淚,我也會難受,便出口問了句,再說,這個鬼魅,也是個可憐的人,能幫助的話,就幫幫她好了。

“由于我的原因,我哥哥在我死後被殺了,屍骨埋藏在了這裏,但是由于是惡意,所以,被下了詛咒,會一點一點喪失自己的理智,哥哥為了不傷害我,總是在躲着我。”

擡起頭,玉嬌看着我,一字一句慢慢的訴說,從她的語氣裏面,我可以聽出來那個鬼魅對于自己哥哥深深地愛戀。

“你想讓我們怎麽幫你。”

嘆了一口氣,我看着玉嬌,再次詢問,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說不定,也是我們命裏注定要幫助這個鬼魅,既然如此,不如随遇則安,順其自然罷了,就當是,成全了一對有情人。

“涅盤,你就這麽選擇相信她?要是她一切都是騙我們的,那怎麽辦?”

将我輕輕拉到了自己身邊,劉純兒看着我小聲說了句,不過我也可以理解劉純兒的擔心,畢竟,鬼魅制造出來東西迷惑了人的眼睛,也是可以的,更何況,鬼魅的話,也不可以全部去相信,要是萬一只陰謀詭計,那可就慘了。

扭頭看了看玉嬌,又看了看劉純兒,我最終還是對着劉純兒搖了搖自己的頭,示意不用擔心,這個鬼魅不會傷害我們的。

因為,一個人的話語可以騙得了所有的人,但是,她的眼神,卻是騙不了別人,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鬼魅也一樣,她眼神裏面深深地眷戀,是怎麽也無法抹去的。

“你想讓我們怎麽幫助你?”

拍了拍劉純兒的肩膀,示意劉純兒放心,我便一步一步走到了玉嬌面前,透過玉嬌看着她身體裏面的另外一個靈魂,問了句。

既然她能找到我們,那也也就證明,我們一定有着幫助她的能力,所以,我也很是好奇,她究竟想要我們幹什麽。

“我知道,你們可能不相信我,但是,我真的沒有傷害你們的意思,當初我哥哥死的時候,有人在他的屍骨上留下了一道符紙,只要你們把他身上的符紙撕下來就好了。”

聽到了我的話,玉嬌感恩涕零的眼神看了看我,說了句。

“既然只要撕下來那張紙就好了,那麽,你為什麽不自己動手呢?”

聽到了玉嬌的話,我滿肚子都是疑問,忍不住問了句,既然只要撕下來符紙就可以了,那麽,為什麽這個鬼魅不自己動手,還偏偏要尋求我們的幫助,難道,他當真是對我們打着其他主意麽?

想到了這裏,我也不禁在心裏暗自懷疑,是不是,白啓的感覺錯了?

“那張符紙,鬼魅是無法靠近的,更不要說撕下來,我找過很多的人,但是,他們一見到我就害怕,有的甚至于被下暈倒了過去,我等了很久很久,久到我都忘記了時間,好不容易盼到你們出現,因為是道士,所以,不會害怕我,而讓你們幫助我,我迫不得已才會附身,等事情結束了之後,我就會離開。”

玉嬌當然也看到了我的眼神,低頭苦笑了一下,對着我慢慢的說道,一瞬間,我都不知道應該在自己心裏面感慨一些什麽了,自古紅塵皆癡兒,多少人被情這一個給困住。

但是,也有多少人,明明知道那是苦,卻依舊是要去飛蛾撲火,自取滅亡,我同情于這個鬼魅的遭遇,不是親兄妹,是可以在一起的,卻是被無情的拆散,甚至于死後,也不能相守在一起,也是一種悲哀。

“既然知道我是道士,就不怕出現了之後我收了你麽?”

就當我想要安慰幾句的時候,卻是聽到了王寺尊的話。

“害怕,可是,這也是我唯一的機會。”

看着王寺尊,很是堅定的說了句,我竟然,在自己心裏面有點同情這個鬼魅了,同時也暗自下了決心,我要幫助她。

“不過,你的哥哥什麽時候出現?”

看着王寺尊不在說話了,我便開口詢問,就算是我們想要幫忙,那也要她哥哥出來,要不然,我們想幫忙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他來了,你們小心。”

我剛說完一句話,就感覺身邊陰風陣陣,還沒有來得及問問怎麽了,就聽到了玉嬌的話,同時也在心裏暗自納悶,他哥哥來了怎麽還要讓我們小心?

黑暗之中,緩緩走出來了一個人影,我整個人都呆住了,忽然明白為什麽妹妹會喜歡上哥哥了,這也太帥了吧,要是我,我也會喜歡上的。

“我哥哥胸口上面的符紙就是詛咒,撕下來就好了,不過哥哥現在已經在失去理智的邊緣,你們小心。”

耳邊傳來玉嬌提醒的話語,我仔細看了看,才發現,果不其然,在她哥哥胸口的位置,有張金黃色的符紙。

“送上門的美味,呵呵……看着就很好吃。”

我承認,她哥哥長得非常帥,但是,這說出口的話,卻是硬生生打折了自己的印象,我們可是好心來幫助他的,結果,他竟然想要吃了我們。

說話間,男子就朝着我們這邊撲了過來,嘴角,還帶着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突然動手,我站在原地,竟然一時之間忘記了躲閃。

第 57 章 情況突變

傾城瞳孔驟縮,這金焰豹少說也有四階五星啊!為何接任務的時候上面寫的卻是四階三星靈獸!整整高出兩個星級啊!難道是傭兵工會提供的資訊出錯?衆人中實力最高的是柯宇,八星武影,其次便是傾城,剩下的除林裘外都只是個武師,金焰豹随便一爪便能轟飛了去。

金焰豹俯視着腳下的衆人,狂暴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屑,“卑微的人類,今日我要你們為闖入我的領地而後悔終生!”

傾城冷冷注視着眼前的金焰豹雖然有些震驚它的實力,但是卻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下巴輕擡,眼眸如劍。

“你這頭卑微的四腳蟲,我要打得你後悔來到這世上!”

衆人一聽不禁倒抽一口冷氣,好狂妄的口氣,對方可是一頭靈獸啊,一頭五星靈獸,整整比血泣高了一階!

柯宇被傾城的狂妄嚣張感染得心中萬丈毫情,笑道:“今日我們是來挖它的晶核,這場戰鬥是鐵板上的事實,既然注定了要打,何不在它面前嚣張狂妄些?”随即又轉頭朝金焰豹說道:“把你的晶核貢獻出來,本少主留你全屍!”

向來在斷坦谷稱王的金焰豹哪受過這般蔑視和污辱,要知道外圍的那些小家夥們哪個不是見它就跑?今天居然闖進來一大群人說要它的魔核,當即氣得吼嘯連連。

晶核是魔獸的精血和畢生功力,若是失去了晶核,就必死無疑,就像一個人沒有了心髒那還能活麽?

“你們這一群不知死活的東西,竟敢如此對我說話,我會讓你們後悔今天的行為!”金焰豹那雙巨大的金眸獸瞳中充滿了憤怒,不斷嘶吼咆嘯,縱身一躍就朝衆人撲來。

柯宇迅速召開護體罡氣,在體外形成一圈淡金色罡氣,手中的武士大刀鋒芒湧動,朝金焰豹的小腹上刺去。

“我們一起圍攻它!”傾城話音一落,也舉刀迎了上去,彎月刀砍在金焰豹的前爪上,只聽‘铿锵’一聲,被彈了開來。金焰豹尾巴一掃,撲上去的傭兵們都被狠狠的甩在了地上,有的直接斷了幾根肋骨,有的直接口噴鮮血。

這時

忽然谷外傳來了一陣刺耳之極的笑聲,“呱呱……金皮蟲,怎麽老窩都讓人抄了?”衆人回頭,只見一只四丈多高的綠色大蛤蟆往裏跳來,每跳一步二十米遠,大地都随會之震顫。

衆人驚恐不已,這只大蛤蟆和金焰豹一樣皆能口吐人言,更可怕的是它的實力在四階七星,居然比金焰豹還要高出兩個星級!

傾城也是非常震驚,怎麽會突然現一只大蛤蟆,光是一只金焰豹就已足夠讓大夥頭疼了,此時再來了個七星靈獸,不是死得更快嗎?

“醜陋的四腳蟲,又跑到我的領地上來做甚,我說過了,我是不會讓給你的!”金焰豹巨大的獸眼中迸射出凜冽的敵意,相對于傾城等人而言,顯然金焰豹更戒備眼前的大蛤蟆。

大蛤蟆巨大的嘴巴一張一合間,腥臭撲鼻,“金皮蟲,看來今日你不讓也得讓了……呱呱……”

聽得一豹一蛤蟆間的對話,和眼中相互射出來的敵意,顯然它們并不是朋友。傾城不由松了一口氣,但仍是萬分戒備和警惕,誰知它們會不會同時向他們出手呢。

“可惡的四腳蟲,你這個手下敗将,就算你和他們一起上,也不可能戰勝我!”金焰豹低低咆哮,低沉的嘯音中充滿了憤怒。

“雖然我很想喜歡你的這塊領地,但我綠蛙也不是卑鄙之人,我會用我的實力奪得這片斷坦谷,成為這裏的主人!我要和你光明正大的決鬥!”大蛤蟆說道,巨大的蛙眼中是一片高傲得意的姿态。

“好!那你就先等我解決這群卑微的人類,再和你決鬥!”金焰豹說道。

衆人恍然,斷坦谷裏面靈氣濃郁,是個修煉的好場所,可惜被金焰豹所占,于是大蛤蟆為了斷坦谷要和金焰豹決鬥,聽它們的對話顯然之前已經相互鬥過許多次,仍是未分勝負。雖然大蛤蟆高金焰豹兩星,但在身體強悍堅韌的程度和攻擊技巧上卻輸金焰豹一籌,因此數次争鬥下來,也沒有将金焰豹打敗。

柯宇沒想到這個金焰豹的實力這麽強,雖然是四階五星靈獸,卻能與七星靈獸相抗衡!

“血泣,你帶着大夥突圍向谷外沖去,我和林裘斷後!”

沉着堅定的聲音威嚴無比。

衆人喊道:“少主先走,我們來斷後!”

大家心中都明白,留下來斷後的人必定九死一生,試問有誰能夠攔得住兩只靈獸的猛烈攻擊!

傾城心中一動,這個男人總是為她,為身邊的人着想,卻從不為自己着想。

“柯大哥,我留下來和你一起斷後,我是五星武影,比林大哥高出幾星,并且我的速度快!”

林裘粗犷的眉毛一挑,喝道:“我是隊長,我怎能逃跑!少主,你和血泣先走,這兩頭畜生交給我來!”

“你們不用争了,誰也別想跑掉,通通留下給我祭腹吧!”金焰豹怒吼一聲,便朝衆人撲來,巨大的獸嘴中吐出一片金色的火焰,谷中溫度驟然升高,被金色火焰沾染到的草木瞬間一片焦黑!

第 54 章 夜半跑路

第二天,王之夏帶着子嫣回外公外婆那裏去,樓主也在午飯前應兩位家長的命令麻溜回家。

兩菜一湯,吃好之後樓主主動刷碗收拾,老媽這幾天心情是個變數人也不優雅了,樓主得表現的勤快一點來防患于未然。接下來就要說正事了,就在當天下午跟房間裏玩撸啊撸撸得正起勁的時候,老媽飄進來說出來喝茶。

正撸得紅眼,哪有時間。

于是她就立在身後觀局,沒一會兒就不停的攪局。

“上啊上啊,人都出來了你還躲草裏幹嘛!……哎喲,死了死了,你怎麽這麽笨會不會玩啊?……拿刀砍他啊,放大招啊!……這紮小辮的都死你兩回了……她砍你你也砍她,你跑什麽…….”

待到這局結束,樓主瞅了瞅她說,喝茶去吧。于是老媽欣然點點頭。

楊律師已經自己跟那兒煮一會兒了,一個人慢悠悠喝着,見我們娘倆出來了就不緊不慢的給斟上了兩小杯。他們倆說昨晚出去吃飯的事情,然後又講到王雨桐爸媽嘴裏的準女婿,什麽海龜呀出國留學回來的啊什麽訂在明年就結婚了啊,雨桐多漂亮啊小夥兒多有福氣啊看了照片又多麽的金童玉女多般配,雙方的父母什麽什麽吧啦吧啦的一堆。

樓主覺得這個時候最好一句也不接。你們講,我就聽呗當聽故事了。

“不是,你怎麽一句也不說啊?”

“啊?”樓主舔了舔嘴邊的餅渣渣,以一種茫然到雲裏霧裏的迷惘眼神望着老媽,“說什麽?”然後手上動作還指着最後一個馬卡龍又道:“你還吃嗎?不吃我可都吃了。”

明顯瞅着老媽的嘴角被氣到哆嗦,一副恨鐵不成鋼咬碎了小銀牙的愛有多深恨就有多痛。

這得是有多麽痛的領悟?

盒子一推——

“吃,都給你,不夠吃我再給你拿!”

樓主一臉幸福滿足的抓起最後一個毫不留情啃了一口,問楊律師你看我最近是不是都瘦了?楊律師入坑即跳的點點頭,嗯,是有點瘦了,你這一天上班加班東跑西跑的都快比我忙了。轉而對老媽吩咐着,你再給她拿一盒,不是還有嗎?

老媽無語,無語……又是一臉多麽痛的領悟。

攤上這麽個爺倆,她應該已經不知道要用什麽才能正确表達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了。

“吃什麽啊,晚上還吃不吃飯了?甜食吃多了不蛀牙呀。”

“媽,我都八十歲了,已經過了最佳蛀牙的時候了。”樓主端起小茶壺趕緊給她續上一杯,“來,多喝點茶。秋天幹燥,容易上火。你看你,這兩天心情不好,法令紋都出來了。”

老媽吓得緊着摸了摸,而後悻悻地瞪過來一眼哼了聲——就是那種小兔崽子我生氣也是你給氣的那種聲調嫌棄地哼了聲。

幾個人在這東拉西扯的,話題就說到了她們婦聯前兩天的一個求助事件。大意就是本來幸福和睦的家庭裏老婆發現了丈夫有外遇,且外遇對象還是個男狐貍精。兩人又吵又鬧又冷戰的,中間掐架那一段略過不提,後來那個當丈夫的良心發現誠心悔過表示一家三口要繼續和和美美的過日子。

可這事畢竟誰心裏都有個疙瘩,不好解。

女的落下了疑神疑鬼的毛病,總覺得男的還背着自己搞見不得人的事,後來游說當丈夫的去看心理醫生。意思就是,親愛的你這是病,得治。男的受不了,鬧到最後要離婚各過各的,你認為我腦子有病那孩子歸你咱倆一拍兩散,誰也甭耽誤誰。

吃飽喝足的給懷裏的狗寶寶抓癢左撓撓右撓撓的,它幸福的四仰八叉。樓主一邊撓一邊心想這話題聽着有點尴尬,我應該是标榜所謂正義人士來嚴肅斥責呢,還是表現的以一顆寬容的胸懷來接納他們呢?總感覺老媽說上一會兒就有意無意的瞟過來一眼。很微妙。

于是乎,樓主想要不直接出櫃得了?

不行,萬一他們把我關起來嚴刑逼供以後就見不到姑姑了怎麽辦,我這周一上班還好多事哪有閑情逸致被關在家裏蹲禁閉。

又于是,在老媽試探樓主态度的慫恿下,樓主悠悠開了口拿出了寫畢業論文的精神滔滔不絕綿綿不斷的長篇道來。

“就這男的是個gay呗,這要擱古代那就是浸豬籠,國外就是什麽火刑絞刑再不小石頭往死裏打打得他親爹親媽都不認識,兩人到地底下去唱夫妻雙雙把家還,省得人見人煩。這女的覺得他老公心理不正常就把他送精神病院關着去呀,對吧。反正情況有兩種,要麽病治好了,要麽他瘋了,要麽倆人都瘋了。”

老媽不滿地斥責,你這是什麽陰暗思想這都文明社會了。

“哎喲我就那麽一說,放到現在誰還在乎這個呀。這兩人的根本問題不在于是同性戀異性戀這檔子事,而是這婚還能不能過下去,能過就過,要麽就離。孩子不是借口,如果勉強生活在一起對青少年所謂的幼小心靈造成的傷害會更大。你說萬一逼瘋了,那男的一個精神不正常抱孩子一起跳樓了,這上哪說理去。”

老媽嚴厲怒斥,你亂說什麽呢!

老爸也嚴肅的說,這不能亂講。不過他又點點頭道,雖然你這想法偏激了些,到也有可能出現。

“所以說,我就打那麽一個比方。中國有句老話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看着不能理解的并不代表就是錯的呀,我們要客觀的來看待問題嘛。再說了,人活這一輩子就幾十年,要死要活管那麽多幹嘛呀,一家人開開心心最重要。”

你這句話講得好,一家人開開心心最重要。老爸贊同一笑,端起了茶杯風度翩翩地表示,來,老爸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樓主謙虛地嘿嘿笑。來吧,一桶稀硫酸化學反應冒泡地腐蝕你們地思想。

晚上在被窩裏翻來滾去的睡不着,趴在枕頭上等王之夏的信息,等了又等,終于等到她說現在要從她爸媽那裏回家,因為要哄子嫣睡覺所以晚了。樓主問她餓不餓,她回倒是有點想吃你做的粥了。此時樓主盯着屏幕瞅了又瞅,看了再看,随後掀了被子撲騰一下就跳起來。告訴夫人明天給你做,現在乖乖回家路上開車注意安全。

手忙腳亂以光的速度套好衣服,一把抓起包再以火箭的速度沖出去……出去……

夜半三更跑路時啊,哈哈哈!

“你幹嗎去?大半夜的!”

老媽驚詫又詭異地披散着頭發,黑黝黝的客廳裏透出她房門的一縫光。樓主兩腿一抖。

“你吓死我了,大半夜的不開燈幹嘛呀!”

“你還吓死我了呢,我大半夜的不開燈你大半夜的開燈了,幹嗎去呀你這是?”

“我……那個,我一朋友喝多了,我看看去。”

“誰呀,男的女的?在哪呀?”

“哎呀,說了你也不認識。女的,放心,安全。”

樓主糊弄她趕緊睡去,別不開燈在客廳瞎轉悠現在不流行拍鬼片,結果被她含嗔帶怒呼了一巴掌樓主連滾帶爬地出了家門。跑出了大門招手一輛車直奔而去。王之夏家那個超市附近有一二十四小時粥店打包了碗粥,然後樓主站在空蕩蕩的大街上。

诶?為什麽剛才不讓計程車等一會兒?

午夜的一陣風蕩過來飄在耳朵裏的都是——你是傻嗎傻嗎缺嗎的回音。

一路走到小區跟着前面的小哥一起進了大門,到了樓下又尾随着另一個刷卡的大叔順利乘上了電梯。站在王之夏家門口,手心裏的汗在褲子上蹭了蹭,掏出電話。

“到家沒呢?”

“嗯,剛洗完澡。”

樓主緊張琢磨着要怎麽鋪墊這個夜半抽瘋的彩蛋。

我是快遞。

我是必勝客宅急送。

開門,收水電費!我樓下賣盒飯的?

“怎麽不講話?”電話那頭傳來王之夏輕輕的笑聲。

樓主聽得滿腦子神魂蕩漾,及時腦袋晃得個撥浪鼓鎮定心神,用一種稍稍詫異中的正經語氣繼續小聲道。

“你回來時看到門口放的東西了麽?”

“嗯?什麽東西?”

“哦,我寄了個快遞到你那裏。然後快遞員給我打電話說家裏沒人,我就讓他放門口了。”

抹了一滴汗,樓主趴在門上聽了聽,似乎隐隐有腳步的聲音。

樓主撂下一句,我先不說了我老媽過來了,就毅然決然按斷了通話。躲在一旁靜靜地等,屏住呼吸靜靜地等啊等。心裏數着數,啪嗒一下反鎖的開啓聲,然後聽着門把扭動的聲響厚實的防盜門被輕輕推開,打開了一半,樓主閃身而出。

王之夏眼睛一大,站在門口怔了又怔。怔過之後她又微微一笑,輕輕顫動的長睫毛下一雙訴說着愉悅的眸子。半濕半幹的長發在她剛剛欲要探身而出時散落了一些卷曲在身前,兩片晶瑩美好的鎖骨下絲薄料子睡裙裏是一把盈盈動人的妖嬈線條在無限勾勒着。

“快遞呢?”她反問。

“記錯了,是外賣。”樓主虛心一笑,把身後的打包袋端上來移到姑姑的尊駕前。

王之夏幽幽一瞥,她說還不進來?想在門口過夜不成。

這哪能成啊我又不是來巡邏的,樓主趕緊進去。門一關,攬着王之夏的小腰往懷裏帶,尋着散着水氣的清香在姑姑嬌嫩的俏臉上讨了個便宜。結果無端端糟了嫌棄。王之夏抿了抿紅潤潤的小嘴巴笑着打發樓主去沖澡,因為一身汗。

有那麽嚴重麽?樓主不大情願地在她腰上捏了兩下,走了。

沖了澡,吹好了一腦袋毛。出來時王之夏已經床頭倚着了,優美地交疊着兩條水豆腐似的大長腿,一雙溫情的大眼睛在燈光下半斂了斂,然後頭稍稍一偏略略勾了勾指尖。樓主一激動兩步小跑左腳踩右腳差點就親地上,踉踉跄跄找了個平衡撲到了王之夏腳上。

“不好意思,小腦沒發育好。”樓主邊往床上爬着邊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

“還餓不餓?給你留了半碗。”王之夏笑着直接跳過了這個話題。

樓主認真搖着頭表示真不餓。豈料王之夏又認真問了遍真的不餓麽?樓主盤腿正襟危坐的琢磨她這話問的讓人摸不清頭腦,那我是說餓好還是不餓好?可是真不餓的呀。于是手托着下巴目不轉睛地觀察着王之夏的表情。

姑姑莞爾一笑,一雙眼眨下來還帶了那麽點神秘中的促狹。

她說我怕你等下會沒力氣。

軟香溫玉從側面壓下來撲了個滿懷,低俯下來的紅唇溫溫涼涼的貼了上來,清新淡雅的味道抵着舌尖灌滿了整個口腔。當然,還有她微涼的柔軟四肢也在細膩碰觸糾纏。

每每這個手足無措心跳怦然亂蹦的時刻,腦袋裏一片清晰卻又無比混亂。

有事助理幹,沒事……

怎麽說比較好?她是老板,我是來床上送水電費的。

第 61 章 差點賠上小命

喬天離被蘇宓的舉動吓了一跳,但吃驚的表情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的臉上,他怒道:“有沒搞錯!這麽貴的*,你居然不愛惜!”

蘇宓愣了一下,才低頭看自己左手臂,只見那小小的桃木劍的劍尖刺入她的肌膚,感覺到疼痛,蘇宓卻笑了起來,她道:“我還沒問完她的話呢,你那麽着急幹什麽?”說完,她将桃木劍拔出,手臂上馬上出現一個狹長型的窟窿,不會很深,且沒有血液噴出。

喬天離嫌棄地瞪了蘇宓一眼,才拉起她的左手靠近自己,仔細看了被桃木劍刺中的地方,低聲道:“又要花錢去修補了……不對,你一直都穿長袖,現在破了個洞,藏在衣服下也沒關系吧?”

見喬天離那看似商量的眼神,蘇宓有氣又好笑,她抽開自己的手,一副懶得理的表情,道:“你要賠。”

一直在旁邊看着的旁聽還沒看明白怎麽回事,她好奇又有些害怕,小聲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都能看見我?”

我們是什麽人?總不能說是來抓她的驅魔人和鬼吧……蘇宓尴尬一笑,道:“我們是來找你,呃,有點事情要跟你商量。”

“什麽事?”旁聽又往後退了退,她有點擔心蘇宓手上的傷,又因為害怕喬天離而盡量地躲開他,視線只能落在蘇宓身上,“你中了劍都沒有流血,難道你不是人?”

喬天離上前一步,打斷她們的對話,道:“女鬼!你不在陰間好好待着,留在陽界有何居心?”

然而旁聽還是固執地只看着蘇宓,繼續道:“你不是人?我感受不到你身上的陽氣,說實話,我如果感受到你的陽氣,我會馬上離開這層樓。你是不是也是鬼,然後上了一個死人的身?”

蘇宓沒有想到旁聽居然會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正當她想為自己的身份解釋的時候,喬天離卻擋在她的身前,阻止她說話。給蘇宓打造這樣一副以假亂真的肉身本身就是犯了陰陽兩界的大忌,如果讓一只熱衷打聽喜愛散播消息的八卦鬼知道,恐怕喬家就很難在靈異界立足了。

喬天離喝道:“女鬼,少爺問你話,你不要逃避,不要打岔,表現好的話,我會安全地送你回去陰間。”

旁聽終于都正眼看喬天離了,她斜着腦袋,一副單純無辜的樣子,但眼神裏還是流露出了對他的害怕,她小聲道:“我不要回陰間,我要留在這裏,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蘇宓聽了這句話,自然聯想到了自己,她也有未完成的心願,所以十分理解一個死人對陽間的迷戀,尤其是當那個人有一個特別執着的願望的時候……她将喬天離拉到一邊,小聲說道:“離少,她沒有惡意的,你就讓我來跟她說好不好?”

然而喬天離根本不可能接受蘇宓的建議,身為驅魔人,他擔心的不是鬼魂無法達成心願,而是鬼魂的殘念聚集起來形成怨念,化作惡鬼,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事情。他搖頭道:“我知道你不忍心抓自己的同伴,但是,我們收了委托人的錢,就要認真替他們做事情,現在鬼已經找到了,你退到一邊,我來對付她。”

“你要怎麽對付她?”蘇宓開始着急起來,她看了一眼還是一副單純模樣的旁聽。

“收了。”

蘇宓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就在喬天離以為她馬上就要妥協的時候,她卻突然對旁聽喊道:“旁聽,你快跑!他要對你不利。”

旁聽還沒有理解蘇宓的意思,就看見喬天離一把推開他身邊的蘇宓,怒道:“風神借法,漩渦風眼困小鬼,急急如律令!”一張符紙飛向空中,“乓”的一聲,黃色的符紙變成一個旋風眼卷起一陣大風,原本在過道飛旋的紙張瞬間被擠到走到的另一頭,而風眼則迅速朝旁聽飛去。

旁聽來不及躲避,她的虛身開始不穩地晃動起來,她想抱着些什麽以對抗這股強力的旋風,只是她的力量實在太弱了,完全抵抗不住那股引力,掙紮了不足五秒就被吸收了進去,整個虛身馬上現在風眼中,動彈不得。

蘇宓見此情形,心中很是不忍,她暗自想着要幫她解困,只是不知道從何下手。而喬天離這次的動作卻非常快,畢竟這只女鬼的力量沒有上一次女妖言兒那麽強大,只見他快速地抛出七星葫蘆,一道七彩的光芒噴射出來,刺得旁聽閉上眼睛不敢直視。

見識過七星葫蘆的厲害的蘇宓,不及多想,縱身一躍就擋到喬天離跟前,同時伸出手掌堵住葫蘆口。來不及避開蘇宓的喬天離舉着七星葫蘆迎上了她,剎那間,他手中的七星葫蘆開始不受控制地抖動起來,而對面的蘇宓也跟着痛苦地晃動着身體。

這一股力量好像要将她困在肉身之內的鬼魂吸出來,又像是要将她撕裂,将她融化。這種痛是她所不曾經歷過的,就連她死的時候都沒有這麽痛苦過。蘇宓覺得自己馬上就要魂飛魄散,只是此時的她覺得很不甘心,她心心念念相見的相公還沒見到,她還想重新回去投胎……

蘇宓腦海中胡亂地飛過一些畫面,既有她生前和劉仲鳴的快樂片段,也有來到這個世界後和喬天離的打鬧嬉笑,而且越往後,喬天離的片段就越清晰……喬天離,是他,只有他能夠救自己!蘇宓掙紮着用一絲力氣,顫着聲音道:“離少,救救我!我快死了!”

“放開她……”被困在風眼裏的旁聽也用她低沉的聲音請求喬天離,她雖然不明白這兩個明明是一夥的人為什麽會在關鍵的時候打了起來,但她感受到了蘇宓的好意,“放開她,我聽你的話回陰間就是了……”

喬天離臉色發青,不是他不放手,只是以他自身的實力來控制這個七星葫蘆本來就很勉強,現在這件法器碰到蘇宓這麽強大的力量,它的伏魔力量也被激發了出來,完全不受喬天離的控制。

看到蘇宓原本就此慘白的臉此時更是糾成一團,喬天離心中一緊,他用力将七星葫蘆往自己的方向收回,結果卻連同葫蘆将蘇宓帶進自己的懷裏。他氣急,道:“看你惹的麻煩!”

蘇宓的力量越來越弱,她可憐兮兮地看着喬天離,哀聲道:“離少,我不想再死一次……救救我。”

喬天離心急又無奈,為了抓一只搗蛋的八卦鬼而賠上蘇宓根本就是一件不劃算的事情,他嘆了一口氣,撤下困住旁聽的符咒,喝道:“女鬼,站在原地,不許亂跑!”說罷,他将右手食指伸向口中,牙齒用力咬下去,腥紅的血液立刻冒了出來,拇指用力擠向出血的地方,幾滴鮮血滴在了七星葫蘆之上。接觸了血液的葫蘆頓時冒出一束紅光,沖向他對面的蘇宓。

這股紅光迅速地将七星葫蘆裏的力量壓了下去,并将蘇宓和葫蘆分開。脫離了七星葫蘆的蘇宓踉踉跄跄地後退幾步,重心不穩馬上就要摔在地上,另一邊的喬天離扔下手中的法器,一個箭步先前,攔腰接住了蘇宓。

驚魂未定的蘇宓呆呆地看着前方,環抱住了她的喬天離看着眼前這張因為剛剛受了罪而變得更嬌的臉,并沒有因此而軟下聲來,他怒道:“你找死啊!”

(小聽聽,我不歪自己的大綱了,但卻歪了你要求客串的角色……這可如何是好呢?)